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危機] 黑色紀元 作者:黑天魔神 (已完成)

 
radpig 2013-10-16 17:56:21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33 2360976
radpig 發表於 2013-10-16 18:09
第十節拾遺
    皮包被不斷撿起,又一次次被拋下。喪屍隻對新鮮血肉感興趣,卻不會像最挑剔的女人那樣,用精密和老到的眼光,仔細審視公文包質地究竟是真皮?或者人造革?

    這些饑餓的生物狼吞虎咽,吃得非常幹淨。幾分鍾後,三具屍體隻剩下一堆互不相連的骨頭,表麵布滿坑坑凹凹的牙印,就連韌帶和稍微柔脆的部分也被爭搶一空。喪屍們開始把注意力轉向殘留在地麵和車身內部的血液。沾連著部分肉絲和血水的公文包,也再次成為屍群追逐的目標————它們顯然餓極了,聞到血腥,卻沒有擠進食物圈嚐到肉味兒的喪屍至少多達數百。它們看上去就像地獄爬出來的餓鬼,趴在地上用舌頭舔血,抱著無法嚼動的硬骨來回啃齧。至於公文包。。。。。。它在屍群中間不停地傳遞著。後麵接到,或者撿起的喪屍,總會用更加仔細的方式來回搜索。它們舔得非常認真,連滲透至皮包縫隙的血塊也絲毫沒有放過。

    感覺,就像一塊半幹不濕的海綿,被一張張渴求食物的嘴輪流咂吸。以至於半小時後,公文包已經被撕扯的麵目全非,露出用高強度凱夫拉材料製成的防彈內層。

    它是一隻沒用的棄物。被無數喪屍不斷將它撿起,又隨手拋棄。以熄火的吉普車為核心,整個廣場已經成為數千頭喪屍的聚餐食堂。死者身上的衣物、骨頭、碎肉,從屍群中央不斷分散開來。聚集在外麵的喪屍很想擠進去,麵的喪屍卻牢牢占據著最佳進食位置。每一件與食物有關的物件,都會引起外圍喪屍強烈的好奇心,隨即再被拋棄。。。。。。就這樣,在單調的重複過程中,殘破不堪的公文包漸漸遠離紛亂喧囂。一頭徘徊在廣場邊緣的喪屍將它撿起,確定沒有任何食用價值後,很是惱怒地嚎叫著,朝身後用力扔掉。

    它被拋得很高,不偏不倚掉落在另外一隻喪屍頭頂。皮包邊緣被扯破的部分恰好卡住喪屍頭發,在重力和慣性作用下,兩者之間係合得越來越緊。皮包再也無法掉落,它在喪屍腦後來回搖晃。遠遠看去,仿佛一隻顏色和外觀都非常特別,加大號的新款蝴蝶結。

    蘇浩慢慢眯起眼睛,注視著那隻渾然不覺自己外形與其它同類產生了微妙變化的喪屍。它木然地轉過身,朝著廣場側麵另外一條街道走去。

    “原來,這就是事情的真相。。。。。。”

    按照未來世界的資料所述,由基地前往機場的這段道路,軍方派出了整整一個加強連進行護送。突然遭遇的龐大屍群,吞沒了所有護衛部隊。就在出事前幾分鍾,保護原型藥劑的軍官發出求救信號,基地方麵也派出了力所能及的全部增援。然而,誰也沒有料到,裝有藥劑的公文包竟然是以如此古怪的方式被喪屍帶走,遺失。

    係在手銬上的定位追蹤器早已被扯落,公文包也變得麵目全非,那頭得到皮包的喪屍不會引起任何人注意。如果不是潛伏在附近看到了事件的全過程,恐怕蘇浩也很難想象————那團裹附著無數汙垢泥漿,像廢棄爛布一樣吊在喪屍腦後的東西,竟然是未來世界被無數人爭相尋找,軍方也以重金懸賞的珍貴寶物。

    這座城市很大,誰也不知道那頭喪屍的目的地究竟是哪兒?舊時代的文明體係已經徹底崩潰,即便出動幾個齊裝滿員的步兵師,軍方也無法對密布著數百萬喪屍的城市展開搜索。何況,電腦檔案也提到過:這個時候,基地能夠派出的增援部隊隻有兩百餘名武裝人員。他們無法在短時間內突破屍潮,更不可能來到這。

    注視著那頭漸漸遠去的喪屍,蘇浩隻覺得心跳速度正在加劇,思維意識被狂熱和亢奮占據,掌心全是冰涼的汗水,滑膩、濕冷,十分的難受。

    “這就是我的機會。我盼望了整整一個世紀,從未來返回現在,耗費了巨量能量換來的機會。。。。。。”

    他喃喃著,用微微顫抖的手拉開背包,取出一包事先準備好的喪屍腐液和內髒,撕開封口,順著肩膀兩邊,傾倒在身上。

    病毒爆發初期的喪屍,是一種意識和感知能力非常低下的生物。它們對外界事物的認知,完全來源於嗅覺和聽覺,模糊的視力隻能勉強判斷白天與黑夜。隻要降低呼吸頻率,不劇烈運動,控製汗液分泌,在身體表麵塗抹帶有惡臭的膿液和腐肉,就能在一定程度上欺騙喪屍。使它誤認為,你是自己的同類。

    這種簡單的偽裝手法,會隨著喪屍與病毒的變異逐漸失效。當它們進化為“—2”,或者更高等級生物的時候,視覺和觸覺能力也得到強化。想要繼續欺騙下去,會變得越來越困難。

    聚集在廣場上的喪屍至少超過五千,更多喪屍正從鄰近街道源源不斷走過來。蘇浩的骨質和神經雖然經過改造,卻不可能對付如此龐大的屍群。想要得到原型藥劑,他隻能選擇這種極其危險,卻是目前唯一可行的辦法。

    畢竟,他還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強化人。

    。。。。。。

    蘇浩打開一盒軍用油彩,對著窗戶玻璃開始塗抹麵孔。緊接著,他把突擊步槍裝進背包,蓋上一張早已分辨不出本來顏色的髒布,倒上腐爛的膿液。然後,閃身跳出窗外,抱緊牆壁上的排水管,滑落到地麵上。

    他佝僂著背,頸部後縮,偽裝後的效果使整個人看上去就像是身材矮小的駝子。當然,除了蘇浩,誰也不會知道,那其實是經過外形處理的背包。

    四周都是喪屍。

    它們歪著頭,齜著牙,腳步蹣跚,像一群患有小兒麻痹症,正處於恢複期的病人。任何非正常的聲音都會引起喪屍注意,蚊蠅和螞蟻也會讓它們耗費大量時間去追逐和觀察。那一張張散發著惡臭與血腥的嘴,好像隨時都在蠕動。裸露的身體表麵到處都是破裂的皮膚,腐爛的肌肉和脂肪外翻出來,曝露出血管和韌帶。這些原本飽含水分的身體器官正在漸漸幹涸,邊緣發黑,脆化,板結。

    蘇浩小心翼翼地遊走在屍群中間。他的腳步輕盈而柔軟,動作看上去卻顯得笨拙遲緩。如果不是特別關注,很難看出他的移動速度其實要比喪屍更一些。厚厚的罩布,以及塗滿全身的腐爛膿液,使他的氣味和體溫都不會外泄。他盡量屏住呼吸,身體運動幅度也並不促使血液流動加速。這些小心謹慎的舉動,使圍繞在附近的可怕生物難以發現他的存在。隻有偶爾從身旁經過的喪屍,才會疑惑地用力抽吸鼻孔,努力尋找那一絲可疑味道的實際來源。

    目光,一直跟著那頭帶著皮包卻渾然不知的喪屍。它已經離開廣場,走進一條兩旁種植著梧桐樹的街道。

    突然,天空中傳來震耳欲聾的引擎轟鳴。

    蘇浩隻覺得目光一滯,他立刻加速度,從幾頭喪屍中間穿過,走近廣場邊緣。

    不用回頭看,他也知道那是軍方的直升機————沒有人會放任原型藥劑就此遺失,軍方肯定會追查整個事件的前因後果。檔案記錄顯示:調查人員在事發廣場附近整整搜索了好幾個月。軍方情報部努力想要還原當時的場景,卻因為痕跡被大量破壞,以及時間和條件限製等問題不得不中止。

    發動機的刺耳嘯叫,傾刻間籠罩了整個廣場。高速旋轉的直升機槳翼掀起衝天塵土,在廣場中央形成一層層不斷外擴的環形塵浪。屍群被這種顯然不屬於自己同類的巨響吸引,紛紛仰起頭,雙手伸向天空,聚集到距離飛機最近的垂直區域。

    蘇浩測過身,從屍群間隙中飛瞟著懸於空中的直升機。可以看到敞開的艙門兩邊架著機槍,一名軍官正滿麵怒色衝著喪屍大聲叫嚷。另外一名士兵則扛著攝影機,鏡頭從屍群當中緩緩掃過。這越發刺激著廣場上密密麻麻的喪屍,它們的嚎叫聲越來越大,也越來越亢奮。為了縮短與直升機之間的距離,喪屍開始利用地麵上的各種物件。它們爬上吉普車,甚至相互擁擠著疊羅漢。一雙雙幹裂腐爛的灰色手掌筆直伸出,卻仍然無法觸摸到飛機底部的起落架。

    軍官的咆哮聲越來越大,發動機轟鳴徹底蓋過了他的音量。直升機開始降低高度,與地麵距離大約十米左右。已經離開廣場的蘇浩再次轉過頭,恰好看見機艙兩側的重機槍正在調整方位,黑洞洞的槍口把屍群罩進射程。負責射擊的士兵的眼滿是狂怒,他迫不及待扣動扳機,槍口噴發出粗大的火舌。

    “嗒嗒嗒嗒————”

    屍群立刻爆發出一片衝天的血雨,站在吉普車頂的喪屍成為首先攻擊的目標。它們從最高處摔落下來,又有更多喪屍悍不畏死繼續爬上。蘇浩不知道自己是否成為被關注的目標,但他確定直升機沒有追上來,機槍子彈也沒有朝自己噴射。他們似乎隻想驅散廣場上的喪屍,得到那輛血跡斑斑的吉普車。

    走進被梧桐樹掩映的街道,蘇浩立刻沿著人行道旁邊的屋角狂奔。

    這個角度非常隱蔽。他不確定軍方派出的增援什麼時候抵達?也不知道直升機會不會飛近街口,對廣場周邊進行搜索?

    他跑的很,街上的喪屍不多,嗅覺與視覺產生衝突的情況下,喪屍需要時間對捕捉到的信息進行判斷。蘇浩連一秒鍾也沒有浪費,轉眼間,他已經衝出近百米遠,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接近目標。沿途,幾頭喪屍本能地隨著他行進的方向不斷轉身,遲疑不決想要搞清楚那究竟是同伴還是食物?

    蘇浩整個人如同與風融為一體,他急速衝近目標喪屍,從腰間抽出匕首,鋒利的刀刃貼著喪屍頭皮平平劃過,連同皮包在內,腦後整片毛發都被削去。

    這一係列動作實在太,喪屍模糊的視力根本無法捕捉。濃烈的腐臭氣味阻礙了它們正常的思維意識。就連目標喪屍也沒有意識到究竟發生了什麼。它隻感覺到有物體從身後躥過,頭部一輕。那股奇怪的風,夾雜著人類特有的鮮活氣息,卻瞬間被熟悉的腐臭掩蓋。

    奔跑的身影,在街道拐角劃出一道無軌跡可循的線,迅速消失在林立的鋼筋水泥建築群深處。

    。。。。。。

    蘇浩像貓一樣奔跑著。

    他避開了增援部隊最有可能搜索的區域,在大樓內部和圍牆邊緣繞行。改造過的骨質和神經中樞為身體源源不斷提供能量,超過普通人數倍的肺活量使氧氣交換頻率降至最低。他驟然加速,卻隨時注意落腳部位塵土的厚薄,盡量選擇不留下痕跡的幹硬地麵。雖然是無規律的變向跑,但是速度依然得令人心悸。大約十五分鍾後,他和廣場之間的距離已經超過兩公,無人尾隨,周圍也沒有喪屍。

    蘇浩躥進路邊的居民樓,選了一間大門虛掩,確定沒有喪屍,主人也不知去向的空房,走了進去。

    屋子很亂,散發出一股長時間沒有清理過的黴餿味兒。蘇浩徑直穿過客廳,用力掰下廚房牆上的水管,當做門閂封死房間入口。透過窗戶,觀察著外麵依然沒有動靜的街道。他在沙發上坐下,調勻呼吸,平複跳動速度過的心髒。直到一切都恢複寧定,這才取出皮包,擺在麵前的茶幾上。

    蘇浩忽略了最外麵那層破爛不堪的部分,撕開拉鏈,從皮包拿出一隻沉重的金屬盒,打開。

    用泡沫填充的防震隔板中央,靜靜地躺著一隻帶有注射針頭的螺旋膠管。其中存放著大約三十毫升的液體,在窗口射進的陽光映照下,浮泛出晶瑩奪目的藍色微光。

    “這就是原型藥劑?”

    蘇浩默默地望這管藍液,忽然心湧起一股說不出的悸動。連他自己也說不清楚究竟是為什麼,是厭惡?或者期盼?也可能是付出太多精力最終得到,卻沒有產生應有喜悅的平淡?

    他挽起左臂衣袖,從背包取出止血帶,綁在胳膊上端,將拔掉封閉套的注射器直接插進血管,平靜地看著藍色液體被推入身體的全過程。

    沒有出現預想中細胞激烈運動的場景,一切都很平淡。也許是因為骨質和神經中樞都被強化過的緣故,蘇浩感覺不到痛苦或者刺激。就像是注射了一瓶最平常的生理鹽水,悄無聲息融入,迅速被吸收,立刻轉化為構成身體的一部分。

    蘇浩臉上顯現出疑惑的神情————在未來世界,他見過很多注射基因藥劑,從普通人進化為一級強化人的場景。那過程非常痛苦,外來激素會促使紅細胞數量成倍增加,血管和肌肉纖維在半小時內擴張百分之三十。驟然強化的骨質,使整個人突然間增高,體格變大,皮膚瞬間破裂,露出肌肉和新生的膚質粘膜。。。。。。很多人對服用基因藥劑的態度不一,很大程度上就是因為強化過程過於痛苦。甚至還有人無法承受劇烈的刺激,神經中樞當場崩潰,死亡。

    抬起左手,皮膚依然光滑,手腕附近顯現出淡青色的血管,仿佛什麼也沒有發生過。

    蘇浩忽然覺得恐懼————他穿越時空返回現在,以及耗費心力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這支神秘的原型藥劑。如果,它不能發揮作用,沒有預想中那麼強大的效果。。。。。。我,該怎麼辦?

    腮邊的肌肉開始抽搐,額頭上也滲出密密麻麻的汗水。蘇浩的臉色變得極其難看。他很彷徨,腦子突然充滿前所未有的絕望。

    他感受不到力量————每一個強化人的肌肉都會成倍膨脹,這是身體細胞急劇分裂的最顯著表現,也是強化人與普通人最明顯的外觀差異。現在,自己的身體很平靜,那管藍色藥劑的注入,仿佛投入深潭的小石子,連水花都沒有濺起。

    “不。。。。。。不!這,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

    蘇浩眼睛中透出驚駭欲絕的神色,他不知道應該如何形容此刻的感受。就像一心尋找寶藏的人挖開陵墓發現麵空空如也,就像化學家耗盡錢財的實驗沒有任何結果,他的心也從雲層頂端筆直下墜。。。。。。空蕩蕩的,像石頭一樣冰冷。

    。。。。。。

    太陽,漸漸從天空斜落,黑暗再次覆蓋大地。

    坐在沙發上的蘇浩一直沒有動靜。他仿佛變成了一尊雕塑。不會思考,也沒有生命。

    “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

radpig 發表於 2013-10-16 18:10
第十一節陰暗

    他一直在自言自語。聲音很低,隻有自己才能聽見。

    殘酷的現實,撕碎了充滿美麗色彩的夢。他不知道應該如何應對,他知道未來是多麼的痛苦和黑暗,卻仍然要再次麵對經曆過的一切。

    四肢麻木,身體僵硬,長時間保持固定坐姿,使頸部感覺很是酸麻。蘇浩機械地轉過頭,目光下意識地落到左手腕上,靜靜平視了幾秒鍾。。。。。。忽然,他感覺腦子出現了一絲極其古怪,從未有過的陌生意識。

    手腕。

    血管。

    針孔。。。。。。

    沒錯!針孔,就是針孔————

    他清楚地記得針頭紮入的位置。正常情況下,那會留下一個暗色的小斑點。然而,蘇浩卻根本找不到那個黑點。

    他有些莫名的激動,隨手抓起擺在旁邊的注射器,想要仔細檢查一下針頭。就在右手食、拇指剛剛夾起注射器,正準備拿穩,拎高的同時,蘇浩忽然聽到清脆的裂音,指端也傳來清晰的刺紮感。

    碎了。。。。。。我竟然捏碎了注射器。

    蘇浩有些發怔。

    這東西應該是聚酯材料製成,很軟,卻具有很強的韌度。將它折斷、彎曲並不困難,用手指捏碎卻需要極其強大的力量。而且,碎裂的部分不是脆弱的管壁,而是尾端硬實的活塞。

    蘇浩用力吞咽著喉嚨,他忽然感覺呼吸有些急促,腦子閃現的思維過於跳躍,卻異常清晰。

    他終於感受到身體內部不斷湧現的力量。它們沒有促使肌肉膨脹,而是隱藏在纖維和細胞當中,包裹著強化過的骨骼與神經,相互融合。隻有來自大腦的命令,才能觸發它們,以最狂暴,最凶猛的姿態顯現出來。

    第三階段。。。。。。這是第三階段的強化力量。

    蘇浩確定————原型藥劑的確具有無法言語的神秘效果。它對細胞產生的作用並非刺激,而是融合。它能夠在短時間內適應強化過的神經,以骨骼為基礎,迅速突破極限,在體內產生難以想象的巨力。這已經不是未來世界自己熟悉的力量等級。毫無疑問,體內產生的力量的確是三階,自己也是真正的強化人,擁有的力量強度卻遠遠超過預定標準。

    一階強化擊打力量,五百公斤。

    二階強化擊打力量,一千公斤。

    三階強化擊打力量,兩千公斤。

    而我擁有的力量,足足超過正常數值一倍。

    三階,四千公斤力量。。。。。。這幾乎等同於最強大的五階強化人。

    轉過身,透過破損的窗戶,看著外麵正漸漸隱入昏暗的世界。憂鬱和絕望從蘇浩眼睛徹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無比強烈的激動。

    他注意到,裝有原型藥劑的金屬盒,還有另外兩樣東西。

    一枚精致小巧的u盤。

    一塊略呈三角形狀,巴掌大小,表麵為灰白色的陶片。

    u盤應該記錄著極其重要的資料,或者是軍方對原型藥劑的研究數據。

    蘇浩拿起陶片,輕輕撫摸著,指尖傳來一種非常光滑的流暢感。

    這東西並非陶製,而是介於瓷器和金屬之間的某種奇怪物質。

    沒有說明書,也找不到任何相關的文字。

    蘇浩把u盤和陶片裝進貼身的衣袋,以最的速度收好背包。雖然不清楚這塊陶片的具體功效,但有一點可以肯定————能夠與原型藥劑裝在一起,被吉普車那名中校用生命作為守護的物件,絕對沒有外表看起來那麼普通。

    他非常小心地走出居民樓,把剩餘的腐爛膿液倒進已無用處的皮包,揉作一團,扔進距離最近的下水道井口,再合攏地麵蓋板。

    這隻皮包事關重大。蘇浩必須消除所有痕跡。這也是他離開廣場以後,沒有擊殺任何一頭喪屍的真正原因————非正常死亡的喪屍,會引來更多的追蹤者。

    密布夜空的雲層漸漸變得淡薄,露出一輪亮銀色的彎月。

    蘇浩像鬼魅一樣行走在月下,前往遠在城市另外一端的銀行小樓。

    他感覺前所未有的強大。

    原型藥劑賦予了他自然進化的特殊體質。隻要擁有足夠的骨骼硬度和神經承受能力,不需要更高等級的基因藥劑,細胞也能同時產生等量的肌肉強度。

    除此而外,蘇浩還得到了一項非常特殊的能力。

    手腕上的針孔,絕不可能在短短幾小時內突然消失。

    在未來世界,蘇浩聽說過類似的事情————有些體質特殊的人類,在進化過程中會產生變異,從而獲得異於常人的能力。其中一項,就是自愈。

    沒錯,自愈。

    受傷的身體能夠迅速自我修複。就像針頭紮過的手腕,皮膚光滑如初,不會留下疤痕。

    。。。。。。

    kd03號基地位於城市西北,從地圖上看,這與市中心的直線距離大約為六十公。嚴格來說,其實隻是軍方設置的一處臨時據點————除了一個簡易機場和幾間平房,這什麼也沒有。連同守衛在內,所有工作人員還不到五十人。

    上校袁斌是這個基地的臨時主管。他高大、強壯、臉上的每一根線條都似乎刻印得一絲不苟,帶有極其強烈的軍人氣質。肩膀上的校官徽章,與二十五歲左右的年齡構成鮮明反差。畢竟,在和平時期,正常情況下很難看到如此年輕的同階級軍官。

    他站在辦公室敞開的窗前,沉默地看著外麵電台基座附近忙碌的士兵。遠處的機場盡頭,停放著兩架剛剛加滿油彈的“武直—10”,還有一架墨綠色塗裝的軍用運輸機。

    一名少尉站在他的身後,用憤怒且不失平穩的語調,述說著自己在城市廣場上看到的一切。他努力回憶著那些血腥恐怖的畫麵,雙手不自覺地握成拳頭,肌肉緊繃的臉上充滿顯而易見的失落,也有憤恨和不甘。

    “也就是說,你們趕到的時候,護衛人員已經全部遇難。除了那輛吉普車,現場沒有留下任何東西?”

