[架空歷史] 穿越者穿越了穿越者 作者:貓疲 (已完成)

 
mk2258 2013-10-11 22:00:1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303 286236
Babcorn 發表於 2017-6-28 12:29
第1262章 新章10

    河南,都亟道境內,已經是一片分忙碌碌的備戰情形,不斷有打著各色旗幟的隊伍,彙集到了河陽橋關當中;又有裝著甲械、輜重的車馬,不斷的往來梁軍所據有的各處城塞、據點之中。

    而在依舊一片殘破而頗為清冷的洛都城內,北地四鎮總管府的所在地,卻是一片詭譎和沉寂的氛圍。

    「端帥,如今事情已經完全不可為了」

    而王端臣面前,嚴襟正坐著來自廣府的最新一位秘密使臣,仍舊在軟硬兼施的勸說厲害。

    「為今之計還請盡快隨某等上路才是。。」

    「君上的殷切之心,已是情急如火,實在不容在拖延下去了。。」

    「不然非但我等沒法交代,就是君上那兒的體面也說過不去了」

    「哪怕這一路有所艱險,我輩定當竭力護得端帥的一應周全。。」

    但是,真要拋下這兩萬多人馬和十餘萬收聚的地方屯民戶口隻身南歸麼?現在也終於到了他不得不做出決定的時候了,王端臣愈發嘆息著卻依舊搖頭不說話了。

    而負責勸說他的朝廷密使,卻是越發的憂急和迫切起來,都到了這個時候難道還不能坐下決斷麼,這還是那位在北伐當中力挽狂瀾,帶著一眾殘旅敗師轉戰南下中流砥柱「王端帥」麼;怎麼在這種當斷則斷的事情,就這麼的遲暮沉沉和做婦人態呢。

    要知道,自己然身負朝廷的使命而有破格便宜行事的權宜,但是卻是不敢在這位面前拿捏和端持什麼,因為他這次使命當中所代表的的身家性命前程,都已經維繫在了這位的身上;

    如果未能夠勸說這位一同南下歸朝的話,就算是他自己能夠安然歸來,也是被視若臨陣脫逃的重罪,身死莫贖還要株連家族的慘痛後果。

    然而,雖然有密旨在手也有身懷絕技的扈從,更有軍中為之呼應的內應,但是他甚至不敢採取更加激烈一些的嚴詞,或是比較激進的權宜手段,而只能用曉以利害的水磨功夫與之周旋。

    一方面是身在北地大軍之中,行事一不小心就有覆亡之虞;另一方面則是參與和主持了兩度北伐的王端臣,在那些北伐舊部當中的威望和號召力實在太高,也幾乎無可動搖。以至於他一旦離開之後就再沒有合適的人選,能夠與強勢崛起的那位淮鎮之主,呈現出分庭抗禮之態了。

    因此,迅速敗壞的前方局勢對於這位使臣來說,反而是一件好事和潛在的助力;相比已經走在無可挽回的懸崖邊緣和崩壞之路上的北地局勢,顯然是他切身相關的身家性命更要緊一些才是。

    然而,他口中繼續以為對方著想的角度和立場,不停地痛陳和分析厲害道:

    「端帥難道覺得自己留在這裡,還能有所裨益和作為麼。」

    「南邊的朝堂和新編大軍之中,才是您重整旗鼓大張拳腳的所在啊。」

    「而不是拘於這一隅一地的得失進退啊。。」

    「既然朝廷一再相招,為人臣者豈有不從之理」

    王端臣最後嘆了口氣,像是被他打動有所決定道。

    「只是且容我多做些準備才好。。」

    「理當如此,我這就去籌備隨後事宜」

    這位使臣不由鬆了一口氣,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來。

    「還請大帳上下,繼續把好口風才是」

    對他而言只要王端臣這裡一鬆口,軍中剩下的其他人就好辦多了,相信願意放下眼下這些已經難有作為的局面,暫時遠離險地而回歸國朝,重獲功名利祿的人還是佔據了大多數的,

    這樣他帶回來的將帥官佐越多,日後朝廷追認的保全之功就越大,至於那些普通將士和地方百姓可能的遭遇和結果,就不再他的考慮當中;畢竟,國朝富有四海而雄踞大半天下,就算在這裡有所缺失,也是為了顧全大局著想,而迫不得已的些許犧牲而已。

    在一系列名面上和私底下的交代和佈置之後,王端臣最後叫來的是他最為信賴的心腹親兵;而這位老卒的任務就是在最短的時間內,把淮鎮隱藏在麾下軍中的代表和信使給給找出來,然後帶到自己的面前進行一番權盡人事的最後交涉。

    雖然從法理和大義上說,叛徒比敵人更加可恨,但無論如何好歹是昔日協作過的友軍淵源,總比那些非我族類的西軍,或是北朝餘孽們,更加值得嘗試和努力一下。

    雖然這樣做很可能給自己的仕途和軍旅生涯,留下隱隱的污點和潛在的把柄;但是如果什麼事情都不做就輕易離開的話,他根本無法原諒和放過自己的。

    雖然已經穿上了代表使君和樞臣的金紫冠帶,但他的內心還依舊殘留著那個,從不肯輕易放棄部下的「王端臣」。

    。。。。。。。

    與此同時,

    夷州東南方的海面上,大片的海浪翻湧滾滾而天色陰鬱,呼嘯的刺骨海風吹的船帆和人身上衣衫,都不約而同的發出獵獵的拍響聲。

    「左轉二三點。。」

    「上抬角四寸。。」

    「打更多的海水來。。」

    「清理艙下,繼續排水。。」

    「左舷二十三區需要補漏,木工,木工在哪裡。。」

    「來人,快把傷者清理下去。。」

    人聲鼎沸而奔忙祿祿的甲板至上,滿是汗臭、煙火和血腥、燒焦的混雜氣味。

    在火爐上燒紅的球形鐵彈,被特製的鉗子架起來,放進墊好濕泥木板的炮膛,頓時蒸出一大團灰白煙氣來;然後又在拉響發火繩的炮管當中轟然飛射出去,拖出一條細而白的煙跡而在遠處搖曳的敵船船舷邊上,一頭墜濺開一大蓬細碎的水花。

    但是緊接著繼續發射出去的十數枚燒紅球彈,就至少四五枚沒在了目標身上,只見在對面的船幫上、舷欄上還有堆聚的帆纜之間,霎那間炸裂開大蓬的碎片與迸濺開來的大團火花星點;

    然後又在這些彈著點和缺口當中,噴湧演變城轟然蔓延開來的大蓬火焰與濃煙,片刻之後在整片被點燃燒著起來的大幅風帆背景下,對方船上就如同蟻散般,已經滿是開始爭相跳船逃生的人影了。

    已經是南洋水師副都監的源九郎,也不由摸了摸額頭上橫流的汗水,只覺得臉上被崩開的木屑所傷的創口,也不是那麼刺痛了。

    他們這批最早追隨那位幺小姐麾下的老家臣,如今也各有際遇而前程不可限量了;因為海路往來的多年生涯和資歷,他最終成為重建的南洋水師僅次於都管、副管的第三號人物。

    像是家臣兼遠房族親宇文拔都,已經成為宇文藩的藩軍統帶和夷州善後處置副使,。

    另一位家將兼義從首領平將門,如今也帶領一支用火器武裝起來的藩軍,以淮上義從的身份和名義,加入到了扶桑列島諸藩之間的南北朝征戰當中,去扶助正處於劣勢的南朝和東國陣營。

    這一切因為夷州發生的叛亂。

    就在淮北道發動大軍攻打平盧道之前,位於夷州南方濁水溪以東的幾家本地諸侯,不知道吃錯了什麼藥或是得到了什麼支持和保證,居然突然舉旗反亂號稱要驅除竊據夷州的叛賊,替朝廷光復故土,而在南屏之地聚眾兩三萬誓師北進,號稱「五萬大軍」。。

    一時之間舉洲震動而人心惶惶、觀望者無數,就連原本淮鎮直管的諸多安置地當中,都出現了規模不等的逃亡和騷動事件。

    但是隨後這些僭稱的討逆軍,就被宇文藩的現任統帶官宇文拔都,所率領的八千藩軍在濁水溪北岸上,以逸待勞的輕鬆伏擊於半渡打個溜丟大敗,而丟光了幾乎所有的甲杖和輜重等物,在各自當家人的帶頭下星散作數路敗逃回本藩去。

    但是相比這些散佈在夷州大島上負隅頑抗的叛藩殘餘,比較棘手的反而是這些來自還路上的援軍;他們不但有足夠堅固的大船提供橫渡東海的運力,甚至還有南朝殘餘的地方水師提供護送。

    但是好在這些隸屬地方水師的船隻和裝備,都已經是老舊不堪了,就連裝載船上的火炮也是老式粗苯轉向不易的前膛鐵管炮,和少許用來對付人員的小口徑子母炮而已;

    就算是一時在海上以數艘巡航小隊,遭遇十數艘戰船的以寡敵眾之下,也完全不是淮鎮配備的船用轉軸炮架和後裝長管夾膛火炮的對手,更別說在船隻的堅固和操縱性上,同樣也無法相提並論。

    僅僅幾個照面下來,就在海上多出了數團燃燒的火堆,但是剩下的戰船並沒有因此放棄,反而接著風帆和海流努力調整著航向,再次向著源九郎所在的座艦橫衝直撞過來;竟然是要做出一副同歸於盡或是跳幫接戰的態勢來。

    但是源九郎反而大大的鬆了一口氣,對方若是乘勢四散敗逃而走的話,自己還真不好追擊下去,但是反過來糾纏下去的話,那正中他的下懷了。

    至少按照南洋水師的近期方略,在確保航路的同時,一定要儘可能的多多消滅和削弱,南朝在海面上的力量。雖然不大可能封鎖江東到嶺外漫長的海岸線,但是截斷幾條固定的北上航路還是可以輕鬆做到的。

    而只要這些海上輸送的力量不被打斷、打殘的話,夷州之地產生反亂和騷動的禍患,始終是存在而屢禁不絕的。

    「穩住。。一定要穩住。。」

    「靠近,讓它再靠近一些。。」

    「準備裝開花彈和爆散彈。。」

    「數量有限,一定要足夠抵近了再打。。」

    一些圓柱狀的炮彈被抬了上來,小心翼翼的解開密封防潮的頂蓋,而點燃延時的發火管再蓋好壓進炮膛塞上填充物,然後對著緩緩斜錯著船體逼近過來的敵船,

    打在了對方尾樓下方的舵倉位置,片刻的延遲和等待之後,霎那間轟然炸裂噴濺出無數的碎片和肢體來,而在原本的位置就只剩下一個大大的豁口。

    而失去了尾舵的導流之後,這艘大型戰船也像是徹底失去了對方向的控制,開始順著慣性在海面上大者轉子隨波逐流起來。

    然而另一艘緊接而至的稍小敵船,也已經衝破海浪排起的大片水花,而相當靠近了源九郎的座船了,而上面子母炮所發射小型彈丸,也接二連三的擊墜在船舷和甲板上,炸濺起一蓬蓬的碎片和木屑,又掃倒了好些奔走期間躲閃不及的身影。

    「準備迎擊。。」

    「做好防止衝撞。。」

    在船上此起彼伏的叫喊聲中,對面端著弓弩和火銃的船兵、握持著砍刀與手斧的船工、水夫,已經隨著散去的煙霧而呈現在清晰可見的距離之內了。

    而這時,位於船舷下的諸多長短炮門,卻還沒有來得及稍稍側轉過來,而只能靠設在甲板上的少數露天炮位來應敵了。

    只聽得尾樓和船艏上準備已久的輕炮終於開始轟鳴了,首先是一波在對方頭頂錐狀迸射開來,將甲板上的一切都打得百孔千瘡的散彈;然後是數枚擊破了艙下擋板和遮護的開花彈,在炮門和舷窗裡噴濺出許多血跡斑斑的碎片和血肉模糊的屍塊來。

