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危機] 黑色紀元 作者:黑天魔神 (已完成)

 
radpig 2013-10-16 17:56:21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33 2360977
radpig 發表於 2013-10-16 18:32
第三十節傲慢

    小樓早起的人漸漸多了起來。

    也許是因為真正被餓過的經曆,對於早餐,他們還是非常看重。就在蘇浩和中年人談話的時候,另外兩個男女也走進大廳。

    他們不是情侶,僅僅隻是住的房間在隔壁。兩個人都是四十來歲,男人的表情有些倨傲,腆著肚皮,過早謝頂的腦門很是光亮。女人長相普通,算不上胖,腰部卻積累著救生圈一般的贅肉。他們朝餐桌這邊看了一眼,沒有對任何人打招呼,自顧走近牆邊的大桶,掀開桶蓋,沒有找到預料中應有的吃食。

    “怎麼是空的?”

    胖男人走了過來,皺著眉看了看桌子,又在眾人身上環視一圈,用官員特有的威嚴口氣問:“為什麼沒有早餐?這誰負責?”

    蘇浩看了他一眼,沒有理會,繼續和中年人之間的問答。

    “你覺得會有人來救我們?”

    “肯定有。政府不可能放棄這麼大一座城市。”

    “剛才你也說了,這是一種傳染性非常強烈的疾病。難道你就沒有想過這已經被封鎖?任何人不得出入?”

    “有這可能。但總應該有救援部隊攜帶食物和藥品進來。這不是切爾諾貝利,病毒不是核汙染,他們不可能,也沒理由拋棄我們。要知道,這座城市的居民多達數百萬。”

    “如果有救援,早就應該到了。時間過了這麼久,難道你們就沒有懷疑過?假如這不是疾病,而是戰爭?”

    “根本不可能爆發什麼戰爭。世界未來隻會趨向於和平,任何發動戰爭的國家都會遭到譴責和圍攻。,這種事情不會發生,至少在我們這一代人身上不會..”

    中年人很健談,蘇浩也從對方話漸漸明白固執的念頭究竟從何而來。

    他們在洗浴中心被關了很久。

    準確地說,應該是三個星期零四天。

    他們從守衛言談中知道外麵發生了騷亂,卻不知道整個世界不再是想象中的模樣。

    他們很幸運的與世隔絕,又很幸運的獲救。對於喪屍,意識概念仍然停留在病毒爆發那一刻。加上文明時代人類特有的慣性思維,從國家秩序化方麵思考問題..很正常,不奇怪。

    當然,並不是所有人都會產生相同的意識。肯定也有人認為事情不對,覺得外麵的世界出了某種狀況。他們很難相信,也本能的否認這種思考結果。加上來自旁人的言談..在封閉的小圈子,很容易讓所有人對事件發展和認知達成共識。

    說穿了,這其實是潛意識拒絕承認現實,把一切理想化的自我麻醉。

    蘇浩平靜地看著滿麵自信的中年人,眼滿是憐憫。

    不光是他,其餘的團隊核心成員也把目光聚集到中年人身上。有冷漠、譏諷、嘲笑,也有平淡、感慨、悲哀..

    “喂!我問你們話呢!這究竟誰負責?”

    站在一邊的胖男人很不滿意被自己冷落的局麵。他非常憤怒的揮掌猛拍桌子,一再重申之前就已經問過,卻無人回答的問題。

    “為什麼沒有早餐?”

    蘇浩伸手攔住想要暴起揍他一頓的杜天豪,盯著胖男人看了幾秒鍾,淡淡地說:“想吃,自己去做。”

    這句不冷不淡的話,讓胖男人頓時噎住。他壓製著怒意,稍微緩和臉上緊繃的表情,語重心長,也帶有幾分威脅地說:“年輕人,現在是法治社會。不要以為救了幾個人就是天大的功勞。誌願者,說起來好聽,其實就是為了在履曆表上多一項額外記錄,看起來引人注目,找工作和分配的時候更容易罷了。哼!別用“舍己為人”之類的詞兒來打發我,這個地方不屬於你們,這的物資也是公有。我不想對你們做任何評價,但你們既然來了,也的確做了一些事情,就應該須接著做下去,做好。”

    也許是杜天豪凶狠冰冷的眼神讓他感覺到威脅,胖男人用力咽著唾沫,表情略微變得和緩,說話口氣也帶有更多和善的成份,也越發義正言辭:“你們從那些暴徒手中把我們救了出來。這很對,值得表揚。可你們畢竟不是警察,也不是政府職能人員。我理解對於相同事物的倦怠和冷淡。你們很累,有些事情我們可以商量、安排,做出更為合理的計劃。我會給你們寫一張評價不錯的感謝信。但是現在,你們必須把手上的事情做完。”

    包括蘇浩在內,所有團隊核心成員都感到意外。他們麵麵相覷,完全沒有想到胖男人會說出這樣一番話。

    廖秋眼瞳掠過一絲迷惑:“你究竟想告訴我們什麼?怎麼我感覺什麼也沒有聽懂?”

    胖男人臉上的微笑瞬間凝固,他抽搐著嘴角,徹底放棄了和顏悅色的耐心,不由自主提高音量:“這是一場傳染病毒引發的大規模災難。身為誌願者,卻不願意提供幫助,那你們來這做什麼?我說過,這幢樓房不屬於你們,這的物資也是國家財產。如果你們拒絕為災區民眾提供服務,那就請你們離開————”

    杜天豪的目光陡然變得冷厲,他抓起靠在腳邊的自動步槍,“嗖”的一下從椅子上站起,把槍口對準胖男人的肚子,狠狠抵上去。

    “你想幹什麼?我要告你!你,你不能..你無權這樣做————”

    胖男人如同殺豬般嚎叫著,連連後退幾步,沒留神腳下踩上一塊油汙,重重滑倒。

    蘇浩微眯著眼,歎了口氣,拍了怕滿麵怒容的杜天豪肩膀,走到他前麵,按低槍口,蹲下身,注視著滿麵驚恐的胖男人,冷冷地問:“你住哪兒?”

    這句話問得很突然,胖男人莫名其妙地看看他,沒有說話,也沒能反應過來。

    蘇浩的眉毛微不可查地皺了一下,他從槍套拔出m500,粗大的槍口直接抵上對方腦門,再次重複剛才的問題:“你住哪兒?”

    胖男人臉上立刻滲出密密麻麻的冷汗。他驚恐憤怒地看著蘇浩,又轉動眼珠看看周圍,發現已經有十幾個人從樓上下來,走進大廳,震驚而畏懼地站在旁邊觀望,卻沒人過來阻止,或者幫著說幾句好話。

    他感覺到額頭上那個金屬質地圓環散發出的冰冷,很硬,刺得皮膚有些發痛。這讓胖男人聯想起幾個星期以前,自己在洗浴中心被暴徒們用棍棒毆打,趴在地上慘叫痛嚎的可怕經曆。

    “沿..沿江西路363號,雅..雅韻康園三棟,四樓,b座。”

    他戰戰兢兢地看著蘇浩手的槍,尤其是那隻扣住扳機的手指。胖男人忽然發現:這些救了自己的人,並沒有想象中那麼好說話,也沒有普通民眾應有的馴良和容忍。他們可能比先前那些暴徒更可怕,更凶悍。誌願者..他們真是誌願者?

    “你說得很對,這幢房子屬於國家財產,不是你的家。”

    蘇浩的聲音很平淡:“所以,你不該呆在這兒。現在滾吧!去你應該去的地方,回你自己的家。”

    胖男人臉色頓時變得慘白。他用力聳動著喉骨,身體畏懼地後縮,幾乎要哭出聲來:“不,我不出去。你不能這樣做,不能..”

    蘇浩眼閃爍著陰冷的光:“為什麼不呢?”

    “外麵..外麵到處都是那種怪物。”

    胖男人渾身都在顫抖,兩腿之間的褲襠濕了一大塊:“它們..它們會吃了我。”

    “哦!原來你什麼都知道。”

    蘇浩故作驚訝地搖著頭,他伸出左手,從胖男人臉上惡意地揪起一把,又拍了拍,冷漠地說:“不過,你弄錯了兩件事。第一:我們不是誌願者。第二:這是我的地盤,做什麼和幹什麼,我說了算。既然你覺得在這很拘束,那麼我也不難為你。喏!門在那邊,走出去就是。”

    說著,他抬起手,指了指走廊盡頭。

    “不..我不走!我不走————”

    胖男人慘叫著,猛然從地上爬起,飛跑到餐桌旁邊,緊緊抱住桌腿。仿佛這比什麼都要堅固,穩定牢靠。

    蘇浩嘴角露出邪惡的笑。他抬起魔鬼般的手,指指縮成一團的胖男人。杜天豪會意地大步走過去,用力抓住這個曾經趾高氣揚,現在卻幾乎被嚇瘋的家夥。死亡威脅使胖男人爆發出難以想象的力氣,他抱著桌腿,仿佛整個人被焊在上麵,根本無法拽開。這種死皮賴臉的做法使杜天豪陡然暴怒,他咆哮著拉開胖男人的兩根手指,朝手背方向狠狠掰下。刺耳的“哢嚓”聲中,可憐的手指鬆垮垮地塌落,無法想象的劇痛使它的主人像鬼一樣發出慘叫,立刻鬆開雙手,捂住傷口在地上亂滾。

    杜天豪彎腰抓起胖男人的右腳,拎高,拖出大廳。

    圍站在四周的人群立刻閃開道路,遠遠避開這個高大粗魯,仿佛渾身上下都散發著瘟疫的壯漢。他“桀桀桀”地冷笑著,絲毫不顧對方臉上已經一片青紫,連哭帶喊拚命哀求自己,大步走近小樓側門,拉開擋在門前的各種障礙物,把奄奄一息的胖男人重重扔了出去。

    小樓一片死寂。

    大廳與樓梯之間的空地上站滿了人,樓上的所有房門敞開,很多人從樓層上方探出頭來,屏息凝神看著這一幕。沒有人說話,也沒有人像昨天晚餐時候那樣喧嘩,更沒有人對此提出異議。

    雖然,很多人眼釋放出憤憤不平的火花。他們攥緊拳頭,牙齒咬得“格格”直響,臉上緊繃的皮膚和肌肉都在表明,他們正努力控製著憤怒。

    蘇浩轉過身,發現先前與自己說話的中年人滿麵蒼白,冷汗浸濕了衣服,雙腿在不自覺的發抖。

    “我不喜歡用暴力方式解決問題。可對於固執己見的人,這是最簡單有效的辦法。”

    冷漠的目光從每一個人身上慢慢掃過,蘇浩的聲音依舊平靜:“現在,你們有一個小時收拾東西,打掃房間。我希望這變得幹淨,像人住的地方,而不是垃圾滿地的豬窩。我不管你們曾經擁有過什麼,身份是如何高貴,隻要在這兒,就必須聽從我的命令,服從我的安排。你們最好牢牢記下我說的每一個字,因為我不會重複第二遍,也沒有耐心容忍誰犯下相同的錯誤。當然,如果你們覺得這是對所謂自由的侮辱,那麼現在就可以離開。”

    “!————”

    胖男人在砸門,其間還伴隨著連哭帶喊的哀求。

    憤怒的人群仍然保持沉默,陽台上的人也把頭縮了回去,房間很傳來急促慌亂的腳步聲。

    沒有人去開門,大廳的人群漸漸變得稀疏。轉身上樓的一些人在竊竊私語,不時可以聽到“瘋子”、“強盜”、“殺人犯”之類的字眼。也有人拿起樓道拐角的鋼筋和棍棒,悄悄帶在身上。

    “把他們救出來是個錯誤。”

    老宋看著在樓梯盡頭消失的人群,用幹澀的聲音說:“如果不是親眼所見,真的很難相信居然有人抱著這種想法。他們難道不明白,這個世界已經不是從前的樣子?”

    欣研神情凝重,悠悠地說:“他們被關了很久,對外麵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多少..可以理解。”

    韓晶點了點頭:“應該讓他們明白真相。”

    ..

    時近中午,兩輛重型卡車一前一後從小樓底部順序開出,駛向城外。

    敞開的車廂裝滿了人,他們或坐或站,用冷漠且充滿敵意的目光,默默打量著站在車廂最麵,全副武裝的團隊核心成員。

    陶源和老宋開著車,蘇浩和杜天豪分別守著各自車廂的人。這種架勢與其說是保護,不如說是監管。人們都不願意和他們接近,隻是聚集在車廂兩邊,沉默而茫然地看著不斷後掠的風景。

    車隊很開到與南麵環城公路鄰接的路口。馬路上雜亂橫放著幾輛已經撞毀,被燒得麵目全非的轎車。隔著數十米遠的距離,可以看見脫落的駕駛座上有焦黑的人體殘骸,斷肢殘片和破爛衣服到處都是。十幾頭喪屍在廢棄的車輛之間尋找食物,卡車的引擎轟鳴引起它們的注意。於是,慢慢接近,圍攏..就在車廂獲救者不斷發出尖叫和驚呼的時候,車輪已經緩緩轉動,從逆行方向開上高速公路。

    陽光刺眼,炙熱的天氣令人昏昏欲睡。人們感到疲倦,卻沒有人敢合上眼皮。他們仍然用戒備的眼神看著蘇浩和杜天豪,也把目光漸漸投向車外熟悉而陌生的世界。

    通往城外的道路被車輛阻塞,長長的車流望不到頭。不斷有屍體或者喪屍進入視線。最初的時候,麵目猙獰的食人生物還能引起陣陣恐懼尖叫。看得多了,恐懼心理也變得淡化,甚至麻木。也有人輕數著沿途看到的死者遺骸,一具、兩具、三具..這個數字很超過千位,變得混亂不堪,連計數者本人也感到畏懼。他幹脆轉過身,背靠車廂擋板,雙手抱頭,十指深深插進頭發,滿麵絕望的嚎啕痛哭。

    蘇浩自始至終也沒有說過一個字。

    與其解釋,不如讓這些人親自看看外麵的世界。殘骸和屍體是最好的證據,無法作偽。數以萬計阻塞道路的汽車比任何風景都要壯觀。他們可以看見在馬路上腐爛的死者,從人類身體上啃下來的頭顱,像垃圾一樣被拋棄的腿腳、手臂,爬滿蛆蟲和蒼蠅,被孑孓鑽來鑽去,孕育著無數吸血昆蟲的腐屍。

    十多分鍾以後,車隊已經駛出城區範圍。兩邊景觀變成起伏的山丘。不是很高,其間也有平整的田地。植被密集,人工栽植的行道樹和灌木生長茂盛,路邊偶爾會躥出幾頭衣衫襤褸的喪屍,衝著卡車張牙舞爪。也有些悍不畏死的變異生物走到公路中間,被飛馳的卡車當場撞飛。

    蘇浩靠在車廂擋板上,默默抽著煙,隨著車輛的行進不住搖晃著。

    大部分人已經坐下,或者癱在擋板旁邊。他們麵如死灰,眼睛空洞而無神地瞪著。他們在發抖,隻是因為車身搖晃使得幅度不太明顯。很多人大口喘著粗氣,臉上的表情像是在哭,又好像在笑。車廂彌漫著輕微的嗚咽,無法分辨聲音的具體來源。沉重、密集,令人心顫。

    卡車在一條岔路口轉向,開下公路,沿著荒棄的小道行駛了近十分鍾,在一片長滿莊稼的田邊停住。

    這是一片麥田。麥子已經微黃,再有幾個月就能成熟。滾動的氣流帶來葉子的清香,也驅散了一部分令人難熬的酷熱。

    蘇浩和杜天豪跳下車,拉開擋板。沒有命令或者斥責,車廂的人們都明白這就是此行終點,默默地抓住扶手,下車,聚集在麥田旁邊一塊長滿蒲公英的空地上。

radpig 發表於 2013-10-16 18:34
第三十一節現實

    蘇浩走到田邊,隨手摘了一把正在灌漿在麥穗,搓去表麵的硬殼,把柔軟的麥粒放入口中,慢慢咀嚼。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還是早上在大廳和蘇浩談話的那個中年人。他神情淒然地走過來,站在距離蘇浩三米多遠的位置,用失聲的語調顫抖著問:“能不能..請你告訴我,這,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會這樣?發生了什麼?”

    蘇浩注視著他,平靜地回答:“其實你們已經猜到了答案。沒錯,這是一種傳染性非常強烈的病毒。感染者會在短時間內被寄生,變異成你們沿途看到的喪屍。”

    “那為什麼你沒被感染?我們也沒有變異?”

    一個身材高挺的女人擠到前麵,聲音低沉地問:“不應該有這種東西..不,既然是通過空氣傳播,那為什麼沒有擴散到每一個人身上?你,你一定是在撒謊。我就是搞免疫工作的,你騙不了我————”

    “每個人的體質不同,對病毒的適應能力也不一樣。”

    蘇浩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說:“基因、性別、血型、細胞..這些都可能對病毒造成影響,適者與不適者之間的微妙區別很難用幾句話說清楚。既然你從事這類工作,就應該明白疫苗不可能通用於所有人群。就好像青黴素,雖然可以殺菌,卻同樣有人對它過敏,導致半身不遂,甚至死亡。”

    女人眼睛晃動著異樣的光:“你的意思是,隻要活下來的人,都對病毒免疫?”

    蘇浩搖了搖頭:“空氣傳播和直接咬傷截然不同。你可以理解為進入體內的病毒數量有差異。如果把空氣傳播看做病毒進入人體數量為“1”的標準,那麼喪屍咬傷和抓傷就是病毒進入量達到“10”,或者成倍增加的“20”、“30”、“100”..總而言之,那些變異生物很危險,它們以活人為食。”

    人群,一個沙啞的聲音在自言自語:“..我不相信,我不相信。這不是真的..這隻是一場普通的災難,肯定有人會來救我們,事情不會是你說的那樣。”

    最後這句話,像激素一樣使人們頓時活躍起來。他們議論紛紛,有人神色憂慮,也有人表情麻木。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看法,每個人都擺出證據想要說服對方。有人讚同,有人反對。有人失聲痛哭,也有人神情激動..現場一片混亂,聲音越來越大,像蒼蠅亂飛發出的“嗡嗡”噪音。

    老宋和陶源跳出卡車駕駛室,和杜天豪一起走到蘇浩身邊,默默注視著紛亂的人群。

    “不!我絕對不會相信這種事。這是謊言,他在欺騙我們。國家和政府不會拋棄這個城市,肯定有救援!”

    “他們不像是在撒謊,也沒必要騙我們。我們都看到了路上的那械,那些屍體。那都是真的,不是攝影道具。還記得在洗浴中心的時候嗎?那些暴徒也說過這世界變了,變了..”

    “我們該怎麼辦?逃出去?”

    “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中年人仍然站在蘇浩身旁,前後不過幾分鍾,整個人仿佛蒼老了十歲。他佝僂著背,對身後人群的議論充耳不聞,用迷茫的目光看著蘇浩,很不確定,也很期待地問:“我..我兒子在廣州。你覺得,他..他會不會有事?”

    這問題有婿乎意料,蘇浩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緩緩地搖頭:“我不知道。很多人都死了,活下來的人其實很少。”

    中年人的表情漸漸變得悲苦,臉上滿是絕望:“真的沒有救援部隊?那你為什麼會來救我們?你們是誰?”

