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穿越者穿越了穿越者 作者:貓疲 (已完成)

 
mk2258 2013-10-11 22:00:1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303 286164
mk2258 發表於 2013-12-10 23:56
第一卷亂世激流 第八章 一場富貴?(下


  
     通通的升帳擂鼓聲中,我打著哈欠從棚子裡走出來,用水抹抹臉,算是徹底清醒過來,抬頭望向遠方台地上的軍營

     在彷彿撕破了天幕一般低沉震聲中,透過吹動號角擂動大鼓的身影,昏黃的背光中煙塵滾滾的營地中,是奔走的人頭和槍矛,各色各樣的旗號五彩流雲一樣彙集在一起,然後奔卷而出,

     新的一天又開始了,我歎息道。

     沒有水電沒有網絡,沒有坐便器和衛生紙,長年夜貓子養成的習慣,讓我憂鬱的盯著發黑的棚頂,感受著油水不足的肚子,咕嚕嚕的響動和抗議,每天晚上總是胡思亂想到很遲,才能睡得著,然後被老早就被吵醒的時候,還是要重新面對,一片亂糟糟的現實。

     按照人頭點數,晨操完吃飯,分配物資和工具,開始幹活。要出營的人必須強制集中方便完,以免誤事,現在能夠在半個時辰內完成這些,也就算是不錯的進步了。

     我沒有本事吧他們一夜之間變成悍不畏死的敢戰之士,但把這些流程之類的東西,通過鞭子和飲食之類的獎懲手段,變成他們每天起來本能進行吊件反射,還是可以做到的。

     收屍的活也不是什麼人都能做的,只有膽夠大不怕血腥髒臭的人,才會被挑選出來,優先供應和配給,吃的半飽去幹活,然後會比別人多一餐。雖然這個過程噁心並且無聊的很。

     但至少我預期中,被當做廉價的炮灰和不可避免大規模傷亡的擔心,並沒有實現。能夠整好以暇的收斂陣亡和傷員,代表官軍起碼是目前掌握了主動權和戰鬥的節奏,直接參戰的需求和受傷的風險很小。

     要知道作為自備口糧和甲械的義軍,可是沒有多餘的藥物,提供給傷員浪費的。搗爛的樹葉和草木灰是最常見的應急手段,剩下的就只有聽天由命的。

     畢竟,我可以教他們用火烤和煮沸消毒,包紮傷口來保持衛生,但是沒法憑空編出來抗生素和消炎藥。在整個過程中我的頭銜和稱呼,也從有點小本事的夏夫子,變成受人敬畏,某種程度上可以決定他們待遇的夏先生。

     不過對於頗有野心和想念的將岸來說,這就不是一個好消息了,不能直接參戰也意味著,沒有戰利品和軍功斬獲,他好幾次帶人應差出去,卻又滿身汗水和疲憊的失望而歸,於是他只能加倍的發洩在操練那些桿子隊的身上。

     因此處於自身某種私心的考慮,在我的人不能閒下來的建議下,留守營中的百十號剩餘人員都被暫時劃撥到我手中。

     難得吃上幾天飽飯,又有人可以使喚,當然要想辦法不讓他們閒著,有精力和心思折騰點別的東西。

     每天除了無聊單調的操桿子練習站隊行走之外,就是有事沒事的挖壕溝築土壘,像土撥鼠一樣的用各種溝壑,將四周圍繞起來,留出一條大路之後,後插上寸長的竹籤,挖上密密麻麻點口陷坑。

     雖然我只是個紙上談兵為主的古戰迷,沒有本錢像國內那些狗大戶壕一般,花錢堆出一個場景再現來,但至少土木作業什麼的模型構建,還是在網絡上搞過的。規劃和指揮一些簡單作業,還是能夠勝任的。

     只可惜我入伙時間太短,也沒能樹立起來什麼威信,除了日常生活和活禽上的需要,真有什麼想法和建議,都要通過留營老軍鄧坊才能執行。

     從某種意義上上說,這只義軍首領將岸,雖然表現的粗野不文,但是所懷不小,對部曲也抓的很緊。



     畢竟,

     在普遍文盲愚昧,各種溝通不暢的情況下,很難光靠嘴巴忽悠出一批心存好感的潛在支持者,這只以鄉黨親族為核心紐帶的武裝,我一個半路加入外來人,實在是太過人微言輕了,更不用說讓人追隨的信賴度和可靠度。

     如果是要刻意結好收買人心,我手頭也沒有那個物質資源;潛移默化的利用職權施恩的話,我的地位也不夠,難以產生什麼有力的效果,反而容易觸犯當權派的利益。

     因此說實話,我很羨慕那些歷史YY小說中,一穿越就能三言兩語得到別人傾心投靠和賣命的主角們。我也就混了個刀筆吏/文員的水準而已,還是皮包公司加臨時工的性質。

     在這個期間,我不止一次看見了奇怪的東西,雖然被塗的花花綠綠的形同鬼怪,但我還是輕易認出來,那是一個短暫懸空的熱氣球。

     好吧,顯然又是某些前輩們的遺澤,不過要我有些麻木不仁了,還有什麼比穿越者本身,能夠更讓人驚奇的呢。

     這段時間內,糟糠和野菜和成的黑糰子,基本從軍營裡消失了,大餅菜粥管飽,那些面有菜色的桿子隊,踹打叫喊起來也不再是那麼有氣無力。

     天氣漸漸涼了下來,官軍的攻勢也緊要關頭,遠處山頭上的火光和煙塵,無論白天和晚上都可以看得到,連派出去輸役輔戰的各部義軍鄉兵,也開始出現了傷亡,

     其中包括了將岸的一個表弟和幾十名排兵,在來自蘆蕩中的梁山寇偷襲下,他們幾乎是猝不及防的敗逃回來,連屍身甚至都丟在哪裡,沒法弄回來。

     但最讓將岸心痛的是,十幾騎騾馬,也損失過半,這可是他家裡省吃儉用,好容易攢出來的坐騎和配備。

     今天難得官軍沒有派人來支役,青州軍的大營裡也稀疏了許多,只剩下幾隻寫著低級軍將姓氏的大旗,有氣無力的在風中飄動著,其他的都消失不見了,因為據說佔據兵力和裝備優勢的官軍,已經不惜代價蕩清了外圍,攻上了梁山,正在爭搶破敵的軍功和人頭呢,斷然不會讓這些外圍和雜牌來礙事。

     因此作為呆在營地待命,暫且閒暇無事的眾人,唯一的樂趣,就是看人宰殺一隻受傷的驢子,

     從排兵刀斧手中,臨時轉職而來的幾名屠戶,很不專業的手法,讓催死掙扎的牲口,噴濺出來的大量血液,一不小心就浪費的澆濁在污泥和塵土中,引得一陣叫罵聲。

     用力劃開之後,花花綠綠的肝腸內臟什麼的,像是濡滾的,伴隨著熱乎乎的熏人熱氣和腥臭,瓢潑的墜落在地上,露出血色的內腔和隔膜,

     這兩天因為死了親隨,一直表情陰鬱,眼睛通紅,脾氣暴躁而滿臉便秘的將岸,也難得開顏了一下,提起猶帶血絲的腸子,舔著嘴唇讚歎道

     「又有血腸可以享用了……」

     驢血在大盆裡被不停的攪拌著防止凝固,然後加入粗鹽、蔥蒜、豆豉還有熬過的板油渣,然後用漏斗將腸子灌得滿滿的,用細線紮緊然後成捆的放在柴堆上去熏干。據說這是當地殷富人家,要到年節才享用到的大菜。

     其他部件也被分解開來,順著紋理分成一塊塊不同的部分,骨頭也被丟進燒開的大湯鍋裡,煮浮起一層層濃厚的灰色血沫,濃重的血腥味混雜著湯水香氣,讓圍觀的排兵和梢頭們,露出某種期許的神態,除了寡淡到可以鑒人的所謂肉湯之外,他們也好久沒有見過真正意義上的肉味了。



     作為這個時代比較珍貴的大牲口,它身上每一個部位幾乎都可以派上用場,哪怕是看起來沒用點子和皮毛,或是下水都有其用處,比如,碩大的膀胱則可以做成水袋,甚至連內臟裡掏出來污濁無比的消化物,據說可以治療金創和燒傷。

     興高采烈的親手剝皮架到高處晾曬的曹犢子,突然像是吞了個大雞蛋,失手將偌大的驢頭,滾落在塵土中,混合著血污四濺,弄得污穢不堪。

     將岸和他的小夥伴們都驚呆了,也包括我在內,

     因為順著他發愣的方向,我們清楚的看到青州軍的大營裡,正在起火,匆匆忙忙升起來的熱氣球,也被自下而上點燃了掛索,一條火線直接燒的熱氣球遠遠的飄開,然後一點點的失去浮力,重重墜落在地面上。

     而寄付在官軍大營左近的鄉兵、義勇的駐地內,已經是如滾開的沸水一般,喊殺成一片混亂不堪,不時有綽約的人影,喊叫著從火光中跑出來,然後被追逐在他們身後的人砍到。

     可以看出,是之前某只義軍的旗號,突然反水的他們頭紮白布,四出襲擊左近,放火焚掠營帳。要知道,作為指派協作的對象,將岸和對方的頭領喝過一頓酒,還交換過一些東西和消息呢。

     誰知道就這麼反水了,因為早來的緣故,我們這只部隊紮營的地方偏離的較遠,地勢比較高,所以僥倖還沒被波及到。

     直到,

     一小群騎馬的官軍,護送著一名青色袍子的官員,在一片紛亂中衝進了我們的營地,這才想起需要封門。

     將那些緊隨而來,哭爹喊娘的潰兵徹底擋在營外,他們怒吼叫罵不果之後,只好罵罵咧咧的繞過營盤逃遠去了。

     「該死,……」

     「瀛海軍和伏波營都完了,」

     「順河而下儘是旗仗和浮屍,」

     「海外亂黨已經登岸了。」

     「只怕鄧州軍那裡要陷沒的更快……」

     他們坐在馬背上,旁若無人的大聲叫囂著,青袍官員重重咳嗽了一聲,他們這才安靜下來,

     「此處主事是誰……且過來說話」

     領頭軍的軍官整整鑾兜昂聲道,他披著一襲連身的山紋甲,看起來相貌堂堂,只是身上的血肉狼藉,讓他看起來有些狼狽。

     好吧,莫不是我的主角光環開始發揮作用,展露王霸之氣的機會到了。         
mk2258 發表於 2013-12-11 00:01
第一卷亂世激流 第九章 折轉





    ;  啊,一片慘叫聲,那是事前挖的陷坑和木簽,發揮了作用,雖然被逃亡的官軍給趟掉不少,但是剩下來的部分,足夠將他們黑壓壓衝上來的人頭,變得稀疏和遲緩了許多。

     事實上這些密密麻麻的小陷坑和木簽並不致命,這些小陷坑是對馬的,如果是人踩上去,最多會扭傷腳而已。

     而對於這種數寸長的木簽來說,如果有雙好點的牛皮厚底靴子的話,幾乎都不會受傷,除非你摔倒的時候,正好對著眼睛等要害,但是對於這些草鞋布履的敵人來說,就相當要命了。

     幾乎是成群抱著腳坐在地上痛呼起來,他們同樣阻礙了同伴的進攻,讓氣勢洶洶的追擊陣形,也被打亂了不少。畢竟死了倒還好,直接踩過去便可,但是受傷的話,就得分出人手來攙扶。

     但是我還是算錯了他們殘酷和決心,隨後出現的一些明顯是頭目的人,直接將受傷的人推倒在地上,然後就這麼當作墊腳踩踏過去。如果傷者反抗,就會被砍死,如果不反抗,也是被踩死,早死晚死而已。

     「穩住,千萬穩住……」

     已經有人忍不住緊張,而大喊大叫的對著柵欄,將矛桿捅出去,然後被敵人輕而易舉躲開順勢一把抓住,連人帶桿拖到面前,隔著縫隙一刀戳死。

     但是剩下大多數人還是在排兵鞭子和刀柄的監督下,鼓起餘勇,站在柵欄後一步之地,按照口令,參差不齊的突刺出去,於是那些正在翻越和砍劈木柵,以及聚附柵欄後拚命搖晃鬆動的敵人,就像是成片翻倒的骨牌一樣,發出此起彼伏的慘叫聲,像抖過的樹葉一樣,紛紛掉落下來。

     然後另一批人再迎上來,再一輪戳刺,那些排兵,迎上前去,將少數攀越過木柵的悍勇之士,圍起來砍成肉醬。

     於是最後,那些反水的鄉兵,只能呼喝著丟下一堆屍體,匆匆忙忙滌散開來,,我也鬆了口氣,發現自己捏緊的拳頭裡,都是汗水了。

     之前構築的那些外圍,總算發揮了作用,可惜弓箭太少,只能放近了用槍矛戳刺,居高臨下再打個落差之勢。

     在我的建議下,少量弓手則集中起來,站在柴禾堆成膽子上,專門射那些看起來像頭目和排頭兵的目標。

     主要因為對方也是鄉兵作亂,都是輕裝短兵,幾乎沒有像樣的防護,就算那根尖頭木桿捅上去,是一個血窟窿的,而且領頭的一倒下後,他們戰鬥意志就大幅的消退。

     因此對營中造成的傷亡相當有限,前後死傷不過十幾個人而已。

     幾陣下來,這群官軍,還敢策馬出去,追砍了一陣,直到對方潰不成軍,才帶著一身血回來。可惜將岸對他十幾騎的騾馬看的十分要緊,不然戰果還可能進一步擴大。

     看到對手也不過如此,將岸和那名官員的臉色,都不約而同的好看了許多。

     「真是想不到,土兵之中也有人才啊」

     青袍官員尖銳的公鴨嗓子,讓我們才意識到,這是一位貼著鬍子的公公。

     「放在這個不要緊的地方,實在是浪費啊……」

     「不過不打緊了,這番事了,咋家說不得也要給你們一個前程了……」

     「報信的人已經派出去了,我們只要等到別路的人馬來援……」

     說到這裡,我多少對這個沒卵蛋傢伙的印象,多少有些改觀,起碼還懂得看形勢,恩威結施的安撫人心。

     「是是……」。

     「貴人說的甚是……」

     「我輩前程,就仰仗大宦了……」

     將岸和他的小夥伴們,臉上像是綻開了一朵花,拚命的點頭稱是。



     直到我偷偷低聲提醒,該讓人替換下來進食了。然後他才像是想起了什麼,趕忙拍著我的肩膀,親熱的囑咐道

     「嗯嗯,夏夫子,多虧了你的主意……」

     「咋們的富貴,斷然少不了你的功勞和份子……」

     「貴人打算讓咱補上前登營的軍額,少不了你一個兵參或是長史出身,」

     「眼下只能多多仰仗你出力了,還有什麼想頭,趕緊說來……」

     「儘管使喚他們去,……嗯我讓佛兒跟著你好了……」

     我唯有點頭稱是,至於這只義軍的富貴前程,我也只能呵呵再呵呵了。

     更多蒸好的餅和宰殺的牲畜被裹成肉夾餅,連通燒好的熱水,一同送到軍卒手中,大家開始輪流吃飯。

     雖然大多數是隔著柵欄的戰鬥,但是對這些新城軍沒有多久的人來說,也是極哄力的,很多人一屁股坐在地上,就脫力的沒法再自己站起來了。

     用沙土撲滅掉柵欄和零星燃燒的火焰,打開營門,一群空手的敢士衝出去,用最快的速度,把屍身上的兵刃箭矢給摸回來,這樣又能武裝一批人加強些聲勢。

     那些被扒下來的幾件甲子,和幾十件還算完好的袍服,還帶著前主人靛溫和血跡,就被人瓜分穿在身上。

     義軍十幾個頭目中,已經有人臉色酡紅的,開始憧憬待到其他幾路的援軍來到,做了正餉的官軍之後,各種作威作福和享受的情景,或是可以得到什麼樣的軍號和誥身。

     手中的餅肉,再次掉到地上去,唯一平靜的,只有不知情的我和一片木然的老兵鄧坊。

     「是登州兵……」

     用一種的聲調

     「海外亂黨中的登州兵……」

     於是除了將岸之外,這些官軍,也露出駭然的表情,只有我懵然不知所措。後來我才知道著大名鼎鼎的登州兵的來歷。

     登州鎮乃是號稱海外亂黨的武裝中,裝備精良,驍勇善戰的一路,麾下平海、鎮遠、永興三個軍,常年輪流渡海出師,在安東諸道境內和新羅、渤海的故地,與那些不肯順服的土藩,以及流竄的番胡作戰而經驗豐富,堪稱一方勁旅。

