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危機] 黑色紀元 作者:黑天魔神 (已完成)

 
radpig 2013-10-16 17:56:21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33 2372490
wga717wga 發表於 2015-4-18 09:34
第六百七九節 麵對


    黑格聽懂了王啟年想要表達的意思:“地球已經沒救了?”

    “那顆星球一直在休眠,說不定已經徹底完蛋了。我甚至懷疑,它的星球意識已經死亡,或者於脆就是消耗了太多能量,無法對越來越劇烈的人類活動產生影響。就像一個強壯的男人,同時要養活十多個孩子。盡管孩子本身不可能對成年人構成威脅,可他們畢竟要吃東西,要生活,任何當爹的男人都會對這種情況感到恐懼。你剛才不是問過我關於老婆孩子的問題嗎?我可以非常負責的告訴你:第一眼看到我兒子生出來的時候,我一點兒也沒有高興喜悅之類的想法。那小子生下來就是跟我討債的。我能做,就是持續不斷的付出。給他買尿片和奶粉,給他花錢上學,然後拿出錢來買房子討媳婦兒,最後他還會得到老子死後的全部遺產……這就是見鬼的人生,這就是變態的人生真諦。所以老子比任何人都要厭憎地球,最好的辦法,就是有多遠逃多遠。偏偏我老婆根本無法理解我的想法,她覺得我搭乘飛船前往這裏,是一種為了朋友和人類族群絕對高尚的舉動。所以,她在出發前一天把老子灌醉,然後代替我上了飛船

    黑格眨了眨眼睛,問:“說到飛船,你為什麼不在那個時候選擇使用傳送門?就像你後來的那樣。”

    “我無法克服自己的恐懼心理。”

    王啟年坦言:“我不知道蘇浩在這個世界會得到些什麼?也許很糟?也許出人頭地?盡管他擁有成為超級生命體的基礎,也擁有常人難以想象的進化體質,可他畢竟是一個人類。就像水盆裏的魚,無論進化成什麼樣子,仍然帶有魚類的基因。這種天生缺陷永遠不可能從後天進行彌補。空間門背後的世界誰也沒有見過,蘇浩也沒有送回來任何關於這裏的信息。賭場裏賭大小你見過吧?勝負幾率都是百分之五十。盡管當時已經對星球意識有了模糊的想法,我卻仍然不敢離開地球。最好的辦法,就是製造一艘飛船,以正常方式來到這裏。哪怕事情演變進度沒有想象中那麼好,我也可以及時離開,安全的返回地球。”

    黑格的聲音明顯帶有譏諷:“那你為什麼後來又選擇了使用傳送門?”

    王啟年對這種鄙視毫不為意:“當然是因為我在星球意識的研究方麵,有了重大突破。”

    黑格問:“你發現了什麼?”

    王啟年緩緩抬起頭,注視著被無數機械臂圍攏的黑色天空:“我發現了把生命繼續延續下去的奧秘,也就是半生化半機械改造技術。我原本隻是想要盡最大努力活下去,可是在無意之間,我找到了必須前往另外一個世界,尋找星球意識真相的最佳渠道。”

    黑格皺起眉頭,再次發問:“是什麼?”

    王啟年黑沉沉的麵孔綻裂出一絲詭笑。他伸出十幾條機械臂,在黑格麵前迅速堆疊成兩個清晰巨大的文字。

    樂高

    “那是一種很有意思的組合積木。可以把各種各樣不起眼的小方塊拚接組合,從一個個毫無意義的零件,變成具有各種不同形態的大型物體。這就跟人類的集約化生產差不多,無論機床還是重型機械,其原理,都是無數零件的組合體。對於小孩子的玩具,你或許沒有什麼過於具體的認知。我跟你就不同,我關注這個世界上的一切變化,對所有事務都感到好奇。”

    “你說得沒錯。我天生就是一隻老鼠。哦不對,應該是一條蠕蟲。”

    黑格不無譏諷的回了一句:“蟲子的思維本來就異於人類,但不管怎麼樣,對於一些最基本的東西,我直到現在都還牢記著。”

    “這就是為什麼我之所以不願意注射蘇浩血液的真正原因”

    王啟年的態度,因為黑格這句話頓時變得暴怒起來:“我不會成為任何人的附庸。我知道蘇浩是個好人。但這並不能成為我絕對聽從他命令的理由。我說過,這個世界已經不一樣了。地球上的病毒爆發並不是最初想象的那麼簡單。我們一直在苦苦追尋著亞特蘭蒂斯人的線索,可是到頭來又真正找到了什麼?”

    黑格的身體雖然殘破不堪,卻也還保持著最基本的思維能力:“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不會告訴你答案。因為我自己也不知道答案究竟是什麼。”

    說出這句話的同時,王啟年的頭顱開始緩緩上升,漸漸出現了脖頸,然後是寬度超過數百公裏的巨大肩膀。那種令人恐懼的感覺,就像是一個深埋在地下,久久沒有露出任何聲息,沒有任何征兆,突然之間就開始聳立而出的巨人

    “解決問題的關鍵,在於進化”

    封閉在黑格身體上方的密集機械手紛紛鬆開,重新露出了天空。王啟年巨大的口中不斷發出咆哮,黑格立刻發覺周圍的空間產生了變化。王啟年龐大無比的身體從地底崛起,對周圍環境造成了毀滅性的破壞。清新濕冷的空氣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從地下深層不斷噴發出來的濃鬱硫磺氣息。老胖子的肩膀徐徐上升,從胸口略下的位置,周圍地層紛紛龜裂,大團紅色岩漿開始滲透出來。其中夾雜著一團團繚繞上升的黑色火灰。天空不再蔚藍,而是被以團團鉛色陰雲籠罩,其中不斷倒映著來自地下的火紅。周圍的溫度不斷升高,達到令人難以忍受的灼熱程度。仿佛是整個空間被放置在巨大的無形烤爐之上,溫度被瞬間加入。黑格感覺自己身體裏的水分在迅速蒸發,此前被自己撕咬扔掉的身體殘片,就這樣在眼前漸漸失水、於燥。尤其是最外層的部部分,甚至已經微微發黑。劇烈的高溫好像下一刻就會凝結成火苗,以無可阻擋的威勢,點燃自己身體的每一部分。

    “星球,是適於人類居住的世界。宇宙,才是適於星球存在的環境。”

    雖然從地下升起的軀於剛剛達到腹部,王啟年的身體高度卻已經達到令人無比驚恐的可怕程度。他從地下慢慢拔起雙臂。那種情形,就像一個落入泥沼深處的人,正在黑色泥漿中來回扭動身軀,拚命掙紮,每一次動靜,都會帶起大團泥塊,他的身軀表麵粘連著厚厚的土層,已經鮮紅耀目的滾燙熔岩。

    “人類無論怎樣進化,都難以突破生物極限。未來,可能是純體力類型的野蠻生物,或者於脆就是四肢無力,全身組織結構大腦化的高智能型物種。想要以均衡的全麵發展達成進化突破,實在太難了。沒有前人的例子可供參考,我隻能選擇屬於我自己的進化道路。半生化半機械人技術隻是一種開端,每個人,包括我在內,都隻是“樂高”玩具當中微不足道的零件。當這些零件全部整合在一起,形成最終的集合群體,就會變得尤為強大,足以適應一切,碾壓一切”

    地麵開始噴發出大量煙霧,滾燙熔岩也從王啟年身軀與地塊之間的裂縫中不斷滲出。他的整個身體,或者應該說是整個山體都在震動。地下縫隙噴出大團的火焰和濃煙,翻滾著升上天空,與濃密的雲層融在一切。漸漸的,王啟年的雙腿出現了,那不再是此前與肩膀、胸、腹相同的黑色,而是布滿了條條往下滴落的紅色岩漿。它們漫過構成雙腿的金屬板塊,如同一條條在王啟年身體表麵流動的火焰之河,沿著腹股溝和肌肉輪廓緩緩下滑。有些在途中逐漸凝固,隨著王啟年身體的抖動,轟然掉落。有些融進了部分能夠燃燒的物質,在王啟年身上騰起一團團熊熊大火,使金屬身軀熔煉得更加於淨,反射出詭異的特殊光澤。

    產生變化的,不僅僅隻是王啟年這個人類核心的怪物。星球本身也在收縮,黑格感覺到地底傳來“隆隆”巨響,仿佛嘈雜無節奏的劇烈鼓聲,其中也伴隨著仿佛重型機車缺少潤滑油,軸承在相互摩擦時發出的刺耳撞擊。不過,變化僅僅來自於地底,並沒有神話故事中大災變同時也會出現的颶風。天地為之變色隻是因為熔岩溫度與外界相互對衝造成的差異。毫無疑問,王啟年已經控製了這顆星球的大氣層,可以控製風,把各種不利影響減弱至最低程度。

    “是你給了我啟發。”

    王啟年從上萬米的高空中俯瞰著躺在腳下的黑格,聲音已經不是從他巨大的嘴裏發出,黑格隻能看到老胖子的膝蓋,他還在繼續上升,小腿已經開始形成,大腿末端分出一個機械開口,數十條蛇形機械臂在空中來回搖晃,發出沉悶的電子合成音。

    “既然可以你吞噬那顆廢棄星球,我為什麼不行?人類在地球上的活動,其實也就相當於變相的吞噬。地球上的能源、森林,一切一切可以利用的東西,都被人類吞噬得於於淨淨。哈哈哈哈我們用金屬製造飛船,在太空中遨遊。我們自認為是世界的征服者,覺得自己傲立於千萬生物的頂端,其實我們連個屁都不算。星球才是這個世界上真正強大的存在,它們擁有意識,適應宇宙這個近乎無限的環境。隻有走出星球的束縛,你才能夠看見未來。”

    看著在空中不斷提升高度,發出震耳欲聾大笑的王啟年,黑格似乎忘記了疼痛,若有所思的自言自語:“原來你一直在吸收這顆星球的能量,你在自我進化?”

    “我要適應這個宇宙。我要尋找一個更加適合我生存的環境。地球的外麵是宇宙,紅龍星球的外麵也是宇宙。哇哈哈哈哈黑格,我的孫女,看過那部古老的動畫片《變形金剛》嗎?我就是宇宙大帝我就是宇宙大帝”

    黑格默默注視著在麵前不斷升高的王啟年,沒有說話。

    無論任何人想要做任何事情,都有其理由。進化也是一樣,王啟年想要進化的理由就更加充分。他需要變得強大,他不甘心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類科學家。也許是蘇浩的“蜂群”對王啟年產生了刺激,或者是那顆老而不死的心又產生了更加狂妄的意識。他也許是被迫的,也可能是他自己的主觀意識。每個生物都有其進化本能,以更加適應這個世界。其實究其根底,王啟年看似狂放,內心深處卻存在著及其強烈的恐懼。

    這不是毫無根據的胡亂猜測。從他的言行舉止可以判斷,王啟年的確是在恐懼。

    黑格隻是不明白,老胖子究竟在恐懼著什麼?

    “我不會於涉你的自由行動。但有一件事,你必須在離開之前解決。”

    看著在麵前緩緩升起的王啟年足踝,黑格平淡緩慢地說:“把空間門留下來。”

    火焰和黑灰色的雲層阻擋了一切,黑格無法看到萬米之外的王啟年麵孔,自然也就無從談起看到對方表情。然而,黑格可以感受到從眼前那對鋼鐵巨足內部是放開來的強烈感情波動。它是如此劇烈,如此的狂暴。也許,王啟年正是以這種類如實質般的能量充當血液,使鋼鐵身軀獲得如同人類般自由行動的能力。

    “我的孩子,我最親愛的孫女,這就是你之所以跟著弗朗索瓦那個笨蛋來這裏的真正原因嗎?”

    萬米之外的高空中,傳來強度毫不亞於雷暴般的劇烈轟鳴:“從搭載你們那艘小飛船剛剛降落的時候,我就猜到了你們的真實來意。嗬嗬你直到現在才說出來……別告訴我你一直沒有開口的機會,我很清楚你的性格,你可不是那種喜歡在男人麵前期期艾艾的小女人。你生性凶殘,人類應有的善良在你看來就是一種負擔。真的很遺憾,我沒有蘇浩那種足以令所有感染者都為之服從的特殊能力。否則的話,我們會成為最好的合作夥伴,是縱橫於整個宇宙的夢幻組合。”

    黑格冷冷地回道:“你說這種話似乎言不由衷吧?我記得你有老婆,夜影應該正在前往這裏的路上。”

    “嘖嘖嘖嘖你那顆肮髒的小腦袋瓜裏究竟在想什麼呢?”

    王啟年很不高興地說:“我當然不會忘記自己的女人,我也從未說過要你成為老子伴侶之類的話。對著女人這種高傲生物求愛的事情,老子這輩子做一次就夠了。夥伴夥伴夥伴老子剛剛說過的是夥伴,合作夥伴,最親密的那種,而不是兩個人必須上床,發生超乎友誼的關係才能稱之為夥伴。你的理解能力真的很有問題。重複一遍,老子說的是夥伴,不是姘頭”

    如果換成另外一個人,肯定早就被王啟年這番義正言辭的怒吼所震撼,羞愧得無地自容。事實上,在地球研究院的時候,老胖子正是憑借這種蠻不講理,得理不饒人的強大口頭能力,成為眾多研究員心目中不可侵犯的最高位存在。可他忘記了至關重要的一點:黑格曾經是人類,卻並非真正意義上的人類。它最多也就是擁有與人類對應的部分基因,卻沒有人類必須具有的思維感情。

    至於“恥辱”兩個字,黑格腦子裏從未存在過,也根本就沒有出現過。

    “留下空間傳送門。”

    黑格的表情依然沒有變化,言語冰冷:“然後,你想去哪兒就去哪兒。無論做什麼事情,都是你的自由。”

    王啟年被徹底激怒了,再次爆發出炸雷般的怒吼:“這不可能。你根本不明白空間傳送門的意義。隻有我,也隻有我才能猜透其中的關鍵。這東西無論交給任何人,都是一種負擔,甚至於脆就是災難源泉。”

    黑格眼睛裏顯出一絲驚訝:“為什麼?”

    王啟年固執傲慢的脾氣再次顯露無疑:“老子憑什麼要給你解釋?你算老幾?”

    “那就沒什麼好談的了。”

    黑格深吸了一口氣,平靜地說:“我說過,我隻要傳送門。蘇浩主人還在另外一個世界等著我們,你不能把它帶走。”

    王啟年彎腰下,如同泰坦巨神般的身軀從天空種俯瞰下來,黑沉沉的天幕深處發出令人頭皮發麻的炸響:“你說什麼?有膽子你再說一遍試試?”