    袁斌飽滿的雙唇浮上淡淡的冷笑,諷刺的意味全然不加掩飾。從少尉所在的位置無法看見他臉上的表情,隻能聽到聲音。

    “當時的喪屍實在太多,飛機根本無法降落。我們打光了所有機載彈藥,仍然無法改變局勢。。。。。。隻能返回。”

    感覺到少尉語氣的認真,袁斌收起臉上的譏諷,轉過身,思索著。片刻,深沉而凝重地問:“你確定?”

    這句話帶有強烈的懷疑成份。少尉的麵頰瞬間漲紅,他不自覺地提高音量:“我沒有撒謊。飛機上所有的人,都可以證明。”

    袁斌的黑色雙瞳注視著少尉,釋放出森冷嚴厲的目光。這種審視宛如直接插進身體的刀子,少尉忍不住打了個寒噤,重新挺直身體,保持最標準的站姿。

    沉默了幾秒鍾,袁斌揮了揮手,淡淡地說:“就這樣,你先下去吧。”

    少尉如釋重負般喘了口氣,連忙舉手行了個禮,轉身離開房間。

    袁斌冷冷地看著他遠去的背影,用力按下肩膀上電子呼叫器的開關。片刻,一名身穿墨綠色製服,臂章配有“警衛”字樣的年輕上尉推開門,走進房間。

    “解除剛剛回來的出勤小組武裝資格,對所有人進行審查。仔細核對他們的口供和現場錄像,認真查找疑點。必要的時候,可以采取強製手段。”

    袁斌的聲音很冷,聽起來如機械般刻板,堅硬。

    上尉點了點頭,沒有多問,隨即轉身離開。

    房間再次恢複平靜。然而,袁斌臉上的表情卻變得越來越豐富。他的雙眉緊緊擰在一起,濃眉掩映下的的雙眼,也流露出急躁複雜的目光。

    忽然,他大步走到辦公桌前,右手扣住桌角,低吼著,以極其恐怖的力量,硬生生地掰下一塊堅硬的木料,在掌心狠狠搓揉成散碎的粉末。

    如果蘇浩在場,一定不難判斷出,袁斌已經擁有二階強化人的實力。

    他一直壓抑著心底的怒意,但強烈的狂暴欲望卻必須得到發泄。否則,袁斌感覺自己會被活活憋至發瘋。

    從研究實驗室到kd03號基地,耗費時間最短,也最安全的運輸方式,就是直升飛機。

    然而,這不是他想要的。

    袁斌查閱過昆明實驗室遞交的研究報告,他知道原型藥劑是從某個遺跡發掘出來的東西,也明白目前尚不清楚藥劑的具體功效和配方。因此,從某種意義來說,原型藥劑具有無法被複製的唯一性。

    作為kd03號基地和研究實驗室最高指揮官,袁斌一手製訂並安排了這次的護送計劃。具體實施流程:由研究院方麵派遣武裝人員進行護衛,把原型藥劑運至kd03號基地,裝機,飛抵中央基地。

    袁斌沒有安排直升機,而是命令研究實驗室直接地麵轉移。理由很簡單:飛機重要部件磨損嚴重,正在搶修。為了不耽誤時間,藥劑轉由車隊護送。

    他提前派出心腹,在車隊行經的路線上埋伏。幾個人當然不可能阻擊上百名士兵,但他們隻要製造混亂引來大批喪屍,整個車隊將被徹底吞沒。

    袁斌的目的,就是原型藥劑。

    當然,他也可以飛抵研究實驗室,利用職權當場搶奪。這樣做無疑於反叛。因此,他需要製造一次意外,讓原型藥劑在運輸過程中遺失。如此一來,非但洗脫嫌疑,也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可他萬萬沒有料到————護衛人員竟然在遭遇大規模屍群的時候,集中火力掩護吉普車突圍。那輛裝有藥劑的汽車沒有按照指定路線行進,而是選擇了看起來喪屍數量稀少的方向。然而,這座城市的不死怪物實在太多了,這些勇敢的人仍然遭遇不幸,被活活啃成白骨。

    事情的發展,徹底失去了控製。

    袁斌看過增援小隊帶回來的錄像————廣場上沒有爆炸,也沒有戰鬥過的痕跡。吉普車被多達數千的喪屍死死圍困,雖然找到了帶有感應器的手銬,裝有原型藥劑的公文包卻不翼而飛。。。。。。他很憤怒,很惶恐,也第一次產生了強烈的空虛和負罪感。

    二階強化藥劑,是目前軍方認可的最高等級基因藥劑。中央基地已經開始批量試製,月產量大約為五支左右。

    強大的感覺很不錯。袁斌從未想過,自己居然可以成為擁有擊打力量超過上千公斤的超人。也正因為如此,他也期盼繼續獲得更高級別的基因藥劑。

    據說,第三和第四階段的強化藥劑已經有了係統理論依據,正處於實驗過程。但所需時間誰也說不準。也許是幾個星期,或者半年,甚至更久。。。。。。

    強化人對喪屍攜帶的病毒免疫。作為成熟型強化個體,袁斌曾經獨立擊殺過數十頭喪屍。他真正感受到力量給自己帶來的好處,也比任何人都渴望提升實力。

    貪婪,源自欲望。

    他很自然地看中了原型藥劑。他知道這是現有藥劑的研究基礎,也明白這東西在軍方高層看來無可替代的重要性。袁斌仍然膽大包天,監守自盜。這並非無知或者狂妄,而是基於目前的混亂現狀。

    他有一個中將父親————護送過程中出現意外,自然有人幫他說話,到最後,很可能不了了之。退一步來看,就算有人對此提出疑問,發現是袁斌自己策劃了整件事,他也完全可以推托到喪屍身上。。。。。。總而言之,他早已想好了退路,但現實卻出乎意料之外。

    袁斌默默地注視著掌心的木屑,眼瞳四周密布著無數血絲。

    “喪屍隻對活著的動物感興趣。原型藥劑應該還在。。。。。。必須找到它!一定要找到它!”

    。。。。。。

    天氣仍然酷熱。

    眼前的建築,是一座加油站。

    被水泥平台和加油器分隔開的通道上,逡巡著四、五頭神情木然的喪屍。它們似乎對突然之間被病毒強行轉換的生活方式很不適應,張著嘴,無神的眼眶滿是茫然,扭動著怪異的步子,在炎熱的陽光下漫無目的地走著。

    欣研端著警用霰彈槍,背靠牆壁,看著手持獵刀的蘇浩走進加油站大門,非常幹脆地砍斷了距離最近的喪屍頭顱。然後,再次揮舞刀鋒,重複簡單無奇,卻非常管用的殺戮動作。

    當最後一頭喪屍躺在血泊中,抽搐著無頭身體的時候,須發皆白的宋誌忠也駕駛一輛嶄新的“保時捷”越野車,緩緩開進加油站。

    蘇浩走到車前,拉開後門,拿出擺在車架上的消防斧,用力劈開死亡喪屍的臀部,收取銀骨。

    欣研從車內取出一隻小型蓄電池,步走近油站控製室,摸出鑰匙打開栓在門上的鏈式鎖,進入地下操作間,接通電泵抽取汽油。

    老人則握著一枝斯太爾aug突擊步槍,以車廂為掩體,警惕地注視周圍。

    三個人分工默契,他們已經不是第一次合作。

    很多城市都設有汽車超市。花了兩天時間,幸存者們弄到了三輛越野車、兩輛皮卡,還有一輛極其堅固,據說是從國外進口,擺在市場當做樣板的黃黑色校車。

    燃料,都儲存在加油站的地下油罐。隻需要接通電源,電泵就能自動抽取油料。得益於未來世界所學的知識,蘇浩對這一整套過程並不陌生,也順帶將它們傳授給團隊的其他成員。幾天下來,銀行辦事處小樓的地下室,已經多了數十個滿裝油桶。

    車隨時都備有鏈式鎖和破壞鉗,遇到有大量物資,一時間無法運走的店鋪,幸存者們就用鎖扣將其封閉。現在,他們最重要的物品清單,已經多了一大串鑰匙。上麵貼有一塊塊膠布,寫著“加油站”、“南街超市”、“五金店”等字樣。

    沒有風,空曠的街道上看不見一個人影。和所有尚未進化出智慧的高等生命一樣,喪屍也不喜歡太陽,它們在白天的活躍程度,遠沒有夜晚那麼積極。

    蘇浩把最後一顆銀骨裝進瓶子的時候,汽車已經加滿油。欣研從控製室走了出來,照例把門關上,鎖緊。

    陶源仍然在陷阱小院製取腐菌激素,女人和孩子呆在樓上。門窗和地下通道被再次加固,那很安全。

    武器已經分發下去。

    人們對這些從未接觸過的東西很陌生,好奇,也有些害怕。尤其是李曉梅和韓氏姐妹,足足花了一整天時間,才基本上弄明白應該如何使用勃朗寧手槍。

    蘇浩不再懼怕背叛————對強化人而言,子彈同樣致命。但敏銳的思維和神經感知,使他可以在第一時間察覺危險。無論躲避還是反擊,速度已經達到普通人難以想象的地步。

    何況,他救了這些人,對方沒有理由背叛。

    他們尊敬蘇浩,下意識的把他奉為團隊領袖。
radpig 發表於 2013-10-16 18:13
第十二節倉庫

    加滿油的越野車一路向北,駛出了城市。

    “再有幾個月,天氣就會冷下來。太陽能發電效率至少得縮減一半。西郊有一個煤廠,旁邊就是火車中轉站。我們最好是弄一輛卡車,多儲備一些冬天的燃料。”

    “超市很多東西已經腐爛變質。能吃的食物大多隻有米、麵和罐頭。這樣下去可不行。如果可能的話,我們應該在城外新建一個據點,種植蔬菜,或者再弄點兒什麼別的。。。。。。”

    欣研和老人一直在交談,蘇浩握著方向盤,偶爾插進幾句話。他們臉上已經看不到病毒爆發初期的惶恐和絕望,隻剩下曆經災難之後的沉穩和冷靜。老人是因為年齡和歲月沉澱而產生,少女則親身經曆了殘酷血腥的廝殺,變得越發成熟。

    沿著從城市中央流過的那條河,越過北麵尚未完工的繞城公路,越野車在路邊一處敞開的鐵門前停住。

    這位於城市邊緣。附近有一個正在建設的樓盤工地。綠化景觀優雅的售樓中心在路口東麵。豪華的裝修風格,與旁邊剛剛搭起腳手架,連安全網也尚未設置的鋼筋混凝土基礎形成鮮明對比。在稍遠的位置,是大片田地,莊稼大部分是玉米,也有略微發黃的小麥。

    遠處,仍然有喪屍的身影在晃動。它們已經代替人類成為這個世界上數量最多的生物之一,幾乎隨處可見。

    蘇浩跳下車,推開鐵門。一個帶有幾幢倉庫式建築,占地麵積至少有上千平米的場院,頓時出現在眼前。

    倉庫入口正對著鐵門。被太陽照曬到的屋簷下麵,坐著一具麵目全非的幹屍。身上的肉幾乎被啃光,脊柱支撐著顱骨不至於掉落,旁邊散落著被汙血浸透,已經幹硬的破爛胸罩,還有一隻沾滿泥垢的高跟鞋。憑著這些東西,可以斷定死者是一名女性。

    蘇浩掄起斧頭,幾下砸爛栓在倉庫門把上的鐵鏈。他用力推開沉重的滑軌鋼門,讓欣研把車開了進去。

    倉庫內側,整齊堆放著數十隻鼓鼓囊囊的編織袋。老人走過去,湊近,用手從袋子縫隙扣了扣,驚訝地叫了起來:“米,這是大米。”

    蘇浩微笑著點了點頭,拎著蓄電池,走到庫房南麵的牆角,接通電源,用力按下控製台上的綠色扳閘。隨著電機和齒輪沉重的撞擊,平整的地麵忽然朝兩邊分開,露出一條十多米寬的傾斜坡道。

    通道內部很黑,透出一股令人畏懼的涼意。

    蓄電池能量有限,不可能供應整個設施足夠的電力,也無法維持照明。

    蘇浩拉開車門鑽進駕駛室,看了一眼滿麵震驚的老人和少女,旋開車頭大燈,用力踩下離合器,緩緩駛入坡道。

    。。。。。。

    從未來世界返回過去,蘇浩當然要做好各種應對措施。

    補給箱的武器和藥劑,隻是最基本的裝備。選定原型藥劑遺失的城市作為傳送降落點的同時,蘇浩也通過各種渠道,在電腦和圖書館瘋狂查閱與這座城市相關的一切信息。

    上個世紀五十年代,第二次世界大戰剛剛平息。誰也不知道戰爭是否再次爆發的情況下,新生的國家政權花費了大量人力和資源,修建了數量龐大的地下避難所和防空洞。

    前人永遠無法想象身後時代的變遷。長時間的和平,使原本用於抵禦戰亂的地下設施逐漸荒廢。為了合理利用資源,它們大多被改建、填埋,或者轉為它用。眼前這間倉庫,就是某個商人以租用的老舊避難所為基礎,增加地麵設施改建而成。

    建國初期的工程質量,擁有後世同類建築無法相比的堅固。盡管時間已經過去了很久,地下水抽取管道仍然暢通,商人在地麵架設的小型太陽能電力係統足以維持通風係統運轉。經過防水和滲漏處理,地下庫房溫度雖低,卻很幹燥。以至於越野車進入地下庫房之後,出現在三人眼前的,是整齊碼放成垛,以噸數為單位的無數糧袋。

    宋誌忠老人呆呆地站著,臉上滿是不可置信的駭然。他努力咽了咽喉嚨,艱難地問:“這。。。。。。都是。。。。。。它們,究竟。。。。。。有多少?”

    雖然字句模糊,蘇浩仍然聽懂了對方想要表達的意思。他回憶了一下曾經在未來圖書館廢舊文件看到的那些數據,認真地說:“總共有五個標準庫房,每一間的容積為兩百噸。地麵部分的倉庫容量和這一樣,但儲備的糧食卻沒有那麼多。”

    資料顯示:商人把避難所改建為倉庫後,從泰國進口了三千五百噸優質大米。其中一部分直接投放市場,剩餘一千六百多噸存入庫房。也正因為如此,入關申報資料才被錄入電腦,成為幾十年後可供查閱的曆史檔案。

    “地麵的小型發電係統可以修複,附近的井水可以直接飲用。這非常隱蔽,斷開電源,誰也不知道地下入口的位置。如果遇到緊急情況,這就是我們的第二避難所。”

    老人深深地吸了口氣,扶著旁邊的水泥柱慢慢坐下。他需要時間來消化這些信息,也需要撫平跳動速度過的心髒。此刻,他腦子絲毫沒有想要將這一切占為己有之類的念頭,隻有無限沉重的責任。

    “你。。。。。。不該告訴我這些。至少,應該過些時候再說。”

    蘇浩聽懂了老人話隱藏的意思。他淡淡地笑笑:“我們應該彼此信任。”

    老人沉默片刻,緩慢地點了點頭,望向蘇浩的目光,也變得更加溫和。他歎息著:“你為我們做了很多。。。。。。實在太多了。”

    蘇浩不以為意地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欣研站在旁邊,眼眸閃爍著瑩色微光,慢慢地笑了。

    。。。。。。

    從前天開始,小樓的三個男人,開始負責不同的分工。

    蘇浩把陶源和欣研帶到郊外,花了一整天時間,教會他們如何使用已有的幾款槍械。並且用酒瓶之類的東西當做標靶,進行實彈訓練。

    他以輪流教學的方式,讓這個團隊的每一個人都學會射擊,就連尚在哺乳期的李曉梅也不例外。

    也許是因為文明時期槍械管製的緣故,幸存者們對這些陌生的武器非常好奇,然而,枯燥乏味的訓練迅速消磨著他們的熱情。沉重的槍械使胳膊酸麻不堪,長時間舉臂動作單調無聊。。。。。。如果不是能夠對著遠處目標不時扣上幾次扳機,恐怕誰都不會頂著炎炎烈日,重複這種如同木偶一般的動作。

    蘇浩很清楚————不是每一個人都能成為合格的士兵。何況,團隊成員大多是老弱婦孺。但不管怎麼樣,他們必須學會使用槍械,知道如何射擊,有實彈操作經驗。

    槍聲,在空曠的野外並不顯得突兀。幸存者們每天都要接受訓練。陶源和欣研在這方麵的進步很,蘇浩也得以騰出手,在自己忙碌的時候,由他們充當其他人的教練。

    考慮到子彈消耗與零件磨損,射擊訓練最多隻能進行兩周。盡管如此,預計耗費的彈藥至少超過八百發,甚至更多。

    幸存者當中大概永遠也不會出現神槍手,但他們已經明白如何使用武器,不會在慌亂中忘記打開保險,也知道更換彈匣和上膛等一係列動作。“1”和“—1”等級的喪屍行動緩慢,三十米、二十米、十米。。。。。。老人和女人不會主動進攻龐大的屍群,蘇浩也從未產生過此類瘋狂的念頭。他隻需要這些人在危急降臨的時候,能夠做到自保。

    喪屍一直在光顧陷阱小院。獵取腐菌激素和銀骨的工作,逐漸由韓氏姐妹和李曉梅來完成。最初,她們非常抗拒,也非常反感。蘇浩為她們配備了防彈背心和頭盔,陶源和老人也在旁邊演示了數十次相同的動作。在鼓勵和責罵聲中,在所有男人的示範下,她們終於戰戰兢兢地舉起斧頭,咬著牙,瞪大雙眼,像童話故事麵目猙獰的巫婆,咆哮著砍下從鐵籠伸出的喪屍手臂。