    老宋憐憫地看著他:“我們和你一樣,都是普通人。”

    “可是,你們有槍。”

    “士兵和警察也是人,一樣會感染,變成喪屍。”

    “那幢小樓,麵儲備的食物足夠上百人吃的..這,這又是怎麼回事?”

    “城很多商店都可以找到這些東西。既然還活著,我們就需要食物,也需要住的地方。”

    一切解釋都合乎邏輯,混亂的人群慢慢開始平靜,一張張麵孔如同雕塑般僵硬。

    “..天啊!”

    不知道是誰先喊出的這一聲,炸雷般在所有人空落落的心頭來回震蕩。

    “不!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一個四十多歲的女人尖叫著衝出人群,朝遠處的山崖拚命跑去。她揮舞雙手,淒厲的喊叫足以刺破耳膜。幾個剛剛回過神的男人追上去想要把她捉住,卻怎麼也無法超過她瘋狂的速度,隻能眼睜睜看著她衝到懸崖邊,像傳說中的殉難者,一頭栽了下去。

    崖底,是水流湍急的江水。在地圖上,它的名字叫“牛欄江”。

    無法接受現實,隻能在崩潰中活活發瘋。

    人們呆呆地看著女人跳下去的那個方向,瞪大雙眼,張著嘴,仿佛一群中了咒語的木偶。

    忽然,一個瘦高的男人陡然驚醒,飛跑到蘇浩麵前,緊緊抓住他的衣服,拚命地搖晃,異常興奮,神情癲狂地連聲發問:“不!不應該是這樣。病毒的感染區域沒有那麼大,它們不可能擴散到全世界。美國、英國、瑞士..這些國家醫學科技非常發達,那肯定有疫苗對不對?我們離開這兒,去機場,去找飛機,離開中國。我..我..我有美國護照,我要離開這個該死的地方。”

    蘇浩和陶源對視一眼,臉色頓時變得冷漠而譏諷。

    “現在就走。肯定是這樣。以前的禽流感隻有“達菲”才能治愈,那種東西國內根本造不出來,國外一定有新藥能夠消滅病毒。你們有槍,保護我,一起走。我有錢,不會讓你們白跑。你,你,還有你,每人五十萬.。。不,一百萬。”

    男子越來越興奮,他滔滔不絕說了一大堆詞句不連貫的話。盡管語序顛倒混亂,卻足以讓人聽明白想要表達的意思。

    杜天豪扔掉夾在指間的煙頭,噴出一個濃濃的眼圈,仰望著蔚藍的天空,呼了口氣:“老子的銀行存款隻有一萬兩千塊。以前我總覺得自己是個窮人,哈哈哈哈..呼————這感覺真他媽的好,真爽!”

    說著,他從口袋摸出一張紅色的百元大鈔,當著男子的麵,用打火機點燃。

    這動作比任何話語都更具說服力。

    瘦男人呆呆地望著從火焰盡頭不斷飛起的黑色灰燼,眼睛亢奮和激動漸漸蛻去。他感覺呼吸變得無比困難,仿佛一塊無形巨石沉甸甸壓在心口,碾去自尊,粉碎信念。像魔鬼一樣把以往熟悉的秩序活活撕碎。

    “撲通————”

    他雙膝一軟,重重跪倒,他把頭插在地上,雙手在泥土亂抓,有如神經質般狂笑起來。

    “哈哈哈哈————你騙我,你們一定是在騙我。錢,錢怎麼可能會沒有用?我在銀行還存著幾千萬,你居然說錢沒用?燒錢..哈哈哈哈!騙子!都是騙子!”

    忽然,他猛地跳了起來,衝到杜天豪麵前,指著他的鼻尖,以所能達到的最高音階咆哮:“這一切都是你們搞出來的騙局,是陰謀。我不相信你說話,一個字也不信————”

    他的雙眼充滿血絲,臉因為有太多血衝上頭頂顯得通紅,他指著杜天豪,又轉身指著蘇浩,然後不斷轉換方向,在人群中來回亂指,聲嘶力竭地亂喊:“我比你們都有錢,老子的“賓利”值幾百萬,隨便吃頓飯你們一個月工資也不夠付。我還有黃金,有股票,有房子,有..”

    杜天豪陰沉臉,大步走過來,狠狠一拳砸中瘦男人麵頰,把尚未說完的話徹底堵在喉嚨深處。然後,他衝著蜷在地上無助哀嚎的男人啐了一口,很不屑地罵了句粗口:“有你媽個逼————”

    沉默了許久的中年人走到蘇浩麵前,滿麵悲愴地問:“我們,該怎麼辦?”

    蘇浩看著他,又看看站在對麵的其他人,發現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有猶豫,也有敵意和冷漠。更多的,則是期待和茫然。

    “城到處都是喪屍,還有其它更可怕的變異生物。我們必須在這建立新的營地。附近有很多可以耕種的農田,也有充沛的水源。相信我,我們能活得很好,不會死。”

    仍然有人在低聲哭泣,望朝蘇浩的目光仍然帶有不信任和提防的成份。顯然,區區幾句話無法消除他們內心的戒備和固執。可是,在“信”與“不信”之間,他們隻能選擇前者。

    因為,選擇“不信”,就意味著離開,被拋棄。

    意味著被陌生、混亂、殘酷的世界徹底吞噬。

    ..

    山坡上紮起四個灰綠色的軍用帳篷,透過半遮掩的防水簾,可以看見麵排列著整齊的行軍床,被褥,以及各種私人用品。

    南麵五十多米遠的空地上,堆滿了沙石和袋裝水泥。它們表麵覆蓋著苫布,四周地麵挖有排水溝。幾條車轍印記從遠處延伸過來,連接著這片田地與公路。偶爾有風吹過,鬆散的浮土到處飛揚。

    更遠一些的地方,各有一輛挖掘機和混凝土攪拌機。三角形架樁已經建好,旁邊堆放著切割好的鋼材。包括路邊那幾輛滿載磚塊的重型卡車,所有這些建築材料都來自城內的各個樓盤工地。這幾年房地產被炒得很熱,到處都在大幹建。與其說那是一座城市,不如說是被挖得遍地破爛的大工地。各種材料種類齊全,數量也極其龐大。

    清理平地、采掘土樣、訂立建築式樣,直至現在的開挖地基,都是蘇浩和其他團隊核心成員商議著擬定。他們也曾問過剛剛加入的依附者,想要從中找出熟悉建築工程的人並得到幫助。然而所有人都對此表示很陌生,此前也從未接觸過類似的東西。

    無奈之下,他們隻能用最笨的方法————從書店搜集關於建築方麵的書籍仔細研讀。不需要精通,隻需要弄明白最基本的原理,以及各種最基礎的建造工序。

    蘇浩對於野外駐地的要求並不高————至少滿足一百人居住的房屋,配套的蓄水池、倉庫、車庫。

    最重要的,要有一道夠高、夠厚、夠結實,把所有建築都環護起來的圍牆。

    從城內商店弄來的小型太陽能發電設備已經安裝完畢。這東西很便宜,標簽上的價格不過是“人民幣 k href=/yuxin/ >禦心最新章節。科技含量也沒有想象中那麼高深,對照說明書,廖秋隻花了幾個鍾頭就把它架在帳篷外麵開始發電。

    從開始建立營地到現在,已經過去了九天。

    從洗浴中心救回來的人,還剩下三十一個。其中有二十二個男人,九個女人。

    其餘的人,有的不相信蘇浩的話,直接離開,另外尋找出路。

    有的無法接受現實,瘋了。

    還有的選擇自殺..

    城內,以銀行小樓為據點,三個獵殺小組每天都要外出。他們的任務是擊殺喪屍,獲取腐菌激素和銀骨,盡量收集食品、衣物、工具、燃料,以及所有可用資源。

    城外,蘇浩和陶源一直呆在工地上,負責野外營地的施工進度。每隔兩天,城內就會運送一批補給物資和材料過來。新加入的很多團隊成員都會開車,雖然他們此前從未有過駕駛卡車的經曆,但空曠的道路是最好的試驗場。沒有交通規則限製,也沒有警察過來敬禮,然後罰款。

    地基被挖得很深,也很爛。人們見過挖掘機,卻沒有實際操作經驗。鏟鬥不是伸得太長,就是插進泥忘記回收,甚至有兩次失去重心,整個車體前傾。不過很幸運,沒有人受傷。

    對照書籍,蘇浩發現三十多米的地基已經超出正常值。這種深度不要說是普通樓房,就算大廈也已經足夠。懊惱之下,隻能在附近另選地點,重新建設。

    他不想浪費時間。巨大的深坑可以改建為地下倉庫,或者停車場。

    當然,以團隊目前的技術實力不足以完成這件工程。應該把它留給以後的加入者。

    很多人都在埋怨,也有人憤憤不平叫嚷著不想幹了。有這種想法並不奇怪————他們當中沒有誰從事過類似的工作,這種勞動也沒有任何技術性可言。純粹就是挖土、打樁、攪拌、砌磚..單調而無聊,體力消耗很大。

    並不是每個人都對此抱有怨言,也有人沉默著繼續工作。

    ..

    午後的陽光比平時更加強烈,沒有一絲風,汗水剛剛滲出皮膚,就立刻被滾滾熱浪蒸發,隻留下一圈淡白色的鹽末。

    蘇浩站在新挖的地基旁邊,用提桶把攪拌好的水泥漿灌進基柱。這些鋼筋混凝土結構的柱子異常粗大,體積超過普通建築標準四倍,鋼筋消耗量也隨之增加。它們就這樣矗立著,看上去讓人充滿成就感,堅固、穩定、紮實。

    一切都在摸索著進行。隻要下層基礎足夠牢實,重心平穩,上層建築就肯定不會坍塌。雖然消耗了超過正常用量數倍的材料,卻很值得。

    不光是蘇浩在獨自忙碌,周圍還有十幾個人進行著類似的工作。為了抵擋酷熱,老宋專門從城弄了一批顏色各異的遮陽帽。人們對這份禮物很喜歡,也很滿意。隻是沒有人選擇綠色的帽子。

    中年人推著小車走過來,把車鬥的水泥漿傾倒在設置好鋼筋的柱槽。他隻穿著一件汗褂,褲腳卷的很高,身上沾滿了星星點點的泥漿,臉上也堆滿塵土,看上去比幾天前更加蒼老。

    蘇浩搓了搓滿是泥灰的手,走進旁邊用遮陰網搭成的休息棚,拿起兩瓶水,遞了一瓶給他。很是滿意地說:“基礎已經差不多了。再有幾天,等水泥幹透,就可以開始地麵部分的建造工作。”

    可能是因為天氣炎熱的緣故,中年人的表情有些萎頓。他淡淡地點了點頭,接過水瓶,擰開瓶蓋灌了一大口,長長呼著熱氣,感慨地歎道:“真沒想到,我居然會來做這些事情。換在以前,根本就是個笑話,說出來也沒人相信。”

    “哦?”

    蘇浩放下手的飲料瓶,疑惑地看著他。

    中年人淡淡地說:“雖然不懂建築,但我多少也看得出來,你的營地是按照多人居住的大房間來規劃,也就是俗稱的“通鋪”。有公共廁所,公用浴室,還有塔樓,就連最外麵那堵牆,厚度和高度也遠遠超過正常比例。我不知道其他人有沒有看出來,但我很清楚————這絕對不是普通的房子,而是一座監獄。”

    蘇浩拿起泥刀,均勻抹去灰漿層表麵的顆粒,平靜地笑笑:“這沒有電網,牢固而結實,也很安全,不是嗎?”

    “我有兩套房子。”

    中年人也許是累了,他蹲下來,很是感慨地搖搖頭:“原本以為差不多到年紀退休,可以安安穩穩過上幾年舒服日子,沒想到仍然還是要跟別人擠在一起睡。那些房子加起來可以賣好幾百萬,而我現在卻必須指望著別人才能填飽肚子。”

radpig 發表於 2013-10-16 18:35
第三十二節懶惰

    蘇浩沒有說話。

    雖然他沒有在充滿秩序的文明時代生活過,卻看過電腦資料很多關於這一時期的影視和文學作品。怎麼說呢!很多人都在為了體現自身價值忙碌。薪水、待遇、房子..尤其是最後一種鋼筋混凝土結構的製造物,在這個時代根本就是身價和能力的最佳體現。有時候想想真會覺得很可笑————人類征服自然,定居,建造城市,又把鬥爭矛頭指向自己的同類,大人物用各種方法弄光小人物口袋最後一個銅板,從而締造出所謂的“經濟輝煌”。

    看著蹲在旁邊的中年人,蘇浩目光有些複雜。

    “你..叫什麼?”

    他還不知道對方的名字。

    “我姓陳,陳昆。”

    中年人的聲音很平淡。

    “我記得你說過,你有個兒子。嗯..多大了?”

    蘇浩盡量尋找合適的話題。

    “十三歲,和我妻子住在廣州。”

    陳昆清了清喉嚨,不自然地把目光移開,但蘇浩仍然瞥見他眼中閃爍的暗淡和痛楚:“準確地說,應該是前妻..我們離婚了。”

    “說說你兒子吧!”

    蘇浩抓起抹布擦了擦手,從衣袋摸出香煙,抽出兩支遞了過去:“他怎麼樣?”

    陳昆沉默了一會兒,臉上露出一絲懷念的笑:“他長得像我,在那邊上重點中學,成績不錯。”

    “你一定以他為榮。”

    “他每年暑假都會回來看我。說到離婚..她是個好女人,如果以前我沒喝那麼多酒,也沒那麼多應酬,事情應該不會像後來那樣不可收拾。她給了我最後的機會————五年時間,如果我能變成剛認識她時候的樣子,那就破鏡重圓。現在..”

    他用力揉碎夾在指間的煙,使勁兒抽著鼻子,用手背抹去眼角的淚。

    蘇浩憐憫地看著他,平靜而誠懇地說:“至少,你還活著。”

    “我不知道自己能撐多久..”

    陳昆木然地搖著頭:“很多人都死了,沒死的也大多變成怪物。比較下來,活著反而有些不正常。也許,我應該學學那個跳下懸崖的女人,另外尋找一種舒服的死亡方式。”

    蘇浩沒有勸解,也沒有發怒。他思索著陳昆的話,不願意認同對方的說法,卻又找不到任何理由可以去反駁。兩個人就這樣默默地坐著,直至臨時工棚走出幾個幫廚的女人,對著工地這邊用力揮手,示意忙碌的人們過來吃飯。

    “也許某一天,你會發現自己的想法是錯的。”

    他站起來,心平氣和地說:“死人什麼也不知道,隻有活著才能看到未來。說不定,你還能看到你兒子。”

    陳昆的身體微微一顫,目光仍然迷茫,卻多了一些別的東西。

    “至於現在,我們得先吃飯,然後才有精力去談別的。”

    蘇浩笑了笑,伸出右手。

    ..

    食堂,是一個用木頭和防水布隨便搭起來的棚子。用石塊壘起來的土灶燃燒著木柴,蒸籠米飯堆得冒尖,鍋的米湯也很稠。另外一口鍋裝著切片的醃肉,碼得整整齊齊,冒著油光,散發出誘人的濃香。

    用粗木料拚成的桌子很簡陋,卻很結實。兩隻臉盆盛滿了剛炒的水芹菜,嫩綠的菜葉之間夾雜著紅辣椒,看起來就很有食欲。炎熱的季節植物生長茂盛,窪地和山上有很多野菜,雨後的鬆林間甚至還有許多味道鮮美的蘑菇。人們需要做的,就是把它們拾取、洗淨、炒熟。

    蘇浩負責掌勺,他先把一個很大的飯盒裝滿,再放上厚厚一摞醃肉和炒菜。旁邊一個幫忙做飯的女人連忙接過,小跑著送給站在遠處磚垛上負責警戒的陶源。

    飯菜數量足夠所有人吃飽,沒有人對蘇浩或者陶源拿頭份飯的舉動表示反對————他們的勞動量比任何人都大,幹活也比其他人多得多。其中雖然有那麼一點點親厚的成份,表麵上看起來卻很公平。畢竟,除了團隊核心成員,沒有人知道喪屍體內銀骨的具體效用,也沒有強化人的概念。

    人們排著隊,拿著屬於自己的碗筷,一個個走到木桌前等候分派飯菜。不需要多費口舌,他們都知道規矩。氣氛談不上熱烈,也沒有想象中那麼沉悶。

    一個穿著襯衫,氣質頗為儒雅的中年男子依序走到桌前,微笑著遞過飯盒。在他身後,還跟著五、六個年紀相仿的男女。他們之間似乎已經熟識,正在談笑風生,與周圍略顯沉悶的人群形成鮮明對比。

    蘇浩放下手盛飯的鐵勺,掃了一眼站在麵前的男人,抬起左手,用手指順序虛點著對方,慢慢地說:“你,你,你,還有你們幾個,全部給我讓開。”

    他的話沒有說完,隱含的意思卻非常明顯。隻要不是腦袋被喪屍啃過,都可以聽懂。

    端著空飯盒的中年男子臉色微微有些發僵。這種變化像病毒一樣,立刻傳染了他身後被蘇浩指到的其他人。他們呆了幾秒鍾,頓時像火山一樣爆發開來。

    “憑什麼不給我們吃飯?”

    “為什麼這樣?”

    “這飯又不是你做的,我們大家都有份兒。”

    這些人神情激憤,紛紛圍攏過來,隔著桌子怒聲叫嚷。

    蘇浩用鍋蓋遮住蒸籠,擋住從那些嘴噴濺四射的口水。他注視著這幾個人,平靜地說:“我很講究民主和原則。我想問幾個問題————每天上午的工作時間是八點至十二點,那時候你們在哪兒?卡車上貨物需要卸載的時候你們在哪兒?給地基澆灌混凝土的時候,你們又在哪兒?”

    叫嚷聲漸漸變得低落,圍在桌子前麵的人仍然憤怒,卻沒有像剛才一樣繼續喊叫,也沒有人回答蘇浩提出的問題。隊伍後麵的其他團隊成員等得不耐煩,於是插進前麵,一麵讓蘇浩繼續分配飯菜,一麵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他們一直在帳篷呆著,睡到十點多還沒有起床。”

    “這幾天他們幾乎沒做什麼事情,不是聚在一起打牌就是聊天。沒幫忙做飯,也不參加勞動。老張今天早上好心過去提醒他們,還被為首那個家夥嘲笑,說了一通什麼“狗性和奴性都是天生”之類的話..”