    最後,又變成敵船正中突然被撕裂。掀飛起來的甲板之下,如同小小火山噴湧一般巨大殉爆的火團和煙雲,以及高高拋灑、散佈開來的氣浪和殘片。
Babcorn 發表於 2017-6-28 12:29
第1263章 新章10

    剛剛過完戰地風味十足的中元佳節,幽州城中還沉浸在某種後方送來的,各色豬牛羊肉、鴨鵝、月餅、餈粑、酥糖、桂花餅、芋糕等大批犒勞物資,以及諸多慰勞演出團體所帶來的慶祝餘韻當中。

    我也在眾多參軍、參謀和虞侯的協助下,盤點和總結著這段時間的進退得失。

    就在前段時間的八月初七,以得到補充和重整之後的滄州軍為先再攻信都城,進而以特製的攻城炮抵近轟破了尚未修復的東勝門之後,信都守軍自副留守張宗諤以下士氣大潰,而大片大片的相繼不戰而降。

    然後八日,緊鑼密鼓的分兵再破南宮城,連下團城鎮、河堂鎮、北名鎮、新陽鎮等冀州諸要沖。

    九日,沿洺水而下驅入洺州再破經城鎮、南明鎮,進而取鉅鹿、平鄉、任縣、曲周諸城,而圍困洺州州府永年城。

    十日,永年城破,乃分兵數路南下曲恩州大部,又下磁州而直抵黃河岸邊,於黎陽津港抄的大小河船數十艘;北入趙州、刑州,逼降平定軍所屬諸鎮。

    十一日,困相州州城安陽大邑,安利軍約款請降不准乃自潰散而去;奪小吳場、臨平場、魚池場數處河津之要,自此通往河南滑州境內的通路打開了。

    十二日,各線皆無戰事,唯各處地方殺寇數千至上萬。

    十三日,軍前的子藥消耗第一次出現斷檔,而依舊在某種慣性下保持進攻之勢,連下高邑、平棘諸城。。

    十四日,北路牛皋部在定州境內的無極縣,與來自祁州境內的山後打擊軍會師,自此南北數路戰線開始初步連成一片,而在佔據的河北大部地區中,開始呈現相互呼應之勢。

    只是美中不足的是,據說張邦昌為首的河北行台文武大部,已經先行一步退往西北面的鎮州和保州方向了。

    而下一步看起來只要繼續沿著黃河向南攻打,就可以打穿到衛州境內而與昔日的友軍,總掌北地副總管兼洛都留守王端臣所部,做上鄰居了。

    因此,除了內定的燕山北路(山後九州)之外,只要拿下蜷縮在河北西北數州之地苟延殘喘的張邦昌餘部,似乎又可以再在現有基礎上,分設一個河北東路和一個河北西路了。

    但是目前各線攻勢已經暫停下來,轉入休整和補充當中,只剩下大鵬鳥的滄州軍為首地方部隊,和張憲的別遣打擊軍,分別從南向和動向對張邦昌保持壓力和牽制。

    另外,還有一隻由馬軍副都監劉厚率領的騎兵偏師,已經通過河北定州等地而進入延邊的塞上草原,防止張邦昌部借道河東而出走塞外的可能性。

    而在這個過程當中動用的軍力和資源調撥,也只有攻打平盧道所準備的一半到三分之二,甚至有相當部分就是從平盧道攻略中轉調過去的,其中甚至有一支人馬,乃是從平盧道的降軍和俘虜裡挑選而來,由降將王淵帶領衝鋒陷陣在前的改造部隊;

    反而是輕取了十幾個州數十個縣一下子多出來的大片新佔領區,都需要花費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財力進行梳理、整頓和經營。

    當然了這種戰後的各種花銷巨大,主要是體現在新佔領區改採取的新政和舉措的緣故。要是按照原本爭霸天下的傳統遊戲規則,打敗和殲滅了敵人的主力之後,許多地方就完全可以傳繳而定,而不用再花費太多力氣了;

    只要像征性的維持一點點駐軍,許諾繼續留用原有的官吏和讓地方的豪強、大戶階層來維持原來的秩序和局面,而不是自己打亂舊有格局和現狀重建一套制度和社會次序的話;那完全就可以省下大部分功夫和投入,將資源完全投入到後續的軍事行動中去。

    甚至還可以得到這些投降地方勢力的襄助和歡迎,而得到某種聲勢和資源上滾雪球一般的加成;至於這些錢糧財貨人役從何處來,乃至大多數普通百姓的想法和需求,那就根本不重要了;

    反正他們已經苦苦忍受過了無數盤剝、搜刮的摧殘和煎熬,不在乎這多少增加的苦難深重了,反正新統治者能夠帶來秩序和安定這就足夠了。

    史書從來只記載這帝王將相和識時務者為俊傑的地方頭面人物的種種故事,而不會在意這些膾炙人口的典故和段子背後,普通百姓需要為此付出的代價;或又是新朝勢力究竟包容和吸收了,多少舊時代的殘渣和雜質,多少以尊重傳統為名所沿襲下來,積弊深重的慣性和舊例。

    但是這一切顯然是淮鎮所帶標的新生勢力,所要避免和摒棄再三的東西。雖然也許在未來時光的衝擊下,同樣的問題依舊還會滋生和積累,但是目前能夠在吸收新血和活力、自我清潔上,維持一時的活力和新血就是一時,保持一世就是一世。

    不過,雖然看起來投入相當巨大且漫長,但是規模化集團化的結果,就是運營成本大幅下降,再加上先進的管理和核算制度,能以其他眼中人虧大發的低廉成本,在淮鎮體系下取得相應的成效,乃至滿足相應的市場需求的同時,還能保證足夠多的利潤和技術積累。

    以代表初級工業基礎的煤鐵複合體來說,如今淮鎮治下的石炭產量,在蒸汽機械投入的加成下已經達到了一個新高峰,光是兗州(今棗莊一代)和青州(今臨淄一帶)境內的月產就分別是六千萬斤和六千七百萬斤;

    這還不算分佈在淮北境內其他地方,大大小小十幾處官營礦場的煤產量,還有民間得到許可而公開經營或是私下採掘自用的規模。

    其中最常見燃料用的褐煤佔了大半數,煉焦淬油用的煙煤次之,而燃燒值最高的無煙煤比例最小,主要用在各種蒸汽機機上。

    但是這些產量規模也就在這個時代看起來可觀而已,相比後世解放後動則數以萬噸起步的規模,只能算是國家需要清理整治的小煤窯序列了。

    當然了,雖然淮鎮目前已經掌握橫豎井和斜向深坑採集技術,但是目前只用在採集金銀銅錫這些貴重金屬上,正所謂好鋼得用在刀刃上;至少在那些露天煤田和淺層礦山,都還沒有完全開發利用起來之前,就根本沒有必要做這些費力不討好的事情。

    而這些不斷增加的產能除了滿足工業化需要之外,民生日常上方方面的使用已經逐漸佔據了大頭部分;此外還有焦炭、焦油、煤蠟、瀝青等衍生產品和化工原料的產能,也隨之水漲船高起來。

    比如作為煤礦消耗大戶而配套下的鋼鐵產能,也達到了日產百萬斤的規模,其中只有小半數是專供民間需要而精煉過的生熟鐵坯及其二次加工的製品,其他粗鋼錠、特種鋼等等,都被內部的軍工、機械、營造(建築)、農牧體系給消化掉了。

    當然了,雖說這些後續的長期投入巨大,這種措施不能說是沒有立竿見影的成效和其他好處的。

    比如,這段時間就有好些人,居然乘亂跑到淮鎮新佔據的地盤內想要煽動民變;然後就發現那些有所能量和可以借助影響力的舊日淵源,早已經是物是人非而兩眼一抹黑;

    因此,其中大多數還沒有能夠活動多久或是潛伏下來,很快就因在被編管起來的地方上,沒能夠拿出完美的身份證明或是地方上足夠份量的掩護,而露出破綻和可疑形跡;不是被新移民覺得又生面孔頗為可疑,給糾舉出去換賞錢,就是被肅反會監督編管地的秘密探子發現,給順手帶走詢問而牽扯出更多的東西來。

    只是地盤的不斷擴大之後,也帶來了另外一些負面的東西和雜音,比如各種形形色色想要在政治和仕途上有所作為的投機者。

    「這又是誰人胡編亂造出來的東西啊。。」

    我忍不住皺了皺眉頭將一份看起來洋洋灑灑,足有萬餘字的進言書挑出來,丟到一邊專門處理的筐婁裡去。自從淮鎮體現出有意席捲北地之態後,這都不知道是第幾位想我兜售屠龍術或者相應學說理念的存在了;

    而所謂的「釐定國事」也就是定下這個政權未來的發展基調,及其長期維繫下去的思想理論基礎,不是個別人一時半會幾句空口白牙的遊說和大道理,就可以輕易決定下的事情。

    相比之下,我更在意的在各種往南邊江南諸道發散的文抄之上,正在與故朝進行南北之間的論戰。主要方式是搞上一堆刊物和私下散發的揭帖,對南邊的朝廷進行批判和宣傳淮地的執政理念,還有所倡導和推廣的北地各家新學說,以吸引那些真正想要有所作為的能人志士。

    當然了,群體內地呼聲也總不能完全置之不理的;雖然過早確定「國是」這種東西,兵不符合我「高築城廣積糧緩稱王」的基本路線和策略;但是按照後方謎樣生物提供的建議,為對應將來可能延伸出來的各種需要,而涉及到喜多科技發展方向的新曆法,卻是可以考慮開始搞一搞了。

    而搞出一部新曆法來,不但與生產生活有著密切的關係,同樣也是代表著某種新政權、新氣象的一部分,卻又沒有那麼敏感的多,算是某種迂迴試探的手段把。雖然同樣不是一時半會就能完成的事情,但也算是個基本的表態了。

    突然一份貼著加急火籤的文書,給臨時插了進來

    「來自西面河東道的緊急消息?」

    我略微驚訝了下繼續看下去。

    卻是例行前往黃河中游的巡曳船隊給帶回來的,還有來自河南都畿道的那位北地總管王端臣麾下的一個口信。
Babcorn 發表於 2017-6-28 12:29
第1264章 再決

    就在十多天前,龜縮在河東一隅僭稱北漢******的張德坤勢力,突然宣佈去除自封的尊號而接受所謂西寧朝廷的招撫,就此被冊封為順義王而在太原起兵號稱十萬,一鼓南下連破十餘關城而殺入河東道南部陝州(今三門峽市)境內;

    自從潼關一帶的留後顏鐵珊部數萬蜀軍,在腹背受敵而後方斷絕之下士氣大沮,又正逢西軍再次來攻遂不能支,相繼崩潰決然而不可收拾;最後僅有數千人在副統制賀師範帶領下得以突圍而出,而留後顏鐵珊本人為首的一干將帥在亂軍中不知所蹤了。

    自此,被擋在關內之地的西軍再次東進之勢,看起來已經是不可阻擋了。而在唇亡齒寒之下,位於都畿道和山南道的官軍都不免大為震動。尤其是正在藍田峪到武關一帶堅持抵抗和作戰的高寵所部,將再度陷入獨立難支的危機和困境。

    這可真是徹頭徹尾的壞消息。我不由重重的嘆了一口氣;一旦西軍所屬勢力衝出黃河北岸,河東、河北、關內三道交境,王屋、中條、太行餘脈的綿延群山,首當其衝的無疑還是我新佔據下來的河北大部地區啊;而在廣闊的河北大平原地形上,不僅利於我淮軍的大兵團行動,同樣也西軍騎兵馳騁的上好舞台。

    看起來要改變部署和調整漸進戰略,加緊對張邦昌殘部的軍事壓迫和政治招降的雙重攻勢,來盡快解決掉著最後一點牽制和變數了。

    而北地總管王端臣派人送來的口信也正是與此有關的,

    目前敗退下來的蜀軍殘部已經退到了,河北道懷州境內的河清縣柏崖城,與都畿道也只是一河之隔,更高有河陽橋三關連通,這才得以站穩腳跟下來。

    而懷州境內坐擁太行八徑的第一徑軹關陘和第三徑白陘(孟門陘),分別從東西兩路扼控前往中原的深峽孔道,由此形成的數十里戰略要沖;北可入河東、下關中,南亦可渡黃河,攻汴、鄭,東向曹州、相州,北窺安陽、邯鄲,是進可攻、退可守的一代軍事要隘。