    “你們必須學會如何使用武器。不僅僅是槍,還有匕首和棍棒,以及所有能夠給對手造成傷害的物件。這不是殘忍,而是自我保護。誰也不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麼樣的變故,可能某一天,你們就必須負擔起保護自己親人的職責。沒錯,腐爛的血肉,發臭的骨頭,腦漿和眼球。。。。。。這些東西看上去的確很惡心,但它們不會造成任何威脅。你們要做的,就是拋棄無用的美醜邏輯,拚盡全力幹掉每一個怪物,砸碎它們的腦袋。”

    每個人都有第一次。

    用顫抖的手揮舞鋼斧,重重砍開喪屍頭顱的時候,李曉梅隻覺得一陣反胃,當場吐出一團酸臭無比,夾雜著奶腥和綿軟飯粒的半消化物。

    韓晶力氣不夠,斧刃卡在喪屍頭頂。被激怒的喪屍變得越發狂暴,它隔著鐵籠拚命朝外伸出雙手,像餓極的野獸一樣嚎叫。不知所措的韓晶隻覺得身體一軟,癱在地上放聲大哭。

    韓瑩顯然從姐姐身上吸取了教訓。她異常凶狠地掄起斧頭,使出渾身力氣劈下,卻沒有注意準確度,落點偏移到了喪屍左頸。破裂血管立刻噴出大團膿血,濺透了女孩全身。她愣愣地站在那,臉色慘白。過了好幾分鍾,才用盡力氣拚命尖叫起來。

    蘇浩一直在教她們如何格鬥。

    除了斧子和獵刀,還有前端磨尖的鋼筋,從體育商店弄回來的棒球棍。看著院子一頭頭被砍得七零八落的喪屍,女人們漸漸克服最初的恐懼心理。血肉和骨頭這些曾經無比厭惡的東西,也變得習以為常。她們開始嚐試著,在保證安全的情況下,顫顫巍巍用手按住喪屍後腦,在旁邊男人的幫助下注射溶液,抽取腐菌激素,劈開臀部割下銀骨。。。。。。最後,把破碎的屍體裝上小推車,像垃圾一樣倒掉。

    與其說是習慣,不如說是麻木。

    她們已經學會如何在這個可怕的世界上生存。

    每天晚上,幸存者們都會在小樓聚集。

    去野外進行實彈訓練的人,會帶回來一些水芹、蕨菜、豆角、辣椒之類的新鮮野菜、蔬菜。這些東西在郊區田地很常見,也很受幸存者廚房的歡迎。

    在城收集物資的人,會帶回各種生活必需品,以及尚在保質期內的大量食物。

    至於腐菌激素,地下金庫已經儲備了很多,但蘇浩仍然覺得不夠。

    老人拔掉了樓下綠化帶的灌木,土壤被仔細清理過,種了一些西紅柿和青菜,隻是還沒有發芽。

    他們都在努力適應這個混亂無序的世界。

    準確地說,是在生活。

    。。。。。。

    清晨,剛下過一場雨。

    地麵很潮濕,溝槽和凹痕到處都是積水,落葉仍然泛著青綠,陽光從樹梢縫隙斜射下來,樹葉邊緣的水珠透出燦爛繽紛的色彩。遠處,甚至傳來依稀可辨的鳥雀鳴叫。

    彌漫在城市上空的血腥味已經變淡。這很大程度上必須歸功於夜晚的降雨。喪屍依然存在。與病毒爆發初期相比,城市的活物數量也大為減少,它們感覺越來越饑餓,也越來越瘋狂。

    蘇浩開著車,從小樓旁邊的岔路開上主幹道。

    欣研和韓瑩坐在後座,警惕注視沿途的建築和動靜。她們手都握著粗大沉重的螺紋鋼筋,後腰或者皮帶插著手槍。兩個女孩年齡相近,彼此也已經熟悉。緊張之餘,總會竊竊私語談論著感興趣的話題,不時爆發出陣陣爽朗的笑聲。

    汽車在十字路口右轉,在空寂無人的街道上勻速行駛,半小時後,在一家“戴爾”電腦專賣店前停住。

    三個人拿起武器走下車,迅速在不同位置形成警戒。這些動作他們已經很熟練,也明白同伴和自己在這種時候應該做些什麼。

    蘇浩站在潮濕的人行道上,朝商店注視了很久。

    玻璃店門敞開,屋簷上歪歪扭扭懸掛著“節日優惠”的紅色布標,水磨石地麵被風吹進了很多樹葉和垃圾。有散落的紙張、塑料牛奶小罐和飲料瓶,鄰街的鋼化玻璃牆麵上有幾隻血手印。由於時間過的太久,它們顯得發黑,不再鮮紅。

    蘇浩拎起鋼筋,走到商店門前,朝擺放著電腦的展示台方向喊了一聲:“有人嗎?”

    回答他的,是外麵樹梢間瑟瑟的風聲。

    他彎腰撿起一隻空癟的“可口可樂”拉罐,朝擋住視線的貨架背後扔了過去。“丁零當啷”的撞擊聲顯得很突兀,也很刺耳。這種故意製造出來,沒有絲毫美感可言的噪音,的確收到了應有的效果————一頭身穿淡綠色員工製服,麵孔灰白幹癟,隻剩下右臂的殘缺喪屍,從貨架拐角處慢慢走出。

    蘇浩轉過身,朝站在越野車旁的韓瑩使了個眼色。女孩會意地跑上前來,握緊手的鋼筋,把磨尖的前端對準喪屍左邊眼窩,重重捅了下去。

    她已經學會如何對付這種怪物,也有足夠的勇氣。所欠缺的,隻是經驗。

    在陷阱小院製取腐菌激素非常安全。蘇浩不想在其它地方冒險,也盡量減少不必要的危險因素。

    他選了兩台性能不錯的筆記本電腦,以及各種配件,裝進拎包,然後離開。

    蘇浩很好奇————那隻和原型藥劑裝在一起的u盤,究竟記錄著什麼秘密?

    。。。。。。

    被雨水衝洗過的“家樂福”標誌很幹淨,在百米外也能看清。

    關上車門,用鑰匙鎖好,蘇浩與尾隨其後的兩名女孩走上人行道,推開一樓“肯德基”臨街的店門,從另外一個方向進入超市。

    銀行辦事處附近的商店已經基本搬空。想要弄到更多的東西,就必須走遠一些。畢竟,大型超市貨物品種更齊全,數量也更多。

    從病毒爆發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十六天。

    冷鮮貨架上的肉類早已腐壞,散發出強烈的臭味。水箱的魚挺起鼓脹的腹部,翻著白肚皮,鱗片散落,水麵也聚起一層薄薄的褐色膿漿。

    電梯入口躺著幾具高度腐爛的屍體,這些死者都是頸部被咬斷,致使無法變異為喪屍。他們的腹部被掏空,肋骨也被拆斷,空洞的眼窩深處滲出暗黃色的膿液,麵頰和腋下仍然殘留著部分腐肉。就在屍體與地麵接觸的位置,凝聚著一層極其粘稠,暗褐色的液體。它們是皮膚和肌肉分解的產物,麵蠕動著無數肥胖圓滾的白色蛆蟲。它們把這當做遊泳池,也是變成蒼蠅以前最為舒適,隨時可以汲取營養的食堂。

radpig 發表於 2013-10-16 18:14
第十三節外人

    三人各自推著一輛購物車,在貨架間小心翼翼地挑選所需物件。

    電熱毯、毛巾、牙膏、香皂。。。。。。很,購物車已經裝滿了各式各樣的貨物,就連護手霜和防裂油膏之類的東西也沒有放過。

    在舊時代,也就是文明時代拍攝的很多災難片中,幸存者們往往與“饑餓”兩個字聯係在一起。但實際情況並非如此,至少在混亂剛剛開始的時候,由於慣性思維和盲從心理的作用,恐慌的人們以最的速度離開城市,留下了極其龐大,堪稱寶庫一般的海量資源。

    病毒爆發初期,人們隻想遠離喪屍,卻沒有考慮過食物的問題。因此,在城市其實很容易找到吃的。蘇浩曾經看過未來世界的軍方調查報告————直到二零二七年,也就是病毒爆發七年後,仍然有人呆在城市,依靠文明時期遺留下來的冷藏罐頭食品為生。這些東西的保質期雖然隻是一至兩年,但它們還可以吃,味道也馬馬虎虎。尤其是在餓極了的時候,根本沒有人去考慮什麼該死的防腐劑,或者罐頭變質帶來的健康問題。

    小樓的幸存者不缺乏食物,他們的糧食儲備很充足。從附近商店弄到的各種食品,幾乎堆滿了整個地下室。以至於蘇浩不得不在郊外另尋了幾處隱蔽的地窖,成為應對突發狀況的第二、第三糧倉。

    當然,這種“充足”,僅僅隻是針對現有的團隊成員。

    欣研站在日用品專櫃前,偷偷看了一眼站在通道中央警戒的蘇浩,從貨架上飛抓起十幾包衛生棉裝進購物車。韓瑩走進旁邊的內衣專櫃,仔細挑選著適身尺寸的胸罩。出於共同的興趣和需要,兩個女孩很聚在一起,搜刮了很多在她們看來必不可少的物件。

    蘇浩注視著通往超市出口的電梯,思維意識也盡量發散,尋找可能帶來危險的潛在因素。

    欣研將一包絲襪塞進背包的時候,恰好被蘇浩看見。兩個人的臉不約而同微微發紅,剛剛碰撞的目光又迅速閃開。

    在嬰兒用品專櫃,購物車又多了兩箱配方奶粉,幾隻橡膠奶嘴————陶源的兒子很需要這些。

    “走吧!去下麵看看。”

    蘇浩背起突擊步槍,推著裝滿貨物的小車,穿過走廊,進入超市底層的食品專區。

    很多貨架已經被清空,顯然,有人已經提前光顧過這。搜尋者對此並不在意,他們的目光直接掠過沉重的大米和麵粉,落在更遠處,也更具吸引力的水果身上。

    菠蘿很大,厚厚的墨綠色外皮隱隱有些發黃。蘇浩抽出獵刀,用力削去頂端粗硬紮手的螺旋形葉片,用這些富含維生素和檸檬酸的東西,填充購物車所剩不多的空間。

    紅富士蘋果顯然是去年的冷藏品。招牌上“每公斤六十四元”的價格很是嚇人。它們很小,數量也不多,蘇浩隻能盡量挑選那些看上去完好無損的果實。

    另外一端的櫃台上,還堆積著庫爾勒香梨和香蕉。蘇浩很想再拿上幾個,卻發現購物車已經裝滿。他無奈地搖了搖頭,準備招呼站在奶製品貨架前的欣研離開。就在這個時候,他忽然察覺————從自己下來的二樓電梯方向,傳來清晰的腳步聲,還有重物從地麵上碾過發出的摩擦。

    兩名女孩立刻把目光轉向他,卻見蘇浩揚起左手,分朝兩邊做了個隱蔽的手勢。同時,取下突擊步槍,步躥到堆放狗糧的三腳架後麵,瞄準電梯出口。

    欣研和韓瑩握著手槍,蹲在距離不遠的櫃台背後。三個人背靠牆壁,形成相互支援的射界。

    強化人擁有普通人類難以理解的異能。比如現在,蘇浩可以感覺到,牆壁後麵的電梯走廊上,有兩個正在移動的人影。作為三階強化人,他的探測半徑大約為五十米。雖然比不上肉眼直接觀測,卻可以感知視線無法看見,被物體遮擋住的隱藏生物。

    欣研半跪著,睫毛微微有些顫抖,精致美麗的臉上,流露出些許的恐慌和緊張。她下意識地轉過頭,發現蘇浩正注視著自己。

    “那些。。。。。。外麵。。。。。。是什麼?”

    女孩盡量選擇簡短的字詞來表達意圖。她有些發慌,因為害怕,也因為害羞。

    蘇浩搖了搖頭,壓低聲音:“不清楚。不過,應該不是喪屍。”

    欣研眼露出幾分驚奇:“你怎麼知道?”

    蘇浩抬起右手,從側麵指了指頭部:“注意聲音的節奏,喪屍的移動速度沒有那麼。如果沒有猜錯的話,應該是其他幸存者。”

    片刻,一輛裝滿各種雜物的推車,已經出現在通道出口。兩名男子順序走出。其中一個身材高大,穿著貼身的運動型汗衫,肩膀很寬,身體厚實得好像一堵沙壘,肌肉發達,充滿力量感。他看上去至少有三十歲,頭發剃得很短,手握著一根粗大的包鐵木棒,用鷹一般的眼睛掃視四周。

    另外一個要年輕得多,大約二十,或者更小,身材細瘦,穿著頗為時尚的牛仔夾克。看上去很好動,也很精明。

    他們不停地翻找貨架,從冷藏櫃拿出尚未變質的火腿腸和熏肉,裝進購物車。這些工作基本上由個頭瘦小的年輕人完成,健壯的中年男子則站在旁邊負責警戒。

    他們臉上沒有屍斑,身上也沒有散發出喪屍特有的腐臭。蘇浩說得沒錯————他們是幸存者。

    確認對方沒有攜帶槍械之類的武器,蘇浩端平槍口,從貨架背後慢慢站起。這種如幽靈般詭異的現身方式,把專心收集食品的兩名男子嚇得倒退了幾步。直到看清楚對方也是和自己一樣的人類,這才大口喘著粗氣,漸漸放鬆緊繃的神經。

    “嘿!你們。。。。。。我。。。。。。你好。。。。。。你們。。。。。。好。”

    穿牛仔夾克的年輕人重新站穩,抬高雙手,臉上擠出故作輕鬆的微笑。他緊張地看了看蘇浩等人手的槍,又迅速轉過身,確定旁邊的中年男人沒有想要動手的意思,這才擦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試探著朝前走了半步,結結巴巴地對蘇浩說:“我們。。。。。。我們不是喪屍,也沒有被咬過。”

    蘇浩絲毫沒有想要放下槍的意思。他盯著對麵的兩個男人,緩緩點了點頭。

    即便是在文明時期,陌生人之間也很少進行主動交流。何況,現在比任何時候都要混亂。在未來世界,為了爭奪食物彼此殺戮的事情比比皆是。

    強壯的中年男子一直沒有鬆開手的木棒。他看著蘇浩手的槍,又看看身穿防彈背心的欣研和韓瑩,眼睛釋放出夾雜著喜悅成份,無比灼熱的目光。

    他從貨架背後繞了出來,站在走廊中間,舔了舔嘴唇,急切地問:“你們。。。。。。你們是警察?”

    韓晶搖了搖頭,欣研則沒有說話。

    “那你們為什麼穿著這身衣服?你們從哪兒搞到的武器?”

    中年男子說話的速度很,臉上的表情也很焦急。他朝前走了幾步,用力拍了拍胸口,誠摯地說:“我不是壞人。我叫杜天豪,我們需要幫助。。。。。。”

    “站在那兒別動————”

    蘇浩厲聲打斷了對方的話。他抬高槍口,對準杜天豪的眉心,冷冷地說:“我不喜歡殺人,但並不代表我不會殺人————”

    “嗨!嗨!別開槍!別開槍————這是個誤會,一定是有什麼誤會。”

    穿夾克的年輕人急忙躥了過來,伸開雙手,擋在杜天豪身前。他滿麵驚恐,聲音也變得幹澀:“我們之間沒有過節。我。。。。。。你好,我叫廖秋。我們從未見過,我們聽你的!聽你的!就站在這兒不動,這的東西全都歸你。。。。。。我們,我們不是壞人,真的不是。”

    說著,他背靠在杜天豪身上,用力朝後倒推了好幾米遠。

    蘇浩的神情依然冰冷。他警惕地注視著對麵,慢慢退回購物車前,分出左手指著不遠處的超市出口,命令守候的兩邊的欣研和韓瑩:“把東西裝上車,動作要。”

    杜天豪眼睛燃燒著怒火。他用力握緊左拳,在空中憤憤不平地狠狠揮舞,低聲咆哮:“我們真的不是壞人。你應該相信我說的話。我沒有撒謊,沒有!”

    “杜哥,別衝動————”

    廖秋抱緊杜天豪粗壯的胳膊,死死按住不放。中年男子的力氣顯然要比他大得多,卻被他硬生生地朝後倒推了幾步。劇烈的體力消耗使廖秋麵色發白,額頭上滲出密密麻麻的汗。他不時回頭看著蘇浩,目光很是畏懼,夾雜著顯而易見的失望,也有幾分哀求的成份。

    欣研和韓瑩推著購物車從蘇浩身旁走過。她們可能是被對方的態度打動,有匈疑,不知不覺放慢了腳步。

    “動作點兒,你去開車————”

    蘇浩從衣袋摸出鑰匙遞了過去,控槍的右手很穩,絲毫沒有晃動。

    在未來世界,人與人之間的關係,隻有/赤/裸/裸/的欺詐、利用、背叛和出賣。為了獲得食物和生存的機會,親情和愛情變得一錢不值。到處都在上演《農夫和蛇》的現實版本,雷鋒式的人物隻能在曆史書籍和傳說才能看見,聽到。

    蘇浩的思維邏輯,仍然停留在未來。

    他本能地不相信別人,下意識的把不是從自己嘴說出來的話當做謊言。畢竟,在他曾經身處的那個時代,“朋友”的確是一個非常稀罕,使用頻率極低,幾乎不可能成為現實的詞。

    廖秋的舉動,讓他覺得驚訝————一個被槍口指著的人,竟然還能拚命維護另外一個人。這種事情,蘇浩聽都沒有聽說過。

    他微微眯起眼睛。

    或許,我應該聽聽他們想說什麼?

    這種充滿善意的念頭剛剛冒出萌芽,立刻被冷冰冰的慣性思維碾得粉碎————他們不是自己的團隊成員。陶源和其他人因為獲救而對自己感恩,但這兩個人與他們截然不同。。。。。。不能冒險。

    強化過的身體,並不意味著無敵。普通人有很多方法可以幹掉比自己強大的存在。子彈、匕首、猛擊太陽穴之類的神經節點。。。。。。在未來世界,五階強化人被一杯毒酒放翻的例子很常見。普通人從死亡強者身上搜刮財物,再把屍體做成醃肉,留著以後慢慢吃。

    小孩子都知道螞蟻啃大象的故事。何況是蘇浩。

    超市外麵傳來汽車引擎發動的聲音。蘇浩開始沉穩冷靜地後退。他隨手掀翻一堆碼放通道旁邊的卷筒紙,如小山一般的白色袋裝卷紙立刻坍塌下來,堵塞了通道。蘇浩趁機轉身飛跑,從超市迅速消失。

    廖秋表情一鬆,仿佛被突然抽掉脊骨,整個人立刻變得綿軟,癱坐在地上。

    杜天豪依然站著,死死盯住蘇浩消失的方向。他緊咬著牙,強壯結實的胸口劇烈起伏,眼角因為憤怒而不斷抽搐,粗獷堅硬的麵部輪廓中央,漸漸顯露出一絲痛苦。

    他抬起腳,很是失落地慢慢走到牆邊,從上衣口袋摸出一包香煙,抽出一支叼在嘴,又摸出打火機連扣數下。望著那團微微有些晃動的火苗,他忽然失去了抽煙的欲望,反手把香煙從嘴抓掉,捏在手心用力折斷,狠狠揉碎。

    “他們,看上去像是好人。”

    杜天豪的表情很是惆悵,聲音也變得深沉而落寞:“那兩個女孩都有槍,不像是被脅迫的樣子。我。。。。。。我真沒有別的意思。我隻想換個環境,像正常人一樣活著。”

    廖秋雙手撐住地麵,搖搖晃晃站了起來。他從貨架上抱起一箱純淨水裝進購物車,很是勉強地笑笑,似乎想要說點兒什麼來安慰一下同伴,卻還是沒能開口。

    誰也沒有說話,兩個男人都能聽見彼此沉重的呼吸。

    沉默了幾分鍾,杜天豪慢慢搓掉沾在掌心的煙絲,握緊購物車後方的推杆,長長地歎了口氣。

    “走吧!我們該回去了。”

    。。。。。。

    “超威霸”健身館位於街區西麵,是一幢占地麵積數百平米的兩層小樓,屬於市體育場眾多附屬建築的一部分。

    兩米多高的立式合金櫃,加上沉重的杠鈴,徹底封死了健身館一樓的大門。大樓背後的院子停著幾輛轎車,杜天豪和廖秋各自扛著裝滿食物和水的背包,小心翼翼躲過遊蕩在附近的喪屍,走近場館北麵緊閉的側門,一輕三重敲了敲。很,屋子傳來沉重物體的移動,門板也鬆開一條縫隙,露出一雙緊張而警惕的眼睛。

    這是一條與二樓和大廳連接的通道。剛剛走進,一個隻穿著花布短褲,腳上趿著夾趾拖鞋,鼻梁上架著眼睛,手握著啞鈴當做武器的胖子已經迎了上來,從廖秋手接過裝滿食物的背包。

    “怎麼現在才回來?我還以為你們要在外麵過夜呢!”