     因此僅僅出現了一個營頭的旗號,就已經撬動了大軍後方的陣腳。但此刻,他們已經成為這個小小營盤的最大危機,那些擊潰的白布包頭反水鄉兵,還有另外一些服色雜亂的部隊,也在向這裡靠攏而來

     他們在我們孤島一樣的營前,不緊不慢的砍殺和處置滿地潰敗官軍的傷員,像獵手一樣追逐最後一股潰兵,將他們挑翻砍倒在距離臨營門不足十尺的地方,才因為誤入蹄坑,栽倒數騎,然後馬上跳起來,拖著同伴,在我們是否要出擊抓縛的爭論中,跑出營門的射界。

     「只要能護送雜家,回到州城……」

     那名公公也大聲許諾道

     「你們都是吃官糧的州兵了……」

     「人人賞絹十匹……」

     他有看了一眼首領將岸,想了想又加碼道

     「最少也是個大團練使、壯勇校尉的官身……」



     「我等當誓死護得貴人周全……」

     聽到這裡,將岸當先帶頭的大聲表態道。

     營地之外,這些登州軍,沒有任何交涉的意圖,只是列隊下來,然後推著大牌,步步緊逼過來,

     隨著某種某種令人牙酸的輪軸滾動和呼嘯聲,呯的稀疏的木柵牆,突然齊根斷開,破碎木屑的噴湧中,我看到義軍中唯一的弓手頭目,被一種的力量貫穿著飛了起來,的力量帶動著他,又帶上一個持牌的官軍後,斜斜的插倒在地上。

     而且這時他們居然還未完全死去,本能的掙扎在地上,哀嚎的伸手向最近的人求助。這也讓我好容易鼓起來的雄心和熱情,如同被澆了一盆冰水。

     我還記得那個獵戶出身的年輕弓手,片刻錢還在問我

     「夫子,我們一定可以活著回去吧,我還想拿賞錢娶個婆娘呢」

     他現在哭著喊著,把自己掉出來的場子塞回去,彷彿這樣就能活下來了,重複這個動作然後直到斷氣。

     這一刻,我忽然有些痛恨自己人微言輕的無能為力,竟然沒法為他們做些什麼。

     「車弩……」

     看到他們之中推出來的東西,不由騷動了起來。

     「降,還是死」

     一名身披明光甲的登州軍將,高齒持著一面插翅飛虎伏波旗,策馬上前,用一隻喇叭圓筒厲聲喝道

     在他們背後,數以千計軍兵組成的列陣,鼓噪著齊聲咆哮

     「降,或死……」

     煞氣衝霄之下,剎那間營地裡一片肝膽欲裂,許多人驚駭的握不住武器,而噼裡啪啦的倒了一片,連帶哪些一小隊官軍也面無人色,那名公公更是顫顫的,身上突然冒出嗤鼻的氣味來,他居然嚇失禁了。

     在背後暗自交換了幾個眼神之後,將岸使了個眼色,大喊

     「給我拚死堵住前門……」

     「堅決不能降……」

     「速速護衛貴人離開……」

     聽到這句,那些官軍鬆了口氣,把手從刀柄上放開來,卻不防被人從背後撲倒,或是重物橋在後腦之上,拖到撲按在地上,

     只有那名領頭軍將,機警的快,怒吼的用刀鞘架住偷襲,乘機抽出橫刀,血花翻滾的連砍翻數人,然後被站在木柵上的好幾隻弓弩,分別射中肩膀和肋部,不甘心的重重倒在塵土中。

     其他人哪怕叫罵怒吼的,可惜雙拳不敵四腳,又失了先手,已經被死死摁住,拳打腳踢的剝光衣甲兵刃,只剩下一件犢鼻褲,赤條條的捆成粽子。

     見了血之後,大家就已經無法回頭了,然後穿著那位軍將身上新鮮剝下來,猶有血跡的山紋甲,頭戴鑾兜的將岸擠出一個笑臉,對被這一幕驚癱倒在地上的公公道

     「這位貴人,為了我這麼多兄弟的身家性命,還得借您尊軀一用了……」

     好吧,看來我的流年不利,並沒有結束,又要再做一次俘虜了。            
mk2258 發表於 2013-12-11 00:02
第一卷亂世激流 第十章 轉職了?




     蹣跚而行的人群,多數光頭赤腳,只有一件布衣和侉子,臉上身上還帶著青腫之類的傷痕,顯然這段時間過的不怎麼好。

     「下一個,」

     我奮筆如飛的記錄著一個個姓名籍貫,身份和位階,將其中有價值的將被挑出來另冊記錄。

     他們不時掃過來期盼,或是憤怨,或是哀求的目光,都已經讓我麻木了。

     這次打破五州官軍的圍山,俘獲甚多,光是各地的州兵和團練之屬,俘獲就多達八九千人,還有前來助戰的民夫和義勇、鄉兵,沒能跑掉的數量則比這個更多一些。

     因此,梁山對這些俘獲大概可以分作三類來處置,有一定背景的,可以作為交涉的籌碼,通過某些渠道與戰敗的官軍進行交易,類似某種政治籌碼;普通有身家的俘虜,則可以換成錢財或者其他的物資,算作另一種形式的肉票;至於普通毫無身家和背景的俘虜,就只能留在梁山做苦役了,可謂物盡其用。

     如果你是傷員,抱歉了,梁山不會有多餘糧食來給你浪費的,補一刀算是痛快的,再不然就圖省事,死活直接一起埋了,除非你有不錯的身家,或是有價值的背景,才會被留下來養傷。

     這批俘虜,可以說是最後一批,他們所屬的密州防禦使,因為在五州聯軍中損失最大,連同防禦使高堯本人在內大批將領官員,一同折損在攻山之戰中,

     因此敗聞一傳回去,州城內就爆發了內亂,幾個豪門大族推舉留守官員中,職銜最高的一個司馬為代太守,然後將防禦使高堯一族斬殺殆盡,火速派人磋商與梁山行款之事。

     因此,除了少數豪門大族出身或是地方富戶背景的將官外,或許還有可能被贖買而留下來外,就沒有人理會這些普通軍卒了,因此他們最後的命運,就是當作商品被發賣到海外藩去,在夷州或是扶桑的某個大島莊園中,終其一生。

     這也是大多數海外藩在本土行事的某種慣例,自從李唐二次復辟的永泰年間之後,除了嶺南朝廷外,大多數外藩就失去了深入內陸發展的和動力,而是改而經營沿海,或是扶持相應的地方勢力代理人,然後從中土的戰亂中,源源不絕的獲得相應的人口和財貨。

     至少殘存的記憶裡是這麼告訴我的。

     但是輪到我所在這支義軍身上,又多少有些區別。因為一直在充作輔助役,沒怎麼沾血,又臨陣拿一群官軍和重要人物獻了投名狀,所以被另眼相看,正是所謂塞翁失馬焉知禍福。

     雖然降了,但是大名鼎鼎的登州軍,才不需要我們這些雜牌炮灰,於是和那些收降的官軍一起,自願或者不自願的成為被圍剿的對象——梁山寇的驅役苦力。

     然後重操舊業,幹起來了戰場收屍掩埋和分揀傷員的工作,只是換了個陣營而已。

     而圍山的戰事一結束,蘆蕩水澤邊,荒坡野地上,各種驅趕著大車和牲口的男女老幼,開始出現在戰場忙碌起來,其中還夾雜著一些大聲討價還價的身影。

     穿絲綢袍子的他們,大大咧咧的站在滿是屍骸和血跡的背景中格外顯眼,口沫飛濺的指使這自己的奴僕和雇工,將一件件新鮮到手的戰利品和財物,變成大車上迅速堆積起來的收穫。

     據說這些便是梁山寇之中最常見的,似乎無所不在的外藩商人,他們通過某些關係和渠道,幾乎把持和參與了,大多數戰利品和其他各種軍前買賣的出入。

     於是我這個義軍中,名不正言不順還沒干多久的主簿兼書記、帳房及庶務一肩挑的,被摘出來指派去幫忙,開始了我在梁山眾中的生涯。

     待到這些事情都暫告一段落後,另眼相看的效果開始體現出來,因為此番戰事梁山眾的損失甚大,因此將岸麾下這只好容易湊集起來,多少有些戰鬥力和其他口碑的義軍,被不少人給看上眼了。

     很快就被挑揀打散補充到梁山各部去,連將岸本人都歸入中軍所屬,給了個副都頭的身份,算是另一種恩典和前程,當然有多少實權和含金量,就另說了。

     「梁山寇,可是繼海內荼毒的五賊之後,熾烈天下的四大寇之一啊,可不是尋常聚散不定的流寇盜匪可比的.」

     臨分別之時,雖然追逐的一場富貴已然泡影,但看起來滿肚子心事的將岸對我歎息道。

     「你……且好自為之……」



     總之,不幸中的大幸,因為某個眾口一詞卻又莫須有的海生人身份,我的待遇居然還會比將岸他們稍好一些,多少是被另眼相看而分檢出來繼續我的臨時職業,卻是意外的結果。

     當然,我後來才明白,所謂海生人的意義。

     所謂的海生人,也就是海外出生燈人後代,早年類似於某種歧視性的貶義詞,專用來指那些各種卑賤出身的外藩封族,或是因為經營海貿而崛起的暴發戶之流。

     但是隨著朝廷權威的衰弱,逐漸沒落的豪門勳貴和海外藩的通婚,以及更多參與和滲透本土大陸的事務,而變成一個中性化的獨特稱謂。

     相對於兵火在荒連年,難得片刻安生之地的本土,海外諸藩雖然也有紛爭,或是相互攻戰不休,但是戰爭規模要小的多,對於失敗者的懲罰和連帶的荼毒,也更有底限一些。

     主要是因為當初遍設海外藩以開拓外域,採取的是逐級多層的分封制,很多底層藩主都是從地廣人稀的蠻荒莽林中,披荊斬棘世代繁衍生息發展起來的,對於本國同種燈人依仗更多一些。

     而另一方面,作為他們治下的土生或是填戶燈人百姓,還有大量來自倭州、新羅、天竺等藩屬臣國之地的數等雇工傭奴階層,可以作為剝削和壓搾的對象,所以大多數海生唐人的日子還過得去。

     因此,很有些海生唐人,帶著家將部曲,回到本土,加入到某家軍鎮名下效力以謀求出身,或者乾脆以義從的身份,遊蕩在戰場中,接受各家勢力的僱傭,吃刀頭舔血的拚命飯。

     據說還有一些人,以來自海外的財力和資源為後盾,則成了這持續了上百年風雲動盪的大時代中,陰謀和算計的參與和推動者。

     他們最大地征,就是這口子怪異的海生腔(普通話?),與東土迥然相異的行舉姿態,顯然我也被歸到其中去。

     當然海生唐人的範圍實在太廣了,從浩瀚無垠的東海到碧波萬里的南海,從親熟歸化的安南、驃國,到依舊大片蠻荒不化奠竺、波斯,乃至更遙遠的南部善洲和泰西之地,都有他們的存在,所以要具體分辨出來路,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至於為什麼我又能知道這些,顯然還是前任給我留下的遺產。

     至於我暫時棲身的這些梁山寇.嗯,這些即時感十足的梁山義師,名命和口號,居然是來自數百年前民間私下流傳一本,據說為大名鼎鼎的梁公所著,名為《水滸忠義傳》。

     當然,此梁山非彼梁山,除了本身的名字之外,就沒有其他太多關係了。最初只是名為草山上一群不足百人的土賊,因緣際會趕上中原大亂,而在河南、河北中原兩大道的交界處異軍突起,進而站穩腳跟。

     據說梁山寇的這個格局,歷史由來和根源可以上溯到百年前,自從乙未之亂後,朝廷內有紛爭不斷,外有軍鎮威逼,原本作為國家管理者的中樞,已經自顧無暇,而地方官府也免不了貪瀆橫行,對於修補疏漕的治河投入幾乎就再沒有了,其中最早可以上溯到泰興年間重修的數段黃河大堤,不可避免的年久失修日益頹壞。

     於是汛期豪雨一下,黃河就多次改道,造就了大批災民和盜匪之外,也大大改變了流經地域的面貌,於是原本格局有限的梁山水泊,日復一日的灌積下,日益擴大,變成一個易守難攻的陂澤地勢。

     然後

     大量在亂世中饑荽無食的破產者和災民,逃奔到這一帶,開墾伙,且漁且獵,逐漸成為梁山寇庇護下的外圍勢力,雖然這個代價不會輕,他們至少要上繳五到六成的收穫,而且還要出役,但是除此之外就沒有其他地方上,多如牛毛的苛捐雜稅和加征名目,以及捉差擄丁的風險,總算還可以勉強活得下去。

     另一方面,梁山寇背後,還得到的是來自海外亂黨的支持和扶助,作為擾亂和牽制青徐腹地的重要棋子和勢力,可以從兵甲武備和各色物資,乃至人員訓練上的幫助。

     同時還具有通過梁山泊連接的水系,和河網陂澤的掩護,向內陸走私各種海外物產的便利。因此不用像普通賊寇一樣,全靠搶劫和盤剝來維持,多少維持了一個勢力範圍內的穩定性。

     是以,

     發展自今亦是是家大業大,號稱縱橫黃河兩岸,河北到淮上的廣大之地,自稱替天行道的義師,麾下坐擁前後左右中五軍,十二路正將。

     又有山內和山外合計七大營,大約有可戰之士,萬餘人至兩萬多人,此外還有十幾隻規模不等的附屬武裝,以山頭或是水寨的形式,散佈在梁山外圍。

     其中山外三大營,主要負責南、北、西三個方向的外圍據點和附屬武裝,山內的前後左右四大營,則是日常類似於軍民一體的非戰鬥人員和眷屬的管理機構。

     平時組織從事各種耕種漁獵等生產活動,和修造營建設等日常維護,關鍵時候可以來出來作為補充和助陣的兵源,也有大抵數萬之間,據說其中青壯約佔了大半。



     梁山五軍,每軍都有數個到十數個規模不等的都頭構成,所謂的都,是相對正編官軍的營團隊火十靛制,介於營團之間的獨特編製,起源於早期梁山寇的歷史遺留問題,當年扯旗聚義的時候,上山投奔的都是各種,以鄉黨或是親族為紐帶的小團體形式,而被保留沿用了下來。

     其中數目不定,多者上千比同官軍一個大營,少者不過百餘人不過一個隊頭而已,按照遠近親疏,分屬依附在各個將主名下。

     其中前軍麾下是梁山機動性最好的馬隊,擁有唯一一隻成規模的騎兵,以及相應數量驢騾代步的輔卒,前三個都,後者五個都,他們也是外出剽抄和襲掠的主要力量;

     左軍則是,既有傳統刀牌手、槍卒和弓弩的整編序列,也有自備兵器,大多數不披甲的混編步卒,也是梁山寇日常圍城拔寨和野戰的中堅部隊,足足有二十六個都頭,不過其中大部分都分駐紮在外圍;

