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危機] 黑色紀元 作者:黑天魔神 (已完成)

 
radpig 2013-10-16 17:56:21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33 2360979
radpig 發表於 2013-10-16 18:22
第二十節發狂

    跳下車,走進小樓的全過程,蘇浩都保持著令人難以想象的冷靜和高速。

    留在外麵看守的人隻有四個。他直接捏斷了正在撕裂韓瑩衣服的暴徒喉嚨,用m500打爆另外三個人的腦袋。

    欣研抓住啃咬老宋肩膀的喪屍頭顱,扔在地上,反手一斧劈成兩半。

    韓晶抱起自己的妹妹,怒不可遏地尋找可供殺戮與泄憤的目標。

    遠處,陶源的身影正在迅速接近。他聽到槍聲就不顧一切的趕過來,卻還是晚了一步。

    蘇浩領頭,幾個人從門口衝進小樓的時候,正好看見鉤子中槍從人群中間倒飛出來,也聽見李曉梅的怒吼,還有嬰兒的笑聲。

    陶源扣動手中突擊步槍扳機的瞬間,蘇浩已經開始朝前移動。

    他握著匕首,鬼魅般地遊移到人群最外側的暴徒身後,幹脆利落地割斷喉管。不等滿目愕然的屍體倒地,鋒利的刀刃又迅速掠過另外一個人的相同部位。

    欣研和韓晶雙手握槍,分別占據了房門兩側的有利位置,朝眼前的陌生人射擊。一個又一個目標進入準星,又逐一慘叫著倒下。死者和瀕死者在地麵翻滾,暴徒的數量在迅速減少。此前從未殺過人的兩個女孩麵色蒼白,目光卻前所未有的平靜,握槍的手也絲毫沒有顫抖。

    她們第一次殺人。

    但她們的心已經變得冰冷如堅石,手段如迅雷陰火,強悍狠辣,無所不為。

    “殺光他們!一個也不要留————”

    陶源怒吼著衝進人群掃射,槍口吞吐著火舌,把他寫滿仇恨的麵孔映得一片赤紅。飛射的子彈鑽進暴徒身體,濺起無數血花,人們痛哭哀求,在狹窄的空間來回奔跑。也有些悍不畏死的家夥躲在暗處,想要趁亂衝出去搶奪武器,卻被守在旁邊的欣研射中要害,當場橫死。

    不需要任何證據澄清事實,綁在外麵的老宋和韓瑩足以說明問題。

    蘇浩殺戮的速度不比陶源慢。沒有人能夠看清楚他的動作,感覺就像一陣風從旁邊掠過,刀鋒輕而易舉劃開肌肉,把內髒攪得稀爛。他們根本無法對抗超越普通人的三階力量,眼睜睜看著刀子砍斷胳膊,切下雙腿,或者幹脆抹過頸部,切下整顆頭顱。

    沒有人可以逃脫,也無人能夠藏匿。小樓是幸存者的家,他們對這比任何人都要熟悉。如果不是此前的疏忽和善良被對方利用,暴徒們根本不可能攻破防線。現在,他們必須以死亡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

    硝煙和血腥彌漫了整幢小樓。

    陶源衝到妻子身邊,從她懷接過嬰兒,珍寶般緊緊抱住,用滿是汗水的額頭輕撫那雙柔嫩的小手。

    欣研和韓晶互為掩護,在倒地的暴徒群中來回搜尋。前者握槍瞄準目標,後者拎著斧頭,狠狠砍斷那些沒有死透家夥的脖子。

    蘇浩抓起一具尚在抽搐的屍體,在對方的衣服上來回擦幹淨匕首,大步走到胡赫麵前,盯著那張勉強擠出恐懼笑意的臉看了幾秒鍾,從後腰摸出手槍,抵住對方前額。

    李曉梅手的槍一直瞄準他的眉心。也正因為如此,胡赫在眾多暴徒顯得尤為另類————他雙手高舉,雙膝跪倒在地。身邊的死亡和混亂近在咫尺,不斷有血肉噴濺在身上,使他看上去像個死人,實際卻還活著。

    反抗和逃亡者是狙殺的第一目標。沒有武器的降者,往往能活到最後。

    李曉梅控製著劇烈起伏的情緒,指了指躺在血泊的杜天豪和廖秋,說:“他們..是好人。救..救了我。”

    韓晶立刻扯開套在杜天豪脖子上的電線。

    他的臉已經呈暗藍色,頸動脈上摸不到脈動。見狀,蘇浩掄起拳頭重重擊打他的胸部,扒開嘴唇做人工呼吸,再用掌心連續按壓胸部。終於,被阻斷的咽喉沉重地喘了口氣,開始呼吸。

    他扳過杜天豪的臉,用手指抬住下巴,使氣管保持暢通。逐漸恢複的杜天豪茫然地看著他,又偏過頭,注視著被埋在血肉腦漿深處的廖秋,確定對方還活著,看見欣研把他扶到牆邊坐下,這才將目光轉移到另外的方向。

    胖子身上到處都是腳印,血跡斑斑,死狀淒慘。

    胡赫的目光一直在追隨蘇浩。

    連日的觀察,以及此刻的表現,使他確定這個男人就是幸存者群體的首領。他搜腸刮肚尋找合適的字句,想要解釋此前的舉動,為自己脫罪,卻發現大腦仿佛被灌注了大量水泥,徹底凝固。

    蘇浩平靜地看著他,瞳孔深處沒有絲毫憐憫或者猶豫,惟有無窮無盡的冰寒。

    “聽我說,事情不是你們想象的那樣..”

    不等胡赫把話說完,韓晶已經如母獸般怒吼著,掄起槍托,把他狠狠砸翻。

    “住手————”

    蘇浩衝過去將她攔腰抱住,把手指插進扳機後麵,不讓韓晶射擊,用沉穩平靜的語調說:“相信我,再讓他活幾個鍾頭。”

    韓晶麵目凶狠地啐了口唾沫,咬牙切齒地咆哮:“他必須死!必須死!”

    蘇浩轉過身,冷冷地注視著麵色慘白的胡赫,點了點頭。

    ..

    一切都平靜下來。

    欣研和陶源從附近弄來幾輛車,把所有屍體搬進車廂,運到距離小樓幾公外的遠處,連車帶屍全部扔掉。它們很就會腐爛,很臭,會招來大量喪屍和蚊蠅,必須盡處理。

    韓晶從廚房接出水管,衝刷著布滿血汙的地麵。在未來的一段時間,這仍然還是他們的居所。

    李曉梅在客房照顧受傷的韓瑩,蘇浩扶著老宋走進一樓特意騰出來的空房,關上門。

    肩膀被喪屍咬傷的部位已經變成灰色。破爛的皮肉組織帶有些許綠膿,皮膚向後退縮開來,肌健有脫落的跡象。看上去就像大麵積潰爛造成的病菌感染,那些肉眼看不見的病毒正隨著血液擴散到全身。

    “我沒救了..我見過這種傷口,那些被咬過的人都會變異。”

    老宋臉上已經泛起了潮紅,眼神也有些散亂。他忽然想起那個差一點兒就跟自己結婚,卻被自己砍掉腦袋的退休女教師。

    蘇浩沉默著,沒有任何動作,但心底卻蘊含著隨時可能爆炸的狂怒。

    他不喜歡殺戮。

    他一直覺得,自己選擇的時空降落點,是道德與規則的框架下的文明時代。這可以找到朋友,這的人們存有良知。他們熱情而善良,雖然麵對突如其來的災難措手不及,卻尚未泯滅最根本的人性。

    就像自己睜開眼睛看到的那朵雛菊,美麗,淡雅,脆弱,卻保留著最清純的顏色,成為最深刻的記憶。

    然而,他低估了環境對人性的破壞和影響。在死亡威脅麵前,道德秩序金字塔變得前所未有的脆弱。輕輕一觸,即刻崩塌。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

    老宋的手一直在顫抖,他坐在椅子上,拿起一瓶從外麵商店弄回來的高度白酒,用力旋開瓶蓋,仰脖灌了一大口,噴吐著濃烈的酒氣,聲音嘶啞地說:“我已經活夠了。..我從沒想過什麼長命百歲,那種事情不適合我。在這個世界上,我已經沒有任何牽掛。都說越老越成精,但我還是那麼蠢。居然沒有看穿那女人是個誘餌,否則,那些混蛋也不可能衝進來..老子站在樓上,完全可以一槍一個。”

    蘇浩倚靠在牆邊,雙手交叉抱在胸前。他緊抿著嘴唇,低頭默默注視著老人肩膀上逐漸變黑的傷口。

    在未來,他見過無數種死亡方式。但最悲痛,也是最令人絕望的,莫過於看著重傷的同伴在自己眼前漸漸終止呼吸。

    喪屍的咬傷並不致命,病毒卻可以通過血液傳播寄生在感染者體內。從未來出發的時候,蘇浩準備了很多免疫藥劑。時空亂流吞沒了其中大半部分,隻給他留下最後一支。

    這種藥劑在未來世界非常普遍,就像文明時代的感冒藥一樣毫不為奇。現在,蘇浩卻寧願用十年的生命去交換。

    他從來就不是那種鐵石心腸的人。他也有感情,也有屬於人類的正常思維。小樓雖小,居住在這的人們,從某種意義上說其實早已演變為家庭。

    他靠著牆,身體順著牆壁慢慢下滑,最後癱坐在地麵上。蘇浩低著頭,把臉深埋在雙手中間。人為製造的黑暗驅散了光明,卻無法帶走心底最深處的彷徨,還有悲哀。

    他救不了這個老人,無能為力。

    “我..我還剩下多久?”

    老宋又灌了一口白酒,醉醺醺地問:“一個小時?三十分鍾?被那些怪物咬過..會變,會成為它們當中的一員..”

    他的臉色蒼白得可怕,不斷有血沫從嘴角湧出。那或許不是真正的血,其中也摻雜著酒精和唾液。它們順著下頜滴淌,濕透了衣服前襟。

    “出去吧!你不該呆在這兒。”

    老宋臉上的皺紋顯得越發密集,因為過於用力,臉上的青筋都在跳動著。他虛抬著眼皮,努力擠出一絲微笑:“還有很多事要做,他們缺了你可不行。我這輩子運氣不錯,遇到的都是好人。小陶、那兩個丫頭..他們都需要你的幫助,用不著把時間浪費在我身上,我知道該怎麼做。”

    說著,他把目光投向蘇浩腰間的手槍,長長呼了口氣:“給我留顆子彈。這種死法應該很痛。我..我不想變成那種怪物。”

    艱難地說完這些,體力接近幹涸的老人慢慢閉上了眼睛,將頭低垂著,仿佛是陷入對往昔歲月的回憶。

    蘇浩靜靜地坐著,腦子瞬間出現了無數畫麵。他拋棄了其中無用的感情和理智,瘋狂搜尋著所有與“免疫藥劑”這幾個字有關的信息。這是意識回流,也是對現實世界的補充。他想要挽救這個老人的性命,但希望很渺茫,幾乎等於零。

    他不知道免疫藥劑的配方。這種東西在未來世界雖然普通,生產流程卻被軍方牢牢把持。哪怕豪門貴爵,也根本無法參入其中。

    忽然,他從地板上猛然站起,大步走到老宋身前,蹲下,抽出匕首,對準左腕狠狠劃下,一條鮮紅明亮的血線頓時從皮膚中間顯現出來,迅速拓寬,變成小溪般的血流。

    老人眼滿是疑惑。

    “張開嘴,喝下去。”

    蘇浩把滴血的手腕伸到老人嘴邊,用不可置疑的口氣命令道:“多喝點兒,動作要。”

    他注射過免疫藥劑,擁有對病毒的抗體。但這並不意味著他就是最好的“藥”。病毒隨時都在發生變化,細胞自身強化與病毒變異是兩個互為矛盾的存在。就好像某個癌症患者被治愈,然而他的血液永遠不可能對其他人產生效果。人類個體的細胞和基因具有共性和唯一性,適用於自身的有力因素,不可能適用於其他人。

    用血治病這種事情非常荒謬,甚至要比遠古時代勝利者吃掉敵人屍體而獲得勇氣的概念更為荒唐。但從理論上看,多少帶有一點點可行性。

    蘇浩的身體,是集中了能夠收集到所有優秀人類基因的複製品。他的細胞結構很獨特,也產生了某婿乎意料之外的變異。最明顯的例子就是“自愈”。據他所知,這種事情從未在強化人身上出現過。

    既然是發生在自己身上的真實,也就意味著細胞或者病毒的演化方向有所偏移。他沒有研究設備,無法對自己的身體進行全麵檢測。但不管怎麼樣,他必須嚐試著用這種被無數生物權威和醫學專家斥為謬論的觀點,去挽救老宋的生命。

    酒精發揮的效果,遠比血液迅速。很,老宋已經躺在床上沉沉睡去。麻醉,或者說是困頓,消磨了體內最後的精力。他睡得很熟,連蘇浩用繩索將自己手腳捆綁都毫無知覺,鼻孔發出有節奏的鼾聲。

    ..

    夜風,有些冷。

    蘇浩駕著車,在夜幕掩護下連續穿過幾個街區,來到一條幽深的“丁”字路口附近。

    他搜索過這一帶,對周邊情況非常熟悉。從交通主幹道上延伸出來的岔路,通往一個原本人口密集的居住區。那沒有活人,隻有遍地的死人殘骸在發臭腐爛,以及數以千計的龐大屍群。

    喪屍是一種非常古怪的生物。它可能仍然保留著生前的部分殘留意識,也擁有群聚的特性。這雖然沒有食物,它們卻在本能意識的誘導下,依舊在曾經的住所附近徘徊。也許,在它們所剩不多的主動思維深處,仍然還有那麼一點點對曾經生活的短暫畫麵。

    蘇浩沒有熄火,直接走出駕駛室,掀開緊閉的車尾箱,拎出被捆綁成粽子一般的胡赫,重重扔在地上。

    他用匕首割斷繩索,把半死不活的囚徒放了出來,卻沒有鬆開從背後緊緊捆住雙手的鐵絲。

    胡赫大口喘息著,讓肺部盡量吸入足夠過的空氣。車尾箱空間狹窄,他差一點兒沒被活活憋死。

    “為..為什麼來這兒?”

    對於這座城市,胡赫比蘇浩更熟悉。他當然清楚這是什麼地方,卻不知道街道深處隱藏著大量喪屍。

    他本能地感到畏懼。產生這種心理其實並不奇怪————他殺了很多人,也差一點兒占領銀行小樓。如果不是在預料中本該被喪屍當做點心啃光的蘇浩等人突然出現,胡赫早就已經躺在小樓客房最舒適的床上,肆意玩弄被打成重傷的韓瑩。

    蘇浩沒有說話,臉上也沒有任何表情。這讓胡赫甚至產生了一種錯覺————眼前這個男人,根本就是一尊無生命的雕塑。

    他從車廂拿出一根兩端磨尖的鋼筋,抓起胡赫的衣領,連拖帶拽走到馬路中央,站住,以令人吃驚的力量,把鋼筋硬生生地插進地麵。

    胡赫站在旁邊,呆呆地看著蘇浩的每一個動作。

    巨大而本能的恐懼已經徹底控製了他的身體。

    他不是傻瓜,雖然猜不出蘇浩的用意,但他明白對方絕不可能放過自己。他感覺空氣幾乎凝固,腦子一片空白,求生的意誌瞬間成為貫穿腦海的唯一思維。他不斷地掙紮,用能夠想到的各種字句哀求,甚至像狗一樣跪在地上,伸出舌頭去舔蘇浩的鞋尖..這些動作沒有收到絲毫效果,那個英俊年輕的男人依然冷漠,用野獸獵食般的森冷目光注視自己。

    蘇浩非常謹慎。

    之所以沒有在幾小時前當場殺死胡赫,是因為他懷疑對方的身份。詳細審問之後,確定胡赫與自己原來的時空沒有任何聯係,這才將其帶過來。

    小樓剛剛打掃幹淨,血水會汙染環境,屍體會招來更多的喪屍,也可能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在遠一些的地方幹掉他,一了百了。

radpig 發表於 2013-10-16 18:23
第二十一節冷清

    “別殺我..求..求你。”

    胡赫仿佛失去了語言功能,翻來覆去隻會說這一句話。他臉上滿是淚水,鼻涕沿著上唇直接流進嘴。最終,死亡的壓力終於讓他掙脫了恐懼的束縛。他狂吼著,絲毫被反綁的雙手,腿腳突然迸出龐沛的力量,以超驚人的衝刺速度,轉身朝著遠處的街道亡命奔跑。

    身體剛剛離地躍出,他忽然感覺失去重量,被一股巨力揪住後領倒拖回來。

    蘇浩將逃跑的囚犯狠狠甩在地麵,抓起事先準備好的消防斧,對準胡赫強壯的左腿用力砍下。

    撕心裂肺的慘叫,刺破了黑夜覆蓋下的沉靜。遊蕩在街道深處的饑餓喪屍迅速捕捉到聲音來源,朝著路口緩慢走來。

    躺在血泊的斷腿仍在不停地抽搐,它似乎是被分切下來的另外一個生命。胡赫抱住傷口不要命地哀嚎,在地麵上來回翻滾。蘇浩站在旁邊靜靜地看著,眼眸深處釋放出冰冷,還有一絲殘忍的意。

    他不敢想象,如果自己沒有及時趕回,如果暴徒們衝進小樓的時間更早一些,如果..那將會變成何等淒慘的場景?

    李曉梅被幾十個暴徒的精液活活淹死?

    還是繈褓的嬰兒被煮進鍋熬成濃湯?

    這絕不是臆想,而是完全可能變成真實的殘酷。

    他見過。

    也經曆過。

    很幸運,他活了下來。

    想到這,蘇浩忍不住渾身顫抖。他沉默著走到胡赫跟前,左手按住對方咽喉,右手抽出刀子,在腹部劃出一道斜長的破口。在胡赫絕望且恐懼的目光注視下,他從傷口抓出一截腸子,像麻繩一樣慢慢拖出,從釘在地麵上的鋼筋頂端穿過,一直抹到最底。

    “你..你不是人,不是人..你,你是鬼,是妖怪————”

    胡赫感覺肚子疼得厲害,他很想爬到鋼筋那取回自己的腸子。但他沒有這樣做,隻是轉過身,用雙手攀住地麵,不斷嚎叫著,艱難的向街道另外一端爬去。

    他不敢過去————他不知道蘇浩還會用什麼恐怖的方法折磨自己,本能地想要離這個人遠一些。就像被屠夫砍掉後腿的豬,不會反抗,隻會慘叫著爬進豬圈角落,躲得越遠越好。

    黑夜的喪屍腳步聲變得沉重而清晰,一張張醜陋腐爛的麵孔出現在月光下,它們成群結隊,身旁和頭頂盤旋著蚊蠅,湧向渾身發冷,意識逐漸模糊的胡赫。

    ..

    清晨,下起了小雨。

    小樓的氣氛比平時顯得沉悶,人們也更加忙碌。

    陶源代替老宋在天台負責警戒,李曉梅背著嬰兒,像往常一樣做好了早餐。韓瑩的腿腳經過處理,綁上了夾板,無法動彈。包括吃飯在內的所有生理活動,隻能在韓晶的幫助下進行。

    其餘的人圍坐在大廳的餐桌旁邊,默默吃著自己碗的食物。

    杜天豪掰開熱氣騰騰的饅頭,用筷子挑起一塊油腐乳,均勻抹在斷麵上,合攏,帶著難以言語的舒服和期待,狠狠咬了一大口。

    他整整吃了兩個多星期的方便麵和餅幹,比起在健身館的時候,現在可以算是非常幸福。

    能夠活下來,的確算是個奇跡————如果昨天蘇浩的急救再延遲幾分鍾,他也許就被活活憋死。相比之下,身上的其它傷口要輕微得多。

    “你好,在超市的時候,我們..我們見過。”

    杜天豪盡量尋找合適的字句表達內心的感激,從嘴說出的話卻刻板生硬,結結巴巴。他不善於交流,隻能隔著桌子,朝對麵伸出右手。

    蘇浩放下剛喝了一半的粥碗,平靜地注視著對麵這個體格魁梧的壯漢。沉默了大約二十多秒,他忽然笑了,露出整齊潔白的牙齒,用力握住對麵的那隻手。

    “我們都得謝謝你。歡迎加入!”