    因此,目前已經從河陽橋三關增兵過去支援了;另外對方所表達出來的意思,就是希望能夠看在昔日並肩作戰並且往來甚密沒有敵對過的淵源,再加上將要面對同樣的敵人而唇亡齒寒的共有之義上,及時伸出援手接納和收容這一部殘師及其駐留的防要之地。

    此外,就是比較隱晦的表示了想要借糧以資軍中的意圖,因為在都亟道內的屯墾收成並不怎麼好的緣故,因此當地軍民除了日常所用之外,幾乎沒有多少積餘剩下來,

    「來人,傳我令下。。」

    我當機立斷對著左右吩咐道。

    「命歸來的大河船團,就地裝運穀米四萬石並一應軍資,即日兼程發往河陽橋三關聽用。。」

    雖然這麼做,未免有所資敵自重的潛在風險或是為之所詐取之的可能性,但是相比在河南、山南戰局全線崩壞後,讓西軍全力東進到河北道的最壞可能性,卻又是微不足道的付出和代價了。

    「另衙前司,行轅司、虞侯司做好準備,隨本陣移往鎮州前線。。」

    然後我又下令道。

    「我要親自主持最後的對敵攻略。。」

    「命德州待機的防戍第一軍大部,即刻進入冀州境內接管信都。。」

    「位於深州坐鎮的防戍第四軍全體,立即前往相州接防。。」

    「留守鎮州南線的滄州軍並夷州、新羅藩軍,立馬南下磁州設防。。」

    「清點和修繕各處防要,以備來自河東遼州釜口徑的敵襲。。」

    「於鄆州境內,就近抽調內衛軍驃騎第三,第五營,獵騎第一營,」

    「並配屬步騎五營,騎炮兩團,即日乘境內車船沿河奔赴衛州前沿,伺機而動。。」

    。。。。。。。。。

    與此同時,因為戰爭規模擴大而有些氣氛緊張起來的淮北道境內。

    一支北面歸來而停泊在登州(今山東省蓬萊市)新界港的船隊,引起了不小的轟動,因為船上滿載了來自大洋對面,遙遠新洲大地有關的各種事物和人員,

    而在一種好奇圍觀的眼神當中走下船來的人群當中,在此消瘦了一大圈而變得有些名不符其實的肥孔,也是歸心似箭的只想回到自己在彭城的家宅;就此泡在湯桶裡好好的睡上他三天三夜,再找上一群女伎來好好的狂歡做樂一番,才能有所稍稍疏解他所積鬱的精神和壓力。

    因為這一趟實在太不容易了,本以為成為後宅直管的人員就可以在陸地上安生了,卻沒想到第一個重大任務就還是與老本行有干係。

    這行一去,就比他前些年跑過的海路和行程加在一起還要長的多;輾轉數輪下來風吹日曬雨淋的,就連他的外皮都被脫換了好幾層;更別說在新洲幾次三番遇到的水土不服和急症,全靠當年在天竺剩下的一點底也伽丸,才勉強撐了過來而不是被留在當地養病,等待遙遙無期的回程船團。

    他這次的任務就是根據一些先人的嘗試和航行記錄,重新尋找一條北迴歸線內前往新洲的航線,順便在海外貿易上挖一挖南朝的牆角,

    結果,哪怕有先人提供的經驗和範例,但在這條順著深色海潮暗流的航線上,還是頻頻遭遇了迷霧、風暴、暗礁、鯊魚、霜凍……各種各樣的危險,層出不窮的折磨和考驗著這只,全部由數千料大海舶所組成的遠航船團。,

    前後往返足足花費了大半年時間,其中四分之三的時間都是花費在先期的開拓和探路上,反而是回程的海流順風順水的,出了幾次疫情之外就幾乎在沒有什麼波折。

    儘管如此,他們最初抵達的也就是上新洲相對荒蕪和人煙稀少的北部沿岸,當地有許多採金致富的內地邑落和河口城寨,

    然後沿著海岸按照當地人的指引慢慢的南下探尋,才抵達了第一個像樣的城邑和當地藩領,雖然是地狹民貧最為寡弱的一個,但也由此初步打開了當地諸侯和世家、豪族之間交涉的局面。

    新洲之地的物產雖然以豐饒著稱,但是除了糧食和牲畜之外,對於中土的各種風物也是需求極大,根本不吝珍寶奇貨以求,可以說是一個潛力巨大的市場;而且上至各處城邦的諸侯藩家豪族大戶,下至普通黎庶小民,對於故國的消息往來也是頗孚興趣的。

    尤其是當他們明顯有了更多選擇和新途徑的時候,所謂對故國梁朝的臣藩之義,很快就被來中原地區的新生政權的結好之心,所取而代之了。

    只是,因為距離實在太遠航行週期也過於亢長,若沒有穩定航路和足夠規模需求的話,光是沿途的風阻浪險和人員物資的損耗,就足以讓從新洲大地上所獲的好處,全部折損在沿途當中。所以,只有相應的國家體制下,才組織得起有足夠盈利和良性循環的航運力量來

    但是,好在他總算是不辱使命,帶著大多數的船團安然歸來了,接下來的事情連舶務司和商椎局也無法擅斷和處置,就該是北平大都督府去操心和勞神了。

    他該好好休息和享受一番,並且做好準備接受相應的功賞了。畢竟,從某種意義上說,他也算是與那位大帥後宅有關而為數不多得到承認,屈指可數的「外戚」之一了。

    因此在這徐州城裡行事起來,少不得受人矚目和私底下詬病一二,乃至用有色的眼光進行挑剔和非議;所以一個能夠拿得出手而無可爭議的功勞,才是他在這個體制內謀求上進的最好奠基。
Babcorn 發表於 2017-6-28 12:29
第1265章 再決2

    河南都亟道,正在出外巡查地方兼佈置備敵的王端臣身邊。

    「恭喜端帥。。。」

    負責聯絡的親兵滿臉壓抑不住的欣然而低聲稟告道。

    「來自下游的淮北大河船團,已經抵達河陽北關附近了,」

    「駐留的各部兒郎,正在加緊裝卸當中,」

    「粗約估來怕沒有有三四萬石之巨,還有許多罐頭、鹽菜、衣被、酒水之屬。。」

    「至少在接下來數月之間,大夥兒是衣食無虞了。。」

    「才不過三天。看起來那位。。還真是有心了。。」

    提控住馬首,而暫時遠離了左右親從的王端臣,再次沉聲嘆息道

    「兒郎們已經許久沒有,好好的吃上一頓了。。」

    「這樣,我多少也可以安心放手別去了。。」

    「但在走之前,我會留下最後一封軍令。。免得你們繼續為難下去」

    「這樣無論將來去留與否,大可自行抉擇。。」

    說到這裡,他眼神深邃的看著這熟悉的北地山河,很有些不勝唏噓。

    「只望大家好自為之。。也許下一次相見就沒有那麼容易了。。」

    。。。。。。。

    隨著追加戰事投入的預算和圖表,送往後方的淮地之後。

    遮天蔽日的旗鼓之下,分列成無數大小軍陣的滾滾軍勢,就像是鋪漫過原野的灰色鐵流而奔湧向西而去。

    隨我從幽州再度出發的第一軍大部和部分內衛軍在內的大隊人馬,穿過了一個州又一個州,一座城邑又一座城邑;沒有絲毫的停留和阻隔,就連當地出來相迎的「父老代表」,也只是在行軍途中撥亢一見,說幾象徵性的漂亮句話就匆匆了事而已。

    因為是使用了大量車馬畜力代步,而沿著平原地帶相對完好道路的輕裝急行軍,而將速度較為緩慢的大隊輜重押後跟進,所以最終抵達與鎮州(今河北石家莊)比鄰的定州\/中山郡(今河北定州市),只用了兩天時間而已。

    而由山後別遣打擊軍發起對於鎮州之敵的攻勢,也在我抵達之前就已經開始了,因此一亦我抵達之後,就得到了打擊軍主將張憲,親率部伍連下鎮州北面的曲陽、行唐、慈姑三城的消息。

    然而,鎮州畢竟是一個少有的望要大州,所轄地域和戶口都不是其他地方可比,更兼境內遍佈藩鎮時代遺留下來的防鎮、城寨,還有太行八徑的井陘天險所在,越是向西靠近河東地就越是山多丘密起來,所以一下子還不是那麼輕鬆拿下來的。

    不過,我到這裡來除了加大軍事圍攻的壓力之外,還有發動政治攻勢的需要。比如,就近接見一些張邦昌麾下昔日有所交通往來的河北軍將領,並且給予他們相應的條件和允諾。

    畢竟,有些東西需要我本人的親自表態,才更有效果和說服力;或者說能夠達到壓迫對方的結果。

    在原本的河北平定章程當中,本來是沒有這個計畫和方案的,或者說有類似的預案但是被放在最靠後的選擇上;直接招降納叛什麼的看起來雖然簡單省事,但是也會留下諸多後遺症和麻煩的手尾;遠遠比不上仗著優勢和實力平推過去,再慢慢的梳理地方上的殘留影響。

    但是淮軍一直努力支持的潼關防線,因為河東北漢軍的背襲而崩潰;被阻隔在關中的西軍大舉東進的巨大風險和危機之下,也只能諸害取其輕的用權益手段,先決解掉一方面的後顧之憂,再集中力量來對付西面的危機和麻煩了。

    好在因為長期各種暗通曲款和名面上交易的緣故,並不缺少與河北軍內部交涉的渠道。於是,就在臨時駐留的定州安喜城內開元寺,我見到了第一個秘密戰線上活動的成果。

    「你就是霹靂火秦明?。。」

    我看著堂下個子不高卻手腳格外粗壯,方面闊臉的將領,也算是個昔日梁山上的故人了,雖然他未必還記得我存在過的痕跡;但沒想到第一個主動來降的居然會是他。

    作為張邦昌麾下唯三之一的火器部隊統將,在山後松子口一戰被張憲打的大軍崩解離息之後,還能帶著一部心腹部眾尋機脫逃出去,應該是堅持到最後心腹死黨一般的存在了。

    然而他卻主動離開了掌握的部伍而隻身來降,看起來張邦昌麾下的情勢真的很有些不妙了,以至於想他這樣唯三之一掌握火器部隊的軍隊骨幹和核心將領,都要生出別樣的心思和另尋出路了。

    「正是小人。。」

    他態度放的很低恭聲道。

    「那給我說說你所知道的情形把。。」

    按照他的說辭,張邦昌雖然在鎮州、恆州等地準備和積聚了大量糧草甲械,做出一副準備負隅頑抗到底的態勢,但是實際上當地軍隊中已經是士氣消沉而矛盾叢生了;

    尤其是他們這些敗退下來的外來客軍和本地籍的軍隊之間,在物資的配給和兵員補充,在對敵的態度和立場上,也有較大的分歧和矛盾。只是來自外部的額壓力才讓他們不得不暫時抱團在一處。