     右軍乃是混編的水營序列,兼帶河海之間的水運輸送,主要是無甲短兵的水夫或是船工,戰時更多是充當側應和輔助部隊,在梁山水系接續的河網地帶也有相應的戰鬥力,他們的地盤主要在靠近海邊的一側;

     而中軍則是梁山高層的直屬部眾和本山防衛力量,掌握了最精銳的老營九都,以及類似敢死隊的選鋒都和蕩騎都,其中的裝備和訓練,都是那些海外藩一手提供的,據說還有有少量火器部隊。

     同時掌握著梁山所有的馬遞和探哨,以及外圍的眼線、暗樁什麼的其他力量。中軍的正將們,也負責新入伙或是被裹挾的新卒編管和分遣,稱之為新營和備丁。

     後軍則集中了後勤輜重輸送鍛治等,絕大多數輔助人員的編制,管理的人也最多最雜,同時還負責銷贓和裝備的日常維護。

     其中最精銳的是,梁山大首領直轄的一隻扈衛都,都是老梁山寇的二三代子弟,人人穿甲披氅,素青包頭,因此又被稱為青頭軍,兼帶執行梁山刑律,戰時充任督戰、預備隊之類的職能。

     如此實力和架構,放在同時代各種聚散不定的各路草莽烽煙之中,也算是地區一霸般的存在了。

     因此,梁山的領導層有九位,號稱北斗九曜,自大首領盧天君以下,各有司職和部下。然後是天干之數的十二正將,和各自若干副手,眾多的都頭、副都頭、偏領、中小頭目等。

     其中既有破產的商人,也有著名的綠林大盜;有交遊廣闊曾經的地方豪強,也有投賊的前官軍將領;有公門中人,也有重罪的流囚;有曾經的遊俠兒,也有破戒的僧道之流。

     他們被一種力量,奇妙聚合在這裡,成為齊魯大地上,各路官軍中,最是頭痛的毒瘤巨患。

     因此

     與其說是像歷史上被嚴重誇大和藝術加工化的水滸梁山,不如說更像是小一號的隋末瓦崗寨之類的東西,他們活動的地方,自然也不局限於水泊周大片的林田村落,而是在河南、河北兩道之間,乃至黃河兩岸到出海口的寬大地域。

     甚至還在還附近幾個縣治內,趕走官軍,掃蕩豪強,派駐武裝,設立了自己類似衙門的管理機構,以征發稅賦徭役乃至受理訴訟,乃至圍攻州府,勒索了一大筆才退去。

     因為他們的活躍過顯眼,也實在太樹大招風,這才引出了這番所謂河北道內的一位大鎮節度使親自出來,調停兩道交界而頗有積怨的另外幾家鎮守,而促成這次橫跨河南、河北兩道,齊、隸、青、淄、五州官軍的聯合會剿。

     從某種程度上說,他們與周邊大小地主為主要成分的地方豪強,是天然的對立面,這些鄔堡田莊,也是獲得錢糧丁員的重要攻略對象,同時還可以通過分潤一些帶不走的財貨糧食,從貧民中吸收新血,順帶鼓吹和宣揚自己的名聲,所謂劫富濟貧,替天行道之類的口號。

     但是和歷史上的水泊梁山一樣,他們的格局也就是這種程度了,受制於大多數人的見識和時代本身的局限性,大多數人吃飽穿暖的樸素要求,中層小富即安的原始公道主義理念,和上層對個人功名富貴的追求和野望,

     再發展下去,要想更進一步壯大,就面臨名為瓶頸,或者說是抉擇之類的東西。

     他們必須選擇一個方向和立場,才能繼續將自己的事業做大做強,這一點和後世的民營企業沒有什麼兩樣,只是把亂世中殺人放火的買賣,替換成那些該開初期,利用法律不完善,撈偏門的行為和手段,就行了。

     但是需要一個很有凝聚力和威信的核心,來壓制這些分歧和異見,他們的成分實在太複雜了,還有大量海外干涉的因素,也不可忽視的。

     這也是我稍微瞭解情況之後,就不怎麼看好這裡,一心思去的原因之一。

     不過這些東西距離我實在太遠了,算不算是拿的是民工的血汗錢,操政治局的心,我有些自嘲的回過神來,活動一下有些僵硬的手臂,信手接住一片雪花。

     不由歎了一口氣,眼看我是偏離最初目標,是越來越遠了,究竟什麼時候才能重回洛陽啊。         
mk2258 發表於 2013-12-11 00:02
第一卷亂世激流 第十一章 在山上



   距離最後一批俘虜被賣掉的,

     時間一晃已經過去一個多月,紛黃的樹葉開始逐漸掉落的差不多,剩下的也只能在在風中輕輕的飄搖著。我也從忙碌了一半個多月的雜務中,暫時解脫出來。

     上次梁山大敗五州官軍,算是發了一筆橫財,繳獲的旗仗軍械堆積如山,經過各軍都挑揀之後,剩下的全部送來後軍來處置,修補或是再造,因為工作量一下太大。再加上擇撿其中青壯健力之士,充往各軍各都聽效,剩下其中和我一樣被淘汰到後軍的差遣的,就佔了其中的一半多,具體經手管事的人不夠用了。

     於是,有點文化水準的我,被人檢舉出來後,再次發揮專長,充任了一個簿記,所謂既出賊窩,又入盜,忙活了半個多月後。

     作為山上屈指可數,熟悉算學和文書的簿記之一,我再次被指派到山後左營,兼管了一個雜庫。

     當然了,比較值錢或是珍貴,乃至真正的好東西,通常不會出現在這裡,而是直接給那些頭領當場瓜分,或是作為分成和禮物,奉獻給上層人物的,

     只有那些打家劫舍之後,覺得無法分辨或是實在不值錢,卻被捎帶回來的破爛,就被歸到這裡來。

     然後供梁山的普通士卒,挑挑揀揀的繼續發揮點作用。雖然像樣點的甲械,刀仗,旗鼓、幕布、帳具、衣袍什麼的,都被分走了,送到這裡只有價值不高殘損品,比如等待修補的甲片,破洞沾血的毛氈,殘缺不全的旗布,開裂的手牌和半盔,殘缺不全的大車零件。

     其他尚且完好的舊水囊,補補就能用的穿眼襖子,骯髒的毛氈毯子,銅扣腰帶和皮具,空空的脫漆箭壺和刀劍鞘,底部鑲鐵的羊毛短靴,射箭用的皮革護套,一些價值不明的珠串掛飾之類的小物件。

     登記照冊後,分類整理成一個個架子上的陳列,然後由那些梁山的部眾和眷屬們,拿一些自產或是其他來源的東西來換,按照慣例是管庫負責登記做賬,另派幾個夫子評估好壞,外加一個過秤的老頭子。

     只是原先的管庫死在官軍攻山中,剩下的幾個人手,也被補充道別處去了,僅存個過秤老頭不耐這些繁瑣的東西,整天打瞌睡曬太陽,大多數時間內,這地方基本就剩下我一個人了。

     我乾脆告求一聲搬了過來,用庫房裡的東西,自己搭起一個臨時安身的小窩。雖然還時不時懷念水電網絡和各種方便的外賣快遞,盜版下載。

     但是起碼不用眼巴吧諜肚子抗議,也不用到身不由己的顛沛流離,躺在豬圈一樣草墊上,與各種牲口的氣味做伴,忍受各種蟲子作怪的滋味。

     用某種話說,就是穿越前身為資深宅的慣性,沒心沒肺到隨遇而安的惰性,讓我比較平靜的安頓下裡。

     甚至連記憶中在洛陽留下的想念,都暫時被放在腦後了,因為那暫時不是我個人意志和能力,所能左右的,雖然偶爾還有些不甘心,但有些東西得是被環境逼出來……

     漏進來的冷風輕輕搖動著滿是補丁簾布,我蹲坐在土捏的爐子邊,山中百姓自燒自用的木炭,正在發出金紅色的溫暖和熱力。



     輕輕哼著唐伯虎電影「死了還要吃,吃了還會死……」的調子。

     我小心的用兩片木碗模子裡壓好的飯餅,夾住一塊澆了許多黃醬和芝麻,在爐子上烤成七分熟的肉片,用力轉了幾轉,一個古代版的米漢堡就做好了。

     這次因為官軍大舉攻山造成嚴重破壞的緣故,梁山外圍能耕種的地方,幾乎顆粒無收,不過好在梁山不是普通的賊寇。

     很快就有海外給梁山運來了大批糧食和其他用品,當然不是無償的,得用戰利品和財物去換的,只是相較內地其他地方那些囤積居奇的奸商們,遠要實惠的多。

     因此除了傳統人吃馬嚼的麥豆之外,甚至還有幾千石來自南方的稻穀。

     連我也按照人頭,領到了半石作為勤勉幹活的嘉獎,當然能夠分到手上的,大都是放了幾年以上的陳谷,而且那種味同嚼蠟的口感不是很好,明顯是早生快熟的品種。

     不過比起另一些人的待遇,就算好的多了,據說那些官軍俘虜轉變來的新卒,吃的還是豆子糊糊和半生不熟的陳麥飯,其中那個滋味,讓人印象深刻的一次就夠了。

     只有我這批人,算是集體在陣前獻了投名狀的緣故,待遇比大多數俘獲的官軍,稍好一些,再加上有可以派上用處的專長,所以過的還可以。

     宅在家裡的時候,逛各種美食論壇就是一種樂趣,然後做一個自己動手豐衣足食的實驗黨,反正網購是如此發達,號稱天上地下無所不包,只要有足夠的食材,連神明我都可以扭頭吃給你看……

     今天是重九日,也是我穿越到這世上的第三個月份,按照古代風俗,本該是頭插茱萸,與家人登高遠望,共飲菊花酒,以寄托思遠至親。不過這種太平年景的東西,顯然與梁山上下的氛圍,有些格格不入。

     但是還是分到一塊性的肉食。作為勞作致死的耕牛,最後宰殺分食的老牛肉,就像鞋底一樣又柴又硬,硬著頭皮撕咬幾口牙縫裡就幾乎是卡住的肉絲,然後沒有牙籤,用削尖的小樹枝挖的牙齦出血。

     不能燒烤不能紅燜不能醬煮不能煎炒,於是只好拿來燉湯,燉到肉絲發白沒有一絲滋味光喝湯好了,反正柴炭不值錢,扒拉扒拉就有了。

     夾餅的肉則,是來自一具烤架上的半截兔子,我小範圍倡導下簡易版本包產到戶的,梁山生產自助自救的成果之一,個人版的新奧爾良烤兔腿。

     爐子一端燻黑嫡罐裡,還燉著滾燙的山藥蛇羹,對付多刺的蛇骨,只要把它燉到稀爛脫骨就行了,然後濾出濃稠的羹湯來吃。畢竟相對於嚴格管控的豬牛羊馬等大畜,這種野物在這個時代那是要多少有多少的,只需一根舊皮帶的價值而已。

     梁山四野土地還算肥沃,五穀豆薯什麼都能種,山林也不少,有足夠林果禽畜的來源。因此我還準備了一份酸菜烤小魚什麼的。

     因為物資的緊缺,水泊裡打上來的大魚和其他品相稍好的水產,都是頭目以上階層才能享用的,大伙房裡順來這些小魚小蝦的邊角料,就便宜我了。



     要知道,作為梁山上下的伙食,也就可以入口或者說果腹而已,同樣參大量雜麩的餅和菜湯,可謂是纖維十足而熱量有限,人體所需的蛋白質和脂肪類,都嚴重攝入不足,這就照成日常的不耐餓和肚子犯空,所以我的想辦法另闢蹊徑打點牙祭,增加自身的營養狀態。

     這個雜庫,就是我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來源之一,因為剛打了一次大戰,裡面大部分的隔間,都堆滿了破爛。

     苦中作樂,利用一點小便利,改善一下自身條件,還是可以做到的。在梁山上除了頭目們,金錢能買到的東西,都是相當成本不菲的,就如後世某些院校打著關注學生安全和紀律的招牌,所經營高價食堂和小賣部一樣,因此以物易物才是底層人們的常道。

     在我的分類和整理下,雜物庫也成為他們最喜歡前來淘貨的地方之一,當然這點利益全部體現在實物上,不至於引得上司和其他同行,動了****之心。

     只是偶爾成堆送來的雜物破爛上新鮮或者陳舊的血跡,才讓我從這種片刻的安逸中驚醒起來,原來我還生活在亂世中,作為賊寇的一員,這種寧靜只是一種虛假的安全感而已。

     我雖然身在其中,但是還是像一致蜷縮起來的刺蝟,小心翼翼的保守者我本身所具有的秘密和所謂來歷的謊言,

     對這個團體,也沒有多少認同感,而作為新附之人,短時間內,想取得足夠的注意,並且輕易的獲得信任之,實在太勉為其難。

     我也只能在涉及到我的事項上,稍微提出那麼點合理化建議,然後一點點的試探來自團體上層的底限和接受程度,為自己換取一些力所能及的待遇改善。

     妄想著王霸之氣一震,周圍人都變成腦殘,哭著喊著來求助,送上妹子和勢力,然後甘願屈居人下,或者果斷去死之類芸芸,那是嫌死得不夠快啊。

     身體前任記憶的部分經歷和結果告訴我,

     在個人擁有的實力,足以支持和保護自身,所表現出來的能力之前,永遠都是替別人做嫁衣,或是虛浮在沙灘上的城堡而已。

     就算再怎麼坑爹,背景靠山什麼的也是實力的一部分,所謂對等和尊重,都是建立在相應的實力基礎上的。

     就算是想從屬別人來借助力量的捷徑,也需要合適的契機和途徑,至少我所在梁山,並不算什麼良好的息身之所。

     畢竟梁山寇的根子,只是一個亂世中的草寇團體,如果沒有海外勢力的扶持,紀律和組織上,不會比那些官軍好多少,而他們針對普通百姓之類的弱者,會做的事情也一樣都不會少,只是通常殺傷的少擄掠的多而已,因此與其說是替天行道,不如說是有特殊目的和利益述求的暴力集團。

     與小說中那種一廂情願的浪漫主義豪俠情節不同,他們平時甚少滋擾窮人的原因,不過是因為這些草根實在太窮了,窮到搶劫他們實在是得不償失,反而只需用少量糧食和暴力手段的威懾,可以從中誘獲到臨時炮灰和眼線的補充。

     但是在需要的時候,他們也不介意痛下狠手製造一些慘案,或是驅使填壕攻堅,來殺雞儆猴和宣示暴力。所謂劫富濟貧什麼的,只是這紛亂時代中,某種具有表面欺騙性的宣傳手段而已。  
mk2258 發表於 2013-12-11 21:09
第一卷亂世激流 第十二章 山中日月長

    神都洛陽,

     紛紛揚揚的雪花,掩蓋了世間的醜惡和傷痛,也掩蓋了街角牆下硬梆梆的,成群連片抱在一起取暖的枯瘦身體。

     隨著街頭奔走往來的軍士,和抄家破門的哭喊叫罵聲,洛陽發生的一連串變故,對於一些人來說,已經結束了,可以重回歌舞昇平的虛假安逸中去,但對另外一些人來說,隨著新一輪大索亂黨的命令,卻才是噩夢和地域般煎熬的剛剛開始。

     因為塞入太多圈管居住的宗室,而變得狹促雜亂的十六王宅中,宗正卿李睿,迎來了他一百零七歲的壽誕,雖然因為城中一片破敗和紛亂,而讓他的壽誕格外的冷清和孤寂,兒女具不在,只有一群同樣老的走不動的家奴和老僕,在身邊用顫顫巍巍的老胳膊腿侍候著。

     結結巴巴的說著老掉牙的吉祥話和恭維,然後給分上一盞子,就算是慶壽的席面了。

     牙齒還沒有全部掉光,也還嚼的動老羊湯燉面皮的羹糊,要是在太平年景,那是任何一任天子,都要恩加賞賜的人瑞之表了。

     作為皇族中最年長的尊親長輩,他已經見證了至少十一位大唐天子,沉浮起伏的人生跌宕變幻的時代,其中最長的不過荒淫無道的折騰了十七年,而最短的不到六個月,就在皇位上驚恐萬分的鬱鬱而死了。