    正前方的足踝位置,巨大的金屬板塊分開,多達數十噸金屬溶液在黑格眼前開始轉換,前後不過幾分鍾時間,已經變成了十幾條粗大昂長的機械臂。它們就像是一條條相互簇擁的機械巨蟒,呼嘯著,朝黑格纏繞過來。堅硬的機械鋼爪輕而易舉從地上抓起黑格的頭顱,在毫無抗拒的情況下將其拔起,如同一顆形狀古怪的玩具,高高舉起,離開地麵。

    “我知道這不是你的本體,最多也就是一團血肉粘漿。你大概早就預料到會是現在這種情況,所以,你才用這種方式來跟我對話,是嗎?”
wga717wga 發表於 2015-4-19 14:12
第680章 血炮


    彎著腰的王啟年,就是一座形狀古怪的山。從側麵望去,仿佛他的腳下升騰出無數的鋼鐵繩索,把那顆美貌的少女頭顱一直舉起,衝破雲霄,上升到數千米的高度,與正在半空中吹胡子瞪眼睛的老胖子對視著。

    單單一顆人頭,當然不可能說話。黑格動用最後的生物能量,從顱頂和麵頰兩邊開始收縮,皮膚和血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退,耳朵、頭發、不必要的器官、肌肉、組織,統統在幾秒鍾內完成轉化。它們在生物能量的驅動下,以細胞方式重新組合,沿著斷裂的喉管向下蔓延,迅速形成新的肺部、聲帶,以及完整的發聲器官。

    黑格的頭部隻剩下口腔,右眼變成了新身體的一部分,隻剩下被幾根紅色肌肉束縛捆綁,勉強保持著穩定形態的左眼。透過破碎的顱骨,可以看到柔軟的大腦正在蠕動,或者可以理解為收縮不必要的思維區域,供應給需要更多細胞的身體部分。

    “我討厭那種不見棺材不掉淚的男人,包括你在內。”

    王啟年被這句話瞬間觸怒,就在他的手腕上分出無數機械臂,想要對黑格再次進行分剝的時候,全身上下突然如同觸電般產生了強烈痙攣。

    是的,那的確是痙攣。巨大的金屬身體發出“叮鈴咣啷”的劇烈搖晃,一種說不出的難受,瞬間彌漫了王啟年全身。他開始拚命顫抖,不由自主張開嘴,發出淒厲的慘嚎。作為機械人,這樣的表情的確不符合邏輯。可是王啟年的核心仍然還是人類,潛意識當中,人類思維方式貫穿了整個機械身體的每一個角落。他的所有機械比都失去了控製,如同魚鱗般的裝甲堆疊層紛紛集中起來,從反方向旋轉、扭動,這股力量來自於王啟年身體內部,受到思維情緒的控製,在這種無法違逆的強大力量作用下,多達數百條機械臂紛紛脫落,分解為一個個互不相連的零件,從空中入冰雹般轟然砸下。

    “混蛋!你這條該死的蠕蟲,肮髒的老鼠,你究竟對我幹了些什麼?到底幹了什麼?”

    王啟年不顧一切嚎叫著,他感覺自己的身體正在溶化,厚實的金屬裝甲層不斷失去控製,螺絲和齒輪之間的距離開始加大。很多莫名其妙的東西正在身體內部來回竄動著。王啟年立刻啟動了警戒係統,電子探測器開始轉向內部進行查找。他看到了很多暗紅色的液體正在自己體內爬行,就像一條條吸血蟲,落到了光滑堅硬的金屬板塊表麵。它們顯然擁有的思維意識,尖端伸出細而銳利的刺爪,朝著各個機械樞紐和控製中樞狠狠刺去。無論電力還是其它形式的能量,都對這些古怪的紅色液體沒有絲毫作用。它們在自己身體內部鑽出一個又一個大洞,朝著更深處的位置爬行。

    “鑽”,是一個不太準確的詞。它們的確伸出了刺爪,但真正產生效果的,還是這些液體本身帶有的強烈腐蝕效果。它們顯然是一種王啟年從未見過的異形生命體。其中富含強酸,但這種酸質身體肯定不是“吸血蟲”的本來形態。電子探測器已經分析出部分這種液質的成分,它們在刺入機械樞紐的同時,身體內部也產生了變化,迅速膨脹,表麵破裂,鑽進機械內部的時候,新的細胞也從酸液內部產生,從而形成新的身體。

    吞噬、生長、變化,然後再吞噬、再生長、再變化。

    “你,你究竟是什麼怪物?”

    王啟年嚎叫著,雙手在身體表麵來回抓摸,兩隻巨足在地麵來拚命蹬踢。那模樣,活像是被巨大蟒蛇纏繞身體的拉奧孔,又像是恐怖片裏被無數螞蟻齧咬在身上,無法掙脫,最終被吃掉的倒黴配角。

    他一直覺得黑格此前撕咬身體的舉動有些不符合常理。可是也難怪,無論任何人,聽到自己體內存在著星球核心,差不多都會做出類似的舉動。身體裏還有個怪物,這種事情從來都是電影裏的情節,可是如果真正發生在自己身上,誰也不會覺得好笑,隻會覺得難以遏製的絕望,會活活發瘋。

    那些血,那些肉,那些骨頭……老子忘記了,黑格本來就是血肉組織的聚合體。它可以自由轉換身體外形,變狗、變貓、變豬、變雞都行。它在那個時候之所以那樣做,正是為了在自己毫不注意的情況下,擴大與自己身體的接觸麵。畢竟,血液細胞想要滲透進入金屬的內部,需要時間,也需要機會。

    一滴強酸落在鋼板表麵,最多也就是溶化出一個小洞。

    可如果是滿滿一瓶強酸打翻,整塊鋼板都有可能被腐蝕。麵積等同於效果,這就跟傷口大小決定生死關鍵是一個道理。

    王啟年覺得渾身上下燥熱得厲害。混蛋,為什麼老子偏偏會想到“燥熱”這個詞?身體下麵絲毫沒有強硬凸起的感覺,劇烈上升的溫度,完全是恐懼思維所引發出來。不過,這倒是給了王啟年解決問題的直接靈感。

    “你想要看看你爺爺我出醜嗎?該死的孫女,你的確有資格成為老子的孫女,竟敢玩弄你的爺爺……我早就說過,生兒育女不是什麼好主意,這幫討債鬼根本不會替老人考慮,純粹就是在挖空心思從我身上弄走更多的好處。我會讓你知道厲害,我會解決這一切!”

    空中的電子合成音變得含糊不清,王啟年一邊咆哮,一邊迅速改換光腦模式,在體內的重型車間生產出多大數百具火焰噴射器。這些智能裝置沿著體內機械滑軌高速運行,在各個被侵入的位置釋放出大片高溫火焰,超高的溫度,即便是黑格所化的本體生命原液也無法抵擋,頃刻之間被燒成灰燼。

    對付生物,溫度曆來都是最為有效的武器。無論高溫還是極寒,隻要超過生物能夠承受的極限,就會產生絕佳的效果。

    黑格的眼睛在這種時候毫無用處。分身大腦已經萎縮得隻剩下三分之一,思維意識強度卻沒有因此減緩,它可以感覺到成功滲入王啟年體內的那些血肉細胞,指引著自己的分體迅速前往王啟年大腦核心。

    黑格從未想過要幹掉王啟年。老胖子雖然猥瑣,卻沒有什麼惡意,最多也就是在進化理解和實際動作方麵,走入了某種誤區。無論他做過什麼,或者是想要做什麼,黑格都毫無興趣。隻要王啟年交出被吞噬掉白色金字塔裏的空間傳送門,黑格仍然還會叫他一聲“爺爺”。

    重型車間的生產能力相當驚人,自動火焰噴射器的數量開始成倍增加,它們在大腦核心周圍形成一道道防禦圈,對侵入禁區的血肉細胞展開圍攻。作為生物,尤其是黑格這種對環境適應力極強的超級生命,對於外來傷害同樣有著強化與自我進化能力。雖然對於這種高溫火焰無可奈何,血肉細胞卻也記錄下火焰能量對自己的破壞過程,大量信息從而傳遞回黑格的分體大腦,又以生物感應的方式,被遠在另外一顆星球上的本體查知。

    黑格迅速更換著分體基因,生成一段能夠適應高溫火焰的基因鏈。這是它用於對抗的最佳手段,缺點在於需要足夠的時間。這種火焰與地底熔岩的性質完全不同,王啟年在製造火焰噴射器的時候,顯然已經考慮到這一點。火焰中帶有某種能量毒質,對細胞本身造成破壞。當然,死亡與進化從來都是一個相對整體。隻要這些血肉細胞能夠經曆高溫存活,也就會擁有抵抗這種火焰的特殊能力。

    問題在於,這過程至少需要上百個小時。而王啟年體內此刻生成的自動噴射器已經多達上千,對多不超過五分鍾,所有侵入體內的血肉細胞都會被徹底燒盡。

    “哈哈哈哈!乖孫女,來看看你爺爺我的手段吧!”

    燒盡最後一個血肉細胞的同時,王啟年也重新站直身子,抬起頭,仰望著位於天幕深處的紅龍星球,發出令人畏懼的咆哮。

    他此刻就像是一個站在籃球上的巨人。

    嗯!籃球的比喻不太準確,那顆星球與王啟年現在的身量對比起來,至少也相當於籃球的三倍左右。如果從側麵看,王啟年此刻的影像,很有些類似於古代神話傳說中腳踩風火輪的哪吒。

    他張開雙手,掌心裏出現了兩具口徑特別巨大的火焰噴射器。熊熊火焰瞬間包裹了黑格全身,它迅速變成了焦黑的碳質,被王啟年兩隻巨手反複碾壓、蹂躪,成為了一堆散發著刺鼻煙霧的黑色脆片。

    從遙遠的星空那一端,傳來了黑格的思維波動:“你不是我的對手。剛才被你毀滅的,僅僅隻是一個分身。你對星球的控製能力遠遠沒有我這麼直接。我說過,隻要交出傳送門,你仍然還是我的爺爺。”

    “這不可能!”

    王啟年惱怒無比的喊叫著,表情就像是最心愛玩具即將被人奪走的孩子:“你根本不明白空間傳送門的意義。不要說是你,任何人都不會明白其中的關鍵。那東西根本不應該出現在地球上,也不應該出現在這兒。既然我來了,就要把它帶走。無論你用什麼方法,我都不會放棄。”

    遙遠的紅龍星球上,黑格心髒所在的位置,地形忽然開始變得搖晃而模糊。隨著強烈的震動,一大團體積相當於五艘航空母艦的血肉細胞被分離出來。它們在黑格的心髒旁邊不斷溶解,轉換著形狀。十多分鍾以後,出現了一台類似地球上重型加農炮的血肉基質。

    王啟年當然看不到這些。他的電子眼還沒有進化到可以對遙遠星空進行細微探測的地步。可是黑格不同。之前的分身雖然毀滅,卻依然殘存著極少數微量細胞。黑格通過它們對王啟年的一舉一動進行感應,知曉著他的每一個動作。

    “我不是你的敵人,你也不是萬惡必死的妖魔鬼怪。”

    黑格用半開玩笑的語氣說著前麵,後麵的話就變得異常堅決,毫無商量:“既然拒絕我的要求,那麼你就開開心心的去死吧!我會替你收屍的,每年這個時候,我會多燒些紙錢給你。嗯……話又說回來,你不是說星球的外麵隻有宇宙嗎?那麼地獄在哪兒?”

    不等王啟年回答,血肉基質轉化而成的重型加農炮已經爆發出怒吼,以不可阻擋的威勢,朝著遠在宇宙另外一個位置的王啟年,也就是紅色三號星球射出炮彈。

    那是一大塊重達好幾噸重的血肉基質。無論體積還是重量,都要超出之前黑格分身的數十倍。這樣的攻擊方式很直接,速度也夠快。黑格當然沒有使用火藥之類的物質,而是以壓縮空氣的方法,在密封生物肉質管壁內部形成壓力量,推動著血肉基質炮彈高速飛行。即便在飛行過程中失去了動力,血肉基質也相當於自己的分身,能夠自由變換成其它形體,從而擁有自主飛行能力。

    速度太快了,血肉基質就像一團從宇宙深處掠過的流星。王啟年一直在仔細觀察著黑格所在的星球,雖然看不清楚具體動作,電子眼卻足以看到那團正朝自己飛來的血肉基質。

    “你這個該死的家夥,打架就打架,不準亂吐口水!髒死了!真惡心!”

    王啟年仍然沒有脫離人類的思維邏輯局限,他的身體不斷變得龐大,肩膀兩邊的金屬板塊迅速後移,從體內車間直接升起兩具口徑粗大的肩射式機關炮。不需要瞄準,電子眼就是最好的導瞄裝置,一顆顆附帶著氫氧裝置的燃燒彈,在思維意識驅動下脫膛而出,在宇宙中與血肉基質碰撞開來,濺開一片令人震撼的燦爛火花。

    “你不是我的對手!”

    看著在太空中一點點被燒盡的血肉基質,王啟年雙手撐腰,“哈哈哈哈”狂笑起來:“兒童玩具和動畫片也有其存在的道理。機械進化永遠都是超越生物進化的最高級存在。黑格丫頭,老老實實求饒吧!看在以前都是地球人的份上,認認真真叫老子一聲“爺爺”,我就當這些事情從未發生過。老子就是擎天柱!老子就是威震天!這個世界上如果真有神靈存在,那麼隻可能是我————機械之神。”

    遙遠的紅龍星球沒有發出回應,黑格似乎是被這種豪邁的語言所震撼,久久的沉默著。無論王啟年說什麼,黑格都不予回應。沉默中的對峙就這樣繼續著,直到過了數十個鍾頭,王啟年覺得應該是黑格已經放棄了的時候,在紅龍星球上,再次出現了變化。

    覆蓋了整顆星球的暗紅色血肉基質表麵,出現了之前相同的變化。無論山脈還是平原,河流還是森林,廢棄城市還是峽穀,都在各自所在的位置,升起一門門與之前形式完全相同的紅色重型加農炮。那種場景和過程,容易讓人聯想起表麵密布著角狀觸發點的水雷。粗大筆直的炮管從地麵徐徐上升,又在血肉基質當中緩緩下降,按照黑格心髒的指引,不約而同把所有炮管對準了遙遠星空的紅龍三號星球。然後,在密閉管道內部生成血肉基質炮彈。

    這些血肉重炮的數量多達上萬,密密麻麻遍布星球的每一個角落。想要驅動這樣的一次攻擊並不容易,即便是黑格自己,也因為損失了太多能量而覺得虛弱。但它無論如何也要試一試,不僅僅是為了傳送門,也是為了那種揮之不去的濃厚興趣和戰意。黑格想要看看,自己的極限是什麼?能不能真的幹掉王啟年那個不可一世的金屬怪老頭?