    餐桌上沉悶的氣氛頓時變得活躍。

    “真沒想到發生這樣的事情。”

    廖秋光著上身,胸口斜纏著厚厚的繃帶。他捂著肋骨斷裂的部位,緩慢沉重地說:“我不知道是你們在這兒。否則..我們會盡力阻止。”

    “不管怎麼樣,我都應該謝謝你們。”

    李曉梅端著一碗拌好的鹹菜走了過來,柔聲道:“說實話,當時我很害怕。雖然手有槍,卻完全忘了該怎麼用。很抱歉..你的朋友沒能活過來。”

    她指的是胖子。

    他死得很慘,麵目全非。

    氣氛再次變得沉默。

    “一切都會好的。我們必須相信自己,相信彼此。因為..我們是朋友。”

    最後幾個字,蘇浩特別加重了語氣。在這種時候,他隻能用這些話來鼓勵還活著的人。

    一直柔軟微涼的手從旁邊伸了過來,抓住他的手腕,漸漸握緊。

    是欣研。

    她臉上帶著淡淡的笑,眼有些憂鬱,也有著蘇浩無法看穿的期待。

    ..

    下午三點二十六分,蘇浩推開了老宋房間的門。

    他沒有死,也沒有變成喪屍。

    “嘿!把我解開,我還沒死。這樣很難受,水..我要喝水。”

    他一直在喋喋不休,扭動身體叫嚷著頸部發麻,身體酸痛。當蘇浩用最速度解開繩索,欣研也從樓下端來淨水的時候,剛剛坐起的老人卻身體陡然僵硬,重重躺翻在床上。

    老宋的額頭很燙,身體像一團燃燒的火。溫度計一量,體溫高達三十九度。

    蘇浩勉強算是半個醫生。他用冷水和酒精擦身為老宋降溫,又注射了一部分抗生素。來來回回反複折騰,到了晚上八點多鍾,體溫終於降了下來。

    窗外的月光很冷清,遠處仍然傳來令人心悸的屍嚎。

    老宋躺在床上,透過玻璃看著外麵正漸漸一片黑暗的世界。那雙被皺紋包裹,有些渾濁卻不失精明的眼睛中,隱隱釋放出憂鬱和深沉目光。

    “真想不到,我居然還活著。”

    蘇浩微笑著,抽出一支香煙點燃,吸了一口,遞了過去。

    老人接住香煙,沒有抽,轉過頭,用奇怪的目光注視著他,說:“我看過一部叫做《暮光之城》的電影。你和麵的吸血鬼長得很像。唯一的區別,你的皮膚是黃顏色,那些家夥卻很白,像..沒用過的衛生巾。”

    他努力找出一個明顯不合適的詞用作對比。

    聽起來很好笑,蘇浩卻毫無反應。他又摸出一支煙,點燃,用力抽著,噴吐煙霧。

    老宋的眼睛,漸漸滲出酸鹹的淚。

    “她十幾年前就沒了老伴兒,本想再找一個,但女兒一直反對。我們是跳廣場舞的時候認識的。她老說我笨,我也總是踩她的腳。我們一起上街買菜,我做的甜頭和泡蘿卜她很喜歡吃。那天約了人在家打麻將,我在廚房倒茶水,她和朋友在客廳聊天。聽見有人叫救命,跑出來一看,她把人家按在沙發上,已經啃光了半個腦袋。我害怕極了,把廚房門反鎖。她變得越來越凶,從死人身上拽下胳膊,像醬豬蹄一樣亂啃..我從沒見過她一次吃下那麼多的肉,我朋友幾乎被她全部吃光。她的肚子像氣球一樣鼓,麵都是肉,肚皮脹得很薄,連衣服都被撐破。她躺在沙發上喘氣,我怕得要死,打電話也沒人接,樓下到處都吃人的瘋子。沒辦法,我打開門出去,她可能是吃得太飽站不起來,眼睛卻閃著紅光。我隻能用菜刀砍掉她的腦袋,那些肉..嗚嗚..那些還沒有消化的肉,從喉嚨全部噴了出來,濺得到處都是。我,我從來就沒有想過會這樣,嗚嗚..我,我想她,想她啊..”

    老宋的敘述語無倫次,蘇浩一根接一根默默抽著煙。老人斷斷續續的抽泣,痛苦悲涼的嗚咽聲,在夜空傳得很遠。

    ..

    當破曉朝陽從夜幕背後窺探大地的時候,蘇浩已經站在窗前,注視著遠處參差不齊的冰冷建築。

    強化人的生理機能比普通人發達。正常情況下,睡眠時間會隨著強化等級提升而逐步縮減。以蘇浩目前第三階段的強化體質為例,大約隻需要四至五個小時。

    推開房門,走進樓下的餐廳,給電磁爐插上電源,放上裝有冷粥和饅頭的兩用蒸鍋。做完這些,他走到大廳中央的空處,開始活動身體。

    從很小的時候,蘇浩就在基地市生活。那有高大厚重的城牆,各種物資和設備也很齊全。當然,這一切不會白白供給,也不可能讓居住者免費無償使用。想要得到保護和食物,就必須付出相應的報酬。

    和文明時代一樣,在未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價值。

    男人必須參加戰鬥。女人如果足夠漂亮,可以付出身體。如果你需要供養更多的人,也就意味著必須向基地管理者付出更多,更大的代價。同樣,一旦你拿不出等價交換的東西,那麼隻能被趕出城市,在野外流浪。

    現在,已經是病毒爆發後的第三個星期。道德與法律的影響正在逐步淡化。用不了多久,這兩個在未來書籍代表美好和文明的光輝詞語,將被扔進垃圾堆,蒙上厚厚的灰塵。

    八點鍾,幸存者們齊聚在一樓大廳。老宋恢複得很,精神狀態也不錯。

    人們圍坐在一起,吃著自己的一份早餐,偶爾互相交換個眼神,也會有幾句無關疼癢的玩笑。他們都盡量避開“死亡”和“傷痛”之類的話題,也心照不宣沒有對剛剛過去的暴徒圍攻發表意見。這種謙讓和善意使房間充滿熱烈祥和,也讓李曉梅懷的嬰兒漸漸成為談論核心,得到無數話語的讚美。

    “我們必須加在城外修建駐地的速度。”

    蘇浩打斷了人們的談論,使氣氛重新變得嚴肅:“重型機械、車輛、建築材料..這些東西都要花費大量時間尋找、收集。按照原來製訂的計劃,我們至少應該在冬天來臨以前,完成新駐地的混凝土基礎澆灌工作。”

    “材料和物資都不成問題。現在整個城市都沒有人對這些東西進行管理,把它們收集歸攏並不困難。”

    陶源撫摸著兒子的額頭,皺著眉說:“問題是,我們的人很少,要在短期內完成工作的確有些困難。抽調太多人手,如果再發生類似的意外,恐怕..”

    “所以,我們每個人都必須變得更強————”

    蘇浩環視了一圈眾人,用不可置疑的口氣說:“從今天開始,再繼續兩周射擊與格鬥訓練。記住,你們並不孤獨,我們是一個整體。每一個人的身後,都有妻子、孩子、丈夫、姐妹、朋友..想要保護他們,自己就必須變得更強。”

    杜天豪和廖秋兩個人加入訓練,無疑會加劇彈藥的消耗。八百、一千,甚至更多。但蘇浩必須這樣做————與其讓他們在戰鬥中胡亂開槍浪費子彈,不如提前進行訓練。熟手和生手之間有著難以比及的區別。身邊的同伴越強,對自己的幫助就越大。

    說完,他從口袋摸出八支形狀類似安瓿的膠管擺在桌上。透過的聚酯材料製成的管壁,可以看見麵晃動著顏色微紅的液體。

    “每人一份,把它們喝掉。”

    欣研伸手拈起一支,對著窗外射進的陽光仔細端詳,好奇地問:“這是什麼?”

    “一種藥。”

    老宋適時的插進話來,和藹地說:“它能讓你對喪屍產生免疫。如果被咬,不會感染變異。喏,就像我這樣。”

    說著,老人解開衣領,偏過頭,露出被喪屍咬過的肩膀————傷口已經開始愈合,邊緣部位長出淡淡的粉紅色新皮。沒有發皺,也沒有幹枯,一切都如同正常人般健康。

    他不會說穿這其實就是蘇浩的血。因為這聽起來的確很怪異。人們可以接受輸血的概念,卻無法嚐試把別人的血直接喝下之類的事情。

    “你從哪兒搞到的這東西?”

    陶源的表情同樣充滿好奇。

    “我嚐試著把幾種抗生素進行混合,再添加一部分特種蛋白。當然,每個人的生理情況都不一樣,它可能不會對所有人都管用,藥效也許沒有想象中那麼好,但不管怎麼樣,很值得試試。”

    蘇浩說話的語調很誠懇,也非常認真。

    前半段話當然屬於編造,後半段卻是他腦子的真實想法。他無法確定自己的血是否對所有人都產生相同的效果。

    不過,就目前來看,老宋還活著,沒有變異。

    ..

    路邊,綠化帶的灌木被刨開,鬆軟的紅土層中央挖出一米多深的坑。杜天豪和廖秋抱著用塑料布裹緊的胖子,緩緩放入坑底。

    除了在小樓天台警戒的韓晶,所有人都站在馬路上,默默注視著他們的動作。

    屍坑漸漸被泥土覆蓋,堆平,變成一個尖錐形的小丘。最後,杜天豪在墳前用力插上一塊寫有胖子姓名的木牌。

    陶源和李曉梅夫婦抱著孩子站在墓前,神情肅穆地鞠了三個躬。

    杜天豪走到蘇浩麵前,長呼了一口氣,有些猶豫地說:“關於你的計劃,我有個建議。嗯..我們缺少人手。如果..我是說如果,你能接受其他人加入..我的意思是,我以前呆的地方,還有一些人。胡赫已經死了,而他們..不完全是壞人。”

    蘇浩看出這個粗豪男人內心的局促,他淡淡地笑了,抬手拍了拍對方肩膀,認真地點了點頭。

    ..

    健身館的大門依然緊鎖著。

    大廳空曠無人,木質地板上散落著食品包裝袋和空飲料瓶。布滿腳印的軟墊被扔得到處都是,四周屋角殘留著深黃色的尿痕,散發出濃烈嗆鼻的臭味。連接二樓的隔板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不時傳來沉重的撞擊聲,還夾雜著女人斷斷續續的抽泣和呻吟。

    兩個渾身赤裸的壯漢坐在椅子上,仰著頭,雙眼微閉。他們雙腿分開,麵前各自跪著一個同樣赤裸的女人,用最肮髒,也是最令男人享受的方式為他們服務。

    胡赫沒有帶走所有人,他留下兩名心腹作為看守。至於女人..除了當做喪屍幼兒被殺掉的那些,還剩下七個。她們有著相同的特點————都很年輕,很漂亮。

    用美女去喂喪屍,真的很浪費。

    曹蕊雙手杵著地,機械地上下聳動頭顱。她偶爾會抬起眼皮飛瞟椅子上的男人————他們臉上的表情很爽,很舒暢,絲毫沒有想要睜開眼睛的意思。

    胡赫離開的當天,所有剩下的女人,都成為他們的玩物。

radpig 發表於 2013-10-16 18:24
第二十二節女人

    食物和水,是控製女人們絕對服從的根本。

    兩個男人毫不擔心這群軟弱膽小的女囚。

    他們的體格與力氣女人們望塵莫及,長時間半饑半飽的生活,不斷消磨著女人所剩不多的精力。房間沒有任何一件能夠當做武器的東西。用皮帶抽,用拳頭砸,用煙頭烙,用能夠想到最卑鄙下流的手段反複折磨..兩名留守者已經習慣看到女人們戰戰兢兢的樣子。

    他們確信:自己是狼,她們隻是一群不會反抗的膽怯綿羊。

    淫靡的呻吟在房間回蕩著,沒有參與“服務”的女人畏縮在牆角,相互簇擁,用緊張恐慌的眼睛看著他們。

    她們站立的位置距離椅子很近,這個角度位於留守者視線的死角,聽得見她們哭泣,卻看不到她們的動作。

    曹蕊感覺自己下身正流出某種粘稠的液體。這不是例假,而是行房次數太多導致的病症————連喝得水都不夠,根本談不上什麼清潔。很癢,很痛,但更多的,是占據整個腦海,無比強烈而瘋狂的殺意。

    是的,我要殺,殺了他們————

    再也沒有比現在更好的機會。

    從胡赫帶人離開的那天開始,曹蕊就偷偷在剩餘的女人當中不斷遊說。麵臨死亡威脅和蹂躪現實的慘狀,把所有人緊緊維係起來。她們表現的更膽小怕事,服侍男人也更為盡心,甚至開始主動爭寵。

    “對!就這樣,我很滿意..繼續..今天的晚餐,可以多給你們一個罐頭。”

    一名壯漢很是舒服地嘟囔著,沉浸在迷亂欲望中的他根本沒有注意————曹蕊和另外一個女人迅速交換著眼色,她們微微抬起胳膊,朝分散在四周的其他人做了個手勢,然後,咬肌陡然發力,兩排森冷的牙齒重重合攏,把堅硬的棍狀物從男人身上狠狠咬斷。

    “啊————”

    他們猛然瞪圓雙眼,發出淒厲無比的慘叫,胯下噴出濃密的血泉,渾身上下所有神經徹底麻木。感覺心髒在這一刻幾乎停止跳動,全部血液都以無法抑製的速度向外噴湧,大腦一片空白,從喉嚨深處爆發出來的聲音好像在哭,身體也不受控製的從椅子上滾落,雙手緊緊捂住傷口,絕望恐懼的來回亂扭。

    畏縮在牆角的女人們一擁而上,把兩張椅子翻倒,用粗硬的椅腿橫壓在男人脖子上。幾個人一起發力,男人頸部如同橡皮般迅速癟縮了近半的厚度。他們的眼睛幾乎凸出眶外,伸長舌頭,雙手鬆開傷口,在空中和左右亂抓。劇痛、窒息、憤怒和狂暴,使他們想要用最殘忍的方法殺死這些女人。但想法與現實之間的差距實在太遠,幾分鍾後,他們已經僵硬著躺在地麵,再也無法動彈。

    女人們依然壓住椅子,絲毫不肯放鬆。大量的血從男人屍身下麵流淌出來,滲透了地板。

    “噗————”

    目露凶光的曹蕊,從口中吐出一塊淋漓的血肉,那赫然是被活活咬斷的男人生殖器。她步走出房間,衝下樓梯,在大廳找到一顆生鏽的鉛球,艱難地抱回樓上,對準已經沒有呼吸的男人腦袋狠砸。

    一下。

    兩下。

    三下。

    四散濺開的血肉到處都是,沒有人製止她瘋狂殘忍的行為,每一雙眼睛都流露出釋然和緊張兩種矛盾目光————她們擔心對手還沒有死,慶幸自己終於擺脫了被蹂躪的命運。

    把完整的人頭砸成肉泥,這聽起來的確很恐怖。女人們交替著,帶血的鉛球在一雙雙手輪回,直至地板上多了兩攤麵目全非的碎肉爛骨,她們才如釋重負般舒了口氣,相互攙扶著爬起,搖搖晃晃走向儲藏食物和水的櫃子。

    ..

    蘇浩等人用斧頭砸碎健身館一樓門鎖的時候,曹蕊正努力嚼著一塊剛剛塞進嘴的梳打餅幹。

    樓下傳來的巨大響動,使樓上的女人們一陣驚慌。她們迅速抓起各種能夠當做武器的東西,衝下樓梯。

    “啷————”

    轟然砸開的房門帶起一陣飛灰,杜天豪一腳蹬開擋住門框的立櫃,帶著蘇浩和欣研走進大廳。看清眼前的形勢後,幾個人愕然怔住,就連杜天豪握在手的斧頭也差一點兒滑落在地。

    七個肮髒不堪,渾身赤裸的女人,緊握著標槍、鉛球、椅子,像受傷的狼一樣站在對麵。

    她們並不覺得羞恥。衣服這種東西已經隨著曾經噩夢般的屈辱磨難被遺忘。女人們嘴邊都沾著食物碎屑,有餅幹,也有幹硬的方便麵,她們眼睛燃燒著熊熊火焰,嘴還在不停咀嚼著尚未咽下的食物。位置靠後的幾個人微微有些顫抖,腿腳和手上到處是血。不是她們的,而是來自那樓上那兩具早已死硬的屍體。

    “你們..你們怎麼會這樣?”

    杜天豪失聲叫了起來,難以置信的連連搖頭。

    沒有人回答,七雙眼睛透出拚死也要反抗的冰冷和凶殘。她們眼的火焰燃燒得越發猛烈,感覺根本不像是人類,而是一群凶狠猙獰的野獸。

    “等等,我們,我們沒有惡意————”

    就在曹蕊正準備掄起標槍撲向杜天豪的一那,欣研非常及時地朝前走了兩步。她滿麵震驚地看著這些女人,下意識地抬起雙手,緊張、憤怒,也警惕地說:“請相信,我說的都是真的。”

    曹蕊凶狠的臉色略微有些緩和————欣研的性別讓她感到意外。她握緊標槍,謹慎地後退半步,用審視戒備的目光打量著眼前這三個陌生人。

    他們的態度很友善,不像是壞人。

    這個念頭剛剛在腦海閃現,立刻被曹蕊狠狠掐滅。

    哼!看起來不像壞人的家夥多了。比如胡赫,他就無數次對自己獻過殷勤,主動為自己洗車,然而..

    從記憶深處翻出來的畫麵,讓曹蕊的眼睛頓時一片血紅。她用力磨著牙,眼睛在幾個人身上來回打轉,對比著雙方人數、武器和力量的綜合優勢..她原本不擅長這些,可是為了活命,為了不再忍受蹂躪,她強迫自己被無數男人強暴的時候,學會計算,學會觀察。

    “滾..滾出去!”