     但幾乎每一代天子的更立,無疑都要像消逝的漩渦一樣,裹挾著大量皇族宗親和近屬臣子,作為已故皇帝的陪葬和犧牲品。

     儘管如此,類帶積累下來龐大的宗室人口,還是像皇城倉稟裡的耗子一樣有增無減。

     雖然因為各種天子登基之後的避諱,而讓多次改名改字,更換字號,從李雲睿到李明睿,又到李睿;但是他無疑是皇族總最幸運的,低調無爭的性子,讓他作為類似擺設的宗伯身份,被很好延續下來,

     僅僅是因為當權者在大位更替的時候,需要他這麼個皇族宗長,作為各種篡逆廢立的行為背書和充當某種程度上可有可無的遮羞布。

     在這期間,膝下的七個兒子已經死了五個,十幾個嫡出和庶出的女兒,也只剩下身邊的一個,還有一些孫輩和外孫也已經去世,但是他還是頑強者活著,作為真個時代的見證者。

     在這個大權旁落末世王朝,作為只剩下名義上存在的皇族,無疑是令人痛苦而絕望的負擔。無數人寧願脫籍,落魄與貧寒困頓之間,成為他們過去所遙望的庶族貧民中的一員。

     但更多人卻沒有足夠的勇氣,打破宗室身份所營造的牢籠,繼續糾結在勉強能夠得到保障和虛假的安全感中,日復一日的沉淪下去。不是沒有人想過改變現狀。

     不過他們的結局,不是變成失蹤人口,就是成為高懸城頭,眾多風乾頭顱的一員,或是亂葬崗中的某具無名屍。

     但是李睿都頑強的熬過去了,甚至比自己的大多數兒女都要活得久,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作為某種標誌性和門面的存在,他還會繼續活得更久。

     然後拿著天子之外,最優先撥給的待遇和配給,在朔望朝會的賜座上,繼續坐視那些輩分上,比自己小了數代的新天子們,在權力和現實的威逼下,隨著幕後當權者的意志,而在名為大位和朝堂的舞台上,身不由己的繼續做那脫線的傀儡之舞,直到徹底崩壞,被換上一個新的。

     塵囂而近的叫喊聲,打斷了他的沉思和回憶。

     十六王宅之中,年久失修的大門,在明火執仗的咆哮聲中,被撞開,轟然倒在塵埃中的情景,僅存的僕人,躲閃逃避不及,就被追殺砍殺在廷柱迴廊之間,無數器物陳設轟然被撞倒又被踩踏在腳下的嘈雜和聲響。

     他忽然有些明悟,顯然,他們連自己這個擺設,也不再需要了。

     但至少,作為最年長的宗親,還是盡力動用最後一點資源,為自己親族的最後一點血嗣有所安排,剩下的只有祈福和等待了。

     聽說有一群人從城東水門脫逃出去了,他這樣想著突然有些額牽纏掛肚起來。

     在高高舉起步步逼近的刀光中,他忽然想起,那位權臣的父輩,牽著年幼的子嗣,卑恭虛膝的請求他摩頂祝福的情形。

     不由老淚縱橫的,高聲唱起了數百年前流行一時的白劇《帝女花》中「香夭」的唱詞:

     「落花滿天蔽月光

     借一杯附薦鳳台上



     帝女花帶淚上香

     願喪生回謝爹娘

     偷偷看偷偷望

     他帶淚帶淚暗悲傷

     我半帶驚惶

     怕駙馬惜鸞鳳配

     不甘殉愛伴我臨泉壤

     寸心盼望能同合葬

     鴛鴦侶相偎傍

     泉台上再設新房

     地府陰司裡再覓那平陽門巷……」

     用最後一句「自恨生在帝王家」的遺言,作為尾聲和余響,李睿在壽誕這一天,結束了他107歲的人生。

     以這位宗伯的遭遇為縮影,呈現在史書中只有寥寥的一行字「上思歸,遂盡屠宗室數千」

     而對另一些人來說,這卻是新時代拉開的大幕而已

     吃了個八九分飽後,我在草木灰裡搓幾把,弄乾淨手上的油漬,開始雙手扣住木樑,做一些簡單的肢體運動。

     經過還算充足的飲食和注意鍛煉方式,我這具身體的契合度和潛力,似乎被慢慢恢復過來。比如思維上敏捷和神經反射對力量的控制什麼的,起碼我很滿意這副身體所具有吊狀腹肌,而不是原來彈性十足的小肚腩。

     等到發汗的差不多,我開始用麻布沾著陶盆裡的冷水搽試身體。

     我在梁山的這段月半的日子,各種旮旯倒是轉了不少,不過,既沒有隱藏屬性的老爺爺傳功,或是瀕死的神秘人物送藏寶圖,更沒有撞見軟妹子洗澡的奇遇。

     倒是那些滿身污垢,體味熏人的摳腳大漢,或是開口如天籟,殘渣與菜絲共一色的黃板牙土鱉,要多少有多少,

     這讓習慣了現代衛生習慣的我,每每避之不及逃如敗犬,因此有了雜庫旁的乾淨水源後,哪怕冷的全身發抖,我還是堅持每天都擦澡。

     要知道習慣了泡澡和二十四小時無間斷熱水供應的現代人,重入蠻荒的那個不便和彆扭勁啊。很容易積攢起來的泥垢和無所不在跌蚤虱子等寄生物,足夠讓人印象深刻的。

     雜庫旁邊有個涓涓細流的山泉,就成為剛剛解決肚子問題的我,專門搬過來的主要因素之一。畢竟按照梁山上吊件,洗澡雖並非是一件比較奢侈的事情,

     但是叫我和一群渾身體毛的粗魯漢子,站在體味十足的水房裡,冒著撿肥皂的風險去玩渾水摸魚;或是和關屁股的孩童一起,跑到冰冷的河水裡去,接受周圍鄉人百姓的圍觀和注視,實在是勉為其難。

     另一方面則是,和其他人比鄰相居,相處見面的多了,所謂人多口雜,一些生活習慣和語言上的紕漏,很容易引起別人的關注,或是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我每天都會專門燒上一鍋水,用來蒸燙消毒衣物等生活用品,沒有洗滌用品又缺乏足夠換洗的情況下,這點很關鍵,也可以土製飲品補充水分,或是作為調配加工食物的需要。

     寄生蟲和傳染病,同樣是這個災荒兼動亂的時代,最常見的病源和死因。畢竟,良好的衛生環境和個人生活習慣,需要安定時期的社會秩序來貫徹和維持。



     為了避免礙事,我連兩鬢以上的頭髮都給剪了,然後用一塊素布包起來,這樣不至於和別人差別太大……

     除了溫飽之外,這個時代業餘的生活,也單調的令人髮指,據說梁山高層還有一些擄來或是買來的伎樂,聊以解悶消閒。

     我就只有通過一些簡單的道具和體操動作,不停的鍛煉這副身體,直到全身酸脹,汗流加倍,以保持比較穩定靛能狀態,這樣可以避免生病的概率,一旦將來有那麼一天,也能堅持的更久些。

     然後就是做各種記錄,抄寫來自這個身體的記憶,也記錄一些我來自後世覺得或許有用,又擔心隨著時間會被忘掉的東西。這個年代的書寫,除了傳統的筆墨外,還有兩種比較普遍的廉價替代方案:

     用蘆葦桿或是禽羽尖,沾著墨汁寫的小字,據說是海外藩的舶來物;或是用竹管套起來地制硬炭條寫的大字,不過因為碳粉易掉,所以在紙面上抹蠟加固,則是來自數百年前,大唐軍隊中的發明。

     忙完這些後,又是一個擁有閒暇無事的一天,眼見冬日已至,雖然雪花還沒有下來,但是因為寒冷而大大減少了人們的戶外活動,因此這處雜庫的業務也基本停了下來,我開始用樹葉子捲成的口笛,吹起來《故鄉原風景》,這算是後山單調孤寂的生活中,少有的自娛自樂了。

     因為寒冷,連鳥雀聲都不見了,只剩下空中環繞著口笛聲,沉靜在這種片刻的安寧之中,我再次想起洛陽生活的片刻點點,然後想起好容易救出來那些女人,如今身材何方處境如何,不由有些走調起來。

     但是這種寂靜很快就被一些細碎的動靜所打破。

     我豎起耳朵,聽到草叢中的雜音,歎了口氣,這種天氣居然又來了。隨後我看見一隻大蘑菇,一隻行走在樹叢後小路上的大蘑菇,忍不住出聲招呼道「嗨,須奈」,

     碩大的蘑菇頭,其實是一頂垂紗過頸,將整個頭部遮蔽起來的帷帽,與下面嬌小的身材形成鮮明的對比,就像是馬裡奧兄弟的二次元蘑菇,跑到現實來一般。所以我給取了個綽號——須奈。

     雖然地處偏僻角落,但是我私下開小灶的時候,偶爾會引來零星額外亂入的拜訪者。比如這對頗為神秘的一大一小,純粹是特意跑來聽我講故事的。

     雖然對方看起來毫無威脅的武力負值,甚至給人一種很好欺負的錯覺,不過站在「蘑菇」身邊的人,可就不好惹了。那是一個身體健碩,膚色黝暗的老者,不動聲色在站在就自然有一種引而不發的彪悍氣場。

     第一次見面的下馬威,就是隨手捏碎一截準備用來劈柴的圓木,那可是海碗粗的實心松柴啊,然後就像是掰甘蔗皮一樣,將開裂的原木徒手拆成一條條更細的指粗柴禾,於是我當天不再缺柴火燒了,順便還知趣的多了一對聽眾。

     好吧,這是亂世,高手在民間的古代版,我如此告訴自己。但我更好奇的是,在這個是滴啊,人類靛魄和潛力,能夠被鍛煉和強化到什麼程度。

     梁山不僅僅是是一座山頭,而是一條水泊半環繞的小山脈而已,除了武裝和輔助,及其生產人員之外,還有若干特殊的客人。

     來自於古老的業務——綁票,當然,與那些只能小打小鬧的普通匪寇不同,能給專門請上梁山做客的,都是些相應身份的遮奢人物,大有來歷的高官顯貴,或是富甲一方的巨賈。

     從某種程度上說,各色名目的保護費和勒索金,是相輔相成的重要收入渠道之一。多少會得到優待,甚至專門愛找個人口味開具的小灶,只要你有足夠大額權勢,或是財富的背景,暫時的困頓,只是過眼雲煙而已。

     此外就是一些業務上往來的貴賓,也會在山上落腳,不過時間都不會太長,畢竟這裡的主業還是個強盜窩。

     但是這一對主僕,卻是個相當例外的存在,不知道從那裡冒出來身份神秘的很,梁山上下對他們相當客氣和禮遇遠遠超出普通「客人」的水準,但是卻又嚴格的限制其人身活動的範圍,僅限於這後山。

     綜合說來,我個人的感官是,與其說是某種被約束的對象,不如說更像是被嚴格保護的貴賓。

     更別說,這只介於孩童與少年之間,正太氣質和外形,相對梁山上下一干或粗野或橫暴,或彪悍或是豪曠的眾人之中,實在是太過顯眼了,就像是一條精心培育的錦鯉,被放在一片滿是只會打洞泥鰍黃鱔的污泥沉濁中,那種悠遊自在般的礙眼。

     或是一隻羽毛鮮明的小孔雀陪著一隻老鷹,混在一群雜毛鵪鶉裡,玩過家家遊戲的那種近乎招搖式的存在感。特別是被我取個綽號叫「須奈」的大蘑菇,雖然穿的是男裝,但是說話細聲細氣的,更傾向於是個娘娘腔或是弱受正太。

     在我被支派到這後山之前,他們已經在梁山呆了很長一段時間了,我似乎成了他們尋求消閒解悶的樂子一部分了。

     不過這和我有一毛錢關係麼,至少他們的出現,多少能給我帶來些許便利和優待,

     至少那名滿臉皺紋,幾乎會被人當成啞巴的老跟班,在梁山上擁有相當的權限,至少在我所能見到的人中,當面幾乎都是畢恭畢敬招呼一聲,基本言出必從的要什麼就有什麼,不折不扣的去辦。

     在梁山這個特大號的強盜窩裡,貌似好奇心過於旺盛的人總是活不長的。老實的講我的故事,然後提出一些不算過分的小要求。                 
mk2258 發表於 2013-12-11 21:10
第一卷亂世激流 第十三章 山中歲時短

    相比來自天家的血水和眼淚,洛都城裡其他人的故事還在繼續著,比如

     被燒掉半邊的宅邸中,最後一位可以被世人稱為「救世宰相」的杜寰,也在默默等待自己的來臨的命運。

     這是他仕途的第三十七個年頭,也是他在度支宰相任上的第十一個年頭,官道仕途的蹉跎和歷練,直接在他身上剝蝕出難以磨滅的印記和氣度。

     杜氏家族是有名的宰相世系,也是自李唐開國以來能夠延續下來,翎毛鳳角的幾個京望氏族之一,更早以前的祖上在襄州,就是號稱杜半城的郡望。

     泰興中興之後數百年間,自拜在梁氏門下的杜佑開始,更是出了六個宰相和無數代的高官顯宦,「滿門冠帶」「累世瓔珞」,是歷代天子對他們家族的最好褒獎。

     因此,

     杜寰從十三歲就蒙父蔭,成為這個大唐帝國官僚體系中的一員,在家人的幫助下學習親民之政和經濟之道,並且依靠家族的人脈和幫襯,在十七歲,就在亟縣的任上做出成績,被稱為當世少俊第一。

     當然了,作為龐大的官僚階層中,哪怕是一個腐朽垂老的帝國,比他更年輕更出色的,不是英年早逝,或是遭遇人生無法跨越的挫折,就是被踩在腳下,成為這位宦門新秀墊腳石。

     相對於理論上可以獨斷專行,總覽全局的大相來說,歷代的度支宰相們,總是處於第二序列之首,卻是相對最穩定的一個群體。天子可以處斷和更換掉一個大相,來昭示自己的權威,但是在決定由誰來打理和掌控國朝財經上,卻是慎之又慎。

     自從權臣政治開始頻發的崛起後,這個做出同樣決定的對象,又變成了幕府裡的主人,他們同樣也要謹慎對待這個人選,而不是讓自己某個不學無術的親寵,在需要術有專攻的領域把自己治政的基礎搞垮。

     沾血的刀劍固然可以掠奪財富和震懾人心,但是卻無法讓錢生錢完成經營和理財的需要。

     雖然被惡意的稱為裱糊匠和守戶犬。

     雖然有不能容人、任人唯親、侵軋同僚、專權、愛財、好奢事、護短的種種毀譽,但可以無心無虧的說,他最好的年華和精神,全部奉獻給了這個垂老亦亦不止終將何去的末代王朝。

     在他的手腕和維持下,大唐朝廷內外,畸形扭曲到令人髮指的財政體系,居然還能像一輛不停磨損和掉落零件,卻依舊在比較正確的軌道上,依靠僅存的破爛而搖搖晃晃慣性滑行的大車,