    為了適應高溫火焰,黑格加快了對細胞適應能力的能量供應,強行縮短了適應時間。這就是機械與生物的最大區別。麵對一台隆隆駛來的蒸汽機,有人慘叫著被活活碾死,聰明的家夥卻可以尋找應對的方法,阻止這種機械怪獸繼續前行。

    在過去的這段時間,王啟年已經對著太空發射出數千枚電子探測器。這些帶有火箭推進器的小型機械迅速接近紅龍星球,縮短著王啟年與危險之間的感知距離。多達上萬的血肉基質炮彈發射,當然不可能瞞過它們的眼睛。幾乎是在同一時間,王啟年的身體再次變化,變成了一個擁有十幾萬門大口徑防空炮的巨型軍事基地。所有重炮在瞬間發射,是一種令人讚歎的奇觀。那就像是整塊地麵陡然下沉,炮管裏所有存儲的能量都被迸發出來,密集的燃燒彈以不可思議的方式急速流竄,迎麵撞上了太空中呼嘯而來的一團團血肉基質。

    戰鬥,對於王啟年的感知和精神力量促進極大。他需要一個足夠強大的對手,弗朗索瓦之類的普通人對他毫無作用。血肉基質炮彈發射,當然不可能瞞過它們的眼睛。幾乎是在同一時間,王啟年的身體再次變化,變成了一個擁有十幾萬門大口徑防空炮的巨型軍事基地。所有重炮在瞬間發射,是一種令人讚歎的奇觀。那就像是整塊地麵陡然下沉,炮管裏所有存儲的能量都被迸發出來,密集的燃燒彈以不可思議的方式急速流竄,迎麵撞上了太空中呼嘯而來的一團團血肉基質。

    戰鬥,對於王啟年的感知和精神力量促進極大。他需要一個足夠強大的對手,弗朗索瓦之類的普通人對他毫無作用。

    ...
wga717wga 發表於 2015-4-20 08:49
第六百八一節 火焰


    巨大的形體本身就意味著巨大的能量,星球上的地麵碰撞已經無法容納兩個怪物,他們隻能選擇在太空中對決。

    密集的燃燒彈在紅龍三號星球外圍轟然炸開,一大片高溫火雲頓時生成,徹底堵死了所有生物基質炮彈的前進方向。在過去的這段時間裏,不僅僅隻是黑格在進化,王啟年也摸索出一整套應對方法。現在火焰比之前滅殺體內血肉細胞時更高,附帶的毒質能量更加複雜。王啟年已經清醒的意識到,高溫就是消滅生物基質的最佳辦法。燃燒彈不能離開自己的防護範圍太遠,否則溫度就會降低。這片火雲的溫度甚至比地底熔岩要高得多,加上濃縮氫氧的輔助燃燒效果,火焰密度之大,更是超乎想象。即便黑格在短時間內生成生物基質硬化防護層,也一樣會受到嚴重傷害。

    這就是科學家和老鼠之間的最大區別。科學家會製作耗子藥,老鼠最大的能力,也不過就是散布鼠疫病菌,到處撒尿拉屎吐口水。

    密集的生物基質炮彈並未如想象中那樣直接撞入火雲。這些暗紅色的團塊在大約距離火雲層數百公裏遠的位置,就減緩了飛行速度,然後,在空中變化成一個個美貌少女的黑格形象。這立刻引起了王啟年強烈的不安,他不斷製造出更多的電子探測器,卻看見那些在天空中出現的紅衣少女肋下竟然出現了翅膀。

    “該死的鳥人騙子這,這不公平”

    王啟年一邊咬牙切齒的咆哮,一邊改換體內的生產程序,製造出一批能夠在空中自由飛行的戰鬥機器人。這些機械產物的體型大小與紅衣少女大得多,同樣擁有釋放火焰的能力。

    時間太倉促了,王啟年隻能釋放出大約三百具飛行機械人。他隱隱感覺有些不妙,也立刻在身體內部形成更多的機械防禦。事情發展到現在,已經超出了王啟年最初的預計。他原以為自己很安全,因此將大部分能量用於自身係統調整與改造,卻沒有大量發展戰爭兵器。蘇浩留下了“必須服從院長”那道命令,王啟年認為自己絕對安全,卻怎麼也沒有想到,在沒有“蜂王”的前提下,“蜂群”本身會對命令出現各自不同的理解方式。

    如果從一開始就針對這種情況作出修改,王啟年至少有上百種方法對付黑格。想要解決以團生物基質實在太簡單了,細胞吞噬、病毒天敵、相互滲透……這些都是黑格無法抵擋的辦法。隻需要派出一批足夠靈活的小型機械人,潛伏在黑格身體表麵,在適當的時候注入事先準備的病毒,一切都萬事大吉。

    那個過程,就跟頑童朝著地上撒了一泡尿沒什麼兩樣。

    我恨這個世界,為什麼沒有後悔藥賣?

    看著從天空中仿佛俯衝轟炸機直撲下來的一個個紅衣少女,王啟年想起了地球酒吧裏那些嗑藥太多腦子不正常在舞池裏亂甩腦袋的女人。

    它們為什麼不是夜影?如果是我的老婆,絕對不會用如此凶猛的方式,朝著老子惡狠狠撲過來。

    釋放出去的飛行機械人接二連三在空中炸開,形成了一片規模較小的新火雲。很多紅衣少女無法回避,直接衝進區中,帶著遍體燃燒的火焰,依然堅定不移朝著王啟年猛撞過去。這是一種排山倒海般的強大力量,那感覺很惡心,每一個衝撞在王啟年身上的紅衣少女,都在裝上堅硬金屬的瞬間,變成一灘麵目全非的血泥。王啟年感覺自己的頭發瞬間倒豎起來卩果自己真的還有頭發的話),危險至極的感覺徹底籠罩了整個大腦。他根本來不及做出反應,密密麻麻的生物基質已經腐蝕了金屬防護層,朝著身體內部迅速蜂擁。

    “見鬼你們這些肮髒的細胞”

    “統統給我滾開,從老子身體裏出來。”

    “我要撕碎你們撕碎你們”

    王啟年咆哮著,用強烈電流在身體內部形成一道新的防護層。湧入其中的生物基質在瞬間麻痹,強烈的衝擊勢頭被阻止。可這隻是暫時的。它們在短短幾秒鍾後再次複蘇,強悍無匹的細胞已經適應了電流,即便是密集的自動火焰噴射器,也無法像原來那樣對它們造成致命傷害。高溫火焰使生物基質表麵瞬間碳化,內部生物能量繼續激發著細胞迅速分裂,蠕動著,從鬆脆的焦黑外殼中突破。黑色粉末和碎片在機械空間裏到處亂飛,新生的肌體組織成出現。所有生物基質都在朝著王啟年的大腦核心瘋狂突進,那是黑格的命令,每一團肌肉都是黑格,目的異常堅決————必須留下傳送門。

    “夠了住手立刻住手”

    王啟年雙手在胸口和腹部來回亂抓,撕開一塊塊重達上百噸的金屬護甲。他仰起頭,衝著遙遠星空的那顆星球放聲怒吼:“立刻停下,否則……我就毀了它”

    突進的生物基質停止了動作,它們趴在各自所在的位置,就像一團團進入人體的異形水蛭。王啟年的聲音雖然洪亮,卻不可能穿越太空,能夠被黑格聽見。信息傳播仍然需要依靠生物之間的細胞感應。他在這裏說,我在這裏聽,遠處的本體自然可以感覺查知。

    王啟年的威脅是實實在在的。他可不是那種嘴上說說手上不動的家夥,黑格的目的是傳送門,在無法抵擋進攻的前提下,王啟年簡直不敢想象戰敗的後果。他唯一的依仗,也就是被自己牢牢掌握在手裏的那些傳送門。

    紅龍星球傳來一道冰冷的意識:“如果你真敢這這樣做,我就立刻……”

    不等黑格的意識傳輸完成,王啟年體內的兩具重型粉碎機已經開始運作,碾碎了一個從原紅龍星球土著村落(與地球連接的小型金字塔出口)回收的空間傳送門。

    黑格的意識傳輸中止。已經進入王啟年體內的生物基質紛紛開始就地變化,多達數千名紅衣少女從機械空間裏出現。它們就這樣默默站在原地,滿麵怒容注視著王啟年大腦核心所在的方向。

    “這都是你逼的我已經說了,我不想與你為敵,我隻想按照自己的方式進化。進化進化懂嗎?是進化,不是戰爭”

    “你現在的舉動和戰爭沒什麼區別。”

    黑格的意識再次從遙遠的地方傳遞過來:“沒錯,進化與否,的確是你自己的事情。現在的問題是,你的進化已經於擾到了其他人對蘇浩主人的幫助。我們需要前往另外一個世界,需要向那裏派出軍隊。而你,卻一直牢牢控製著傳送門。”

    “不,我不會把傳送門交給你。”

    金屬巨人王啟年狂吼著,聲音響徹天際:“你根本不明白這種東西之所以存在的真正意義。你什麼也不懂,什麼也不知道。不僅僅是你,包括其他人,所有人,你們永遠也不會知道傳送門為什麼會存在於這個世界。”

    黑格沉默了幾秒鍾,淡淡地問:“你知道?”

    “我知道的當然要比你多得多。”

    談話顯然涉及到了王啟年特別擅長的領域,他開始變得尤為強勢,語句也變得頗為傲慢:“你大概永遠也不會明白蘇浩來自哪裏?可是我知道。他其實……”

    不等這句話說完,黑格已經用成為性格一部分的冰冷口氣,打斷了王啟年的話:“他來自另外一個世界。”

    王啟年那張掛滿了厚厚防彈金屬板塊的臉上,表情頓時變得十分精彩:“你,你怎麼知道?難道說,他告訴過你

    “沒有。”

    黑格的回答仍然還是那樣不緊不慢:“欣研女主人告訴我的。她也是猜的。”

    “……這就對了,這就對了。”

    王啟年臉上的驚訝漸漸消退,露出一絲淡淡的苦笑:“真正了解男人的,果然是每天都睡在自己身邊的那個女人。這才是秘密的揭露者,這才是真正明白一切,卻從不說穿的那個關鍵人物。”

    “這與你侵占傳送門的舉動沒有任何聯係。”

    黑格很快把問題重新轉回到王啟年身上:“把它交出來,我隻要傳送門。”

    王啟年仿佛沒有聽到黑格的話,仍然站在那裏自言自語:“第一次見到蘇浩的時候,我就覺得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我在這方麵從來不會出錯。他的確是從另外一個時空逃亡過來的避難者。穿越時間這種事情聽起來很是奇妙不是嗎?我一直覺得這種事情是在胡扯,愛因斯坦的想法沒有任何現實依據。僅僅隻是速度超過時間,就能達到逆轉一切的目的?它終究隻是一種能量,而能量這種東西可以根據不同情況下的實際需要,通過物質和裝置本身進行轉換。也就是說,隻要真正捕捉到構成時間的那股能量,我們就能操縱它,任何人都能控製它。”

    黑格沒有像上一次那樣打斷王啟年的話。所有生物基質構成的紅衣少女都站在原地,神情冷漠的聽著老胖子滔滔不絕。

    “蘇浩之所以能夠出現在這個時空,是因為他手裏有一張時空穿梭機的圖紙。聽起來就像童話不是嗎?我也這麼認為。想要讓被巫婆施展了咒語的公主變回原形,王子就需要一顆具有魔力的寶石;想要讓青蛙開口說話,精靈就必須擁有神奇的法杖。每一件看似不可能事情的背後,其實都存在著某個不起眼的關鍵。那張圖紙就是關鍵。我無法前往蘇浩來的那個時空探究秘密,我隻能根據他所說的種種細節,對事情本身進行一步步的還原。是的,他得到了魔法寶石和神奇法杖,每個時空的存在物都一樣,每個時空經曆的事情都是因為微妙分支和影響出現差異。蘇浩改變了這個世界,改變了地球上原本盡數毀滅的人類命運。我們雖然遭遇了病毒風暴,卻打贏了生物戰爭。這就是兩個時空的不同命運。”

    黑格顯然正在在自己剛剛聽到的這些深思熟慮。它思考了很久,才慢慢地問:“你的意思是,在原來的那個時空,我並不存在?”

    “我從蘇浩那裏了解了關於未來時空的所有事情。”

    也許是站得太久,王啟年彎腰坐在了地上。感覺就像是一個坐在巨型籃球上的人,無比詭異:“在那個時候,我很可能是戰死了。至於你,從未有過被發現的記錄。說不定,你在那個時候已經進化成為某個對人肉很感興趣的強大變種。你本來就是一條蠕蟲,殺殺人吃吃人,倒也符合生物的邏輯概念。”

    遠距離思維交流可能是讓黑格感覺到麻煩。在長達半小時的沉默過後,一個站在王啟年體內的紅衣少女朝前走了幾步,開口說話:“時空穿梭機的設計圖紙在哪兒?既然它存在於另外一個時空,那麼現在這個時空也應該相同。”

    “我把它毀了。”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王啟年臉上顯出深深的肉疼:“每個人都會有頭腦發熱的時候。青澀少年與思維成熟男人之間的區別就在於此。“所處環境決定了眼界高低”這句話真的是很正確,這件事情直到現在都還讓我後悔。我就不該為了什麼人類的命運毀掉那張圖紙。人終究是要死的,生命其實就是碳素能量的一種輪回。一時衝動果真是迷惑大腦的魔鬼。如果時光可以倒流,就算是於掉蘇浩,老子也要拚命留下那張圖紙。那才是真正揭開所有謎題的關鍵。”

    說出“殺死蘇浩”四個字的時候,王啟年明顯感覺到站在體內的紅衣少女臉上流露出憤怒。他相信,如果不是所談事情沒有真正涉及到蘇浩本人,那些進入身體的生物基質肯定會在黑格命令下再次發動攻擊。

    王啟年忍不住打了個寒噤。黑色顆粒的威力實在太大了。黑格是真正的“工蜂”,任何對“蜂王”不敬的話語,都有可能被“工蜂”們看作是戰爭宣言。

    奶奶的,當初注射原型藥劑的人為什麼不是我?早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無論如何也要把原型藥劑弄過來。

    王啟年內心深處對於親手毀掉時空穿梭機圖紙的愚蠢舉動,變得更加後悔。

    “是誰設計了時空機械?”

    “既然有第一張圖紙,為什麼沒有第二張?”

    “你為什麼不自己造一個?”

    黑格連續問了三個問題。對此,王啟年隻能搖頭苦笑。

    這些問題的答案,他自己也很想知道。

    停頓了幾秒鍾,黑格再次發問。

    “你從哪兒得到的那張圖紙?”

    “如果那張圖紙還在,你會怎麼做?”

    “我想要前往另外的世界,看看那個時候的我,究竟變成了什麼樣子。”

    王啟年沒有對黑格的上一個問題予以回答:“我知道,我從來就不是一個安分守己的家夥。靈感這種東西,往往隻是在一瞬間閃現。現在的我也許無法抓住它,但是其它時空的我,說不定能夠以此尋找到更好的進化渠道。我已經說了,我不會與這個世界的任何人為敵,也從未想過要毀滅世界。我隻想進化進化進化”

    黑格抓住了王啟年話語當中的關鍵,迅速發問:“進化的重點是什麼?”

    對於這個問題,王啟年顯然有著另外一種理解方式:“你是指目前所在的這個環境嗎?”

    “有什麼區別?”

    “當然有區別”

    王啟年“嘿嘿嘿嘿”笑道:“還記得我之前對你說過的話嗎?適應了盆裏的水,魚就是魚。適應了地球環境,人類才能成為人類。適應了宇宙,星球也才能被稱之為星球。它們的確是一種另類的生命體,擁有獨立意識,隻是我們從未發現過,也從未與它們進行過交流。”

    紅衣少女形象的黑格慢慢皺起眉頭:“宇宙?你的意思是,在宇宙的外麵,還有另外一個與這裏完全不同的空間

    “你覺得這不可能?”