    「那你這麼做,又想要什麼呢。。」

    我眼神深邃的看著對方,似乎想要看穿他的底細和意圖來。

    「只想在前途無望之下,有所保全一些事物而已」

    他繼續表情愁苦的道,其中卑下之態讓人很難想像,這曾是戰場上號稱如同急風烈火一般,讓四方義軍、流寇們所聞風喪膽的人物。

    「然後為手下這些兒郎,求一個出路而已」

    「僅僅是這樣麼。。」

    我不動聲色的繼續問道。

    「作為首倡之功,若是想要前程的話,我大可給你一個機會。。」

    「不過不要指望能夠繼續保留舊屬。。」

    「繼續坐鎮一方之念,就更不要想了。。」

    「降順之人安敢奢求更多。。」

    他反而露出某種喜色和釋然,對我拜謝道。

    「君上但請吩咐好了。。」

    「你們覺得怎麼。。」

    待到來人再三拜別之後,我才轉身對著等候在四壁裡候命和旁聽的參謀小組道,

    「有多少真假和其他的可能性呢。。」

    如今以我麾下相對的人才濟濟,完全安排這麼一些善於相人,或者說是察言觀色和從細節發現蛛絲馬跡,來推測和分析對方態度和反應的專業人手;對於懷著各種目的和動機,前來覲見和拜訪我的形形色色人士,進行臨場判斷和推演,乃至防慎杜微和拾遺補漏什麼的,也是應有之義的事情。

    「主要內容應該是真的,基本與我們多條渠道掌握的情況對應的上」

    小組的參謀官正色回答道

    「但在細節上顯然有所隱瞞和誤導。。。」

    「所以?」

    「所以不排除有詐降或是虛晃一槍,拖延時間乃至緩兵之計的可能性」

    「就算他本人有所想法和動機,也有一定概率是對方釋放出來的煙霧。。」

    「用這麼一個重要人物來作為煙霧嗎。。」

    我繼續問道。

    「那倒是真的大手筆了。。」

    「不過也無妨了。。」

    「既然已經開了這個頭,後面的事情就由不得他遂心如意了。。」

    「把另外幾個想要接觸的名單拿過來好了。。」

    。。。。。。。。。。。

    而在潼關到桃林塞的函谷故道之中,零星的戰鬥還在陸陸續續的持續著,而山勢兩夾的深谷之中,同樣打著唐字旗號下兩隻規模不等的隊伍正在對峙著。

    「破關陷陣,又當先擒得敵方大將的功勞,都被你們涼州兵和大雪營給得了」

    「接下來輕逐擊敵的事情,就交給我們甘州健兒和狼宿軍把。。」

    「如今朝廷別設有十五路軍行司,又不是只有北涼王旗下的最能打。」

    「就算是你世子親自領軍在前,也不能罔顧大夥兒的共同意願」

    「今天就這一句話,你是讓道還是不讓道。。」

    「因為你們貽誤戰機走了殘敵,這個官司就算打到君前我也不怕。。」
Babcorn 發表於 2017-7-7 17:35
第1266章 再決3


    鎮州北部太行餘脈東麓邊緣,

    閩地籍的散兵陳寶善背著一隻火銃和囊袋,挎著深一腳淺一腳的行走在雨後有些泥濘的山道上,卻是駕輕就熟的保持著身體的平衡和穩定,而始終讓身上的物件摩擦和撞擊聲,保持一個一個較小的幅度和頻率上。

    這是他從小到大往返山林溝壑之間千百度,跋山涉水的一趟趟背馱會村寨所需,把腳掌走出厚繭子所鍛鍊出來的本事。

    能夠有現在的生活和待遇,真是他做夢一般也想不到的事情。

    他的家鄉就位於,號稱是「八山一水半分田,還有半分在海邊」的閩地群山之間。這閩地的生活實在是太艱難和困苦了,以至於他們這些當地長大的男子,往來老婆都討不上而只能從那些山哈寨子裡豁出命去搶。

    而山上開出來的大大小小梯田裡每一條旮旯和縫隙,都浸泡著他們祖祖輩輩的汗水和世世代代的血淚;因為就算是在最太平的年景,依舊是什麼都要和人爭,爭水、爭地、爭山林;有限而貧瘠的產出再加上年年不斷的械鬥和爭搶,令地方始終人口不旺的同時,也造就了當地彪悍堅忍的民風。

    因此,當地男子好容易成年之後,為了給家裡減輕負擔和償還養育之恩,就只有奮力離開自己所生活和熟悉的故里,而成群結隊的往別處謀生去了。

    其中最常見的出路,就是前往海邊那些城邑去尋找機會,然後其中大多數人會賣身給那些海商討生活的船戶或是海商之流,然後用自己一生就此漂泊不定的代價,償還出門路費和家中由此形成的借債。

    而只有少部分人才會被南朝大梁派駐在沿海各州的募兵官看中,就此吃上兵糧而有了一份相對穩定的生計,然後在長久的背井離鄉之下,就此戰死在遠方或是僥倖在異鄉安家下來。

    而內陸地區的男子,則更多是就近到各種礦場、林場當中去謀生;閩地雖然地少貧瘠而到處是山溝,但是各種山頭多林子也多的同時,也滋生出大大小小星羅密佈的各色礦場,和出產造船大材、名貴木料乃至冶煉所需燒炭的林場。

    其中條件最好待遇最高的,無疑是隸屬於國朝宗正寺和宮內省管下的礦場,但不是什麼人都能進去幹活,通常只針對特定區域和特定人群,他們更喜歡用從海外販買回來的藩奴,作為日常換取礦石產出的消耗品。

    因此,大多數人的選擇就只有退而求其次的,選擇地方官府自行經營的公場和各地豪強大族所開拓的私場,而在這些地方條件與環境惡劣,足以將任何一個健壯男子,很快就在十數年之間變成一個未老先衰、油盡燈枯的人幹和行尸走肉。

    更別說管理上視若奴婢豬狗,而極盡所能的求取利益之下,各種過度超勞和防護不當造成的死傷頻繁;但是依舊有的是人不得不去投奔和賣身,然後用各種意外橫死,病死、累死的屍體,填滿了礦山外的溝溝壑壑。

    因此,大雲教善於蠱惑人心的教義,才得以在這種烈火烹油的態勢下,得到急速的發展和傳播,最終將這些絕望而無助的人都給發動起來,而變成席捲閩中十三州而衝出群山,肆虐東南大地的洶湧風暴與怒潮。

    而在這種亂世煎迫之下,如果沒有意外的話不做賊就是死路一條,而舉家逃難到沿海地方卻是一路走散、生病,最終死的沒剩幾個的他,也將隨著被攻破的城邑而成為其中的一員;但是來到閩地的淮軍募兵將領風捲旗,卻給了他們新的機會和出路的可能性。

    不再是靠艱澀難言的苞米渣子和麩糠糊糊,有一塊黑乎乎鮈死人的爛菜頭,就舔著下飯好多天;每年總有一段青黃不接而人人靠挖野菜厥根山菌,吃得滿臉菜綠而渾身浮腫的歲月,而過年才有一碗牙縫裡省下來祭祖的糙米飯。。。

    在這裡就算不打戰的時候,也可以天天米面飯食管夠而動不動開葷;而戰事一起則是大(咸)魚大(罐頭)肉不斷,隔三差五還殺豬宰羊的打牙祭,各種雜碎和血食吃得他是滿嘴不停;

    遠不是往日山裡了好容易打只沒甚油水的瘦巴巴野物,連毛都不拔火上一烤就半生不熟沒鹽少油下肚的寡淡可比。更別說在軍中各種層出不窮的配給之物和編者花樣的吃食,來昭示著淮鎮治下是如何的富足和充裕。

    因此,他不能失去和放棄這個機會。雖然因為個子矮而力氣不足,被人嘲笑過也差點被淘汰,但他還是爆發出一股子死認勁頭,忍著滿身傷痕纍纍以吊車尾的資格挺了過來,依靠羅掘山林以果腹練就出來的腳程、眼力和反應,成了最近重新設立的淮軍散兵隊中一員。

    當然,如今在各大主戰軍序當中重建起來的散兵隊,已經不是過去那種戰地打醬油和善後掃尾,只有口糧沒有軍餉的雜牌輔助角色,而是在傳統的白兵和銃兵、擲彈兵之外,專門編列出來強調戰場機動和靈活性的輕裝遠擊兵種;

    以原本閩地來的山地步兵和安東獵戶出身的山林子弟為基礎,所組建起來適應多山、崎嶇等複雜地形的新編制。平時以營為單位進行操訓和管理,而在正面作戰當中,以團為單位配屬在各陣之下。

    他們基本不著甲或是僅以緊身帛甲背心,配備專屬的長銃和帽盔,以鬆散隊形佈陣而先行於正規戰列線之外,對敵人進行牽制和削弱。

    或是在行軍遇敵之後,替大部隊搶先佔領制高點和地形勝要,阻擊和拖延出現的敵人,乃至根據地形進行相應的火力偵察;

    或是方便靈活的穿越山林等障礙,進入預設的陣地裡打伏擊和騷擾牽製作戰,因此,雖然裝備輕便而負重很少,卻是對體能和耐力要求很高的新兵種。

    這是這支剛成建制的散兵隊第一次獨立行事和執行任務,他們所要面對的則是太行余麓的群山險峻。因為山地中的崎嶇難行,所有的口糧和彈藥、帳毯都要背在個人的身上,

    為了加強他們的火力壓制和有限的攻堅能力,在僅有的一些山地馱馬的背上,則是分解後的山炮身管和支架,還有藤箱墊草和木桶裝載的彈藥。

    而在負載工具極少的情況之下,每人配給的物資都是極為有限的,在本地嚮導帶領抵達下一個山間潛藏的水源地之前,必須忍受漫長的焦渴與汗熱的煎熬。

    因此,他們每人都攜帶大小兩個鐵製水壺,大壺裝加了鹽和糖的清水,而小壺裝得是特殊配置的提神飲子,只有得到命令的時候才准許小小的飲上一口,稍解一些干渴。因此,在這裡最難熬不是飢餓和疲憊,而是缺水。

    山中的地勢也是越走越窄,到了最後所謂山路和小徑,幾乎是消失在各種層出不窮的亂石堆和山崖夾縫當中,而讓人身上的裝具和袍服都沾滿了泥漿和沙土。

    突然,滿目單調的讓人有些麻木的山石灌木叢中,突然冒出的頭盔反光,讓陳寶善渾身顫慄繃緊起來,敵人居然會是敵人,突然就在這人跡罕至的偏僻山道中遭遇了敵人。

    然而,疏忽大意的對方顯然還沒有發現他們,而隨著零星口音濃重的講話聲越來越近,他忙不迭的把背後的火銃取下,打開後膛而塞入包好的子藥,扣上火帽再將擊鎚扳開,架舉在胸前的一塊石頭上斜對著前方。

    隨即他看清楚了,這是一隻山間的巡邏小隊,只見他們漫不經心的拄著短矛、挎著漆皮快要掉光的短手刀和劍,其中兩人還捏著落弦的角弓而掛著大半裝滿的箭壺,就這麼沿著山壁下一條幾乎看不出來的羊腸小道,慢悠悠的行進著。

    已經來不及排成陣列和次序了,這些倉促佔據了亂石和樹叢間隙的先頭散兵們,已經在低抑的鳥鳴傳信聲中紛紛舉起了長短火銃。

    而這些巡哨小隊的敵人也像是察覺到了斜上方沙土紛紛滾落、樹枝折斷的動靜,開始有停下腳步而更加靠攏和聚集起來,取下弓箭開始上弦,

    驟然乒乒乓乓響起的密集炒豆聲,他們就像是被無形的鞭笞給狠抽過一般,頓時在這只有十幾人的巡哨小隊裡,血花綻放的翻倒下七八個身影來,他們幾乎是毫無遲滯和掙扎的就這麼滾落下山間去。

    剩下的人就像是炸了窩一般的四散開來,卻又被限制在狹窄的山道和陡坡上,根本跑不起來也快不得的,很快就被從對面上方滑跳下來的散兵給追上,

    片刻之後,隨著最後一個荒不擇路的身影,在亂石和稀疏灌叢中摔滾刮搽的血肉模糊,再也沒法爬起來了,這場突然遭遇的短促戰鬥也到了尾聲。

    最後,居然還有一個匆匆趕來顯然是掉隊的傢伙,在不遠處山壁下一閃而過,然後臉色青白的扭頭就跑;又被負責警戒的陳寶善拚命發狠了追上去,眼疾手快的抵近一銃打在大腿上,而撲地做了唯一可以拷問的活口。