    “這種人活該沒飯吃。就算沒被喪屍咬死,也要被活活餓死。”

    來自周圍音量也漸漸變大,正在吃飯或者打飯的人們顯然沒有小聲說話的覺悟。他們或蹲或坐,要不是站在旁邊埋頭吃飯,豎起耳朵聽著其他人議論,不時加入進去發表幾句個人見解。核心內容不外乎就是“有付出才有收獲”、“不勞不得”之類的意思。他們饒有興趣地看著站在木桌前的那些人,目光充滿譏諷、冷漠、嘲笑、鄙夷。

    很,木桌前的隊伍已經走到了末尾。蘇浩把最後一個人的飯盒裝滿,照例給足醃肉和蔬菜,將蒸籠抬到一邊,端起自己的那份飯,走到一塊石頭上坐下,一邊吃,一邊平靜地看著站在最前麵的中年男子。

    他眼充滿憤怒和怨毒,手空飯盒被捏得很緊,散發出自上而下的威嚴。

    沒錯,的確是威嚴,官員特有的,也是上級對下級最基本的氣勢。

    蘇浩直接無視對方帶有威脅意味的目光。他並不知道自己平淡自然的動作,在中年男子看來簡直就是**裸的蔑視。

    這場景很令人尷尬————木桌上的蒸籠和菜盆已經被收走,人們都在吃飯,除了圍聚在旁邊的另外五名同伴,沒有任何人對此表示異議,

    中年男子臉色鐵青,他滿麵怨恨地盯著蘇浩,惱怒和羞辱使他的目光幾乎變成實質性的刀子,狠狠割下這個年輕人身上的每一塊肉。

    街了近三分鍾,他最終沒能做出任何舉動,隻是飛從工棚周圍的人身上掃了一眼,握緊空飯盒,帶著充滿怒氣的沉重腳步,朝遠處的帳篷走去。

    另外五名男女有些猶豫,其中幾個人臉上明顯帶有焦慮表情,卻仍然跟在他的後麵。

    在工棚吃飯的人們沒有對此發表言論。當一切變得冷場,徹底陷入沉默之後,不知道是誰首先“噗嗤”一聲笑了起來。很,更多的人發出笑聲,迅速變成所有人的哄堂大笑。

    蘇浩也在笑。他用筷子夾起一塊肥厚的醃肉,嚼得很帶勁兒。

    他有很多方法可以處理這件事————體罰、斥責,甚至幹脆把中年男子為首的那群人統統殺掉..無論任何方法,都不會有人表示反對。

    在未來時代,這些粗暴野蠻的方法非常管用。被饑餓與死亡隨時威脅著的人們需要強大冷酷的首領。然而現在,這類方法很可能會引起其他團隊成員的反感。原因很簡單————黑暗時代才剛剛來臨,他們經曆過病毒爆發,也親眼見過喪屍的殘忍和瘋狂,思維邏輯卻仍然停留在文明時代。食物、懶惰,這些事情在他們看來並非足以致死的重罪,充其量不過是各人性格與身份造成的缺陷罷了。財富、地位、官階..很多人腦子都保留著對這些無用之物的定概念。但不管怎麼樣,平民對上位者的容忍隻存在於和平時期。在一片混亂的無序世界,隻有力量,才是決定,並統治一切的根本。

    未來,荒野上的平民之間都流傳著一句話:“官員的肉,很好吃。”

    因為他們很肥。

    在核心成員當中,蘇浩是毫無疑問的團隊首領。

    然而,他的身份並不被其他新近加入的成員所接受。

    從洗浴中心救回來的人大多家境富裕,擁有令人羨慕的財產、身份、地位。他們在潛意識當中都以自我為中心,他們知道喪屍和病毒之間的關係,卻無法在短時間內消除骨子的傲慢。一味的力量壓製隻會讓他們心生反感,與其貌合神離,不如把矛盾公開,用最公平的辦法來獲得認同,從而得到擁護。

    蘇浩和所有核心成員都是強化人,他們不怕這些人反抗。在未經其他核心成員認可的情況下,新近人員不會得到槍械之類的武器。如果真的出現大規模群體反亂,即便是核心成員當中實力最弱的李曉梅,也能殺光全部。

    為了杜絕潛在威脅,核心成員以外的人都沒有得到蘇浩的血,更談不上什麼服用銀骨進行強化。

    蘇浩需要足夠的人手趕在冬天來臨前,完成野外營地的建造工作。因此,他不會輕易殺人。他也相信這些人在親眼見過可怕的末日景觀後,不會因為某些小事情貿然離開。

    畢竟,呆在這有飯吃,有地方住,還有人專門負責保衛。

    而需要付出的,僅僅隻是一般強度的勞動。

    團隊凝聚力是靠時間和生活才能產生。蘇浩不敢保證每一個新進成員都能真心擁護自己,但隻要完成野外營地的初步建設,他們至少會產生足夠的認同感。

    公平的獎懲,是維係團隊的根本。

    但蘇浩沒有發現————中年男子站在木桌前麵的時候,眼睛總是不自覺地掃視自己挎在腰間的手槍。

    ..

    “啪————”

    兩隻筷子從中間被狠狠折斷,帶著從斷口位置裂開的木刺,被扔到地上,重重踩上一隻腳,來回踐踏。

    李永祥麵色陰沉地坐在行軍床上,一動不動注視著踩在腳下的筷子。空飯盒被扔在旁邊的地上,由於捏得太過用力,光滑的盒身已經出現一道道裂縫。

    他一點兒也不喜歡現在的生活。

    水泥、砂漿、石頭、鋼筋..見鬼!這些事情應該是農民工的專利,為什麼要分派到老子頭上?當然,帶著安全帽,對著攝像機鏟幾下土,作作秀是應該的。以前,這種事情自己也沒少做。可問題是,現在連手機信號都接收不到,有哪家電視台會派記者到這為自己做專訪?

    作為一名副處級別的官員,李永祥有著普通人難以理解的高傲和威嚴。他並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對,他為此整整奮鬥了數十年,付出了常人難以想象的艱辛,放棄了包括尊嚴在內的很多東西,才真正爬上現在的位置。

    他還想爬得更高。這並非臆想或者幻念————他正與一家跨國企業就投資問題進行洽談,如果真正得到落實,這種功績足以使他再往上提升一級。

    病毒爆發的很不是時候。如果不是對方公司代表頭天晚上下榻在那間洗浴中心,李永祥也不會趕在那個時候去那種地方。事情結果令他苦笑不得:身份尊貴的代表變成了喪屍,自己也被一幫暴徒挾持,關在暗無天日的黑屋子,差一點兒被他們吃掉。

    很憤怒,也無可奈何。

    李永祥曾經認為蘇浩是軍方或者警方派來的救援人員,結果卻令他失望。離開城市來到這片荒野的沿途,他看到了令人震驚的恐怖場景。堆積如山的屍體令他永生難忘,四處尋食的喪屍讓他畏懼發抖。然而,他腦子卻出現了兩個截然不同的聲音。

    理智說:“這世界已經變了,放棄不切實際的想法,老老實實活下去。”

    幻想說:“這一切都是假的,眼睛在欺騙你。”

    前者,有無數鮮活例子作為證明。

    後者,卻如同海市蜃樓一般美妙,無法捉摸。然而,它在李永祥腦海占據的思考份額越來越大,直至最後,徹底驅逐了理智。

    他沒辦法不這樣做。

    相信前者,意味著必須放棄很多東西:身份、官階、財產、利益..他幾乎奮鬥了一輩子才得到這些。突然從高高雲端掉下來,回歸普通人身份..這種事情簡直就是最可怕的噩夢。

    他寧願被喪屍活活咬死,也決不相信這是真的。

    正因為這種古怪而執拗的思維,他根本不願意聽從蘇浩的指令,轉換身份成為野外營地的建築工人。

    “我們該怎麼辦?要不..我們下午也去幫著幹活兒吧?隻要做了,他應該會分給我們晚上的食物。”

    旁邊的女人有些膽怯,聲音也很小。她緊張地望著滿麵陰狠的李永祥,卻不知道對方已經把自己歸為牆頭草的類別,隨時準備拋棄。

    這女人很胖,體重至少超過一百公斤。如果不是看足夠年輕的份上,李永祥根本不會跟她產生超乎友誼的親密關係。

    這個小圈子的成員還有另外三男一女。李永祥不知道他們拒絕勞作的原因是否和自己一樣,但就目前為止,他們是唯一的可拉攏對象。

    “我要離開這兒。”

    李永祥直言不諱:“那個姓蘇的小子肯定在撒謊。往北走,成都、西安、北京..其它城市一定沒有發生混亂,軍隊應該駐紮在病毒尚未波及到的範圍之外。我不相信整個世界一夜之間變成地獄。這不科學,也沒道理。”

radpig 發表於 2013-10-16 18:35
第三十三節意識

    其他幾個人麵麵相覷,不約而同把目光聚集到他身上。

    “..我也不喜歡那個姓蘇的家夥發號施令。但就目前的情況看,他應該沒騙我們。”

    一個矮矮胖胖的男人皺著眉頭說:“從城出來的時候,我們都看到了那些堵住公路的車,還有喪屍和死人。這些東西不是造假或者道具能夠偽裝出來的,它們..”

    “外麵有兩輛車————”

    李永祥毫不客氣地打斷了他的話,急促而堅決地說:“儲物帳篷的油桶都是滿的,苫布下麵就是大米和麵粉。有食物,有燃料,有車,我們今天晚上就出發,明天一早就可以進入四川境內。”

    “他不可能給你這些東西。”

    另外一名中年男子連連搖頭,顯然不看好這個所謂的計劃:“車輛和物資都有人看管,蘇浩不會同意,也不可能讓我們隨便使用。當然,我不喜歡那個年輕人,我也想離開。應該和他好好談談,跟他要點兒食物和水,然後我們自己走。我想,他應該會答應這種要求。至少,不會當著其他人的麵拒絕。”

    “自己走?哼!你能走到哪兒?”

    李永祥對這種說法嗤之以鼻:“這場病毒引發的瘟疫波及範圍很廣。沿途城鎮很可能都被感染,任何一間屋子都可能藏著喪屍。一旦遭遇,你能跑得過那些怪物?即便僥幸逃脫,隨身攜帶的水和食物又能撐多久?你知道什麼地方有吃的?什麼地方不是疫區?自己走..你能走多遠?”

    一頓搶白,使中年男子臉上的表情很是難看。他很不高興地把臉轉朝一邊,口氣生硬地問:“那你說怎麼辦?我不想呆在這兒,更不願意被人當做牛馬一樣使喚。”

    李永祥陰測測地笑了。他探出身子,朝遠處工棚方向看了看,收回目光,壓低聲音,說:“沒錯,誰也沒有資格對誰下命令。我們要離開,要有車,有充足的食物和水。姓蘇的小子連飯都不給我們吃,更不可能給我們這些。想要得到,隻有一個方法————”

    說著,他抬起右手,重重向下一揮,表情猙獰地低吼:“硬搶!”

    帳篷的幾個男女隻覺得喉嚨一陣發緊。他們彼此看了看,目光微微有些發顫。坐在對麵行軍床上的矮胖男人猶豫著問:“..怎麼搶?具體點兒。”

    李永祥慢慢掃視著眼前這些人,蛇一樣的目光仔細地檢視著對方臉上所有值得注意的微妙變化。沉默了幾秒鍾,他忽然獰笑起來,壓低聲音說:“他們有槍。準確地說,蘇浩和另外一個叫做陶源的年輕人手有槍。”

    他抬起左手,張開五指,又重重握成拳頭:“他們隻有兩個人。而我們,有六個。”

    中年男人麵帶憂慮地說:“數字上的對比沒有意義。他們比我們年輕,體格也很強壯。即便三打一,我們也不一定是對手。何況,還有兩個女人。”

    “他們總有鬆懈的時候。”

    李永祥舔著嘴唇,眼角因為激動而有虛搐:“大家一起上,六個對一個絕對沒有問題。隻要從一個人身上得到武器,殺了他,再趁亂去對付另外一個。”

    ..

    野外的夜,比城市更黑。

    一盞冷光色調的節能燈纏繞在木棍頂端,高挑著插在沉重的糧袋之間,照亮了整個營地。無數蚊蟲被吸引過來,圍繞著它來回飛舞,仿佛那是世界上最漂亮風騷的雌蟲。在這種無法抵擋的誘惑下,被迷亂想法衝昏腦袋的蟲子朝著燈管接二連三發起衝擊,傷筋動骨,折腿斷肢,卻仍然悍不畏死前赴後繼。

    營地一片寂靜,人們都呆在帳篷休息。他們睡得很沉,麻木和疲憊使頭腦在這種時候徹底放鬆。此刻,隻有睡眠和休息才是一切事物的核心。至於其它..都不重要。

    蘇浩背著突擊步槍,坐在已經完成水泥澆灌的塔樓頂端,抽著煙,望著遠處的城市方向沉思。塔樓位置很高,從這望過去,雖然有一個個連綿起伏的山丘,視野卻很開闊,便於警戒。

    強化人優於普通人的方麵不僅僅是體質。新陳代謝運轉和細胞活動同樣得到強化。蘇浩服用的銀骨雖然尚未使他進化到第五階段,然而他現在除了正常進食,每日所需的休息時間已經縮短為三個鍾頭左右。甚至更少。

    營地外圍埋設了上百根木杆。以它們為支撐,來回纏繞的纖維帶和鐵絲共同構成綿密的網,上麵栓係著大大小小不同式樣的空罐頭盒與拉罐筒。一旦有某種物體強行突破,繩網立刻會發出“叮呤當啷”的警報。

    距離帳篷二十多米遠的背風處,是一個用磚塊和雨布臨時搭建的廁所。陶源的褲子褪至膝蓋,光著屁股,蹲在土坑上,雙目鼓凸,憋著氣,使勁兒拉屎。

    強化人比普通人厲害,但他們仍舊是人類。吃飯、睡覺、排泄..正常的生理活動一樣也不能缺少。

    簡易廁所沒有門,來回折繞的入口勉強可以起到遮擋視線的作用。就在陶源剛剛釋放出大腸的第一團堵塞物,渾身上下都覺得無比舒暢的時候,忽然聽到外麵傳來細碎的腳步聲。

    “是誰?”

    他很隨意地問了一句————警戒網沒有發出異響,負責守夜的蘇浩也沒有鳴槍。這意味著來人應該是營地的某個團隊成員。

    起夜解手這種事情很正常,不值得大驚小怪。

    沒有回答,來人直接走進廁所,來到陶源麵前。

    陶源的思維探測範圍遠遠不如蘇浩,即便如此,他仍然通過意識和視覺,判斷出站在麵前來者的身份。

    她叫王豔麗。

    名字本身並不重要,問題的關鍵在於————她是個女人。

    而陶源..此刻正光著屁股,蹲在土坑上做標準的排泄動作。

    任何人遇到這種事情,大腦都會出現幾秒鍾的思維空白。震驚、意外、人類本能的羞恥,使意識判斷徹底陷入困頓。

    陶源也不例外,盡管他是一階強化人,仍然無法在短時間內對這種突發事件作出及時反應。腦子也並不覺得危險。他隻是下意識的飛從口袋摸出紙巾,想要以最速度完成擦屁股和提起褲子等一係列動作。至於伸手摸槍瞄準對方,同時大聲示警..這種事情,他連想都沒有想過。

    此前,蘇浩曾經就新進團隊成員的問題和他談過。

    他們都覺得這些人不會絕對服從指揮,短時間內也不可能像核心成員那樣團結。混亂和糾紛肯定會有。不過,基於自己已經獲得強化,而對方隻是普通人的優越心理,蘇浩和陶源都不覺得麵對新進團隊成員的時候,會遇到什麼危險。

    他們誰也沒有料到,對方居然會在廁所突然發難。

    陶源的思維意識捕捉到廁所外麵有五個急速接近的人類。前後不過幾秒鍾的時間,他們已經衝到門口。站在麵前的女人也如同母豹般撲過,她“嘶嘶”地低吼著,用滿是肥油的碩壯身體淩空壓下,像山一樣把仍然保持蹲姿,尚未站起,手足無措的陶源狠狠推翻,死死蓋在下麵,

    一片混亂。

    有嘈雜的腳步聲,還有壓低音量的責罵與叫嚷。陶源已經看清楚衝進來圍毆自己的每一張麵孔。為首的男人是李永祥,他們顯然早有預謀,分工明確。按住陶源肩膀和大腿的同時,兩根鋼筋也狠狠砸中膝蓋。

    這一切實在太了。如果交換一下時間、地點,陶源的反應肯定會比現在迅速得多。不得不承認,李永祥的確牢牢把握住了他的心理。雖然體能和力量遠遠不如陶源,卻在對方猝不及防之下突然出手,膝蓋和肩膀部位的連續重擊並不致命,爭取的時間也足夠他們從陶源身上順利地拿到槍。

    陶源感覺膝蓋骨幾乎碎了,身體下麵和後背濕漉漉的,很滑,散發出令人欲嘔的臭味。他想撐住地麵站起,卻發現雙手插在糞坑,一抓都是屎。難堪、恥辱、憤怒..各種複雜情緒像炮彈一樣在腦海衝撞。他什麼也不顧,暴怒地咆哮著,揮舞右拳狠狠砸中緊緊趴在身上的女人側顱。清脆的骨裂和慘叫混合聲中,肥胖的身軀立刻翻轉過來。在遠處帳篷區微弱燈光的照射下,可以看見女人左邊麵頰已經凹陷,眼球從眼眶硬生生地震飛,被神經和血管連接著,塌落在鼻孔旁邊。

    李永祥握著從陶源身上拿到的“95”式手槍,用力打開保險,把槍口對準陶源頭部。

    他在軍隊上有幾個朋友。對這款手槍雖然不是很熟悉,也談不上操作熟練,卻多少知道該如何使用。

    李永祥眼睛閃過一絲猶豫。

    在法製社會,殺人,是無可赦免的重罪。

    片刻,這種慣性思維已經被他徹底驅除,目光也變得殘忍狠戾。他咬著牙,準備扣下扳機。

    “砰————”

    廁所入口的黑暗中,忽然亮起一團火焰。李永祥感覺腦袋鑽進一個尖銳的硬物,釋放出難以忍受的高溫和劇痛。視距也發生怪異的轉換,在血色與黑暗之間搖擺。它們迅速掩蓋了能夠看到的一切,也吞沒了最後一絲意識。

    蘇浩眼中充滿殺意,他左手握著格鬥刀,右手持槍,像一頭暴怒的野獸,在慌亂恐懼的人群肆意虐殺。鋒利的刀尖準確割斷了一個男人的喉嚨,帶著尚未失去溫度的血,調轉方向從側麵插進另外一個人的麵頰。在口腔撞落牙齒,切斷舌頭,捅穿另外一層脆弱的皮肉,伴隨著撕心裂肺且含糊不清的嚎哭,用力抽出。

    帳篷沉睡的人們已被驚醒。他們滿麵驚異地跑過來,在幾分鍾內把整個廁所圍得水泄不通。腿部受傷,渾身髒汙的陶源被人從麵扶了出來。麵部被刺成重傷的男人被抬至營地中央的空地上。另外兩名還活著的參與者站在旁邊瑟瑟發抖,不斷顫栗的臉上滿是恐懼。

    審訊沒有持續太久。麵對死亡威脅,大多數人都會選擇坦白。何況,死亡和重傷的同伴就躺在旁邊,他們是最好的例證。

    人們圍站在四周,形成一個不太規則的圓。

    “我救了你們,提供你們食物和水,還有安全的住所。我告訴過你們這個世界已經有所變化,沒有救援,也不會出現你們想象中應有的軍隊和警察。除了自己,我們沒有任何依靠。城市很會變得充滿危險,食物和水消耗得很,我們必須在這建立新的營地,播種、耕種,從土壤獲取維持生命的東西..好吧!我承認你們是一群肢體健全的聾子、瞎子,對外麵發生的一切都充耳不聞。你們的內心仍然充滿幻想,認為世界隻能,也必須按照固定思維運轉。其它城市仍然繁華,鈔票可以在那使用,還可以在那些地方重新收回失去的地位、身份、財產..哈哈哈哈!你們的執著和頑固令我感到驚訝,我不得不承認,你們就是一幫冥頑不靈的白癡。那麼多證據,那麼多現實,那麼多的屍體,在你們看來都是假的,空的,甚至死亡和鮮血,也無法讓你們變得聰明。”

    蘇浩在場地中央來回踱步,他不知道應該用什麼樣的字句,來表達此刻的憤怒心情。他終於感受到未來與現實之間的巨大差距。現在的幸存者無法體會,也不可能理解幾十年後荒野流民的艱辛和痛苦。他們腦子充滿幻想,根本沒有自救,或者自力更生的意識。他們隻會依靠別人,想象著有救援部隊帶來食物和藥品,以及來自全社會的大量捐款..