    王啟年聳了聳肩膀,扯動著厚重的金屬裝甲“嘩啦啦”亂響:“你去過宇宙外麵嗎?你親眼看到過那裏是一片虛空嗎?反正我是沒有,我也很想親自過去一探究竟。朝著一個方向飛,這種事情聽起來很蠢。但我相信,隻要方向對了,距離再遠也不是問題。”

    從王啟年嘴裏說出的這些話,顛覆了黑格對目前所在世界的認知。它仔細思考了很久,慢慢抬起頭,認真地說:“就算你是對的,我還是沒有看出這些事情與傳送門之間存在著什麼聯係。進化也好,前往另外一個空間也罷,那都是你自己的事情。我還是那句話:留下傳送門,然後……你可以做任何想要做的事。”

    王啟年緩和下來的表情再次變得暴怒:“難道你還不明白嗎?傳送門就是控製這一切的關鍵。它們才是所有秘密的重要節點。它們聯係著不同的世界,沒有它們,我的推測就不成立,也沒有任何行動依據。”
wga717wga 發表於 2015-4-21 10:07
第六百八二節 成交


    “你怎麼不想想蘇浩為什麼要來到這個時空?他是一個逃亡者,一個在未來世界活下去的必死之人。隻有來到這裏,蘇浩才真正得到了活命的機會。他帶來了未來時空對付活屍的各種方法,帶來了能量藥劑的高等級配方,也帶來了先進的戰術,已經被證明非常實用的種種技巧。這個世界上的確存在著天才。可是再天才的科學家,也比不上掌握著先進科技的穿越之人。哈哈哈哈穿越,多麼美好的一個名詞。即便是在原來世界碌碌無為的弱者,逆向時間穿越回到過去,仍然可以憑借已經知曉的種種技術和理念優勢,成為逆向世界當中至關重要的人物。老子從來就不相信什麼達芬奇,也不相信金字塔之類的東西是法老的造物。他們都是一群思維被禁錮的古老化石,怎麼可能設計出超乎時代限製的種種先進物件?”

    “蘇浩也是這樣。他在原來時空隻是一個落魄的研究員,雖然是我的朋友,卻也隻能算是一個普通人。時空穿梭機降落到這裏的時候,蘇浩腦子裏最大的願望就是活命。他並不知道原型藥劑的真正作用,隻是將其看作是強化自身的最便捷途徑。一切都是歪打正著,他變成了“蜂王”,建立起一個龐大的“蜂群”。好吧他這個人倒也沒有想象中那麼自私,隻要別人不去惹他,多少算是腦子正常的熱血怪物。我從不否認是他帶領人類打贏了生物戰爭。事實上,如果沒有他的出現,我們也不可能來到這裏,興平氣和的坐在一起談話。說不定,你在地球上已經啃掉了我的腦袋,“嘎嘣嘎嘣”嚼得正香。”

    “現在的蘇浩已經不是原來的蘇浩。我指的,是兩個不同時空存在的同一個人物。你難道還不明白嗎?他已經適應了這裏的環境,他同樣也在進化。蘇浩自己身在其中,或許沒有發覺,但我卻在旁邊看得非常清楚。他來了,他變了,然後整個世界都變了。現在……你和我,都變了。”

    王啟年知道自己並不嫉妒蘇浩。之所以說這些話,完全是處於想要拉攏黑格的目的。在這個世界上,也隻有黑格才值得聽到這些秘聞。即便是最強大的進化人“工蜂”,仍然無法脫離“人類”的範疇。

    對於發生在蘇浩身上的變化,王啟年比任何人都要明白。蘇浩雖然很強大,但是給王啟年留下的最深刻印象,還是那張無比精致,甚至足以⊥女人也為之嫉恨的臉。這就是原型藥劑產生的效果,這種神秘物質對寄主的改造總是在無聲無息中進行。它們本身就會學習,對於外界有著深刻的理解和認知。否則,也不會按照人類的審美觀點,對寄主進行改造。

    美貌,實在是一種毫無用處的玩意兒。從生存的角度來看,漂亮精致的麵孔,遠遠比不上一根堅硬的骨刺。後者是一種簡便實用的武器,至於前者……其實不過是人體細胞在角質外皮上形成的堆積效果。隻要剝下那張麵皮,所有人的下麵,都是黃澄澄的脂肪,充斥著血管的鮮紅肌肉。

    就在腦子裏產生出這些混亂思維的時候,一種難以形容的感覺猛地襲上王啟年心頭。就像是一片來自深海的水慢慢浸上,冰冷、黑暗、無邊無際,充滿了絕望。

    所有紅衣少女在王啟年麵前開始聚集,她們的動作整齊劃一,腳步移動距離就像是用尺子量過,分毫不差。那場景是如此的詭異,甚至就連揮懂胳膊的幅度和角度,也仿佛是依照規定的規律進行著。她們從各個方向走過來,一個挨著一個站在一起。在王啟年緊急調來的電子眼睛注視下,多達數千的紅衣少女表麵變得溶化,就像是一塊塊人形的巧克力奶糖。眉眼開始模糊,頭發就像是塗抹了太多發膠,顯得厚重,無比粘稠。位於人群核心的那名紅衣少女,就是接受黑格指令,成為分身的存在。在她的周邊,一個個紅色的女孩不斷軟化下去,那場景容易讓人聯想起添加了太多奶酪糊精的液體巧克力,稠得即便是用力攪拌也很難改變形狀。她們變得越來越稀,流動性不斷增加,再也無法看出身體或者頭顱,金屬板塊鋪成的地麵上,被一大片厚厚的生物基質占據著。它們的表麵開始湧動,如同沸騰的開水,核心位置的紅衣少女仍然沒有變化,卻在驅動著血紅地毯一般的生物基質,朝著王啟年大腦核心的位置緩緩前移。

    “嘿你想於什麼?你想於什麼?快住手”

    王啟年狂吼著,電子合成音顯得尤為暴烈。他真正是慌了手腳,在過去的這幾個小時,盡管重型車間針對戰鬥需求不斷進行著生產變化,卻自始至終也沒有找到足以克製黑格的方法。王啟年無法驅散這些進入自己身體的生物基質,也沒有任何行之有效的應對舉措。

    紅衣少女沒有回答,厚達數十公分的生物基質在她腳下不斷移動,就像擁有獨立意識的岩漿。每朝前推進一部分,活性細胞都會對金屬物質進行分解。生物進化的威力就在於此,黑格對於物質轉化的理解,顯然已經遠遠超過了王啟年的極限。那些被腐蝕的金屬沒有被當做廢料排出,而是真正變成了紅衣少女身體的組成部分。血色溶流變得越來越大,越來越厚。

    “停下快停下”

    王啟年的電子眼睛裏顯得前所未有的恐慌。他發現自己身體內部很多結構正在劇烈變形。那些該死的生物基質腐蝕力是如此之強,隻要被它們覆蓋,一切都變成軟軟的,再也不複堅硬的基礎。那感覺就跟一瓶硫酸打翻在身上沒什麼兩樣。王啟年覺得自己正在變軟,就像一塊在太陽底下暴曬的牛奶糖,可以無限拉伸,搓圓,然後捏扁。

    黑格對王啟年的怒吼置若罔聞。厚重的生物基質絲毫沒有想要停止下來的跡象。

    王啟年感覺到了顯而易見的殺意。不是敵意,而是真正的殺意。黑格想要殺了自己。

    “住手”

    一邊怒吼,一邊從體內釋放出大量自動噴射器。驟然噴射的火焰沒有發揮出之前的威力,甚至無法對生物基質造成威脅。王啟年真正感覺到了死亡臨近,他不顧一切使用出各種武器,一枚枚導彈在他的身體內部亂飛,爆開一朵朵燦爛的火花。重機槍和機炮拚命傾瀉著彈雨,卻隻是給不斷移動的生物基質增加更多的外來物質。隨著紅衣少女步步逼近,大量機械樞紐被吞噬,各種管線也被腐蝕,紛紛從內部噴射出電火花,釋放出滾滾濃煙。

    黑格已經發現了自己的弱點,並且在戰鬥中不斷修改。它不再分散生物基質,而是將其集中,朝著一個方向推進

    王啟年的身體實在太龐大了。區區幾滴生物基質無法對其構成威脅。之前那種一次性發射多大上萬枚生物基質炮彈的做法,黑格自己也難以承受第二次。嚴格來說,它對王啟年關於蘇浩和時間的那些事情,沒有絲毫興趣。黑格隻是需要時間對王啟年的身體進行熟悉,分析金屬成分,從而進化出對金屬物質分解並且吞噬的能力。

    準備工作既然已經完成,就沒必要再留手。雖然王啟年眉目慈祥,也說過要讓自己當他孫女之類的話,黑格卻從不認為親情能夠勝過來自蘇浩的命令。還是那句話:如果王啟年拒絕交出傳送門,就必須死。

    “我知道你腦子裏在想些什麼。”

    “我知道你想要傳送門。”

    隨著一聲接一聲的怒吼,王啟年從身體內部排出一座座單向傳送門,絲毫不顧生物基質的洶湧攻擊,直接揮舞粗重的鋼拳,照準這些從小型金字塔裏剝離出來的空間通道狠狠砸去。

    王啟年根本沒有餘暇去想那麼多,他感覺身體裏出了問題,很多被破壞的機械樞紐根本無法進行修複,甚至就連揮舞胳膊之類的動作,也覺得難以為繼。那些生物基質的吞噬能力簡直強得驚人,自己也無從談起什麼閃避和防禦。身體裏沉重得如同是被灌了鉛,內部傷勢已經嚴重影響了自己的行動力。王啟年並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老子隻是想要追求終極進化目標,又不是要毀滅世界,為什麼每個人都要針對自己?至死也不肯放過?

    一座,又一座,傳送門就這樣在王啟年暴怒無比的重擊下被粉碎。

    “來啊我既然得不到它,誰也別想得到。”

    “我要砸爛它們,這也許就是終結一切噩夢的關鍵。再也沒有什麼該死的傳送,再也沒有什麼見鬼的穿越者。滾老子死也不會留給你,誰也別想從老子手裏得到。”

    王啟年屬於那種說得到就做得出的老瘋子。他做事情很多事情都保持著理智,可是現在,王啟年真正感覺自己被逼到了必須瘋狂的邊緣。他再也沒有絲毫留戀,從機械身體裏取出一座又一座的傳送門,右臂也轉化成了功率強大的超級粉碎機。每一次落下,石屑亂飛,空中漫天飛揚著無數灰塵。即便是其中殘留著的晶石,也在粉碎鑽頭的重力碾壓下迅速分解,散碎成一顆顆形狀各異的晶瑩破片。

    就在王啟年體內排出最後一座傳送門的時候,暗紅色的生物基質停止了湧動。

    那是從紅龍星球白色金字塔內部剝離出來的傳送門,也是鏈接著第二階段世界與第三階段世界的最後通道。

    王啟年右臂上的粉碎機距離傳送門隻有不到半米距離。他明顯感覺到身體內部的變化,電子眼睛看到了紅衣少女不再朝前行進。對此,王啟年之覺得繃緊的神經略微有所緩和,卻絲毫沒有放鬆警惕。顯而易見,黑格並不是因為憐憫或者顧忌親情才留手,而是想要讓自己留下最後的這道門。

    瘋狂流動的能量就這樣平靜下來,再也沒有變化。王啟年知道,這不過是再次混亂的前奏。現在,自己與黑格正在對峙,兩個人,兩個超級生命體之間已經處於微妙的平衡狀態。任何一方稍微有所變化,就是再次激戰的開始。

    悲哀的是,王啟年沒有絲毫勝算。他隻能在臨死之前,拚盡全力毀掉最後的傳送門。

    龐大的機械身體內部,紅衣少女用清澈凶狠的目光死死盯著王啟年的電子眼。她用力咬住牙齒,仿佛最心愛玩具被人硬生生搶走的孩子。過了很久,才慢慢朝後退縮,極不情願的鬆開嘴唇,吐出幾個異常艱難,狠辣的字。

    “你走吧”

    不等王啟年回答,紅衣少女繼續補充道:“好好保護那個傳送門。如果它有絲毫損壞我會把你渾身上下每一個部分統統嚼碎,一點兒不剩的全部吞下去。”

    王啟年緊繃到極致的神經,漸漸鬆緩下來。

    他當然知道黑格之所以這樣說的真正原因,也能夠理解它後來那番話裏包含的意思。不過,事情變化的確令王啟年有些難以接受。他從未想過,自己的生命居然要依靠區區一座傳送門來保護著。他一直認為自己是那種最強大的人物,從來就隻有自己威脅別人,而不是別人威脅自己。

    “走?”

    王啟年的笑容越發苦澀,臉上的皺紋深得象刀刻出來的一樣:“你想要讓我離開這兒?”

    黑格分身的紅衣少女點點頭:“如果你留下,我會忍不住殺了你。我也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任何想要與主人為敵的舉動,都不容寬恕。我需要那個門……”

    王啟年毫不客氣打斷了黑格的話:“你最好別再想著那個門。我不可能把它交出來。”

    “那你就帶著它有多遠滾多遠”

    紅衣少女的表情頓時變得猙獰:“我在你身體裏留下了很多細胞標記,無論你走到哪裏,我都能找到你的蹤跡。我的要求並不過分,你必須在我們需要的時候,讓我們使用那道門。否則,我現在就可以殺了你。”

    王啟年一秒鍾也沒有思考,非常迅速地答應:“沒問題,成交。”

    “那麼,你現在滾吧”

    說出這句話的同時,紅衣少女已經帶著龐大的生物基質從王啟年體內緩緩退出。如果此時有旁觀者存在,一定會看到很多紅色液體從龐大鋼鐵巨人身體裏流出。就像是巨人受了重傷,流了很多血。

    等到所有生物基質離開身體,王啟年也彎下腰,收起傳送門,如同傳說中需要從大地深處吸取力量的那個男人,仰麵朝天躺倒在地上,身體四肢重新轉化成星球,漸漸縮小。

    王啟年聽懂了黑格話裏隱藏的意思。自己可以離開,但絕對不能對這個世界造成傷害。否則,黑格肯定會不顧一切再次發動攻擊。

    一顆星球突然消失,或者脫離原先的軌道,必然會對星係造成無法預料的巨大影響。太陽風、電磁暴、其它鄰近星球的氣候驟變等等,都會帶來一係列可怕的災難。王啟年並不打算以完整的形態離開紅龍星係,他隻能帶著傳送門與自己的核心,有多遠走多遠。

    龐大的鋼鐵身軀不斷變化著,一座完整的發射塔出現在地平線上,王啟年以自己的頭顱為基礎,在層層疊疊的金屬板塊覆蓋下,形成一枚長度超過數十公裏,直徑粗大的巨型宇宙飛船。核心與傳送門被放置在飛船內部最安全的地方,周圍林立著三台虎視眈眈的金屬粉碎機。就在巨型飛船尾端引擎噴射出耀眼紅色火焰的時候,王啟年依然覺得惴惴不安,生怕黑格食言,對自己發起突然襲擊。