    這些人很強,他們手有槍。

    不過,這並不是曹蕊沒有動手的真正原因。

    她看到了欣研身上的警用防彈衣。這讓她緊張得幾乎隨時可能崩斷的神經略微有所鬆緩。“警察”這兩個字,使潛意識產生了對方可以信任的念頭。盡管這種概念非常微弱,但確實存在。

    還有另外一個因素————欣研也是女人。這多少消除了一部分敵意。

    然而,這並不代表他們值得相信。

    曹蕊相信過胡赫,那個男人和他的手下幾乎活活把自己玩死。

    想到這,她猛然覺得臉上如同燒起了火,身體的血幾乎都湧上頭部,血絲瞬間布滿眼眶,不顧一切失聲尖叫起來:“出去!你們全都出去!這是我們的地方,不想死,就滾遠一點————”

    蘇浩安靜地站著,迎著曹蕊刻骨如刀的目光,視線沒有分毫動搖。他看到了這些女人毫不掩飾的凶狠和憤怒,也看到她們眼眸深處想要隱藏的驚慌和畏懼。雖然不知道在這間散發著惡臭的健身館曾經發生過什麼,但他很清楚在社會秩序崩潰的情況下,女人,尤其是年輕漂亮的女人,會有著什麼樣的悲慘遭遇。

    沉默了片刻,從另外一個時空帶過來的記憶,在腦海中一閃而過。蘇浩歎了口氣,輕輕地說:“我們這就走。”

    他從杜天豪手拿過消防斧,又從欣研手要過獵刀,把兩件武器歸攏,擺在腳下。

    這些女人很慘。在無法取得信任的情況下,她們不會離開這,更不可能跟自己走。

    她們沒有武器,外麵到處都是遊蕩的喪屍..當然,蘇浩也不是毫無底線大發善心。他可以留下刀子和斧頭,卻永遠不會送出一枝槍,一顆子彈。

    杜天豪從外麵車上搬進來一箱備用的純淨水,欣研從背包取出用塑料袋包裝的夾菜飯團。這些東西,原本是他們的午餐。

    “沿著體育館外麵的大路一直往東,到第二個十字路口左轉,遇到岔路轉右,再轉左,過了立交橋的那條路中段,就可以找到我們。”

    說完這句話,蘇浩深深地看了一眼曹蕊,轉身離開。

    任何煽情的詞語和字句,在這種時候都不可能發揮作用。隻有當憤怒與仇恨冷靜下來,她們才會理智的思考問題。

    ..

    雨季來臨了。

    從天空潑灑下來的雨水沒有規律可循,有時候會下一整天,地麵濕漉漉的,到處都是垃圾和落葉。遺棄在街頭的腐屍被泡得發脹,屍肉稀爛得就像摻水的漿糊。螞蟻和蟑螂活動的越來越頻繁,朦朧的雨幕背後經常可以看見喪屍在活動。它們可能正在洗澡,或者是用這種獨特的方式補充水分。即便是在早晨空氣最清新的時候,城市上空依然彌漫著淡淡的屍臭。

    這座城市的居住環境正在逐漸惡化。沒有準確數字表明被病毒感染導致死亡的人類究竟有多少。蘇浩也隻能通過曆史記載,套用未來世界的大概比率進行估算。按照這種算法,死者數量至少超過好幾百萬。

    這僅僅隻是一個城市。如果思維再放寬一些,全國、亞洲、歐洲、世界..

    銀行小樓的大廳和走廊上,擺滿了幾十個盛滿水的大桶和臉盆————地下水可能已經被汙染,為了避免感染,幸存者們在水管上加裝了濾網,每天使用的水都必須煮沸。未來世界的研究表明,寄生病毒在攝氏八十度以上的高溫環境無法存活。

    杜天豪從化工商店弄來了整整一車消毒劑,連同此前搞到的硫磺,全部潑灑在小樓內外,以及附近百米範圍的所有街道。

    做這些事情需要花費大量時間和精力,卻沒有人對此抱有怨言。既然已經從恐怖的喪屍口下活了下來,那麼誰也不希望死得不明不白。

    手機依然沒有信號,電視圖像永遠是密密麻麻的雪花,收音機隻能傳出“沙沙”的電波忙音。

    聚集在一起的時候,幸存者們偶爾也會抱怨,悲觀氣氛會很被對未來的希望以及各種笑話取代。他們很忙碌,彼此都在打氣,正如蘇浩說過的那樣:“我們並不孤獨,我們有家,還有朋友。”

    除了製取腐菌激素和銀骨,陷阱小院還兼具著獵殺與格鬥訓練的功能。廖秋用薄鐵皮做了幾對護具,在胳膊和肩膀得到保護的情況下,人們嚐試著用匕首與喪屍展開近距離搏鬥。這些怪物的頭部和頸部仍然是要害,四散噴濺的腐肉和髒血雖然惡心,卻刺激著幸存者產生愈加強烈的殺意。訓練的效果非常明顯,就連李曉梅這個團隊實力最弱的女人,也可以在沒有旁人輔助的情況下,利用時間差和地形,獨自擊殺來自三個方向的喪屍。

    陷阱小院每天都會產生數十具喪屍遺骸,幸存者用卡車把它們運走,扔在幾公外的一個廣場上。相應的,地下金庫儲存的腐菌激素越來越多,足足有數千毫升。

    蘇浩並不確定自己的血液是否可以在其他服用者體內產生免疫。沒有絕對把握的前提下,他不敢嚐試,也不願意讓某個同伴因此喪命。但有一點可以肯定————病毒對老宋無效,來自喪屍本體的感染,對他沒有任何威脅。

    很自然的,老宋成為小樓第二個服用銀骨的人。數量不多,隻有十毫克。

    “我感覺渾身上下都充滿了力氣。如果有誰再像上次那個女人一樣撲過來,我用一隻手就能擰掉他的腦袋————”

    這番話說得氣勢磅,但蘇浩還需要更多的證據。

    在郊外射擊訓練場,老宋用突擊步槍打下數百米外正在飛行的一隻麻雀。這表明他的視覺和反應速度均大幅提高。換在以前,就算是用加裝了高倍瞄準鏡的巴雷特,老人也無法命中體積微小的高速運動物體。

    至於力量..蘇浩親眼看著老宋站在樓頂天台,掄著一隻貼有“青島啤酒”標簽的空瓶,狠狠扔到數百米外的一幢大樓上,砸得粉碎。

    所有證據都表明————這不再是以前那個七十多歲的老宋,他已經進化為一階強化人。

    蘇浩隻覺得腦子很亂,充滿各種複雜的念頭和情緒。震驚、高興、疑惑、茫然..

    他看過未來世界的曆史檔案————大約病毒爆發一年後,存活下來的人類群體當中才出現了一階強化人。這並非藥物刺激產生的效果,而是從城市逃至野外的幸存者,在無數次戰鬥、拚殺過程中自然演變的結果。

    他們的神經隨時保持緊繃,很少有真正能夠吃飽的時候。高強度運動的身體,激烈的消耗,時刻警惕來自附近的威脅..任何研究都無法弄明白,普通人為什麼會在沒有服用基因藥劑的情況下,因為某種契機突然變成強化人。也許是鬆果腺分泌的激素?或者是潛意識導致的變異。但不管怎麼樣,這些人活了下來,也變得越來越強。

    老宋身上的變化,顯然與自然進化無關。導致這種情況的唯一可能,就是蘇浩的血。

    任何猜測都沒有意義。蘇浩不願意用其他人作為實驗對象,他必須對自己的血液進行研究。

    這需要相應的設備。

    至少,要有一台精密顯微鏡。

    除此而外,還必須解決另外一個問題。

    武器。

    ..

    剛剛下過雨,馬路兩邊的溝槽蓄滿積水。除了整齊排列的行道樹和建築,占據視線最多的物體,就是城市隨處可見,雜亂散落的各種無主車輛。

    一輛“別克君威”的車門敞開著,駕駛座上的女人腦袋隻剩下三分之一。她仰靠著,一條足節蟲從她大張的嘴爬了出來,在枯黃的牙齒中間來回逡巡。也許是因為喪屍想要追求更加新鮮肉食的緣故,她沒有被吃光,胸前和腹部左側的肌肉依然保持完整。被屍水浸透的胸罩帶子已經烏黑,鬆垮垮的吊在鎖骨與肋骨之間。她差不多已經爛透,內髒在腹腔腐化成膿液,數以千計的蛆蟲和螞蟻在屍身上攀爬。它們各取所需,在粘液和爛肉之間尋找自己最喜歡的食物。

    蘇浩戴著從醫藥品商店弄來的口罩,揮拳砸碎旁邊一輛“力帆”轎車的窗戶。伸手拔起插銷,打開車門,鑽進駕駛室,熟練地尋找發動引擎的線路。

    車窗碎裂的瞬間,車內也響起刺耳的警報。路邊店鋪和街道拐角,跌跌撞撞走來幾頭被噪音吸引,動作遲緩的喪屍。遠處,也晃動著更多的灰色身影。

radpig 發表於 2013-10-16 18:25
第二十三節武庫

    杜天豪揮舞著棒球棍,以不弱於全壘打的強悍力量,連續砸爆了四頭喪屍的腦袋。守候在旁邊的欣研立刻跟上,用斧頭朝喪屍臀部一陣亂砍,收取銀骨顆粒。

    轎車引擎很發出轟鳴,兩個人沒有戀戰,迅速鑽進車廂,蘇浩非常適時地踩下油門,駕著車輛朝城市西麵駛去。

    坐在車上,杜天豪拿起裝有銀骨顆粒的金屬管,湊近眼前好奇地端詳,疑惑地問:“這東西真的可以強化骨質,讓服用者變得更強?”

    蘇浩抬起頭,看了一眼望後鏡,淡淡地說:“老宋的力氣比你大,這是事實。”

    話一出口,杜天豪滿是胡茬的麵孔,微微有些發紅。

    他一直難以理解發生在老宋身上的變化,也想方設法與之進行較量。就在昨天,兩個人剛剛扳過手勁兒————即便是雙手對單手,杜天豪也被對方死死壓製。

    他輸得很慘,很徹底。

    懊惱和震驚之餘,他產生了兩種極其微妙的心理。

    杜天豪的體格比普通人高大強壯,對這種奇異進化力量感到好奇的同時,也越發渴望得到。

    他很奇怪蘇浩為什麼會知道這些事情?對於這個神秘的男人,他本能的感到敬畏,以至於服從,堅決徹底執行從對方口中發布的一切命令。

    ..

    二十多分鍾以後,車子在路邊停穩,三個人走了下來。

    對麵,是一道用紅旗和火炬雕塑作為裝飾的寬敞大門。青灰色的石梁中央,鑲嵌著紅、黃兩種顏色構成的醒目軍徽。旁邊的銅質豎牌上刻著“昆明市警備司令部”幾個大字。

    蘇浩從另外一個時空傳送過來的五個補給箱已經全部回收。鑒於未來世界腐菌激素的珍貴程度,補給箱絕大部分空間都用於裝運海洛因。畢竟,就他個人而言,幾千發子彈和現有槍械已經足夠消耗很長一段時間。但小樓的幸存者數量正在逐漸增加,有女人,也有孩子。

    喪屍不會永遠隻在“—1”階段徘徊。它們的實力會隨著時間推移不斷強化。想要從這些可怕怪物滿是獠牙的嘴活下來,就需要裝備更多的武器。

    這是一個四麵呈現不規則“凹”字形的大院,出口與馬路鄰接。十幾頭衣衫破爛的喪屍閉著雙眼橫躺在人行道上,不知道是死了,還是活著。

    可能是病毒寄生導致的變異效果,喪屍在夏天的活動頻率遠遠沒有冬季頻繁。酷熱的環境下,它們往往會呆在陰暗的角落休息。即便是在睡覺的時候,喪屍的感知神經依然保持靈敏。一旦附近有聲音或者響動,它們就立刻睜開雙眼,四處搜索活的,可以當做食物的東西。

    三個人的腳步很輕,沿著牆壁躡手躡腳走進院子。赫然映入眼簾的,是六輛散亂停放在操場上的重型軍用卡車。有兩輛碰撞在一起,車廂與駕駛室徹底變形。輪胎和車底躺著幾具隻剩下骨頭的人類遺骸,無法判斷究竟是市民還是軍人。

    繞過辦公大樓,沿著通道走進營房區,敞開的房間到處都是人體斷肢和血跡。很多屍體上留有彈孔,還有的明顯是被喪屍啃食。死者身上都穿著軍裝,有些還戴著“糾察”字樣的臂章。

    蘇浩用鞋尖撥開地麵散落的彈殼,站在一具背靠牆壁慘死的屍體前注視了很久,皺緊眉頭說:“這有人來過。”

    欣研和杜天豪對視一眼,不約而同點了點頭。

    這顯然爆發過戰鬥,然而一路走來,除了隨處可見的彈殼,他們沒有找到一枝槍,一顆子彈。

    城市應該還有其他幸存者。死亡士兵身上的武器可能是被他們拿走。

    蘇浩臉上露出一絲失望的表情,他從死屍身上把目光移開,四下掃視:“再找找,盡量收集有用的東西。”

    ..

    三人沒有分散,也沒有上樓————在陌生的環境總會遇到不可知的危險,人多,也就意味著安全。至於武器倉庫,它們通常都設置在一樓,或者地下室。

    半小時後,他們已經繞出營房,從大樓後麵的側門進入辦公區。沿途,有幾頭聽到響動的喪屍從暗處走來,被棍棒和鋼筋當場將腦袋砸爛。

    走廊亮著燈,光線充足。

    “這有獨立的電源運轉係統。說不定,能找到我們想要的東西。”

    蘇浩站在連接二樓與地下室的梯道中間,抬頭看了一眼毫無動靜的樓上,摸出m500手槍,朝著地下走去。

    走廊上橫臥著一具無頭的軍人屍體。杜天豪狠狠踩死幾隻在腐屍旁邊蠕動的白色肥蛆,徑直走到盡頭的鋼門前,用青筋盤虯的粗大手掌抓住門把,想要用力拉開。

    門,紋絲不動。側麵牆上的密碼輸入器亮著藍光,周圍沒有線路管道之類的東西,也沒有文字標識。

    杜天豪依然沒有放棄用暴力開門的企圖。他把棒球棍柄端插進把手,使出吃奶的力氣從反方向硬掰。整張麵孔被憋得赤紅,牙齒幾乎咬碎,沉重的鋼門卻沒有鬆動分毫,堅固得令人感到絕望。

    “呼..呼呼!這,這麵一定有我們需要的東西。”

    魁梧的巨漢終於敗下陣來,他拎著棍棒,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著粗氣,很不甘心地瞅著這道門,悻悻地說:“我敢打賭,這種用密碼才能打開的地方,肯定是個寶庫。”

    蘇浩靜靜地看了一會兒,拍了拍站在身前的欣研,示意她走到一邊,讓出足夠的空間。

    他盯著眼前的鋼門,慢慢握緊雙拳,充沛的力量感瞬間布滿全身。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地上一彈而起,剛硬的拳頭挾著超過兩噸的力量,狠狠砸了過去。

    一階強化人擁有的力量,相當於普通人巔峰狀態的兩倍。文明時代拳王泰森的全力一擊,發力程度大約為250公斤左右。蘇浩擁有的三階能力早已超越這個極限,雖然服用的銀骨數量尚未達到四階標準,但他已經能夠發出兩噸的拳力,甚至更多。

    劇烈的衝擊速度,使拳頭周圍不斷響起細微而密集的爆鳴,拳上的骨骼和肌膚間流轉的能量使它變得堅不可摧。“”的一聲巨響,杜天豪和欣研感覺整幢大樓都在動搖,兩邊牆壁表麵的白色塗層瞬間剝落,被拳頭砸中的鋼門立刻朝內凹陷進去,邊緣與建築連接的部位出現一道道裂縫,發出“吱吱嘎嘎”的脆音。

    蘇浩後退一步,繼續朝前揮拳。無論攻擊角度和力量,都沒有什麼變化。他重複著這種破壞力巨大的動作,走廊響起令人牙酸的悶響。杜天豪被嚇得從地上猛然跳起,和欣研一樣用雙手捂住耳朵,目瞪口呆望著蘇浩如坦克般朝鋼門猛撞,直至牆壁破碎,露出連接鋼門的金屬栓。最終,失去支撐的厚重門板仿佛被萬噸水壓機反複蹂躪過的玩具,轟然傾倒。

    望著牆壁上塵土飛揚的大洞,杜天豪隻覺得喉嚨一陣發幹————這種可怕的破壞力已經超出了想象,如果不是親眼所見,他根本不會相信這是人類赤手空拳所為,而是屬於機械或者怪物的範疇。

    想到這,他下意識摸了摸口袋裝有銀骨顆粒的金屬管,用力咽下一口唾沫,臉上露出無比期待的表情。

    欣研麵色發白,她感覺心跳得厲害,不由自主後退了幾步,望向蘇浩的目光微微有些發顫。

    蘇浩抖抖手上的灰,目光早已透過塵土和碎磚,看到房間的一切。

    這是一個麵積很大的武器儲藏室。牆壁木架上整齊擺著一排排自動步槍,旁邊立櫃上放著配套使用的35毫米榴彈發射器。靠近房間內側的位置,還有m99重型狙擊步槍,以及兩挺95式班用機槍,成箱的炸藥。

    蘇浩踢開擋在中間的廢棄鋼門,左手從木架上抱起一摞槍,右手抓起一箱5。8毫米子彈挾在腋下,轉過身,對還沒有回過神來的兩個人說:“!把這些東西都裝上外麵的卡車。”

    ..

    得益於令人畏懼的強大力量,堆放在倉庫的軍火僅用了不到半個鍾頭就全部搬空。蘇浩像一頭破壞力驚人的人形列車,用拳頭砸開另外一個設置在地麵的庫房,從麵找出數百箱堆積如山的軍用罐頭和壓縮幹糧。

    看著這些東西,蘇浩興奮地搓了搓手,又緊握成拳,在空中狠狠揮動了一下。

    他指著從剛剛前麵操場開過來,停在大樓側門,後廂已經全部裝滿的兩輛重型卡車,對杜天豪和欣研說:“你們馬上把車開回去,再叫幾個人過來,爭取在天黑以前,把這的物資全部運走。”

    欣研點了點頭,有些擔心地問:“你一個人留在這兒,會不會有危險?”

    這句話,讓杜天豪聽了隻覺得眼角一陣抽搐。他感覺很滑稽,卻笑不出來。無論從哪方麵來看,他實在想象不出究竟有什麼人,或者喪屍之類的怪物會對蘇浩造成威脅。說句不客氣的話————這家夥比怪物更像怪物。

    女人,尤其是陷入戀愛陷阱的女人,根本毫無理智可言。

    他苦笑著,不住地搖頭,轉身走向一輛滿載的卡車,鑽進駕駛室。

    ..