    文明時代的人類的確值得自豪。他們擁有完備的抗災救災係統。未來世界的流民對此由衷的羨慕,也在書籍和詩歌當中將這當做傳說吟唱。人們甚至以病毒爆發的時間作為分隔,將往昔冠以“文明時代”、“充滿美好回憶的舊時代”等等頭銜。至於以後,則是無窮無盡的恐怖、死亡、疾病、饑餓..這種說法得到未來世界所有人一致公認,而病毒爆發的2020年5月11日,也被看做輝煌與衰敗的界點,稱之為“黑色紀元”。

    沒有人對蘇浩的話做出回應。一雙雙眼睛投射出的目光,釋放出各自不同的含意。冷漠、麻木、憤怒、畏懼、譏諷..但無論是誰,都可以感受到蘇浩身體正醞釀著狂暴火焰,隨時可能爆發。

    “我們是在建設自己的家。”

    他舉高雙手,在空中用力且憤怒地揮舞:“我從未強迫過你們,我一直把你們看做同伴,看作朋友。是的,你們從未接觸過這類工作,很自然的產生抵觸心理。認為這些事情與自己毫不相幹,拒絕承擔相應的責任和義務。我不想因為類似的事情產生衝突,所以使用較為溫和的方法,以實際工作來換取每天必須的食物和水。這樣做錯了嗎?居然讓你們想到殺人,殺死自己的同伴..別忘了,陶源救過你們的命,他救過你們————”

    說著,蘇浩咬牙切齒衝到李永祥的屍體前,一把抓住失去頭顱的屍身,像喪失理智的瘋獅般咆哮著,把屍體狠狠撕裂,分成兩半。

    血和碎肉濺了他一身,在遠處燈光照射下,恍如剛剛從血泊站起來的凶魔。

    圍觀的人群開始出現騷動,人們驚恐地看著他,下意識地後退,想要離遠一點,很讓出一片被無數腳印踐踏過的空地。

    一個帶著深度眼鏡的中年婦女站在人群背後,緊張畏懼地看著渾身血色的蘇浩。也許是覺得這種野蠻瘋狂的舉動有悖於正常思維,而站在屍體旁邊的另外兩名男女表情實在可憐。她很是不甘,也頗為義憤地叫道:“你憑什麼命令我們去做那些髒累的重活兒?你有什麼資格分派食物和水?別忘了,你不是政府人員,這些物資也都是從城弄到的。它們屬於人民,屬於國家,不屬於你————”

    沉默片刻,蘇浩分開人群,慢慢走到女人麵前,注視著那雙無比緊張,也隱隱帶有一絲後悔的眼睛,淡淡地問:“你真這麼想?”

    “你,你要幹什麼?”

    女人驚慌失措地後退幾步,語音顫抖:“別!別過來!你..你剛殺過人,是殺人犯。”

    蘇浩低著頭,像魔鬼一樣獰笑著:“對!你說的沒錯。那些東西的確不是我的。可你也沒少吃。不光是你,這所有人都吃過,喝過..對了,你剛才說什麼?它們屬於國家?屬於人民?”

radpig 發表於 2013-10-16 18:36
第三十四節整合

    女人神色越來越慌張,她戰戰兢兢地看著蘇浩,從口袋手忙腳亂掏出幾張鈔票,顫抖著遞了過去,滿麵惶恐,卻絲毫不失正義地叫嚷:“我..我給錢,我會付錢的。”

    “錢有個屁用————”

    蘇浩一邊叫罵,一邊大步走近遠處的卡車,拉開車門,從背包抓出幾張紅色的百元大鈔,衝過來狠狠砸在女人臉上,怒聲咆哮:“現在,老子給錢,把你這幾天吃的、喝的全部給我吐出來。就像你說過的:它們屬於國家,屬於人民。”

    凶神惡煞的外表,如同刀子般鋒利的言辭,使態度強硬的女人瞬間崩潰。她開始流汗,雙手朝旁邊亂抓,大口喘息,不自覺地後退..最後,重重摔倒,像被人當街抽過耳光,又被吐了滿身口水的潑婦般嚎啕大哭起來。

    蘇浩大步走過去,一把抓緊她的頭發,低聲怒喝:“這外麵到處都遊蕩著喪屍。如果不想死,現在就給我閉嘴————”

    鬆開女人頭發的一那,蘇浩隻覺得有種說不出的空虛,仿佛所有力量從身體被瞬間抽空,隻剩下一具沒有靈魂,如同行屍走肉般的軀殼。

    陶源的傷並不致命。強化過的體質可以讓他很得到恢複。

    然而,廁所上演過的那一幕卻讓蘇浩感到害怕————如果發現時間稍晚一些,開槍速度慢上幾秒,那麼陶源必死無疑。

    強化人並非無敵。

    遠處的燈光,把蘇浩染血的麵孔照得一片通紅,顯得猙獰而慘然。

    他救了這些人,而他們卻想要殺了自己。

    蘇浩從不懼怕近處和遠處、明麵或暗藏著的敵人。即便是未來世界那些巨人般強悍的對手,他也無所畏懼。然而,他此刻必須麵對最不願意接受的現實。心痛、無奈、麻木..

    “你們走吧!”

    他看不到自己眼充滿血絲,卻能聽見從喉嚨冒出的聲音極其沙啞,情緒也很低落。他環視一圈,平靜的對所有人說:“我給你們選擇的機會。可以離開,也可以留下。還是那句話————我不強迫任何人。”

    人群再次變得騷動。

    坐在地上的女人站起來,用力抹掉眼淚,怨毒地盯著蘇浩:“你安的什麼心?誰都知道夜晚比白天危險得多。現在離開,無疑於自殺————”

    “你們可以明天再出發。現在..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吧!總之,離我遠點兒。”

    蘇浩的聲音很輕。他覺得疲憊,不想在這個問題上浪費時間和精力。

    交頭接耳的議論聲慢慢變大,圍觀的人群漸漸變得鬆散。既然話已經說開,留下來圍觀屍體的確沒有意義。夜已經深了,問題可以留到明天再解決。

    至於現在,他們得回去睡覺。

    也有包括陳昆在內的一些人沒走。他們默默注視著蘇浩,慢慢走過去,不停地勸慰著。

    站在屍體旁邊,參與混亂被活捉的兩名男女顫巍巍地走過來,哀求著說了一大堆後悔的話。他們把所有罪責都推到李永祥和其他死者身上。為了撇清,甚至把整個計劃和盤托出,所有細節交代得一清二楚。最後,帶著討好的媚笑,懇求蘇浩放過自己,讓他們像其他人一樣,第二天自行離開。

    看著這兩張塗滿淚水和泥土,被恐懼和期待支配的臉,蘇浩心隻覺得有種揮之不去的沉重,以及憎惡。

    “你們..居然還想走?”

    他的聲音有些怪異的變腔,冷笑也令人畏懼。

    “請,請放我走吧!”

    男人用力吞咽著喉嚨,強壓下越來越強烈的恐懼,結結巴巴地說:“我,我不會給你添任何麻煩。不用等到明天,我現在就走..現在就走。”

    說著,他滿麵慌亂地後退幾步,不等蘇浩發話,連忙轉過身,朝著遠處的營地出口跑去。

    蘇浩盯著在黑暗中迅速縮小的背影,眼瞳深處釋放出陰狠而堅決的光。沒有任何預兆,他猛然衝出,以令人難以想象的速度追了過去,照準男人後背狠狠擊出左拳。巨大的力量瞬間貫穿皮肉,整個拳頭完全沒入對方身體。男人慘叫著,頭部朝後一仰,整個人像烤熟的蝦一樣扭曲著,大口噴出鮮血。他不斷地尖叫,聲音卻被喉頭不斷湧上的鮮血打斷。聽起來就像在哽咽。

    男人胸口嘴邊到處都是血跡,他感覺有隻手在自己身體到處亂抓,似乎在摸索什麼,也許是心髒..這種可怕的念頭使思維變得困頓,他緩緩轉過頭,呆滯地看著站在身後的蘇浩,顫抖著說:“我..我知道,錯了。求,求你..放過..”

    不等最後一個字說完,麵目猙獰的蘇浩已經狠狠捏爆了心髒。他冷漠地扔下屍體,從男子身上撕下一塊衣服布片,用力擦抹手上的血肉。轉過身,朝仍然守在屍體旁邊的女人走去。

    她已經被嚇得癱軟在地,蜷曲著身子,連話也說不出來。

    蘇浩盯著女人看了幾秒鍾,摸出匕首,幹脆利落地割斷她的喉管。

    陳昆屏息凝神看著這一幕,隻覺得手腳冰涼,濃烈的血腥刺激著鼻孔陣陣發癢。他心驚膽戰地微微偏頭看看四周,發現其他人表情和自己差不多,額頭滿是冷汗。

    “我不會對自己的敵人心軟。如果他們此前要求離開,我不會阻攔。可他們偏偏采取暴力極端的方式。這其實相當於戰爭。我不會眼看著同伴受到傷害而無動於衷,也不會因為憐憫放過想要殺死我們的人。既然做了,就必須付出代價。這個世界已經變了,任何人都是法律的製定者和執行者。你們可以掌握自己的命運,也可以把裁決權交給另外一個人,由他來決定你的生死。不要問什麼公平與否,叫罵和哀求都是軟弱無力的表現。實力,才是決定一切的根本。”

    說完這段話,蘇浩狠狠吐出一口鬱積在胸中的悶氣,轉身離開。

    ..

    天亮了。

    十幾個人聚集在帳篷前的空地上議論紛紛。他們昨天就已經決定離開,之所以等到現在,是因為其它一些原因。

    身材臃腫且戴眼鏡的中年婦女站在人群中間。因為沒有睡好,她雙眼有些泡腫,頭發也顯得淩亂。可能是因為身邊有不少支持者的緣故,她一直用仇恨怨毒的目光死死盯著蘇浩,仿佛那是奪走自己初夜,卻連一個字,一分錢也沒有留下,辦完事就提起褲子迅速離開的卑鄙男人。

    他們想要得到一定數量的食物和水————“離開”這兩個字說說簡單,可誰也不知道目標在哪兒?要走多遠?

    蘇浩沉默了一會兒,皺著眉頭,有些奇怪地問:“你們覺得我是慈善家嗎?”

    沒有人說話。沉默意味著對這問題的否定答案。

    “我憑什麼要給你們食物?你們已經不屬於這個營地,這的一切跟你們沒有任何關係。要走就趁早,這不歡迎你們。”

    蘇浩言辭尖銳,話語充滿毫不掩飾的譏諷。這在想要離開的人群當中再次引起憤怒,卻沒人敢站出來當麵反駁。

    營地外麵已經刨出六個大坑,腐爛後的屍體會使土地變得更加肥沃。蘇浩沒有在駐地附近懸掛屍體彰顯武力的習慣。這樣做會引來大批喪屍,使空氣充滿惡臭。但不管怎麼樣,場院中間的那幾灘血跡還在。它們像一張張觸目驚心的畫,時刻提醒那些居心叵測者盡打消危險的念頭。

    蘇浩看了看腕上的表,平靜地說:“你們有十分鍾收拾自己的個人物品,然後離開。”

    一個中等體格的男人有些猶豫,他看看周圍的人,又看看蘇浩,語氣誠懇地說:“我們需要的數量並不多。幾袋米,或者麵粉就行。帳篷有很多糧食,這要求並不過分。我想..”

    “還有九分鍾————”

    蘇浩冷冷地看著他,取下背在肩上的突擊步槍。

    這動作的威脅成份不言而喻,站在四周的人群瞬間陷入沉默。他們看著蘇浩,目光中除了畏懼和膽怯,還多了敘視。外圍的幾個人見勢不妙轉身就走,其他人也忍不住想要轉身離開。看著身邊的人群越來越稀疏,為首的中年男人也心生退意,然而迫在眉睫的食物問題卻使他猶豫了。

    “那個..算我求求你,沒有吃的,我們可能會被活活餓死。”

    他覺得喉嚨很幹,完全是硬著頭皮說出這句話。

    “那跟我有什麼關係?”

    蘇浩譏諷地瞟了他一眼,繼續報時:“八分二十秒。”

    “等等,你..你不能這麼做。”

    “八分鍾。”

    “那,那就換個要求。給我們一點兒幹淨的水,這總可以吧?”

    “七分三十二秒..”

    談判徹底破裂。

    人群三三兩兩朝著營地出口走去。他們走得很慢,不斷回頭張望,幻想有人會站出來大聲阻攔自己不要走,也期盼有人繼續和蘇浩爭論下去。

    說不定,那個表情冷酷的年輕人會心軟。

    他們終究還是失望了————留下的人聚集在營地門口,目光冷漠,甚至有些幸災樂禍。這讓選擇離開的人感到憤怒,也漸漸對自己的決定產生疑問。

    “我們也許不該走。”

    一個神情惶恐的女人低聲說:“我們都看到了公路上的那些屍體。離開這兒可能是個錯誤。這有吃的,還有人負責保護..說真的,那些工作雖然又髒又累,倒也不是不能接受。反正閑著也是閑著,不如..”

    旁邊立刻響起反對的聲音:“那個姓蘇的小子就是個騙子。我不相信他說的話。災難來臨的時候總有不少人趁火打劫,中飽私囊。我們現在就走,沿著公路一直向北,肯定可以找到別的救援組織。紅十字會、壹基金,還有誌願者..一定會遇到他們,一切都會好的。”

    蘇浩獨自站在卡車旁邊,默默看著離開的人群越走越遠,直至消失在公路盡頭。

    ..

    中午十一點多的時候,老宋和欣研開著兩輛滿載補給品的卡車,緩緩駛入營地。

    不需要招呼,留下的人紛紛圍攏過來,主動幫忙卸下車廂的貨物。開始的時候,氣氛有辛悶。隨著幾包糖果和香煙被撕開包裝,在人群逐一分發,人們臉上也慢慢露出善意的微笑。

    陶源的傷勢並不嚴重,卻至少得臥床休息幾天。

    欣研走到蘇浩身邊,從衣袋摸出紙巾,仔細為他擦去額頭上的熱汗。

    “我聽他們說了昨天發生的事情。”

    欣研細長滑膩的手指從蘇浩臉上輕輕抹過,感覺柔和,非常舒適。她微笑著說:“想開點兒,這其實沒什麼大不了。有人離開,就會有人願意留下。這不是你的錯。”

    沉默良久,蘇浩才張開口,自言自語:“我給了他們活下去的機會,可他們不要。事情已經很清楚,離開隻有死路一條。那些人..為什麼不相信我?”

    欣研想了想,說:“他們沒有經曆過,自然不會相信。”

    “可他們有眼睛,有耳朵。能看!能聽!”

    “有很多人拒絕承認現實。”

    “為什麼?”

    欣研笑了起來,攏攏微亂的長發,說:“我不是專業研究這類問題的權威。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思維。不過,這其實是一件好事:因為,隻有相信你的人才會選擇留下。”

    蘇浩抬起頭,凝視著她,認真地問:“你呢?也會離開我嗎?”

    欣研臉上的笑容更深了。她伸出手指,非常調皮的在蘇浩鼻梁上刮了一下。

    “!你猜?”

    ..

    地基澆築進度很順利,人手不足的問題也因為混凝土晾曬需要時間而淡化。包括陳昆在內,總共有十六個人選擇留下。其中,十一個男人,五個女人。

    他們被分為兩批,分別由蘇浩和老宋帶領,在城內小樓和野外工地之間,每周輪換一次。

    從野外營地返回城市的路程還是那麼長,坐在車廂的人們臉上露出顯而易見的期盼。

    出發的時候,蘇浩召集所有人,開了個會。

    他想聽聽其他人的意見,想知道他們究竟需要什麼?

    答案出乎意料的一致————“我們想回家看看”。

    蘇浩忽然發現:自己疏忽了某些事情。不過,現在補救還來得及。

    在小樓呆了一夜。第二天清晨,第一批輪換的八名新進團隊成員每兩人編為一組,分別由杜天豪、韓晶、曹蕊和蘇浩帶領,前往各人的家。

    ..

    越野車從無人空曠的馬路上駛過,帶起一陣漫天飛舞的灰塵。

    蘇浩扶著方向盤,默默注視著這座已經顯得荒涼的城市。

    遠處的街道仍然有喪屍出沒,小巷和房屋不時傳來可怕生物低沉的嚎叫。上次離開時看到的屍體仍然擺在原處,車輛殘骸也沒有什麼變化。

    它們終究是死物。

    長時間獵殺迅速提升著團隊核心成員的戰鬥實力。大量收獲的銀骨使他們每個人都強化至第二階段。就在昨天晚上,欣研把一隻鼓鼓囊囊的小包塞給蘇浩,麵裝著足足八百毫克銀骨。

    連同以前服用過的那些,銀骨總量足夠蘇浩突破限製,成為第五階段的強化人。

    車還有另外兩名乘客————副駕駛座上的陳昆,後座上的周辰。

    從洗浴中心救出來的這些人當中,周辰顯得尤為特殊。他三十二歲,很高,也很瘦。寬大的肩膀能撐起衣服,卻因為前胸後背缺少肌肉顯得很空。他皮膚很白,樣子也很麵善,多多少少帶有一點憂鬱氣質,很少說話,臉上總是帶著淡淡的微笑。

    他救了曹蕊和張晶晶,也正因為如此,被占據洗浴中心的暴徒打成重傷。獲救後,他一直呆在小樓靜養,沒有參與後來發生的一係列事件,也沒有和其他人前往野外營地參與建設。

    陳昆和周辰身邊都放著鋼管。上麵沾著血,還有部分腐爛的皮肉。

    與其他核心成員剛剛加入團隊的時候一樣,選擇留下來的這些人也要接受格鬥訓練。他們在陷阱小院與喪屍近距離接觸,通過搏殺的方式消除內心恐懼。蘇浩等人在旁邊協助指導,訓練他們如何使用武器,也會在這絮戰者麻痹大意的時候出手相助。震驚之餘,自然也會產生感激心理。

    生活,在訓練和外出收集物資的往返重複中慢慢度過。

    人們開始理解蘇浩,也漸漸明白,他為什麼會在陶源受傷的那個夜晚變得如此凶殘?這是一種非常複雜,很難用言語表述的感情,隻有麵對強敵彼此掩護的戰友才清楚。

    (本節出場人物“周辰”,由listen~breath童靴扮演。鼓掌!撒花!口水..另外贅述一下:需要扮演角色的朋友,請在書評區置頂欄目跟帖,不要另外發新貼,名字也不要網絡化和新奇化。本書背景為現代,需要一定數量外國人角色,國人姓名盡量貼近現實。至於“西門吹雪”之類的牛人就不要來湊熱鬧了。那是那句話:這是喪屍和病毒的世界。你武功再高,還是一槍摞倒。)

radpig 發表於 2013-10-16 18:37
第三十五節等死

    新進成員依然重複著核心成員曾經接受過的訓練流程,同樣需要在野外進行實彈射擊訓練。他們從槍械組裝和拆卸這些最基本的東西學起,明白喪屍的弱點,學會利用地形與屍群周旋,在移動過程中不斷擊殺喪屍..他們對這些從未接觸過的課程感到好奇,親身經曆死亡威脅並體會到戰鬥艱辛後,對核心成員的戒備和敵意也漸漸消退,真正開始融入這個團隊。

    每一個回家的人,都會帶回痛苦悲傷的記憶。

    沒有任何人的家人幸存。他們要麼被病毒感染變異成喪屍,要麼已經死亡,或者幹脆不知所蹤。每當這種時候,李曉梅總會想方設法使餐桌上的飯菜更豐盛一些。杜天豪和雙胞胎姐妹會根據對方性別、年齡,和顏悅色的安慰、勸解。

    這是每個人都必須經曆,必須承受的過程。團隊成員會在這種時候彼此打氣,用鼓勵和勸慰的方式讓他們忘記悲傷。

    槍械和彈藥已經下發。有了相互理解作為基礎,盡提升整體戰鬥力已經成為迫在眉睫需要解決的問題。

    敞開的車窗吹進一陣陣風,驅散了炎熱。

    陳昆看著眼前不斷後退的道路,很是好奇地問:“我不明白,你為什麼想到要在野外建立營地?城市有很多可供居住的空屋。隻要加固或者改建一下就行,各種設施也很便利。”

    蘇浩控製著車速,淡淡地回答:“喪屍會進化,城市的建築太多,地形很複雜,不利於防守。而且,我們需要一堵足夠厚實的牆。”

    後座上的周辰注視著他的背,插進話來:“有個問題:我不太明白,你從哪兒搞到的這種藥?”