    最可怕的事情並沒有發生。被大量生物基質簇擁著的紅衣少女依然沒有變化,她就站在發射塔旁邊,冷眼注視著即將離開的王啟年。

    在巨大飛船駛離地麵的一刹那,黑格看見發射塔變得搖搖欲墜,隨著飛船在轟鳴聲中飛上雲霄,發射塔也在王啟年殘存的程序意識控製下,變成了一個巨大無比的留聲機。

    “我們都在進化,我們也許是這個世界上最強大,也是最後的兩個超級生命體。我能夠明白你對蘇浩的感情,但進化絕對不等於抹消思維意識。我會證明這一切都是對的,而你,隻是在錯誤的時候,選擇了錯誤的主人。”

    P甲UU號空間,山洞要塞。

    藥劑師張中原被幾名士兵簇擁著走進這裏的時候,強勁的氣流正呼號著從隧道裏穿過,接到緊急命令趕過來的帝國國防軍已經多達上百人。他們正忙著把隧道裏的屍體扔進山穀,以清理出足夠輕型救援機械行進的道路和空間。在一塊靠近通道口的空地上,整齊擺放著多達數十具屍體。他們身上蓋著白布,從腳上的軍靴來看,有些屬於主力軍團戰士,有些屬於國防軍。
wga717wga 發表於 2015-4-22 11:13
第六百八三節 活屍


    盡管屍體令人惡心,張中原還是以藥劑師特有的角度和眼光,默默注視著這些已經死去的人。鮮血戰場已經不是第一次進入,也看到過很多比這更加血腥、殘忍的場景,張中原仍然想要用眼睛把看到的一切深深印入腦海。隻有血腥味和汙物的惡臭,才能不斷刺激著他的神經,令他隨時保持清醒的意識,知道人性殘忍和暴虐遠遠超出想象。他看到牆上沾滿了血跡、腦漿和骨肉的碎片,人體殘肢滿地都是,鮮血幾乎浸透了腳下的泥土,濕漉漉的,在靴底連成一片極不舒服的重量。

    蘇浩站在一個寬闊而陰暗的石室裏。石室的旁邊,有一個淺淺的水池,一道緩慢的水流從旁邊黑色岩石牆壁上彙入其中,就連空氣裏也帶著潮濕發黴的異味。

    幾名神色嚴肅的軍團戰士站在旁邊,陪伴著蘇浩。蘇浩沒有戴頭盔,他的臉上布滿瘀傷,左邊肩膀的厚重肩甲被他卸了下來,放在地麵上,上麵還插著一把格鬥匕首。牧師托魯加爾就坐在旁邊,他的狀態甚至要比蘇浩糟糕得多,左邊麵頰腫起老高的一團,右眼明顯是被重物撞擊過,滿是青紫,門牙也脫落了一顆。乍看起來,似乎整個人吃得太多,突然之間胖了一圈。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張中原快步走過來,金屬甲靴在地麵上發出沉悶的撞擊聲。他在蘇浩身邊站定,環視一圈周圍,驚疑不定的目光從一具具軍團戰士屍體身上掃過,又在被十幾條鐵鏈緊緊捆綁起來的科克森身上落定。張中原是一個具有很高資質的藥劑師,當然能夠看出活人與死人之間的分別。科克森顯然已經死了,而且還是死得不能再死那種。問題就在這兒:一個死人,值得浪費那麼多鐵鏈,值得用武裝士兵牢牢看護嗎?

    “我們遇到了大麻煩。”

    牧師托魯加爾慢慢活動著腫脹的麵頰,帶著輕微的吸嘶聲,神情陰鬱地說:“你不會相信我們遇到了什麼,看到了什麼,但這一切都是真的。我以皇帝的名譽起誓,這裏的每一個人都沒有撒謊。可問題是它的確發生了,而且匪夷所思。”

    在托魯加爾目光的指引下,張中原朝前走了幾步,把科克森的屍體看得更加清楚。死者表情充滿了恐懼,甚至扭曲得厲害,以至於很難判斷出臨死前究竟想要表達出的真正意味。他的盔甲上灑滿了斑駁血跡,雙手被鐵鏈反綁著,就連拇指也被特製的鎖扣牢牢捆住,絲毫不能鬆脫。

    “是誰殺了科克森?”

    張中原快步上前,一邊說著,一邊把科克森的屍體翻到正麵。目光與身體接觸的一刹那,他頓時閉上了嘴。

    科克森胸前插著一把高能匕首,隻有軍團隊長才有資格佩帶這種款式的武器。按照命令來到這一空間的軍團戰士當中,唯獨蘇浩才具備相應的資格,以及軍銜。

    “我,我不太明白。”

    張中原似乎瞬間失去了語言能力,結結巴巴地說:“為什麼,為什麼科克森會……”

    蘇浩沉重而緩慢地看著他:“這就是我想要告訴你的。我們奪下了整個山頂要塞,並且清理了這裏的所有叛軍和黑暗生物。我們沒有遭到任何傷亡。可是這個人,科克森,他……”

    張中原看到蘇浩臉上充滿了不安和困惑,他還是第一次在蘇浩身上看到如此忐忑不安的神情,於是接口問道:“科克森怎麼了?”

    沉吟片刻,蘇浩緩慢地說:“這件事情實在是太不可思議,已經超出了我們正常的理解和認知。”

    蘇浩需要更多人為自己作證。盡管動力戰甲上的自動攝像機記錄了所有畫麵,但是蘇浩依然沒有把握在軍團法庭上勝出的把握。於情於理,都必須把更多人拉攏在一起,讓他們知道真相。

    停頓了幾秒鍾,蘇浩把目光轉向科克森那具被鐵鏈捆綁住的屍體,說:“我得向軍團總部做一個報告。但我不知道該怎樣說。我根本沒有任何頭緒。”

    張中原感覺到蘇浩內心需要自己的幫助,於是走過來,友好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們都是一個戰鬥小隊的成員。無論在任何情況下,你都可以信任我。你是我的隊長,而我,是你的藥劑師。”

    “我們遭受了重大傷亡,幾乎全隊覆滅。”

    在這種分量足夠的保證下,蘇浩再次張開了口:“站在這裏的人,是整個小隊殘存的戰士。其餘的人都死了,我自己也也是堪堪撿回一條性命。”

    “這不可能”

    張中原下意識的喊叫起來:“我們擁有強大的武裝和防護,那些黑暗生物根本不可能做到這一點。”

    “黑暗生物什麼也沒有做,叛軍也是如此。”

    牧師托魯加爾感覺狀態恢複了一些,捂著仍在隱隱作痛的肚子,頗為艱難地走了過來,指著地上的屍體說:“是科克森殺了他們,殺了所有人。”

    張中原仿佛被人突然之間猛扇了一記耳光死的,搖擺著身子,不由自主後退了幾步。他努力使思維變得清醒,疑惑地問:“什麼?科克森?對不起,托魯加爾,我好像聽到你剛才說,是科克森殺了所有人?”

    “是的”

    托魯加爾加重了語氣:“他還想殺了,還想要殺死蘇浩隊長。如果我們不殺死他的話,恐怕現在誰也不能站在這兒,你也無法從我們嘴裏聽到這些。”

    張中原覺得自己的雙腿在發抖,他趕緊在附近找了一塊岩石坐下來,臉色蒼白,連連呻吟:“皇帝在上,這,這簡直令人難以置信。”

    感到恐懼是理所當然的。軍團戰士絕對不會攻擊軍團戰士,絕對不會謀害自己的同袍。因為這種行為已經違反了軍團戰士的生化本性,以及他們在後天所受的教育和信仰。這種行為與他們的基因嚴重衝突,違反了最基礎的生物本能。

    “你,你肯定是搞錯了一些東西。”

    張中原仍然難以接受自己聽到的事實,他看著鼻青臉腫的牧師托魯加爾:“或許我該給你打上一針鎮靜劑,讓你好好睡一覺。我知道這是你第一次參加戰鬥,戰場後遺症不可避免,對很多人都會造成影響。”

    “不事情不是如你想象的那樣。”

    托魯加爾冷靜的回答:“我親眼看到科克森所做的一切。他瘋了,被一種不知名的力量控製。科克森不再是科克森,他是一個魔鬼。”

    “魔鬼?這怎麼可能?”

    “在石橋陣地上的時候,你不是也聽到了那段低語嗎?”

    說著,托魯加爾按下了自己動力戰甲上的播放器開關,石室裏頓時回蕩起那種低沉黯啞,令人頭皮發麻的可怕聲

    “我得離開這兒,這裏到處都是死人。我需要得到幫助,我憎恨那些把這裏變成這樣的人。你們都於了些什麼?你們這是在自取滅亡。你們今天所做的一切,都會在未來得到最殘酷最痛苦的報複。我詛咒你們,我憎恨你們。這個世界終將變成虛無,一切都將回到原點。你們引以為自豪的成果,隻是一堆腐臭不堪的垃圾。你們以為自己創造出了最偉大的存在,卻沒有想到那隻是披上華麗外衣的魔鬼。我會在這裏等著你們,看著你們,一切都將變成虛無。”

    張中原張大了嘴,良久,才不太確定地說:“這應該隻是敵人的廣播,難道不是嗎?這是他們故意為之的恐懼戰術,根本不用理會。”

    並非張中原固執,想要說服一名軍團成員接受這種事實,的確非常困難。相信戰友,是每一個軍團成員從骨子裏與生俱來的天性。這也是主力軍團戰鬥力之所以高出國防軍的原因之一。即便兩個人之間存在矛盾,也絕不可能拔劍相向,生死相搏。這種互相信賴的關係從基因腺體時期就已經存在,根本不可逆轉。

    這就相當於你告訴一個孩子,疼愛他的父親想要親手殺死他那樣荒謬。孩子無論如何也不會相信你說的是真的。隻會報告警察,認為你是一個精神失常,滿嘴胡言亂語的瘋子。

    蘇浩抬起胳膊,剛好碰到了一塊瘀傷,瞬時一陣疼痛襲來。咬著牙忍住,蘇浩把目光轉向張中原:“醫生,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什麼?”

    “你覺得這個世界上有幽靈存在嗎?”

    “我是藥劑師。我不會產生這種荒謬的野蠻信仰。”

    “這就對了。”

    蘇浩認真地說:“我的看法和你一致,而且我也堅信它是對的。可是,那種東西,我指的是幽靈,可能存在嗎?瞧瞧這裏,看看這個山洞,這個愚昧的世界上到處都是野蠻信仰的痕跡,那些神龕。我的意思是,“它們”,存在嗎

    “不可能存在”

    張中原非常堅定的回答到:“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有幽靈、鬼魂或者魔鬼,隻有活人和死人之分。我確信這一點

    “那麼你怎麼解釋發生在科克森身上的事情?”

    牧師托魯加爾插進話來:“我自己就是一個神職人員,在這件事上,應該比你更有發言權。一名最精銳的軍團戰士對自己的同袍揮刀相向,並且聲稱自己是一個極其強大的人物,名字和稱呼我們都很陌生,這聽起來合理嗎?”

    張中原呆了一呆,從岩石上站起來,仍然覺得難以接受托魯加爾的觀點:“我想,我們都需要稍微克製一下,冷靜一下。”

    這不是蘇浩想要的答案。

    一個軍團戰鬥小隊,隊長、牧師、藥劑師密不可分。戰鬥報告需要得到三個人的共同簽名認可,才能成為正式文件呈交軍團總部。科克森殺了太多的人,如此慘重的損失,軍團高層肯定會嚴令調查。蘇浩不希望這件事情對自己造成影響。牧師托魯加爾自己就是事件經曆者,自然不會站在對麵。唯一的問題,在於藥劑師張中原。想要說服他,並不僅僅隻是拿出戰鬥記錄播放那麼簡單,對於自己沒有經曆過的事情,人們往往都會以自己的方式加以理解。他們並不相信耳朵聽到,以及電子屏幕上播放的那些場景,而是在主觀意識作用下,對事件本身進行理解。

    如果沒有張中原在戰鬥報告上簽字,即便有托魯加爾和其他小隊成員作證,報告本身依然不會被軍團法庭認可,屬於無效的文件。

    站在旁人觀點的確很難理解。然而,這就是軍團成員的執拗的天性。他們相信同袍,願意在最危險的時候,把後背交給對方。

    蘇浩沒有做聲。張中原轉過身子,走向了科克森的屍體。他看到科克森那圓睜的雙眼向上翻起,並且充滿了血絲。他的麵部肌肉枯萎而收縮,就好像已經是活了一萬年那麼久。而且,他的麵部皮膚緊繃,出現了一些奇怪詭異的圖案。這些圖案清晰可見,像是一塊胎記,又好像是一塊無法抹掉的汙漬。

    “這是什麼?”

    張中原帶上手套,不無疑惑地問:“這些扭曲得印記,是因為病毒感染或者疾病造成的嗎?”

    蘇浩被他的話吸引了目光,下意識地問:“你說什麼?”

    “一種病毒,一種毒性反應,又或者是一種瘟疫?”

    張中原解釋道:“這些都可能在皮膚表麵留下痕跡,就像科克森現在這樣。可問題是,我們都植入過基因腺體,對大多數疾病免疫,但不可能是每一種病毒都對我們無效。別誤會,我並沒有懷疑你們剛才那些話的意思,我隻是覺得,出現在科克森身上的變化,會不會是因為某種傳染病,某種致命病毒所導致?它可以摧毀科克森的思維與神經係統,令他發狂,並且令他的肌肉腐爛萎縮。”

    蘇浩和牧師托魯加爾相互對視一眼,這種解釋倒也勉強說得過去,在戰鬥報告上也合乎邏輯。然而,這並非真相,也有著太多容易被人看穿的破綻。

    托魯加爾毫不客氣地問:“就算你說得沒錯,可為什麼隻有科克森被感染,其他人卻沒事?”

    張中原聳了聳肩:“或許,科克森的基因有些微小的瑕疵。這種事情很常見,並非每一個生物奴隸都有合格的身體,病毒的寄生期誰也說不準,天知道它們會在什麼時候爆發出來。”

    “科克森的表現可不是普通的病患。”

    蘇浩否定了張中原的說法:“你應該看看戰鬥記錄,他那個時候就像是被魔鬼輻射,不斷用殘忍的語調重複那些可怕的話語。”

    “這應該是敵人的廣播。”

    張中原非常固執,他堅信自己的想法是正確的:“這個山洞屬於要塞的一部分,每一個角落都有可能隱藏著廣播設備,黑暗生物也有一些肮髒的手段足以對思維造成影響。如果科克森在那個時候因為感染瘟疫而喪失心智,他完全有可能不斷重複著他聽到的一切內容。這種事情我以前見過,在帝國衛生總署也有很多相同的案例。”

    蘇浩沉思了一陣,在一大堆問題當中挑選出對自己影響最輕微的環節:“醫生,你說得這些,全部都是你的猜測?還是你有足夠的證據?”