    這句話顯然是在調侃,但杜天豪和廖秋都不覺得好笑。他們默默地看了一眼胖子,什麼也沒說,直接走進大廳。

    光滑的木地板上,散亂地鋪著十幾張軟墊。靠近牆壁的位置,堆放著標槍、鉛球、鐵餅之類的體育用品,還有從跑步機和腹壓機上拆下來的鋼管。十幾個男女很是無聊地圍在一起。他們要麼在低聲交談,也有人躺在軟墊上睡覺,還有人一聲不吭坐在角落發呆。

    大廳的裝修很豪華,四周都鑲嵌著兩米多高的鏡子。由於角度和光線的緣故,鏡子投射出的人影有些扭曲,看上去像鬼,很滑稽。

    杜天豪走到牆邊的一張軟墊前坐下,兩個守在二樓通道口的壯漢立刻圍了過來。他們體格強壯,貼身背心下麵凸拱出一塊塊結實的肌肉,沒有說話,隻是用冷漠的眼神打量著杜天豪,還有他剛剛放下的背包。

    廖秋連忙從旁邊的胖子手拿起另外一隻背包,訕笑著遞了過去,用帶有幾分諂媚的語調說:“周哥、李哥,這是你們的那份兒。東西都是一樣的,。。。。。。一樣的。”

    說著,他從衣服口袋摸出兩包精裝“紅塔山”香煙,一起塞了過去。

    為首的黃姓壯漢接過煙,看看體格與身材跟自己差不多了多少的杜天豪,目光陰沉地點了點頭,淡淡地“唔”了一聲,抓過廖秋手的背包,轉身離開。

    杜天豪注視著他們的背影,冷淡的臉上漸漸顯露出怒意。他努力控製著想要輪起鉛球砸碎對方腦袋的衝動,盡量平靜下來,從背包取出兩瓶純淨水和一包蘇打餅幹,遞給旁邊眼巴巴看著的胖子。

    大廳很空曠,可以聽見樓頂傳來的腳步聲,還有不斷爆發的哄笑。
radpig 發表於 2013-10-16 18:15
第十四節混亂


    二樓的格局與一樓截然不同————這鋪著地毯,牆壁四周擺放著綠色盆栽植物。場館被分隔為三個不同麵積的區域,分別用於器械、瑜伽和芭蕾訓練。

    七、八個身高體壯的男人聚集在一起,還有兩名穿著暴露的女人。他們圍成一圈,關注著胡赫與另外兩個人手的紙牌。

    牆角擺著幾十個玻璃瓶子,還有一堆喝光的空飲料罐,通往天台樓梯拐角的小房間,堆著厚厚一摞廢報紙。當馬桶因為斷水徹底失去作用以後,這些東西開始發揮出盛裝糞便的功能。幸存者們解完大便,用報紙裹住,從樓上遠遠扔出。。。。。。盡管如此,健身館仍然彌漫著一股淡淡的,難以形容的臭味。

    “順子聯牌到,三個二帶一對五,大鬼,最後一張紅桃六。哈哈哈哈!老子贏啦————”

    胡赫這把牌很不錯,直接打得對方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他心滿意足地抓起擺在旁邊的兩包香煙,裝進口袋。

    他很喜歡賭博。尤其是現在這種環境,打牌是唯一的娛樂。

    健身館有五十多名幸存者。隻有得到胡赫許可的人,才有資格走上二樓。

    病毒爆發的時候,胡赫正在場館整理器械。誰也沒有想到,健美操早班的幾名學員竟然變成了喪屍。胡赫非常凶猛地掄起鋼管砸碎了這些家夥的腦袋,迅速封閉一樓大門,連續收容附近的逃亡人群。。。。。。強壯的體格,加上危急關頭的驚人之舉,使他被眾多幸存者擁戴,很自然的成為首領。

    他很公平的分配食物和水,也勇敢的帶領人群外出收集資源。然而,幻想中的救援一直沒有出現,手機電池耗盡也沒有收到信息,最初的恐慌和緊張過後,幸存者們不約而同陷入了沉默,未來也漸漸變成一片灰色。

    憑著強於普通人的力量與格鬥技巧,胡赫收攏了一群核心成員。他開始在健身館製訂規則————所有外出回來的人,都必須上繳一半的物資。否則,將被趕出去,獨自麵對恐怖可怕的喪屍。

    他很喜歡上這種行使權力的滋味兒。能隨意處置不聽話的人,看著他們跪在腳下痛哭流涕,用最謙卑的口氣哀求,甚至伸出舌頭來舔自己的鞋尖。。。。。。這一切,讓月薪三千多塊錢的胡赫感覺空前的滿足。他忽然發現:成為大人物其實很簡單————隻要你比其他人強,讓他們害怕就行。

    窗外的橫杆上,掛著一具孤零零的屍體。

    那是一個中年男人,他不是喪屍,也沒有被病毒感染。深深勒進皮肉的繩索是致命死因,他臉上還殘留著極度痛苦的表情。從死亡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很長時間,高度腐爛的屍體表麵不斷有蛆蟲鑽進鑽出,發出很輕微,卻勉強可以聽見,“嘰咕嚕”的聲音。

    那是健身館的一名副總,也是胡赫親手幹掉的第一個人。原因很簡單————外出收集食物的時候,他私藏了兩袋牛肉幹。胡赫當著所有人的麵,把他高高吊死在橫杆上。

    他相信這個世界已經變得混亂。否則,警察和軍隊為什麼一直沒有出現?

    “哈哈哈哈!今天手氣不錯,真的很不錯————”

    胡赫收攏擺在麵前的煙,從軟墊上站起,大笑著離開,走向場館南麵的辦公室。那現在已經變成了他的私人居室。

    身後空出的座位,立刻被旁邊的圍觀者占據,紛亂的叫嚷和嬉笑聲中,開始了新一輪發牌。

    餅幹、香煙、瓶裝水和糖果,甚至衣物都可以當做賭博的籌碼。至於錢。。。。。。在樓頂天台的角落,還殘留著幾張粉紅色的百元大鈔。它們被揉得很皺,表麵沾滿發黑幹硬的屎。

    胡赫哼著不知名的曲調,從櫃子拿出一隻背包,再用鑰匙打開房門。辦公室的家具大多被搬到了外麵,地板上鋪著兩張軟墊。這種東西在健身館很多,主要是用於瑜伽訓練。現在,卻變成簡單的床鋪。

    一個女人蜷縮在牆角。她身上隻穿著一件寬大的男式襯衫,領口敞開,露出大半個乳房。皮膚很白,相貌也很美麗。她雙手抱住膝蓋坐在地麵上,目光呆滯,喉嚨偶爾發出一兩聲啜泣。散亂的長發順著肩膀滑落,擋住了一部分赤裸的身體,也讓她找回一點點可憐的自信。

    她用恐懼的目光盯著胡赫,雙腳下意識蜷起,手臂把膝蓋抱得更緊,身體也微微顫抖。

    胡赫咧嘴一笑,拉過一張椅子坐下,從背包取出一瓶水,一小包梳打餅幹,擺在腳下,意味深長地看著對麵的女人。

    她的眼睛立刻釋放出極度渴求的目光。片刻,她的胸口開始劇烈起伏,欲望正拚命掙脫理智的束縛,她決心讓自己重新恢複平靜,然而意誌卻像她那白皙纖弱的雙手一樣無力。胳膊漸漸鬆開膝蓋,驅使著她像狗一樣爬到胡赫腳下,翕張的嘴唇間流出了非常微弱,也異常堅決的聲音。她一遍又一遍地低聲悄語:“餓。。。。。。我餓。。。。。。我要。。。。。。吃。。。。。。”

    胡赫大笑著從椅子上站起,抱住女人的腰,將她背朝自己重重按在辦公桌上,扳起兩條修長白嫩的腿,牢牢夾在腋下。女人對於這種粗暴的動作顯然並不抗拒,她緊緊抓住餅幹和水瓶,用牙齒撕開包裝,無比慌亂,也非常迅速地咀嚼。身後,胡赫獰笑著狠狠向前一挺,撞得女人一聲尖叫,又連忙低下頭,帶著恥辱悲憤的表情,繼續吞咽尚未嚼碎的餅幹。

    女人有一個很好聽的名字,曹蕊。

    雖然年過三十,卻保養得很好,看上去仍然還是二十來歲的模樣。她有一個事業成功的丈夫,婚姻和家庭都很幸福,屬於被眾人羨慕的上流社會成員,也是健身館豪華瑜伽班最美貌的學員。

    胡赫曾經無數次望著曹蕊窈窕的身影流口水,也暗地拍下這個女人的照片,在獨自一人的時候當做意淫對象。他知道自己和這個女人之間的差距很大,隻能仰望,而無法真正得到,甚至就連稍微觸摸也不可能。

    在健身館避難的最初幾天,胡赫照常分配給曹蕊足夠的食物。到了第五天,他忽然發現————自己完全可以利用食物和水,從心愛女人那得到更多的東西。

    “不知道在這還要呆多久,外麵都是喪屍。沒辦法,大家都吃不飽。我可以額外多給你一袋方便麵。不過。。。。。。你必須讓我親一下。”

    “讓我抱抱,多分給你半瓶水。”

    “脫掉衣服,否則你永遠別想得到吃的————”

    從最初的膽怯、畏懼,到後來的野蠻、強硬,胡赫的心理變化非常奇妙。他驚奇地發現自己成為了規則製定者,也發覺人們都本能地服從於力量之下。至於曹蕊身上那層高貴顯眼的光環,也隨著秩序框架崩潰而消失。這個擁有數千萬家產的美女和普通人沒什麼兩樣。她也會饑餓,也會渴。隻要有水,有食物,她就會像狗一樣匍匐在自己腳下。

    胡赫緊貼著曹蕊的身體,支起的胡茬都擦在了女人臉上。他非常享受現在的時候,這讓他感覺自己是個真正的男人,能征服一切,消滅一切。

    曹蕊仍然在不停地吃東西。她隨著身後的衝撞搖晃身體。除了食物,腦子沒有任何念頭,連思維都變得不太正常。不會反抗,不會尖叫,也忘記了哭泣。丈夫和家人隻是遙遠且不真實的名詞,來自胃部的酸痛,身體的虛弱,使她徹底放棄尊嚴,甚至忘記自己是一個人類。

    辦公室的隔音效果並不算好,外麵的人很容易判斷出麵發生了什麼。很,賭徒之間爆發出亢奮和滿足的喊叫,赤裸的身體也在白色肌膚間晃動。

    並不是每一個女人都甘願墮落,但她們沒有更好的選擇,隻能服從於現實。。。。。。

    “!!”

    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胡赫猛然皺起眉頭,在這種時候被人打斷的確很是憤怒。他用力將懷的女人推開,狠狠啐了一口,光著身子大步走到門前,一把拉開,以最狂暴的動作抓住猝不及防敲門人的喉嚨,重重按在對麵牆上,無比暴怒地咆哮:“混蛋!有什麼該死的事情,不能晚點兒再說?”

    敲門人叫做鉤子,是胡赫頗為信任的一名手下。他努力扭動著,從堅硬如鐵的手指間掙出一絲縫隙,艱難地說:“。。。。。。我。。。。。。我找到,找到了。。。。。。那些人。”

    胡赫眯起了眼睛,表情有些不耐煩,又隱隱有幾分疑惑。他略微放鬆虎口,陰沉森冷地問:“什麼人?給老子說清楚點兒。”

    “就是,就是上次遇到的那兩個。。。。。。在,在側街的超市門口,穿警察製服的一男一女。我,我找到他們的住處了。”

    。。。。。。

    筆記本電腦背景是馬爾代夫某個著名的海灘。有淡藍色的海洋和白色的貝殼,椰樹和木屋在陽光下顯得靜怡。這種格調輕鬆的畫麵對蘇浩沒有產生絲毫效果,他仍然怔怔地看著屏幕中央那塊空白的長方形輸入欄。

    他無法打開u盤。提示信息要求輸入口令。蘇浩記得很清楚————皮包沒有任何與文字有關的東西。

    在未來世界開發時光機器的過程中,蘇浩與軍方高層有過一定程度的接觸。他知道這種啟動密碼通常為二十四位,由數字、英文字母,以及天幹地支相互混雜組成。對於蘇浩而言,解碼這種數字組合並不困難。可是,由於編組順序繁瑣,普通型號的讀數器根本無法完成運算。

    他沒有設備。

    想要得到密碼,隻能讓那些知道它的人主動告訴自己。

    這顯然不可能。

    交出u盤,就意味著承認自己撿到皮包,得到了原型藥劑。

    這樣做,跟主動投案自首的傻瓜沒什麼兩樣。

    蘇浩無語地搖搖頭,從口袋摸出一支金屬管,旋開蓋子,倒出幾顆銀骨,塞進嘴,慢慢咀嚼。

    他的骨質強化程度已經提升至第三階段,牙齒可以輕鬆解決這些幾丁質凝結物。

    這一時期的喪屍很容易對付,雖然收獲的銀骨顆粒不多,累積服用下來,數量也極其可觀。蘇浩計算過,大約還需要一百六十毫克銀骨,自己就能進入第四強化階段。

    他現在的實力,相當於未來世界的高級獵人。在沒有保護措施與武器的情況下,可以獨自應對多達數百頭的龐大屍群。如果不是為了在其他人麵前隱藏實力,他完全可以用最狂暴的姿態,用拳頭轟殺附近區域的所有喪屍。

    想到這,蘇浩轉過身,看了一眼鑲嵌在側麵牆上的鏡子。

    那麵,有一個年輕英俊的男人。麵部輪廓顯得堅硬,修剪整齊的短發使整個人看來富有朝氣。高挺的鼻梁帶有幾分咄咄逼人的態勢,嘴角淡淡的微笑卻使麵頰兩邊顯得柔化,散發出全神貫注且具有智慧的學者氣息,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神秘味道。

    皮膚很光滑,甚至比女人還要柔嫩。這顯然是原型藥劑產生的效果。它促使受損的細胞加速分裂,以自愈的方式迅速修複傷口。這種修補對皮膚表麵暗斑和疤痕同樣產生作用,最直接的體現,就是蘇浩變得越來越漂亮。

    這大概就是原型藥劑與基因藥劑最根本的區別之一。在未來世界,蘇浩從未聽說過有某個強化人會出現類似的變化。

    屋外,傳來有節奏的敲門聲。

    他收起外放的思緒,把擺在桌上的筆記本電腦屏幕轉向側麵,然後走到門前,打開。

    欣研站在門口,正在微笑:“吃飯了。”

    蘇浩沒有說話。他忽然有種奇怪的感覺————這個女孩似乎比平常顯得漂亮。

    她的肌膚光滑細白,嘴唇豐潤,鼻子高貴挺拔,顴骨很高,無袖t恤領口露出誘人鎖骨輪廓。短小的熱褲襯托出筆直的雙腿,淡灰色的絲襪勾勒出驚心動魄的迷人線條,散發出極其強大的魅力,還有誘惑。

    蘇浩看得很認真,欣研的麵頰卻微微有些燙紅。

    這樣的打扮很平常,也很普通。她知道自己身材和長相都很不錯,隻是不明白蘇浩為什麼會如此專注?他和自己並不陌生,也在這幢樓同住了很長一段時間,彼此已經非常熟悉,但他的眼睛卻釋放出帶有驚訝成份的目光。

    在未來世界,隻有從事特殊行業的女人才會注重裝扮。畢竟,她們以此為生。

    蘇浩可以聽到自己內心深處的歎息————他忘記了,這是另外一個時空,是文明崩潰的末世。

    女人都愛漂亮,欣研的穿著並不顯得奇怪。尤其是在這個時代。

    他自嘲地笑笑,隨手關上門,從沉默的女孩麵前走過,平靜地說:“一起走吧!去吃飯。”

    蘇浩決定改變以往的思維方式。因為他忽然發現:不應該把欣研當做女孩看待。

    她。。。。。。是一個女人。

    。。。。。。

    一樓大廳南麵被立式櫥櫃分隔開來,成為供所有人聚集在餐廳。騰出來的空地上,兩口大號湯鍋分別架在電磁爐上。一隻散發出飯香,另外一隻則敞著蓋子,麵的濃湯已經沸騰,可以看見正在熬煮的白菜、粉條,大塊的午餐肉和豆腐皮。

    李曉梅像往常一樣坐在爐灶旁邊,穿著一件寬鬆的家居服,斜跨在左腿上的皮套插著手槍。左手抱著已經睡著的嬰兒,右手握著鐵勺在湯鍋來回攪動,不時舀起一點嚐嚐,再撒進鹽和味精之類的調料。

    聽見身後傳來的腳步聲,她轉過頭,看見是欣研和蘇浩,臉上露出和善的微笑。

    陶源站在餐桌旁邊分配碗筷。他剛洗完澡,頭發濕漉漉的。小樓不缺水,在陷阱小院製取腐菌激素會沾染大量血汙。不清洗幹淨,渾身上下都會覺得難受。

    老宋和韓瑩坐在桌子對麵,韓晶在樓頂天台負責警戒。輪流值班已經形成製度,幸存者們雖然不是專業軍人,但他們都接受過射擊訓練,知道應該在什麼時候開槍。

    大鍋菜的味道不錯,麵有蘇浩一直都很喜歡,在未來時代卻很難吃到的豆瓣醬。

    飯桌上的氣氛很融洽,大家都盡量選擇輕鬆愉的話題,或者是對未來的籌劃和憧憬。

    滿頭大汗地扒完了滿滿一大碗飯菜,蘇浩把空碗放在一邊,摸出一盒香煙,在人群中間散了一圈,又抽出一支點燃,深吸了一口,淡淡地說:“明天,我們得去一趟,搞點兒作物種子回來。”

radpig 發表於 2013-10-16 18:16
第十五節食誘


    陶源把椅子拉近一些,不解地問:“要種子做什麼?耕種?”

    蘇浩彈了彈煙灰,說:“城的可用物資很多,但總有消耗光的時候。這的防護很薄弱,不利於防守。我們必須另外尋找合適的駐地。”

    人們臉上露出驚訝和意外的表情。老宋有些愕然,他囫圇咽下嘴的飯菜,急切地問:“你的意思,是要離開這兒?”