    說著,他取出一隻空的注射用膠管,徑直遞到蘇浩麵前。

    這東西原本是滿的,麵裝有蘇浩的血。

    看了一眼望後鏡,蘇浩臉上沒有任何情緒波動。他平靜說:“我勉強可以算是半個醫生,配置藥劑方麵也頗有心得。放心吧!這種藥很安全,我們每一個人都服用過。”

    他巧妙的回避了某些關鍵性的問題,但周辰顯然不太滿意這種模棱兩可的解釋,他又從衣袋摸出一塊銀骨顆粒,繼續追問:“那麼這個呢?為什麼要收集這種東西?”

    蘇浩微微皺起眉頭。

    他一腳踩下車,飛速旋轉的輪胎被簧片驟然卡住,在地麵上急滑出十幾米遠,發出刺耳難聽的噪音,拖出一道長長的黑色磨痕。

    蘇浩從駕駛座上轉過身,盯著周辰,語調冰冷:“你是在審問我嗎?”

    周辰被這突如其來的變化感到意外。他茫然且惶恐地搖了搖頭,連聲辯解:“別!別誤會!我絕對沒有那種意思。我隻是覺得好奇,覺得這種東西很神秘。分發藥劑的時候你曾經說過:它可以對抗病毒,產生免疫。所以我想這種藥一定很珍貴。這段時間以來,你一直要求我們擊殺喪屍,從它們體內收集銀骨。我猜測,這兩者之間肯定有某種聯係。銀骨應該是配置藥劑不可或缺的原料,從生物學的角度來看,這種假設應該是成立的,至少理論上如此..”

    他說話的語速很,解釋很有條理,帶有大量個人見解。也許是忽然發現蘇浩和陳昆兩個人都在看著自己,周辰白皙的麵孔隱隱有些發紅。他低著頭,不太好意思地低聲道:“..我是個醫生,我沒有想要窺探你個人**的意思,隻是覺得很有趣,很好奇。”

    蘇浩注視著周辰,沉默不語。

    如果時間往後推移半年,他會覺得這個人是混進團隊的間諜。

    現在,根本沒有這種可能。

    時間和遭遇,確定了周辰隻是個普通人。他和其他團隊成員一樣,都是病毒爆發災難中的幸存者。

    差一點忘了,曹蕊曾經提起過:周辰是醫科大學的博士研究生,對這類問題產生興趣也很正常。

    “我真沒有別的意思,請相信我。”

    他臉上的表情無比誠懇。

    蘇浩淡淡地笑了。他用力拍拍周辰的肩膀,認真地說:“找個時間我們好好談談。你的專業知識應該對某些困擾我的問題很有幫助。”

    周辰眼睛釋放出興奮的目光,用力點了點頭。

    陳昆臉上的緊張神情漸漸退去。他一直很擔心事情會朝失去控製的方向發展。此刻,終於放下心來,重新坐好,目光偏向窗外,在遠處的街道和建築之間逡巡。

    忽然,數百米外一幢尚未完成建設,被淡綠色防護網籠罩的大樓引起他的注意。朝那個方向凝視了大約五秒鍾,陳昆陡然睜大雙眼,右手伸出窗外指著自己看到的位置,左手抓住蘇浩衣服用力揪扯,急促地叫道:“!看!那邊,那是什麼?”

    蘇浩和周辰的目光同時聚集過來。

    樓頂,有一麵紅旗在來回揮舞。幅度很大,非常醒目。

    “應該是幸存者。”

    蘇浩盯著遠處那麵招搖的旗幟,緩緩地說:“他能看到我們,想用這種方法引起注意。”

    周辰的臉色認真而凝重:“也可能是在求援,他們遇到了麻煩。”

    ..

    張繼林癱坐在地上,大口喘著粗氣。他頭發淩亂,襯衫被扯得七零八落,麵頰和肩膀側麵明顯可見帶有血絲的大片擦痕。左腿綁著夾板,被破布條捆得很緊,卻無法抑製腿部傷口發炎,化膿腫脹。

    這是大樓天台,也是整個工地的最高點。

    他最終還是沒能找到從警備司令部帶走武器的那些人。盡管很惱火,卻隻能另想辦法。

    這座城市很大,蘇浩團隊一直以銀行小樓為核心,在鄰近區域活動。張繼林的工地位於城郊,位置偏僻,兩幫人碰麵的幾率很低,幾乎不可能遇到。

    他們一直都被食物缺乏的問題所困擾————這一帶屬於開發區,附近的商鋪很少,鄰近街區也有大規模的屍群在活動。對外聯係全部中斷,沒有人知道外麵發生了什麼事。張繼林也想過離開,卻無法在短時間內找到比工地更安全的居所。從死亡士兵身上獲取的槍支彈藥數量並不多,每次外出收集食物都要消耗一些。還有開動車輛所需的燃油,也越來越少。

    幾個星期下來,聚攏在工地上的人走散了一半。

    張繼林遇到了和蘇浩同樣的問題————很多人都相信能夠在其它地方找到救援部隊。他們以各種借口離開,或者幹脆不告而別。這些人從未回來過,也沒有傳回任何消息..直到有一天,幾個工人開車外出尋找食物,在半公外的街道上,發現了兩具隻剩下骨頭的屍體。

    死者衣服被扯碎,地麵散落著從口袋掉出的鈔票、身份證、工地出入卡..所有證據都表明死者就是自己曾經朝夕相處的工友。現在,卻連骨骸都拚不完整。

    沒人再提離開之類的話題。人們像瘋了一樣拚命加固圍牆,用各種材料填補缺口。發生在同伴身上的慘劇,使他們徹底放棄幻想,對食物和水的分配也不再抱有怨言。他們不知道有什麼地方比工地更安全,也不想浪費時間另外尋找合適的居所。這有磚塊水泥,有鋼筋和機械,工人們甚至用樁機打了一口井。

    附近田地的莊稼被搜刮一空,人們割下未成熟的麥子,搓掉最外層的硬殼,把正在灌漿的麥粒煮熟果腹。他們嚐試著用卡車衝開聚集在附近街道上的屍群,想要從更遠的地方尋找食物。這種辦法聽起來可行,實際操作之後才發現————密集的屍群根本不畏生死,它們像潮水一樣湧向高速行駛的卡車。很多喪屍被撞翻,被碾碎,腐爛的血肉像泥漿一樣黏住車輪,使它在原地打滑空轉,無法前行。坐在駕駛室的司機被多達數百頭喪屍包圍,可怕的食人生物擠破擋風玻璃爬進去,啃光了那個可憐人身上的每一塊肉。

    人們徹底絕望了。

    他們每天所做的事情,就是站在尚未竣工的大樓天台四處觀察。用鐵皮敲成喇叭筒,用墨汁在宣傳旗上寫下“sos”、“這有人”、“救救我們”之類的字樣。他們不止一次通過望遠鏡看到有其他幸存者活動的跡象。可距離實在太遠,對方聽不見,也看不清楚。

    上個星期,張繼林和手下的工人把最後的燃油裝進挖掘機油箱,用這具工程機械從地下挖出一大堆觀音土。這東西顏色潔白,很細膩,湊近聞聞還有一股淡淡的甜香。張繼林用手指拈了一點嚐嚐,味道還可以,馬馬虎虎。

    即便是饑荒年間的流民,也很少用觀音土果腹。不可否認,它的確能吃,但進入體內卻卻會膨脹。胃酸無法分化,腸壁也根本不能吸收,幾乎是原樣進,原樣出。能拉出來當然不錯,拉不出來就徹底阻塞腸道,最終活活憋死。

    少吃一些可以,吃多了必死。

    挖觀音土,是包括張繼林在內所有人的主意————工地上剩餘的食物已經不多,隻有不到五公斤的大米、一大包“老壇酸菜”方便麵、十幾顆“金絲猴”棒棒糖,還有一些從附近田地找來的野菜。

    這點兒食物撐不了多久。想活下去,尤其是想要讓大多數人活下去,唯一的辦法..就是抽簽。

    這聽起來很殘忍,也很瘋狂。張繼林的老板身份在工人中間仍然擁有權威,他最終否決了這種可怕的念頭,轉而以另外一種看似更加人道,實際上卻沒有太多區別的辦法。

    挖一堆觀音土出來,誰要是餓得受不了,就去吃。

    這東西吃多了肯定會死,而其他活著的人,就以死者屍體果腹。

    所有人一致讚同————親手殺掉抽情中的同伴,會產生強烈的負罪感。吃掉自然死亡的同伴就完全不同,也變得理所當然。

    挖出來的白色泥土像一座小山堆在外麵。饑餓的人們坐在尚未竣工的大廈一層,呆呆地看著他。沒有人說話,他們的嘴唇微張,**和意誌在眼睛廝殺,手在顫動,腳在發抖。就連張繼林也不知不覺流出口水,從嘴角一直拉到地麵,看起來就像大腦中風失去自我控製能力的白癡。

    觀音土很白,用手一搓就能碾成很細的末,像糯米粉。

    張繼林終於理解在網絡上那些減肥者所寫的文章————餓到極致的時候,真的會把地磚看做切塊的綠豆糕,把竹編涼席看成麵條,就連天邊的雲彩也被幻化為烤鴨、餛燉、饅頭、叉燒..

    誰都不想死,也不願意親手殺掉同伴。

    大家都在等待某個意誌薄弱的人首先站出來。為了盡吃到第一口肉,工人們甚至在旁邊土灶上提前燒了一大鍋開水。

    誰先死,就把誰扔進去。

    很不幸,他們沒有在期盼而抗拒的複雜心理中等來第一位死者,卻等來了一大群可怕的喪屍。

    工地附近有很多喪屍徘徊。其中一頭透過鐵門中間的縫隙,發現了這群餓得半死不活的幸存者。如果換在以前,張繼林和工人們會在第一時間幹掉這頭喪屍,以免它引來更多怪物。可是,被饑餓折磨得麻木困頓的神經使他們疏忽了這一點。聚集在鐵門外的喪屍越來越多,幾頭、數十、上百..

    鐵門很堅固,還有粗硬的鋼筋橫在上麵充當門閂。聚集在門外的屍群沒能擠開門閘,卻把旁邊的圍牆推到,一擁而入。

    那堵牆看似堅固,其實不過是磚塊灰漿層疊起來的臨時建築。盡管工人們一直在加固,卻無法兼顧到每一個點。

    張學忠被兩頭喪屍撲翻,臉上的肉被扯下一大塊,鼻子也被啃掉。那些怪物把他的眼睛挖出來,吃得津津有味。

    陳富貴的身體被當場撕裂,頭也被掰成兩半。他連最後的慘叫也沒能喊出來,舌頭已經被喪屍從喉嚨揪出,扯斷。

    劉大力的屁股被喪屍咬爛,腸子從肛門被整條拖出,好幾頭喪屍都在爭搶。它們吃得很,似乎根本不用嚼,臉上和身上到處都沾滿從腸管擠出來的屎。

    工地上一片混亂。

    張繼林帶著剩下的人逃進大樓,沿著樓梯不要命的往上爬————通往天台的樓層是平時休息的地方,加裝了兩道鐵柵欄,比任何地方都要安全。

    然而,也是一條死路。

    隻有六個人跟著張繼林逃上天台。他們蜷縮在鎖死的鐵柵背後瑟瑟發抖,滿麵驚恐絕望地聽著腳下這幢未完工大樓傳來的啃齧、撕咬、嚎哭、慘叫。

    張繼林前幾天摔了個跟鬥,小腿被鋼筋插穿。如果不是幾名工人拚死架著他一起逃,他早已變成一堆麵目全非的骨骸。

    他從未拖欠過任何人的工資。在工人心目中,這就是有良心的老板。

    天台很安全,可沒有食物,也沒有水。

    他們徹底絕望了。

    這個時候,他們看見了遠處馬路上行駛的越野車。

    ..

    湧入工地的喪屍大約有上百頭,算是中等規模的屍群。

    高速飛馳的越野車從坍塌的圍牆缺口直接衝進工地,把幾頭徘徊在外圍的喪屍撞飛。粗厚的輪胎在地麵上犁出四道滿是血肉的深溝,伴隨著刺耳的摩擦聲,猛然在大樓入口前停。

    未等車子挺穩,滿身殺氣的蘇浩已經從駕駛室跳了出來。他穿著從“阿迪達斯”專賣店弄到的黑色運動套裝,堅毅冷峻的麵孔沒有絲毫情緒波動,充滿爆發力的雙手各自握著一把獵刀。他像狼一樣奔跑著,從返身迎上的屍群合圍中硬擠過去。鋒利的刀刃以肉眼看不清的速度掠過,帶著高速劃過空氣發出的震顫,把喪屍脖頸切開,頭顱掉落。

    陳昆和周辰跟在後麵,端著自動步槍朝喪屍射擊。這是他們在沒有旁人指導和監管的情況下,首次與屍群近距離接觸。慌亂和緊張不可避免,也徹底忘記射擊訓練時蘇浩一再提起,“射擊頭部”、“不要連發”、“保持距離”之類的叮囑。三十發子彈很打空,周辰手忙腳亂蹲在地上更換彈匣,神經緊繃的陳昆則徹底忘記補充彈藥,直接掄起槍托砸向對麵撲過來的喪屍。

    他們都服用過蘇浩的血,不怕咬傷,也不會感染。可他們終究沒有太多的戰鬥經驗,麵對數量密集的屍群也會害怕,會感到恐懼。

    “跟緊我,注意兩邊的側翼————”

    蘇浩一邊搏殺,一邊對身後兩個人不斷發出指令。他的思維意識探測範圍超過直徑兩百米,可以精確把握住陳昆和周辰的每一個動作。強化後的大腦信息處理速度極。喪屍所在的位置,移動速度,攻擊角度都可以通過計算的方式得到答案。蘇浩根據這些結果揮刀出擊,也指引著兩名尾隨者將殺戮效果提升到極致。

radpig 發表於 2013-10-16 18:38
第三十六節自殺

    聚集在大樓外圍的喪屍很被滅殺一空。踏著尚未平整過的鬆軟地麵,黏滑不堪的血肉屍骨,蘇浩大步走進樓底一層。

    通往天台的樓梯底部,兩頭喪屍正圍著一個奄奄一息的中年男子狠命撕咬。它們吃得很專心,絲毫沒有發現身後走來的蘇浩等人。

    周辰直接打爆了其中一頭喪屍的腦袋。陳昆從旁邊的沙堆上抽出鋼筋,咆哮著衝過去,把嘴含著肉塊的喪屍頭部捅穿,狠狠插在對麵的牆上。

    男子胸口被撕開,巨大的傷口一直延伸到肩膀,露出粉紅色的肺,甚至可以透過肋骨間隙,看見正在收縮跳動的心髒。

    蘇浩眼閃過一絲憐憫,他默默注視了男子幾秒鍾。從對方尚有生命氣息的眼睛,他看到了希冀和振奮的目光。

    喪屍已經被殺光。得救了..不是嗎?

    蘇浩看上去就像一具沉靜的雕塑。麵無表情,呼吸淺得不足以帶動胸膛起伏。

    “抱歉!你傷得很重。誰也救不了你。”

    搖著頭,蘇浩右手握著獵刀直接插進男子咽喉,用力橫切,把滿麵愕然的頭顱從頸部砍斷。

    如果僅僅隻是身體外部的咬傷,或許可以救他。然而,即便渾身鮮血流光,蘇浩也無法恢複男子重傷的身體機能。唯一能做的,就是讓他死得一點,盡量減少痛苦。

    ..

    通往樓頂天台的鐵柵緊鎖著。蘇浩抬腳走上台階的一那,柵欄那邊立刻閃出幾道黑色人影。有兩個人手握著槍,其他人的武器大多是鋼筋和鐵管。他們臉上滿是狂喜和震驚的表情,嘴唇和身體都在微微發抖。

    “站住!你們..你們是誰?”

    陳二柱感覺臉在燃燒,這表明有很多血衝上了頭頂。連他自己也說不清楚,為什麼要惡狠狠地衝著站在台階上的蘇浩連聲叫嚷?事情很明顯————這些人殺光了樓下的喪屍,他們救了自己,救了逃到天台上的所有人。

    可為什麼..