    “就目前而言,當然隻是猜測。我必須對科克森和其他人的屍體進行解剖查驗,才能下最後結論。”

    蘇浩緩緩點著頭:“瘟疫,這個解釋聽起來有點兒道理。也許,是那些黑暗生物攜帶,並且傳播開來。你一定要在報告上注明這一點。”

    張中原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繼續保持固執。他說:“這是我的職責。同時我還會加上一句:在這裏,沒有任何幽靈或者惡魔之類的存在。現在,隊長你必須開始履行你的職責。你必須下令立刻封鎖這個地區,建立起檢疫站,並且要求國防軍方麵給予醫療方麵的協助。因為這種瘟疫很有可能在短時間內爆發。這裏還有很多人,參戰人員絕大部分都是國防軍士兵,他們可不像我們隊病毒有著免疫能力。況且,可憐的科克森屍體裏還攜帶著那種致命病毒。我得盡快做出分析,然後實驗,找出應對之策。”

    就在張中原說這些話的時候,所有在場的人都聽到,從科克森屍體上傳來一陣肌肉劇烈收縮,“嘎嘎吱吱”的可怕響聲。就像於燥的繩索被用力絞緊,或者弓弦被拉到了極致。突然,科克森抬起頭,用血紅的雙眼死死盯著近在咫尺的張中原,嘴裏發出極其顫抖,嘶啞的喊叫聲。

    “我……餓”

    他的麵孔比死前的時候變得更加扭曲,五官徹底移位,麵頰兩邊那些詭異莫名的痕跡圖案,開始朝著麵孔中央與脖頸方向不斷延伸、擴大。可怕的青紫顏色很快布滿整張麵孔,嘴唇也如同失水於燥的樹葉一般向上翻卷,露出發黃的牙齒。

    蘇浩的瞳孔瞬間收縮,他的腦子裏隨之閃過了一幕幕看似熟悉的場景。
wga717wga 發表於 2015-4-23 10:04
第六百八四節 感染


    “為什麼會這樣?”

    “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情?”

    “這一切,究竟是怎麼了?”

    無數的問號從蘇浩腦子裏紛紛冒了出來,眼前的這一幕與其說是驚訝,不如說是令他感到震驚。

    科克森從地上站了起來,雖然動作笨拙,卻顯得毫不費力。捆綁在他身上的鐵鏈被一根根崩斷。沒錯,就是被一股難以形容的巨大怪力掙脫開來,他的雙手重獲自由,張開大嘴,一下接一下地尖嘯著,瘋狂難聽的哀嚎聲回蕩在整個石室裏,穿過隧道,很多在遠處的人也紛紛朝著這個方向觀望過來。

    “你,難道你沒死?”

    張中原臉上的表情變得很是豐富。他瞬間推翻了自己的判斷,連連倒退著,被嚇得整個人向後跌倒。科克森揮舞雙臂朝著他緩步走來,就在右手剛剛想要抓住張中原肩膀盔甲的時候,蘇浩從旁邊猛然衝出,試圖重新製服這個死而複生的瘋子。但是,他的力量明顯不如科克森那麼強大,整個人反而被科克森抓住腰部護甲,高高舉過頭頂,朝著位於遠處的水池狠狠扔了過去。蘇浩身不由已的落入池中,濺起大片水花。

    冰涼的雪水刺激著傷口,釋放出更加劇烈的疼痛。蘇浩的意識卻因此變得更加清醒,也同時產生出越發濃烈的恐懼,以及憤怒。

    科克森轉過身,背部彎曲得有些過分,看起來就像是常年的駝背殘疾,用呆滯的目光看著張中原。他的嘴巴微張,似乎是失去了對這部分肌肉的控製,唾液在鬆弛的嘴唇邊角來回晃蕩著,充血的瞳孔在眼眶裏不斷拉長,變細,成為爬行動物一樣的豎立形態。

    “你,你你,你究竟是,是什麼東西?”藥劑師張中原對這種情況感到一片恐懼,渾身顫抖著向後挪動,語不成句。

    未知的東西,才是真正可怕的。

    “醫生……救,救救我。”

    這句含糊不清的話,從科克森唾液流淌的嘴裏慢慢擠了出來。他的眼鏡有那麼一瞬間閃現了清明,又仿佛被某種力量瞬間消滅,重新變成了令人恐怖的豎瞳。科克森笨拙地朝前走著,身體出現了一些極其可怕的變化。他的肌肉劇烈膨脹,由內而外把身上的動力盔甲擠得開裂,發出令人頭皮發麻的聲響。很多盔甲碎片從他的身上脫落,露出腫脹扭曲,而且正在迅速腐爛以及纖維化的雙手。不過幾分鍾時間,科克森的麵孔已經扭曲變紫,麵頰肌肉也變得黯淡且帶有不正常的藍色,舌頭從鬆脫的嘴巴裏垂下,然後在重力作用下斷開,成為地麵上一灘惡心發黑的爛泥。

    誰也沒有注意到蘇浩正從水池裏爬起,走到了近處。他單手攀扶著牆壁,難以置信地看著腳步遲緩的科克森。

    這一幕,蘇浩再熟悉不過。

    在未來世界,在地球,那些被病毒感染變成喪屍的人類,死而重生之後,就是這個樣子。他們的骨骼肌肉在短時間內腐爛,神經中樞以令人無法想象的方式重新連接,嗅覺和聽覺極度敏銳,卻失去了雙眼。單就外表而言,科克森與那個時候的喪屍極其相似,幾乎沒有任何區別。但他至少還擁有肉眼。蘇浩不知道這是否能夠算是一種進化?可對於活著的人,肯定不是什麼好消息。

    科克森耀武揚威似的舉起了他腫脹的雙手,表麵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長出一層細微的黑色鱗片,手指也變成了爪子,指甲變得又黑又硬,光是看看就令人不寒而栗。

    “我得離開這兒,這裏到處都是死人。我需要得到幫助,我憎恨那些把這裏變成這樣的人。你們都於了些什麼?你們這是在自取滅亡。你們今天所做的一切,都會在未來得到最殘酷最痛苦的報複。我詛咒你們,我憎恨你們。這個世界終將變成虛無,一切都將回到原點。你們引以為自豪的成果,隻是一堆腐臭不堪的垃圾。你們以為自己創造出了最偉大的存在,卻沒有想到那隻是披上華麗外衣的魔鬼。我會在這裏等著你們,看著你們,一切都將變成虛無。”

    他一直重複著這段話,極其拖遝,仿佛發音器官受到損傷,無法正常說話的病人。

    張中原鼓起勇氣從地上爬起,轉身想要逃走,卻因為腿部神經驟然收縮而失去控製,站立不穩,再次摔倒在完全畸形,傷口腐爛病散發著惡臭的科克森麵前。他腳步蹣跚著向前,在昏暗的光線中,他的身影模模糊糊切不太真實,仿佛一個最恐怖的虛幻,步步逼近。

    “快閃開”

    對付這種東西,蘇浩的經驗比任何人都要豐富。發出預警的同時,他已經抓起一挺矢彈槍,朝著科克森肩膀以上的部位開火。之前沒有射殺科克森,是因為對軍團條例限製的考慮。而現在,每個人,包括藥劑師本人,也感受到了實實在在的威脅。

    科克森顯然與蘇浩想象中的喪屍有所區別。他很聰明,知道回避危險,淩空射來的槍彈打爆了他身上的鱗片狀覆蓋物,把碎肉和膿血炸得到處都是。就在蘇浩再次舉槍瞄準的時候,科克森一把抓起摔倒在麵前的張中原,朝著蘇浩狠狠扔了過去。蘇浩被迫丟開武器,伸手去接住這個朝自己扔過來的家夥。兩個人同時因為巨大的慣性翻倒,撞向了身後的岩石。科克森趁此機會走進了隧道,在地麵上留下一條長長的,帶有濃烈毒質的汙血痕跡。

    幾名聞訊而來的國防軍士兵擋住了去路。他們用手中的激光步槍瞄準科克森,臉上卻充滿了恐懼和震驚。

    “不,這已經不是科克森,而是……而是一種可怕的怪物。”

    張中原忍住疼痛,看著走進隧道的背影,低聲對蘇浩說:“它占據了科克森的身體,吞噬了他的靈魂。我必須對之前的那些話道歉,我沒有相信你們,而是固執己見。希望我們現在還來得及改正錯誤。”

    科克森,不,應該是那個做“科克森”的怪物,正朝著國防軍士兵們不斷地接近。它既臃腫又扭曲,它的皮膚被一個個突起的膿腫拉得繃直,而它的體形則變得非常巨大,致使他原本珍珠白的盔甲現在被扯得像金屬破布一樣隨意地掛在它身上,肌肉上則長出了奇怪的尖刺和囊腫。科克森的麵扭曲得像狗的麵孔一樣,麵上還有一個豬似的的嘴巴。原本長著整齊的人類的牙齒的地方,現在卻長出了像犬齒一樣的細長尖牙,而且因為犬牙太多,以致於它的嘴根本不能閉上。它的眼睛變成了兩個血洞,動作卻變得尤為靈敏,腳步急速,使它的身形變得更加模糊,加上光線昏暗,也讓科克森走的每一步看上去不甚真切。它看上去亦真亦幻,就像是一張對焦不準,或者捕捉不清物體輪廓的照片一般。

    科克森獰笑著衝進隧道,抓住一個猝不及防的年輕國防軍士兵,像提著破布玩偶似的,將整個人橫抱過來,把他的腦袋朝著兩邊堅硬的岩石牆壁來回亂砸。骨頭與石壁激烈碰撞,發出令人恐懼的巨大“砰砰”聲,科克森對此毫無感覺,似乎抓在手裏的根本不是一個人類,而是某種形狀怪異的成人玩具。鮮血和隨著撞擊四處飛濺,碎裂的肉末到處都是,堅硬不規則的岩石牆壁上遍布著亂七八糟的血紅痕跡。到了最後,科克森顯然是對手中不成樣子的士兵失去了興趣。他低吼著,把那具麵目全非的屍體扔到一邊。盡管可憐的國防軍士兵仍在抽搐,可是每一個在場的人都能看到,在他胸部以上的地方,已經沒有多少剩餘的東西了。

    張中原呆呆地看著科克森的背影。他至少沒有忘記自己身負藥劑師的職責。雖然內心充滿恐懼,仍然還是在本能的戰鬥意識驅使下,握緊自己的矢彈槍,跟隨蘇浩及其他軍團戰士的腳步,朝著隧道方向跑了過來。他一絲不拉的看到了科克森虐殺國防軍士兵的全過程。張中原並不膽怯,被他親手解剖過的屍體也多達上百具。那些死者的形容狀態,比剛剛被殺的那名國防軍士兵要嚴重得多,張中原卻也沒有,甚至從未像現在這樣,渾身上下都為之顫抖。

    他覺得有種控製不住的嘔吐欲望。胃部的痙攣越來越嚴重,強烈的收縮幾乎使得張中原暈死過去。自從成為軍團戰士,接受了基因腺體移植手術後,這種情況還是第一次發生在自己身上。他知道這是內分泌失調引起的暫時性功能紊亂,因為大腦感到了恐懼,無法遏製,所以也就導致身體控製出現了偏差。不過,這一切都是暫時的。

    “必須於掉他”

    張中原深吸了一口帶有濃烈血腥味的空氣,眼中的恐懼很快被濃濃的鮮紅血色取代。他加快了腳步,矢彈槍也以前所未有的強硬姿態緊握在手中,嘴裏爆發出充滿恨意和殺意的咆哮聲:“那根本不是科克森,而是一個怪物”

    一陣撕心裂肺的慘叫,從隧道深處傳了出來。

    科克森顯然是餓了。他抓住了另外一名來不及逃走的國防軍士兵,身體前傾,張大了他的嘴巴。那張嘴的分張角度已經遠遠超出人類能夠承受的極限,嘴角裂開,從原來的位置一直延伸到兩邊耳垂下方,使整個嘴巴裂開到一個不可思議的寬度,裏麵布滿了密密麻麻的細長獠牙。那些牙齒顯然是剛剛長出來不久,也許是集中了身體內部大部分遊離鈣質的緣故,它們凸出的長度隻有半厘米左右,尖端卻非常銳利。科克森一口咬住了士兵的上半身,來回搖晃了幾下,那個年輕的下半身慢慢掉在了地上,血肉模糊,像一個高壓水管那樣,不斷向外噴射著鮮血。

    在他的身後,蘇浩已經衝進了隧道入口。就在他剛剛舉起矢彈槍瞄準的時候,正忙於吞咽口中大半段人屍的科克森似乎察覺到了什麼,迅速轉身,正好看到了蘇浩手中的矢彈槍口對準自己,烏黑冰冷的槍管中央,已經釋放出耀眼刺目的紅光。

    盡管已經失去了自我意識,可是對於矢彈槍這種威力巨大的武器,科克森仍然在思維核心保留著足夠清醒的意識。他本能的張開變異大嘴,任由被嚼爛的屍塊掉落在地上,雙眼變得暴怒而惶恐,雙手也在空中來回搖晃著,似乎是想要用這種動作製止即將到來的攻擊。

    這當然不可能。

    矢彈槍粗暴的轟鳴打破了一切,在隧道深處穿得很遠。

    槍彈與科克森皮膚接觸的瞬間,已經轟然爆開,散成一大片合金顆粒組成的密集彈幕。無論細密的鋼珠還是金屬破片,全都轟進了科克森的身體。刹那間,變異巨人完全被鮮紅色的血霧包裹。他本能的發出慘叫,卻被來自牧師托魯加爾、藥劑師張中原,以及其他活著士兵的集火射擊當場阻斷。

    沒有人能夠在如此密集的攻擊下幸存。即便是怪物,仍不例外。

    蘇浩已經更換了另外一個新彈匣,短短幾秒鍾時間,又被全部打空。他沒有下達停火指令,站在周圍的人們也絲毫沒有留手的意思。無論國防軍還是軍團戰士,都用自己的武器朝著科克森傾瀉火力。他們朝著被打得血肉橫飛的目標步步逼近,前後形成三道高低錯落的火力網。在戰鬥圈外圍,兩名通訊兵正在拚命呼叫增援。卡拉克夫中將顯然收到了這些信息,對麵的隧道入口處人影搖晃,遠遠可以聽見輕型戰鬥車輛輪胎碾過岩石表麵發出的刺耳摩擦。

    盡管隧道內部光線陰暗,蘇浩仍然一槍射穿了科克森的左邊麵頰。他的身體已經變得尤為腫脹,與死後腐爛的“巨人”效果沒什麼區別。雖然不明白為什麼會突然發生這種變異?但蘇浩的那一槍顯然破壞了科克森體內的某個指令中樞。他龐大的身軀搖晃了幾下,帶著不甘心的嚎叫與嘶吼,重重栽倒在地上,膿血從傷口裏噴射出來,到處都是。

    蘇浩抬起右臂,做了個停止的動作。士兵們頓時放低槍口,迅速檢查槍械,更換彈匣。殘餘的軍團戰士拔出各自的鏈鋸劍,在牧師和藥劑師的帶領下,簇擁在蘇浩身邊,朝著趴在地上不斷抽搐的科克森慢慢走來。

    走到近處,蘇浩默默注視著科克森。他發現,科克森身體表麵那些腐爛後呈現出灰黑色的肌肉外皮,與記憶中的熟悉畫麵完全相同。是的,那不是毫無根據的猜測,而是眼前再真實不過的存在。

    它們……它們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

    這裏不是第三階段世界嗎?