    隨著引擎轟鳴逐漸遠去,外麵的世界再次變得安靜。

    蘇浩在大樓的各個房間遊走。他感覺自己像一隻初次嚐到香油美味的蟑螂,迫切想要得到更多。貪婪的念頭占據了整個思維空間,他揮舞鐵拳,用最暴力的方式砸開所有的門。巨大的響動,使附近的喪屍察覺到食物的存在。它們三五成群走進司令部大門,從不同方向圍攏過來,卻被正在興頭上的蘇浩逐一擊殺,收集的銀骨顆粒多達五、六十毫克。

    很幸運,他又找到了一些軍用防水睡袋、上百套嶄新的戰訓製服、軍靴、水壺、工兵楸和行軍床。

    這些東西牢固耐用,質量比外麵商店的同類產品優秀得多。城外地下倉庫有很大的剩餘空間,完全可以用於儲存。

    “————”

    蘇浩一腳踢開三樓辦公室的房門,走了進去。

    房間家具不多,除了辦公桌椅,隻有貼牆擺放的書櫃。屋角有兩盆生長茂盛的綠蘿。靠近窗戶的高背椅上,坐著一具身穿上校軍服的屍體,腦袋歪朝一邊,看上去應該是男性。炎熱,加上封閉的環境,使屍體高度腐爛。腫脹的頭部麵目全非,不斷有膿液和爛肉從臉頰上掉落。他沒有左手,肩膀部位零亂的撕扯傷口表明整條胳膊是被外力扭斷。右顱太陽穴上的彈孔周圍有些焦黑,一支“92”式手槍掉在椅子旁邊的地麵上,反射出刺眼的金屬光澤。

    蘇浩慢慢地看著屍體————隻有近距離射擊才會在皮膚表麵留下燒灼痕跡。顯然,死者不願意被左臂的傷口感染變成喪屍,隻能選擇自殺。

    撿起地上的槍,蘇浩熟練地拉開槍膛,拔出彈匣,仔細檢查確認可以使用,把手槍插進背包側袋,將載有屍體的高背椅挪到一邊,拉開抽屜,翻找著對自己有用的東西。

    有兩顆5。8毫米子彈,其餘的都是文件和書籍。在抽屜側麵的最深處,蘇浩甚至找到一盒尚未撕開的“杜蕾斯”避孕套。上麵加蓋著醒目的紅字標注封印————“計生專用”。

    他漫不經心地翻閱文件,沒有什麼值得特別注意的內容。蘇浩有些失望,他隨手把厚厚的文件朝桌上一扔,卻從文件夾滑出一隻黑色封皮的筆記本。

    是一本日記。

    拿起來的時候,掉出一張夾在麵的照片————軍人和一個體態豐滿的女子站在一起,中間的小男孩笑得很可愛。

    蘇浩拿起照片看了很久,輕輕擺在身後的腐屍胸口。然後,翻開日記本。

    “2019年3月11日:剛剛拿到這批新征入伍士兵的體檢報告。這是他們的第二次複測,檢驗結果已經上報給成都軍區,老王的小孫子也在其中。昨天晚上吃飯的時候,他就一再要我幫忙,把這個年輕人留在司令部當警衛員。這種事情我也做不了主,隻能先問問其他人的意思。實在不行就打個報告,由上麵決定。畢竟都是熟人,抹不開麵子。”

    “2019年4月3日:坦克旅的老洪過來辦事,中午一起吃了頓飯。這家夥真能喝,兩瓶“五糧液”下去就跟白開水似的。說起新兵,就連他也頭疼。不知道上麵怎麼想的,竟然把全旅三分之二的人調去西安,然後補充了一大批在裝甲兵學院接受過初級培訓的新兵。上周的訓練有三輛坦克發生碰撞,幸好沒有人員傷亡。”

    “2019年4月21日:整整一個星期都在解決新兵的問題。上麵抽走了將近一半的人,其中有很多專業軍士。上麵調人的標準有些奇怪,就連還有半年就要退伍的老兵也要。31師、40師、炮4師..據說整個集團軍調走了三萬多人。我不太明白,為什麼上麵不要那幾個高炮旅有名的技術尖子?也不要特種大隊的比武冠軍?偏偏看中那些非常普通,日常訓練成績一般的人?”

    “2019年6月30日:今年新征士兵的體檢表格已經多達四萬份。跟前幾次一樣,體檢結果不像過去那樣,劃分為優秀、合格、不合格三個等次。而是直接蓋上“甲”、“乙”兩種印章。我查看過以前的記錄,隻有“甲”類人員才會調往西安或者成都。上麵似乎並不看重體格和能力,僅僅隻以體檢的方式作為衡量標準..很奇怪,也看不明白。上麵的人究竟想幹什麼?有消息說是要另外組建新的部隊,也有人說是要執行某種秘密任務。但我看不像,也很擔心。”

    “2019年11月27日:野戰醫院的老魏昨天約我吃飯,說是接到命令,準備去山西。不光是他,空軍和陸軍醫院有半數在編人員都要調走。他們一樣接受過體檢,也獲得過“甲”類評估。昨天我沒喝酒,腦子很亂,回家以後衝老婆莫名其妙發了一通火,整個家鬧得烏煙瘴氣..怎麼說呢!我的體檢結果是“乙”,我不知道這代表著什麼,意味著什麼。”

    “2020年1月3日:今天開歡送會。警衛連和辦公室的文職人員加在一起,總共有四十二個人要走。他們的體檢結果都是“甲”。食堂做了不少菜,現場氣氛也很熱烈。也許是我疑神疑鬼,這隻是正常的人員調動。現在畢竟是和平時期,沒有任何跡象表明會爆發武裝衝突或者戰爭。看來是我想多了..”

radpig 發表於 2013-10-16 18:26
第二十四節遲到

    日記內容大多是瑣事,除了記錄者本人對體檢結果的猜測,沒有更多值得注意的部分。

    從斷斷續續的敘述來看,早在病毒爆發前,已經有相當數量的軍隊被調走。

    蘇浩慢慢皺起眉頭,喃喃自語:“甲類..乙類..”

    未來世界軍方檔案沒有提到過任何與之相關的信息。當然,也可能是因為那個時候自己的查閱等級不夠,無法看到更多被隱藏的秘密。

    遠處傳來一陣發動機的轟鳴。

    蘇浩步走到窗前,隻見兩輛軍用重型卡車順序駛入大門。一頭不知道從那鑽出來,正在操場上遊蕩的喪屍興奮地撲了上去,卻重重撞在保險杠上,隨即被輪胎碾翻。

    杜天豪跳下車,掄起棍棒砸碎壓在車底的喪屍頭顱。身後,剛剛從車廂跳出來的韓晶端著突擊步槍守在門口負責警戒,陶源駕駛另外一輛卡車緩緩駛近通道內側的倉庫。透過駕駛室前麵的擋風玻璃,可以看到欣研滿是汗水,略帶緊張和興奮的臉。

    蘇浩迅速跑下樓,加入搬運物資的行列。

    四輛卡車來回跑了三趟。到下午六點多鍾,軍火和後勤庫房存放的所有東西都被清空,沒有絲毫遺漏。

    ..

    滿載物資的車隊直接駛出城市,沿著幸存者們早已熟悉的路線,一直開進郊外那座看似廢棄,實際卻是以地下避難所為基礎改建的倉庫。

    韓晶和欣研端著嶄新的“95”式自動步槍,分別從駕駛室跳了出來。她們迅速關閉倉庫大門,爬上旁邊的小樓頂部警戒。在蘇浩的指揮下,陶源和杜天豪將卡車徐徐駛進庫房,等他接通電源按下電鈕,再沿著坡道小心翼翼開入地下。

    米麵儲備區旁邊,堆放著幾小時前運來的武器彈藥。不用蘇浩招呼,兩個男人已經拉開車廂擋板,卸下成箱的罐頭和壓縮餅幹。

    “食品和武器分開,被服和工具放到對麵。東西不要卸完,按照不同種類,各自留下一半。”

    除了這,城郊南麵和北麵還有另外兩個地下倉庫。那實際上隻是廢棄的防空洞,麵積大約隻有這的五分之一,沒有配備電力設施和水管。長時間的和平,使人們早已忘記了它們原本被賦予的作用,甚至當做隨時可能拆除的地下建築處理。

    為了避免損失,隻能把各種物資分開存放。誰也無法預料未來會發生什麼。蘇浩沒有多餘的人手駐留在倉庫附近。最好的辦法,就是讓這些倉庫保持荒廢的外表,繼續偽裝下去。

    陶源拿起一支自動步槍,舉至胸前,對著瞄孔看了幾秒鍾,讚歎著說:“我們很強大。也隻是到現在,有了這些東西,我才真正覺得安全。”

    杜天豪顯然是餓了,他撕開一包壓縮幹糧,遞了兩塊給蘇浩和陶源,又拿起一塊塞進自己嘴,大口咀嚼,含含糊糊地說:“這些武器足夠裝備好幾百人,子彈也很充足..唔,怎麼樣,我說的沒錯吧!那間地下室的確是個藏寶庫。”

    蘇浩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三口兩口吃完餅幹,拍了拍沾在手上的碎屑,從車廂抓起一捆傘兵背包,認真地說:“動作點兒,爭取今天晚上把所有事情做完。”

    ..

    雨水和夜幕一起落下,在黑暗中衝刷地麵,洗去淤血和汙垢,也抹掉了殘留在地麵的輪印轍痕。

    當太陽再次升起的時候,天空已經放晴。厚厚的雲層早已變成夜雨消失得無影無蹤,陽光毫無阻攔直射地麵,殘留在溝渠的積水迅速蒸發,整個城市又被炎熱繼續籠罩。

    西麵的馬路盡頭駛來一輛小型“金杯”客車。乳白色車身在陽光下顯得尤為搶眼,它穿過寂靜無人的紅燈路口,從蘇浩等人離開時截然相反的方向開了過來,平穩的轉進警備司令部大門。

    “嘩————”

    拉開車門,一群神色緊張的男人跳了下來。有三個人手握著槍,其餘的人拿著鋼管和長柄砍刀。他們顯然對這的環境很熟悉,迅速分散開,用警惕的目光巡視周圍。

    “等等,不對..不對啊!”

    一個體型偏胖的男人看著停在操場上的軍用卡車,滿麵驚訝地叫了起來:“車的數目不對。怎麼,怎麼隻有這些?還有四輛哪兒去了?”

    他的話立刻引起所有人注意。頓時,周圍響起七嘴八舌的議論。

    “沒錯,我也記得這停著不少車。”

    “是啊!上次我來的時候都還在,現在怎麼沒有了?”

    “肯定有人來過。說不定就是被他們開走的..。”

    一群人亂哄哄的各自發表意見,察覺到情況有所變化,他們加腳步,穿過大樓旁邊的通道,看到營房區一樓那幾間鐵門敞開倉庫的時候,所有人臉上的表情都變得惶恐緊張起來。

    庫房空空如也,沒有剩下一件東西。

    “地下室,去地下室————”

    不知道是誰首先想到這個問題,焦躁的人群立刻改變方向,慌亂地湧入大樓側門,跑下樓梯。

    被砸開的鋼門仍舊保持著昨天被破壞的模樣,地麵到處都是碎磚,牆邊剝落著一塊塊水泥塗料。雖然從昨天上午到現在,已經過去了二十四小時,房間的空氣依然沉悶,保留著淡淡的火藥味。

    愕然、震驚、惶恐、懷疑..一張張臉上複雜各異的表情,在地下室門前構成豐富沉寂的畫麵。沒有人說話,即便喉嚨癢得難受,也隻是用手捂住發出輕微咳嗽。

    他們不約而同把目光聚集到站在最前麵的中年男子身上。

    他穿著牛仔褲,站姿筆挺,身材高大,體格不是很健壯,從短袖t恤兩邊外露的胳膊可以看到清晰的肌肉線條。他的頭發很短,梳得一絲不苟,看上去顯得態度強硬,具有威嚴。

    張繼林眼中充滿了火焰般強烈的憤怒。

    他是一名房地產商,也是相對普通人而言,所謂的“成功人士”。

    病毒爆發的時候,他正好在一處工地的售樓中心開會。以老板的身份和威勢,員工和工人很自然的被聚集起來。依靠這些人,利用樓盤工地的建築材料,張繼林迅速建立起具有防護的營地。至於日常生活所需的食物和水..一片混亂的局勢下,誰又會顧忌這些東西的具體來源究竟是搶?還是買?

    在這個時代,能夠拿到地皮用作房地產開發的人,與政府官員之間都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通過酒桌飯局,以及各種娛樂場所,張繼林認識了形形色色的官員。在警備司令部,他也有幾個交情不錯的軍官朋友。因為這層關係,他來過這幢辦公樓幾次,知道地下室有一個小型軍械庫。

    他是個遵紀守法的好公民,當然不會突然冒出搶劫軍火庫之類的可怕念頭。然而誰也沒有料到,這個世界竟然會出現病毒爆發,會議桌旁邊端著文件夾報告樓盤出售數據的漂亮秘書,還有自己最信賴的資源部經理,突然變成電影猙獰恐怖的喪屍,張牙舞爪的撲過來..

    工地上很多建築材料都可以當做武器,但它們隻能用於肉搏。在對外聯絡全部中斷,沒有警察,也沒有救援人員出現的情況下,張繼林很自然的想要搞槍,想到了警備司令部的地下軍械庫。

    四天前,他和其他人就已經來過一次。從營房和死亡士兵的屍體上,他們找到了一把手槍和七支步槍,還有兩百多發子彈。軍械庫的鋼門異常堅固,鐵錘和鋼無法使它鬆動分毫。無奈之下,張繼林隻能帶著手下暫時離開,去別處尋找威力更大的破壞性工具。

    他花了兩天時間,在重工機械廠的展示大廳,找到一套用於礦石采掘的小型衝擊鑽頭。這東西連厚厚的花崗岩都能穿透,更不要說是普通的混凝土牆。

    可是現在..

    張繼林狠狠地咬著牙,發出“咯咯吱吱”的摩擦。他的眼角一直在抽搐,眼球四周布滿了血絲,腦海漸漸彌漫開絕望。

    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後悔。哪怕是幾年前因為外遇被妻子抓到,通過離婚分走一半財產的時候,他也沒有像現在這樣想要抽自己幾記耳光————那些喪屍非常可怕,沒有足夠的武器,很難在這座城市存活。如果當時在這留下幾個人,如果不是害怕引來更多的喪屍,直接從工地上開來一輛挖掘機,那麼軍械庫所有的東西,都已經在掌握之中。

    是誰?

    是誰偷走了我的槍?

    張繼林並不覺得這種想法有什麼不對。他不知道為什麼有人會變成喪屍,但他肯定這個世界出現了某種變化。沒有電波,沒有秩序,街上店鋪的東西可以隨便拿..他不喜歡這樣,感覺非常可怕,很惶恐,也本能的畏懼。

    他的名下資產多達五億。

    他擁有漂亮的獨立觀景別墅,價值數百萬的豪華跑車。

    他掌握著公司多達數百人的就業崗位。無論秘書、經理、工人..甚至就連普通的政府下級官員看到他的時候,眼睛總是下意識流露出諂媚和尊敬的目光。

    張繼林很享受這一切。也正因為如此,他對戰爭、災難、動亂之類的詞感到厭惡,極度憎恨。

    他從不看災難片或者戰爭片。《2012》、《世界大戰》之類的電影名字,他聽聽都覺得惡心。《花好月圓》、《花田喜事》之類的娛樂片卻是他的最愛。原因很簡單————戰爭和混亂不會給他帶來任何好處,隻會讓他從高高的社會頂端轟然墜落,奮鬥多年擁有的財富瞬間化為泡沫,存款和豪宅變得一錢不值。如果世界真的變成那種樣子..我,我該怎麼辦?

    這種事情的確很可怕————再也沒有人願意為自己工作,鈔票隻是廢紙,原本俯首帖耳的員工不再像以前那樣聽話..

    這絕對不是幻想,而是就發生在身邊的真實。

    病毒爆發後,張繼林聚攏了工地上的所有幸存者。他很清楚,這些人之所以服從命令,隻因為自己是他們的老板。地位、財富和積威是維持自己目前身份的唯一依仗。但這些東西會隨著時間推移逐漸失去效果。他已經發現有工人對自己的命令陽奉陰違,還有人私下密謀想要離開工地。就連司機和自己的助理,也變得不那麼聽話。

    這一切都讓他感到害怕。

    張繼林明白:一旦拋棄財富和地位的耀眼光環,就再也不能命令和控製這些人。他們當中任何一個都要比自己強壯。如果不是相信混亂隻是暫時,警察和軍隊很就能趕來救援,他們根本不會像現在這樣聽話。甚至..會殺掉自己。

    就像曆史上的戰亂時期,最富裕的人,永遠都是被掠奪和搶劫的首要對象。

    張繼林必須保持住財富和地位帶來的優勢。除了隨時可能被戳破的身份泡沫,他隻能絞盡腦汁證明自己存在的價值。他要表現的比其他人更聰明,更有謀略和遠見。隻有這樣,才不會被當做垃圾一樣拋棄。

    望著空空如也的軍械庫,還有旁邊變成“凹”形的鋼門,他隻覺得腦海一片空白,整個人仿佛掙紮已久的溺水者,徹底耗盡力氣,猛然沉了下去。

    沒有槍,該怎麼辦?

    究竟是誰偷走了原本屬於我的武器?

    我,我要殺了他!

    ..

    陶源站在電磁爐邊,看著湯鍋那隻已經燉了兩個多鍾頭,表皮泛著濃亮黃色油光的母雞,很是興奮地舔了舔嘴唇,從桌子上拿起一包“王守義十三香”胡椒粉,撕開,抖了進去。

    廖秋蹲在大廳角落的水池前,用小刀挑開一隻已經剝掉外皮,渾身溜光淨白的田鼠肚皮,動作麻利地挖掉內髒,再斬去頭尾和爪尖,把白嫩肥滑的身段朝旁邊已經弄好十幾隻的竹籃一扔,又從地上撿起另外一隻,重複著相同的動作。

    母雞,是郊外射擊訓練回程途中,從一戶農家小院發現的。

    那個時候,它正蜷縮在圈最深的角落,滿麵驚恐盯著已經變成喪屍,卻被雞籠擋在外麵,想吃,卻無法抓住自己的女主人“咯咯咯咯”一陣尖叫。於是,幸存者們砍掉了農婦喪屍的腦袋,把可憐的母雞洗淨拔毛開膛破肚,加上蔥薑一道煮進鍋。

    反正它的結局一樣都是死,區別隻在於煮熟還是生吃。

    至於田鼠..這些家夥很肥,放上八角、草果、桂皮和辣椒,黃燜出來滋味兒很不錯,也很酥嫩。

    飯桌上的氣氛很熱烈,人們交口稱讚著菜的味道。幾個女孩子對於鼠肉明顯有些抗拒,卻無法抵擋濃鬱的香氣侵擾。欣研首先夾了一小塊嚐嚐,立刻放棄了腦子關於這種動物惡心、肮髒、寄生蟲之類的評語,轉而變換為鮮嫩、美味之類的主觀思維。在她的帶動下,雙胞胎姐妹也不再畏懼,甚至吃得比男人還要豪放。

    很,湯被喝得精光,肉被嚼得連骨頭都不剩。

    幸存者們吃了太久的罐頭,如果不是郊外田地可以找到一些新鮮蔬菜,他們往往會產生吃飯根本不需要味覺,僅僅隻是食物從口腔進入胃部機械過程的錯覺。

    杜天豪抹了抹油光光的嘴,摸出香煙,在桌上散了一圈,又給自己點上一枝,狠狠抽了一口,無比舒坦的呼了口氣。

    “很久沒吃過這麼舒服了..”