     繼續磕磕碰碰的運轉上這麼久,而沒有因為隨時隨地出現的坎坷,而翻進溝裡,可謂是居功甚偉。

     庸弱無能奠子,名義上僅有的權威和大義,都隨著被撕破的最後一點遮羞布,墮落在塵埃裡。他們這些臣子,又自當何處呢……

     「無論如何……大府都是需要尊公的財計手段」

     輪流被派來傳話的政事堂同僚和下屬,苦口婆心,或是有些羨慕妒忌恨的勸說聲,猶在耳邊。

     「且不論尊位如何,日後少不得繼續倚重和禮遇啊……」

     「就算公矜持自身,也要顧及親眷族人啊……」

     「他日大府當朝,還是有所關照的啊.」

     「某雖不才,但世為國臣,當與國同殉……」

     他微笑著,飲下了化了阿酥機丸的酒水,這些苟苟且營之輩,怎麼能夠理解他的絕望和破滅呢。

     他不僅僅是度支宰相,作為名義上的大學士兼諸館學檢正,當親見京師兩學諸校,具化為屍骸漫地的廢墟。

     於是連他這個官僚階層之中,最後一點改良和維持的希望,所代表於世混同的理念和旗幟,都伴隨著對這個時代和世道絕望,一同死去之後。

     再也沒有人能夠阻擋新時代之前的黑暗重重

     今天連載的,是比較應景的故事,那就是那部獨立導演的小清新電影《假如愛有來生》,關於有理想的山賊兄弟與滅門馬幫的復仇者遺孤,糾結在真愛與親仇之間的人性掙扎。



     「最後,和尚說,我在這樹下等了數十載,現在終於可以放下,且去往生……」

     「那女子有些慌亂道:茶涼了,我去續,。卻不由自主的走到鏡前,看著倒映出滿身新婦裝的自己……」

     「她轉頭奔逃而回,只看到在月光中散去的點點熒火……」

     「謝謝.」

     我搖搖頭。

     說實話,當初我第一次我聽到「他」,這種明顯是個變聲期的嗓音,多少有些失望,畢竟對蔭蘿的一絲期望破滅了,不過現在倒也麻木不仁了。

     幃帽輕輕的抖動著,似乎已經是淚流滿面,泣不成聲了,拜託,你是好歹是個公的,不要動不動就像隻兔子一樣的多愁善感啊。

     說實話,這種段子算得了什麼,對我來說要多少有多少,作為新時代新世紀,有理想有信念有節操,網絡上口口聲聲火把汽油聲援做一輩子魔法師,現實中堅決向脫團道路上奔跑的大學僧,

     遠可知紫式部,近熟讀張愛玲,通曉各種小清新段子,能夠背誦星爺在內眾多經典台詞,像自學成才的廣大銀民,能夠深入淺出的瞭解蒼老師之類的國際主義戰士一樣,熟知各種不明覺厲的典故和出處。

     當然,這些只是前置條件和基本功,那些車子房子之類五子登科條件尚未達成,就妄想按照張愛玲大媽的理論,通過生命之門到達對方內心深處的大多數,

     不是被備胎、接盤俠或是劈腿的現實拍的鼻青臉腫,就是一不小心走上歪路奮鬥到局子裡去,和那些有活力的社會團體成員們,探討一下花兒為什麼這樣紅,或是在哪菊花盛開的地方。

     好吧,我可以確認,這是一個文藝少年。也只有有這年涉世不深內心容易幻想的少年人,才會輕易被打動,

     卻讓我不由自主的想起前生的某些事情,在城市獨生政策下形同平輩兄妹的,某個喜歡多愁善感的小表妹。

     手腳露出來的地方看起來溫潤如玉,蹭著點水跡什麼的,實在很有點楚楚可憐的味道,讓我忍不住把手伸過去想做出個搽試的動作,

     突然覺得背後如芒在刺,好吧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似乎感受到些許殺氣和怨念,不由一個激靈僵在空中,然後燦燦的收回來。好吧,我似乎又忘了這是梁山,某個亂世中的強盜窩。

     梁山上的女人其實並不會少,只是出於某種生產生活上的實用性,這些女人就算談不上哇瓜裂棗的女漢子,也是十足臂粗腰圓的潛在龍騎兵路線,遠遠背離我給無數AV和ACG所養成的審美口味。

     不然別說梁山眾很早就少量存在的妓館娼寮,就算是那些普通部眾中,在這個亂世邊緣地帶中,願意兼職和客串古老服務行業的女人,也不會少的。

     我什麼時候已經飢渴到對素未蒙面的正太,也能產生旖念了呢,好吧這其實是第二性別特徵具無的謎樣生物,我自嘲道,這樣心裡就平衡多了。

     「覺得心情不好的時候,就多吃點……」

     我使出一個絕招,有些肉痛的遞給他一個東西。

     那是一節竹筒燜蝦,整只竹竿是從南邊運來的,甚至還沒有脫青,燜出來白花花的小蝦子,沒有了河塘的土腥味,充滿了某種竹青的鮮甜味。

     總算打發了這對奇葩,雖然是被人當做解悶取樂的對象,但是我也能獲得一些我想要的東西

     作為交換的收穫,就是一疊新舊不一的文抄,我需要對這個世界有進一步的足夠瞭解。

     雖然朝廷權威已經不再,昔日隨著四通八達的直道和郵驛體系,而發行天下的文抄體系,也隨著翻覆毀滅的七七八八,但是在一些被海外藩所控制下,相對安定的東部沿海地區,還是在某種力量和慣性的扶持西啊,繼續發行者一些地區性的文抄。

     此外,來自海外藩的輸送中,同樣也有一些針對性提供給梁山上層的文抄,只是有能力閱讀或是有興趣的人並不多,年過一遍就丟掉了,因此從聚義堂眾多的雜役手中獲得這些東西,並不是太困難的事情,雖然時效性很差,這也足夠讓我繼續獲取外部的信息了。

     然後我還要撿起幼時作為興趣班的技藝,重新學寫毛筆字,雖然炭條和葦管發展起來的硬筆書寫,已經在世上流行了很長一段時間,但對於這個時代的上層人物來說,毛筆小字才是真正高端大氣的東西,連梁山這群土鱉也不例外。

     好在穿越者前輩,已經為史上發明了簡體字,不然我真要抓狂了。打敗了官軍之後,梁山寇本身的損失也不會小,有很長一段休養生息的平靜時光,讓我考慮何去何從。



     就如同另一個時空養成的習慣一般,散發著油墨味道的紙張,很快讓我沉浸到閱讀的樂趣中去。

     「河南東路,青、徐兩守睦和,互結姻親……這個估計就是五州攻梁山的前提了」

     我暗自嘀咕了一聲。

     「密州之圍四月城破,海藩擄數萬口歸……」

     這就是五州圍山打敗之後的連鎖反應吧

     「閩中疑光明教餘孽作亂……明州守捉再入溫麻縣,候官水軍嚴陣以待.」

     邪教什麼的東西,顯然亂世中最不缺這些東西了

     「夷洲藩與耽羅聯合再起紛爭,扶桑太宰府表示中立」

     是扶桑,不是倭國,著似乎能說明什麼,穿越者前人的大能,都染指到日本列島了麼

     「渤海滕侯暴亡,諸子相爭,兵戈四起,安東各藩嚴正關注……」

     渤海,又是一輪地區動亂的根源,就不知道是否會我所在梁山產生什麼影響。

     「洪州大旱,雲夢水賊復起.」

     「南嶺軍於浦口洞大破山哈蠻,殺獲各萬,……」

     「南朝科道舉,南中四子嶄露頭角……安南學院重奪首席」

     「環海競渡大賽,南氏雪風號獨得魁首……」

     「道場之爭,上清派對三皇皂閣宗,論法方城山……」

     隨著我更加深入的瞭解玉這個嚴重偏離本來時空的時代,相干的點點滴滴,基本可以確定,同時空的實際年代,相當於北宋末年到南宋初之間,但是社會生產力已經相當明朝中晚期南方的普遍水準,各種區域性的產業和資本經營專業化地色城市,頻頻出現在各種記載中。

     再加上,我甚至在梁山看見了土豆和地瓜之類的東西,雖然不知道為什麼退化的很嚴重,個頭小的可憐,但這種明顯是新大陸才有的神奇作物,出現在華夏大地的同時,也意味用同樣的土地面積,可以養活數倍乃至更多的人口,和地理分佈上更加密集的村莊、城市,以及更高程度的土地開發度。

     要知道前一個「我」的記憶力,整個黃河流域,都是大規模種植著水稻和其他後世只能在秦嶺-淮河天然分界線以南成活的作物。

     而光一個青州的郡治下,居然就有十多個縣治或者軍城。

     繼續看下去就是有些類似娛樂新聞的瑣碎了,卻一直沒有我所關心洛陽方面的片言自語,放佛這裡就是一個黑洞,將所有資訊都吞噬了一般。

     雖然沒有我所參與和目擊的洛陽事變任何內容,但是其他一些消息,還有頗有借鑒意義的。但我依稀總覺得,還是有什麼東西被我遺忘掉了。

     「梁公秘藏再現蹤跡?……疑無良輩欺詐言,士民百姓慎察之」

     「梁公寶藏?」

     看到這個字眼我心中一動,隱隱約約抓住了什麼東西,但是就是想不起來。

     一邊慢條斯理的大快朵頤,將覺得有用的關鍵字,圈點在一張紙上後,然後順手滿是印刷體的紙張逐一丟進火堆裡。

     雖然這東西獲取的過程不算太難,但是被有心人看到少不得還是一場風波,這個時代識字的人不多,而有興趣收集和閱讀報紙的人,就更顯得林毛鳳角了。
mk2258 發表於 2013-12-11 21:11
第一卷亂世激流 第十四章 浮生夢誰客

    我又做夢了,夢見很多熟悉或是萍水相逢卻讓人印象深刻的面孔都死了,紛亂之中,這些出身尊貴或貧寒,人生平凡或不平凡的生命,就像飛舞在火光之緣的蝶蛾一樣脆弱。

     那個臉圓圓且身家不菲卻人緣頗好,號稱要繼承家業,成就一代天下豪商,當代陶朱公的小胖子徐震,因為體力不支扭傷了腳,哭哭啼啼的淹沒在追兵的火把中;

     那個總是靦腆溫柔的懷念著家鄉,回老家玉青梅竹馬結婚的蘇明輝,則因為一隻流箭,倒在了一步之差的船板前,雖然竭盡全力拉住他伸出的手臂,但還是脫力滑沉在幽暗的河水中

     那個滿口要實現尊王攘夷之志,再開乾元泰興中興之世的韋伯,被一根燃燒的門珊砸到,和他的理想野望一起,葬身在烈焰之中。

     天生少白頭卻有一副風流倜儻的好皮囊,世代以家學屠龍術為己任,輔佐明主重定天下為所願的徐勝治,因為片刻的猶豫和失手,被摧折的木桿碎片打的血肉模糊,掉進水裡。

     那個天生老相,說起相依為命的女兒就一臉溫柔,號稱要中興沒落很久的氏族,光大門楣的長孫武,義無反顧的迎向了追兵,渾身浴血拖著被砍斷的手腳,怒吼著吸引更多的敵人。

     還有,發誓在有生之年完成人生三立之說,成就王咭摩般的一代學宗大家,京大最年輕的講習——管平潮。最後卻只能躺在船板上,因為傷口發炎和感染高熱,帶著無盡的遺憾和夢想,在高燒不止的夢囈中,僵直詭異笑著嚥下最後一口氣。

     蟬聯兩學斗球聯賽的多年魁首,自創風林社的林聽濤,因為自告奮勇水性甚佳,潛入水門旁通渠打開橫鏈,卻被胡亂丟下的雜物纏住,再也沒能浮起來。

     作為兩學三輔倖存者中,好不容易拚死援護,才送出來的士林種子,碰見我既是他們的運氣又是他們的不幸,因為我會竭盡所能的幫助同時也是利用他們,增加我逃出洛陽城的成功率。

     當我藏身在半廢棄的皇家大圖書館尋找某樣東西,而撞見這一群人的時候,還沒有少被他們各種猜疑和驚懼.

     不管他們是何種的出身背景和來歷,在逃出洛都的求勝下,聚合在一起謀取這一線微博的希望,但最後和我一起奪船燒門從洛水上衝出來的,有多少人,三分之一?,或者更少的人……

     一種悲滄和沉重的情緒剎那將我抓住,他們將希望和遺願交給了我,而最初我想的只是,找到那筆傳說中的藏寶,然後把他們拐到南邊去替我效力

     難得溫暖的午後,短暫的瞌睡,被人給打斷了,我看了眼來人嘟囔道。

     「騾子,你擋住我太陽了……」

     「那真是罪過罪過了……」

     對方笑嘻嘻的滿不在乎道

     「那要我怎的補償你才好呢……」

     這隻身上裹纏紗布,像是半截木乃伊的年輕人,叫羅克敵,也是我屈指可數的訪客之一,乃是左軍游弋都的都頭,手下管領著為數不多幾十騎的哨馬。

     因為喜歡猛打猛衝的性子,因此也得了綽號「大騾子」或者「大羅羅」,當然只有他認可的少數人,才能這麼叫他的。不然就可以像老營第七都都頭那樣,領教牙齒被打掉只能露著風說話地殊滋味。

     「補償就省了,少來找我幾次就好了……」

     我擺擺手道,

     「我只是個管庫簿記,當不得如此的待遇……」

     他雖然只是個小都頭,但經不住靠山夠硬,他的兄長是梁山左軍三正將之首的羅驃騎,據說出身平盧道的老三鎮邊軍,是當地有名的將門子,當任的是左押衙的軍職,只是在賞識他的前任鎮守突然暴斃後,幾位繼承人的權力鬥爭中被人所構陷,憤而殺光對頭全家,而無奈上山落草。

     因此羅氏兄弟及其麾下的一幫部曲從屬,也是梁山之中,屈指可數的正牌軍將出身。

     當然羅驃騎本人,雖然入伙並添為五軍正將之一,但是對於身處這個群體,多少總有點莫名其妙的疏離感和超脫,除了值守本分之外,基本很少有主動體現的存在感。

     倒是作為弟弟的,游弋都頭羅克敵,對這個團體的事物熱心的多,也是我接觸的比較多的年青一代,對現狀的牢騷和對將來的期許,都會多一些,也罕有那種目空一切的傲氣。

     「話不能這麼說,你我有過命的交情……」

     「那只是你身體底子好,再加上運氣不錯而已……」

     羅克敵使的一手好馬上飛槍,平常攜帶三到五隻,比尋常馬槊短上許多,但是能刺能投,還可以雙持擋格,連帶麾下一騎都人馬,也是輕騎如風和馬上飛投的路子,相對於傳統騎兵戰技,算是受制於某種環境和條件有限下的無奈之舉。



     但是,

     所謂自古槍兵幸運E,所謂有碼和無碼也是一樣的,他在這次五州圍攻,被人打落下馬好幾次,最後是赤腳步戰沒能脫身出來,他的游弋都也就剩下傷殘過半的幾十號人。

     因為傷亡慘重和調配上的混亂,他被丟在一大堆傷員裡,失血過多半死不活的沒地方處置,好容易被屬下找到,哭著喊著拿著刀子威脅僅有的醫匠也沒有辦法。

     然後處於某個坑爹的理由,莫名其妙的被禍水東引抬到我面前,僅僅是因為從俘虜中,聽說過我有類似的救治手段。

     在刀架在脖子上的威脅下,我只能死馬當活馬醫式的,從他破篩子般的身體裡,挑出五個箭頭和若干碎片,用針線縫合和特製油膏抹上之後,居然靠身體素質熬過了感染的危險期,總算活了過來,所以算是有了一份結交的香火情。

     因為這個緣故,事後他家老大也放話要罩著我,五軍正將之一話,哪怕損失不小,在中下層中還是有所管用的,讓我名正言順的躲在雜庫這裡,自己孤島一些東西,而少了許多煩擾。

     「你給我說的那位闖王的典故和民調,實在是太妙了」

     我撇了撇嘴,看了眼他手中作為樣範的傍貼,上面黑子白紙寫著從我這裡抄去的口號:

     「朝升堂,暮登床,豪門大戶搶你娘,」

     「吃他娘,穿他娘,近來貧漢難求活。」

     「快開城,迎梁山,梁山來了不納糧。」

     「早早開門拜梁山,管教大家都歡悅」

     廢話,這是歷史上著名的下崗郵政快遞人員李自成,干翻明王朝的成功宣傳手段之一,據說還是哪位被兔死狗烹的傳說人物李巖所編。

     「大兄特地囑咐我來來多多請教……」

     「你家老大,真是有心的……」

     「那還用說……」

     他遞過來一份紙包,赫然是一份滿是油垢的舊地圖,以及幾個金屬製作的小零碎。

     「東西弄到了……」

     「我這裡只有壽光縣衙裡的摹本,地域更大的圖本,那是大節鎮裡才有的……」

     「據說海外藩哪兒還有更大更詳盡的,不過想要弄到手……」

     他搖了搖頭。

     「看過了,盡快還來.」

     「還有.」

     他順手丟過來還有一把連鞘的短刃。

     「大兄特地交代送你的……算是酬勞」

     我握在手裡,覺得頗有份量,說它是匕首未免太長了,說是短劍又未免太細了,看起來有些類似後世的長刺刀,只是被套在精緻的皮套和掛具。

     露出來的鋼製圓頭柄上,還有模糊的「樞密……工都監製」字樣,顯然是有來頭的東西。輕輕抽出來,光是目視的鋒刃,就讓人覺得犀利,但是另一邊卻只開了小半刃,餘下是鋸齒狀的邊沿,看起來有點眼熟的感覺。

     「大不言謝了……」

     「你真不想過來幫我家兄長做事麼……」



     羅克敵再次勸說道

     「可以給安插個好位子……」

     「安插你妹啊……你這想把我這種上山沒多久,沒根底沒資歷的待察留用人員,專門架到眾目所指的火上去烤麼」

     我怎麼可能輕易答應,被這兩兄弟套牢了,就意味更沒機會擺脫這個毫無前程和未來可言的強盜窩。

     「且不說你家老大的親信和手下人會怎麼看……梁山其他部曲的人,會不會借此生事還不好說呢……」

     「你還真是考慮周全啊……」

     他也不生氣,藉著話頭道。

     「我要是有妹子,說不定就招了你,這樣隨便怎麼插都沒關係了吧……」

     「如果你做了我的妹婿,過來幫我的名頭和資格也有了把,雖然老家已經沒有人了,要不認一個義妹怎樣……」

     「喂喂,你就這麼當著我的面說這些……真大丈夫?」

     看他一副難得認真考慮起來的樣子,我不由眼皮抽搐著扭過頭去,果然是人無恥就無敵啊

     通常情況下,作為山上極少數可以交流的對象,他會帶瓶酒水和食材來蹭吃蹭喝,然後聊領什麼,談談人生理想,增長點眼界什麼的。

     畢竟我名義上也算是個撞傷頭的失憶海生子而已,只是來自海藩中更偏遠的大洲而已,和中土的風物有些格格不入而已。

     當然我更懷疑他其實有潛藏的話癆屬性,只要他看對眼的,就能喋喋不休的扯上一大堆,絕不重複的廢話,讓人懷疑這孩子是不是從小缺少關愛和表達的渠道。

     但是我更多是負責給他說書,因為他就算是上戰場,居然也隨身不離的,帶著一本翻捲邊的《水滸英雄志》,當他活過一口氣來,只能挺屍養傷不能搬動的時候,還請我給他念上一段。

     這也是我和他相熟的由頭和話題之一,因為他對小說裡描述的充滿反政府浪漫主義,和替天行道之類體制外的義理情節,頗有憧憬之意。

     可惜這些梁山部眾與其說像水滸裡的結義之士,不如說更像是瓦崗寨式的造反集團,更兼背後海外藩的出力和間接遙控,而讓它與普通走投無路的造反者,相去甚遠。

     儘管如此,

     他喜歡和我討論水滸裡的人物和各種得失,雖然是修改版的,但是他毫不掩飾對悲壯之林沖,或是豪爽如李逵、仗義若魯智深之類傾向和喜愛,當然偶然夾雜其中,明顯不像是他能夠問出來的問題,就被我選擇性無視了。

     但他畢竟只是粗通文字,因此偶爾會找我去,給他手下弟兄說上一段,諸如三碗不過崗,罪打蔣門神,智取生辰綱,乃至智探燕子樓,私會李師師,嚇萎皇帝之類,無論哪個時代的群眾,都喜聞樂見的段子。

     然後這個聽書講古的範圍,有時也不僅僅局限與他的部下,一片黑壓壓三五大粗漢子的腦袋,聚精會神大氣不出的認真聽講的情形,讓人略有些成就感,又有些詭異莫名。

     這樣我也多少在前山的營地裡,混個臉熟和出入的便利。

     畢竟梁山雖然作為橫行一方的巨擘,但是本身的業餘生活和娛樂項目,卻是單調的可憐,這些莽漢子身邊稍有點積余,幾乎都消耗在為數不多的娼館女人的肚皮上了。

     所以我給他們「發明」了幾個投入簡單,佔用場地少靛育活動,一來二去就熟稔了起來,成為我擴大活動範圍,策劃逃亡路線的最好掩護。

     作為交換,他們也會幫我獲得一些想要的紙筆、書籍、器具之類的稀罕東西,還有一些需要鐵匠打制地殊小玩意。

     有這些閒暇時間,我利用羅克敵和其他給我找來的東西,用古代的材料做一個手工實驗黨,反正除了個別需要畫圖定制的個別部件外,通常情況下的雜庫裡,我並不缺少來源。

     比如試制一些便攜耐存的方便食品,調配一些驅蟲消毒的藥水,多用途的背包和行囊,炊飲兩用的水壺,一些可以反覆使用的索具和扣件。

     比如羅克敵帶來的那幾個小零碎,被我在幾條割好的指寬牛皮上組合成來,逐漸行程一副行軍背帶的雛形,然後用那只匕劍輕輕一劃,堅韌老牛皮的多餘部分,就裁斷開來了,甚至連底下的硬木案,都劃出一條深痕,確實出乎意料的好用。

     望著手中吹毛可斷的短刃,我開始思考,羅克敵這次出現的意義和徵兆。
mk2258 發表於 2013-12-11 21:13









第一卷亂世激流 第十五章 常平若驚夢

    殊不知的與此同時,離開山後的羅克敵,也正在考慮某種所謂交淺言深的道理。

     作為老邊軍子弟,十五歲就隨兄長上陣,然後再官軍中鏖戰各地,幾乎缺失了正常少年人成長的情感和生活,然後不得已上了梁山之後,很少會為什麼事情唉聲歎氣的。

     作為一個水滸的愛好者,他最容易為各種人物命運和機遇,感懷歎息不已,很難想像這麼一個外表相當彪悍的年輕頭目,也有這麼細膩豐富的一面,聽完天王晁蓋之死,他又在歎氣了。

     有感而發又想起兄長的話,多與這位接觸一些,眼下梁山正多事之秋,雖然他是邊緣人物,但是還是有點見識的,更兼有海生子的身份,結交往來也不容易犯人忌諱,說不定說定什麼時候,就能派上映出的。

     要知道,

     梁山寇的領導層,更像是某種程度上,小範圍內的原始軍事民主議會制,七個不同職權的頭領都有提議權,然後眾多高層頭目進行商議和表決,大頭領擁有唯一一槌定音的決定權。

     這樣的話,梁山寇的發展方向,不會超脫出幕後扶持勢力,用規矩所設定的軌道,壞處是,在面對外來攻擊時自守有餘,進取方向上就不免要因為立場和分歧,要束手束腳了。

     每個月合議事務的時候,忠義廳的大嗓門吵架聲,終日不絕於耳。用後世的標準和名詞來形容,這就是「有活力的社會組織」,發展成為「有實力的反政府武裝」,所必須面臨的瓶頸和問題。

     梁山寇自從前代頭領宋賢帶數十人落草開始,當代大首領盧天君臨危受命,帶著外援將梁山的事業做大,發展至今的存在已經是二十五年,大首領也開始老去,越來越多的為身後做打算,而對內部的爭端,採取某種和稀泥和放任態度。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完成權力交接後,他會在幕後勢力的海藩安排下,帶著身家積蓄,到海外藩治下的某個大島上去買田置業,以一個富家翁的身份頤養天年。

     因此在那些有些失望的少數激進派中,不免生出一種按起來大逆不道的言論,大天君已經老了,老了糊塗到,以為做了一輩子這種刀頭舔血,傷天害理的營生,居然還妄想著能夠安然全身退養天年。

     幾位首領之間的矛盾,已經貌合神離到連他這樣並不特別關心權力鬥爭的人,都能感覺到的地步,更何況那些梁山的老人呢,只是有人視而不見,有人得過且過,有人勉勵維持和調和,更有人視為改變自身地位的契機而躍躍欲試而已。

     雖然不在正式場合表現他們的分歧和爭端,但是作為他們各自的部屬和親信,卻是各種小動作不斷的,連後軍所在這種既苦又閒的旮旯,也不免被波及了。

     比如私下來山上的醫帳,調用各種傷藥和其他輔助物品的人,越來越頻繁,甚至包括一些低層頭目,私自開始囤積物資。

     而另一些人,私下勸說驃騎大兄的理由,也很給力。

     所謂朝為賊寇,暮入官軍,乃至割據一方,獲得官府承認的例子,也不是沒有,但是梁山因為海外藩,長期幕後操控的緣故,一直處在不官不賊的尷尬地位。雖然威名遠揚,家大業大,但也約束了更進一步的發展。

     是該做出決斷的時候,而且這次五州官軍圍山的危機,差點讓稱雄二十載的梁山萬劫不復,原本是大首領當堂斷然宣稱,三路之中最先接敵破圍的頭領,將成為他的繼任。

     結果大家辛苦鏖戰了數日,梁山四十七個都奮力爭先,戰死傷殘不等,最後卻是海外藩背景的登州軍,橫空殺出,一錘定音。

     這讓梁山下一任主事者之爭,頓時變成一團漿糊,各人前景也更加混沌。不甘心,深深的不甘心。然後再戰利品和俘虜的分配上,外來的登州軍,也以強勢拿走了優先權和大頭,這更讓梁山之中某些人,屈辱橫生。

     可惜大首領現在一心想的是將事情含糊過去,早早退往海外養老。

     於是事情發展到今天這個地步,連他兄長這樣,仗著資格一直力圖超然紛爭,置身事外的所謂中間派,也不得不到了選擇站隊的時候。

     一想到這些,他就有些頭疼,

     他兄弟都是敢拚善戰的人,但是在經營和謀劃上,就是明顯的短板,只可惜那個人來梁山的時間尚短,底子也沒有摸清,不然也可以引為內用。要是平日裡,還可以納為己用然後慢慢打磨,可是現在,只能是小心一些的好……

     不過羅克敵又有些不以為然,這亂世天下,海生人到子滿地走,就是梁山各部之中亦是不乏其人,有差別多這一兩個麼,說不定還是某種機緣呢。

     按照大兄的說法,

     這位也是頗有心思和想念的人物,日常微微顯露出來在學識和眼界上的涉獵,可不是不是尋常渾噩度日的梁山眾人可比的,被裹挾了上山做了這個簿記管庫,實在屈就了。

     真要想用他,或許就算是一個營頭參事的格局,未必容得下。只是有些東西急不得,他上山的日子實在太短了些,得慢慢打算。因此他要什麼只要不是妨礙很大,大可以想辦法滿足,好試出他的能耐和底子。



     「哎呀,壞了,」

     羅克敵忽然想起來一件事情,

     「忘了大兄的那個交代……」

     他猶豫了下,還是下定決心,

     「這種讓人為難的事情,還是等下次來再說把……」

     但是,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他手中拿回來的水滸評書,被折在了林衝上山和火拚王倫的章節上……

     我得暫時放下心思,因為上頭有人過來傳話。

     我名義上卻素未蒙面的頂頭上司,據說是梁山大首領盧天君的親信,叫魯白眼,掌握著梁山境內鹽鐵茶酒鋪子之類,大部分日常營生,也是某些黑市地下物品的源頭之一,

     不過有傳聞說他更多是作為大首領的眼線,廣泛存在於梁山集團內部。我為什麼知道,當然因為有人「好心」,特地說給我聽的。

     這次我被找去幫忙,是登記一批新入庫的食材,為了過冬,都會宰殺一批較為贏弱的牲畜,製成各種臘味和醃貨。

     作為山上比較稀缺的肉食來源,被宰殺的大牲口,分出來每一點零碎,都被要求詳細的記錄在冊以防浪費和損失。

     這個負責點數的任務,自然是個多少有好處的活計,顯然是來自某些人善意的外延,不過我為什麼要拒絕呢。

     有人的地方就有各種各樣的需求和私心,體現在這些日常的雜務,則是各種庶務經手過眼的權利。

     「夏夫子……」

     「夏簿記……」

     各種點頭和招呼聲中,我嚼著嘴裡的泡椒鴨爪,將面前一袋袋佐味和香料,清點過秤,不時抓上一點塞進縫在衣擺下的小口袋裡,所有忙碌和監管的人,都對我熟視無睹。

     雜庫藏品出入的另一端,也包括了梁山的大伙房,一些重新辨明的東西,會被我專門送過去,一來二去就獲得了某個熟悉的門徑和渠道。

     雖然這個紛亂之世的生活水準普遍底下,但是作為主宰梁山上層,還是竭盡所能滇供便利和享受吊件,這多少也給我提供了一些可乘之機。

     在大伙房裡,我做為某些新菜譜滇供者,也是有著相應的便利,順便看到菜單上有什麼新花樣,然後拿一些頭爪尾蹄什麼的邊角料回去,自己炮製成小菜。

     做為前世物質大豐富時代的吃貨天賦覺醒之後,我無形間就成為梁山眾大伙房裡最受歡迎的人之一,不但可以私下假公濟私的試吃和嘗菜,還可以對一些新食材和菜色提供某些合理化建議。

     這樣也讓我獲得了一個瞭解梁山管理層的消息來源,作為大伙房外圍延伸的,是數以百計的下人奴僕構成的服侍群體,雖然梁山本質上是個大強盜窩,但是絲毫不妨礙梁山上層,對日常生活的享受和奢侈的追求。

     而且相對於作為部下、附庸的其他人來說,這些負責照料日常起居的奴僕,無疑對樑上上層日常生活的一面,有更直觀的瞭解,而且大多數沒有明確隱私的概念,多少有助於我避免和預防某些東西和忌諱,而做到獨善其身。

     曠達的木柱棚頂之下,已經被油煙熏的發黑,數十口鍋灶四散開來,在潺動的人頭和身影間,噴吐著煙雲和火光。

     嘁嘁喳喳的鍋鏟碰撞,水汽的蒸騰澆淋,洗切烹炒,鍋碗瓢盆,大嗓門的吆喝和報菜,各種乒乒乓乓攪動在一起的聲響,連同人體汗蒸味和食物烹調煎炒的氣息混合在一起,讓我覺得既熟悉又親切,彷彿回到了當年勤工儉學過的大學食堂。

     「夏夫子,且過來一下」

     我忽然被人叫住,引我來到一個更小更清靜一些的廚間裡。

     相比不遠處數百人揮汗如雨的忙碌和出入,一片鬧哄哄的大伙房,這裡只有幾十個人在做事,但是食材和用具,以及分工和手法,都無疑精緻的多,



     連出入端菜的僕役,走起路來腳步都是掂足貼地,細條絲裡的,而不像大伙房裡那麼大大咧咧的。

     「聽說你見聞得多,卻可知曉,」

     負責專供高級頭領小灶的伙頭廚,一個渾身油膩膩的胖子,有些煩惱的對我甩甩手道。

     「怎得去這腦花裡的腥襙和血水啊……尋常涼水沖洗一撥就散不可用了……」

     他身邊另一個廚頭,低聲抱怨道

     「山上之前可沒人做過這東西啊……」

     「哦……略微聽過一些做法」

     我看了眼他捧在手中的一缽子腦花,想想道

     「先要用細簽,挑乾淨上面的覆膜……然後用溫水泡出底下的血絲,再撈置冷水輕輕搖蕩,腥膻自去」

     「好咧……」

     事後,他遞給我一捆風乾的熏腸子和一大塊板油,還有那碗攪爛不用的腦花,這可是不錯的蛋白質。

     我拿著這些酬謝,剛走出來就見。

     「該死的閹貨……」

     方才個廚頭,正在罵罵咧咧的嘀咕這,偷偷往做好的菜裡吐口水,又用手指狠狠攪動了幾下。

     「讓你會嫌,吃死你個癟犢子-

     醃貨?閹貨,我心中動了一下,不由想起五州聯軍中,那名被陣前放倒當作投名狀的公公,他居然還活著,且看這份專供的待遇,可不是尋常人的口味。

     「這些腦子是打算做什麼菜啊……」

     我不動聲色的道

     「三腦羹啊,上頭特意要求的做法,就是用豬羊牛的腦子,和紅花、桂皮、末藥等香料,混搭烹製成的羹糊.」

     「因此特地搞了一批牲口來宰殺取腦,」

     我更加確認了心中的猜測,只有太監之類的,才有這麼偏門的口味和不厭其煩的要求。而且秘密成為,梁山寇內部的座上賓.