    蘇浩點了點頭。

    “也許。。。。。。我是說也許,情況沒有你想的那麼糟糕。”

    猶豫片刻,韓瑩插進話來:“那些喪屍雖然可怕,行動速度卻很慢,動作也很遲緩。我們可以對付。隻要相互協作,用普通的武器就能消滅它們。當然,它們的數量很多,這座城市到處都是。我們已經幹掉了很多這種怪物,隻要不遇到成群結隊的大規模屍群,其實完全可以應對。”

    “這房子很堅固,不過窗戶的確是個問題。我們可以在麵加裝一層鋼絲防護網。”

    陶源看了一眼坐在旁邊的妻子,把目光轉向蘇浩,誠懇地說:“西麵的鋼材交易市場有很多材料,應該利用它們,把這改造成一座堡壘。”

    老宋點頭附和:“是啊!這有水,也有電。其它地方很難找到類似的生活設施。”

    蘇浩安靜地坐著,沒有繼續說下去。

    他預料到提議會遭到反對。

    這很正常。剛剛身處末世的幸存者,很難抹去思維深處文明時代留下的烙印。他們往往隻看到事情好的一麵,卻選擇性遺忘了各種不利,甚至是危險因素。這種樂觀的態度來源於長時間的和平,生活物資的豐足,安定的環境,使他們習慣於把所有問題都推向政府,而忘記如何獨立應對。

    “情況。。。。。。會比你們想象中更糟。”

    沉默了幾分鍾,蘇浩終於再次開口。他注視著屋子的每一個人,聲音也變得沉著冷靜:“喪屍會進化,會變異。就像嬰兒長大成人的過程。它們現在正處於幼生期,一年,甚至十個月,會進化出新的形態。它們的行動會變得敏捷,速度也比現在得多,對外界的感知能力更加敏銳。簡單的鋼筋棍棒無法對它們造成威脅。尤其是在生理能力得到進一步強化之後,它們。。。。。。甚至會開始生育,自我繁殖。”

    沒有人說話,房間一片死寂。

    陶源額頭上不由自主地滲出汗水,老宋的白色胡須也隨著嘴角抽搐。李曉梅和韓瑩的臉色慘白,欣研緊緊抓住筷子,肩膀不受控製般微微顫抖。

    老人用力揉了揉青筋凸起的太陽穴,很是疲憊,也難以置信地問:“這。。。。。。這怎麼可能?你,你怎麼會知道這些?”

    蘇浩略帶憂鬱的英俊麵孔上,忽然露出一個笑容。很淡,隱隱之中卻含著說不出的沉重:“就像我曾經說過的那樣:警察和軍隊永遠不會出現,沒有救援,也不會得到幫助,隻能靠我們自己。這一切。。。。。。都是真的。”

    。。。。。。

    失落和恐懼的情緒沒有持續太久。震驚之餘,幸存者開始對未來感到擔憂。陶源和老宋沒有繼續追問下去,李曉梅和欣研眼充滿憂慮,她們和年齡最小的韓氏姐妹一起,不約而同選擇了保持沉默。

    他們都相信蘇浩不會撒謊,也不可能在這種事情上故作玄虛。至於他為什麼會知道這些。。。。。。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既然相信,就應該讓對方有所保留。

    餐桌上的碗筷已經收拾幹淨,從附近書店弄到的城市地圖被平整鋪開。蘇浩調出記憶深處那張花了大價錢買到的平麵圖,與眼前的真實圖紙相互重合、印證,從無數圖形和文字當中,找到了“市農資公司”的具體位置。

    “應該分兩步走:收集可用資源的同時,還必須去城外勘察地形。另尋駐地可不是嘴上說說這麼簡單。居住區附近一定要適宜耕種,還要有充足的水源。”

    “得多弄點兒建築材料。我們人手不夠,在野外修建房屋會很困難。”

    “我們需要具有越野能力的重型卡車。那玩意兒一次能裝很多東西。不到萬不得已,最好不要動用城外倉庫儲備的糧食。另外,還必須收集一些太陽能或者風力發電設備。安裝過程其實很簡單,隻要有說明書就行。”

    “還有汽油,還有藥品。。。。。。”

    除了樓頂天台上的警戒者,所有人都參與了計劃和討論。製訂的方案雖然簡單,可操作性卻很強。每一個項目都經過不斷完善和補充,意見和矛盾總會存在,仍然可以提取最具實用價值的部分。

    “除了這些,我們還需要繼續獵殺喪屍。”

    蘇浩環視了一圈,從口袋摸出金屬管,倒出一顆銀骨,平攤在掌心,認真地說:“這東西很重要,我沒有誇大事實。盡量多收集一些。記住!越多越好!”

    。。。。。。

    天色,漸漸微明。

    城市仍然死寂,喧囂與繁華仿佛被黑洞吞沒,隻留下冰冷的混凝土廢墟。灰色的高樓大廈看上去不再是文明發展的象征,而是代表死亡的墓碑。街道和角落堆積著死者屍骸,它們和混亂時期尚未處理的垃圾一起腐爛,散發出越來越濃烈的臭味,籠罩著整個城市,使這越來越像地獄。

    胡赫站在一幢二十四層高的大樓前,抬頭仰望這雄偉冰冷的建築,滿是橫肉的臉上,露出幾分顯而易見的亢奮和猙獰。

    在他身後五米多遠的街道上,停著兩輛黑色轎車。連同司機在內,車上還有五個男人,一個女人。

    很多人都會開車,也有不少人會偷車。即便是在沒有鑰匙的情況下,砸爛方向盤下方,用電線打火發動引擎的方法,隻要多摸索幾次就能掌握訣竅。

    鉤子站在胡赫身旁邊,心有餘悸地摸了摸帶有傷痕的脖子,湊過頭,討好般低聲說:“頭兒,就這兒最合適。”

    大樓位於銀行辦事處東麵,直線距離大約為三百米。借助從一家俄羅斯商品專賣店弄到的望遠鏡,可以清楚看到對麵幸存者的所有舉動。

    根據窺探人員的報告,胡赫已經大體知曉蘇浩團隊的基本情況。

    他們至少有五個人,最多不超過九個。

    有老人,有女人,隻有兩個強壯的男人。

    他們有車,每天都會外出,應該積蓄了很多生活物資。

    無論數量還是力量,對方都處於劣勢。換句話說,胡赫的贏麵極大。

    環境,可以把一個人改變得非常徹底————與病毒爆發前相比,胡赫已經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他早已忘記健身館教練的角色,不再謙和,也不再謹慎。暴力和絕望,使他真正感受到權力帶來的好處。他可以隨心所欲做任何事情,殺掉看不順眼的每一個人,在那些原本高不可攀的女人身上肆意發泄,甚至衝進銀行和首飾店,搶劫自己看中的東西。。。。。。他感覺自己像吸毒者一樣對權力上癮,根本無法戒除,野心和欲望也進一步膨脹,無時無刻都在想要得到更多,搶劫更多,占有更多。

    負責窺探的鉤子等人發現:那幢小樓有水,很可能還有小型太陽能發電係統。

    這消息讓胡赫心癢貓抓,恨不得立刻帶人衝進去占有一切。

    他直到現在才發現,水,竟然如此珍貴。

    胡赫已經記不清楚上次洗澡是在什麼時候?他渾身都覺得不舒服,很熱,很油膩。健身館二樓隨時都散發著精液和體臭的味道,雖然他三令五申必須用空瓶、廢紙和塑料袋處理糞便,但衛生間總會殘留下一部分汙物。它們的數量越來越多,以至於場館的空氣都變得汙濁不堪,令人惡心欲嘔。

    對於女人,胡赫及其手下已經很難提起興趣————她們實在太髒。沒有水清洗,皮膚表麵到處都是汙垢,下體的臭味很大程度上影響了性欲。這種情況在未來世界早已被野外生存者習慣。可是現在,胡赫的腦子仍然保留著文明時代的各種生活常識。他難以適應,也無法忍受。

    他不斷派出手下另外尋找新的居所。由於懼怕遭遇大規模屍群,搜索範圍隻能局限在附近。

    為了防止過量抽取地下水造成地麵沉降,十幾年前,城內的大多數水井都被封堵。隻有經過特別審批的少數單位,擁有取用地下水的權限。盡管胡赫想要另尋舒適居所的念頭無比強烈,卻不得不屈從於殘酷的現實。

    有水,有電。在病毒爆發以前,這是每一個城市居民都能得到的生活便利。

    現在,卻是令人無比羨慕,甚至為之瘋狂的幸福。

    胡赫沒有輕舉妄動。他清楚地記得曾經在小超市門口發生的那一幕————蘇浩等人手有槍,這是自己一方很難彌補,也根本無法相比的絕對優勢。

    他必須謹慎。

    他需要從更好的角度,仔細,全方位監視銀行辦事處,發現蘇浩等人的弱點,尋找最有利的出手時機。眼前這幢大樓,就是最好的觀察點。

    按捺住內心深處的強烈衝動,胡赫斜睨著旁邊神情恭敬的鉤子,問:“怎麼樣,都處理好了?”

    鉤子半躬著腰,怯生生地說:“我們隻搜查了一樓大廳,除了正門,其餘的通道都用木板和鋼筋封死。那些喪屍隻能從這出入。”

    這是一幢商用寫字樓。誰也不知道麵究竟盤踞著多少喪屍?情況尚未明確,誰也不敢深入更高的樓層。那樣做,無異於自殺。

    胡赫緩緩點了點頭,轉過身,看了一眼坐在車廂後座,被兩名強壯手下夾在中間的女人,嘴角流露出一絲殘忍的冷笑。

    見狀,鉤子會意地走了過去。

    和曹蕊一樣,女人也是健身館瑜伽班的學員。四十來歲,很胖,長相一般。如果不是為了預防出現食物短缺的困境,胡赫早就把她扔出去,當做零食喂給喪屍。

    她身上的衣服都被脫光,雙手反綁在背後,嘴巴被大塊膠布封住,隻留下鼻孔呼吸。鉤子走近轎車,做了個手勢,兩邊的壯漢立刻扭住女人胳膊,連拉帶拽將她拖出車廂。鉤子再次檢查了一遍女人捆綁手腕的繩索,從車尾拖出一根鐵鏈,牢牢固定在繩結中央。

    女人拚命掙紮,她瞪圓雙眼,兩邊腮幫鼓得老高,鼻孔和喉嚨發出無比驚恐的“唔唔”聲。她使勁兒扭動身體,眼眶滿是淚水,臉上的表情淒苦可憐,顯然是在哀求。這些舉動越發刺激著男人強烈的施暴欲望。他們哄笑著,用腳踢,用拳頭砸,用棍子抽,把女人驅趕到馬路上,孤零零地站著。

    胡赫靠著路邊的電杆,點燃香煙,饒有興趣地觀望。

    也許是察覺到即將來臨的危險,女人忽然不顧一切地轉身飛跑,赤裸的腳底被石子咯得生疼,也無法降低奔跑的速度。想要活下去的欲望,使她忘記了一切,也忘記了綁在手上的繩索,以及鐵鏈。

    白色的赤裸身影剛剛衝出一百多米就被徹底固定。繃直的鐵鏈表明,這是她能夠逃亡的最大限度。女人被慣性拽得當場倒地,遠處觀望的人群爆發出戲謔的大笑。而女人此刻唯一能做的,就是拚命扭曲身體,用頭,用腳,用肩膀盡量與反綁的雙手接觸,想要掙脫束縛。

    “媽了個逼的,這有什麼好笑的?”

    胡赫很抽了一大口煙,照著距離最近的手下身上重重踢了一腳,連喊帶罵:“把她給老子弄過來,點動手,我們時間不多,都他媽給我點兒————”

    帶著歡喜和亢奮的表情,男人們把女人硬生生拽了回來。幾個壯漢分別按住女人的肩膀和四肢,鉤子從車廂取出一把消防斧,在手掂了掂,嘴角掠過一絲殘忍的笑,高高揮起,對準女人左腿膝蓋部位狠狠劈下。

    骨頭破裂的清脆聲響,撕碎了城市上空陰鬱的寂靜。

    女人在血泊來回亂扭,就像失水亂鑽的泥鰍。她的雙眼幾乎瞪出眶外,喉嚨深處發出無比可怕的悶嚎。壯漢們鬆開手,看著她在血水和泥垢中死命翻滾。她緊緊按住的傷口,充血的眼睛卻死死盯著幾米外的斷腿。封住嘴唇的膠布被蹭的滿是塵土。她趴在地上,蠕動身體不斷縮短與斷腿之間的距離,同時伸出血管暴起的右手,似乎覺得還可以把斷肢拿回來,重新裝上。

    雖然已經不是第一次殺人,但鉤子對這種血腥的場景仍然有些懼怕。他用力咽了咽口水,在胡赫冷冰冰的目光驅使下,撿起地上的斷腿,小跑著鑽進大樓入口,把這團新鮮的肉塊在大廳地麵頓了頓,又沿著外流的骨髓和血跡往外拖。最後,平擺在台階上。

    五分鍾。

    十分鍾。

    大樓傳來沉重緩慢的腳步聲,雜亂而密集,越來越清晰。

    胡赫抬頭看了看被派至街道盡頭的另外一輛車,對方沒有發出任何信號。這意味著那個方向很安全,沒有喪屍出現。

    二十秒後,大樓入口的陰影深處,露出了喪屍蹣跚的身影。

    有一大群,至少超過三十頭。

    它們佝僂著背,動作僵硬,像是電量不足,隨時可能停止的玩具。身上的衣服破爛不堪,勉強能夠通過式樣分辨出感染前的性別。可能是因為缺水,裸露出來的肌肉大多萎縮,嘴唇朝上下兩邊皺翻,露出一排排尖利的牙。走在前麵的幾頭喪屍唇邊帶著血,顏色鮮豔,也刺激著後麵的跟隨者加腳步,嚎叫著撲向擺在台階上的斷腿。

    轎車已經發動,從車尾延伸出來的鐵鏈,死死栓住躺在馬路中央血泊的女人。胡赫摸著滿是胡茬的下巴,注視著喪屍把斷腿爭食一空,又在鮮血和氣味的誘導下,把饑餓目光投向奄奄一息的女人。

    “開車!速度慢一點兒,讓那些該死的家夥跟上來————”

    他罵罵咧咧地坐進車廂,看著望後鏡蜂擁而至的屍群。

    轎車輪胎緩緩轉動,拖著半死不活的女人,也吸引著尾隨其後對鮮血和肉無比渴求的喪屍。司機交替踩下油門和車,使女人和屍群之間的距離保持在十米左右。不斷有喪屍嚎叫著朝前撲倒,卻無法抓住近在咫尺的食物。它們被刺激的雙眼發紅,越來越憤怒,卻永遠無法加速度,距離大樓也越來越遠。。。。。。

    老宋從淩晨四點接班,替換韓晶站在樓頂天台負責警戒。層層疊疊的高大建築阻礙了視線,沒有尖利的喊叫作為提示,他不可能看透一切發現數百米外上演的慘劇,也無從談起察覺什麼陰謀。

radpig 發表於 2013-10-16 18:16
第十六節拉人

    農資公司的店麵不算很大,臨街,有一排用於展示樣品的玻璃櫥窗。

    蘇浩拎著粗大堅硬的螺紋鋼,在手靈活地挽了個轉花,把尖銳的一端從喪屍口中狠狠紮進,透穿,用力擰轉著,直到這頭麵目可憎的生物再也不會動彈。

    欣研像往常一樣帶著頭盔,雙手舉著防暴盾,把另外一頭喪屍推到牆邊,按緊。旁邊的韓瑩掄起包鐵的棒球棍,咬緊牙關,低吼著,把腫脹腐爛的喪屍頭顱砸得稀爛。

    店鋪外麵的人行道上,躺滿了被殺死的喪屍。它們的頭顱無一例外都遭到重擊,有些還在微微抽搐,卻永遠不會爬起,更不可能複活。

    蘇浩幹掉了六頭,欣研和韓瑩合力幹掉九隻。

    陷阱小院的訓練很管用————她們按照蘇浩傳授的技巧,用拋石頭的方法,把聚集成群的喪屍逐一引開。確定不會遭到包圍後,以最速度將它們擊殺。前後行動必須間隔二至三十秒,便於體力恢複,也可以觀察周圍不斷變化的局勢,計算與屍群之間的距離,準確判斷下一次出手的最佳時機。

    蘇浩抬起腳,踢了踢已經死亡的喪屍腦袋。這些變異生物的骨頭比正常人更軟,也更脆。這種骨質疏鬆的現象,會隨著病毒自我進化得到改善。最多隻需要一年,喪屍就會變得更強,由現在的“—1”,變成“1”,甚至“—2”的等級標準。

    一年,可以發生很多事情。

    玻璃櫥窗擺放著數十個倒錐形的瓶膽,麵裝有各種不同類型的農作物種子。蘇浩默記下瓶身上的標簽和代碼,直接走進與店鋪連接的倉庫,從鋼架上抓起一袋冬小麥種子,大步走了出來,裝進停在路邊的越野車後箱。

    水稻、玉米、南瓜、向日葵。。。。。。裝有種子的麻袋迅速填充車廂,就連頂部剩餘的縫隙,也被塞進兩隻農藥噴射箱。

    商店的種子隻是作為樣品,實際數量並不多。對於銀行小樓的幸存者而言,其實已經足夠。

    當蘇浩收攏散碎的白菜和胡蘿卜種子,把它們裝進一隻聚乙烯袋子的時候,欣研和韓瑩也用斧頭砍碎了外麵街道上所有的喪屍殘骸,收集到的銀骨差不多有三十毫克。

    蘇浩沒有直接吞服。這些銀骨必須經過清洗,才能去除粘連在表麵的腐爛血肉。雖然他服用過免疫藥劑,已經不再懼怕感染,卻仍然覺得這些東西很髒,難以下咽。

    望著兩個渾身上下血跡斑斑的女孩,他笑著拍了拍對方的肩膀,用充滿鼓勵的口氣說:“幹得不錯,你們比很多男人都強。”

    與喪屍戰鬥必須有足夠的勇氣,從死亡腐屍身上收取銀骨,卻需要忍耐和毅力。文明時代的人類大多都欠缺這些東西。當災難降臨的時候,他們往往也死得最。

    韓瑩掀起防暴頭盔的麵罩,長長呼了口氣。不知道有意還是疏忽,她放下手斧頭的時候,正好落在一頭死亡喪屍的雙腿中間,把那團代表男性身份的腐爛生殖器,當場砸得稀爛。

    。。。。。。

    胡赫站在大樓二十二層北麵的房間,雙手舉著一隻從俄羅斯商品專賣店弄到的高倍望遠鏡,透過厚厚窗簾中間的縫隙,聚精會神地觀察對麵小樓的動靜。

    望遠鏡的景物很清晰,可以看到天台圍欄背後晾曬的衣物,也可以看見走廊上偶爾晃動的人影。他們的防護措施非常嚴密,所有窗戶都用簾布遮擋,天台頂端也用磚頭和沙袋壘出瞭望哨。警戒者采用輪班製,二十四小時都有人來回巡視。

    “見鬼!他們究竟從哪兒搞到的槍?難道這些家夥真是警察?”