    “其實,我們可以搭個雞圈。”

    李曉梅像往常一樣抱著孩子,她看了一眼坐在身邊的丈夫,提出建議。

    蘇浩搖了搖頭:“不行。那樣做會把喪屍都引過來。當然,養殖和耕種意味著我們未來的補給。不過在此之前,盡建造野外駐地,才是最重要的事。”

    欣研插進話來:“我去過附近的鋼材交易市場。可以用柴油機發電,把鋼筋切割成我們需要的建築材料。”

    老宋端起泡好的茶水抿了一口,說:“城外水泥廠倉庫有不少存貨,半數以上都是高標號水泥。我們可以隨便取用,..不用付錢。”

    陶源伸手撫摸著兒子毛茸茸的腦袋,參與討論:“我從汽車市場弄了幾本關於挖掘機和混凝土攪拌機的書來看。操作這些機械沒有想象中那麼困難,都些靠眼睛觀察的活兒,需要多練習。”

    “那就再多準備兩個星期。”

    蘇浩站起來,認真地說:“我們的食品和武器儲備都很充足,隻欠缺足夠的人手。這座城市應該還有不少幸存者,爭取在這段時間盡量收攏一些。人多,野外駐地的建造速度也會更。”

radpig 發表於 2013-10-16 18:27
第二十五節擄人

    時間已經過了中午。現在,是一天當中最熱的時候。蔚藍的天空看不到一絲雲,毫無阻擋直射地麵的熱箭仿佛要把一切都烤幹、溶化。

    灰色的馬路盡頭,遠遠走來兩個相互攙扶的女人。

    曹蕊臉上滿是汗水,她把張晶晶的胳膊擔在肩上,幾乎是在掙紮著朝前挪動。酷熱的天氣迅速消耗著所剩不多的體力,她們目光呆滯,嘴唇幹裂,動作也變得如同喪屍般僵硬、機械。

    衣服,是從路邊服裝店弄到的運動套裝。紫色金絲絨布料表麵沾滿了塵土,以及大片的血汙和泥垢。尤其是左腿側麵的位置,還有一灘顏色暗黃,令人無比惡心的幹燥糞便。

    曹蕊知道自己很臭————昨天晚上,遭遇了一群喪屍。她和張晶晶花了很大的力氣才幹掉一頭。在無處可逃的情況下,她們用刀子割開喪屍腹部,把腐爛的內髒塗滿全身,屏住呼吸躺在地上,用死屍蓋住身體。那種與死亡無限接近的場景,直到現在想起來還覺得忍不住發抖。至於氣味和身上的汙物..曹蕊覺得,自己的嗅覺神經已經麻木,即便是用最昂貴的“香奈兒”噴灑全身,她也無法分辨出腐肉和香水之間的差別。

    她不知道用腐肉和內髒欺騙喪屍的方法,隻是聽過熊不吃死人的故事。歪打誤撞,活了下來。

    張晶晶的右腳崴了,足踝腫脹得像個饅頭。擔著她,曹蕊感覺像有一座山壓在肩上。她覺得下身很癢,隔著褲子也能聞到一股異味。前段時間在健身館一直被男人蹂躪,白帶增多,分泌也不正常。她現在最大的願望就是能好好洗個澡。想到這,腦海下意識出現了水,發幹的喉嚨也覺得越來越渴。

    她茫然地抬頭張望,街道兩旁的店鋪要麼關著門,要麼混亂不堪。遠處隱隱可以看到走動的喪屍,四周白茫茫一片,到處都是刺眼的陽光。

    如果是在以前,自己現在應該呆在家,或者和閨蜜好友一起在咖啡館聊天。有冰涼爽口的奶油草莓冰激淩,有空調,有巧克力胡桃餅、杏仁蛋酥、蘋果餡乳酪蛋糕..

    不該去想這些,肚子越想越餓,越難受。

    “曹姐..我,我沒力氣了..”

    耳邊,傳來張晶晶近乎哭一般的聲音。很虛弱,半死不活。

    “你給我閉嘴————”

    曹蕊心驚膽戰地看著正在路邊小巷遊蕩的幾頭喪屍,惡狠狠地壓低聲音怒罵:“別說話就沒事。如果被它們發現,我們誰也活不了。”

    “我,我早就不想活了。”

    張晶晶的聲音越來越弱:“把我放下來..你,你自己走吧。”

    “都到這個地步了,你究竟在說什麼廢話?”

    曹蕊機械地朝前邁著步子,艱難地扭頭看了看趴在肩膀上的同伴,臉上的表情說不清在笑還是在哭:“已經沒多遠了,隻要再走過這條街,就能找到上次給我們留下吃的那些人。他們說過,就住在附近。”

    “..你還相信男人的話?”

    張晶晶沉默了幾秒鍾,忽然像瘋子一樣“哈哈哈”狂笑起來:“我什麼也沒有了。不會有警察,也不會有人來幫我們。那些人無非是想要欺騙和利用我們,就像梅子和小丹,玩夠以後就被吃掉。我..我..我不想變成她們那樣,我..救命..救命啊————”

    不知道從哪來的力氣,張晶晶猛然從曹蕊手掙開,踮著腳,一瘸一拐連蹦帶跳朝前小跑。她一直在哭喊,頭發也完全散開。巨大的響動引起小巷喪屍的注意,它們慢慢走出來,努力嗅著滾熱空氣那絲帶有活人味道的氣息,離馬路上的兩個女人越來越近。

    “站住,你給我站住————”

    曹蕊用最後的力氣撲了過去,把張晶晶狠狠按倒,聲音嘶啞地哭喊:“難道我想嗎?我,我早就受不了了。我什麼也沒有了,我還能怎麼樣?能怎麼樣?”

    她掄起胳膊狠狠甩了張晶晶兩記耳光,後者被徹底打懵,幾秒後清醒過來,沒有還手,隻是抖索著抱緊曹蕊的肩膀,像孩子一樣嚎啕大哭:“曹姐,我不想活了,根本就活不下啊..嗚嗚..讓我死,就這樣讓我死,一了百了吧!”

    曹蕊用力咽下一口幹粘的唾液,仿佛木頭一樣任由張晶晶來回搖曳。她默默地流淚,眼前的一切都變得模糊,就連遠處搖晃著走來的那幾頭喪屍,也變成無法分辨本來麵目的混亂圖像。

    是啊!就算能活下來,又能怎麼樣?

    死吧!

    這個念頭,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清晰。

    她用力抽了抽鼻子,抱緊不斷抽泣的張晶晶,最後看了一眼遠處曾經被寄托了無限希望,卻如同宇宙盡頭般無限遙遠的街口,頹然地閉上雙眼,咬緊牙關,默默等待喪屍撲過來,啃齧自己身體的死亡時刻。

    忽然,她感覺到地麵有輕微的震動。很,遠處傳來汽車引擎的轟鳴。

    “砰————砰砰————”

    耳朵聽到沉悶得令人心慌的槍聲。它異常響亮,有種說不出的狂野和粗暴。曹蕊感覺莫名的緊張,她立刻睜開眼睛,隻見距離自己隻有十多米的兩頭喪屍僵在半途,胸前後背噴出數道血泉,側顱各有一個清晰的彈孔。它們左右搖晃著,嘴張得很大,不約而同撲倒在地。

    遠處的汽車已經駛近,透過前擋風玻璃,可以看到欣研清秀的麵孔。旁邊,蘇浩從車頂天窗探出身來,握著“95”式自動步槍不斷朝周圍步步逼近的喪屍點射。

    “得救了..”

    帶著腦海最後出現的這三個字,極度疲憊的曹蕊隻覺得眼前一黑,歪斜著身體暈倒在地。

    ..

    一股淡淡的香味,誘惑著曹蕊從沉睡中醒來。

    那是一碗粥,表麵泛著被攪得很碎,看起來很舒服,也很美味兒的蛋花。

    屋子很幹淨,有很多人圍著自己。有幾張麵孔曾經見過,有男人,有女人,還有一個婦人懷抱著孩子。他們很和善,都對著自己微笑。

    曹蕊下意識地伸手在旁邊摸了摸,發現張晶晶和自己一樣,躺在同一張床上。

    我..還活著?

    她確定這不是夢。因為,這一切都很真實。

    欣研端起盛粥的碗,舀起一勺輕輕吹散熱氣,小心翼翼湊近曹蕊嘴邊。

    有很淡的鹹味兒,粥加了鹽,吃起來很香。

    屋子很多都是陌生人。可不知道為什麼,曹蕊隻覺得前所未有的輕鬆,眼淚也不受控製的滴落下來。

    欣研微笑著摸出紙巾,為她擦了擦眼角,溫柔地說:“我們帶著食物和衣服回去找過你們,可健身館已經沒有人。你們去哪兒了?”

    這問題像針一樣深深紮入曹蕊的心髒。她滿麵痛苦地轉過頭,看了看旁邊正在流淚的張晶晶,兩個人當場抱頭痛哭。

    ..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家。

    活下來的七個女人拒絕了蘇浩的幫助,她們也不想留在那間充滿腐臭與罪惡的健身館。對於未來,每個人都有各自不同的意見,可是對於“家”的概念,她們卻異乎尋常的一致。

    她們都是胡赫專門留下來的女人,年輕、美貌。

    她們不知道外麵的世界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也不清楚喪屍究竟從何而來。從被囚禁的那天起,她們與外界失去了聯係。隻知道有種可怕的食人怪物。她們想回家,想和親人一起,無論死,還是活。

    “我們集中了健身館剩餘的水和食物,弄到一些衣服,帶上你們留下的武器,然後離開。”

    一碗粥,讓曹蕊和張晶晶恢複了不少力氣。讓她們重新回放腦海深處充滿死亡和血腥的記憶。

    因為策劃了殺死看守者的緣故,曹蕊被女人們推選為首領。她羅列出七個人的住址,按照距離遠近,在地圖上標出一條彎曲扭繞的線。

    “我們都是女人,沒有警察,電話也打不通,誰也不知道外麵發生了什麼。我們隻能依靠自己,相信彼此,順序尋找我們的家人。”

    七個抱成團的女人..應該承認,在當時的情況下,這的確是個很不錯的主意。

    胡薇麗的家距離最近。

    她們隻走了半個小時,就到了預定路線上的第一個停留點。很幸運,沿途沒有遇到喪屍。當滿麵急切的胡薇麗興衝衝推開虛掩房門的時候,卻從屋撲出來的一頭喪屍,狠狠咬中她的胳膊。

    那是胡薇麗的哥哥。

    包括曹蕊在內,女人們都不知道應該如何對付喪屍。她們像瘋了一樣喊叫著,用刀子和棍棒朝喪屍身上亂捅,甚至把喪屍從腰部活活劈成兩段。沒有傷及要害的喪屍很啃傷了另外一個女人的小腿,而她們的慘叫聲也引來了數以百計的龐大屍群..慌亂和震驚之餘,五個女人隻得放棄同伴遠遠逃開。直至衝出居民樓很遠,仍然可以聽到胡薇麗被屍群分食前的淒厲尖叫。

    她們一直被胡赫關在健身館,根本不明白喪屍的弱點。

    “我,我要回家。”

    “人多,目標太大。最好還是分開走。”

    “我不想死,我還是一個人走比較好。”

    人,都有自以為是的毛病。混亂和死亡威脅,使這個臨時小團體瞬間分裂。五個女人,三種意見..她們隻能約定,如果遇到問題,就在附近的廣場紀念碑那碰頭。在這種時候,她們隻能相信同樣受過苦難的彼此。

    曹蕊和張晶晶都住在剛開發不久的新城區。豪華社區和普通居民住宅之間隻隔著一條馬路。她們撬開了路邊的一輛自行車鎖,兩個人結伴而行。

    曹蕊家的房門敞開著,昂貴的大理石地板上到處都是幹涸的黑血。大屏幕背投的液晶板被砸碎,父親的屍體被夾在冰箱和櫥櫃之間。他似乎是想要搬動冰箱擋住進出廚房的那扇門,卻被側翻的櫥櫃重重壓在下麵。他腹部以下的身體已被全部啃光,隻留下一節節隨時可能脫落的脊椎骨。剩餘的上半部分身體變成了喪屍..他已經無法認出自己的女兒,當滿麵痛苦的曹蕊掄起菜刀迎麵劈下的時候,他仍然張開嘴,掙紮著想要撕咬。

    衛生間的門反鎖著,門把被粗硬的鐵絲捆緊,一直傳出“咚咚咚”的撞擊。一具頭部被啃爛的男屍躺在連接臥室的通道上。他手握著一把老虎鉗,已經高度腐爛。盡管如此,曹蕊還是從死者左手上的戒指辨認出,這就是自己最心愛的丈夫。

    她戰戰兢兢的爬上高腳凳,把頭探進衛生間頂部的天窗。麵關著一頭喪屍。很老,頭發花白,渾濁的眼睛釋放出饑餓與狂暴,毫無人類應有的理智。它仰著頭,惡狠狠盯著俯視自己的曹蕊,死命伸手想要把她從天窗揪下來,卻因為高度不夠,隻能背困在下麵不斷發出令人驚悚的嚎叫。

    那是..我的媽媽。

    曹蕊已經忘記自己究竟是如何走出那間屋子。她感覺渾渾噩噩,像個沒有正常思維的無腦者。她拚命地哭,不顧一切地喊叫,像瘋子一樣揮舞棍棒砸碎了家的各種擺設。最後,從車庫抱出一桶汽油,從帶有浪漫氣息的臥室一直澆到客廳,在張晶晶無比畏懼的目光注視下,掏出原本屬於丈夫的“zp”打火機,打著火苗,滿麵流淚扔進價值數百萬的豪宅。

    至於張晶晶的家..她們沒能進去。那被多達上千頭喪屍占據著,附近的街口和馬路上到處都是遊蕩的食人生物。張晶晶隻能遠遠望著居民樓那扇代表自己家的窗戶,站在路邊失聲痛哭。

    她們返回約定集中的廣場,在雕塑下麵默默守候。

    然而,她們沒有等到分散行動的另外三名同伴,卻等來了五個陌生的男人。

    “我是梅子和小丹的朋友。我們有住處,有充足的食物和水,她們在那很安全。”

    為首的男子很年輕,隻有二十多歲,零亂的頭發略微顯長,目光總是在曹蕊和張晶晶身上來回打量。他的嘴唇很薄,笑容看起來有些誇張,帶有幾分令人很不舒服的得意。

    他握著一支雙筒獵槍,其餘的幾個人手也有各種各樣的自製武器。曹蕊和張晶晶毫無選擇,隻能被他們夾在中間,威脅,挾持著離開廣場。

    住處,是新城區東麵的一個沐浴會所。曹蕊以前和丈夫來過,那的裝修風格豪華,消費也不低。

    會所是一幢六層高的大樓,麵聚集著上百名幸存者。看到曹蕊和張晶晶的時候,那些男人眼睛不約而同釋放出奇怪的目光。

    她們被搜走所有隨身物品,關在五樓一間客房。用劉建濤,也就是那名為首男子的話來說:“這,是分配給你們的房間。”

    有人定時給她們送來吃的。食物大多是幾小塊餅幹,或者一點兒方便麵碎渣。至於水..聞起來有些發臭,表麵飄浮著薄薄一層汙垢,顯然是池子原本用作洗浴的液體。

    曹蕊花了半天時間把床上的被單撕成條,連接成一條很長的布繩,計劃著趁夜從窗戶逃出去。至於能否成功,連她自己也沒有把握。

    這畢竟是五樓。

    送飯的男人戴著一副眼鏡,看起來有些麵善。張晶晶主動脫光衣服,跪在他麵前重重磕頭,哭著哀求對方救命。也許是被她的話語打動,男人悄悄塞給她一把刀子,低聲告訴她們最好是把自己打暈,然後從守衛鬆散的六樓防火梯逃出去。

    麵善的男人說了這麼一段話。

    “我聽他們說起過你們的事情。之前有兩個被抓住的女人應該是你們的朋友。她們昨天就被吃掉了。這附近已經找不到食物。你們..趕逃吧!”

    兩個女人在街上跑了很久,有很多男人從樓衝出來四下搜索。她們躲進路邊空無一人的居民樓,用那戶人家飲水機殘存的水,泡著廚房找到的生米,吃了兩天。確定沒有人追趕之後,這才離開藏身處,朝著蘇浩原先說過的據點走來。

    途中遇到喪屍,為了避開,不得不繞行,有時還需要躲藏起來避開其他尋找物資的幸存者。她們本能的不相信別人。沒有食物,也沒有水,如果蘇浩和欣研不是正好從那條路上經過,恐怕曹蕊和張晶晶已經變成兩具被喪屍啃光的骸骨。

    ..

    捧在手的粥碗帶著溫熱,讓兩個獲救女人顫抖的身體重新變得平靜。她們擦掉眼淚,看著圍站在旁邊的陌生人,那一雙雙眼睛充滿憐憫和同情,也有憤怒和平淡,唯獨沒有邪惡和欲念。

    欣研從床前站起,看著默不作聲的蘇浩,認真地說:“還有一些女人沒能逃出來,得幫幫她們。”

    蘇浩眼的目光很複雜。

    他看過太多比這更加殘忍的事情,他原本也不想與這個陌生的世界有太多糾纏。然而,他已經是這個時空的成員,無法置身事外,從某種意義來說,他其實就是小樓這群幸存者的帶頭人。

    注視著欣研那雙充滿期待的眼睛,蘇浩肯定地點了點頭。

radpig 發表於 2013-10-16 18:28
第二十六節摧枯
    十多分鍾以後,小樓地下通道駛出一輛重型軍用卡車,一輛“別克”越野車。

    帶著孩子的李曉梅理所當然成為留守者,老宋像往常一樣抱著狙擊步槍站在樓頂天台負責警戒,韓瑩留下來照顧體質虛弱的張晶晶。其餘的人,全部帶上武器,分別坐進兩輛車。

    憑心而論,蘇浩並不覺得這是一次正義的複仇。在死亡威脅下,人類本來就會做出很多瘋狂殘忍的舉動。他不想對此做出評價,也沒有進行道德審判的義務。然而,從傳送到這個世界的時候,他就不再屬於未來。

    他不再是一名逃亡者,而改換身份變成參與者。甚至,可能是重建這個世界,重建秩序的更高級存在。

    這個團隊需要更多的成員。無論男女,都可以通過磨練和苦難成為戰士。“忠誠”這種東西很大程度上會因為某件事情被無限擴大————如果是在第一次見麵的時候,曹蕊和張晶晶根本不會相信自己。然而現在,她們必須,也隻能依靠蘇浩的力量。幫助她們複仇,就是獲得認可與服從的基礎。

    曹蕊不顧旁人的勸阻,拖著仍舊酸脹無力的腿腳,掙紮著爬上卡車後廂。她眼滿是執著和頑固,用同時帶有懇求和狠辣意味的口氣對蘇浩說:“給我一支槍,教教我該怎麼用。”

    車輛戰栗著,轟鳴著,發動機很達到最大加力限度。它們緩慢開行,速度越來越,朝著新城區方向疾馳而去。

    ..

    通往城外的道路被徹底堵塞,成千上萬的車輛密密麻麻擁擠著高架橋,不留一絲縫隙。

    一隻貓蜷縮在橋下的陰影,看著那些在沉寂車流上方盤旋的烏鴉。數量不多,有二十來隻。它們“呱呱”地叫著,不時鑽進車廂,從早已腐爛的死屍身上叼下一塊肉,吞咽下肚。

    遠處傳來的引擎轟鳴引起了貓的注意。它順著水泥柱迅速爬上橋麵,駐足在分隔欄頂部。在陽光下,它破爛的皮毛顯得尤其明顯,頭部從鼻側劃出一道觸目驚心的傷口。爪子和牙齒都很鋒利,瞳孔釋放出野獸特有的紅光。

    “喵嗷————”

    越野車從逆行道駛近的瞬間,被感染後變異的貓猛然躥出,尖叫著撲了過來,卻被升起的車窗擋在外麵,然後跌落。未等爬起,緊跟其後的重型卡車已經迎麵駛來,厚重的輪胎當場碾過貓的身體,將這隻可怕的變異生物壓成一張異狀肉餅。

    ..

    無人清掃的城市早已布滿了灰塵。刺眼的陽光照曬下,很容易就能看見遠方揚起的片片煙塵。站在沐浴中心樓頂的警戒者發現了異樣,他有些不知所措,慌慌張拉開通往樓下的小門,飛跑了下去。

    劉建濤坐在二樓的辦公室,心不在焉的用一塊抹布擦拭著獵槍。

    他是這間沐浴中心的一名侍者。至於實際的工作,就是站在進出浴室的通道,為渾身濕漉漉的客人送上毛巾鳳破蒼穹:妖孽王爺太無賴最新章節。

    這工作不累,收入也很客觀,經常有小費入賬。

    當然,這個位置有很多人都在垂涎。如果不是劉建濤長得很帥,用男人特有的力量在床上征服了部門主管,也不可能得到現在的這份工作。

    主管..那是個年紀超過五十,體重超過一百五十公斤,滿臉暗斑,嘴經常散發著煙臭和蒜味,差不多可以做他媽的女人。如果不是看在錢的份上,劉建濤實在很想把她從床上一腳踹下去,而不是用最甜膩的話語微笑著問她:“滿不滿足?”、“舒不舒服?”