    這裏應該是亞特蘭蒂斯人存在的世界,在地球上的時候,哈巴巴諾拉是這樣告訴蘇浩的,它與辛諾和亞哈一樣,都是被創造者。可是,穿過傳送門,蘇浩並沒有看到任何關於亞特蘭蒂斯人的痕跡,也沒有找到它們留下的絲毫信息。這裏有皇帝,至高無上的皇帝,有戰爭和混亂,有主力軍團和國防軍,還有……眼前這種令人恐懼的怪物。

    蘇浩拔出配槍,對準科克森的後腦猛扣扳機。口徑粗大的槍彈射穿了顱骨,將科克森的腦袋炸飛了一半。他卻仍然保持著思維與說話的能力,很是艱難地轉過頭,用殘存的右眼牢牢盯住蘇浩,滿是斷牙的嘴巴以詭異角度歪張開來,被炸爛的鼻孔不斷噴出一個個血泡。

    “你,居然還沒有死。”

    蘇浩收起配槍,用非常複雜的目光看著奄奄一息的科克森,從齒縫中吐出這句意義雙重的話。

    在旁人聽來,這是一個帶有譏諷和嘲笑意味的問句,是勝者對敗者的力量宣言。這種事情在軍團戰士身上很常見,更像是一種激烈戰鬥之後的心情釋放,也可以理解為另類的戰吼。

    隻有蘇浩自己清楚,他並非是在發問,而是用偽裝過的語調陳述事實。

    科克森的眼鏡已經失去了大部分視力,蘇浩和其他人的影像,在他眼中變得非常模糊,而且一片血紅。他大口喘息著,以獸般嚎叫的語調喃喃說著。

    “我得……我得離開這兒,這裏到處都是死人。我需要得到幫助,我憎恨那些把這裏變成這樣的人。你們,你們都於了些什麼?你們這是在自取滅亡。你們今天所做的一切,都會在未來得到最殘酷最痛苦的報複。我……我詛咒你們,我憎恨你們。這個世界終將變成虛無,一切都將回到原點。你們引以為自豪的成果,隻是一堆腐臭不堪的垃圾。你們以為自己創造出了最偉大的存在,卻,卻沒有想到那隻是,隻是披上華麗外衣的魔鬼。我會在這裏等著你們,看著你們,一切……一切都將變成虛無,虛無虛無所有的人,全都要死”
wga717wga 發表於 2015-4-24 10:23
第六百八五節 淨化


    科克森反反複複地說著這幾句話,看起來意識已經陷入了模糊狀態。

    牧師托魯加爾端著仍在發熱的步槍走過來,衝著已經無法站起來的科克森啐了口唾沫,恨恨地說:“應該是我們詛咒你才對。你才是真正的魔鬼。”

    藥劑師張中原把手裏的武器交給一名軍團戰士,從自己的背包裏取出一套戰地醫用器械,在地麵和兩邊岩石牆壁上仔細收集碎片樣本。他至今對發生在科克森身上的變異感到迷惑,這些樣本必須連同戰鬥報告一起上繳軍團總部。說不定,教廷也會派人過問此事。

    把一塊新鮮的血肉裝進真空密封艙,張中原站起來,走到一直保持沉默的蘇浩身邊,用低沉且帶有自責的聲音說:“請原諒我之前的無理和盲信。這裏的情況比想象中要糟糕得多。我們得請求卡拉克夫將軍的幫助,最好,把這個家夥的整個身體都帶回去。”

    蘇浩輕輕搖了搖頭:“科克森的身體很大,我們至今沒有找到他突然變異的根源。就這樣擅自帶回主世界,可能會引發某些無法預料的麻煩。你可以帶走一部分重要的內髒器官進行研究,身體的主要部分仍然留在這裏,由國防軍負責看管。上報軍團總部和審判庭吧另外,請求帝國研究院予以協助。”

    張中原挺直了身體,把疑惑和猶豫放到一邊,盡管心情沉重,仍然保持著必不可少的尊敬和理智,對著蘇浩行了個禮,不無遺憾地說:“我看過那幾名被科克森殺死的戰士。他們太年輕了,這是他們第一次參加戰鬥,基因腺體尚未植入,就已經失去了培養基礎。”

    每一個軍團戰士都是基因腺體的培養來源。這些腺體從生物奴隸體內取出,以幼體形式植入軍團戰士體內。由於身體承受幅度的緣故,每名軍團戰士隻能植入兩枚基因腺體。它們在自己的兄弟體內成長,直至戰死,或者成熟。

    l18小隊是一個新建戰術小隊。包括蘇浩在內,所有人都是新兵。按照軍團條例,必須成軍一年後,戰士才能承載植入體內的基因腺體。如果沒有科克森這次意外,所有人都會好好活下去,l18小隊也會因此而擴大。

    張中原當然不會明白蘇浩腦子裏正在考慮的問題。科克森的變異,讓蘇浩產生了極其不妙的感覺。當然,此前科克森的發狂多少可以理解,蘇浩在那個時候也隻是覺得,必須尋找一種對自己最為有利的方式,從中摘除責任。可是現在,科克森突然的變異,讓蘇浩看到了事情另外一種變化。他從未想過,甚至不太願意相信這是真的。

    科克森正在腐爛。他身上至少命中了上千發子彈,卻仍然還活著。威力巨大的槍彈撕裂了身體,內髒器官也被炸得一團模糊。剛才張中原收集樣本的時候,蘇浩就注意到,科克森的心髒等部位早已碎裂,徹底失去了供血能力。然而,科克森仍在呼吸,甚至可以說話。

    類似的情況,蘇好在地球上也見過。

    科克森變成了喪屍。

    蘇浩不知道自己的猜測是否正確?但毫無疑問,隻有“喪屍”這個詞才真正符合科克森現在的身體變化。他幾乎全部爛掉,就連頭部也挨了好幾槍。蘇浩之所以走過來對著他的後腦開槍,就是想要證實自己的猜測。看到科克森中槍後仍然可以說話,蘇浩內心充滿了震驚。這種狀況徹底推翻了他以往的經驗,也意味著,對於科克森這種突然變異的怪物,也許根本就沒有可供利用的弱點。

    他究竟應該算是喪屍?還是變異生物?

    難道,地球上的噩夢必須延續至今,在這個世界彌漫開來?

    當然,想要對付這種變異怪物,並非完全束手無策。軍團製式高溫火焰槍就是最好的武器,任何瘟疫病毒都無法在高溫環境下生存。這似乎已經成為不同世界之間必須遵守的常例。變異怪物或許沒有天敵,但它們必須畏懼火焰,畏懼太陽般強烈的高溫和熱能。

    蘇浩一直沉默著,這種狀態持續了近一分鍾。短短的一分鍾在這個時候顯得無比漫長,寒冷的山風似乎也完全凝滯,每個人都在看著他,等候著來自蘇浩的命令。

    在這裏,蘇浩是最高指揮官。

    “封鎖這個山洞。”

    過了很久,蘇浩才把目光從半死不活的科克森身上收回來。他環視周圍,以足夠隧道裏所有人聽見的洪亮聲音說:“在洞口附近建立檢疫站點,進入這個區域的每個人都必須接受檢查。如果有誰拒絕服從,一概格殺勿論。”

    P甲UU號空間的變故,引起了“鋼鐵勇士”軍團和教廷的高度關注。緊急通訊發出三小時後,首批軍團增援部隊已經穿過空間門,抵達了P甲UU號空間。讓蘇浩出乎意料的是,領導者是自己的熟人,軍團情報處長戴小樓。他帶來了整整一個戰鬥連隊,多達上百名軍團戰士的援兵。

    教廷對此事的重視程度,可以從同時派出的增援人員方麵看出來。他們派出了一名高級執事,連同一個十名武裝神職人員組成的淨化小隊。在帝國的軍事集團當中,這部分專屬於教廷的力量,被稱之為“淨化騎士”。他們以教廷和審判庭為基礎,編組為一個獨立的教士軍團。淨化騎士的動力戰甲非常精良,某些性能指數甚至優於主力軍團的製式配置。淨化騎士可以再任何環境下活動,而無需擔心受到傷害。就具體性能而言,這種厚實的盔甲屬於重型裝甲範疇,雖然能夠承受密集的火力攻擊,卻失去了必要的靈活。為了改變這種狀況,教廷以特殊手段,對這些動力裝甲進行全麵改造,這種設計通過了一次次實戰檢驗,是一款成功的作品,設計定型在此之後也就從未改變過,直到現在。

    當然,淨化騎士的動力戰甲與軍團款式外觀區別不大,隻是在人造肌肉纖維技術的運用方麵有所差異。

    納什巴爾執事是個麵目慈祥的長者。臉上的皺紋很多,頭發也已經變得灰白,在兩邊太陽穴的位置微微有些掉發,但這一切無損於他的魅力,他的麵頰輪廓緊湊,很多人第一眼看到他的時候,總有種父親般的感覺。

    “很高興見到你,蘇浩上尉。”

    握著納什巴爾執事的手,蘇浩感覺到一股溫熱從掌心傳來。執事身上的動力裝甲經過高度的修飾,上麵帶有各種宗教風格濃重的浮雕花紋。在肩膀兩邊,以及膝蓋的位置,雕刻著標準的教廷徽章。胸前則是一支被荊棘花束纏繞著的十字聖槍圖案。

    在第三階段世界漫長的曆史進程中,很多資料已經在時間長河中消失。根據傳說,淨化騎士部隊的組建令由皇帝本人親自下達,具體時間大約是在第二次與黑暗世界的大戰之後。這支部隊隸屬於教廷直轄,關於首任軍團長,也就是傳說中最為強大的淨化騎士首領,他的基因來源於一種非常稀有的途徑,也就是取自皇帝本人,經過基因調和之後,成為了淨化騎士的最初來源。

    “我們和你們一樣,都擁有對皇帝的絕對忠誠,義無反顧的勇氣,以及在任何情況下都不會動搖的堅定信念。”

    納什巴爾滿麵微笑看著蘇浩,認真地說:“我們不會迷惑,也從未有過任何一名淨化騎士因為魔鬼的誘惑而背叛皇帝。我們,都是一樣的。”

    這是淨化騎士與友軍接觸時候,最常用的開場白,也是用於鑒定該友軍是否已經被汙染,產生變化的初步檢驗過程。考慮到淨化騎士部隊的特殊體質,淨化騎士新兵將受到比軍團戰士更加嚴酷的考驗,接受最先進的基因強化手術和意念強化手術。即便是在常規狀態下,精神施壓儀式也多達數百次,以證明他們的能力比軍團戰士更加強悍,足以承擔淨化騎士的光榮。然而,這還不能算是考驗的全部。通過測試以後,他們還必須消除大部分的記憶和人格特征,以保證對於皇帝的絕對忠誠。針對這種嚴格的篩選方法,每一個淨化騎士都擁有超常的心靈能力。他們都是心靈攻擊者,能夠的潛在的,可能造成危險的敵人發動非實質武器的攻擊。致死、致暈、致瘋,如果心靈攻擊技術掌握的更加純熟,甚至有可能產生出攻擊對象思維紊亂,從而暫時性成為己方成員的特殊情況。

    握手的瞬間,納什巴爾執事已經對蘇浩用上了心靈探測。這當然不是常規意義上的心靈攻擊,也並非地球進化“工蜂”習慣使用的思維意識搜索。納什巴爾的心靈搜索具有指向性,針對蘇浩的思維發散產生效果。在教廷的典籍當中,如果被探測對象在這個時候出現困惑、憎恨,甚至是狂亂表現,那就意味著其本人已經被感染,屬於必須立刻被淨化的對象。

    “讚美皇帝的榮光,這是一直指引著我們走向勝利,絕對不會被魔鬼誘惑的根源。”

    蘇浩同樣微笑著回應。這套程序雖然看起來繁瑣,但他並不覺得反感,甚至覺得是一種必不可少的精神洗滌。尤其是在經曆了山頂要塞血戰,以及科克森變異引發的殘酷殺戮之後,蘇浩更加覺得需要這種來自精神上的撫慰。

    也許,這就是第三階段世界的獨特之處,也是那位高高在上,極其神秘的皇帝魅力所在。

    納什巴爾執事臉上仍然帶著微笑,表情卻要比剛才深沉得多。他看了看四周,把談話音量縮減到足夠兩個人聽見,卻不會再周圍擴散的程度。

    “上尉,我聽說過一些你的故事。黑暗世界對你很有興趣,這可不是什麼好事情。我們雖然不會懼怕危險,但這種東西時刻在身邊出現,總不會令人感到愉快。”

    納什巴爾執事顯然沒有什麼惡意,話語當中也透出對蘇浩的關心:“有什麼需要的話,就盡管開口。你沒有被汙染,這是一件好事。隻要在這一點上沒有變化,事情也就要比想象中更加容易處理。”

    一個來自陌生人的關照,讓蘇浩多少有些不太適應。他保持著必不可少的禮節,非常謹慎,頗有些好奇地問:“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我們似乎是第一次見麵?”