    放下手的望遠鏡,胡赫罵罵咧咧地拉過一把椅子坐下,用短粗的手指撓了撓頭,皺著眉,開始冥思苦想。

    鉤子和另外兩名體格強壯的手下坐在旁邊,興致勃勃地玩著紙牌。地麵散落著幾隻空啤酒瓶,還有密密麻麻的煙頭和厚厚一層煙灰。

    大樓的喪屍都被引到了外麵,入口和通道附近都有人看守。隻要不發出太大的動靜,喪屍不會對毫無這幢冰冷堅硬的建築產生興趣。

    胡赫已經在這觀察了三天————小樓的幸存者每天都會外出,在外麵逗留的時間不會少於三個小時。有時候是兩個人,或者四個,他們通常在中午或者晚上回來。雖然不太清楚小樓內部的留守人員具體有多少,胡赫卻在昨天下午非常偶然地看見:三樓某個房間坐著一個少婦,懷抱著嬰兒。

    胡赫越發肯定,這幫占據有水有電小樓的幸存者當中,至少有幾個人是警察。否則,不可能在這種時候帶著孩子。他們看上去顯然不是一家人。隻有正義感過度泛濫,自以為能夠拯救全世界的笨蛋,才會帶著這種毫無用處的累贅,也解釋了他們為什麼有槍。

    不管怎麼樣,這是一個好消息————發生混亂或者意外的時候,小樓的幸存者至少要分出一個人去照顧嬰兒。這在很大程度上削弱了他們數量稀少的人力。自己一方也得以占據更大的優勢。

    有水,有電,還有一個非常稚嫩的嬰兒。。。。。。胡赫獰笑著搓了搓手,他已經迫不及待想要帶著手下衝進那幢小樓,好好享受一番。從病毒爆發到現在,他幾乎每天都在吃開水泡麵。午餐肉罐頭之類的餐食品令他感到惡心,也無比渴望米飯、菜湯之類的東西。哪怕是在睡覺的時候,他也經常夢見燉雞、煮牛肉、魚香肉絲、麻婆豆腐之類的美味兒。

    據說,新生嬰兒很嫩,吃起來像雞肉的味道。

    胡赫並不覺得自己邪惡,他隻是想要盡量滿足欲望。反正,死在他手上的人已經不是一個兩個,而殺人這種事情一旦有了開頭,就很難再收手。

    。。。。。。

    所有人都聚集在健身館一樓大廳,以地板中間那條醒目的白線為界,分成相互對立的兩部分。

    胡赫身後站著包括鉤子在內十幾名手下。他們身材高大,體格強壯。從汗衫袖口露出的胳膊與肩膀上,布滿了飽滿賁張的肌肉,筋絡虯結如巨蟒纏身,手拎著田徑用的標槍和棍棒當做武器。幾個特別壯實的家夥甚至像玩具一樣扛著沉重的杠鈴,炫耀似的抖動著身上的肌肉。

    站在對麵的人,比這邊將近多出一倍。他們大多很瘦,個頭也偏於矮小。其間還摻雜著七、八個麵帶畏懼,也談不上什麼姿色的女人。

    隻有被胡赫看中的人,才有資格住在二樓,而一樓的幸存者每天都要出去尋找補給。他們不會全部出動,必須留下一個與自己關係最親密,或者是在其他人的監視下才能外出。如果有誰沒有返回,或者被監管的人中途逃走,那麼留下來當做人質會被殺掉。

    這種連帶責任的方法很殘酷,卻很有效。

    杜天豪和廖秋麵無表情地站在人群。前者的目光帶有強烈的憤怒和仇恨,後者雖然同樣帶有恨意,卻隱隱有些畏懼。

    站在旁邊的胖子,和他們相處的很要好。正是看中了這一點,胖子已經成為二樓那些人監管的人質。否則,杜天豪和廖秋早就逃出這個該死的地方,另外尋找安身之所,而不是每次回來都要上繳一半的食物和水,忍氣吞聲度日。

    “我們之間有些誤會。”

    胡赫用力清了清嗓子,他站了出來,慢慢走到場館中央,用蛇一樣的目光來回掃視對麵的人群,幹笑著說:“我承認,在這,的確有些人受到了不公平的待遇。你們辛辛苦苦外出尋找食物,其他人卻坐享其成。。。。。。!我能理解你們的想法,也明白你們心的怨氣。好吧!這種事情到此為止。從明天開始,所有人,包括我在內,都必須為了這個集體付出努力。我們要團結,要全力應對一切困難。當然,作為獎勵,那些最勤勞的人,將分配到足夠的食物和水。”

    人群漸漸有些騷動,杜天豪和廖秋也覺得意外。他們原本以為胡赫召集大家的目的,是為了公開殺掉某個冒犯了他的家夥,借以震懾那些活著的人。卻怎麼也沒有想到,竟然會聽到這麼一番自我辯解的話。

    “他究竟想幹什麼?”

    廖秋皺著眉頭,湊近杜天豪的耳朵,用很低的聲音問:“你相信他說的話嗎?”

    站在旁邊的胖子也靠了過來,竊竊私語:“相信他的人都是白癡。這家夥是個混蛋,是凶手。我敢打賭,世界上再也找不出比他更壞的惡棍。”

    杜天豪沒有發表議論,他眼睛的目光越來越冷,頭也仰得很高。

    胡赫的演講仍在繼續。

    “我們是一家人。有困難就必須相互幫助。我很直爽,也喜歡和做事情幹脆的人打交道。以前有些事情的確是我做的不對,你們必須理解,現在是非常時期,外麵到處都是吃人的怪物。讓一部分人去供養另外一些人,這種做法的確有些過火。但你們得明白————所有付出都會得到回報,在你最危險的時候,我們會站出來,擋在最前麵。”

    他說得口沫四濺,聲音卻壓得很低。如果不是怕引來大規模的喪屍,胡赫還會繼續提高音量,讓自己的演講聽起來充滿氣勢。

    應該承認,他的話的確帶有蠱惑性質。有些人已經動心,臉上冰冷的表情也漸漸融化。

    “我們要全力應對困難。我們是朋友,是兄弟,是一家人。我不會隻是嘴上說說,我這就讓你們看到誠意————”

    說著,胡赫“桀桀桀”地笑著,朝站在身後的鉤子等人揮了揮手。幾名抱著大紙箱的壯漢立刻從二樓走了下來。他們把手的箱子擺在場館中央,用力撕開封口的膠帶,四散敞開的箱子,露出整齊碼放的罐頭、方便麵、火腿腸、麵包。。。。。。

    “放開肚子吃吧!這些東西都是你們的,我們要公平對待所有人,每一個人!”

    胡赫臉上的笑容更深了,他從旁邊的鉤子手接過一條香煙,用力掰開,高高拋向對麵激動的人群。這種動作打消了一部分人的疑慮,他們開始朝前邁步,在紙箱翻找自己喜歡的食物。後麵的旁觀者很加入爭搶食物的行列,場館的局勢變得混亂,聲音也嘈雜。

    “別擔心,我們的儲備很充足,不用搶,每個人都有————”

    隨著胡赫越來越高亢的喊叫,更多裝滿吃食的紙箱從樓上被搬了下來。他的確沒有說謊,水和食物都很豐富,足夠所有人飽餐一頓,甚至還吃不完。

    人們眼的目光開始變得狂熱,他們簇擁在胡赫身邊,爭先恐後說著恭維和奉承話,想要得到更多的好處。胡赫臉上也一直掛著微笑,不斷遞出去更多的糖果和香煙。這些東西已經成為奢侈品,即便是在健身館二樓,也必須實行配給。

    廖秋拿著幾隻罐頭和麵包走到場館角落,與杜天豪和胖子坐在一起。他偏過頭,看著幾米外一個正在大聲誇耀胡赫的男人,很不理解地搖搖頭:“我不明白,他們究竟怎麼了?就在昨天,那個人還被二樓的家夥打了一頓,連門牙都掉了。可是現在。。。。。。”

    “瘋子的思維意識永遠都超乎常人。”

    胖子撕開一盒沙丁魚罐頭的鐵蓋,扶著略微下滑的眼睛,低聲說:“胡赫這樣做顯然違背常理。我可不覺得他會突然良心發現。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一定在策劃著什麼陰謀。”

    杜天豪剛把一聽啤酒舉到嘴邊,聽到胖子的話,動作立刻僵住,下意識地轉過頭看著他。

    “別那麼驚訝,我說的是真的。”

    胖子看了看周圍,確定談話沒有引起旁人注意,這才壓低聲音,認真地說:“這幾天你們都在外麵收集物資,樓上的那些家夥也沒有閑著。胡赫每天都帶著人出去,卻沒有帶回什麼有用東西。我敢打賭,他肯定想要實施某個計劃,隻是還缺少人手。所以,他必須籠絡我們,利用我們。”

    廖秋臉上的肌肉有些顫抖:“他,他究竟想幹什麼?”

    “我怎麼知道?”

    胖子從罐頭盒拈起一條油炸沙丁魚塞進嘴,邊嚼邊說:“我隻是猜測。”

    杜天豪沒有參與討論,他默默喝著啤酒,用深沉森冷的目光注視遠處喧鬧的人群。

    。。。。。。

    窗簾內漸漸透進晨曦,蘇浩抬起右手遮住眼睛,仿佛陽光魯莽地把他吵醒。他仰躺著,身體纏著床單,讓意識從混沌中慢慢蘇醒,直到身體逐漸充滿了力量,眼睛也完全明亮之後,這才從床上坐了起來,開始穿衣服。

    李曉梅的廚娘角色已經固定。她煮的粥很香,饅頭也熱氣騰騰,當然,餐桌上還少不了從外麵商店弄回來的豆腐乳和泡菜。

    樓上客房傳來開門和漱口的聲音,人們彼此問候早安,用各自熟悉的語氣談論今天的安排。內容千篇一律,不外乎就是收集物資、勘察地形、製取激素等等。。。。。。但小樓總是洋溢著友善溫暖的氣氛。

    吃過早餐,老宋照例去樓頂警戒。那支大口徑巴雷特已經成為他的私人物品,雖然很重,但老人很喜歡。

    陶源的裝備是aug步槍,外加獵刀和斧頭。腐菌激素的價值至少要等一年後才能逐漸體現出來,從某種意義上看,它其實比糧食和水更重要。當然,其中的關鍵性,隻有蘇浩最清楚。

    和所有的家庭主婦一樣,李曉梅同樣不喜歡暴力。她更多的心思都放在丈夫和孩子身上。然而環境和經曆的危險仍然曆曆在目,她幾乎是強迫自己學習使用槍械,學習如何操作這辛重冰冷的武器。陶源為她做了一個貼在大腿外側的槍套,手槍和彈匣放在那不會妨礙日常哺乳,有寬鬆的長裙作為遮擋,誰也看不到她身上還帶著這些東西。

    嬰兒的嗅覺似乎比大人更靈敏。不知道為什麼,繈褓的小家夥很喜歡槍油和火藥的氣味。李曉梅也漸漸發現:每當自己把槍套擺在稍遠位置的時候,嬰兒總會啼哭。當她重新戴上,兒子又再次變成笑臉。這種情況讓所有人都哭笑不得,她也不得不二十四小時隨時保持武裝狀態。不是為了安全,隻是為了孩子。

    欣研和韓晶已經穿好防彈衣,帶著頭盔、鋼筋和獵刀準備出發。除了這些東西,她們還配有手槍和警用霰彈槍。連同蘇浩攜帶的sa80,足以對付小規模的屍群。

    離開小樓,鑽進越野車駕駛室的一那,蘇浩忽然覺得有些感慨。

    他覺得自己很幸福————有人支持,有人尊敬,這些人對自己也抱以信賴。

    他們是我的朋友。相處時間長了,甚至產生出更加親近的感覺。

    從未來回到這個世界,是對的。

    隻是不知道,這種珍貴的幸福,還能維持多久?

radpig 發表於 2013-10-16 18:18
第十七節中伏

    沒有人管理,這座城市變得越來越髒。

    到處都是飛散的紙片和塑料袋,落葉和各種棄物散布在街道上。很多馬路被車輛堵塞,屍體仍然保持著僵硬的姿勢。路邊的排水溝聚集著很多老鼠,它們開始占據本該屬於人類的房屋,肆無忌憚地啃食屍肉,匆匆往來於地麵和下水道之間。

    蘇浩默默注視著車窗外麵掠過的風景。

    用不了多久,病毒就會擴散到鼠類、鳥類和其它動物身上。沒有任何種族可以幸免。而它們,會變異得更加迅速,更加恐怖。

    這些事情在未來檔案都有記載。沒有確切數據表明變異會在何時開始。也許一年,或者更短。

    後座上的欣研注視著蘇浩側臉,眨著明亮的眼睛,問:“我們今天去哪兒?”

    蘇浩看了一眼望後鏡,說:“北麵的一個汽車超市。”

    “哦?要換車嗎?奔馳怎麼樣?一般來說,德國人的產品比較堅固耐用。”

    韓晶很是興奮地插進話來。以前的家境使她不可能接觸到這些東西,但並不妨礙她從報紙和網絡上知曉類似的信息。

    蘇浩淡淡地笑了:“我們需要載重量更大的車。卡車,或者像上次弄到的那輛校車。”

    ..

    汽車超市是一個大型廣場。按照不同廠家和使用功能,劃分為數十塊相互連接的區域。建築大多是輕便材料搭建的簡易倉庫,透光和通風性良好,隻是場地中央擺放了太多的車,使周圍通道變得狹窄,隻能容納一輛車的寬度。以至於進出市場都必須按照逆時針方向,沿著通道順序繞行。

    越野車就停在市場外麵,蘇浩的腳步也一直保持著勻速。欣研和韓晶尾隨其後,三人各自對不同方向形成警戒,慢慢深入市場內部。

    沿途沒有遇到喪屍,隻有幾具被啃光皮肉和內髒的骸骨躺在陽光下,曬至發黑,發臭。

    很安靜,沒有絲毫異常。

    蘇浩的搜索意識全部外放,他努力尋找那些無法被肉眼看到的角落,尋找可能對自己造成威脅的存在。但不知為什麼,他總覺得有隱隱的危機感,仿佛一隻無形巨手隨時準備籠罩自己,卻沒有任何端倪可尋。

    還是沒有發現喪屍,也沒有危險跡象。

    意識搜索半徑已經延伸至五十米的極限。在這個距離,蘇浩有絕對把握應對任何敵人。然而縈繞在腦海深處的憂慮卻越來越深,越來越明顯。

    已經走過了“尼桑”汽車的展示區,正前方可以看見一輛噴塗著黃色油漆的重型攪拌機。那,就是載重車輛的銷售區域。

    “等一等!”

    突然,蘇浩猛然停住,伸手攔下正準備繼續往前的欣研和韓晶。

    他隱約聽見,有一種非常輕微的響動。

    像是腳步聲,又好像哮喘病人在喘息。

    他不知道究竟是真的?

    還是辨聽神經被意識能量幹擾產生的錯覺?

    至今為止,他仍不明白原型藥劑的具體作用。

    沒錯,自己已經是第三階段的強化人。力量、速度、思維反應能力超過普通人數倍,聽覺和嗅覺也非常靈敏。但即便如此,在某些非正常因素的幹擾下,大腦同樣會做出錯誤的判斷。

    聲音,越來越近。

    這一次,蘇浩確定自己沒有聽錯,也不是什麼幻覺。

    他陡然睜大微眯的雙眼,驟縮的瞳孔閃射出震驚。迅速摘下背上的突擊步槍,沒有絲毫猶豫,立刻轉過身,用緊張的目光死死注視著遠處的通道,低沉且凶狠地說:“走!我們遇到大麻煩了。”

    說著,他用力拉起突擊步槍的保險,朝著市場的來路入口方向狂奔。欣研和韓晶有些不知所措,隻能滿懷狐疑地跟在後麵。

    市場很大,占地麵積有好幾平方公。

    “奇瑞”、“大眾”、“雪佛蘭”..幾十個品牌的廠商都有各自獨立的展示區,停放在倉庫和展台上的各型車輛多達數百。按照不同的使用功能,又被分為民用和工程車輛兩大板塊。由於場地限製,也出於想要把廣告效應發揮到極致,以及銷售數量等因素,工程車輛被安排在市場南麵,距離出口位置也最遠。

    那種恐怖的聲音越來越近,蘇浩額頭開始滲出密密麻麻的冷汗,他不斷加速度,默默祈禱可怕的猜測千萬不要變成現實。幾分鍾後,他們已經跑過“豐田”汽車的展示區域,剛剛繞過通道拐角的一那,蘇浩猛然站住,仿佛被突然急凍的雕塑,在原地保持僵硬的姿勢,再也不會動彈。

    “啊————”

    身後,韓晶發出一聲幾乎要刺破耳膜的尖叫。她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幾乎當場癱軟在地,顫抖的手一直指向遠處市場出口位置,口唇大張,卻無法說出一個字。

    喪屍,成百上千頭喪屍,正從道路盡頭蜂擁進來。

    它們擠斷了橫落在路口的道杆,占據了通道南麵的小廣場。這些可怕的生物不會尖叫或者喊,它們顯然聞到了這有活人的氣息,在嶄新的車輛與道路間徘徊。雖然動作緩慢,進入市場的數量卻越來越多,出口正前、左、右三個方向的通道都被阻斷,蔓延開的半徑範圍至少超過兩百米。

    欣研感覺心跳的很急促,幾乎喘不過氣。她伸手從後腰槍套抽出勃朗寧,齜著牙,用力拉開槍栓,正準備抬起,卻被蘇浩伸手攔了下來。

    “先不要開槍。這些家夥的聽覺比視覺靈敏,這樣會引來更多的喪屍。”

    他抬起頭,迅速掃了一遍四周,目光定格在幾十米外“大眾”汽車的倉庫。蘇浩連忙低聲催促著,帶領兩個女孩繞至屋後,順著扶梯爬上屋頂。

    視野立刻變得開闊,可以看見出口外的馬路上聚集著數量龐大的屍群。它們堵在市場門口,仿佛剛剛得到汽車大減價,一輛寶馬隻需要五百元人民幣就能開回家之類消息的顧客,爭先恐後想要擠進來,用密集的群體像海水一樣淹沒所有。

    蘇浩注視著市場出口。

    那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多了一輛黑色的“桑塔納”,車頭正對著大門,數百頭喪屍聚集在車尾,形成一個非常密集,也不太規則的圓。核心位置的喪屍嘴咀嚼著血肉,不斷有破碎的人體斷肢從圈被傳遞出來。隔著數百米遠的距離,但蘇浩被強化過的雙眼仍然可以看清楚————被喪屍爭食的是一名死亡的人類。長長的鮮紅血痕從“桑塔納”轎車尾部延伸開來,一直連通到遠處的馬路街口。

    血腥,像信號一樣被狂風四散傳播。

    在各個角落漫無目的遊蕩的喪屍,朝著這個方向慢慢靠攏。

    灰色的馬路上漸漸出現了一個個黑點,越來越近,也越來越多。

    蘇浩的聽覺很靈敏,但他自始至終也沒有聽到汽車引擎的轟鳴。

    這意味著駕駛那輛“桑塔納”的人非常小心,車速也不。至於那具已經被喪屍撕食一空的屍體..從殘留在路麵的血跡判斷,應該是剛剛死亡不久,從其它地方被拖過來。

    目的,就是為了吸引喪屍堵塞出口,讓自己這些人全部死在這。

    隻花了不到五分鍾,蘇浩已經通過觀察想清楚了整件事的來龍去脈。他肯定自己的猜測不會有錯,腦子不斷回放著清晰的事件模擬畫麵,也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顯然,有人要對付自己。

    他們是誰?

    軍方?

    還是未來世界的追殺者?

    腦海剛剛產生的兩道疑念,立刻被他否決。

    從廣場上得到原型藥劑至今,已經過去了四天。軍方不可能等到現在才下手,也絕對不會使用喪屍圍堵之類的方法,而是直接進攻銀行小樓,殺光那每一個人。

    至於未來的追殺者..這根本就不可能。時空傳送充滿無法預料的危險。想要重合兩個完全相同的時間端點,幾率相當於億兆分之一。時光機已經被炸毀,未來世界的追蹤者沒有坐標,也不知道具體的傳送時間節點。隻要出現零點一微秒的誤判,就會被傳送到另外一個時空維度。那些人根本不可能冒這樣大的險。

    究竟是誰想要自己的命?

    和人類相比,蘇浩寧願選擇喪屍作為對手————它們智慧低下,完全依靠生物本能引導動作。而人類卻截然不同。他們聰明,無法看透內心善良還是邪惡。微笑背後,往往隱藏著寒光四射的鋒利刀子。

    “我們..我們該怎麼辦?”