    隨即,在對方臨時搭蓋的哨位和宿營地附近,這只先手散兵隊再次找到了一條奔流下的山泉水,頓時撲進去喝了個半飽,又把大水壺灌滿加上帶來的板糖和鹽搖勻,這才取出條狀的壓縮兵糧,就著這清水用力的嚼啃起來。

    又過了半個多時辰之後,滿臉風霜的帶路嚮導,卻是如釋重負的吐出一口氣,微微舉起手杖指向道。

    「地方到了。。

    只見遠處是一片山間低緩而下的台地,一處城邑或者說是大型的集鎮,就此坐落在其間了。各種不甚規整的建築和旗幟,幾乎是林立茨比的分佈期間。

    所謂的城牆部分,只有靠著西北面帶著門樓的一一大段,正好截斷了通往山中穀道的所在;其他地方大都被陡峭如牆的山勢或是嶙峋而下斷崖所包夾起來,

    只有西南角一片低矮而下的坡地,可以看到遠方隱隱灰白斑駁的連片丘陵和隱藏在天際線中的平原大地。
Babcorn 發表於 2017-7-7 17:35
第1267章 再決4

    鎮州,真定城(今河北正定)。

    再次品味到坐困愁城滋味的張邦昌面前,來自河東遼州(今山西省陽泉市)境內的說客才剛剛離去。

    自從北面比鄰山後的雲、恆、應諸州相繼淪陷之後,他就已經徹底被斷了出奔塞外的可能性了。

    難道真的向新冒出來的西軍稱臣,就能保住他現有僅剩的一切了麼;要是在此之前依舊掌握大局的情況下,他一定會不惜代價抓住這根救命稻草的,但是現在這種困獸一隅局面下他卻飯更加猶豫和遲疑了。

    只可惜任憑對方說的天花亂墜如何,西軍尚在河東跋涉而毫無險阻的淮軍已經近在肘腋了;難不成就此屈尊而打出西軍的旗號,就能讓淮軍知難而退,或是稍緩下攻勢了麼,這顯然也是完全不現實的事情啊。

    難道要他卑躬屈膝的率部通過比鄰河東的天險——井陘,逃到那個死對頭張德坤的地盤上苟延殘喘麼;正所謂是異端和叛徒可要比敵人更加令人痛恨的結果,他和對方可是打的死去活來而手中血債纍纍了;

    說實話,他也實在沒有把握在退到對方地盤上之後,還有足夠的敵騎和信心維持自己的權勢和獨立性,而不至於變成夙有積怨的對方,軟刀子割肉式的魚肉對象。

    而鎮州境內這些對方駐軍,原本也是為了防備來自河東方面攻擊而長期聚集和駐留的,兩邊持續不斷的交手也不算少了,一旦到了對方的地頭上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了。

    如果是這樣結果的話,他當初又何苦要在具有優勢的時候對淮軍抗拒到底,而不是帶著更多籌碼投過去求一個容身的位置呢。至少在對方手裡可沒有血仇和舊怨,而只是純粹的勢力消長之爭,多數會不吝給識時務的主動退出者,一個體面的下台和退場機會。

    然而思前想後,他又不免有些僥倖心思起來;眼看西軍大舉東進在即,只要在這裡繼續堅持那麼一下下,也許很快淮軍就無暇顧及自己這邊了。也許,自己還可以憑藉這個境況,從對方那裡給交涉到更好的條件。

    不然就算是自己危在旦夕的關鍵時刻,也萬全可以開放井陘天險而主動引河東郡和西軍,借到此關入寇河北而作那玉石俱焚之事。

    但這一切的前提,就是他依舊能夠憑藉過往的恩遇和威望,繼續抓住麾下的幾隻關鍵人馬,而令他們憑依城防再繼續為自己爭取一段時間,以迎來更多轉機和變化。

    至於其他人的動搖和心思氾濫,他已經暫且顧不上了;

    比如那些在輾轉退往鎮州途中,相繼「走散」和失蹤的行台支使、判官、司馬、參軍事和掌書記,還有形形色色直官、親事、要籍們,也是在半道就只剩下小半人了。

    又比如說,那些由他所任命卻在半路上紛紛離去,的經略、觀察、防禦、守捉和團練使們;其中比較客氣的一些是派人過來告知一聲,說是帶著親族子弟回家鄉起兵抗賊,為行台轉移爭取時間和拖阻敵勢;

    但是實際上他們的去意和態度已經昭然可見了。或者說,就算讓他們成功回到家鄉去並拉起一支人馬來,也不過是更多一些對大兵壓境的淮軍,討價還價索要條件和待遇的底籌而已。

    但不管怎麼說,他們這麼做的結果在事實上,也多少起到了為他這個行台整頓備戰而堅拒下去,變相的爭取時間和起到遲阻的實際效果,哪怕在為今之勢下,很有些飲鴆止渴的性質和意味。

    在這個最後的危亡時刻,他一度被各種阿諛奉承和賣力吹捧,所蠱惑和迷失自我的頭腦,也再度變得清明和自省起來;至少讓他看清楚了部下當中的忠奸自現,也明白了身邊誰人才是可以依仗和重用的中流砥柱。

    只是這個代價實在有些太過慘重了,慘痛的讓他幾乎有些不願意去面對起來。

    因此,他已經大發府庫個中物資用來犒賞左近諸軍,慷慨的許以良田美宅而人人有份;又以優先保護為名將眾多軍隊眷屬,給集中到自己眼皮下來,就近監視和引以為質;

    又派人四下散發兵甲,乃至到處現身說法大肆鼓吹淮鎮所過之處,無論是大戶士紳還是殷實人家,都不免競相破家而妻離子散、驅為奴役的種種慘景;這才初初穩下了治下人心,而製造出某種浮於表面的同仇敵愾氛圍來。

    然後又在各地逃亡過來的豪強大戶及其親族當中,重新募得五千精壯男子,加以訓練和武裝之後,號稱為「敢當子」,與自己的衙前衛士一起,專門權宜處置城中悲觀失望的言論和具有投降傾向的行跡。

    這才把這股江河日下的勢頭和頹喪之心,給強行的抑制下去;雖然不知道這種權變手段能夠維持上多久,但是對他而言能夠堅持一天就是一天的勝利。

    這是外間再度想起一個突兀的聲音。

    「秉報大都督,事情不好了」

    「又怎麼了。。」

    張邦昌有些無奈的擺擺手,甚至都沒有那個心情和精神,去訓斥這些帶來消息的近屬;畢竟,這段時間內他聽到的壞消息和噩耗,已經多的令人麻木了。

    至少這些不斷帶來各方消息的屬下,在為今一片大勢不好之下,還算是依舊願意繼續堅守崗位的忠於職守之輩了。

    「陣前有多人稱,親見秦(明)都管立於淮賊軍前,正在四處招降納叛呢」

    「而重編的霹靂軍自出援恆州之後,就再未有任何消息了」

    張邦昌重重的嘆了一口氣,卻是再沒有多說什麼了。他麾下倚為心腹和干城的「三彪四象」七位大將,又有號稱十一鷹犬的驍勇將官為護翼;但如今死的死,被俘的俘,凋零的只剩下眼前寥寥數人了。

    看起來,現在又要除名掉一位了。此刻,他心中已經沒有了憤怒,而只剩下淡淡的遺憾和失落。早前自己就該在秦明自請隻身赴敵陣詐降,以拖延時間的決然當中有所察覺端倪了把。

    淮軍方面果然不是那麼好善於和輕信的,就算秦明依舊心懷舊主而不願作為,對方只要把他往陣前一擺,一切就已經昭然分明而不可挽回了;而自己還是過於僥倖心思了,居然還想玩什麼緩兵之計的權謀和詐術?。

    「來人,」

    彷彿過了許久之後他才重新出聲道,

    「去把河東信使叫過來。。」

    「報,井陘告急。。」

    然而接下來一個消息,就讓他不禁跳了起來。

    「自西關城和北口、南口皆以陷敵。。」

    「張副使率部已經退到了保坪寨,還請都督發兵增援和奪還。。」

    什麼,這個廢物,他不由的眼前一黑,軟軟的跌坐在自己的坐榻上。

    那井陘城那可是背負太行遙對河北平原,扼河東交通咽喉,號稱太行孔徑、五州州樞紐,兵家必爭勝形之地的天下九塞之一,也是他最後的退路所在啊;

    為此他特地交給他視若養子的侄兒——河北都團練使張舜水,又以身經百戰的老將趙九齡為輔佐,帶領一支專門挑選出來的精幹部伍駐防期間,足足貯備了守禦半年之資,以備河東方面不請自來撿便宜。

    結果,就這麼被突然冒出來的一隻淮軍奇兵給輕易奪了去。

    。。。。。。。。

    而在井陘西口,又稱土門關;因春秋時趙國就山勢堆土成關,以塞太行山脈的褶皺孔道而得名。

    插滿箭雨的土牆和木質哨樓上,散兵陳寶善用力揮動銃托搗砸在一個露頭的面孔上,只見血花綻放之間對方皮開肉綻的當面凹陷進去,失聲墜地而亡。

    而他甚至來不及裝彈,銃刺也早以及彎折不堪使用,只能繼續橫銃前頂架住一名敵兵揮下的爬鉤,奮力將他推送夯土的牆頭,而像只斷翅鷂子般的淒厲叫喊著翻落下去。

    半響之後,望著隨著炮聲轟鳴而再度如潮退去的敵勢,他只覺得身上的氣力都已經被抽空了,喘氣喘的肺葉子都吐出來了;手上也僵直的連微微變形的火銃都沒法鬆開來,而只能就這麼拄著傢伙,直挺挺的一屁股坐在凹凸不平的地上;。

    令人意外的狀況還是出現了,剛剛打下這處井陘城,擊潰和驅散了本地的守兵,卻又馬上引得穀道對面待機日久的河東軍來攻了。

    然而他們這些散兵是輕裝突襲,本身攜帶的子藥並沒有多少,多虧了攜行而來卻沒有派上用場的四門山炮屢屢打亂對方的陣腳,只可惜數十發散彈也很快被打的所剩無幾了。

    結果,他們不得不釋放出關押的一些本地俘虜來協助守衛。

    所幸在子藥逐漸拮据起來之後,本地產的煤石燒紅之後拋投出去,無論是縱火還是擊敵,也是一種相當犀利的守城手段。再配合他們數量有限的火器彈藥,硬是在城牆下殺得來攻的河東兵,屍積如山而血流成河。

    也好在對方空有數量之眾,卻是難以在相對狹促的天然險勝——井陘西口前施展開來,口內的山峽孔道最窄處,兩邊石壁峭狹,車不能方軌,騎不能並行,可謂是險厭難行;

    因此在短期之內,河東軍亦無法將大排和長梯之外的攻堅器械運上來,所以只能仗著兵勢之眾而一點點的推進和啃咬下來,乃至至今尚無多少進展。
Babcorn 發表於 2017-7-7 17:35
第1268章 再決5

    隨著前方大軍的節節勝利,後方民間似乎也出現了種種風潮和呼聲,無非就是各種拐彎抹角的勸進和更上一部的樂觀之言。

    其中也有一些不怎麼和諧的,就是有人在試圖大聲呼籲和號召、煽動輿論,來反對和抵制剛剛在腹心六州頒行的分戶令,雖然目前只限定與城邑外的廣大鄉里所在

    理由是這樣做會破壞當地沿襲日久的公俗良序,和自古來忠孝義悌的時代傳統,乃至分門別戶而令廣大人家骨肉疏離漸遠,最終令老有所養少有所贍的宗姓聚居之族,一朝崩壞而再也不可收拾甚至有殘民間親之嫌而為古時暴秦之患,而難為長久之治世。

    說白了,就是總有那麼一些人不願意放棄在傳統宗族和鄉黨體制下,各種籍以禮教和孝道為名的隱性特權和主導輿論的解釋權。不過,他們既缺少足夠的群眾基礎大量外來移民屯莊和編管地是不在乎這些東西,鄉村裡僅有的宗族殘餘也只剩下一些偏遠、荒僻的邊角地區,也沒有多少可以發聲的輿論渠道無論是文抄、小抄還是各種書籍,大多要經過審查,而只能親自在一些公眾場合發出一些牢騷和非論而已,