    這是一種恐懼產生的本能。長時間處於危險環境下的人,很難在短時間內對陌生人產生信任。

    “別開槍————”

    蘇浩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收起獵刀,對守候在柵欄對麵的人認真地說:“我看到那麵旗子,就趕了過來。希望,還不算晚。”

    作為穿越者,蘇浩能夠理解這些幸存者的想法。強化後的敏捷思維和身體機能可以在近距離躲避攻擊。在全神貫注的情況下,對方手的槍對他沒有任何威脅。隻需要時刻注意那隻扣住扳機的手指,就能及時避開子彈。

    沉默了大約三分鍾,鎖住的柵欄從麵被推開。

    陳二柱撲過來,緊緊抱住蘇浩的肩膀,像孩子一樣嚎啕大哭————短暫的敵意消退之後,強烈的感激和慶幸如同潮水般湧進大腦,淹沒了所有思維。

    “走吧!離開這兒。”

    蘇浩不斷催促這些神經幾乎崩潰的人,陳昆和周辰攙扶著體質虛弱的幸存者朝樓下走去。這很危險,說不定什麼時候又會出現一大群喪屍,長時間饑餓使活下來的人們營養不良,麵黃肌瘦,甚至有些浮腫。

    張繼林癱坐在太陽能儲水池旁邊,神情木然地看著他們。

    蘇浩走過來,看了看他腿上的傷,沒有說話,直接抓住對方右手想要將他扶起。張繼林顯然對這種動作非常抗拒。他緊咬著牙,不斷扭動著,想要抽回自己的胳膊,發瘋一般狂喊亂叫:“把我放下!放下!放下————”

    蘇浩有些意外,他鬆開手,站到一邊,很是奇怪地看著這個滿麵悲苦,臉色蒼白的男人。

    陳二柱走到蘇浩身邊,神情複雜地看了一眼張繼林,低聲說:“他是我們老板,是個好人。”

    說完,沒有多做解釋,他直接轉身走下樓梯。

    天台上的風很大。

    在如此近的距離,蘇浩清楚地看見————張繼林仰望天空的那張麵孔掛滿淚水,仿佛是在祈禱,又好像是在懺悔。

    “..你們,你們走吧!讓我一個人呆會兒。”

    他看也不看站在旁邊的蘇浩,自言自語。

    蘇浩皺起眉頭,目光掃過對方腫脹的傷腿,說:“別擔心你腿上的傷,我們有辦法處理,你不會變成喪屍。”

    張繼林轉過頭。他臉上的表情很平靜,但蘇浩可以感受到對方深埋在體內的絕望和悲哀。他注視著蘇浩,勉強擠出一絲微笑:“走吧!讓我一個人呆在這兒。”

    這一刻,蘇浩仿佛看到了那些在未來時代死去的那些朋友。他們臨死前的表情與眼前這個男人一樣,被不知名的陰影籠罩著。

    他深吸一口氣,努力清理思緒,從槍套摸出槍。

    看到這種動作,滿麵麻木的張繼林再次笑了。他抹掉眼角的淚,清了清喉嚨,但因為身體虛弱,嗓音變得沙啞:“謝謝!不用那麼麻煩,也不要為我浪費子彈,我自己能行。”

    蘇浩沉默片刻,說:“我們可以一起走。我們有充足的食物,有水,還有安全的駐地。一切都會好的。”

    張繼林仍在微笑:“謝謝。”

    他的聲音很堅定,比蘇浩以往聽到的任何聲音都要嚴肅。

    蘇浩歎了口氣,不再堅持。他默默注視了這個男人幾秒鍾,轉身離開。

    除了張繼林,天台上空無一人。

    他仔細聽著樓梯上越來越遠的腳步聲,掙紮著爬到天台邊緣,從圍欄上探出身子,俯瞰著人們走進越野車,發動,駛出工地,越來越遠..

    這一刻,世界前所未有的平靜。

    他爬下圍欄,從太陽能熱水器護板下麵取出一隻皮箱。熟練地撥開密碼鎖,掀起箱蓋的瞬間,麵露出一疊疊整齊碼放的紅色鈔票。

    數目很大,有好幾十萬。

    張繼林用顫抖的手撫摸鈔票,眼滿是感慨。

    病毒爆發的時候,他正好從銀行提出這筆款子,準備發放給工人和公司下屬當做福利。因為,從那個時候起的第二個月初,是“六一”兒童節。

    陳二柱說得沒錯————他的確是個不錯的老板,是個好人。

    張繼林腦子回放著過去的畫麵————有兒子、妻子、親戚和家人..有歡樂,有爭吵,也有冷漠和溫馨的記憶。

    “我真蠢!掙那麼多錢有什麼用?為什麼不多花點兒時間陪陪她們?”

    他自言自語,流著淚,表情和眼睛卻在笑。

    他伸手從皮箱拿出鈔票,撕掉捆鈔紙,將它們高高拋起,遠遠扔出。尚未完工的樓頂天台上空,頓時飛揚起一片隨風翻滾的紅幕。

    已經看不見越野車的影子。

    張繼林臉上的表情很滿足,充滿期待。他感覺自己終於扔掉了最沉重的包袱,輕鬆無比,舒暢的感覺使他覺得幾乎可以像鳥一樣飛。

    他重新爬到天台邊緣,雙手撐起上身,探出去看著下麵如同深淵般的樓底。又轉過頭,最後看了一眼曾經無限留戀的世界,帶著淚水和微笑,縱身躍下。

    ..

    越野車沿著熟悉的通道緩緩駛入地下,通過車載無線電接到消息的留守人員已經站在樓梯口。他們從車攙下一個個體質虛弱的獲救者,慢慢扶進一樓的房間。

    老宋曾經提過:應該在附近另外設置一個臨時營地,用於接納新加入的團隊成員。因為誰也無法看穿對方心的想法,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利益和訴求。隨著團隊擴大,人員數量增加,各種矛盾和困難也會隨之產生。城外營地尚未完成建設的情況下,隻能另尋空屋安置新加入者。

    蘇浩已經選中街道對麵一幢十餘層高的大樓。那原來是賓館,隻需要帶領人手清空麵的喪屍,就能獲得足夠數百人的安置空間。

    李曉梅熬了一大鍋粥。她應對此類事情已經非常熟練,知道在這種時候應該幹什麼,從外麵救回來的人需要什麼。

    六張床頭都掛著吊瓶,周辰依照順序給每一個人進行注射。瓶子的藥液是葡萄糖,連同靜脈注射器一起,都是從附近藥店或者醫用品公司弄回來的。

    周辰是非常專業的醫生,他提出的急救方案更符合人體生理結構,也得到了所有團隊核心成員的認可,甚至被蘇浩要求當做製度沿用。

    “這些人體質都很強壯,隻是缺乏營養。路上有四個人暈倒,還有兩個被喪屍咬傷,不致命,但已經出現體溫上升的跡象,必須盡注射免疫藥劑。”

    站在蘇浩麵前,周辰有些緊張。倒不是因為懼怕蘇浩強大的武力,隻是擔心不能得到藥劑,兩名傷者最終隻能感染,變異。

    蘇浩走進二樓他的專屬房間,從牆角暗格取出十支預先準備好的免疫藥劑,離開房間,走到樓下遞給周辰。

    “這些東西以後就由你來保管。如果不夠,再找我要。”

    周辰有些驚訝,也感受到來自蘇浩的重視和信任。他認真地點了點頭,轉身離開。

    ..

    夜幕降臨的時候,小樓忙亂的氣氛已經恢複平靜。

    葡萄糖吊瓶注射的確管用,從工地救回來的六個人很恢複清醒。他們坐在床上默默地喝粥,臉上看不到獲救後的喜色,隻有麻木和疲憊。

    幾乎所有人都聚集在房間門口,憐憫而沉默地望著這些與自己命運相似的獲救者。尤其是從洗浴中心救回來的陳昆等人,目光滿是同情,也隱隱有些慶幸和感慨。

    一個三十多歲的中年男子首先放下喝空的粥碗。他身材修長,個頭高大,骨架從沒有多少脂肪的皮膚下麵凸顯出來。皮膚黝黑,五官很溫和,也很削瘦。

    “..謝謝!”

    他有些茫然地環顧站在周圍的人群,把目光定格在明顯是為首者的蘇浩身上,虛弱地笑笑,說:“謝謝你們的粥,非常好吃。”

    蘇浩淡淡地點了點頭,問:“你叫什麼名字?”

    “..董國平。”

    可能是因為體力損耗太大的緣故,男子的嗓音聽起來有些沙啞。

    蘇浩繼續追問:“那個工地還有其他幸存者嗎?”

    董國平疲憊地搖了搖頭,蒼白的臉上顯出悲苦的神情:“沒了..最初的時候,我們總共有八十多個人。死的死,散的散,不斷有人離開。再這樣下去,我們也不知道還能堅持多久。也許..我是說也許,你們再晚來幾個小時,我們可能都會那幢樓上跳下去..,與其被那些怪物吃掉,不如選擇自殺。”

    房間一片沉默,人們連呼吸節奏也變得平緩。

    這一刻,蘇浩不由得想起未來時代那些在荒野上為了食物和水勞碌奔波的流民。他暗自歎息著,目光重新返回對麵的男人身上,平靜地說:“現在,你們有什麼打算?”

    他不想重複一次在洗浴中心獲救者身上出現的錯誤————與其讓團隊因為不同意見出現分裂,不如現在就扼殺這種危險苗頭,給予對方選擇的機會。

    董國平與躺在病床上的其他人交換了一下眼色,抬起頭,鄭重其事,也頗為期待地回答:“如果可以的話,我們想加入你們。”

    欣研從門口圍觀的人群站出來,走到蘇浩身後,認真地說:“有件事情必須說明————我們和你們一樣,都是這座城市的難民。這沒有救援人員,也永遠沒人會來救我們。食物、住所、安全..所有的一切,隻能靠我們自己。”

    “其實,我們已經想到了。”

    旁邊,注射過免疫藥劑,肩膀傷口被繃帶裹住的陳二柱插進話來:“混亂剛剛開始的那天,工地外麵有車隊經過。那時候我正在路邊商店買煙。聽維持秩序的交警說,那是前往泰國駐昆領事館的商業代表團。好像還有一個副市長之類的人物在麵。那陣勢很大,有警車開道,清一色的奧迪、寶馬..那些人死得很慘,很多車都撞在一起..怎麼說呢,他們都是有身份的達官顯貴,那些人的命肯定比我們值錢。我雖然文化水平不高,卻多少知道一些道理————連他們都死了,屍體就扔在大街上腐爛發臭也沒人管,更不會有人會來關心我們這種小角色。”

    話很粗糙,卻很有道理。

    另外一個聲音粗啞的工人點了點頭:“離開工地的人一直沒有消息。其它地方的情況估計和這差不多。”

    董國平從床上站起來,雙手握成拳頭,體質虛弱使站姿有些不穩。他長呼了口氣,認真地注視著蘇浩,咬了咬牙,誠懇而凶狠地低吼:“我們不會提出過分的要求。我們隻想殺掉那些該死的怪物..殺,殺光它們!”

    看著這張堪比沙漠野人般猙獰,充滿殺意和恨怒的臉,蘇浩點了點頭,走上前去,堅定且用力地握住對方的手。

    ..

    幸存者們的生活仍在繼續。

    剛剛加入的六名新成員,給團隊帶來的意想不到的好處————他們對工程建設很在行,董國平更是一名經驗豐富的高級工程師。

    去過一次正在建設中的野外營地以後,他們提出了一大堆意見和看法。

    “地基挖得太深了。如果從安全性的角度考慮,隻需要增加外圍牆壁的堅固就夠了。而且材料浪費太多,根本沒有必要。”

    “這房子實用性太差,倉庫構建不合理,必須重新設計。”

    “水管和排汙管得從兩個方向接入。這地勢很高,化糞池最好距離住宅區遠一些。原先預留的通道也太窄,最好在原來的基礎上冷一倍。”

    經過所有人一致讚同,蘇浩非常幹脆的宣布,由董國平全權負責野外營地的一切工作。放權的同時,他也提出新造營地必須把“堅固”這個問題放在首位。尤其是環繞營地而建的圍牆,必須足夠高大,能夠承受巨大的力量衝擊。

    ..

    收集物資是日常生活中最重要的組成部分。

    距離銀行小樓最近的“家樂福”大型超市基本上已被搬空。從那得到的物資大多是食物和被服。它們被裝上卡車,直接運到野外營地。一旦倉庫和居室完成建設,這些不可或缺的物資足夠維持兩年以上的消耗。

    陳二柱和陶源另外弄來了兩輛挖掘機。他們花了兩周時間,在野外營地南麵挖出一個尺寸驚人的巨大凹坑。然後,其他幾名團隊成員分別駕駛四輛重型卡車,從城郊火車貨運站裝載燃煤,運至這片凹地傾倒。套用老宋的原話:“我們必須未雨綢繆,提前儲備冬天的取暖燃料。”

    所有團隊成員都得到了免疫藥劑。除了老宋,沒有人知道這種藥液其實就是蘇浩的血。很多人都覺得振奮,蘇浩也選擇了適當的機會,公開銀骨對免疫者的強化效果。至此,無論加入時間先後的所有人都獲得強化。其中的最強者,仍然是蘇浩。

radpig 發表於 2013-10-16 18:39
第三十七節五階

    他已經強化至第五階段。

    得益於原型藥劑的神秘改造能力,蘇浩在進化初期的強化效果已經超過普通人兩倍。這種變化似乎會隨著時間推移和服用銀骨數量而不斷增長。他製造了一個簡易測力器,發現全力擊發狀態下,可以釋放出十五至十八噸左右的力量。這個數字足足超過普通五階強化人三倍,甚至更多。畢竟,未來時代同階強化人的拳擊力量通常為五千公斤,即便最優秀的測試記錄也隻是五千八百公斤。

    如果沒有這種超乎尋常的強大力量,蘇浩根本不可能給所有團隊成員注射免疫藥劑,讓他們能夠服用銀骨,獲得強化。

    免疫和強化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概念。即便是未來時代也沒有研製出兩種功能合二為一的綜合型藥劑。現在,蘇浩的血不僅將二者融合,服用者甚至不需要更高級別的藥劑就能繼續強化。目前,自蘇浩以下,強化實力最高的成員就是老宋、欣研和杜天豪。他們都跨入了第三階段。隻要有足夠數量的銀骨,隨時可能進入第四階段。

    這意味著,隻需要得到蘇浩的一滴血,根本不需要什麼第二、第三、第四階段的強化藥劑。在未來世界,這根本就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蘇浩並不指望每一個人對自己俯首帖耳。這種想法根本就不現實。人類從原始時代一路進化至今,科學技術和生產力獲得飛速發展的同時,卑鄙與狡詐也占據了人類思維的很大一部分。即便某人當麵宣誓效忠,也極有可能在巨大利益誘惑下從背後捅刀子。

    隻有最強大的力量,才是真正製約一切的根本。

    與之前的第四階段相比,成為第五階段強化人的蘇浩有種難以言喻的感覺。怎麼說呢..子彈對他仍然能夠造成致命傷害。然而,他已經不像剛剛傳送過來時那樣懼怕。

    蘇浩很難被槍殺。

    到不是強化後的細胞加速分裂,使身體表皮增厚產生類似“防彈”的效果。而是與之前相比,他的大腦開發量整整冷了兩倍效果,思維反應和計算速度都得到增強。強化後的中樞神經係統對視、聽、嗅等器官收集到的信息反饋極。反射時間縮短了百分之二百六十,視網膜圖像辨認更加清晰,身體協調性增幅甚至超過原來三倍。

    這些身體器官的綜合效果反應非常明顯。最直接的體現,就是對物體運動速度和軌跡的判斷。簡而言之:以三十米半徑為界,發射的槍彈對蘇浩可以造成致命傷害。但他有百分之九十八以上的把握能夠避開攻擊。

    因為,子彈的飛行速度在他看來實在太慢了。

    他還有誰也無法比及的特殊技能————自愈。隻要中樞神經係統不被破壞,有足夠的時間,迅速分裂的細胞可以填補任何傷口。哪怕脾髒破裂,肝腎粉碎、四肢截除..隻要頭部和心髒保持完整,他都能恢複過來。

    一旦突破五階限製,銀骨對人體再也無法產生強化效果。

    這是未來世界人體生物學科所有權威,以及軍方最高研究院的共識。也正因為如此,強化人依照不同實力被劃分為五個等級。從來就沒有“第六階段強化人”的說法,這種超越第五等級的評判標準也根本就不存在。當然,這並不意味著沒有實力更高,更強大的人類個體。但他們已經不屬於強化人的範疇,而被歸類於“進化人”。

    進化人同樣分為三種不同等級,每一等級都有五個由弱至強的階位。

    蘇浩曾經見過一名青銅一階進化人的能力測試。那種龐大的力量已經超出人類應有的極限,堪比機器,或者說是“人形戰車”也不過分。進化與強化截然不同,密度極高的皮膚雖然不能阻擋12。7毫米重機槍子彈,卻可以扛住該口徑下非鋼芯內質的普通彈頭。那種場景令蘇浩至今記憶猶新————暴雨般的5。56毫米子彈從四麵八方噴射過來,測試者隻是用雙手擋住眼睛和下體,在赤身**的狀態下毫發無傷。命中身體的子彈仿佛撞上一堵金屬牆壁,反彈後掉落,隻留下一道道微紅的印痕。

    進化人是非常神秘的存在。以蘇浩當時的高級研究員身份也接觸不多。軍方對這些人看得很緊,他們與外界接觸的機會不多,然而,生活在未來世界的人類都知道有這麼一個強大群體存在,一些荒野流民甚至把進化人看做是神。

    蘇浩不知道怎麼樣才能由強化人變成進化人。未來時代生物研究結果表明:隻有首先成為五階強化人,才有機會成為更強大的進化人。這是必不可少的程序,突破極限的障礙可能是某種藥劑。但蘇浩從未見過,也沒有聽說過。

    他在無數書籍和文件中尋找答案,發現進化藥劑很可能與腐菌激素有關。即便不是原料,也肯定是重要添加劑的一部分。遺憾的是,直到啟動時空傳送器離開未來的時候,蘇浩仍然沒能突破到第三強化階段,自然不可能以第五階段強化人的身份,從軍方那知道更多相關信息。

    之所以選擇病毒爆發初期作為時空降落點,有兩個至關重要的因素。

    第一:蘇浩當時收集到的能量隻夠降落在這。他很想把時光機運轉坐標定位在一八xx年,或者更為遙遠的古代。誰都想安安穩穩富貴一生,他也想嚐試一下返回古時候做皇帝的感覺。至少,應該成為權傾天下的重臣。然而當時的局勢已經由不得更多選擇,也不容等待,他隻能匆匆上路。

    第二:病毒爆發初期可以收集到足夠多的腐菌激素,很容易得到銀骨。

    蘇浩最初的想法隻是逃亡,變強。

    顯然,自己的血之所以能夠讓服用者免疫,肯定是因為原型藥劑在其中發揮的增幅效果。他從未想過能得到一群強化人同伴。要知道,病毒爆發距離現在隻過了不到兩個月。這個時候出現的一階強化人對喪屍處於絕對壓製地位。用通俗的話來說:隻要有充足的體能,他們就可以得到數量驚人的腐菌激素和銀骨。

    黑色紀元以後的生物學研究方向會偏重於變異生物。人類對銀骨的使用也不再是普通意義上的服食。它會被分解,以元素方式與金屬融合,從而得到硬度驚人的高防彈裝甲,甚至在一定程度上成為未來世界的通用貨幣。

    至於腐菌激素..在未來世界經常可以聽到諸如此類的傳聞————某人費盡千辛萬苦才搞到一毫升腐菌激素,軍方在基地市核心區獎勵了他一整幢別墅。有自來水,有**的供電、空調係統,甚至還配備了兩名容貌絕佳的複製人女傭,足足一百五十年的“a”級食物配額。吃不完的,可以立下遺囑,由指定者繼承..