    老女人在洗浴中心的人緣並不好。她似乎天生對年輕漂亮的女孩有刻骨銘心的仇恨。這種可能是更年期帶來的負麵效果,使她的名字往往和“咆哮”、“暴力”之類的詞語聯係在一起。很自然的,劉建濤身上也聚集了憤恨和嫉妒的目光。好事者把他和老女人之間非友誼的關係加油添醋四下散布,老女人的丈夫幾次來到洗浴中心找他的麻煩..就在病毒爆發的前一天,感覺頭上被戴了無形綠色小帽的丈夫砸開客房大門,把渾身赤裸的老女人和劉建濤當場打得半死。

    那個暴怒的丈夫壯得像野豬,據說他的職業就是殺豬。老女人和洗浴中心老板多少有那麼一點親戚關係,事發後隻是被扣了三個月薪水。至於劉建濤,則當場開除。

    第二天,鼻青臉腫的他跑到洗浴中心找經理苦苦哀求,聲淚俱下這份工作對他有多麼的寶貴。希望老板看在自己努力工作的份上,再給一個機會。

    所有話都等於白說,老板非常幹脆的指著房門讓他滾蛋。絕望中的劉建濤也不知道究竟從哪來的膽子,暴怒無比衝過過去,揪住老板的領帶,將其整個人從二樓窗戶扔了出去。

    怒火漸漸平息,冷靜下來的他開始感到恐懼,躲在辦公室不肯出來。然而,預料中的警察沒有出現,也沒有保安衝進來抓住自己。樓下和外麵傳來聲嘶力竭的喊叫,還有人不斷在喊“救命”,街上到處都是混亂的人群。從窗戶望出去,很多人在像狗一樣相互撕咬。他們把人按翻在地,從傷者身上扯下胳膊和大腿,連皮帶肉吃得津津有味。

    劉建濤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但他明白這是自己洗脫罪名的最佳時機。他從櫃子拿出老板珍藏的獵槍,衝到樓下轟爆了尚未死透,還在抽搐和喘氣的老板腦袋..做完這一切,他立刻轉換身份,用手的獵槍在街上連續救下十幾個人。在他的指揮下,這個幸存者群體漸漸擴大,然後衝進洗浴中心,關上大門。

    從殺人犯到拯救者,劉建濤隻覺得仿佛做了一場夢,很真實,也很血腥。

    他當時的想法很簡單————有了這些人作證,警察隻能認定殺死老板的動作是正當防衛。

    事情的發展變得出乎意料。沒有救援,通訊斷絕。洗浴中心浴池雖然蓄滿了水,卻沒有足夠的食物。而他從喪屍口中“救”下來的人,已經多達一百二十餘人。

    他們四處尋找食物,把附近商店所有吃的都運回來,支撐著過了第一個星期。

    劉建濤不是那種天生的領袖人選,但他端著獵槍從街上救回來的那些人,卻對他有著下意識的感激。他很自然的開始發號施令,開始在無所事事的時候,挑選出長相不錯的女人叫進辦公室,打發時間。

    他身邊漸漸聚集起一批有著相同“愛好”的人。這個小群體成員數量其實不多,隻有三十來個。他們年輕力壯,喜歡用暴力方式解決問題。其他人為了不被欺負,隻能選擇加入,或者忍氣吞聲。

    附近的商店已經全部搜空,食物越來越少,沒有水,也沒有電。為了夜間照明,大樓很多木製品都被砍碎當做燒柴..

    有人建議:把那些年老體弱的幸存者抓起來,用繩索捆綁雙手,當做誘餌扔到街上,圍困路口的喪屍自然會讓開通道,然後趁機跑出這條街,從更遠的商店尋找補給。

    他們這樣做了四次,“消耗”了八個人。

    暴徒們很發現,活人也是一種可用資源。嚐到甜頭的他們挑選出足夠聽話的服從者,把那些拒絕命令的人關起來,毆打、侮辱,甚至直接殺掉。

    吃人,不是劉建濤的首創。

    他隻是在廚房發現一鍋燜熟的肉。新鮮熟食對長時間吃方便食品的胃簡直就是無法抗拒的誘惑。於是他吃了,然後從其他人口中得知,那是一個年輕女人身體的一部分。

    至於那鍋肉是誰做的,他不想管,也管不了。

    後麵的事情就比較簡單————外出尋找食物的暴徒,發現了在廣場上等候同伴的梅子和小丹。又從她們嘴逼問出,在那還能等到另外幾個女人。於是,又抓住了曹蕊和張晶晶。

    ..

    兩輛車以極其張狂的速度衝過路口,把幾頭漫無目的站在馬路中央曬太陽的喪屍撞飛,然後減速,在洗浴中心臨街的門前停了下來。

    蘇浩用最野蠻的方式,直接用拳頭砸開數公分厚的鋼玻大門。破裂的透明玻牆“嘩啦”一聲崩塌,散成無數珠子般晶瑩的碎塊。

    “站,站住!你們..你們是誰?”

    三個守候在一樓大廳的男人圍了過來。他們手握著刀子和鋼管,身上的短皮夾克和金屬鏈明顯是模仿電影的古惑仔。吼叫的聲音中氣十足,卻結結巴巴,可以聽出掩飾不住的驚恐。

    蘇浩絲毫沒有停下腳步的意思,直接走向距離最近的男人。他右手握拳重重擊出。男人胸口立刻爆發出“劈啪啦”的骨裂,像是被擠壓的海綿一樣凹陷進去,整個人如同失去了重量,輕飄飄的倒飛出幾十米遠,慘叫著直接貼在大廳對麵的牆上。

    他不想浪費子彈。這些人對他根本無法構成威脅。

    “嗒嗒嗒嗒————”

    身後,響起沉悶刺耳的的槍聲。另外兩個男人身上立刻多出十幾個彈孔,噴濺出暗紅色液體,歪斜著身子撲倒在地上,痛苦地抽搐、扭曲。

    曹蕊怒吼著衝了過來,端起自動步槍朝瀕死的男人身上猛扣扳機。不到半分鍾,滿裝彈匣已經被射空,她卻仍不解恨地掄起槍托,朝毫無知覺的屍體頭部一陣亂砸。

    蘇浩抬手擋住想過去勸解的欣研,淡淡地說:“她需要發泄。憤怒和痛苦淤積在心,會把人活活逼瘋的。這幾個人也許罪不至死,但他們現在必須死。”

    踏著鮮紅的地毯走上二樓,慌亂的人到處都是。

    有的,衣衫不整拖著女人來回亂躥。

    有的,藏在暗處瑟瑟發抖。

    更多的,先是驚訝,隨後拿起砍刀、削尖的木棍、釘頭棒之類的自製武器,叫囂著,悍不畏死地撲過來。

    他們大多很年輕。二十、十九,也許更小。

    杜天豪平端在手的“95”式機槍口,立刻噴射出熾熱的火焰。

    這是一場對比力量根本談不上均衡的屠殺。

    蘇浩身體往下一沉,借助腿部強大的反蹬力量,在無法言喻的短暫瞬間衝到一名男子身前,左手抓住對方喉嚨,右手迅速卸掉兩邊肩膀和下頜關節。他把無法動彈的男子扔在地上,又轉身撲向另外一個。

    大樓不斷地響起槍聲,除了留在樓下看守車輛的韓晶和廖秋,杜天豪、陶源和欣研三個人足以構成致密的火網。曹蕊已經連續更換了兩個彈匣,朝著從樓上跑下來的人瘋狂開火。從中彈者口中發出的瘋狂喊叫,比密集的槍聲還要響亮。除了劉建濤,其餘的人根本無法反抗,最多就是拎著刀子猛衝幾步,立刻被呼嘯而來的子彈穿透身體。

    “別都殺光了,留幾個活的————”

    蘇浩把一個被卸去雙臂,失去行動能力的俘虜扔了過來,用足夠清晰的音量喊道:“四處找找,把那些被關押的人都放出來。”

    漫無目的的殺戮毫無意義,也不值得把太多子彈浪費在這些暴徒身上。

    至於俘虜..蘇浩需要試驗品來驗證,自己的血液是否真的可以代替免疫藥劑?在缺少設備的情況下,他無法分析血液細胞的具體結構。他一直很後悔憤怒之下殺了胡赫。應該把那個家夥留下來。

    當然,現在也不算晚————用幾個喪失人性的渣宰做實驗,蘇浩並不認為這是錯誤。

    劉建濤端著獵槍衝出辦公室,想要依托走廊側麵的牆壁反擊。他沒有絲毫實戰經驗,像電影主角那樣在地上非常花哨的打了個滾,未等站起就被杜天豪發現,一梭子當場打死,順手把獵槍撿起,背在肩上。

    四名全副武裝的複仇者直接衝上樓梯,在三樓與四樓之間的拐角,迎麵跑下來兩個上身精赤,胳膊表麵帶有醜陋紋身的年輕男子。他們手握著刀,看到走上樓梯的蘇浩等人,猛然吃了一驚,注意力隨即集中到杜天豪手的機槍上。兩個人下意識地將身體靠向牆邊,貼緊,用力吸著腹部,努力讓出足夠寬敞的空間,手上的刀子也掉在地上,順著樓梯滾落下來,發出“叮呤當啷”的亂響。

    他們也許殺過人,也吃過人。然而此刻,眼睛隻流露出恐懼。

    蘇浩轉過頭,看了一眼跟在身後的曹蕊,女人立刻搖了搖頭。

    曹蕊說過:有一個男人偷偷把她們放了出來。

    蘇浩不想造成誤傷。

    杜天豪大步走到距離最近的年輕人麵前,右臂夾緊機槍握柄,槍口向下傾斜,抵住他正在顫顫發抖的雙腿中間。隨即,抬起左手重重拍了拍對方肩膀,用命令式的口氣獰笑著問:“說,那些被關起來的人都在哪兒?”

    可憐的年輕人渾身上下都在戰栗,結結巴巴地回答:“五..五樓,會議室。”

    杜天豪滿意地笑笑,雙手端平槍口,對著臉上緊張表情略微有所鬆緩的年輕人看了幾秒鍾,忽然調轉槍身,揮舞槍托狠狠砸了過去。

    慘叫。

    鮮血。

    沉重的人體順著樓梯滾落..

    會議室的房門緊閉,一把鏈式軟鎖栓住兩邊的把手。樓層通道和走廊上都沒有人。槍聲和喊叫早已讓這的盤踞者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們很聰明,不會留下來白白等死。

    蘇浩拔出手槍,直接轟碎鎖鏈,順勢飛起一腳踢開房門,封閉的視野頓時變得開闊。

    到處都是散亂堆放的桌椅,三十多個人或坐或躺,呆在空出來的地麵上。可能是長時間沒有吃東西的緣故,他們顯得很虛弱,神情麻木,很多人連站起來的力氣也沒有,隻能機械地抬起頭,用空洞的雙眼注視站在門口的這群陌生人。

    曹蕊的目光飛掠過人群,在牆壁側麵的角落,她沒有找到從健身館逃出來的其他同伴,卻發現了那個偷偷放走自己的中年男子————他臉上一片腫脹,眼窩和嘴角殘留著淤青和血痕,左眼泡腫得已經無法睜開,衣服幾乎被扯爛,袒露的胸脯有刀子之類銳器刻劃留下的傷口。邊緣的皮膚翻卷著,露出不斷滲出淡黃色膿液的鮮紅肌肉。

    所有窗戶都被封死,房間的空氣汙濁不堪,夾雜著令人欲嘔的屎尿臭味。蘇浩皺著眉頭,用警惕的目光逐一審視麵前的獲救者。他發現這些人身邊都有一個飲料瓶,麵或多或少裝著明顯是人類小便的液體。

    關押者顯然不想給他們提供食物和水。為了不至於渴死,隻能喝自己的尿。

    蘇浩收起手槍,走到被曹蕊認出的中年男子麵前,抓住他的胳膊,將整個人扛在肩上,同時吩咐守在門口的其他同伴:“把他們都弄上車,盡離開這兒。”

radpig 發表於 2013-10-16 18:29
第二十七節對比

    下晚時分,小樓開始變得非常熱鬧。

    大廳擠滿了從洗浴中心救回來的幸存者。他們已經換上幹淨的衣服,排著隊,順序領取食物。

    陶源站在幾張臨時擺開,充當隔架的桌子背後,用鐵勺為每個人碗舀進熱氣騰騰的粥。旁邊的兩隻粥桶裝得很滿,粥飄浮著剁碎的罐頭肉和油珠,散發出誘人的香味。

    欣研和廖秋站在大廳外圍。他們端著上滿子彈的自動步槍,注視著十多米外的人群。一旦有什麼異常情況,會毫不猶豫地開槍射擊。

    按照正常思維,獲救者多少會產生感激的心理。然而任何事情都沒有絕對。蘇浩也無法保證每一個獲救者都會服從命令。他隻希望這些人能夠聽從安排,盡融入自己的團隊。

    蘇浩沒有給獲救者發放武器,甚至收繳了他們身上所有可能對別人造成傷害的東西。這些人被安置在小樓內側客房,樓梯拐角和走廊的關鍵位置,都由全副武裝的團隊成員把守,各個樓層之間也安排了對應的警戒人員..這些措施並非多餘。沒有充分證據表明這些人值得信賴的情況下,蘇浩不會冒任何風險。

    野外駐地的位置已經選好,他需要足夠的人手,趕在冬天來臨前完成房屋和外圍護牆的建設工作。

    大廳的人們都很遵守秩序。沒有混亂,也沒有大聲喧嚷。他們端著粥碗坐在餐桌旁邊,一邊喝,一邊小聲交談。也有些人幫著做事,收拾東西。

    他們都很清楚發生了什麼事,也知道外麵到處都是猙獰可怕的喪屍。談話內容不外乎就是各人經曆的恐怖,對時局的看法,對未來的擔憂。

    一個背躬微駝的中年人從懷摸出手機,湊近眼前,皺著眉頭連續播了幾個號碼。最後,哭喪著臉說:“還是沒有政府的廣播,也收不到任何消息。”

    旁邊身材幹瘦的男子卷起身上的襯衫衣袖,用拇指揩了一把鼻子,自言自語,又好像是在對所有人發問:“那些怪物..它們,究竟是從哪冒出來的?”

    沒有人回答,隻有小口喝粥發出的吸溜聲。

    “會不會..是日本人搞的鬼?”

    一個矮矮胖胖的中年婦女扶了扶鼻梁上下滑的眼鏡,不太確定地說:“福島電站核泄露事故之後,那的老鼠就變得特別大,也特別瘋狂。還有,以前的非典病毒,據說也是日本人搞出來的。”

    “那為什麼一直沒有人來救援?”

    瘦高男人對這種說法嗤之以鼻。他提高了音量反駁:“軍隊在哪兒?警察在哪兒?就連電話也打不通,突然之間與外界斷絕聯係..你覺得這種解釋合理嗎?可能嗎?”

    “不管怎麼樣,我得回去看看。在這休息幾天,我要回去找我的家人。”

    漫無目的的討論,注定不會有什麼結果。

    雜亂無序的猜測,讓本就沉悶的氣氛越發變得壓抑。很,人們離開了一片狼藉的餐桌,回到各自的房間休息。

    ..

    小樓的居住環境很不錯,有水,也有電。對於長時間生活在肮髒幹燥環境中的獲救者而言,這根本就是極其奢侈的享受。

    站在衛生間的沐浴噴頭下麵,曹蕊閉著眼睛,任由水流衝刷身體。水花在光滑的肌膚表麵不斷濺開,順著凹凸有致的曲線向下流淌,在渾圓的足踝下麵匯聚,消失在淺凹的地漏管口。

    從扶手欄上拿起幹燥的毛巾,推開沾滿水珠的房門,長長呼了口氣。撲麵而來的微涼空氣刺激著剛剛被熱水刺激導致毛孔敞開的皮膚。那種難以言喻的舒暢,使曹蕊忍不住想要呻吟。

    “整座城市的人幾乎已經逃空,這居然還有熱水。你們..真的很幸福。”

    說話的對象,是坐在床沿上的欣研。聯想起過去一段時間的經曆,曹蕊很感慨,也覺得隻有“幸福”這個詞才能表達此刻的內心感受。

    欣研淡淡地笑笑,拉過擺在床腳的軍用背包,取出兩個空置的5。8毫米手槍彈匣,一顆一顆壓進子彈。

    她穿著寬鬆的t恤和短褲,露出大半個挺翹的乳房,修長的雙腿盤坐著,臀部顯得緊繃,腰部沒有絲毫贅肉,一切都充滿著少女特有的青春活力。

    “清理這幢樓的時候,有很多喪屍。那時候很危險,如果沒有他,我可能早就已經死了。”

    欣研說話的聲音不大,卻足夠聽得清楚。

    曹蕊端起裝有涼開水的杯子,抿了一口,有些好奇地打量著欣研。

    作為有過婚姻經曆的成熟女人,她當然可以看出欣研的青春魅力,也明白話所指的“他”究竟是誰。不可否認,作為團隊首領,蘇浩的確給她留下了極其深刻的印象:英俊、強悍、狠辣、堅毅..反過來看,欣研很年輕,無論身材還是相貌都很出眾。這樣的一對男女,在安全舒適的小樓獨處的時間也不算短,可他們外表看起來卻似乎什麼也沒有發生過..這的確讓人感到好奇,也很疑惑。

    曹蕊並不認為蘇浩是性無能,或者欣研在此類問題上有相同性別的愛好。

    他們都默守著最基本的禮節和規矩。

    而我,卻偏偏遇到一群比野獸都不如的男人。

    不知不覺,曹蕊眼角溢出淡淡的淚水。

    她終於理解,很多年以前在抒情散文集看到的一句話。

    “隻有對比,才能感受到幸福。”

    ..