      這可不是一個好消息,如果這名太監,能夠成為梁山寇禮遇和倚重的對象,作為當面出賣他的那批人,肯定多少要受到影響的,就不知道這究竟是,領導集體的意志,還僅僅是某些人的決定。

     可惜我不知道如何運用這個契機,我既沒有足夠的渠道,也沒有真正可以信任的人,貿然找人邀功的結果,可能是變成套上麻袋掛上石頭,沉在水泊裡種荷花的眾多倒霉鬼之一。

     我忽然想起了一個名字——將岸。

     我再次見到將岸的時候,是在梁山那位道貌盎然的軍師身邊,俯首帖耳的像個多年跟班,不過身上穿戴和臉上的油光,代表他哪怕改換門庭之後,很快就報上給力的大腿,因此日子依舊過得不錯,其他人就不知道了。

     雖然對我能夠出現在這個場合,比較驚訝,但皮笑肉不笑的恭祝一下,就沒有更多的話可說了,

     沒有直接的利害衝突,也沒有深交的需要,更像只是生命旅途中的一個點頭之交的過客而已。

     走到半路,就撞見羅克敵派人來,送了一個口信,海市就要開放了。這樣的話,我的計劃,或許可以加快一些了。               





mk2258 發表於 2013-12-11 21:16

第一卷亂世激流 第十六章 熙熙攘攘


    梁山的前山和四野像是正兒八斤的山寨外圍,而後山及其沿海的大片平地,則坐落了大大小小的聚落,沿河而下八九里不遠,就是一個豁然開朗的河口,和坐落在河口沙洲上的所謂海市。

     當然,相比正規的港口什麼的,這個更像是某個季節性的,大型後勤營地和走私集散地,常年有大量渡海而來的不明身份外來人員和物資,出沒在期間。

     對於梁山這個以流寇為根基,以反政府為主業的山頭集團,本身所具有的生產和經濟結構是相對單調且畸形的。

     因此從維繫自身的經濟命脈上,就不得不大量依靠海外藩的輸送和交易來彌補。

     因而到了一年兩度開放海市的日子,梁山上下,平時很缺乏存在感的老弱婦孺,像是螞蟻一樣的蜂擁而出,讓這裡變成人生鼎沸的繁華之所。

     隨著冬天的鄰近,靠近海邊地區,一下子冒出如此之多的人來,各種臨時搭建彈位肆鋪,像是雨後春筍一樣的冒出來,然後淹沒在潺動的人頭之中。

     平時在梁山上存在感很低的附庸人家和其他丁口。這也是一年到頭,缺少消費渠道的梁山上下,可以進行盡情採買和消費的少數幾個日子。

     雖然這裡被圍攻的官軍,焚燬過一次,又被登州軍當作突入的戰場,但是還是很快被重建起來,當然主要是竹木結構。

     停泊在近岸的大海船,用平板大舟,送來堆如山積的貨品和成群的商家。其中包括了平日難得一見的稀罕物件,以滿足當地倉鼠一樣的過冬前的需求。

     理論上我兼管的雜庫,也有交易的需求,不過就屬於那種瞎蒙式翟貨了。不過,利用管理雜庫和日常出入中,各色個人認知和辨別的等差,我雖然沒能賺到什麼錢,但是手頭也積累了一筆灰色物資。這是也交換其他物品,乃至便攜通貨的好機會。

     於是,

     這次出門坐船的時候,我身邊已經多了一個,背負著若大包袱推著小車,默不作聲緊隨其後的跟班,他一名明顯具有番胡血統的少年。

     他是和前主人,一名身軀肥胖的胡商,一起被擄上山來的,算是戰勝了五州官軍圍山之後,梁山外圍打秋風活動澱頭之一。

     只是花了大代價之後,他的主人好歹被贖出去,而他就被徹底遺忘在土牢的陰暗角落裡,發霉發臭。

     當我在看守的引領下送一批生活用具到骯髒污穢的土牢裡,無意見到他的時候,已經廋的皮包骨頭,身上的創口長滿了蛆蟲,準備丟出去騰空間。

     但是他活了過來,突然抱住我的大腿,說的幾句話,讓我改變了主意。我只用口頭許諾在內的很少代價,就獲得了這位明顯具有胡族血統少年的所有權。

     我並不算是會照顧他人的人,刮掉生蟲的爛肉,用油脂和羊血、三七什麼的亂七八糟東西,熬成的膏糊敷上他的外傷,然後包在破毯子裡,偶爾灌點殘羹剩飯煮開的雜糊,在併發症的高燒和發熱中熬過來後。於是我就多了一個沉默寡言的小奴僕,從土牢裡撿出來的阿骨打。

     沒錯,就是叫阿骨打,只是這個時代並沒有完顏這個部落,也沒有了女真這個族群,而阿骨打是來自安東都護府境內,一個連名字都沒有的雜胡小聚落,被當地藩領捕奴隊虜賣的後代而已。

     雖然這個名字有點,但是一想到時空錯位的歷史已經持續了數百年,已經足夠徹底泯滅或是改變許多人世世代代的生活軌跡和命運走向,因此經過無數代人之後,就算是提前或是推遲一些出現,似曾相識的名字,也不是不可以接受的事情。

     這個朝不保夕的時代和輾轉人手的經歷,已經教會他足夠的恭順和服從,至少從表現上是如此的。也為我省了很多事情,因此,偶爾有空我叫他辨識一些基本文字和常識。

     「阿默達,到了……」

     阿骨打低聲提醒打斷了我的回憶,「阿默達」是他對我的專用稱呼,既當地口語「恩主」的意思。

     我哦的一聲站起來,伸展一下手腳,走出悶熱的船篷來,迎面是一陣冰冷而清新的海風,然後看到的是,滿地是新搭建的木樓草棚,乃至席地而占彈鋪,

     最顯眼的就是各色流動的妓館和兼職的酒肆,男男女女沉溺在東紅酒綠的調笑聲,充斥在這片區域內。到處是縱情恣意,喝的醉醺醺的人,以及那些時不時隨著掀翻的桌案,或是翻倒的草簾門板,成團滾在地上,或是乾脆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的魯莽漢子,以及無所不在圍觀轟叫的人群。

     對於梁山上下大多數男性來說,最常見且最受歡迎的,顯然是同船前來做皮肉生意的女人們,這個道理,也同樣適用於,那些常年航行海上而來這裡落腳的船工水夫們,因此她們也佔據最靠裡面最是避風的好位置,甚至為她們製作了彩色的布簾,和特別的招牌。

     其中最多見的,據說是來自新羅和倭地的女人,她們操著結結巴巴並不熟練的漢話,哪怕是大白天,也在成群結隊的招攬生意,甚至和意動的恩客們一邊調笑著,一邊光天化日之下,毫無顧忌的撩起裙擺和胸衣,算是當場驗證貨色。



     不由讓我不由想起論壇裡某個狗大戶,特意發過的阿姆斯特丹紅燈區的視頻,各種喊著「有發票,可報銷」的各色大洋馬們。

     越靠近裡面,就越是混亂不堪,我在這一路上至少目睹了五起以上的群體鬥毆時間,還有一個扒光光,生死不明倒在巷子污水裡的人體。

     領著阿骨打,穿過這些藏污納垢的風月敝數時,也惹來不少關注和招呼。

     不過我腰上掛著這代表梁山身份地制木牌,足以為我省卻了大部分不必要的麻煩,只留下一堆匆沖覬覦又失望的眼神。

     作為梁山賊所維繫地殊秩序體系下,越線或是犯下大錯的結果,直接忽略了傳統刑罰中懲戒救人的大多數選擇,只直接跳到了當場處死或是在試圖反抗的過程中,被剁成肉醬之類的二選一最終選項,對這些來自海外成色複雜的人來說,顯然粗暴而簡單實用。

     隨著我繼續幸進的腳步,瀰漫在空氣中劣質脂粉混合酒味汗臭,終於變淡了,我也看到了一個正常集市所具有的其他東西,在鹹腥的海風中,綿連不絕彈鋪肆位,絡繹往來的人頭,讓偌大的海邊灘地,變得狹促而擁擠。

     還有仿若隔世的燒烤攤子,各種魷魚蝦類和大小整魚的烤串子,讓我放佛回到了大學門口的大排檔,只是成群結隊的年輕牲口們,變成了敞開胸懷的摳腳大漢。

     用面皮捲起煎豆腐和蔥絲的夾盒子,雜糧炊熟的鹹糕,大海螺肉片成的炙白,肥肉裹上米粉的炸裹子,海米和蔬菜做成的雜羹,各種各樣頗具海邊特色的吃食和湯飲。

     最多見是蛤蜊和海菜煮出來的鮮湯,隨著眾多湯鍋上冒出裊裊不去的煙霧,灌滿灌暖著那些被冰冷海風吹得,發青泛白的臉龐。

     空中傳來帶有樂器伴奏的喧囂聲,那是來自那些比較高檔一些的草棚和木樓裡的,除了聚集在街頭賣吆喝,各種形式的雜耍表演,乃至比較高端的歌舞伎樂,主要是為那些常年飄行海上,許久沒有落地的海商、私販之類所準備的。

     然後就是各種亂七八糟,稀奇古怪的草市,絕大多數都是地攤,僅有少量草棚子和寥寥無幾,木板條搭成的店舖。連書店都有,當然售賣的都是寫印刷質量低下,錯誤百出,專供下層人等消乏娛情的三俗故事。

     甚至還有幾本春宮冊子,署名花間派名家溫庭筠、李商隱什麼的,只是翻進去看了幾眼,就讓人有種瞎掉眼睛的感覺。

     海市中大多數是以物易物夾雜著錢幣交易,比如掛出招牌指定要交易什麼,然後拿些東西來換。我拿著這片牌子,註解驅趕開一群上前兜攬的,佔了一個顯眼的位置,交代了幾句算是開張了。

     作為這個時代的通用貨幣有很多,從前朝古錢到開國發行的開元通寶,乃至外藩流行的金銀餅和各色寶貨什麼的都有,但是比較堅挺確實從泰興改新以後,開始通用海內的寶幣制度。

     最小的單位是所謂足晰錢,因為黑色鑄鐵的質料,也被稱為小黑錢;其次為青銅料的當五小錢和當十大錢,也被稱為青錢或是青眼;然後是白銅料的當二十和當五十的大小白錢,也稱為白眼兒。

     然後接著是貴金屬的大額鑄幣,銀鑄折百文的小銀寶,當二百的中銀寶,當五百的大銀寶,當一緡的小金元,當五緡的大金元。

     因為相對於黑錢、青錢以及白錢,銀寶和金元是不打孔的,也被稱為大小黃白餅什麼。其中尤以泰興到普寧年間的兩百多年間發行的幣值和成色,最為穩定。

     此後因為各種緣故,朝廷例行發行的寶幣,或有同重增值或是面額減重,因此信用和比價不是那麼穩妥,因此一般以發行數量最多泰興年間的為標準。

     其中又以「三造」最為上佳,其成色和工藝質量,甚至超過了京師鑄印局的官樣,既所謂的南平造,夷洲造和安西造,據說是因為當地的礦色好,又結合擄自外藩匠人的精煉工藝,是為天下一百多所爐治、錢監之中的翹首和樣範。

     當然據我前身所知,夷洲造的說法已經被證明只是一種謬稱,實際上夷洲造的大多數錢料,都是來自倭國,只是按照慣例還是沿用下去而已。

     比如我一直藏在身上中那十幾枚錢幣,最值錢的是一枚小金和七枚大銀,主要是我在洛都時帶出來的活動經費,合計大概有五六緡的身家,放在斗米數錢道十數錢但平年景購買力,就是一筆不菲的財富。哪怕是在這個物價騰貴的亂世之期,也可以足飽有餘的生活上一兩個月。

     我也在路邊席地經營的飲食攤子裡,買了一份蟹蓋子,隨著摩肩擦踵的人流,慢慢渡開腳步,隨意的問價和看行情。

     現撈張牙舞爪的大海蟹,揭蓋扣在新羅稻米上,大火蒸透蒸熟,直到黃白相間蟹汁蟹膏滲透到飯粒裡,蟹螯都被敲碎拍扁,直接剝出來雪白的蟹肉,就著木勺挖浸透蟹味的米飯,格外鮮美開胃。

     比如這海市集裡,個頭最大的雜面蒸餅一個,要一枚大青錢,相比之下最便宜的是干魚蝦蟹之類的海產,都是按照筐簍賣的,理由很簡單,這些東西不耐餓還容易變質。

     最貴的是鮮活的禽畜,如果整雞或是半腿,則要至少兩三個大白錢或是一隻小銀,而且很少見,市面上能買到的,大多數風乾的臘味。

     一邊吃著蟹蓋子,一邊陸續從這些雜亂彈位上,淘出了好幾件有用或是有趣的東西。



     比如:我甚至看見少量明顯帶有商標包裝的罐頭,以及一些深加工的乾貨海產,雖然只是竹筒、陶罐和不怎麼透明的雜色瓶子裝著,帶有液體或是呈現粘稠膏狀的果蔬肉類。

     好吧,作為一個有穿越者引導過的世界,這已經不足以讓我大驚小怪了,沒怎麼討價還價就打算買了下來。

     不過賣法是用猜,就是一個大罐頭交一枚白錢,但是裡面究竟有什麼就全憑你自己手掂和的運氣了。

     好些人都是圖個新鮮,然後開出來現吃,各種口味的醬菜和醃貨,是最常見的結果,豆類和豬血製品代肉罐頭或是質地不明凍泥狀的肉類,偶爾也有比較稀罕果肉和魚肉鬆之類的高檔貨色。

     和這些罐頭一起賣的,還有號稱水軍乾糧的餅乾和醃肉,不過我一看那個色澤形狀和質地,就能肯定,發明這東西的人,一定和水軍是苦大仇深,不過看在價格實在便宜,就買了一點。

     在一個賣藥的船商攤位上,我還順帶買了幾樣應時的南海成藥,畢竟我記憶中的南海諸道,算是這亂世最繁華太平的少數樂土之一了,因此雖然與北方的朝廷依舊勢不兩立,但是出於這些往來南北商人的節操實在太過硬,私底下各種物產和製品,卻是從來沒有斷絕輸入過。