    現在,儲存在小樓地下金庫的腐菌激素多達數萬毫升,數量仍在繼續增加。

    按照未來世界的曆史記載,還需要八至十二個月,從病毒和喪屍圍殺中存活下來的人類群體,才會出現第一個自然進階的強化人。

    軍方應該不屬於這個範疇。他們隱藏著很多秘密,蘇浩看不透,也很難猜測。但有一點可以肯定————軍方已經掌握了強化藥劑的配方,隻是不知道具體等級和使用效果。

    連同蘇浩在內,銀行小樓的幸存者團體共有三十二個人。其中,除去那名尚在哺乳階段的嬰兒,他總共有三十名強化人手下。

    如果沒有什麼意外,在喪屍尚未進化變強的未來一年間,蘇浩完全可以統治這座城市。

    ..

    兩周過去了。

    野外營地的建設速度比預計要得多。除了董國平等人的加入,很大程度是因為建設者都得到強化的緣故。他們可以在不需要機械幫助的情況下獨自搬運水泥預製板,也可以扛著大量建築材料免去車輛裝運時間。一期工程昨天已經結束,其中包括三幢總計一百個小型**居室的四層小樓,兩個占地麵積超過五百平米的儲物倉庫。這些建築地基非常牢固,大量鋼筋混凝土和三角形穩固結構使它們強度穩定。作為二期建設最主要的目標,營地圍牆已經開始基礎平整。按照董國平的設計方案,牆體采用直角倒立的方式,從外側形成防禦麵,四邊角落配置高度超過五十米的警戒塔。一旦完成牆體部分,工程也將進入最後階段,也就是以原先挖出,後來被廢棄的地基為基礎,修建營地的地下部分。

    住宅樓最終還是沒有采用蘇浩最初設想的大房間————董國平直言不諱:“每個人都需要**的私人空間。**和安靜的環境有助於安定團隊秩序,公有製隻會引發懶惰和混亂。就目前的情況看,小型住宅是最佳選擇。男人需要女人,女人需要家庭,家庭需要足夠的私密空間。”

    蘇浩在這方麵沒有更多發言權,他的建築經驗大多來源於未來世界的流民定居點。他承認專業建築師的確比自己站得高,看的遠。現在的團隊已經不是幾個月前病毒爆發初期的時候。各種物資迅速增加,使每一位成員都擁有相當大的占據量。強行剝奪原本屬於他們的部分,很可能引發反對甚至敵意。

    小樓的人們仍然每天外出,駕駛車輛在城內四處搜尋物資和建築材料。得益於強化過的身體和靈敏的感知器官,他們發現城市很多角落其實都隱藏著幸存者。數量不多,位置也很分散。一些高大建築樓頂開始懸掛出寫有“sos”、“救救我們”之類的橫幅,搜索過程中也經常有空中飛來的空瓶。它們砸在地上,撞得粉碎,用最直接的方式表明還有活人生存。

    兩個星期,小樓又增加了十一名住客。他們來自四個破碎的家庭,有的動蕩中失去了父親或母親,有的則失去了孩子。

    野外營地附近的田地都有莊稼栽種。老宋帶著幾個人,在鄰近空地上種了一批白菜和胡蘿卜。黃瓜西紅柿的種子已經播下,雖然時間已經嫌晚,多少總會有點收獲。尤其是那些被原先主人遺棄在地的玉米和土豆,大多已經成熟。幸存者們很高興有煮玉米之類食物代替幾乎吃膩的罐頭,小樓和營地廚房單調的菜譜,也偶爾會出現“煎玉米餅”、“南瓜糊”、“綠豆湯”之類令人興奮的甜點。

    夏天,是一個到處充滿綠色的季節。

    野外營地每天都會分出兩名人手,在附近尋找可食用的瓜果野菜。從城內運載建築材料卡車返回的時候,都會帶上一些新鮮脆嫩的菜蔬。就在上個星期,幸存者們在城市北郊三十多公的村莊旁邊,找到一個果園。枝頭上的桃子仍然發青,李子卻早已成熟。顏色有紅、黃兩種,很軟。輕輕一擠,薄薄的果皮就立刻綻開,露出鮮甜的果肉。

    幸存者對這座城市很熟悉。他們還在附近郊縣找到幾處瓜園。大棚的西瓜很多已經熟爛,也有不少晚熟品種可供采摘。老宋特意收集了幾隻種瓜,又留了一些瓜藤作為預種。他對如何栽種這東西並不在行,卻很喜歡摸索研究。

    ..

    正午的陽光火辣刺眼,太陽似乎很喜歡**身體徹底暴露在天空的活動方式。沒有人敢在這種時候抬頭仰望,也沒有人喜歡在如此炎熱的時候外出。於是,這個火紅渾圓的家夥光著屁股在天上肆無忌憚的溜達,讓人感覺很變態,也很無奈。

    董國平坐在挖掘機駕駛室,全神貫注盯著正前方伸縮臂下的鏟鬥。蒸籠般的環境使他汗流浹背,渾身上下隻穿著一條短褲,但還是熱。

    圍牆地基已經完成混凝土澆灌,粗大的螺紋鋼水泥柱矗立著,如同密密麻麻的森林,散發出森冷、堅固的意味。

    操縱著巨大的機械臂,在地麵挖出滿滿一鏟鬥泥土,董國平長籲了口氣,抬起手背擦掉額頭上的熱汗,自言自語:“我這輩子都沒幹過這麼變態的工程。足足六十米深的地基,隻為了修建一道圍牆..換在以前,真是不可想象。”

    即便是數百米的大廈,地基也不過是二、三十米。按照後來修改過的設計方案,營地圍牆最高點為四十一米,使用的鋼筋密度高得可怕。董國平計算過,這種厚度的牆體足以抵擋大口徑炮彈攻擊,強度甚至超過一般概念的軍用防禦工事。

    喪屍行動緩慢,不會跑,平均移動速度大約為每小時二至三公。這些變異生物沒有翅膀,也不會跳躍攀爬,隻需要一道三米的圍牆就能擋住它們。而現在的牆高足足有四十米..如果不是確定蘇浩神智清醒,董國平會毫不猶豫否決這個過度浪費人工和材料的工程計劃。

    連他自己也說不清楚,為什麼會對蘇浩俯首帖耳,服從來自那個年輕人的每一條指令?

    也許,他比我強大?

    也可能,是因為他救過我?

    這問題注定沒有答案,董國平隻能苦笑著搖搖頭,把注意力重新投注到機械鏟鬥上,繼續未完的工作。

    ..

    蘇浩沿著通向城市另外一端的街道慢慢行走。時間已過下午六點,陽光漸弱,在他身後照著一條很長的影子。不時有涼爽的風迎麵拂過,泌人心脾,仿佛身在天堂一般。

    這是他第二次單獨外出————團隊主控權暫時交給欣研和老宋負責,他們有處理一般事務的經驗,也有其他人無法比及的威望。畢竟,最早加入團隊的成員總是要比後來者更具權威。

    蘇浩從路邊弄了一輛“桑塔納”。運氣不好,點火之後才發現油箱幾乎是空的。開了不到二十分鍾,就徹底停在路邊。

    與原型藥劑擺在一起的u盤和白色陶片一直沒有任何研究結果。蘇浩嚐試過很多方法,仍然無法從中找到答案。無奈之下,他忽然想起那個神秘的研究基地。按照未來時代的軍方記錄,原型藥劑遺失後,那就被廢棄,人員和主要設備早在事發前就已被轉移。在那種地方幾乎不可能找到什麼線索,但多少也得試試。

    天色完全黑了下來。

    路邊有一間卷簾門敞開的小服裝店。麵積不大,掛著各種衣服的貨架歪倒在地,滿是泥土和腳印。收銀台背後坐著一具腐爛的女屍,已經無法看清楚麵容,隻是大張的嘴有兩顆金牙很是誘人。

    蘇浩捂著口鼻走進店,拎著擺在死屍前麵的單座沙發,徑直走到人行道與馬路鄰接的地方,坐下,從背包取出飯盒,打開。

    蛋炒飯是欣研做的,麵還有切成薄片的香腸。擔心他吃不飽,女孩把盒的炒飯壓得很緊,沉甸甸的。

    蘇浩可以不睡覺,卻不能不吃飯。

    飯已經涼透,嚼起來有些硬,別有一番風味。

radpig 發表於 2013-10-16 18:40
第三十八節基地

    這是一條與馬路相鄰的側街。方言望去,兩邊是居民樓,底層都是大小不一的店鋪。黑暗籠罩下的街道沒有絲毫人類氣息。夜風吹著行道樹發出“沙沙”的聲音,越發增添了恐怖意味。

    蘇浩仍然不緊不慢地吃著炒飯。他熟知曆史,知道這一時期的變異生物等級最多不超過“1”。它們不是自己的對手。走進這條街道的時候,他在百米外的路麵上設置了一些警戒裝置————那是未來世界獵人們常用的手法,在空曠的堅硬地麵上壘起幾隻小石塊,頂端放上一隻空罐頭盒或者玻璃酒瓶。這種倒三角擺法重心不穩,稍微觸碰就會使上麵的空瓶翻倒下來,砸在地麵上,發出尖銳刺耳的響聲。

    這種簡易警戒器大多是針對智慧底下的怪物所設。在死寂沉靜的夜,“叮呤當啷”的罐頭盒響動會傳的很遠,足夠警覺的人們及時作出反應。

    如果有大規模屍群出現,蘇浩可以在第一時間迅速離開。目前為止,周圍平靜如常,沒有什麼意外打斷他的晚餐。

    但他還是發現了異常。

    街道對麵的居民樓有動靜。四樓,以自己所在位置為中點,略微偏左的房間似乎有幸存者。窗簾很厚,蘇浩無法看到簾布背後那雙窺視的眼睛究竟是男是女?他隻能通過發散開的思維意識進行探測,由於距離太遠,超出正常搜索範圍,微弱的意識觸角隻能隱約模擬出模糊圖像。從大略的外形和身體高度判斷,應該是個八、九歲大的孩子。

    這結論讓蘇浩有些愕然。他收起吃了一半的飯盒,找到居民樓的入口,沿著台階走上四樓,在對應的房間門口停下腳步。

    意識搜索畫麵變得越來越清晰,可以感應到這是一間五十多平米的住宅,標準的兩室一廳,隻有一個孩子,他已經發現蘇浩的動作,就站在門的另外一邊,透過貓眼緊張地注視外麵。

    隔著防盜門,蘇浩清楚地感受到從門後傳來的緊張和恐懼。強化後的神經意識使他發現這個孩子體溫正在上升。這表明對方血液流速加,而門口越來越急促,越來越沉重的低沉喘息也證明了這一點。

    一片混亂且毫無秩序的世界,陌生人相當於敵人。

    蘇浩能夠理解————在未來世界,孩子往往是荒野流民之間的食物或者貨幣。餓了就把他們吃掉,長相不錯的幼女可以換到子彈或者其它生活必需品。

    蘇浩皺著眉頭,沒有說話,也沒有敲門。

    發散開的探測意識發現,屋子還有另外一個人。

    準確地說,應該是一頭喪屍。它似乎是被繩索之類的東西捆住,關在客廳旁邊的房間。喪屍嘴巴應該塞著毛巾,無法嚎叫。它一直在掙紮,卻隻能老老實實呆在原地,無法動彈。

    一個孩子,一頭喪屍..無論從哪方麵看,這事情都透著古怪。

    蘇浩很想以暴力方式破門而入,思考了幾秒鍾,最終還是放棄這種念頭。

    樓道光線很暗,貓眼背後的那雙眼睛一直盯著他。在如此近的距離,發散開的意識觸角已經模擬出孩子的大概形體和相貌————他渾身肌肉緊繃,左手握著一支長柄改錐,右手握著一把菜刀。

    蘇浩站在黑暗深處,沉默了大約五分鍾。

    他解開背包,拿出一包半公斤裝的壓縮幹糧、幾塊巧克力、兩瓶幹淨的水,連同那盒吃剩一半的炒飯,輕輕擺在緊閉的門口。做完這一切,便轉身離開。

    ..

    未來世界很多曆史研究資料都記載著這樣的故事————病毒爆發初期的人類有著近乎愚蠢的善良。他們知道喪屍會帶來死亡,卻無法拋棄那些已被感染的至親。麵對變異的丈夫、妻子、孩子、父母,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對方捆綁、禁錮,鎖在無人知曉的房間,嚐試著用各種方法使感染者恢複原狀。那些辦法很可笑,也很荒誕。有人給喪屍注射福爾馬林溶液,希望以此緩解肌肉腐爛速度。有人給喪屍服用抗生素,也有人在喪屍麵前擺上一台電視機,反複不斷播放舊時的家庭錄像,給喪屍唱歌,想要用對方最熟悉的東西喚回記憶。

    這些做法沒有一例獲得成功————病毒侵蝕已經深入感染者大腦,喪屍腦幹逐步取代了大腦皮層,成為新的記憶載體。聲波刺激螺旋器周圍的突耳蝸神經節取代肉眼成為最主要的探測器官,視覺弱化效果甚至連剛出生的嬰兒都不如..它們已經進化成另外一種生物。腦子殘存著某些支離破碎的記憶片段,這些微弱意識無法占據主導,使得它們在啃食自己親人的時候多少有些疑惑,卻永遠不會因此恍然大悟,更不可能停止咀嚼。

    2031年的時候,軍方研究人員曾經在烏魯木齊舊城區發現了一名男子。他和變異為喪屍的妻子在廢墟生活了整整十一年。該男子在住宅樓下麵挖了一個地下室,以降低環境溫度的方式延緩腐爛。他一直在捕捉老鼠,甚至殺死遇到的陌生人,以此喂養變異的妻子。在那間地下室,研究人員發現了大量過期的抗生素幹粉空瓶。品種包括頭孢曲鬆鈉、唑鈉和他美脂。男子承認這些藥品來源於市內各大醫院。他拒絕接受幫助,以自殺威脅研究人員不準靠近..出於對這頭在地下室喂養了十一年,一直沒能進化為更高等級,仍然保持初期“—1”狀態喪屍的好奇,也想要收集更多相關研究數據的考慮,軍方派出一個戰鬥小隊在男子住宅附近監視。他們不斷派人與男子接觸,送給他很多食品和藥品。然而,這種善意在男子看來卻是想要奪走妻子的企圖。恐懼和狂怒之下,他用斧頭劈碎了妻子的頭,然後抱著那具腐爛不堪的身體,從六層高的樓頂跳了下去。

    蘇浩完全可以破門而入,殺掉那頭喪屍,帶走孩子。

    他找不到這樣做的理由。

    那扇門的一切,都屬於那個孩子。旁人的善意在他看來就是敵意,為了守護心底最珍貴的存在,很多人無懼死亡。

    很悲壯。

    很痛苦。

    很渺小。

    卻讓人忍不住想哭。

    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為之堅持的信念,無關卑微還是崇高。就像兒童因為父母扔掉了好不容才抓回來的蝌蚪而哭鬧,大人卻無法理解孩子的內心感受。

    未來世界有一個詩人,留下了這麼一句話。

    “當醜陋喪屍撲過來的時候,我在它灰暗發黃的眼睛,看到了媽媽的影子。”

    ..

    蘇浩在路邊砸碎一輛“豐田”轎車的窗戶,開著它穿過城市。天明時分,已經來到郊外,沿著一條勉強夠兩輛車並行的水泥支道,駛入被高牆環繞的院子。

    這是一處頗為另類的軍事管製區。大門和院內四周矗立著警戒塔,圍牆頂端設有電網,入口處的地麵有橫截麵超過兩米的鋼板。按照未來時代軍方設置基地的慣例,蘇浩猜測這應該是一台橫向自動升降器,上麵負載有高度超過半米的水泥墩。一旦接通電源從地下升起,立刻就能形成一道反裝甲隔離帶。

    沒有人,也沒有喪屍。四周靜的出奇。

    隻有一幢依內牆而建的兩層小樓,幾乎所有房間的門都敞開著,到處都是零亂的腳印和拖痕。沒有戰鬥或者廝殺過的痕跡,場院北麵停著兩輛軍用重型卡車,不知道是否還能用。東麵草坪中央有一個帶“h”標誌的水泥平台,是空的,沒有直升機。

    早晨清冷的空氣很被陽光掃淨,炎熱與沉悶意味著時間正接近正午。和昨天夜的做法一樣,蘇浩用空飲料瓶在院子入口前設置了警戒,又走近卡車仔細檢查————他運氣不錯:有一輛車方向盤下麵插著鑰匙,汽油還剩下半箱。

    搜索未知區域的時候,首先保證有足夠安全、迅速的退路。這是未來世界的生存法則之一。

    蘇浩在軍方電腦看過研究所的結構圖,明白地表建築的作用隻是防禦和偽裝。真正的核心,位於地下。

    沒有戰鬥痕跡,意味著這所有的人都及時撤離。他們可能隻帶走了最重要的文件和數據,卻留下了一些過於沉重的武器————四個警戒塔上的12。7毫米口徑重機槍都在,旁邊的彈藥箱也沒有打開。蘇浩需要做的,就是把它們拆下來,裝上卡車。

    小樓頂層裝有太陽能電力係統,在高原地區,這種清潔能源的普及率很廣。蘇浩沿著地麵四處搜索,發現了六個**車庫。其中五個已經空了,剩下的一個,麵停有一輛輪式輕型步兵戰車。它可能出現了某種故障,炮塔與車身分離,被絞盤高懸在庫房頂端。車輪也被卸下,旁邊擺著一大堆各種零件,散發出濃烈的機油味。

    盡管有些遺憾,蘇浩還是不得不打消修好這輛裝甲車的念頭————他不是萬能的神,對機械修理並不在行。何況,這不是普通概念的民用車輛,而是軍方的戰鬥機械。

    走進小樓內側,可以看到一條長約百米的走廊。由外及內呈梯形,像一個倒置的喇叭,兩邊設置有四個混凝土環形工事。不過麵沒有人,也沒有留下任何武器。

    走廊盡頭,是一具大型升降平台。控製器亮著燈,表明太陽能電力係統仍在運轉。蘇浩推開塗有黃黑色斜紋的圍欄,走進平台,掃了一眼代表不同底層的三個數字,用力按下排在最前麵的“—1”鍵。

    地下一層有兩個車庫和一個修理車間。車庫仍然是空的,旁邊修理車間地麵上散落著履帶等零件。從地麵的轍印與壓痕判斷,車庫原先存放的車輛可能是重型坦克,或者履帶式步兵戰車。

    車間旁邊有兩個小型儲油罐,應該是與地麵設備連通。油壓器顯示液麵還剩下大約三分之二,隻要接通電源,隨時可以抽取。

    地下二層是倉庫。武器庫房基本上已經搬空。蘇浩隻找到四隻“95”式自動步槍、十幾枚防步兵手雷、兩箱5。8毫米子彈,以及兩具pf98式火箭筒,十六發火箭彈。除此之外,還有數百公斤烈性**,倉庫角落還留有一台四聯裝高射機槍。也許是因為沒有車載部件,自重過大的緣故,部隊撤離的時候沒有帶上它。

    相比之下,常用品庫房剩下的東西卻很多,存放的物資大多是軍用口糧和蓄電池。蘇浩撬開幾隻巨大的木製板條箱,發現麵裝滿了繃帶和醫用棉,底層則是各種戰場急救藥品和抗生素。

    站在升降台上,伸手按下最後一格“—3”鍵的時候,蘇浩臉上的表情有些凝重————電梯隔絕了視線,但他依然能夠聞到從樓下傳來的血腥味,發散開的思維意識也探測到幾個躺在那的人體。他們一動不動,顯然早已死亡。

    升降機底部傳來液壓機械獨特的聲音,蘇浩的目光有些嚴峻。他握緊了手的槍,當升降機挺穩,封閉閘門朝兩邊徐徐開啟的時候,大步走出。

    這是一條沒有彎折的走廊,連通盡頭的另外一個房間。

    有四具屍體,手都握著槍,臨死前仍然保持著戰鬥姿勢。服裝和武器配備表明他們都是軍人。腐爛的屍體已經無法看清死者本來麵目,身體表麵密集的彈孔是致命死因。

    蘇浩從背包取出口罩和橡膠手套戴上,最到距離最近的屍體旁,蹲下。封閉的環境會滋生大量細菌,尤其是與腐屍近距離接觸的時候,盡量采取保護措施,總是有備無患。

    死者穿著這個時代最新式的戰鬥服,身體重要部位均由凱夫拉材料製成,胸口和側腹位置裝有陶瓷防彈護甲片。就連掉落在屍體旁邊的武器,也不是常見的“95”式自動步槍,而是口徑更大的7。92毫米特製突擊步槍。

    顯然,這些死者不是普通的軍人。

    蘇浩小心翼翼地檢查著,他驚訝地發現:槍傷並不是致死的唯一原因。這些人或多或少都遭到重擊,有的左肩完全脫落,還有的腹部有大麵積裂傷。尤其是靠在牆角,肩膀上佩有上尉軍銜的那具屍體,胸廓已經凹陷,露出從中央部位斷裂的肋骨。感覺..就像是被穿甲炮彈直接命中,將整個人打穿。

    翻動腐屍,蘇浩在死者左臂上找到一塊盾形佩章。圖案是一顆黑色的龍頭,大張著滿是獠牙的巨口,猙獰凶殘且不失威武。

    蘇浩見過這樣的臂章————在未來世界,軍方有一支特殊精銳部隊,成員至少擁有三階強化人以上的能力。它的名字,叫做“龍牙”。

    未來世界的標準不可能通用於現在,這些死者當然也不可能與蘇浩所在世界的“龍牙”相提並論。當然,他們肯定比普通士兵更強,甚至可能達到一階強化標準。但不管怎麼樣,以目前的病毒變異和軍方研究速度,他們不可能達到三階強度。

    這個研究所非常隱秘,蘇浩也隻是在密級很高的檔案,才找到與之相關的資料。由地麵至地下,沿途的各種防禦工事異常堅固。從營房留下的床位來看,守備部隊應該不少於一個加強連,甚至配備有裝甲車和坦克,外麵的直升機平台顯然是緊急情況下的特殊撤離方式..可是為什麼,這些軍人會戰死在這?