    所以只是派人製造新的話題和熱點,帶上一波節奏之後就已然消弭下去了。

    雖然前一輪輪進言書的風潮再次被抑制下去了,但是通過這次建議討論訂立「國是」的前後,卻是讓我發現隨著這些年的直接或是間接擴張,淮鎮治下和體制內部也委實用過各種渠道和途徑,聚集和吸納了不少南北士人

    當然了,因為淮鎮體系的特殊性和軍隊有限的側重,他們主要都集中在相對次要一些的文教和宣傳部門比較多。

    雖然我從先天情節和立場上不怎麼鳥這些舊式文人,但無論是宣貫淮鎮理念和新思想的南北論戰,還是接下來計算和訂立新曆法的宣傳推廣,都少不得他們出力和參與的機會作為一個比較合格而能夠團結和發動、利用大多數的上位者,我也只能捏鼻子有限容忍和相對寬大的,接受他們繼續存在下去的部分合理性了。

    當然了,必要的隱性限制和漸進改造,還是時常的鞭策和敲打,還是必不可少的,不然其中一些擅長嘴炮大道理的傢伙,一不小心就很容易給你帶歪道溝裡去了。

    這些年時間收錄的士人名單,及其粗略的表現和評定。再配合他們的出身背景和社會關係,就會發現一些比較有意思的地方,乃至其中一些似曾相識的人名了。

    好吧,我的麾下不知不覺之間,還是聚攏了一些地方士人的。

    比如,人稱白水先生劉勉之,建州崇安今屬福建人。據說是因為厭惡科舉,一生不仕,閉門講學。不過在另一個時空,他門下徒弟中有一個叫朱熹,就實在是大大有名了。

    而在這個位面,他也是蔡元長所保舉和推薦的舊識,殘存閩地學派的代表之一因為閩地曠日持久的動亂再也容不下一張安靜的課桌,而不得不夾在北上淮地謀生的人群當中,然後在昔日鄉黨的幫襯和提攜下,在聯校裡重操舊業成為了一名高等講師……

    還有另一位呂本中,字居仁,世稱東萊先生,祖籍萊州,壽州今安徽壽縣人,算是治學世家的傳承。祖上自宰相呂公著之後,出過大家滎陽先生呂希哲,東萊大儒呂好問等等。

    哪怕在登州鎮時代,也是受人尊重的治學名家,但是因為登州鎮的覆滅而受到牽連,一度破家攜弟子流亡海外而居無定所直到淮鎮再立而柯山夢為首的登州遺民重新安頓下來,他才得以回到故里而在對方的推薦下,進入新辦未久的聯校,繼續教書育人治學的事業。

    然後,又有相熟的門人弟子、故交、同年相繼慕名來投,比如林之奇,張拭、楊大異、彪居正、吳翌、趙孟、趙棠、方疇、向語、也曾是開學一方的學者、士人,則主要代表了淮河以北的北地士林遺澤其中多數與現任的從五品下判虞司事的趙鼎,有所交好和往來當中,代表了一個比較鬆散的圈子

    另有揚州鉛山人馬永卿,字大年南劍將樂人楊時10531135字中立,號龜山居士晉陵今江蘇常州人胡珵,字德輝越州上虞今屬浙江人李光,字泰發定海今浙江寧波鎮海區人曹粹中,字純老,號放齋江陵人孫蒙正,字正孺……

    卻是現任八路提舉學政的陸務觀手下,所陸陸續續薦舉和提攜起來的東南治學名家和其他淵源所造。

    另外還有一個比較讓我注意的,則是程夫人那邊推薦過來,撫州金溪今江西省金溪縣人陸賀,他本身資歷平淡無奇家裡是靠開藥局和蒙塾為生的,所以有幾分學術又懂一些藥理,正在聯校當任醫科的藥理教師,兼職編寫唐本草補續

    不過他在另一個時空晚年生個了小兒子叫陸九淵與同時代劉勉之的弟子朱熹,因為理學之爭中的義利之辨,差不多相愛相殺了一輩子,又在後人當中繼續延續了好幾百年,直到明朝王守仁心學的崛起才宣告出勝負。

    當然了,因為家園被毀而組人相繼離散的緣故,他現在暫時還是一直快樂的單身狗,而未來的陸九淵也以蝌蚪狀的形態依舊潛伏著,日復一日的面臨著被擄出去或是掛在牆上風乾的不確定下場……

    鎮州,真定城內。

    作為說客和使者的河東人劉希亮,也是滿心歡喜的雀躍之下走在前往行台內衙的路上,有些矜持而挺直了腰桿而思慮著,下一步該說什麼話用怎樣的姿態來對待此事既然對方才剛剛拜別出來沒多久又把自己叫回去,那也許自己功成名就之路就在眼前了。

    劉氏在河東上黨今山西長治地方也算是一個經年日久士數代的大家族,因此在河東道幾度易主之後,依舊能夠依靠對於地方的掌握和人望上的號召力,繼續為新當權者所用而繼續保住世代當任潞州長史的官職和權勢。而作為嫡系成員的劉希亮本人,通過為新立的北漢四出遊說那些地方軍頭,獲得妥協和招降的條件而名聲大噪,在太原府中亦是頗得重用一時。

    不過以席捲之勢東進的西軍就不一樣了,那是個武夫當國唯兵強馬壯以論長短的別樣朝廷他這種地方大族的出身和背景在對方眼里根本不足一提,就算是隨現任的河東順義王張德坤一起投獻過去也未必能夠得到重用或者說,能夠保住原有潞州一地的職事和地位,就已經是很勉強的事情了,就不要指望再有其他了。

    所以,他格外渴望和珍惜這個能夠在那些西軍當中出位和露臉的機會,而廢了好一番功夫說動了已經對西寧朝廷稱臣的順義王,而將自己推薦到那位西軍的前敵總帥趙將率面前,最終獲得這個為大軍在河北打開另一路局面的秘密出使機會。

    為了便宜行事,他不但得到了一份印信齊全的手書,還有一個權禮部主客部郎中的頭銜如果能夠成功說的張邦昌為首這一路河北實力派來投,他就有機會以次大功選入西寧朝廷,而獲得禮部侍郎之一或是鴻盧寺少卿的要職,就此位列省台之班當然,他的家族自然也會因此水漲船高,而在地方重新崛起起來而不在拘於區區上黨的潞澤遼沁四州之地……

    當然了,他能夠隻身前來重做使者也是有所底氣和憑據的,雖然如今河北與河東當權者處於敵對狀態,但是作為地方大族為了自保和互通有無的私下往來,確實沒有那麼容易被斷絕的,因此,他在河北乃至鎮州地方當中甚至還有不少故舊世交、親緣和同年的關係所在。

    因此,在挾以西軍大舉入關之勢的背景下,他總是能夠從這些別有心思或是打算另謀出路的人群當中,直接或是間接的得到各種消息,也籍此私下認識和會見了不少流亡鎮州境內的豪強大戶代表人物,而得到某種行事便利上的保證和給出一些含糊其辭的許諾,來換取他們的協助和造勢。

    因為,他們很多都是忍受不了淮軍在佔領區所行之政又無力抗拒而不得不奔逃出來的地方頭面人物,或又是被莫名其妙的流寇亂軍給攻破、搗毀了世代棲身的塢堡村寨,而田畝佃戶都被淮軍給接管了去的倒霉蛋因此,他們對於淪為淮鎮的治下有著天然的抗拒和排斥,或者說是深惡痛絕的群體所在。

    自然了,同樣是地方大族出身的劉希亮,對於新興崛起的淮鎮這種不按理出牌也不願意因循守舊,多多借助地方頭面人物來維持地方和鞏固統治,而是自己直接對那些斗升小民搞什麼編管清戶的做法,不免也有一些兔死狐悲式的同仇敵愾心情。所以從這一點說,於公於私他們都是天然的外盟和助力所在。

    然後他在原來的偏廳內,見到了看起來形容似乎有些枯槁,而精氣神更加憔悴的張邦昌。

    「使君這是已經想通了麼……」

    他按捺著心中的竊喜和雀躍,開始盤算著是否順帶為自己私下謀求一些什麼了。

    「已經想通了啊……」

    張邦昌重重的嘆了一口氣,就像是不勝唏噓的放下什麼重負一般的。

    「勢比人強,不得不有所抉擇了……」

    「使君真是深明大義……」

    劉希亮不由的大聲恭維道

    「為這闔城軍民百姓指明了一條康莊大道啊……」

    「是啊,只是接下來,」

    對方聲音嘶啞的道。

    「就須的借你樣東西一用」

    「萬事好說……」

    劉希亮不由的滿口答應道,然後又微微覺得有些不對。

    「不知……」

    然後他的話語就被來自背後的劇痛所打斷了他直愣愣看著兩隻透胸而出的帶血刀尖,本能憤怒想要指責的手臂卻軟軟垂落了下來,而只剩下口中吐出來的一股股血水。

    「當然是借你的人頭一用了」

    站在對面的張邦昌也在嘆息著。

    「就算某家再怎麼眾所離心,難道你真以為在城中私下勾連的行舉,就能瞞天過海了」

    「就這麼坐等你糾集他們來逼宮和發難麼……」

    「還不若是先下手為強的好……」
Babcorn 發表於 2017-7-7 17:35
第1269章 再決6

    隨著遠方隱隱響徹雲霄的《游擊軍之歌》,呼嘯的軍陣像是灰色的海潮一般湧過原野,就此緩緩出現在了真定城外,進而以重疊梯次望不到邊際之勢,包圍了四面八方的所在。看小說到

    而在真定城頭上昔日飄揚的河北行台大都督旗幟,也早已經聯通一些放手的器械一起被取放了下來,而只剩下一堆光禿禿的城恆。

    而在中道大開的城門外,以張邦昌為首的剩餘河北行台文武軍將、官屬,早已經徒手具列其前而組成一個個鬆散的大小陣群。

    為首穿了一身毫無標識素白布衣的張邦昌,其實是一個年過四旬的中年人,個子不高而皮膚細白卻充滿著某種養尊處優而久居人上的味道,下頜梳著一片漂亮整齊的鬍鬚而披頭散髮,看起來愁眉苦臉的面容上,難掩深凹進去的眼袋和鬆垮的皺紋,就像是在短時之內一下子老態了許多一般。

    「罪人張某,拜見北平大都督。使君貴上。」

    他的聲音聽起來很有些嘶啞和乾枯,而主動上前拜倒在我的馬蹄前,手裡還捧著帛布包裹的幾方印信,就此高舉過頭大聲道。

    「自此闔城上下,但憑處置發落。。」

    然後,就見以他為開頭像是多米諾骨牌式的連說反應一般,齊刷刷跪下了無數的身影而像是各國的稻田一般的憑空矮了一大截,而就連站在城頭上的守軍也不例外。

    這種立馬當前萬眾俯首,乞求哀憐而生殺予奪的征服感與成就感,饒是讓人十分的舒暢快意和忍不住要迷醉其中了。

    然而,我只是在馬上居高臨下冷冷看著他,並沒有開口說話也沒有任何的表態,然後用目光一遍又一遍的打量著他,和他身後一起跪倒的連片人群。

    直到,在我身邊的親從當中也有人再次確認了他的身份,的確是本尊而不是什麼用來掩人耳目的替身什麼的,這樣對方走投無路之下只能請降的最後一點誠意,也可以得到保證了。。

    「早知如此,又何必徒增兵戈和傷亡呢。」

    然後,我才按照事先的預案,中規中矩的開口道

    「使君所言甚是。。」

    然後就見他這才從跪著在塵土向前又挪動了幾步,幾乎要被我前進的馬蹄所踩到的距離內才卑言道

    「罪人愚昧貪蒙而不知天數使然,直到最後一顆才幡然。。」

    「還請垂憫一二。。。」

    「且給我挽馬帶路吧。。」

    我打斷他的自毀之言喝令道。

    「讓我看看你的真心實意有幾分。。」

    隨後粗粗點閱了隨他出來受降的一眾軍伍和文武配屬,再分批逐次的收容和編管起來,又派人分別接管了真定城的七處城門之後,這才得以在親自牽宛韁繩的張邦昌引領下,在城上城下的各部將士山呼如潮、歡聲雷動的巨大聲浪當中,我前呼後擁的徐徐然進入了這座頗有些雄偉廣大的真定城。