     比如號稱能夠治療大部分傷創,收瘡止血生肌拔毒的安南白藥。

     沒錯,就是安南白藥,是不是有一種山寨的感覺,但人家說,這是僅次於最初原產地的劍南白藥和南平白藥,南嶺地區最好的外創傷藥了。

     還有卻拔散,號稱是外敷內用皆應,消腫退毒,消解痢症腸胃各種不調的散劑。聽起來頗為類似後世的應急藥——行軍散,甚至連瓶裝粉末裡的應急小丸,都一個樣。

     還有一種紙包的清涼散,可以消抹蟻蟲叮咬之患,驅風散濕醒神之效,好吧,那個穿越者前輩的影響,真是無所不在啊。

     雖然價格並不便宜,也有假冒的風險,但是我稍微驗證了一下後,還是掏錢賣了下來。

     市集上最好賣的卻是種類眾多的酒水,當然大多數是下層人等飲用的廉價雜糧酒,我也買了一大瓶蔗頭燒,雖然有些渾濁發黃,但是的確是燒酒。

     這樣拿回去,用絹紗過濾和再蒸之後,可以得到更加純淨的成分,無論是用來泡藥酒,或是炮製膏藥,或是當作外創處理的藥水,都可以派上用場。

     我又買了一些糖,明顯這個時代南方已經擁有足夠規模的甘蔗或是甜菜以及其他糖類作物的種植規模,因此在這次海市中出現登類,既有粗粗熬製,殘渣很多的黑色或是焦黃色糖磚,亦有明黃色一大塊,用小錘子敲著賣的所謂板糖。

     也有大桶裝登稀和小甕裝的膏糖,或是做成各種造型登藕、糖團之類。再好一點就是紙包的,顏色泛白登砂,類似冰糖一樣的粗、細糖晶。

     乃至加了牛乳和其他成分的石蜜,帶果子味的小粒細糖,最昂貴的自然是用罐子和盒子裝起來登丸、糖果子。小小一盒,就要一個半小銀寶。

     我花了一枚大銀寶的代價,買下幾大包糖塊和一罐糖稀,然後討價還價的搭送一小包味道古怪而賣不出去的藥糖,這些可不僅僅是作為日常零嘴,在需要的時候,這些糖塊也可以用來解乏提神和暫時補充熱量。

     糖稀可以用來做糖炒的米糕,在冬季也是可以長期貯放的便攜食物之一。好吧我承認我的倉鼠控,多少有些發作了。

     買了這些東西後,我身上的錢就花差不多了,用剩下的零碎買了一包蝦醬,連同一份葉子包的蟹蓋子之後。

     我拎著這些東西,,丟到阿骨打身邊看著,這段時間,排開彈位上,已經賣掉了大半的貨品,看著袋子黃白混雜的顏色,看來收穫還不錯,

     「看好東西……有什麼不能決定的,就留個口信」

     「唔……」

     他還是那麼惜字如金。

     我吧這些錢都取出來,繼續走到另一個街區去。

     這邊就乾淨整潔的多,各種棚子和木屋林立著,出入著川流的人頭,比較礙眼的,是在一個木柵欄圍起來的空地上,

     這是個小規模的人牙市,這也是梁山處理那些過期肉票的渠道之一,不過眼下幾乎是一些是來自海外藩的土奴蕃人什麼,個頭矮小,皮膚黝黑,像牲口一樣的蹲在地上。 本帖最後由 mk2258 於 2013-12-11 21:21 編輯

mk2258 發表於 2013-12-11 21:16

第一卷亂世激流 第十七章 皆為名利

   「看不上這些麼,」

     一個沙啞的聲音將我喚醒過來,一個穿著灰紋裘袍,從腳到頭都寫著我是奸商的胖子,主動靠了過來,見我頓時眼睛一亮。

     「原來是夏夫子……」

     「你是……艇爺」

     我想了想,吐出一個名字。

     「夏夫子真是好記性……」

     他笑容可掬的道,習慣行的摸摸肚子上的贅肉,於是我也想起來

     他叫鄭艇,人稱艇爺,自稱海藩商人出身的浪蕩子。據說家族以販奴祖業,祖上做的就是新羅婢的生意,主要是在新羅沿海,捕獲當地女子,然後稍作訓練,就充作當地著名地產——新羅婢,來售賣。

     顯然,梁山的海市也是他落腳的據點之一,當初對官軍俘虜和戰利品進行記數的時候,有過一面之緣和其他的交集。

     「有母的麼……」

     我皺著眉頭看著這些番人兩腿之間毫不遮掩的東西,有些嫌惡道。

     「夫子想買一個女人麼,」

     他已經藉著話頭,自來熟爹上來,開始滔滔不絕的介紹其自己的生意來。

     而今按照他自吹自擂的說法,他的生意來源據說從夷州和倭國,一直做到極西的凍土冰原去了,畢竟無論是亂世和太平年景,無論是中土還是海藩,總是不會缺少各種人口走私來源的。

     這次被風浪吹歪了航路,損失了不少人手和貨物,這才就近跑到這處來休整,順道挽回些損失。

     「廢話少數,有合適的女人麼……」

     我聽他扯了半天如何的損失慘重,不耐煩道

     「有有,只要一緡錢.」

     他豎起一根手指,露出一副肉痛的表情有些為難的說。

     「這個女人你就牽走好了……」

     然後我看一眼就深感怒火中燒,深感上當受騙了。

     「這個皮包骨頭的像骷髏一樣的生物,也能叫女人!」

     我對著帳篷裡一個蜷縮成一團的物體,怒吼起來

     「第二性特徵呢,前凸後翹的事業線呢,」

     「除了沒有喉結這東西外,其他方面怎麼讓人硬的起來,難道叫我對著一具活幹屍擼?那會做噩夢的……」

     好吧,我似乎不小心吧什麼東西和節操一起吼出來了

     「話說,養養就好啊,你這裡不差這點吃喝吧-

     鄭艇雖然聽得有些不明所以,還是摸著臉上被噴到的沫子,努力辯說道。

     「我只是想要個有事她幹,沒事可以干她的侍女,不是找個病秧子回來照顧啊……」

     我忽然想到一個可能性,

     「喂喂,你該不會是荒野裡面遇上快餓死的路倒,隨便扒拉一個給我吧……」

     「別看這個婆娘要死不活的樣子,當初可是掙扎起來力氣不小,掀翻了好幾個兄弟,差點跑掉了。」

     顯然被我猜中了部分事實,他臉色變了變,趕緊轉而言他

     「養回來的肯定是個能幹活能使喚的好女人啊……」

     「我要這種怪力女漢子有什麼用,耕田還是砍木頭啊……」

     我更加氣急敗壞,口沫飛濺起來

     「我要的是那種能出入廳堂,前面後面上面下面,都能侍候人的好女人。」

     「這也是沒有法子的事情啊……船被風浪吹的厲害,最先受不了的就是這些比較體弱的女人啊,折騰下來也就剩下這一個了……」

     「好了好了,那就算半緡錢,你老先湊合著用吧……吃飽了就能幹活,」

     他摸著腦門子上不存在汗,苦臉道



     「打死還是埋了隨你便,販運到這裡的花銷,起碼起碼給我點補償……」

     最後殺價到三百錢,我用一根繩子牽走這只人型生物,順帶一件裹身破毯子,我可不想沒走幾步就凍死在路上了……

     「眼下山中多事,真不好弄新的來源啊……」

     說到這裡,他忍不住抱怨道

     「若是青州軍那裡交涉的好,說不定有可以添好幾百口貨色了,正路出身的官眷家人也不是沒可能啊」

     可惜,他不願意多談,就匆匆讓我領了走人。

     好吧意外目標達成一,入手一個屬性用途未明的廉價勞力。

     重新回到阿骨打那裡,倒是有些收貨獲,一個來自內河的船頭,用一些紙製品,換走了一雙翻毛靴子。其中有殘缺不全的書冊,也有一些包裹過東西的舊文抄。

     我翻看了一遍,發現其中總算有我關係的洛陽方面的消息了,卻是幾大張不知道從那裡撕下來的官貼。

     以洛都樞密院的名義,募集河南、河北諸道的壯士健勇,討伐勾結朝中逆黨,作亂洛都的平盧道清遠、武平、燕山諸鎮。

     看來那位權臣剛剛平復了政變危機,就迫不及待的向外展示武力和強權了,顯而易見是某種為了轉移矛盾的軍事冒險。不過這和我期待的東西,顯然是南轅北轍。

     這時遠處的街口突然變得熱鬧起來,幾個穿青布衫的人,揮動木錘,在人群的圍觀下,咄咄大力釘著什麼。

     我皺了皺眉頭,擠了過去,清楚的看見,這是一份白紙黑字聯名的海捕令,雖然墨色已經掉了不少,擋在前面的人有識字的,已經開始議論紛紛了。

     「難道是朝廷的詔旨麼,」

     「怎麼還有洛都刑部發出的捕文……」

     「非也,關鍵是趙王令,」

     聽到這裡我心中一動,

     我記得,趙王也就是洛都攝政的那位權臣封號,從某種程度上說,趙王幕下發出的懸拿令,可比朝廷的海捕文書,或是大內天子的中旨,要更有效果的多。

     趙國者,戰國七雄之一,僅次於春秋五霸的大國之封,看來這位攝政,距離天子的至尊之位,也不是太遠了。

     我我又向前擠了擠,惹出幾聲抱怨和叫罵之後,終於能夠看到了依稀的字眼

     「.有元亨逆黨餘孽在逃,.首要者阿姆羅,.生死不論……凡獻者,可受縣伯,實食一千邑,給從三品祿,賜錢五千萬,尚宗室……」

     阿姆羅,我不由冒出一身冷汗,這不是我逃出洛陽時,用過的化名麼,眼前不由浮現出一群少年人的面孔,以及各種仰慕、崇敬、或是悲憤之類的神情。

     老子明明是個路過打醬油的倒霉鬼,怎麼就成了餘孽之首了呢,我的前身到底幹了些什麼惹這位攝政,大動干戈的事情啊,可惜一時卻想到啊。

     還好我用的是化名,而且體貌特徵的形容,顯然謬誤頗多,真要按照這份懸賞上的寫生,起碼好多人要被誤中副車了,我心情錯雜的被人群重新擠了出來,

     「老夏……」

     一個聲音招呼我回過神來,卻是帶人在街上巡遊的羅克敵。

     「聽說你買了個女人.」

     「麼,這麼快就知道了麼……」

     我楞了一下。

     「廢話,這些天,就你一個人照顧過那死胖子的生意……」

     「不過,」

     他有些促狹的湊到我跟前,

     「你口味也忒特別了些吧,大伙都知道你買了個風吹就會飄走的路倒……」

     「你們還真是有心了……」

     我吐糟道,我買了個女人做掩護,你們也該放心了吧

     「還是讓我帶你去看看真正的消遣吧……」

     他神神秘秘的帶著我,轉過幾條街市,有穿過一處鬧哄哄的棧橋倉房,來到一個散發著土木清香膽子前,兩邊被用布障子給圍住。

     「這是……」

     我看見台上比較搶眼的是,幾名奇裝異服的女子,正在慢悠悠的動作且歌且舞,台下已經站了些稀稀拉拉的人,有些大惑不解。



     「這些是來自倭地的巫女戲啊……」

     羅克敵為我解釋道

     「算是難得的消遣了……」

     「不是吧.」

     我看他一臉期待,勉為其難的留下來

     說實話,此時的倭國巫女服色,並不像後世那樣,經過了各種二次元的美化和修飾,專門用來賣肉的類型,顏色也不甚鮮艷,也沒有露腋順便掉節操什麼的。

     雖然她們招呼和交談的幾乎都是漢語,跳了幾場,誰也看不懂的酬神舞,也實在沒什麼看頭,再加上口音半懂不通的,奇形怪狀的樂器,還有咿咿呀呀不明所以的唱聲,讓人一聽就覺得昏昏欲睡。

     最後除了我在內的少數人之外,居然還陸續聚攏了好多看客,並且頗有期待之情,讓我頗有些吃驚,什麼時候古代國人,或者說這些山賊和船商什麼的,對這種舶來物,也有這種高端大氣的欣賞能力了。

     這是樂聲和節拍,也變快了許多,周圍的人群也開始露出某種期待和心照不宣的表情,原本昏昏欲睡滿口哈欠和不耐的人群,突然振奮起來了。

     走出一群帶著面具的女性,看到她們裝束的那一刻。

     好吧我頓時明白了,這種古代祭服裝束,根本就是幾根布條纏在身上,而且因為裡面是真空的。

     於是激烈的運動或是高高跌躍起來的時候,隨著抖動和搖蕩,隨著圍觀人群轉動的眼神,就會抑揚頓挫的發出一些,讓人心領神會的感歎,或是各種抽氣吁聲。

     這些舞者姿色一般,但是就是足夠年輕,看起來頗有活力。戴著面具,用舞蹈表現各種神話紀事,我居然還能看明白一些,這卻是因為當年,為了舉證霓虹自古以來的歷史傳統,而去考證日本古事記的後遺症。

     好吧,我可以承認,顯然在脫衣舞式的表演面前,什麼民族和宗教上的代溝,哪都是浮雲啊。

     隨著表演者的一身汗水淋漓,讓人戀戀不捨的巫女戲終於結束了,許多明顯眼神還轉不過來,卻沒有離開。

     然後一個頗有風塵顏色的中年女子站了出來,相當流利的說了一些感謝的話,然後自稱是這些女子都是發下誓願,為了重修某個叫做物部的大社,而乘船出海西渡來中土籌款的云云。

     然後,居然就有人上前去,像箱子丟錢,各種大小錢叮咚的聲音頓時不絕於耳。

     我卻已經忍不住吐糟開來,一群倭國的巫女跑到梁山這個強梁背景舉辦的海市上做什麼,

     還是為籌集修善神道大社的這種梗,你以為個個都是傳說中出雲的阿國,名氣大的走到哪裡都有人貼上來啊。

     中土可不吃來自吐鱉小國神道教這套的,光靠跳舞籌款什麼的,恐怕連路費都不夠啊。

     但我看到的卻顛覆了這種想法,

     「國人君……」

     「務必請接受我們的感謝和招待。」

     隨著招呼聲,最先投錢的那幾個傢伙,被迎了進去,然後更多一擁而上,高聲詢問價錢幾何的人群。

     我忽然明白了些什麼,貌似古今中外的古老職業,都有某種程度上的共通性吧

     雖然這群倭國巫女什麼的,大多數姿色一般,腿短點,臉扁點,皮膚粗黑點,但是按照梁山眾的口味,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這樣募集財貨重修大社就容易的多,改良人種的目的也達到了,顯然一直到明治維新開始去中國化影響之前,各種渡來人借種的傳說,顯然不是空來風。最好再有個叫阿國的,那就更是完美了。

     好吧,打著巫女旗號跑中土來,不但籌錢還能借種,後世某只紅白的節操,原來就是在這裡丟掉的麼。

     不過對我來說,經過諸多AV的現代審美觀的洗禮,這些困聚在幾個大島上長期只能玩小圈子近親血親通婚,而普遍品種劣化的古代倭國女人還真看不上眼。

     起碼也得是近代經過駐日美軍,幾十年如一日親身實踐的人種改良混血之後,那種前凸後翹,比較符合童什麼巨什麼的主流審美觀。

     我也在箱子裡丟下一枚白錢,然後在幾聲例行招呼聲中,丟下一句

     「好吧,其實就是對AKB48的一點怨念而已……」

     我很快就在在一片如同蛙叫蟬鳴一般的背景聲中敗退下來,伴隨著那些已然迫不及待,此起彼伏的喘息和聲中,拔腿飛似得快步逃離開這裡,連和羅克敵的招呼都顧不上打了。

     這對我來說未免恥度高了點,看AV裡成群結隊的表演擼是一回事,親自參與其中給別人表演助興,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走了麼……」

     不遠處的盤腿坐在棚子裡的羅驃騎,頭也不回道

     「看來和扶桑藩沒什麼干係,也看不上這種污爛貨色……」

     「不過對外藩的風物,頗為熟稔麼」

     「繼續使人跟著把.」

     「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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