    與陷阱小院相鄰的馬路對麵,是幾幢剛剛建好沒多久,外觀嶄新,帶有強烈現代設計風格的高層居民住宅。這個樓盤位置不錯,售價也一路上漲。報紙和電視廣告上總是聲稱空房已經售罄,但無論有誰到售樓部詢,售樓小姐總是故作小心而神秘地告訴對方:“xx幢還有兩套空房,要買的話,就現在、立刻、馬上。”

    從外麵看,這些大樓異常安靜。空曠的電梯間比墳墓還黑暗。沒有光,走廊透出令人畏懼的涼意。

    沿著粗糙的水泥台階,蘇浩小跑著衝上三樓。用鑰匙打開其中一個房間的軟鎖,閃身進去,反手關上房門,扣緊暗鎖。然後迅速走近窗戶,透過垂落下來的窗簾縫隙,仔細觀察著外麵。確定無人跟蹤,也沒有異常情況,這才轉過身,擰開擺在牆角的應急燈。

    這是一間尚未裝修過的毛坯房。房間沒有擺設家具,窗簾也是蘇浩從附近商店弄來的幾塊黑布。三個手腕和足踝被繩索緊緊捆住的男人蜷縮在牆角,沒有說話,也不會動。

    他們是蘇浩從洗浴中心抓到的俘虜。獲救者和曹蕊仔細辨認過,這些人和已經死掉的劉建濤一樣,都參與了使另外幾個女人致死的暴力活動。

    三個人睡在冰冷的地板上,毫無知覺。他們都被打暈,嘴反綁著厚布條,無法動彈。

    蘇浩默默看著這些人,從背包取出一隻醫用玻璃瓶。淡藍色的應急燈光照耀下,可以看見瓶子裝著粘稠的灰褐色液體。他把注射器針頭插進瓶口的橡皮塞,抽出大約十五毫升,沒有用酒精消毒或者清洗,直接注入其中一名俘虜手腕上的血管。

    緊接著,是第二個,第三個。

    所有俘虜都注射過蘇浩的血。至於那隻醫用玻璃瓶..麵的灰色液體來自於喪屍體內。這種東西的感染效果非常顯著,擴散性極強,人體反應甚至比喪屍咬傷還要劇烈。

    用活人做實驗,的確違背道德。

    不過,想想那些慘死的女人,這樣做其實也不算過分。

    懸掛在窗前的布幔被風吹開,露出一片如墨似漆的夜空,還有一輪彎曲如眉的月亮。

    蘇浩收好藥瓶和注射器,從衣袋摸出香煙,抽出一支點燃,深吸一口,噴吐著淡淡的煙霧,默默注視著這顆距離地球最近的自然天體。

    今天是他的生日。

    如果在未來時代,自己已經四十六歲。而現在的這具軀殼,實際生理年限最多不超過二十歲。

    離開那個時空,就意味著永遠告別仇恨、罪惡、過去,還有在那的朋友,以及所有熟識的人。

    很多事情就像昨天才發生,曆曆在目。這種感覺有些滑稽,它們實際“發生過”,可是從時間上看,卻是在幾十年以後的未來。

    我,再也回不去了。

    那些人,也永遠不可能追過來。

    抽著煙,蘇浩有種莫名的感傷。他很想找個人好好聊聊,卻沒有一個傾訴者。畢竟,有些事情永遠無法說出口,隻能當做秘密埋藏於心。

    未來..跟過去有什麼區別?那不屬於我。現在,才是最重要的。

    低下頭,腕上手表的指針顯示時間已經過去了三十七分鍾。

    未來世界對於喪屍的研究已經形成係統學科:按照各人基因、體格、身體狀況等因素,正常情況下的咬傷或者抓傷,大約會在三至六小時內產生效果。換句話說,就是被喪屍咬傷的人,因為感染導致變異沒有準確的時間界定。然而,帶有大量病毒的喪屍體液則不同。這種東西會在短時間內造成感染,變異時效不會超過十五分鍾。即便是感染後服用免疫藥劑,有效時限也不能低於七分三十秒。

    三名俘虜的呼吸輕悠而緩慢,體溫穩定,沒有升高的跡象。手指和麵部皮膚沒有脫水。撥開眼皮,瞳孔沒有放大,周圍也沒有充血。

    夜間,比白天溫度要低一些。房間的的空氣似乎也因為寒意而變得凝滯。蘇浩蹲在牆邊,默默注視著昏迷不醒的戰俘,右手虛握,保持隨時準備攻擊的狀態。

    考慮到夜間低溫對病毒造成的惰性,他多等了十分鍾。

    何況,注射劑量足足超過正常值三倍以上。

    沒有人變成喪屍,也沒有發現被注射者身體不適的副作用。這一切都表明————此前的猜測是正確的,自己體內的確產生了強大的免疫基原。即便沒有未來世界製造的基因藥劑,這種抗體也能夠通過血液方式傳播給其他人。

    看著自己的手,蘇浩苦笑著搖搖頭。他開始有些理解,《西遊記》被妖怪捉住,塞進蒸籠準備做熟吃掉的唐僧。

    當然,這種實驗仍然帶有一定偏差,也沒有儀器進行數據分析。但蘇浩不準備再進行類似的實驗。加上老宋,實際上已經有了四例依據,不需要更多的證明。

    從後腰抽出格鬥刀,對準仍在昏迷的俘虜側頸狠狠刺下,刀鋒從另外一端穿透出來,割斷了喉嚨,也截斷了整個頸椎。

    蘇浩出刀的方位很準。刀子從骨塊之間的縫隙穿過,沒有絲毫阻礙。這並非是虐殺的殘忍,而是身為未來世界獵人的習慣————有很多類人生物僅靠割斷血管並不足以致死,隻有切斷神經中樞,才能讓它們徹底喪失行動能力。

    幾分鍾後,他從房間走了出來,留下三具逐漸變冷、僵硬的屍體。

    血液對病毒產生免疫效果,也就意味著其他團隊成員可以服用銀骨,能夠成為像自己和老宋一樣的強化人。

    這是一個非常好的消息。

    這意味著現在就可以建立一支強化人部隊。

    當然,前提是那些人對自己足夠忠誠。

    對於未來,這是難以想象的巨大優勢。因為,現在是病毒爆發初期,“—1”等級的喪屍實力薄弱,很容易獲取大量銀骨,也能迅速提升強化人等級。

    即便是自己原來身處的時空,五階強化人也非常稀少。環境、食物、水源,還有日趨強大的怪物..所有這些,都製約著銀骨的產量和來源。雖然那個時候的人類普遍都得到強化,等階卻大多是一至二級。哪怕最有經驗的獵手,也很少進化到第三階段。

    實驗,隻解決了關於免疫的猜測。還有另外一個問題,蘇浩仍然沒有找到答案。

    免疫和強化,是兩種效果截然不同的基因藥劑。就連未來世界的軍方研究院,也沒有研製出類似的東西。那麼,為什麼自己的血會同時兼具兩種功效?

    蘇浩很疑惑。他感覺腦子有無數問號,剛剛弄清楚其中很小的一部分,卻發現了更多無法看透的謎團。

    但不管怎麼樣,這對自己有利。

    擁有這股力量,就意味著可以趁現在收取大量戰略資源。對病毒免疫的前提下,“—1”級別的喪屍對強化人幾乎無法造成威脅。當然,這種說法並不絕對。還必須考慮到地形、體力消耗、意誌等多項因素。不過,就整體方麵來看,一支全強化人的團隊,的確可以橫掃小規模的屍群。

    銀骨,會隨著時間推移,在喪屍和其它怪物體內不斷增長。即便是在未來世界,從單一怪物個體身上獲得的銀骨,最高紀錄也不過是22。8毫克。

    病毒爆發初期的喪屍生理機能非常低下,根據前一段時間的戰鬥記錄推算,它們體內的銀骨大約為1。8至2。3毫克左右,平均值不會超過2。1。

    如果把這一時期的喪屍看做老鼠,那麼一年,甚至一年半以後出現的高等級怪物則相當於老虎、獅子之類的猛獸。特別是那些尤為強悍的變異個體,甚至可以看做是恐龍之類的存在。

    冒著損失慘重的威脅,耗費大量人力和資源獵殺一頭霸王龍,大約可以得到20毫克左右的銀骨。

    獵殺十隻老鼠,得到的收益對等,甚至可能略多一些。

    兩種答案對於這道選擇題而言都是正確。

    但無論是誰,都隻會選擇後者。

    ..

    陽光和雨水永遠都在爭奪這座城市的統治權。晴朗和陰霾在城市上空糾纏徘徊。前者帶來刺眼火辣的陽光,連柏油馬路都生生烘烤軟化的熾熱。後者把整個世界都變得陰冷淒苦,潮濕而泥濘。感覺就像無賴與潑婦之間的戰爭————你踹我一腳,我再噴你一臉口水,誰也占不了上風。

    蘇浩站在一幢數十米高的大樓頂層,看了一眼充斥著無數鋼筋混凝土建築,卻如同死獄一般的城市,微不可查地輕歎著,慢慢轉過身。

    欣研、老宋、雙胞胎姐妹、陶源夫婦、杜天豪、廖秋,還有剛剛加入不久的曹蕊和張晶晶,整個團隊的核心成員,都站在房間。

    這距離小樓不遠,從走廊盡頭的窗戶就能看到小樓天台。蘇浩不可能把秘密告訴那些陌生的獲救者。就算他們真的在小樓搞出什麼意外,自己也能在短時間內將其徹底清除。

    看著眼前這些人,蘇浩臉上浮現出一抹難以形容的笑。他淡淡地說:“現在,你們感覺如何?”

    這並非無的放矢————就在昨天,每個團隊核心成員都服用了10毫克銀骨。到現在,已經過去了二十四小時。

radpig 發表於 2013-10-16 18:30
第二十八節歡愛

    所有人眼都透出震驚。他們顯然都明白蘇浩為什麼把自己召集到這個地方,也清楚他肯定會解釋自己內心的疑惑。然而,一夜之間在身體陡然出現的力量,讓他們本能的感到恐懼,也用自己能夠理解的方式揣測、猜疑..怎麼說呢!感覺像是做了一場難以言語的夢,兼具驚恐和喜悅,令人無法想象。

    可是,源自本能深處的聲音卻不斷地提醒自己————這一切,都是真的。

    陶源從旁邊拉過一隻合金折疊椅,雙手抓住兩條椅腿,像對付拚接玩具一樣把它們扯開。然後,將兩根空心金屬管並攏,彎曲,扭折..在所有人的目光注視下,堅硬的機械製造物被硬生生變成團狀,凸起的部分被一點點按平,最後,成為勉強算是規則,卻分量十足的金屬球。

    “這就是生物進化的力量。”

    蘇浩注視著目光微顫的陶源,聲音像往常一樣平靜:“任何藥物刺激都無法取代來自身體內部的細胞潛能。一顆小小的銀骨顆粒就能讓力量倍增,這不是神話,也不是巫術,而是真正存在的科學。喪屍的強大同樣來源於此,但它們付出了失去理智作為代價。換句話說,你們現在擁有的力量並不神秘。隻要對病毒免疫,任何人都能進化。這無關於身份或者見識,僅是一種機遇、運氣。當然,想要真正得到,還需要必不可少的勇氣。”

    從腐爛的屍體當中尋找銀骨,再把它們當做補品吞咽..對於野獸,它們可能沒有肮髒和惡心的概念。可對於人類,絕大部分都無法接受這種現實。

    李曉梅和韓瑩就拒絕服用。她們甚至把銀骨看做世界上最可怕的毒藥,如果不是陶源和韓晶一再勸解,同時作為榜樣首先吞下,她們大概連碰都不會去碰這種形狀如同沙礫,反射出金屬光澤的東西。

    “毫不誇張地說,你們現在已經是地球上最強大的人類之一。”

    蘇浩舉起雙手,神色凝重地說:“這個世界已經發生了前所未有的劇變。沒有人知道這一切的源頭究竟在哪兒?災難為什麼會發生?即便是我也沒有答案。放棄潛意識最後的幻想吧!我們必須麵對實際遭遇的困難。喪屍會越變越強,更多可怕的怪物會源源不斷的出現。永遠不會有人來救我們,力量才是統治一切的根本。我承認,這聽起來的確很恐怖,也讓人難以置信。想要活下去,就必須團結,相信彼此。”

    杜天豪慢慢握起左拳,胳膊上漸漸顯出盤凸的青色血管,以及大塊結實的肌肉。在深褐色的皮膚映襯下,整個人體內仿佛蘊藏著恐怖的龐大能量。

    他張開粗大的手指,又用力合攏,捏緊,聲音如同洪鍾一般響亮:“有些事情不是光靠嘴皮上說說就能讓人相信。我有眼睛,也用棍子打爆過喪屍腦袋。那感覺很真實,也很可怕。蘇浩,你是個好人,很聰明,也有力量。我很高興能在最困難的時候,有你這麼一個夥伴,有你這麼一個公正強大的頭兒。”

    說著,魁梧的巨漢走到蘇浩麵前,主動伸出右手。後者緊緊握住,露出充滿友善的微笑。

    陶源和妻子相互對視一眼,也走了過來,伸出手,搭在前麵兩個人的手背上。

    欣研走到蘇浩身邊,倚靠著他的肩膀。蘇浩能夠感覺到女孩身體摩擦手臂傳來的微癢,他發現欣研非常狡猾地把手插進幾個人中間,很調皮,也很使勁兒地捏了捏自己的指尖。這讓他感到莫名的安心,心也充斥著淡淡的刺激和樂。

    廖秋撓了撓頭,伸出右手與眾人握住,很不好意思地笑笑。他的牙齒很白,有著獨屬於年輕人的活潑。

    張晶晶在猶豫。她看著韓氏姐妹朝著人圈走了過去,有些緊張,也很心動。她用力咬著下唇,怯生生地拉了一下旁邊曹蕊的衣服下擺,眼隱隱有些期盼,也有些畏懼。

    她加入團隊的時間不長,很想得到其他人的認同,又怕曹蕊拒絕。雖然前一種心理占據了絕對重量,卻也無法拋棄曾經同生共死的夥伴。

    老宋也走了過去,所有人的眼睛都在看著曹蕊。

    她麵色凝重,應該是在非常認真的考慮問題。也許是覺得周圍的氣氛過於沉悶,曹蕊慢慢搖著頭微笑起來。

    她從地上撿起一塊巴掌大小的厚木片,用食指和拇指用力捏碎。看著從指間鬆散碎開的木渣,她長長呼了口氣,抓住張晶晶的手,拖著她走進人堆,平擺在各人手掌的頂部,盯著蘇浩的眼睛,認真地說:“我很喜歡你昨天給我那種叫做“銀骨”的小零食。不過,我很擔心這東西會不會有什麼副作用?”

    說著,她抬起胳膊,做了個健美運動員標準的舉臂動作,戲謔地笑道:“!力量,來源於肌肉。我可不想變成艾瑞斯。克(08年世界女子健美冠軍)。對於任何看重身材的女人來說,那都是難以想象的噩夢。”

    ..

    “秘密”這種東西,永遠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蘇浩沒有透露所謂的“免疫藥劑”其實就是自己的血。

    老宋是唯一的知情者,也是值得信賴,能夠守口如瓶的人。

    蘇浩很謹慎。他從老宋、欣研等核心成員身上各自抽取了五十毫升血液,分別注入喪屍和捕捉到的老鼠體內,發現病毒依然會擴散感染。

    也就是說,能夠產生免疫基原,並且分散傳播到其它生物體內發揮效果的人,隻有自己一個。

    畢竟,這具身體很特殊,集中了未來時代可以收集到的最優秀人類基因。

    或許,這就是最根本的原因?

    或者,是因為原型藥劑..

    想要證實,還需要一係列的實驗。但蘇浩手上已經沒有合適的活體人選,他也不願意再用類似的方法進行證明。

    團隊核心成員當中,分出三個獵殺小組:老宋和韓晶、杜天豪和韓瑩、廖秋和張晶晶。他們的任務很簡單————每天在城市尋找小規模的屍群,用最簡單,最暴力的方法,擊殺喪屍,收取腐菌激素和銀骨。

    獵殺小組成員並不固定,曹蕊、欣研和李曉梅會不間斷的與另外三個女人交替出巡。隻要不遇到多達千計的大規模屍群,獵殺小組都沒有什麼危險。為了增加安全性,蘇浩還從城內商店弄到幾套短程通訊係統,在直徑五公的範圍內,都可以呼叫支援。

    體質強化隻是基礎,靈活多變的格鬥技巧卻必須來源於實戰。強化人終究不是絕對無敵,被銀骨改造過的皮膚和肌肉雖然結實,仍不可能擋住子彈。

    廝殺,會讓他們變得更強。

    ..

    日曆又翻過一頁,從五月變成了六月。然而前後之間的相隔,僅僅隻有一天。

    “沃爾瑪”超市巨大的藍色招牌仍然醒目,路邊的商場入口依舊有喪屍在徘徊。它們似乎這有著異乎尋常的興趣,總是殺光了又來,消失以後又出現。

    與幾個星期以前相比。它們變得更加醜陋。縮水的肌肉緊附著骨頭,麵部和身體徹底萎縮,仿佛缺水的幹屍。眼球一片膩白,其間夾雜著淡淡的膿泡。很多不知名的小蟲子在鼻孔鑽進鑽出,偶爾有多足蟲和蟑螂從破爛的鞋子冒出來,搖晃著觸角,冷冷注視著死寂無人的城市。

    欣研抓住一頭很胖的喪屍。它生前應該屬於膽固醇攝入過量的肥胖患者,腹部很大,雖是男性,肥厚的乳房卻從破開的襯衫垂落下來。它被欣研從後麵卡住脖頸,重重按在路邊的銀樺樹上。女孩單手揮舞斧頭劈斷了喪屍四肢,又從腰包摸出注滿毒品溶液的針管,張嘴咬掉針頭上的膠質密封套,再狠狠紮進喪屍頭部,抽取腐菌激素。最後,劈開骨盆,用刀子取下銀骨。

    一係列動作她嫻熟無比,整個過程不超過兩分鍾。

    蘇浩站在旁邊。不知道為什麼,當他看到欣研揮起斧頭,咬牙切齒砍向已經死亡喪屍雙腿中間的時候,總有種說不出的心悸。

    走進商場的路上,連續有六頭喪屍被逐一砍翻。欣研把購物車扔給蘇浩,徑直走向遠處的化妝品櫃台。

    她繞進空無一人的“雅詩蘭黛”專櫃,從櫃台上取下化妝棉和爽膚水,對著鏡子,仔細擦抹著臉上的汙垢。當麵孔重新變得潔淨,用指尖蘸著粉底,在臉上塗抹均勻,淡淡地描上眉毛,刷上睫毛膏..最後,用眉夾使睫毛變得彎曲。

    蘇浩推著裝滿食品的購物車走過來,欣研轉過身,展示出剛剛化好妝的自己,微笑著問:“好看嗎?”

    她的皮膚白嫩,散發出健康的光澤。一雙標準的杏眼,配合淡淡的彎眉,仿佛一汪秋水。粉色唇彩顯得潤澤誘人,讓人感覺很軟,就連蘇浩也有種想要重重吻上去的衝動。

    看到他沒有吭聲,欣研又加重了語氣,忽閃著明亮的眼睛,問:“好看嗎?”

    蘇浩鬆開推車扶手,走近女孩的身邊。擺在櫃台上的鏡子映出此刻充斥在他眼眸深處的溫柔和親密。兩個人都沒有說話,欣研心忽然有種強烈的慌亂,她下意識地偏過頭,又忍不住回轉過來看著蘇浩。從那雙棱角分明的眼睛,噴射出帶有強烈陽剛氣息的火焰。

    沒有多餘的動作,兩個人幾乎是迫不及待的緊緊抱在一起。欣研仰著頭,柔軟的嘴唇被蘇浩緊緊吮吸著,嘴和鼻孔不斷發出誘人的呻吟和喘息。這種緊張興奮的感覺,讓兩個人覺得一刻也不想分開,抱得越來越緊。

    “當啷————”

    寂靜的商場傳來清脆刺耳的金屬撞擊。欣研嫩白的臉上已經罩住一層粉色紅暈。她努力掙紮著,從蘇浩強悍有力的懷抱中擠出一部分身子,透過男人高大厚實的肩膀,看到一頭正從不遠處貨架背後走出喪屍。它踢翻了一罐嬰兒奶粉,正朝著這邊慢慢走來。

    顯然,是聞到了活人的氣味。

    欣研瞳孔瞬間緊縮,她用力扭動著想要擺脫蘇浩,卻被男人緊緊按在牆上,無法說話,隻能慌亂地伸手朝遠處亂指,嘴不斷發出“唔唔”的聲音。

    她感覺蘇浩的左手伸進自己的衣服,正撫摸著赤裸光滑的後背,手掌不斷轉朝前麵,握住乳房。

    如果換個時間,換個地點,欣研可能會很享受。

    可是現在..

    “唔..後麵..後麵..”