    然而當我穿過方方正正的外甕城和外郭裡筆直縱橫的漫長街道,進入內城所在知識,卻突然聞到了瀰漫在空氣當中的淡淡血腥味。

    「這而還請使君明鑑一二,都是一些不知量力的螳臂當車之輩。。」

    還沒有我開口詢問,前頭牽馬而很有些汗水的張邦昌就轉過頭來,露出一副誠懇的表情迫不及待的解釋道。

    「還想勾連河東道的賊寇,做那犯大不惟之事。。」

    「所以只能先行一步請他們上路去了。。」

    「其中多是河北地方的豪強大戶。。」

    說到這裡他小心的看了看我的臉色才道。

    「自此再未有成年的丁壯,可為地方的麻煩了」

    「另有餘下的親眷,約兩萬餘婦孺之輩。。留待鬼步處置發落了。。」

    聽到這裡我不由有些驚訝起來,而再次深深打量了一反這位昔日的河北大都督;怎麼也沒看出來他居然還有這麼知趣和貼心的一面啊。

    他這麼做簡直是太知實務了,知實務的我都想給他發一個優異表現和最佳助攻的獎章了;他等於是把所有的罵名和怨恨都攔到了自己的身上,卻是變相替我麾下的淮軍,掃除了治理和改造地方上的最後一點妨礙和阻力,以及存在潛在反抗的土壤了。

    而且居然還會懂得網開一面婦孺留下來,而不是按照傳統斬草除根;事實上失去經濟支柱的女人和孩子,在生活的困境煎迫下無疑是最容易被改造和善忘的群體,很容易就被淮鎮內部吸收和消化掉了。

    也許許多年後還有人會依稀記得張邦昌此人,是造成他們家破人亡悲劇的罪魁禍首和根源,卻又會把外來的淮鎮當做另一種行事上的解救者;這種在人心向背上翻雲覆雨而不留餘地的手腕,或者說是將自己可能的退路徹底斷絕,而致死地於後生的果斷和決然,不由讓我又對他稍稍高看了一眼。

    不愧是在北朝權臣一族裡鬥爭出來又成功自立門戶的一代人物,雖然他不善用兵和軍略,卻善於籠絡和駕馭手下而將諸多地方實力派,治理的服服帖帖;還能夠依靠窮盡搜刮地方而不至於讓統治徹底崩壞,來維持一隻良莠不齊的大軍和對外各方的均勢,也算是有所稱據一方的資本了;

    如果不是生不逢時的遇上了,僅僅依靠積累蓄勢而成堂堂正正大勢就能全面碾壓的淮鎮,只怕也會是在這個時代當中留下諸多事蹟和成就的風雲人物之一了。

    在種種考慮之下,我對於他的下一步處置方案就變得有些不夠合適,而需要調整了;殺是肯定不能殺掉的,不然日後就再也沒有人願意投降了,但也不能輕易使用起來,至少不能給他有所借題發揮的機會和餘地,不然這種老於政治鬥爭和權謀手段的傳統人物,少不得會帶出什麼歪風邪氣來。

    而在城中的另外一些地方,站在不同陣營間的某些故人之間的再度相見之時,就不免有些尷尬和無奈的意味了。

    比如曾經是河北軍將出身的河東太原人呼延灼,他可是沒想到這輩子還有機會堂堂正正的站在這裡,與自己舊日的世交和友人「大刀將」關勝重逢的一刻,只是雙方的身份和境遇卻是已經調轉了過來。

    一個是意氣風發的得勝之軍部將,一個卻是形同階下囚而等候下一步處置的降將之屬。

    而在井陘南口,衡水之畔的土牆上。

    散兵陳寶善用力的握著手中已經打空彈藥的火銃,對著遠處慢慢推進過來的敵勢,做好蓄勢待發的準備。

    看起來最後的時刻已經來臨了,只可惜他才品味過新生活的美好,又要與之揮別了;但是陳寶善似乎覺得沒有多少不甘心和後悔,至少自己已經品味過這世間許多美好的東西,也給無數同鄉們留下的盼頭和指望。

    然而率先找上他們的,既不是撲面而來漫天箭矢也不是洶湧而至人潮,而是一名騎馬舉著白旗的將官,就這麼踢踢踏踏的徑直走到了他們的面前。

    這些捲土重來的河北兵,居然是要向他們這只疲弱的散兵隊投降,這又是怎麼回事呢。
Babcorn 發表於 2017-7-7 17:36
第1270章 再決7

    雖然鎮州城為首的故北朝河北行台勢力已經投降,但不意味著河北境內的軍事行動就徹底結束了。

    接下來的事情還是比較多的,畢竟是曾經統治過河北道大部的大勢力,歷年搜刮和聚斂下來的家底還是有不少的,各種財貨堆如山積;需要慢慢的清點和記數出來,以防有人乘亂貪沒或是破壞、或是乘機銷帳和飄沒;再重新分派上其他地方的用場,來補貼這場意外擴大和還可能要繼續追加的戰爭所費;

    其中,比較有用的無疑就是數十萬石計的各色糧草,和至少近十萬人份的各種甲械裝備;前者正好可以拿來收買人心和安撫地方,兼作維持戰事的消耗;後者則可以用作武裝那些三四線的(城邑)守備團和(市鎮)巡護隊。

    反倒是那些財貨的用處不大,除了部分金銀錢財可以充作淮鎮的流通物和鑄造新幣的原料之外,其他的絹絲布帛香藥什麼的貴貨,都被拿來當作戰利品分紅和犒賞的內容,層層分發給將士們了。

    然後是隨張邦昌一起投降的文武官員,各種身份和頭銜的人數加起來也有上千之眾;雖然大部分的身家、產業和特權都已經被剝奪掉了,只剩下一些隨身細軟;但也要在將來很長一段時間內進行集中監管和甄別工作,以在其中挑選出一些積極主動和可以派上用場的對象,以特別留用的身份配合地方的改造工作。

    此外,還有好幾萬地方上的各色軍隊,需要進行解除武裝和歸遣處理,還有形形色色在此期間冒出來的地方武裝,需要掃蕩和鎮壓下去才能進行下一階段的安置和佈局;

    當然了歸遣處理不是給發點遣散費,就隨便打發到地方去自生自滅了;那簡直是形同放任和縱容,將來潛在不安定因素和反抗土壤的愚蠢行為。

    因此主要是進行的初步裁汰老弱,連同家眷一起分派到外地各處編管地和屯莊當中,充實地方的民戶之外;剩下的精壯人員則分批押運和解送到,地理相對封閉的遼東半和新羅地方去,進行再訓整編為名的改造(洗腦)工作;

    然後再在適當的時機下,分配到夷州、安東北部等外圍地帶去駐紮和充當軍事屯墾的力量。正所謂是易地而處,割裂和截斷過往淵源和社會基礎的強制措施。

    在這個過程當中當然不會是一帆風順的,有人的地方自由各種形形色色的想法和訴求,也有人會不滿意和得隴望蜀;因此,在某些有心人的鼓動和煽風點火,還是發生了一些不滿分子造成的衝突和騷動,或者說籍此來造勢和體現自身的存在感,想要索取和交涉一些更好的條件和優待;

    當然了,在如今河北道全盤大勢已去而普遍人心思定之下,這些螳臂當車式的反抗也不過是些地方上許雜音而已,甚至連小插曲都算不上,就成了善後處置當中由新成立的守備團和邊防營,所順手解決的若干戰績。

    倒是淮軍正好藉著這個理由和契機,又牽連性的懲治和處理了一批形同漏網之魚的,地方上有所影響力的家族,其中最不濟的後果,也是以成年男性為單位拆散了眾多家族成員之後,到頗為苦寒的安東北部延邊地區去添磚加瓦,為懷著開拓屯墾邊地的事業發光發熱去了。

    因為河北道的地方實在過於廣大,又大多數一覽無遺的平原地帶;因此,為了缺乏短期內治理和改造的成果,不會出現大幅度的反撲和倒退,最少要有三個滿編的軍序來坐鎮期間,以保持最基本的軍事威懾和對外反應能力;

    故而,其中兩個防戍軍分別駐留南北向的鎮州和相州,一個主戰軍序則坐鎮冀州腹地待機。

    因為是在平原地區進行快速反應和機動性的需要,在這三個軍序當中作為離合輾轉之兵的騎兵力量,也要進一步的加強。因此,新一輪的徵兵和募集馬匹的工作,已經開始在安東南部和中部展開和進行當中了。

    根據目前送回來的消息,在短短十多天之內已經有數千人前來應徵了,而且大多數自備坐騎前來的;根據當地的反饋說,主要是因為近些年安東境內開始大部平靜下來,許多早年受過訓練的青壯年除了種地之外,就基本沒有了用武之地。

    而那些被沿襲下來的諸侯和分藩,也因為淮鎮的保護和監管、協調之下,沒有了繼續戰備和軍事衝突的需要,不再需要供養和維持過多的藩兵,乃至世世代代的武裝訓練自己的家族子弟;而把各種資源節省了下來,用做提升日常的生活品質或是改善領下的狀況,乃至開始追求以淮地為時尚的風潮和享受方式。

    因此,有許許多多的人因為不甘於平凡寂寞,或是尋找新的出路和前程,乃至為自家人爭取一個基本優待條件之類種種理由和原因,開始大量的謀求加入到淮鎮所屬的軍事力量當中去。

    這也意味著早年花費了大量資源和氣力,從人力物力上對安東境內持之以恆,以兵源地和重點資源產地為目的所進行後續經營,已經開始產生效果和增益了。

    如果再加上日後初步鞏固和消化了河北道之後,那也意味著以淮北為核心三大片互為抵角,又能相互補充和支援的基本盤和根本之地就此成型,以及被確立下來在北地的大部優勢了。

    就算是日後要進行長期消耗的南北對峙,或是曠日持久的國戰需要,也有足夠的縱深和後方緩衝的基礎底蘊了。

    因為淮鎮目前所運轉的耕戰體系,其實更類似後世總體戰的發展思路,就是在相對掌控嚴密的社會體系下,將大多數與戰爭有關的動員能力和資源生產計畫,層層分配和編列到在冊不分男女老幼的每一個人頭上。

    所以戰爭機器一旦發動起來之後,在吞噬了足夠的生命和資源,作為維繫自身養分和燃料之前,就在沒有那麼容易停下腳步來了。

    這邊在有條不紊的接受的鎮州、恆州各地的所有一切,南下的部隊也傳來了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

    南下的先頭部隊在當地駐畿軍的配合下,已經順利接管了衛州、懷州在內的諸多沿黃防要,以及河陽橋北關在內的橋渡、要津,並且成功接應上了位於柏崖城(今黃河小浪底區)的蜀軍殘部;

    對方目前只剩下兩千多疲病殘弱之兵,並且旗鼓甲杖什麼的損失殆盡,而只剩參差不齊的隨身兵器;不過精神和士氣尚可,因此在來自河陽橋方面駐畿軍的有限幫助下,已經數度打退了西軍的前鋒和探哨;

    因此,當岳鵬舉的滄州軍先頭抵達之後,輕鬆接管和換防了這處位於黃河中游的要沖之地;

    要知道,從地理位置和山河勝型上說,柏崖城位於王屋山買和中條山脈的狹夾處,以背山據腰之勢而面臨黃河北岸,居高俯瞰重山峽道折轉之咽喉要地,是設立懷州之後最初的治所和駐防要沖;