    韓晶的牙齒在打顫,語不成句。她麵對麵擊殺過數十頭喪屍,卻從未見過規模如此龐大的屍群。雖然女孩努力控製著情緒,想要平靜下來,卻總是忍不住渾身發抖。

    “不要慌,馬上檢查武器,確保不會出現射擊故障。”

    蘇浩用力拍了拍她的肩膀,把手的突擊步槍遞給欣研,一邊從口袋取出備用彈匣,一邊指著側麵方向的高大圍牆,認真地說:“你負責狙殺靠近這的喪屍,韓晶下去找一輛車開過來。最好是馬力強勁的那種。我會隨時注意你們這邊的動靜。相信我,這算不上什麼困難,我們都能活著離開————”

    說完,他深深地吸了口氣,拎起擺在腳下的螺紋鋼筋,跳下屋頂,陰沉著臉,大步走向從出口方向蔓延過來的喪屍。

    韓晶握緊手槍,滿麵絕望地看著蘇浩的背影,非常吃力地問:“他,他想幹什麼?自殺嗎?”

    欣研克製想要追上去的念頭,聲音有些空洞:“..我不知道。”

    “他..他會死的!會被吃掉的————”

    忽然,韓晶用力抓緊欣研身上的防彈衣,發瘋似地叫道:“不能這樣,我們得幫幫他,必須和他一起。”

    欣研隻覺得腦子很亂,眼前不斷閃過無數陌生而熟悉的畫麵。有地下停車場與喪屍拚殺的血腥,也有鄭超被屍群撕裂時的痛苦。充斥著死亡和絕望的每一個場景都有蘇浩的身影。他每次都衝在最前麵,臉上從未出現過害怕或者恐懼之類的表情。他似乎隨時都在微笑,就像絢爛的陽光,讓人感覺很舒服,也值得信賴。

    “去開車————”

    欣研抓緊手的突擊步槍,半跪著,急促呼吸使豐滿的胸部一陣顛動。她端平槍身,把右眼湊近瞄準鏡孔,用前所未有的凶狠語氣猙獰低吼:“你還站在這兒幹嘛?照他說的做。去開車,選最好的車,不用刷卡,也不用付錢,直接碾爆那些該死的變異雜種————”

    ..

    蘇浩渾身上下的肌肉已經收緊,巨大的手掌握力使鋼筋變得有些彎曲。他活動著兩邊肩膀上的關節,邁著看似悠閑的步伐走向屍群。在這個距離,他身上散發出的汗味已經足夠濃烈,走在最前麵的喪屍也發現了新的獵物。紛紛嚎叫著,如同被無形之手扯住控製的木偶,跌跌撞撞撲了過來。

    “————”

    橫掃揮舞的鋼筋準確擊中一頭喪屍前額,劇增的壓力使頭顱轟然爆開,飛濺的血點和肉末幾乎染紅了通道旁邊整麵牆壁,就連幾米外的一輛“吉利”轎車引擎蓋上,也綻放開數朵血花。

    他暴喝著,把染血的鋼筋像標槍一樣筆直擲出,接連透穿了兩三頭喪屍的身體。巨大的衝擊力使屍群略微困頓了幾秒鍾,蘇浩抓住機會一把扣住旁邊撲來的喪屍顱頂,像掰甘蔗那樣,將這頭可怕的食肉生物脊骨當場扭斷。不等失去行動能力的喪屍癱倒,又重重揮拳砸中另外一隻的麵頰,使原本就顯得扭曲的醜陋頭顱瞬間癟縮,斷裂。

    暴風雨般的激鬥,打破了汽車超市上空的平靜。屍群的嚎叫聲越來越大,湧過來的喪屍也迅速增加。蘇浩對這種令人頭皮發麻的怪物毫無懼意,他伸開胳膊夾住旁邊喪屍的喉嚨,把腐爛的腦袋連同發黑的脊骨,從破爛不堪的身體狠狠拔出。又從後腰抽出兩把匕首,獰笑著,以閃電般的速度從兩頭喪屍中間硬擠過去。鋒利的刀刃從左、右兩邊劃過空氣,發出嗚嗚的低嘯,喪屍脖頸立刻出現一條細密的血痕,不斷擴大,直至整顆頭顱向後仰翻,身體摔倒。

    渾身上下都是血,浸透了衣服。蘇浩隻覺得越來越亢奮,殺意越來越強烈。他像暴怒的野熊一樣釋放能量,用最狂暴的動作撕碎每一頭喪屍。飛濺的髒血塗滿整個麵孔,他也毫不介意攜帶著大量病毒的碎肉飛進嘴,反而下意識地咀嚼著。

    他對病毒免疫,腸胃也完全可以消化這些東西。

    雖然,談不上什麼營養,味道也很一般。

    層層疊疊的喪屍毫無懼意的向前衝,無數雙手從四麵八方伸展過來。灰白色的手指如枯樹老根,遮擋住陽光,從中間擰抓蘇浩的身體,仿佛最凶狠野獸構成的牢籠,用最野蠻最直接的方式囚禁,然後撕裂,最後吞噬。

    匕首揮舞的速度正在加。刃尖從不斷湧來的喪屍咽喉劃過,像流水線一樣製造出數十具無頭屍體。準度如同被測量過一樣精密,殺戮速度也以迅速暴增。前後不過五、六分鍾的時間,蘇浩腳下已經躺滿厚厚一層抽搐的血肉,地麵上也滾落一顆顆呲牙咧嘴的肮髒頭顱。

    它們還沒有死。

    這種狀態和死其實沒什麼兩樣。

    身體不會在缺少大腦控製的情況下自由活動,斷開的腦袋也不可能通過外科手術的方法,重新回歸原來的位置。

    蘇浩抹了一把臉上的血泥,揮舞的刀鋒狠狠插進對麵喪屍的眼窩。

    第三階段的強化效果顯示得淋漓盡致。他反手揮舞砸中另外一頭喪屍胸口,強達兩噸的力量,把喪屍的內髒、骨骼全部攪得粉碎,瞬間變成糜爛的血泥。

    這種擊打力量堪比重型機械,如果不是骨骼與肌肉都接受過強化,質量密度增加,發力者自身也根本無法承受巨大的重壓。服用“盧瑟凝聚層”和原型藥劑的意義,正在於此。

    他像一堵牆,一堵沒有實際形體的,隻存在於空幻虛想中的牆,牢牢擋住了想要前進的喪屍。

    附近地麵上堆積的屍骸越來越厚,不知恐懼為何物的喪屍也繼續蜂擁過來。

    一個人,麵對一大群死而不僵的人。

    就像兩隻不斷比拚力氣的拳頭,死死擰在一起。彼此誰也奈何不了對方,都在瘋狂無比的廝殺。

    “—1”階段的喪屍也許沒有智慧,但它們仍然屬於生物。

    它們知道什麼食物能夠適應自己的腸胃,也明白兩點之間直線最短。視覺上的障礙,使它們無視腳下的陷阱,一往無前固執地撲向目標。但它們遭遇阻礙的時候,也會繞開屏障,另外尋找出路。

    擁有第三階段強化體質的蘇浩很強。他可以獨自殺光數以百計的喪屍。

    但他隻有一個人,隻能守住一條路,擋住一個方向。

radpig 發表於 2013-10-16 18:20
第十八節後手

    欣研的頭盔麵罩已經掀起,她齜著牙,咬著一縷深黑色的發絲,光潔的額頭上全是細密的汗水。她死死注視著剛剛被瞄準鏡套中的一頭喪屍,用力扣下扳機。

    “呯————”

    子彈準確命中目標頭部,喪屍身子一歪,隨即翻倒。

    零散的喪屍從側麵和後麵的通道蹣跚過來,橫躺在地麵上的十幾具屍體,足以證明欣研的戰績。她在倉庫屋頂來回跑動,不斷改變射擊方位,從槍托上傳來的後坐力撞擊著肩膀,很酸,也很疼。但她毫無知覺,眼睛在冒火,心卻如手中的槍一樣冰冷。

    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著逃出去————屍群數量龐大,至少有上千頭,甚至更多。突擊步槍隻有三個滿裝彈匣。雖然盡量瞄準,讓這些怪物走到近處再打,可她終究不是職業射手,也沒有什麼經驗,差不多有半數左右的子彈都會射空。

    對於新手,這個成績已經算是優秀。

    然而欣研無法原諒自己,她的眼睛變得血紅,瞄準時間越來越長,射擊距離也從二十米不斷縮短,甚至十米、五米..

    韓晶在靠近圍牆的展區來回飛奔,不斷尋找可用的車輛。

    蘇浩教過她用線盒打火發動引擎的方法,但這些新車都被鎖住,車門根本就打不開。

    無助的女孩越來越絕望。

    她哭著,連喊帶罵,用腳踢,用拳頭砸。光滑的車身留下一個個雜亂的腳印,卻仍然沒有鬆動分毫。

    “打不開..嗚嗚..怎麼辦?沒有鑰匙..打不開!我打不開它們————”

    她第一次應對這種緊張危險的局麵,自然感到恐懼。就算是一個成年男子,在這種時候也不會表現的比她更好。

    “哭有什麼用?”

    屋頂傳來欣研暴躁狂怒的吼叫:“把車窗玻璃砸碎,用磚頭,用棍子,用你的槍,隨便什麼都行,點兒————”

    韓晶不假思索地掄起手槍,用堅硬的槍托狠狠撞擊旁邊的越野車窗。被求生意誌控製的身體,爆發出難以想象的力量,堅固的車窗表麵開始出現印痕,發出“劈啪啦”的響聲,像蜘蛛網一樣朝四麵裂開,散碎。

    她的年齡比欣研要小一些。

    不知道為什麼,欣研的叫罵對韓晶產生了無法解釋的安撫效果。

    韓晶忽然變得冷靜,砸碎電線盒接駁引擎的速度也平時要。

    韓晶感覺此刻自己變成了另外一個人,身體和思想完全分家,行動起來像機器而不像人類。她完全憑著本能坐進駕駛室,關上車門,朝著蘇浩用力按了按喇叭。然後往後半傾著身體,瞄準從側麵方向撲過來的幾頭喪屍,一邊哭著,一邊開槍、上膛、再開槍。

    蘇浩扔掉刀刃已經出現缺口的匕首,從後腰摸出m500手槍,反身閃開正麵撲來的喪屍,以驚人的速度衝到圍牆前麵,站定。

    這一幕很是詭異。就連欣研和韓晶也忘記了危險,用迷惑的目光注視著他。

    那是死路,是牆,不是出口。

    突然,蘇浩全身肌肉隆起,瞬間前衝一步,怒吼著,猛然朝著牆壁擊出收縮的右拳。

    堅固的磚牆瞬間坍塌,破碎的磚塊和砂礫從撞點中央飛彈開來,牆壁上出現了兩米多寬的缺口。透過飛揚的塵土,可以看到外麵的馬路和人行道。

    蘇浩繼續揮舞拳頭拓寬缺口,頭也不回地朝著看呆了的兩個女孩怒吼:“趕過來,我們的時間不多————”

    韓晶咬著牙,用力踩下離合器,迅速鬆開,又狠狠踩下油門。獲得動力的越野車仿如脫韁野馬般衝出,碾過滿地的散碎磚塊,劇烈顛簸著開下人行道,在馬路上停穩。

    蘇浩站在倉庫前麵,望著站在屋頂的欣研,張開雙手,厲聲大吼:“跳————”

    沒有絲毫猶豫,欣研隻覺得大腦驅趕著自己做出向外跳躍的動作,思維也變得迷亂,然後是短暫的心跳加速,意識被高高拎起,身體卻在急速下墜..沒有接觸地麵,也沒有想象中的劇烈疼痛,而是被一雙強勁有力的胳膊牢牢接住,將整個人橫抱著朝牆外狂奔。

    然後,自己被硬生生地拋上車廂後座。

    坐進副駕駛位置,關上車門的一那,蘇浩清楚地看見————就在馬路正前方的十字路口,一輛黑色的“奇瑞”轎車從左邊開了過來,時速大約為四十公。幾張滿麵驚訝,繼而變得驚恐的臉,從沒有貼防爆膜的前擋風玻璃後麵透出來。

    黑色轎車猛然停住,街了差不多三秒鍾,那些陌生人忽然如同從夢中驚醒,轎車帶著引擎劇烈發動的轟鳴,搖晃著衝向對麵的街道。

    韓晶下意識地問:“他們是誰?”

    沒有人回答。

    包括她自己在內,三個人都清楚地看到————在那輛黑色轎車的尾部,係著一條很長的鐵鏈,上麵栓著一個血肉模糊的女人。她赤裸著身體,從腰部被砍成兩段,空洞的腹腔不斷掉落出散亂的腸管和內髒,在地麵上拖出一條觸目驚心的血痕。

    喪屍已經走到圍牆缺口,距離越野車很近。

    遠處的馬路盡頭,有不斷擴大的密集黑點。雖然看不清形狀和模樣,但他們都很清楚那是什麼。

    韓晶再次啟動越野車,朝著銀行小樓方向疾馳。

    欣研的神情恍惚,對眼前看到的這一切有些不太相信:“他們,他們想困住我們..想,想殺死我們?”

    “不!不止是我們。還有其他人,我們的人。”

    蘇浩的聲音像冰一樣冷。

    ..

    誰也沒有注意天空什麼時候出現了烏雲。它們從地平線上慢慢堆積過來,遮擋住陽光,使整個世界變得陰暗。風也越來越大,淤積在地麵上的高溫被驅散了不少,顯出一陣陣微冷的涼意。

    要下雨了。

    胡赫坐在一輛皮卡車,眯著眼睛,用望遠鏡觀察著百米開外的銀行小樓,目光閃爍,不知在想著什麼。

    這正好是街道拐角,由於高度和附近建築的關係,正好處於樓頂天台警戒人員的視覺死角。

    除了胡赫的這輛車,另外兩輛轎車也坐滿了人。旁邊,還站著二十多個手持棍棒,神情緊張的男人。杜天浩、廖秋、胖子都在其中。

    他密切注意著小樓的動靜。清晨蘇浩等人駕車外出後,胡赫就命令手下駕車尾隨,殺了幾個被囚禁的女人為誘餌,從不同方向吸引喪屍,徹底堵死汽車超市的出口。

    如果沒有計算錯誤,那幢樓應該還剩下一個男人、兩個女人、一個嬰兒,還有一個死不掉的老雜種。

    有槍怕什麼?

    我這邊有幾十個人。

    偉大領袖當年說過:“美帝國主義的原子彈是紙老虎,會被人民戰爭的汪洋大海淹沒。”

    用人命去填,子彈怕個屁!

    胡赫嘴角掠過一絲猙獰。他放下望遠鏡,對守在車外的鉤子笑笑,口氣不善地說:“開始吧!讓那幫小子動作麻利點兒,別浪費時間。如果被誰搞砸了..老子就用他當材料,開一次露天燒烤宴會。”

    ..

    小樓天台上的觀察哨視野開闊,利用從樓下搬上來的花盆和磚塊,幸存者們堆砌了十幾個不同角度的射位。雖然談不上什麼美觀,卻非常管用。

    老宋穿著寬鬆的圓領汗衫和短褲,趿著拖鞋,站在防護牆後後的陰影下麵,滿麵深沉地抽著煙。口徑粗大的巴雷特狙擊步槍就擺在旁邊,觸手可及。

    按照國人的觀點,七十二歲已經算是高壽。與同齡人相比,臉上滿是酥浮皮肉的宋誌忠無疑要顯得更加年輕,富有活力。他總是直著腰,腦子也很清楚,手腳力氣雖然沒有以前那麼足,但拎個好幾公斤重的西瓜或者米袋上六樓,仍然氣不喘,臉不紅。

    幾乎所有老人知道宋誌忠真實年齡的時候,都會流露出羨慕驚訝的表情。這讓他有種非常得意的滿足感,也不厭其煩一次又一次對求教者公開自己的日常食譜、作息時間、活動規律。看到那些人像小學生一樣拿出本子認真記錄,他總是很想發笑。說真的,連他自己也說不清楚為什麼會比其他同齡人顯得年輕?為什麼滿麵紅光身強力壯?他從來不吃什麼補藥,每月一千多塊錢的退休金也不夠買保健品。黃瓜、西紅柿、白菜豆腐、豬牛羊雞鴨、狗肉田雞蜂蛹..他從不忌口,也不挑食,有什麼就吃什麼,偶爾喜歡喝上幾杯,還要抽煙。

    以前住的居民樓附近有幾個同齡老頭很崇拜老宋,也按照他的日常菜譜吃了一段時間。

    結果,有一個因為吃牛肉引起高血壓,另外一個喝酒中風,還有一個抽煙導致支氣管哮喘複發,沒過一個星期咽氣蹬腿..

    他挺有女人緣————不少在小區跳廣場舞的老太太都很喜歡他,有幾個獨身的還非常明確地表示“我們一起過吧”之類的意思。老宋對其中一個六十多歲的退休教師很滿意,也有過想要再次去領結婚證的念頭。遺憾的是,突如其來的病毒爆發,改變了這一切。

    就在那天上午,老宋親眼看著她被感染,繼而變成喪屍,再然後..再然後,老宋用菜刀砍掉她的腦袋,從六樓窗戶扔了出去。

    她會做很好吃的紅燒肉,洗好的衣服總是折得整整齊齊,樓上樓下的鄰居都很高興自己能有這麼個伴兒,乖巧些的孩子甚至已經開始叫她“宋奶奶”。

    眼角微微有些發酸,老宋扔掉指間的煙頭,用手背重重抹了抹眼睛,抱起擺在旁邊的狙擊步槍。

    這東西表麵找不到“madeinchina”之類的文字,威力也大得驚人。老宋練習了好幾天,才終於弄明白槍械構造和基本原理。他不知道蘇浩究竟從什麼地方搞到如此之多的武器,但他和陶源從未問過,也沒有對類似的事情進行私下探討。他飽經世事,知道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事情並沒有表麵上看起來那麼簡單。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紀委監察人員可能私下很喜歡看著av用五姑娘擼管,德高望重的男性市長可能是愛穿丁字褲和絲襪的異裝癖,衛生局領導也許很愛摳臭腳丫子,上完廁所也沒有主動衝水的習慣。

    至於蘇浩..他救了這幢樓所有的人,卻並不以此自抬身價,為人謙和,臉上總是帶著微笑,長得也很帥。

    他是一個好人。

    這就足夠了。

    感覺嘴很淡,老宋又從褲袋摸出煙盒,抽出一支準備點上。

    剛剛扳動打火機,老宋忽然聽到,從遠處傳來一陣刺耳淒厲的尖叫。

    他猛然站了起來,端起狙擊步槍,從天台護牆上伸出頭,緊張地注視著聲音來源的方向。

    樓下街道的東麵,跑過來一個看上去慌張到極點的女人。她的外表大約三十左右,裹著一件寬大的外套,前襟上的紐扣隻隨便係了幾顆,隱約可以看到豐腴嫩白的乳房。除了鞋子,下麵似乎什麼也沒穿。她可能是受了傷,左邊衣袖已經濕透,鮮血順著袖口不斷往下滴淌,在灰色的柏油路麵上形成斷斷續續的線。

    老宋下意識地把瞄準鏡沿著女人奔跑的方向後移————在她身後五十多米遠的位置,幾頭喪屍正緊追不舍。它們顯然是聞到了血的味道,女人的尖叫不斷刺激著空癟的胃囊。這些可怕的變異生物嚎叫著,像沙漠旅行者看到綠洲一樣亢奮,追趕速度也不斷加。

    老宋彎腰從腳下抓起兩隻玻璃空瓶,朝小樓內側方向重重扔出。片刻,急速下墜的瓶子發出“”的一聲炸響,在地麵上砸得粉碎。

    天台上到處都散落著吃完的空罐頭盒。這些廢棄物從樓上扔下發出的響動非常刺耳,小樓的幸存者們就用這種方式當做警報。

    “嘿!往這兒來,————”

    老宋用力揮著手,以能夠發出的最大音量拚命叫喊。

    女人可能跑得有些脫力,速度開始變慢,後麵追趕的喪屍漸漸縮短距離。感覺到死亡臨近的女人滿麵絕望,她努力朝前移動腳步,一邊慘叫,一邊劇烈喘息,吸入體內的氧氣被迅速消耗,嘴唇和手腳抖動得很厲害,臉色也如死人一樣蒼白。

    “砰————”

    12。7毫米口徑的彈頭準確命中為首喪屍前胸,巨大的動能把整個身體炸成兩截。失去控製的身體下段踉蹌了幾步,摔倒在路邊,上半部分卻固執凶狠地朝前爬著,嘴角不停流淌出腥濃粘稠的黃漿。

    槍聲,讓女人看到了希望。

    她眼睛泛出驚喜,立刻改變方向朝小樓跑來。

    巴雷特的後座力很大,隻開了兩槍,老宋就覺得整個肩膀仿佛被高壓鍛機狠狠砸過,隨時可能散架。他搖晃著身子,把狙擊步槍放在一邊,掏出手槍,轉身拉開天台小門,一瘸一拐地朝樓下走去。

    陶源在陷阱小院收集腐菌激素。

    這邊的動靜很大,他聽到後會很趕過來。現在,樓隻有韓瑩和李曉梅。如果想要幫助外麵那個女人,就必須盡開門,放她進來。

    宋誌忠並不覺得這樣做有什麼錯————喪屍是所有幸存者共同的敵人,隻要沒有被感染,也沒有變異,那麼她就是自己的同類,必須救她。

    ..