    蘇浩沒有在周圍發現喪屍的痕跡,也沒有變異生物特有的粘液。所有證據都表明他們死於人類才會使用的戰鬥模式————彈孔來源於槍擊,至於那些巨大力量留下的撞痕..據蘇浩所知,隻有強化人才會這樣做。

    走廊光線昏暗,地麵上到處都是彈殼,兩邊牆壁上滿是幹涸的黑血。靠近房間入口的天花板朝內翻起,露出兩具電子防衛器。轉輪式槍口低斜,黑黝黝的槍管指向地麵。混亂發生的時候,它們似乎沒有發揮應有的效果。可能是被電子信號幹擾,也可能是被人切斷了控製連線。

    蘇浩推開走廊盡頭的虛掩的門,發現這是一個麵積廣大的房間。麵擺滿了各種叫不出名字的電子儀器,牆壁上凸起的粗大管道顯然與電力係統連接。所有屏幕都一片灰暗,隻有兩盞冷光燈維持照明。

    電子顯微鏡前的工作台後麵有一具屍體。從外表判斷,死者為男性。他穿著軍隊特有的製式夏裝襯衫,外麵罩著一件白大褂。盡管皮肉早已腐爛,卻維持著臨死前的坐姿。屍體右臂下垂,座椅旁邊的地上扔著一支手槍。側顱有一個巨大的彈孔,出不判斷,死因應該是自殺。

radpig 發表於 2013-10-16 18:41
第三十九節遺書

    蘇浩環視一圈四周,沒有發現任何異常。他把目光重新聚集到死者身上,凝視許久,發現白大褂左側的衣袋裝有某種重物,墜著衣服,使屍體看上去顯得怪異。

    他把手伸進死者衣袋,摸出一台微型錄放機。這東西很精致,體積和打火機差不多大小。蘇浩仔細研究了幾分鍾,用力按下帶有三角形符號的播放鍵,狹長的機器頂端立刻釋放出一道淡藍色的光,映在對麵牆上,形成一塊可以通過伸縮距離調整清晰度的投影畫麵。

    屏幕上出現了一個身材削瘦的年輕軍人,穿著白大褂。從肩章和胸前佩戴的履曆表來看,應該就是坐在轉椅上的那具屍體。他顴骨很高,兩隻眼睛炯炯有神,表情充滿疑惑和凝重。

    “現在是2020年5月29日,下午十八點四十七分。警報!原型藥劑運送計劃很可能是個騙局。我們派出所有武裝人員進行護衛,卻接到了全軍覆沒的最後通訊。個人認為,這起事件的應該與kd03號基地主管袁斌有關。車隊行進路線和護衛人員全部由他來安排,可六分鍾前我收到的緊急通訊內容,卻是有不明身份武裝人員襲擊車隊。現在整個研究所隻剩下四名“龍牙”隊員,我們無法提供支援,衛星通訊也被中斷,目前隻能等待。”

    “十七點。仍然沒有護送隊的消息,kd03號基地聲稱已經派出了直升機接應。袁斌也一再重申會保證我們的安全。我不相信他,卻毫無選擇。上級命令我放棄kd01基地,按照計劃,這還有一份資料副本需要銷毀。我不打算執行這個命令————護衛隊遭遇大規模屍群,原型藥劑和負責押運的劉建國中校下落不明。北方軍區迫切需要這些資料,衛星傳輸至今無法恢複暢通,我毫無選擇,隻能抗命。”

    畫麵很模糊,不斷出現閃爍和跳躍性幹擾。屏幕上的年輕軍人神色嚴峻,毫不掩飾焦慮的目光。他說話的速度很,總是不斷回頭朝身後張望,似乎是在等待著什麼。

    “二十二點四十一分,kd03號基地派出的救援部隊總算抵達。監控鏡頭顯示外麵有兩架直升機。仍然還是沒有護送隊的消息,我又複製了一份資料以備應急。我不明白,袁斌到底在這件事扮演了什麼樣的角色?那些人的死肯定與他有關。他究竟想要什麼?難道是原型藥劑?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事情的變化已經超出可控範圍..暫時先不管那麼多,隻要離開這兒,到達成都基地以後,總部自然會派人過來查明真相。”

    圖像播放到這的時候,忽然劇烈搖晃起來。電波發出刺耳的“滋滋”聲,長方形的藍色屏幕也仿佛被無形之手朝兩邊撕扯。處於屏幕正中位置的年輕軍人聲音變得越發急促,他無比震驚和憤怒地嘶吼:“等等!這是怎麼回事?電波幹擾太強烈..是那些支援部隊,他們在幹什麼?不..不,他們在攻擊我們,想衝進來..見鬼!他們釋放了強電磁震蕩波,基地防禦係統已經無法啟動..”

    畫麵越來越混亂,有幾道全副武裝的身影從年輕軍人身後閃過,偶爾有人從屏幕旁邊插進來,低聲、急促地商議著什麼。屏幕上布滿了雪花點,可以聽見零亂的槍聲,還有淒慘尖利的喊叫。

    年輕軍人再次出現的屏幕中央,他的麵孔隨著電波幹擾而扭曲,背景夾雜著嘈雜的“滋波”跳音,使他的話語變得很不連貫,帶有不間斷的畫麵凝固和紊亂。即便如此,蘇浩還是從支離破碎的音節當中,辨別出對方想要表達的意圖。

    “我的猜測沒錯,的確是袁斌一手策劃了整個事件。他衝在最前麵,那副肮髒張狂的嘴臉比任何時候都讓我感覺惡心。他們已經殺死了兩名“龍牙”隊員,應該是想要滅口。自動防禦係統徹底陷入癱瘓,我們沒辦法擋住他。如果有誰發現了這份影像記錄,請立刻轉交給成都或者西安基地的趙誌凱上將。走廊盡頭的滅火器背後有一個暗格,你可以在那找到備份的資料,文件自帶二十四位開啟密碼。我是kd01研究所最高主管徐屹,這是我留下的最後信息..再見了。”

    藍色光幕消失的一那,蘇浩隻覺得眼前一暗,整個房間又恢複到死寂沉悶的狀態。空氣中依然彌漫著屍臭,轉椅上死去的軍人顯得麵目猙獰。可是不知道為什麼,蘇浩並不覺得這具腐屍恐怖,隻是心流淌著一股淡淡的悲涼。

    未來世界的軍方檔案曾經提到過“徐屹”這個人。三十一歲,生物學專家,中校軍銜。在那份文件,他別列為kd01號基地的失蹤人員。

    蘇浩對於研究曆史不是很感興趣。何況,那芯封的秘密當中,也因為現在自己參與而出現了變化。他收起微型錄放機,按照圖像指示走出房間,沉默著來到走廊盡頭,取下懸掛在牆上的罐式滅火器,用匕首撬開暗格。

    那是一個差不多十厘米見方的空間。麵擺著一枚淡綠色的u盤,一把上滿子彈的“95”式手槍。

    蘇浩拿起u盤,對著遠處射來的微光看了很久————除了顏色,無論款式還是外形,這東西都與自己之前得到的那枚u盤完全一致。

    蘇浩感覺腎上腺素分泌驟然加速,整個人都在控製不住地顫抖。幾乎可以確定,這枚u盤肯定有自己需要的東西。何況,徐屹留在錄放機最後的消息也說過:他複製了一份資料。

    辦公桌上擺著十幾台電腦,重新恢複的電力可以使它們立刻開始工作。蘇浩強壓下想要啟動其中一台,插入u盤一窺其中秘密的衝動,飛收好從房間找到的槍械和子彈,又走到幾名死亡軍人屍體前,撿起突擊步槍和彈匣,迅速走上升降機,用力按下返回地麵的鈕鍵。

    因為自己的出現,這個世界的未來走向已經出現了偏差。綜合在另外一個時空掌握的情報和信息,不難推斷原型藥劑遺失事件的確如徐屹所說的那樣,是某個利欲熏心的軍人在貪婪之下搞出來的陰謀。他應該掌握著很大的權力,在軍方內部可能擁有數量眾多的支持者,還控製著極其龐大的資源..否則,無法解釋為什麼未來世界檔案沒有“陰謀”之類的記載?甚至根本沒有提到過“袁斌”這個人。

    蘇浩一再告誡自己————必須盡離開這兒。

    軍方上層不可能白白放任原型藥劑遺失。地下研究室仍然留有戰死軍人的屍體,也就意味著調查人員還沒有來過。從廣場上屍群圍攻吉普車至今,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月,kd01基地卻沒有任何變化..顯然,有人在阻撓,幹擾軍方高層對遺失事件的調查進程。

    鑽進重型卡車駕駛室,關上車門,蘇浩覺得心髒跳得厲害,幾乎從喉嚨躍出。

    他眼閃過一絲猙獰和果決,咬著牙,狠狠踩下油門。驟然得到動力的卡車如同發現獵物的餓獅,咆哮著,朝遠方由無數建築構成的模糊地平線駛去。

    ..

    從回來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兩天。

    蘇浩把自己關在房間,獨自麵對兩台筆記本電腦。

    這種事情的確有些反常,小樓其他團隊成員不禁為他感到擔心。欣研一直守在門口,到吃飯時間便小心翼翼敲敲門,蘇浩則按時打開,接過水和食物,簡短急促地吩咐幾句,轉身走進房間。

    “1 7申未44fh”。

    這是u盤文件附檔的二十四位密碼。也許是因為輸入方式過於繁雜的緣故,兩枚u盤的開啟密碼完全一致,內容也沒有什麼分別。

    “免疫藥劑最優化配方及臨床試驗報告。”

    “一階強化藥劑配方。”

    “二階強化藥劑配方。”

    “三階強化藥劑(實驗型#溫狀態使用報告。”

    “四階強化藥劑理論數據及真空模擬效果..”

    各種文件記錄多達數百萬字,連同其中加載的影像記錄,全部信息總容量多達十五g。根據這些名錄,不難看出軍方在藥劑研究方麵已經取得突破性進展。他們應該擁有量產二階強化藥劑的能力,三階藥劑正在研究當中,還需要進一步完善。至於四階和五階,已經有了係統的理論依據,甚至一整套實驗數據。

    除了正常進階的強化藥劑,文件還提到另外兩種在未來世界被普遍使用的藥劑名稱。

    能量藥劑。

    活化藥劑。

    第一種藥劑的基本作用是補充體能,按照不同的強弱功效,分為a至d四個品質等級。它以活性因子為載體,進入胃部之後,迅速被腸道吸收。通過刺激細胞和中樞神經係統的方法,使身體在短時間內獲得肌肉舒緩、紅血球運動速度加、大腦判斷能力提高等一係列效果。簡而言之,這種藥劑相當於激素,在五至十秒的時間,使服用者迅速獲得充沛體能。尤其是高級藥劑,甚至會削弱傷者痛覺,使身體爆發力倍增。

    未來世界幾乎所有人都會常備一瓶能量藥劑。

    隻要使用恰當,這玩意兒在關鍵時候相當於第二條性命。那個時候,能量藥劑是軍方和幾個大家族的專利,價格也極其昂貴。一般情況下,即便效果最差的“d”級藥劑,也需要一個品貌俱佳的女人,或者三十毫克銀骨才能兌換。

    第二種活化藥劑是通過刺激鬆果體的方式,在服用者體內產生類新陳代謝激素,以達到延長壽命的效果。不過,這種藥劑很大程度上停留在理論階段,所有實驗無一例成功。蘇浩從原先時空離開的時候,該研究項目依然沒有絲毫進展。軍方高層甚至一度傳出停止撥款,中止項目的呼聲。

    蘇浩注意到,u盤的文件夾建立時間大多為五年前。也就是未來世界電腦檔案提到過,從柬埔寨王國考古現場取得突破性進展的那個時間。

    其中,“一階強化藥劑配方”文件夾內的資料多達上千份。最新的實驗數據記錄為2018年6月27日。

    “二階強化藥劑配方”文件夾建立時間為2018年4月6日。

    關於三階強化藥劑配方資料的文件夾,建立時間為2019年11月19日。

    探究時間並非沒有意義。從文件排序和建立時間來看,研究者顯然是以一階配方作為基礎,循序漸進研發出更高等級的藥劑。這些藥劑之間肯定有某種關聯,四階和五階藥劑研製成功僅僅隻是時間問題。而一切研究的基礎,正是那瓶神秘的原型藥劑。

    望著電腦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淡黃色文件夾,蘇浩不禁長籲口氣,搖頭輕歎著自言自語:“他們究竟從哪兒弄到的原型藥劑?吳哥窟的古代地宮到底埋藏著什麼秘密?”

    沒人能告訴他答案。即便穿越時空返回現在,他仍然隻能獨自尋找真相。

    有一點可以確定————軍方早已知曉會出現病毒爆發,他們提前做好了準備,擁有免疫藥劑和初階強化藥劑。可是,拋棄平民和城市的做法,對他們到底有什麼好處?即便是腦子不正常的戰爭瘋子也不會殺光全人類。那樣做,隻能得到一個光禿禿的地球,把自己變成比大熊貓還珍貴的稀有動物。

    蘇浩仰靠在椅子上,皺著眉,陷入沉思。

    ..

    街上漸漸出現了落葉。

    天氣依然炎熱,樹木卻開始略顯枯黃。枝梢不再冒出綠芽,葉子表麵布滿斑點,水分漸少的樹枝變得幹硬。它們經常掉落在地上,用這種含蓄的方式提醒活著的人,另外一個季節即將來臨。

    野外營地的高大圍牆仍然沒能按時完工。這不是董國平的錯,而是蘇浩一再修改設計圖,要求在營地增加一幢擁有地下部分的三層小樓。不得已,人們隻能改變計劃,按照他的要求進行建設。

    蘇浩並非突發奇想,也不是想要在野外另造樓盤發展房地產。他需要一個醫院。

    準確地說,應該是一間帶有醫院職能的研究室。u盤記載著第一、第二階段的強化藥劑配方。它們經過驗證,擁有牢固的數據基礎。蘇浩要做的,就是按照配方把它們製造出來。

    原型藥劑具有無比強大的功效,它使蘇浩體內的血擁有極其高端的強化作用。不需要注射更高等級的藥劑,老宋等人通過不斷增加銀骨服用量就能自然進化。這意味著,軍方花費大量財力、物力苦心研製的各級強化藥劑已經失去作用。這些在未來世界原本價值昂貴的東西,還比不上蘇浩身上的一滴血。

    這很可怕,也很恐怖。

    不難想象,一旦被外人發現這個秘密,或者被軍方查知,蘇浩的命運隻能是被禁錮起來,成為供研究使用的小白鼠。

    他必須掩蓋自己的秘密。

    編造一套合情合理的謊話,聲稱無意中發現了遠在郊外的kd01研究所,從死亡軍人身上找到微型錄放機,得到u盤..

    這謊話沒有任何破綻。至於藥劑..電子文檔有詳細的配置資料,主要成份不外乎是從喪屍體內獲取的腐液。通過低溫培養方式使之產生變異,從而獲得原生菌種,加入一定比例的活性細胞,就是真正的初階強化藥劑。

    蘇浩必須盡建立實驗室,從城內廢棄的醫院搞到各種設備。有周辰協助,配置藥劑應該沒有太大困難,也能解釋其他團隊成員身上的強化現象。

    病毒爆發沒有殺光全人類,幸存者還有很多。隨著越來越多的喪屍被捕殺,人們會逐漸發現銀骨和腐菌激素。自然產生的強化人終究是少數,麵對越來越強的變異生物,人們也在不斷尋求得到更強的力量。用初階強化藥劑向其他人交換銀骨,以及一年後怪物體內生長出的其它材料,的確非常劃算。

    如此一來,蘇浩可以迅速積累大量銀骨。他會把鮮血給予那些值得信賴的人,短時間內獲得一群聽命於自己的五階強化人。

    這是勢力冷的基礎,也是強大的根本。

    ..

    沿著那條曾經走過的路,蘇浩再次站在廢棄的服裝店前,仰著頭,默默注視著馬路對麵那扇被厚厚布簾遮擋的窗戶。

    他一直無法放棄那個獨自呆在單元樓,與喪屍共同居住的孩子。

    蘇浩背著鼓鼓囊囊的包,麵裝滿了各種食物。他甚至打算給那個孩子留下一支手槍,幾十發子彈。

    這種做法已經明顯違背原則。

    可是,連他自己也說不清楚究竟是為什麼,眼前總會浮現出一個瘦弱矮小的身影,就像未來世界荒野上的小流民。他們往往十歲就成年,男孩和大人一起外出捕獵怪物,女孩則出賣身體換取食物,養活自己和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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