    而柏崖城本身則始於東魏大將侯景修築;以拒退西魏名將字文泰而初得名;城下黃河河岸邊上又有古河清渡口(今河南濟源黃河南岸),為古時從河洛地區通往關內和河間地區的樞要所在。

    故而,在歷史上的北魏遷都、東西兩魏相爭、晉王爾朱榮入洛、前後趙的劉曜、石虎入洛等歷史大事件當中,均要先行控制柏崖城和河清渡口一代,才可以進一步展開對於中原地區的攻略。

    而隋末唐初,有滑州人黃君漢據城以獻高祖李淵,才有了蓄勢待發的李唐政權一舉殺出河東之地,而就此加入爭霸中原,橫掃王世充、竇建德等兩河群雄的一代偉業;

    直到後來天下太平日久而重要性大減,這才移治所到更加繁華的大邑河內縣;

    開元年間,唐玄宗度支(主管後勤輜重的官)裴耀卿在柏崖城下修築官倉柏崖倉,負責長安和洛陽之間漕運的糧食物資轉運。

    後來又設置了集津倉、鹽倉,以經過一次次地換船、倒倉、減荷的逐級轉運方式,將來自江淮之地的物資繞過三門峽段湍急多變的黃河水流,就此運往關內的西京長安。柏崖城也就此向下擴展,成了一個水陸交通的轉運樞紐。

    到了「安史之亂」時,太尉李光弼又在這裡重新修葺柏崖城上部,以長期抗拒叛將史思明所部的攻略不斷。

    而從西面來自函谷關、桃林塞的上百里峽道,在這裡又被王屋山南麓分成兩條路線;一條循梭蘿溝南行到洛陽、一條循河清谷南行到洛陽。

    所以最後我得到的好消息是,這兩個可能成為西軍突破點的口子,暫時都被搶先一步到達的滄州軍給堵上了。雖然經過前期的戰損和一路的掉隊,最後只有不過寥寥四千多人入駐期間;但是依靠他們所攜行的火器和其他裝備,足以在緊接而至的西軍攻勢面前,堅守上一段時間直到後續援軍到來了。

    然而,壞消息是河南方面的駐畿軍,卻又出現了問題和狀況了;就在滄州軍的一部入駐河陽橋北關,並開始接濟當地的駐軍之後,就發現陸陸續續有來自南岸的士兵,紛紛成群結隊的穿過河中沙洲上的忠誠奔逃過來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7-7-7 17:36
第1271章 再決8


    「什麼,河南境內的駐畿兵馬,已經在多日前開始相繼撤退了。。」

    「而河陽橋三關在內的許多當地駐軍,甚至都不知情?」

    「從前兩日開始北地行司,就不再發佈命令和傳達消息了,」

    「因此,各地駐防人馬一時群龍無首。而群情洶然」

    「有不少將士慌亂不知所措之下,紛紛跑到北岸這邊來尋求幫助和援力了。。」

    我忽然覺得自己似乎被王端臣給算計上了,或者說是好好坑上了一把。而這一幕似曾相似一般的曾在多年前也發生過一次,結果就是行營右護軍的回歸和淮鎮的崛起,難道這次優勢故伎重演了麼。

    隨著加派人手進入河南都畿道探查,與滯留在當地的黃河疏鬆船團陸續反饋回來的消息;隨著洛都城內的行司整體消失而引發的混亂和恐慌,在都畿道內已經開始陸陸續續爆發各種或大或小的逃亡浪潮,一些茫無目的的亂兵和流民,甚至開始試圖搶劫和襲擊船團及其囤積在岸邊的物資,而被隨船裝備的火力給擊潰和鎮壓了下去。

    這時候,來自王端臣姍姍來遲的第二封手信也再次送達了我這裡,更進一步確認了我的猜測和判斷;

    就在三天前做好一應準備的北地行司,及其直屬的護軍五營、左五衛、右驍衛及殿前軍一部,約上萬人馬並諸多官屬,已經連夜拔營離開洛都城而南下南陽地區,等到現在估計都已經追之不及了;而提供給對方啟行之資的,卻正是淮鎮剛剛提供的那批補給。

    而隨著這部分最為核心力量的棄走,也等於是把剩下的爛攤子都一股腦兒丟給我了;而處於戰略全局上單額考慮,我還不得不捏著鼻子接受下來,不然的任由都畿道內局面惡化和崩壞下去,受到波及和衝擊的還的是我在河南道剛剛穩定下來的地盤;更別說是在西軍攻來在即的戰場上,後方和側翼實在不可以再出什麼狀況和亂子,而給予敵方更多的可乘之機了。

    當然了,換一個角度了來看的話,河南道西部和都亟道的北伐軍,雖然早已經被陸續抽調的殘缺不全,基本只剩下一副空架子和許多老弱病殘,但是對於我來說還是相當有所用處的。

    而且從理論上的性價比而言,我只是以付出一大筆急需的錢糧為代價,換取都亟道內的駐軍,所駐紮的地盤和設施,已及帶不走的一切物資和人員,實在是各賺翻了的生意。

    但是對於已經打下平盧道和吞併河北大部的蝸居方來說,再加上一個意外入手而看起來撿了便宜的河南都亟道,就未免有些嚴重的消化不良和力有未逮了。

    更何況,我還要就此面對上可能全力東進的西軍主力,這可有些不妙和危險了。要知道為了應對之前的局面,我的淮鎮內部,已經進行了第三輪的動員了,而動員範圍也擴大到了那些,相對平靜的外圍地區和邊緣勢力了;

    至少有六十個新編或是暫編營頭的架子正在淮地組建起來,而等待後續兵員的補充完畢;而且因為全力開工之下的軍工生產缺口,導致這些新編和暫編的營頭火器配備率,已經分別降低到了五成和三成以下,差不多就是防戍軍到守備團之間的配備水準了;

    數量更多為此服務的民夫和長短期徵調的勞役,也是一再延期和改變計畫,已經開始不同程度影響和反饋到了,許多在冬季進行的例行生產項目和大型工程當中去了。

    現在再來半個河南道加一個都亟道,無論是擴軍需要的士官和軍官,還是維持地方局面和日常運轉的官吏候選,都將士捉襟見肘而補充不及。

    再這麼無限度的擴充和抽調下去,只怕要出現明顯的軍隊戰鬥力和地方行政效率下滑,以及由此衍生出來的一系列大小問題和連鎖反應式的慘痛代價了。

    不過,好在我接手的並不是一片空白或是荒蕪之地,那樣雖然事情更簡單了也要將要更加頭痛了。根據這些年對於駐留河南都畿道的北伐軍滲透和瞭解,王端臣為首的北地行司,經過數年經營和拓殖的成果還在,再加上河洛之地本身的基礎和底蘊,在大水全面退去之後已經有所恢復了。

    至少原本河堤的缺口已經被修復,而在短期之內不再有氾濫之虞;這些年經過招徠百姓和諸軍的屯墾,恢復和重開的成熟田地也有幾十萬畝,再加上各處軍屯據點裡的人口和維持基本秩序的官吏人等,都是等著我去接手的現成基礎了。

    從好處上說,這種現成的體系是接管起來相當的輕鬆省事,幾乎不費什麼氣力,而且相比那些河北到的地方人口,在北地孤立無援而立足為時尚短的他們,無疑對淮鎮更有天然的傾向性和依附存在的必要性;

    但從不利因素上說,如果沒有將其打破和拆散的理由的話,這些舊有軍隊形成的地方格局,日後消化和吸收起來也是頗費時日和功夫的存在。

    不過,至少在與西軍開戰之前,我還是能夠在局部順帶形成壓倒性的優勢,並以此為底氣快刀斬亂麻式的解決一些問題和潛在的隱患。因此,能夠早介入一天,就能夠早一點減少損失,早一步穩固下另一個方向的戰線來。

    所以,留下了第一兵馬使風捲旗坐鎮鎮州,又把張邦昌為首一行人給送走之後,我就馬不停蹄的帶領有所縮水的本陣繼續奔赴南下而去了。

    。。。。。。。。

    而在一片紛亂的黃河南岸邊,一場毫不起眼的的衝突和伏擊也宣告到了尾聲,在抵靠在一起的屍體當中唯一倖存一名滿身血污的將官,也迎來了最後的時刻。

    「欒廷玉,你我可是相識多年。。」

    押衙官杜子興捂著小腹上摺斷的箭桿,死死瞪著圍過來襲擊者中頗為熟悉的領頭人,喘著粗氣道。

    「又一同在端帥麾下比肩出生入死。。」

    「為什麼要背叛端帥的意願。。阻撓我的行事」

    「讓這些被留下來的將士們徒增紛亂和死傷呢。。」

    「你說的沒錯,端帥的提攜和知遇之恩,某自然是斷不敢相忘。。」

    而帶隊襲擊他的左廂親軍都頭欒廷玉嘆聲道。

    「但某家從頭到尾,效忠的始終還是國朝啊。。」

    「於公於私而言,你手中的這份東西實在有些要緊,」

    「無論如何都不能讓你發佈出去,或是落入那些淮逆手中。。變成彼等的助力。。」

    「你這是想要害死被拋下的這些將士,一心將其逼上絕路麼。。」

    頹然跌坐在地上的倖存者,表情慘淡的大聲怒斥道

    「捫心自問,又是於心何忍呢。。」

    「畢竟,淮逆已經在北地足夠坐大了,再得以輕獲河南都畿道土地戶口的話」

    欒廷玉卻是不為所動的微微搖頭道。

    「就更非國朝之福了,為了將來長遠和天下得失計。。」

    「所以也只能對不住畿內的將士了。。。。」

    「他們的犧牲和付出,朝廷自會銘記在心而加以優撫。。」

    「所以,還請你早早上路好了了」

    只見他信手揮下而左右齊齊舉弩,發箭如雨全部落在了怒目圓睜的杜子興孤零零的身形上。

    然而片刻之後,欒廷玉有些驚訝的發現,渾身被插成箭垛子的對方居然還沒有倒下,而胸口依舊微微有所起伏;而那些負責射殺的士卒卻是一時為之所攝,而竟然不敢再動手了。

    這不由讓他再度暗嘆了口氣,這些年作為國朝最得力的爪牙和耳目,無論是四海衛還是五房樞機,在北地損失掉的人手實在太多了,尤其是那些長期潛伏的資深探子和眼線,還有各種老成幹練的好手,以至於要靠這些新募進來沒多久的充數;結果事到臨頭勇氣和技藝或許不差,但在膽氣和臨機應變上就要遜色許多了。

    然而國朝這些年在各方面能夠投入的資源和人手也是越來越少,已經影響到了他們這些相對要害的強力部門和情治機關了,所以他也只能用這些為時尚短的新手和臨時應募的外圍來權宜行事了。

    但不管怎麼說,他已經立下這個功勞並且抓住了這個國朝重要將帥的把炳之後,他在軍中遙遙無期的潛伏和監視任務,也總算是可以宣告結束了,而不用再留在著風險莫測的北地忍受煎熬,完全可以在後方換上一個更好的位置和去處了。

    但是前提是他能夠帶著這份截獲的重要證據,安然返回到江南再說了,因為從理論上說,他也是如今都畿道內僅剩的最後一名負責人了;至於身邊的這些人也沒有必要留下太多,除了兩三個比較得力的手下外,其他就沒有帶回去一起分潤功勞了;把他們派過河去伺機製造和挑撥,與淮逆的衝突和矛盾也算是最後的廢物利用了。

    他在心中定計之後就跨步上前,打算前後把那封帶有特殊印鑑的手書給翻找出來。只是他剛剛摸上對方的身體,就聽到了風中被撕裂一般的特殊呼嘯聲,然後是進出響起的慘叫聲。

    他不由的驚覺起來向著遠處望去,卻發現是來自河上十幾隻武裝船隻的打擊,它們正一邊齊齊划槳飛速靠過來,一邊在船頭上冒出火光和灰煙,然後新的打擊再度緊接而至,落在他帶來的那些有些茫然四避的軍士當中,在血光迸濺之間當場又撂倒數人了。

    「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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