    胡赫在街道拐角注視著這一幕,臉上露出無比狂熱的亢奮。

    他一直在醞釀,在計劃,等了夠久,也忍耐了很久。

    現在,樓頂那個負責警戒,愛心泛濫的老頭已經消失。如果沒有猜錯的話,應該是想要去樓下開門。

    好吧!我會讓他感到驚喜,會讓他知道什麼是真正的意外。

    “桀桀桀桀..”

    他得意地舔著嘴唇,衝著旁邊等候命令的手下捏了個響指,發出一陣極其放肆的大笑:“!就是現在。上!都給老子上————”

    ..

    小樓一片混亂。

    韓瑩端著警用霰彈槍從房間跑了出來,迎麵遇上正在下樓的老宋,顧不得詳細解釋,老宋氣喘籲籲地說:“外麵,外麵有人..幫她..!”

    李曉梅站在被辟作餐廳的一樓大堂側麵,緊緊抱著懷的嬰兒。這個平時話不是很多的女人神情緊張,顯然不知道應該如何處理這種突發狀況。她蜷在沙發角落,腦子反複起到自己的丈夫趕出現,蒼白纖瘦的右手本能地摸出手槍,死死握住。

    丈夫和蘇浩都對她說過:在一個人的時候,這是她最好,最值得信賴的夥伴。

    搬開沉重的立櫃,打開作為臨時通道的後門,老宋握著手槍衝到外麵。

    此刻,逃難的女人距離小樓隻有二十多米。

    她的腳步越來越慢,要耗幹能量的身體在搖晃,看上去疲憊到極點,隨時可能摔倒。

    老宋雙眼急的發紅,他大步迎上,用力抓緊女人的胳膊,連扶帶拖拉著她往前走。

    身後的屍群已經很近,隻有四頭。老宋轉過身,端平手的槍,對準距離最近的喪屍頭部用力扣下扳機,不等失去腦袋的屍體搖晃倒下,他已經抱住女人的腰,朝著幾米外敞開的房門走去。

radpig 發表於 2013-10-16 18:21
第十九節凶狠

    韓瑩站在門口,緊張地注視著不斷接近的喪屍。就在這個時候,女孩忽然發現————剛剛獲救的女人眼閃過一絲詭異光。她雙手抱住著老宋,兩隻腳離開地麵,不是依靠自己的腿腳移動,而是把身體全部重量都壓在對方身上。

    “等等..不對!她有問題————”

    老宋對韓瑩的喊叫有些迷惑。他沒有發現異常,隻是覺得這個女人很重,活動很困難。他很想喘口氣,卻突然聽到身後傳來引擎的轟鳴。轉過頭,隻見街道對麵轉角衝出兩輛汽車,正朝著這邊疾馳過來。

    車窗敞開著,可以看見一張張交織著殘忍與亢奮的臉,還有一根根粗大沉重的棍棒。

    “中..中計了?”

    老宋猛然醒悟過來時,心頭立刻泛上一陣強烈的寒意。就在他想要甩掉女人拔槍射擊的同時,女人忽然身體前傾,雙手緊緊摟住他的脖子,張開嘴,朝他的肩膀狠狠咬下,撕掉一大塊皮肉,吐掉,再次張嘴咬住老宋握槍的右手,絲毫不肯放鬆。

    無法想象的劇痛,使老宋不由自主慘叫起來。老人像受傷的獅子一樣咆哮起來,反手抓住女人的頭發,想要把她從身上拎開。這種被欺騙和狂怒產生的巨大力量,並沒有讓女人放棄。她的頭發被揪得筆直,發根發滲血,雙眼因為慘痛瞪圓,牙齒卻沒有鬆動,仍然咬得很緊,仿佛死死嵌在上麵。在這種情況下,老宋根本沒辦法開槍。

    汽車衝進巷道,把兩頭喪屍當場撞飛,從車上下來的暴徒輕而易舉圍殺了其餘的變異生物,朝著小樓入口跑過來。

    “關門!關門!不要讓他們進去————”

    老宋慘叫著,掄起左拳朝女人麵頰猛砸。短短幾分鍾,他就變得蒼老和虛弱了許多。但他的反擊仍具力度,女人臉上的皮膚破裂,滿是鮮血,卻依然像初嚐鮮血滋味兒的水蛭一樣死死趴在他身上,絲毫不肯放鬆。

    胡赫說過————必須不惜任何代價抱住從樓出來的人。否則,就把她身上的肉一塊一塊切下來,喂給那些變異生物。

    這並非恐嚇。已經有好幾個人被他用同樣的方法殺死。不是因為泄憤或者報複,僅僅隻是為了取樂。

    韓瑩有些手足無措。她想關門,卻不願意放棄無法脫身的老宋。想開槍,對麵卻是和自己一樣的人類。

    她殺過喪屍,卻沒有殺過人。

    她的邏輯思維仍然停留在文明時代————殺人,就是犯罪。

    一名體格強壯的暴徒看出了韓瑩眼的猶豫,故意扔掉棍棒,攤開手,做出一副毫無防備的樣子。他謹慎小心的往前走,步子很慢,臉上帶著誘惑式的微笑,故作驚訝地說:“嗨!我沒有惡意,真的!我隻是想要找你們要點兒吃的,再要點水。我不是那性人的怪物。我們,我們可以成為朋友。”

    “別相信他說的————”

    老宋的臉色已經由紅變紫,他抓住女人的頭發亂扭,慘嚎著對韓瑩發出警告。幾名剛剛從車上跳下的暴徒一擁而上,掄起棍棒朝他身上亂砸。老邁的身軀滲出一朵朵觸目驚心的血花,浸透了衣服,在皮膚表麵流淌出一條條紅溪。

    “————”

    韓瑩瞪紅雙眼,咬牙扣動扳機。站在五米多外的暴徒臉色驟然劇變,他看見粗大的槍口噴出很淡的火焰,數百粒鐵砂如暴雨般散射過來。他低下頭,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胸口忽然多出一片密密麻麻的孔洞。站在旁邊的幾個人也抽搐著,慘叫著栽倒在地,每人身上都至少有十幾個彈孔同時湧出鮮血。這種傷勢可能不一定致命,卻足以讓他們喪失行動能力。

    上膛,再次扣動扳機。

    韓瑩像瘋子一般嚎叫著,從台階上大步走下,槍口接連不斷噴射出火焰和鐵砂。這種明顯失去控製的的瘋狂,使暴徒們為之膽寒。他們紛紛後退,在車廂和牆壁之間來回逃躥,尋找安全的避彈點。不斷有人被子彈擊中,哭叫著在地麵翻滾。

    “衝上去,都給老子衝上去————”

    極其敗壞的胡赫躲在幾十米外的轎車背後,縮著頭,聲嘶力竭地咆哮:“她隻有一個人,也沒多少子彈。衝,都他媽的給老子衝啊————”

    一名暴徒蹲在胡赫身邊,蜷著身子躲避鋪天蓋地射來的霰彈。他眼充滿了恐懼與無助,完全不是幾分鍾前那個無所畏懼、凶悍狠辣的樣子。他像受驚的老鼠一樣想要縮進轎車底盤下麵,不受控製般地連聲尖叫:“頭兒,她有槍,她有槍。救命..我,我不想死。”

    “你怕個屌!”

    胡赫眼露出凶暴的光,他一把抓住大半個身子已經鑽進車底的暴徒後頸,順手抓起旁邊地上的一塊磚,重重砸在對方頭頂。額頭當即皮肉綻開,鮮血直流。胡赫並不解恨,又掄起磚塊繼續朝著暴徒臉上亂砸,發出“噗噗”的可怕聲響。男人的鼻梁整個塌陷下去,嘴的牙齒也被全部撞斷,微張的嘴角噴湧出一大股粘稠的血。

    “都給老子上,必須殺了那個女人,否則我們都要死————”

    也許是這種邪惡詛咒的確產生了效果,韓瑩手的霰彈槍突然卡殼。她惱怒地連扣數下扳機,卻總是發出空洞的金屬撞音。一個蹲在牆後的暴徒抓住機會猛撲過來,掄起棍棒狠狠砸中膝蓋,她連聲慘叫,歪斜著倒下。

    “衝進去,麵所有東西都是我們的————”

    看著不遠處敞開的房門,胡赫發出一陣歇斯底的狂笑。他走近捂住膝蓋在地麵上來回翻滾、慘叫的韓瑩,張開右手五指抓住她的長發,將整個人上半身硬生生揪起,盯著那張充滿痛苦、淚水、灰塵和仇恨的臉看了幾秒鍾,陰森森地笑笑,吩咐守候在旁邊的幾名暴徒:“把她抓起來,捆緊一點兒。”

    一個身材瘦高的暴徒撿起掉在地上的霰彈槍,看著韓瑩發育成熟的胸口,用力咽著口水,獰笑著說:“頭兒,這小妞兒很不聽話,打傷了我們不少兄弟,應該讓她吃點兒苦頭。嘿嘿嘿嘿..男人的苦頭。”

    “不行!”

    胡赫斷然否決:“他們還有幾個人在外麵。那些家夥有槍。我們現在需要人質。隻要掌握主動控製了局麵,到時候想怎麼玩都行。”

    說著,他扔下韓瑩,走到已經被暴徒們抓住,用鐵絲卡住雙手拇指,反綁在路邊電線杆上的老宋跟前。

    十幾米外的路口,躺著三具頭部被砸碎的喪屍遺骸。另外一頭被暴徒用削尖的鋼管從背後插穿鎖骨,牢牢釘在綠化帶無法移動,隻能望著近在咫尺的“食物”張嘴嚎叫。

    女人癱坐在路邊,她雙眼無神,嘴角和胸口帶著血,不少頭發被連根拔掉,頭皮表麵滲出密集的暗紅色血點。被狠砸過的麵頰青紫腫脹,仿佛熟透綻裂,又被重力擠壓的果實。她抬起頭,張開隻剩下幾顆殘破牙齒的癟嘴,對胡赫討好地笑著,不住地點頭,活像一條搖尾乞憐的狗。

    老宋一邊艱難地喘息,一邊瞪大充滿血絲的雙眼,狠狠盯著站在麵前的胡赫。

    “老雜種,你比我想象的還要神勇。”

    胡赫從鉤子手接過突擊步槍,用槍口戳著老宋的臉,浮現出殘忍陰冷的笑:“放心吧!你暫時還死不了,你得活著,按照我需要的方式活著。”

    老人似乎看透了他腦袋的想法,譏諷地搖了搖頭,冷不防啐出一口帶血的濃痰,吐在那張得意忘形令人厭憎的臉上。

    “你..你該死————”

    暴跳如雷的胡赫立刻咆哮起來,他用力揩掉沾在麵頰上的汙物,掄起右拳,重重砸向老宋的腹部。奄奄一息的囚犯連發出慘叫的力氣都沒有,隻能任由身體在不由自主地抽搐,蜷縮。

    尚未解恨的胡赫四處張望,他看見了被鋼管插在泥地兀自掙紮的那頭喪屍,大步走過去,從一名暴徒手中搶過消防斧,直接砍下喪屍的腦袋,殘酷地獰笑著,把這顆不斷張口想要啃咬鮮肉的頭顱拎到老宋麵前,重重按在肩膀上。

    ..

    李曉梅抱著嬰兒縮在小樓大廳牆角,臉上、脖子上滲出細密的汗珠。她身體繃得很緊,眼睛滿溢恐懼左手臂彎摟著繈褓,右手握住勃朗寧,保持平舉的待擊發狀態。她盡量保持這種近乎僵硬的姿勢,確保得到足夠的安全空間。

    十幾個男人站在對麵,以牆角為核心,圍成密不透風的圈。一雙雙眼睛閃爍著邪惡與淫欲,冷漠和狂暴的目光。

    當然,也有幾個人麵帶憐憫,臉上的表情充滿憤怒。

    杜天豪一直沒有加入戰鬥。他已經認出韓瑩就是那天在超市遇到的女孩,也很想懇求胡赫將其放掉。然而,那顆被胡赫抓在手正在啃食物老宋的喪屍腦袋,使他感到本能的畏懼————這些人已經殺紅了眼,想要讓他們良心發現做出某種善舉,根本就不可能。

    他隻能踩著別人的腳印走進小樓。在這個時候,任何質疑或者反對的聲音,都會招致圍殺。

    廖秋和胖子也一樣。

    很多人在嘻嘻哈哈地怪笑。堆放在大廳的米、麵袋子和罐頭,像磁石一樣吸引著所有饑餓的眼睛。水龍頭被擰至最大,暴徒們圍在水池前輪流狂飲。他們肆意掠奪屋子的所有東西,拉開櫥櫃嚼吃涼透的饅頭和冷粥,爭搶不屬於自己的衣物,在樓上樓下各個房間亂竄,仿佛一群剛剛從精神病院逃出來的瘋子。

    圍住李曉梅的圈子越來越密集。由於是夏天,她的衣裳很薄,罩衫上隱約可以看到兩個誘人的凸點,因為剛剛給嬰兒喂過奶的緣故,周圍滲開一小片潮濕的水漬。這對想要肆虐的暴徒產生了極其強烈的刺激與誘惑。他們肆無忌憚地哄笑著,談論著,隻是畏於對方手的槍,誰也沒有朝前邁步,也沒有人後退。

    與韓瑩最初的想法一樣,李曉梅此刻也不敢開槍。“殺人償命”、“法治社會”、“坐牢”之類的字句,在腦海不斷盤旋。她覺得抬槍的右手越來越沉,隨時可能墜下,隻能用力咬緊下唇,讓疼痛刺激神經保持清醒。

    一個站在圈外的壯漢大聲攛掇:“大夥兒一起上,這婆娘絕對不敢亂動。”

    旁邊立刻爆發出反對:“行啊!那你先來,你衝在前麵擋子彈。”

    壯漢臉上明顯有些畏縮,卻仍要做出一副表現的樣子,惱怒地咆哮:“一起上她才不敢動。這女人長得不錯,小孩子也很嫩。媽了個逼的,在健身房呆了那麼多天,老子必須弄幾塊鮮肉吃吃。”

    這些亂七八糟的話,像針一樣深深紮進杜天豪的心髒,無比刺耳,如同汽油一樣讓怒火燃燒得越來越旺。

    “夠了————”

    他從人群擠出來,揮舞著粗大的棍棒,像山一樣擋在李曉梅麵前,衝著完全喪失理智的暴徒狂吼:“看清楚,這隻是個女人,是個孩子。你們這幫混蛋就那麼下得了手?滾,都他媽的給我滾————”

    廖秋和胖子相互對視一眼,有些擔憂,也有些畏懼,猶豫片刻,還是走到杜天豪身邊站住,背對著縮在牆角的女人,形成一個防護圈。

    喧囂的人群漸漸變得沉默,又慢慢分開足夠的寬度,露出胡赫與鉤子等一幹手下的身影。

    “你想幹什麼?想當英雄?”

    胡赫拎著原本屬於老宋的突擊步槍,陰森森的目光順序掃過三個人,最後停留在居中的杜天豪身上:“別說我不給你機會。現在讓開,這的東西也有你的一份兒。”

    杜天豪眼角微微抽搐著,與對麵的人怒目相視。

    他不知道這個世界究竟怎麼了?也不明白為什麼會出現那些恐怖的喪屍?

    他隻知道自己是人,不是野獸,也不是任由別人驅使的狗。

    自己必須做點兒什麼..不論生死。

    房間的氣氛變得沉悶。有人畏縮,也有人躍躍欲試,還有人眼睛露出若有所思的目光。

    當衝動與亢奮過後,冷靜下來的頭腦都會重新思考。

    胡赫清楚地感覺到這種變化。拖得越久,對自己越不利。根本沒有必要在這種時候浪費口舌。

    他眼掠過一絲猙獰,後退一步,朝前重重揮下胳膊:“宰了他————”

    旁邊,鉤子等一幹手下會意地點了點頭,不由分說掄起棍棒,從不同角度撲向擋在麵前的三個人。

    杜天豪幾乎同時發出咆哮。低沉原始的吼聲,高大強壯的體格,使他看上去如同狂怒的巨猿。他迎著胡赫所在的位置衝去,拚命揮舞著手上粗大的木棒,把擋在麵前的人一個個掃翻。但更多的武器也從其它位置招呼過來。他感到左肩挨了很重的一棍,右腹被某種尖銳的硬物刺中。最後,踝骨被一把橫掃過來的椅子砸中,他失重般栽倒在地,一條早已準備好的電線當即套上脖子,反繞一圈勒緊。

    他很勇敢,也很強壯,卻終究不是無敵的超人。

    呼吸很困難,肺部的空氣正在急劇減少,杜天豪眼前出現一片片黑暈。他用雙手扣緊已經勒進肉的電線,艱難地轉過頭,看見廖秋被幾個人按翻,在無數雙腳的踐踏下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

    至於胖子..他的腦袋被杠鈴完全砸癟,眼睛以極其詭異的方式嵌進鼻梁,整個側臉與地麵齊平。乍看上去,就像一張貼地而烙的厚厚肉餅。

    血沫不斷從杜天豪嘴角湧出,他抬起頭,哀求地看著胡赫,微弱地說:“求..求你,放了她..那..隻是個..孩子。”

    鉤子獰笑著走了過來,手握著從健身館帶出來的杠鈴。他剛才就是用這東西把胖子活活砸死,鉛黑色的金屬圓塊表麵,還掛著半截破爛的舌頭。

    “砰————”

    房間響起了的巨大槍聲,隨即空氣迅速彌漫起刺鼻的火藥味。脫膛而出的九毫米彈頭呼嘯著鑽進鉤子前胸,把他當場打得倒仰出好幾米遠,再也無法爬起。

    “誰再敢上前一步,我,我就殺了他————”

    幾縷長發從李曉梅額前垂下,讓那雙充滿怒意和驚懼的眼睛變得猙獰凶狠。她喉嚨發出狼一樣的低喝,眼眶燃燒著熊熊火焰。也許是察覺到這種發自內心的恨意,繈褓熟睡的嬰兒忽然睜開眼睛,好奇地看著麵前這群瑟縮發抖的男人,非常怪異,也令人無法理解地“格格格”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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