    她驚恐地望著越來越近的喪屍,蘇浩仿佛沉浸在美妙的粉色夢幻中,根本不願意清醒。欣研一麵粗重地喘息,一麵用手狠掐蘇浩的腰,卻沒有絲毫效果。她屈起膝蓋朝蘇浩身上猛撞,也沒有任何反應。如果不是嘴那條不斷糾纏的舌頭仍然在動,她幾乎要懷疑這個男人已經睡死,或者幹脆就沒有反射神經。

    蘇浩身後的喪屍越來越近,距離他隻有五、六米遠。

    欣研幾乎崩潰了,她感覺心的那根弦已經繃到極致,隨時可能斷開。她很後悔自己此前的舉動,兩個人現在都站在懸崖邊上,隻要那頭恐怖的食人生物再朝前走幾步,就能張開大嘴啃斷蘇浩的喉嚨。

    就在這一那,她忽然看見蘇浩伸手從後腰摸出m500手槍,反手舉起,頭也不回地朝著撲過來的喪屍扣動扳機。

    “砰————”

    狂暴的槍聲響起,猙獰醜陋的喪屍臉上頓時炸開,飛濺得血肉到處都是,整個腦袋都被炸飛。它踉蹌著來回走了幾步,雙手在空中亂抓,最終還是失去平衡,重重摔倒。

    蘇浩緩緩放下握槍的手,把槍口仍在冒煙的m500插回槍套。

    自始至終,他都緊緊抱住欣研,一直在接吻,絲毫沒有放鬆。

    女孩整個人徹底迷亂了,她感覺眼前一片茫然。想哭,又想笑。

    擔心和憂慮都是多餘,他知道一切,也明白應該如何應對。

    欣研眼閃過一絲慍怒。

    我要報複!

    她用力咬住蘇浩的嘴唇,不是很緊,卻足以讓他感覺很疼。

    這個該死的男人!

    ..

    黃昏,外出忙碌的人們紛紛回到小樓,讓這座建築重新充滿熱鬧和歡愉。

    蘇浩把車停在路邊,看了一眼副駕駛座位上滿麵緋紅,臉上仍然留有慍色的欣研,壞壞地笑笑,拔掉鑰匙跳出車子。他從後車廂扛起一箱超市弄回來的菠蘿水果罐頭,大步走到小樓後側的門前,用約定好的方式,一重三輕敲擊著。很,緊閉的房門朝內鬆開縫隙,露出一張中年男子幹瘦的麵孔。

    “!進來。”

    他殷勤地招呼著,接過蘇浩肩上的罐頭箱,滿麵堆笑走了進去。

    這是一個從洗浴中心救回來的人。連通他在內,獲救者總共有三十七名。

    大廳飄蕩著飯菜的香氣,幾隻大號炊桶沿著牆壁一字排開,麵裝著剛剛煮熟的米飯,顆粒晶瑩,在燈光下閃爍著誘人的光澤。

    餐桌上擺著兩隻很大的湯盆。顏色微紅的湯麵浮泛著辣椒和油花,可以看到切成厚片的午餐肉,摻在肉一起煮的榨菜絲,以及黑色的胡椒顆粒。

    一個身材矮壯,隻穿著汗衫和短褲的男人走了過來,把一隻大碗擺在桌上。他從旁邊的紙箱拿起兩袋真空包裝的甜頭,用力撕開封口,把袋子的鹹菜倒進碗。

    飯菜都很簡單,蔬菜也很少。

    畢竟,在這座城市幾乎就找不到什麼新鮮肉食。由於斷電的緣故,商場冷庫的凍肉早已腐爛。幸存者們隻能退而求其次,除了罐頭和醃肉,還必須收集鹹菜和幹貨,以及所有能夠長時間保存的東西。

    蘇浩走到餐桌前,拉過一張椅子坐下。他取下突擊步槍,從貼身衣袋摸出一瓶維生素c,旋開瓶蓋,在掌心倒出兩粒,就著溫水仰脖服下。

    小樓外的綠化帶已經種了一些黃瓜和西紅柿,播下去一個多星期的小白菜種子也已發芽,還有一些老宋從附近菜市場找到的薑和大蒜。盡管現在不是某些作物的正常栽種季節,但人們總要未雨綢繆。

    餐廳的人逐漸多了起來,樓上的客房也從麵推開,走出不少從洗浴中心帶回來的獲救者。他們當中有人伸著懶腰,打著哈欠;也有人口沫四濺爭論著什麼;還有人仰頭望著天空發一陣呆,房門也不關,屋子亮著燈,趿拉著拖鞋下樓,徑直走進大廳,毫不客氣地占據餐桌邊最好的位置。

radpig 發表於 2013-10-16 18:31
第二十九節概念

    擺在大廳的幾張餐桌很已經坐滿,人們圍攏在一起,為了碗筷之類的小事情爭搶、叫嚷,身體不時做出大幅度運動。他們手忙腳亂的從桶添飯,爭先恐後從盆舀湯,就連碗的鹹菜也很被瓜分一空,氣氛極為熱鬧。不少米飯和湯菜在爭搶過程中掉在地上,被無數雙腳踩來踩去,變成一團團汙黑粘黏的膠泥。

    每個人都端著冒尖的大碗,用得意的眼神瞅著那些剛剛走進大廳的後來者。來晚的人也不甘示弱,用勺子從桶底挖出殘剩的米飯,把盆最後的湯汁全部倒進碗。即便如此,他們的食物仍然要比先來的那些人少了將近一半,肉塊和鹹菜也不見蹤影。

    “搶你媽個逼,都是些餓死鬼投胎的雜種————”

    一個中等個頭的男人端著碗,憤憤不平地走到牆邊蹲下。一邊吃,一邊滿腹牢騷發出小聲怨言:“什麼都要搶,整那麼多你們吃得完嗎?撐死這些狗日的!”

    這話倒也是實情————為了方便清洗和保管,蘇浩此前從商店弄了很多大號不鏽鋼盆當做餐具。這種菜盆很大,一斤多的米飯裝進去,剛好打齊盆口。連通湯水,冒尖的一滿盆飯菜,重量至少超過兩斤。

    從洗浴中心救回來的這些人已經修養了近一個星期。他們的胃部完全可以承受正常意義的食物,而不再需要流質調養。也許是那段可怕的經曆,使他們對“餓”這個字有異乎尋常的感受,這些人對於食物有著極其強烈的占據欲望。

    雖然,他們根本吃不了那麼多。

    一個頗為虛胖的中年婦女從盛飯的大桶前站了起來。她屬於晚到的後來者,手端著半空的碗。女人很是惱怒地轉了一圈,發現幾張餐桌上的湯盆已經倒空,連肉渣也沒有剩下。這種可怕的事實讓她感覺備受侮辱,麵部肌肉被神經牽動著,迅速扭曲成帶有強烈憤怒的表情。

    她很想發怒,很想指著那些正在吃飯的人大罵一頓。幾個坐在桌子旁邊的強壯男人漫不經心地看著她,目光充滿毫不掩飾的譏諷和鄙夷。這種帶有挑釁暗示的舉動,像冰水一樣立刻澆熄了中年婦女眼睛正在燃燒的熊熊火焰。她惡狠狠地盯著那些男人,通過力氣和數量,在自己和對方之間迅速作出比較,用隻有自己能夠聽見的聲音,不幹不淨地罵著,轉身朝蘇浩所在餐桌走來。

    這是大廳唯一還有空位的餐桌,屬於團隊核心成員。當然,飯菜品種和質量,與擺在其它幾張桌子上的沒有分別。

    還有三個空位————李曉梅背著孩子正在廚房忙碌,廖秋和韓晶在趕回來的路上。圍在桌子旁邊的其他人還沒有開始吃。倒不是他們不餓,而是覺得所有同伴都聚在一起,這頓飯才能吃得安穩。

    他們每天都要外出。盡管體質已經獲得全麵強化,但誰也不知道可能麵對什麼樣的危險?災難和死亡拉近了幸存者之間的關係,從不同手掌緊緊相握的那個時候,他們與其說是團隊,不如說是一個家庭。

    所有人都知道這張桌子屬於核心成員,也從未有人在旁邊落座。胖女人對這些事情知道的很清楚,可她猶豫了一下,還是走過來,毫不客氣的拿起勺子,從尚未有人動過的湯盆舀出幾大塊肉,盛進自己碗。

    杜天豪的煙抽了一半,夾住煙頭的右手僵在半空。

    韓晶和張晶晶相互看了看,不約而同把目光投注在胖女人身上。

    老宋有些愕然,微張著嘴,沒有說話。

    曹蕊身子往後一靠,雙手交叉在胸前,冷冷地盯著她。

    陶源微微皺起眉頭。

    欣研轉頭看看蘇浩,發現他那雙很好看的眼睛正在慢慢縮緊,目光冰冷而銳利。

    胖女人也察覺到氣氛變得沉悶,她訕笑著,加手的動作,繼續從湯盆舀肉,又從鹹菜碗刨出不少頭,迅速把自己的碗裝滿,堆尖。

    “把它放下。”

    蘇浩抬手指著女人手的碗。他說話的聲音很輕,但周圍的人都能聽出,其中帶有隨時可能爆發的成份。

    女人臉色變得陣紅陣白,她眼掠過一絲惱怒,很不甘心地放下已經很沉重的碗。也許是覺得這東西難以放棄,又立刻伸手緊緊捧住。

    “我..我還沒有吃飯。”

    她搜腸刮肚尋找合適的字句。

    蘇浩看著她很不情願的臉,平靜地說:“我們也沒有吃————每天的飯菜都是足量供應,應該夠了,而且每個人都有。至於你打算帶走的這些,屬於其他人。當然,如果你確實需要,也不是不可以。但你必須給我一個足夠充分的理由。”

    胖女人顯然沒有被人如此責難的心理準備。她臉色變得很難看,似乎想要努力緩和氣氛,於是轉過身,指著已經滿座的另外幾張餐桌,恨恨不平地叫嚷:“都是他們把菜全部分光。我不過是稍微來晚了一些,就什麼也沒有了。這..這不公平————”

    這句話瞬間得罪了大廳幾乎所有的人。很多人放下碗筷,用凶狠不善的目光看著她。盡管攝於蘇浩等人的威嚴,沒有人說話,但眼眸深處的威脅和陰沉,卻不言而喻。

    欣研把手按在蘇浩腿上,認真地問:“既然知道會出現這種情況,那你為什麼要來晚?早一些下來,不就什麼問題也沒有了嗎?”

    作為女性,欣研要比蘇浩心細一些。她想把話題引向其它方麵,不至於引起眾怒。

    胖女人抱緊手的碗,理所當然地回答:“我睡過頭了,沒注意時間。”

    這話讓蘇浩一愣,下意識地低頭看了看表————指針已經走過六點五十的刻度,再過幾分鍾,就是晚上七點。

    他疑惑地看看周圍,發現每個核心成員臉上都顯露出古怪的表情。

    睡覺..一直睡到下午六點多?

    目光又轉回到胖女人身上。蘇浩忽然發現:她的衣服雖然很髒,也被撕開幾處破口,商標卻是不折不扣的法國名牌“夢特嬌”。褲腳側麵有一條縫,露出淡灰色的蠶絲襯。至於鞋子,綁帶邊緣有一圈被泥灰裹住的字母,好像是“belle”。

    蘇浩輕輕地搖了搖頭————他的思維方式很大程度上仍然停留在未來,經常忘記現在身處的時代位於文明末期。

    未來世界水資源匱乏,洗澡是常人難以想象的奢侈。必須花費重金,才可以在軍方開設的公共浴室得到五分鍾沐浴時間。由電腦控製的計時器甚至把出水時間控製到以“秒”為單位的程度。

    現在,洗浴中心是一種平民化的設施。但它的消費依然昂貴,普通人很少光臨。以至於麵的顧客不是有一定身份,就是頗有資財。

    老宋從座位上站起,伸手握住被胖女人抱緊的碗,非常用力地強行“接”了過來。這種無言而強硬的舉動,使胖女人感覺遭受了莫大的羞辱。她狠狠咬著牙,惱怒凶狠地瞪著對方。距離最近的張晶晶甚至可以聽到從她嘴發出的牙齒摩擦。

    很刺耳,令人心顫。

    “會有人來的。不要以為救了幾個人就是天大的功勞,政府的救援很就會過來。到時候,你們會因為今天所做的這些而後悔。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人你們惹不起,也得罪不起。你們最好給我牢牢記住————”

    她惡狠狠地留下這段聽起來有些莫名其妙的話,用力掰斷手的筷子,怒氣衝衝步走出大廳。

    杜天豪看著消失在樓梯口囂張肥胖的背影,摸著滿是粗硬胡茬的下巴,很是好笑地搖搖頭,滿懷惡意地說:“這婆娘怕是腦子有毛病吧?她說這些話是什麼意思?”

    韓晶看看擺在桌上的那碗飯,不太確定地問:“會不會..是餓糊塗了?”

    曹蕊依然雙手抱在胸前,冷冷地“哼”了一聲,不做任何評價。

    李曉梅端著一碗熱騰騰的米糊走出廚房,在餐桌前坐下。陶源幫她解下背上的孩子,抱著,用調羹舀起米糊,湊近唇邊吹涼,慢慢送進孩子嘴。

    “我原本打算晚一點再跟你們說的。不過現在你們也看見了,有些人真的很不像話。”

    李曉梅順了順耳邊的頭發,用她特有的細弱嗓音說:“你們每天外出,看不見,也不知道這幢樓發生的事情。他們很懶,很多人不到吃飯時間根本不會起床。中午吃過又接著睡,或者幾個人聚在一起,不是吹牛聊天,就是打牌下棋。當然,也不是所有人都這樣,也有幾個主動幫我做點兒事情,煮煮飯。”

    “最初的時候,我總想著他們被關了不少日子,身體不好,也沒什麼精神,多休息有助於恢複。但已經過去這麼久了,恢複的也已經差不多,這些人卻越來越懶,什麼也不想做。他們從樓下倉庫拿了很多香煙和酒,還有儲備的各種糖果。房間髒得要命,到處都是包裝紙和煙灰。就算是白天,很多屋子也亮著燈,洗漱的時候水放得很大。就在今天上午,還有人居然問我為什麼不打掃房間?甚至把弄髒的床單扔在門口讓我洗幹淨..”

    李曉梅臉上透著憤怒。這個和善的女人平時很少說話,總是對人溫柔地微笑。她的很多心思都放在孩子和丈夫身上,沒有人硬性攤派,完全是主動承擔了團隊的後勤保障。她屬於那種性格柔弱的女人,能吃苦,隨遇而安,沒有太多物質需求,但骨子卻有著任何人都不能觸碰的尊嚴。

    “他們似乎沒有搞清楚狀況,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在他們看來,這隻是一次災難,外麵的人很就會派出救援隊。他們不害怕,也不擔心。我覺得問題症結是在我們這邊。應該和他們好好談談,說明情況。”

    李曉梅沒有要求具體懲罰某一個人。她平靜地說完這些話,用調羹舀起米糊,專心逗弄懷的孩子,重新進入妻子和母親的角色。

    老宋歎了口氣:“我們可能犯了個錯誤————不該把他們帶進來,應該在附近另設一處營地。”

    “我們需要人手。”

    陶源的意見介於反對和讚同之間,卻很中肯:“野外駐地最好盡開始建設。把這些人都帶過去。他們很就會明白事情並不是想象的那樣,也可以從中挑選出願意加入我們的人。”

    杜天豪轉過身,斜睨著對麵聚在其它幾張餐桌旁吃飯的人群,自言自語:“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人多了也一樣,牛鬼蛇神種類齊全..得給他們點兒教訓。或者,把他們扔到外麵?”

    蘇浩微躬著背,身體前傾,雙手在餐桌相互交叉。他的目光中明顯有些別的東西,他努力壓製著情緒,聲音盡可能變得平緩:“把多餘的武器和物資都搬進地下車庫。那的閘門很結實,再額外加上兩把鎖。明天,把他們都帶出去。陶源說的沒錯————材料已經齊備,差不多可以開始建設工作了。”

    欣研有些擔心地連連搖頭:“他們不會聽從你的安排。”

    “難道我們就該白白養著他們?”

    韓晶口氣生硬,言辭也變得激烈:“我們在外麵拚死拚活,他們卻縮在房間享受。這算什麼?剛才那女人的話雖然刻薄,至少有一句是對的————這不公平。”

    “隻要把武器控製好,他們玩不出多少花樣。”

    蘇浩淡淡地笑笑,說:“別忘了,我們是強化人。哪怕是拳王泰森,這樣可以一拳幹翻。”

    ..

    太陽像往常一樣從地平線上冒出頭,淡金色的光線把天空照得一片微藍。空氣中流動著濕潤和涼意,幾隻翅膀被露水浸透的蟲子趴在窗戶玻璃上,拚命掙紮著想要重新飛起來。它們的動作很艱難,搖搖晃晃,仿佛被蹂躪了一個通宵,隻能喘息著慢慢等待恢複。

    小樓大廳照例飄散開食物的香氣。早餐很簡單,昨天晚上的剩飯加水煮開,就著鹹菜,很清淡,吃起來也很爽口。

    “吱呀————”

    三樓的一間客房門被拉開,走出一個四十多歲,精神健旺的中年人。他站在走廊上看著朝霞,興致勃勃地揮臂做了幾個擴胸動作,轉身回到房間洗漱,然後踏著不緊不慢的步子,走下樓梯。

    除了蘇浩等團隊核心成員,他是獲救者當中起得最早的人。

    “咦!今天怎麼沒有饅頭?”

    中年人走近餐桌,微笑著打了個招呼,從廖秋和老宋之間插了進來,看著眾人碗的泡飯和鹹菜,慢慢皺起眉頭,很不高興地問:“就不能做點兒別的東西嗎?我看庫房米麵什麼的都有,罐頭和臘肉也很多。該吃就吃,幹嘛要省呢?”

    蘇浩放下碗筷,轉過身,注視著他,問:“你知不知道外麵發生了什麼事?”

    這問題顯然讓中年人感到意外。他微張著嘴,愣愣地點點頭:“那些怪物很恐怖。我認識的幾個朋友都被感染,這應該是一種病吧?”

    蘇浩不置可否地再問:“那你知不知道有很多人都死了,活下來的人也大多離開這座城市?”

    “當然知道。”

    中年人臉上的表情開始變得不滿:“如果不是洗浴中心那幫暴徒,我也不會被困在這兒。”

    蘇浩深深地吸了口氣,放鬆下來,不無譏諷地說:“你現在就可以走,沒人會攔著你。”

    中年人驚訝地看著他,眼睛多了些迷茫:“我為什麼要走?外麵到處都是那種怪物,我可不想被它們當做點心吃掉。”

    蘇浩摸出香煙,點燃,吸了一口,噴吐著煙霧問:“你打算一直呆在這兒?”

    “當然!”

    中年人的表情多了幾份鄙夷:“遇到災難的時候,最好的辦法,就是呆在安全的地方等待救援。這是小孩子都知道的常識。就像幾年前的大地震,總會有人來支援我們。不過話說回來,你們這些誌願者做的也不錯。否則,我們還得被那些壞人關在洗浴中心,說不定會活活餓死。”

    “誌願者?”

    這三個字,使餐桌上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集過來。

    欣研臉上滿是震驚:“你,你居然認為我們是誌願者?”

    “難道不是嗎?”

    中年人的表情同樣很豐富:“手機一直打不通,這說明通訊已經中斷。你們能找到洗浴中心那個地方,說明對周圍的環境很熟悉。我不知道你們的槍是哪兒來的,但你們肯定不是警察,也不是軍人。能在這種疾病肆虐時候趕來救援的人,隻能是誌願者。嗯..就像前些年大地震的時候一樣。”

    蘇浩很想說點兒什麼。張了張嘴,卻沒能發出聲音。

    陶源歎了口氣:“曉梅說的沒錯————他們的確還沒搞清楚狀況。”

    曹蕊繃著臉,吐出幾個字:“一群白癡。”

    “不!是一群自以為是的白癡。”

    杜天豪咽下嘴的食物,糾正她話的錯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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