    “我和莫迪利尼亞主教曾經在一個宗教裁判所共事。”

    納什巴爾微笑著替他解開謎題:“莫迪利尼亞對你在10練營的表現記憶尤深。他告訴我,你是一個不錯的人。嗬嗬我和莫迪利尼亞認識那麼多年,很少從他嘴裏聽到對某個人如此評價。”

    蘇浩恍然。

    “現在,讓我們來談談那名被汙染者的事情吧”

    時針已經指向了上午十點。P甲UU號空間依然陰雲密布,這已經成為空間天候的常態,隻是昏暗的天空總是讓人感覺很不舒服,如同夜幕行將降臨。

    燈光柔和地照亮了屋子裏的一切,光線明亮而不強烈,其中沒有強烈的紫外線成分。蘇浩帶著納什巴爾執事與戴小樓走進來的時候,每個人都看到了設置在房間中央的鐵籠,以及困在其中的科克森。

    他的腐爛情況比過去幾個小時變得更加嚴重。大腿和胳膊上的肌肉紛紛掉落,很多地方露出了森白的骨頭。槍擊效果顯然沒有對科克森造成任何影響,在那些流淌到地麵上的腐肉膿血當中,摻雜著大量從身體裏滾落下來的彈頭和金屬破片。真正對科克森產生作用的,應該還是蘇浩對準其頭部射擊的那幾槍。他就這樣奄奄一息趴在地上,炸開的後腦傷勢一直沒有恢複,隻有那隻殘剩的獨眼,透過構成鐵籠的鋼柵,無比憎恨,極其冰冷地瞪著這些走進房間的人

    納什巴爾執事帶來了兩名隸屬於淨化騎士部隊的藥劑師。他們的級別顯然要比張中原更高,對於感染者的處置也有一套獨特的方法。蘇浩站在旁邊,默默看著他們用電鋸鋸開科克森的身體,將他分成十幾塊互不相連的碎片。這種野蠻殘酷的舉動,並沒有給科克森帶來痛苦。也許是因為全身上所有神經都失去了作用,科克森一直表現得很坦然,看著藥劑師把自己的身體裝箱打包,然後在房間裏噴灑消毒藥劑。

    “是腐化型的感染者,這種情況,以前我們見過。”

    納什巴爾執事顯然見多識廣:“空間裏總有一些莫名其妙的東西存在。進入陌生區域的時候,你們應該特別小心,對奇怪的狀況也要多加注意。我看過你們的戰鬥記錄,汙染源應該就在那個山洞的某個水池裏。”

    說著,納什巴爾執事把目光轉向站在旁邊的蘇浩,認真地說:“感謝皇帝的保佑,你沒有跟水池裏的汙染源接觸。否則,被裝進籠子裏的很可能就不是這個可憐的人,而是你。”

    蘇浩顯得有些困惑:“我們對那些山洞進行了反反複複的搜查,沒有發現任何汙染源。事後,直到現在,也沒有第二個人出現類似的變異情況。”

    “在第四次與黑暗世界的大戰之後,曾經有過一例跟這個完全相同的變異。”

    納什巴爾執事沒有在意蘇浩的態度,自顧道:“教廷封存著那個時候留下來的生物樣本,這是一種擴散效果極其驚人的汙染源,無論任何形式的傷口,一旦進入血液,會在極短的時間裏造成變異。身體腐爛,失去自我意識,行動先是緩慢遲鈍,然後就變得極其敏捷靈活……它們具有很強得攻擊性,也以此作為感染的另外一種方式。無論被抓還是被咬,結局,都會變得令人絕望。”

    說著,納什巴爾執事深深地看了一眼蘇浩:“上尉,你是一個非常聰明,極其優秀的指揮官。你非但沒有被感染,而且還在第一時間下令封禁了那個地區。尤其是對於那些死者,用火焰予以焚燒。這些舉措非常及時,因為用不了多久,你會發現,本該死去的人,竟然會再次複生。這顯然是一種對皇帝尊嚴的褻瀆,對神靈的藐視。”

    蘇浩平靜地回應:“我隻是出於本能才這樣做。潛意識告訴我,那些死人很可能會變異。”

    發生在科克森身上的變化,讓蘇浩感覺到潛在的危險。除了以最嚴苛方式對所有人進行檢疫,他還下令焚燒了山洞裏所有死者的屍體。這種做法違背了軍團條例。按照規定,活下來的戰鬥小隊成員,必須帶著戰死者的屍體一起回歸主世界。這是一條毫無商量餘地的條令,無論在任何情況下都不能違反。畢竟,隻有主世界才是軍團戰士的歸宿。即便是死,他們的靈魂和肉體也要回歸本源,在皇帝光輝的照耀下,才能享受永遠的安寧。
wga717wga 發表於 2015-4-25 11:32
第六百八六節 惡魔


    “你做的很對。”

    納什巴爾執事對蘇浩露出善意的微笑:“你敏銳的洞察能力,以及堅決果斷的命令,挽救了一大批人,也救了你自己。如果一切都等到我們來時再處理,必須麵對的感染者恐怕不僅僅這一個,而是成百上千,甚至包括整個P9集團軍。”

    蘇浩整理了一下混亂的思緒,朝著納什巴爾略點點頭,然後神情嚴肅地注視著正在鐵籠裏收起科克森頭顱的兩名淨化騎士。

    科克森沒有死,他的腦袋仍然保持著充足活力。淨化騎士顯然知道應該如何應對這種情況。他們把爛成一團的腦袋塞進封閉艙,直接把溫度調節器指針扭轉到零下五十度。很快,科克森的頭顱已經在裏麵凍成了冰塊,猙獰凶殘的表情徹底凝固。

    蘇浩的動作在納什巴爾看來,完全符合一名戰鬥小隊指揮官在知道事情真相後的表現。教廷執事審驗過兩名淨化騎士手中的封閉艙,確定沒有絲毫遺漏,微笑著對站在身後的戴小樓打了個招呼,三個人就此離開。

    噴灑過消毒藥劑的房間令人感到窒息。蘇浩拉起頭盔上的呼吸麵罩,用力深吸了幾口氧氣。他發現戴小樓也在做著與自己相同的動作,這家夥似乎已經進化成被眾多煙鬼崇拜的尼古丁之神,即便是在吸氧的時候,也不忘記點上一根香煙,讓有毒物質與身體所需的氣體同時進入,為了活命,也為了過癮。

    “如果換了是我站在納什巴爾的立場,同樣會對你不吝於言辭上的讚賞。”

    戴小樓吸了一大口煙,帶著濃濃的煙臭味和戲謔表情說:“燒掉那些死者屍體,是一種非常明智的舉動。你為他們減少了很多麻煩,也使事情變得可以控製。你相當於給教廷賣了一個好,雖然我不喜歡那些教士,卻也不得不承認,淨化騎士在對付特殊敵人的時候,的確要比我們強大得多。這一次的報告不用我來寫,納什巴爾會給軍團總部主動送上一份充滿讚譽的華麗詩篇。你會因此升職,這是肯定的。”

    “嗯這的確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

    蘇浩心不在焉地回答著,他的目光在地麵上那些殘存的血跡上不斷遊移,思緒已經飄到不知什麼地方去了。

    進入第三階段世界以後,蘇浩一直在按照固定方向不懈努力著。他很清楚,隻有與第二階段世界一樣,在短時間完成從普通人到頂級上位者的身份轉換,才能夠對整個所在世界進行全麵、係統的搜索和調查。就目前為止,蘇浩沒有發現任何關於金字塔或者傳送門之類的相關信息。它們似乎是從第三階段世界消失了,沒人知道它們究竟在哪兒?但不管怎麼樣,蘇浩確信,既然地球和紅龍星球都能找到亞特蘭蒂斯人留下的蹤跡,那麼在這裏,同樣不會例外。

    空間轉換器也許跟空間門存在著某種關聯。人類帝國文明已經延續了好幾萬年,誰也無法判斷這種古老的技術究竟是在什麼時候出現?蘇浩一直無法進入帝國高層,雖然有著吞噬人體得知信息的特殊技能,卻也無法從達官顯貴身上尋找秘密。他一直有個極其偉大的夢想,那就是從皇帝身上割下一塊肉,然後吃掉。

    還好,納什巴爾執事的心靈探測能力無法看穿蘇浩內心。否則,他連申辯的機會都沒有,就會被一大群淨化騎士團團圍攻,當場撕成碎片,然後捆在火刑架上徹底淨化。

    毫無疑問,科克森變成了一頭喪屍。盡管種類和外表與地球上的喪屍有著區別,可是就本質而言,蘇浩可以確定兩者都是同一種變異生物。

    這讓他感到不寒而栗。地球人隻是最普通的體質,他們甚至連強化標準都沒有達到。這也許可以解釋為什麼地球上的喪屍行動緩慢,隻需要爆頭就能將其殺死。然而在這裏,在第三階段世界,每個人都是進化人,天生強悍的體質,決定了病毒感染產生了截然不同的效果。變異後的科克森非常強大,肉搏狀態下,蘇浩根本不是對手。他的大腦也並非身體的唯一控製中樞,即便被分切成塊,身體碎片仍然保持著活力。在低溫狀態下冷凍,應該隻是教廷封存生物樣本的必備手段。真正想要毀滅它們,最終手段也許隻能是火焰和高溫。

    進化人喪屍……蘇浩覺得自己似乎走進了一個極端恐怖的世界。他不再具有先知先覺的優勢,現在的自己,相當於未來時空的普通人。在山洞中,與科克森搏鬥的過程,實在給蘇浩留下了極其深刻的印象。他驚駭的發現,在變異怪物麵前,自己就是一個被獵殺的對象。雖然反抗,雖然抗拒,科克森總是一次又一次從地上站起來,成為自己在那個時候無法對付的強大敵手。

    這個世界到底怎麼了?

    為什麼沒有在主世界發現喪屍?反而在空間領域出現了這種怪物?

    還有……這裏,居然沒有飛機?

    “你好像很不開心?”

    戴小樓很是注意著蘇浩的表情變化,他的說話語氣仍然玩世不恭:“知道嗎,我一直對你很擔心。”

    蘇浩把他的思緒從幻想中收了回來,抬起頭,問:“擔心什麼?”

    “我看過你們的戰鬥記錄。科克森的確是在毫無預兆的情況下,突然產生了變異。按照官方的說法,那個山頂要塞肯定存在著某種魔鬼詛咒,所有才會出現這種無法解釋的現象。不過,我們都很清楚,科克森實際上是被感染了,而且變異後得到了更加強大的力量。如果不使用特殊方法加以對付,他根本就不會死。”

    說到這裏,戴小樓壓低了聲音,神情變得頗為古怪:“你知道怎麼對付他,是這樣嗎?”

    這句問話帶有雙重含義。蘇浩不知道戴小樓這是故意試探?還是另有目的?他在腦子裏把事情前後經過迅速過了一遍,打起精神,以盡可能正常的語氣說:“這一切來得很突然,誰也沒有想到科克森居然會變成這個樣子。我們花費了好一番功夫,才將他製服。當然,那隻是表麵上看來如此,科克森重新站了起來,我們集中所有人火力才殺死了他。科克森屍體複活的那個時候,每個人都覺得無比驚悚。他的血濺得到處都是,碎肉和骨片在山洞隧道裏任何角落都能找到。我朝著他的腦袋開了兩槍,你也看到了,直到走進這間屋子以前,科克森仍然還活著。”

    戴小樓神秘地笑笑:“那你為什麼要燒掉那些屍體?身為小隊指揮官,你應該清楚,無論在任何情況下,都必須帶回自己戰友的屍體。就在我們來這兒之前,你卻燒掉了他們。而且,還是在檢疫站剛剛開始建立,對整個區域全麵封鎖的同一時間。”

    “為了預防萬一。”

    蘇浩連一秒鍾也沒有遲疑,直接回答:“我近距離觀察過科克森的身體,被子彈燒灼的地方,皮膚和肌肉都沒有腐爛的跡象。我推測,這有可能是高溫燃燒引發的特殊效果。這個地方有很多反叛軍士兵,天知道他們崇拜的對象究竟是什麼怪物?我必須盡快改變這種狀況。當時的情況很亂,被科克森攻擊過的人,除了我們,還有其他的國防軍成員。你知道,他們可不像我們植入了基因腺體,對於疾病,還有大部分病毒都沒有免疫能力。我不敢冒險,如果更多人因此而死,即便毫無責任的回去,我仍然會做噩夢。我們用火焰噴射器把所有死者燒成了灰燼。如果軍團法庭要因此對我進行責罰,我也心甘情願。至少……那些人,可以活下來。”

    戴小樓不斷彈著煙灰,抬起腳,踢了踢水泥地麵,淡淡地說:“這件事情的處理結果,不會是你想象的那麼簡單

    蘇浩用疑惑的目光看著他。

    戴小樓沒有解釋,問:“說說看,有多少人知道這件事情?”

    “你是說與科克森之間最後的那場戰鬥。”

    蘇浩回答:“除了殘存的小隊成員,還有三十七名當時在場共同參與攻擊的國防軍士兵。除此而外,有六十一名士兵接到救援信號,在稍後的時間進入了山洞隧道。卡拉克夫將軍派出了多達連隊的增援部隊,他們來的比較晚,那個時候山頂檢疫站已經完成建設,隧道內外設置了完整了衛生檢疫器材。他們沒有進入隧道,隻是在外麵負責警戒工作。”

    戴小樓眯縫著雙眼:“卡拉克夫?他對這件事情知道多少?”

    “我什麼也沒有告訴他。”

    蘇浩認真地說:“我隻是在通訊裏聲稱遇到了危險,需要增援。但具體問題是什麼,我從未對卡拉克夫將軍提過

    “非常好你處理的不錯。”

    戴小樓臉上剛剛顯露出來的凝重,頓時變成了輕鬆。他從旁邊拉過一張椅子,坐下。

    “對於同一件事情,軍團總部與教廷的看法往往存在差異。科克森發狂變異當然是真的,任何人都不會否認。不過你得明白,教廷關注的重點,隻是科克森感染上的那些病毒。而我們,必須著重於科克森殘殺自己同袍這件事。”

    “牧師托魯加爾和另外幾名小隊成員都記錄了完整的戰鬥過程。我看過那些圖像,你表現得非常英勇。你也恪守了一名小隊指揮官應盡的職責,即便是在最危險的時候,仍然沒有放棄自己的戰友。你沒有使用武器,在受到致死危險的前提下,仍然沒有放棄隨時可能從懸崖上墜落的科克森。這很好,完全洗清了你身上的嫌疑。然而,這還不僅僅隻是我們需要的全部。”

    說到這裏,戴小樓壓低了聲音:“這件事情絕對不能泄露出去。我會跟你統一一個官方的說法。”

    蘇浩臉上的表情變得頗為怪異:“官方說法?”

    “軍團戰士相互之間永遠不可能自相殘殺。”

    戴小樓的表情異常嚴肅:“對自己人下手的那個時候,科克森的命運就已經被鎖定。他是叛逆者,是卑鄙的凶手和罪犯。這一點永遠也不會更改,即便是他變成一堆爛肉,也必須被打上恥辱的標記。聽著:這是一次極為精彩,但是對於主力軍團而言,又是極為平常的勝利。因為這是戰爭,有戰爭就會有犧牲。所有死去的小隊成員都是正常的戰鬥損失,我們能夠承受這樣的損失。他們的犧牲並非白白浪費,那些盤踞在山頂要塞的黑暗生物和叛軍負隅頑抗到最後,l18戰鬥小隊正是在這種狂怒的近乎於自殺式攻擊之下,才導致了目前的傷亡。不過,我們最終還是勝利了,敵人無處可逃,國防軍消耗了大量資源、時間都沒有攻下來的要塞,僅僅幾個小時就被我們拿下。這就是軍團精銳與國防軍之間的區別。這是我們得榮譽,死者的榮譽,那些仰望皇帝光輝新進士兵為之奮鬥的榮譽”

    蘇浩再次沉默了。

    他當然能夠理解戴小樓話裏的意思。平心而論,這應該是目前為止最好的處理方法。戰死士兵的功績可以獲得承認,自己也可以因此而獲得晉升。隻不過,每當想起科克森在軍團成員名單上將要被列為“戰死者”,而不是將其變異過程講述出來,蘇浩就覺得心裏有一團說不出的東西在湧動。

    喪屍……這種肮髒可怕的生物不僅僅隻是存在於地球。在這裏,同樣也有,而且諸項能力遠遠超過它在地球上的同類。

    “就按照你說的做吧官方說法。”

    蘇浩看了一眼戴小樓:“你最好給我一個書麵上的東西,我好把每個細節背誦下來,以免出錯。”

    “會給你的。在這之前,我還有另外一個需要解決的問題。”

    戴小樓的扔掉煙頭,注視著地麵:“那些進入隧道的國防軍士兵必須被清除掉。”

    蘇浩的目光頓時變得驚愕:“清除?什麼意思?”

    戴小樓慢慢從煙盒裏抽出另一根香煙,漫不經心地說:“他們不會活過這個晚上。說不定,納什巴爾的淨化騎士已經在做著這件事情。我們管這叫做清除,他們叫做淨化,其實都是一個意思。”

    雖然覺得意外,蘇浩卻沒有對這種事情表現出太過抗拒的表情:“所有人都要死嗎?他們隻是進入山洞,很多人都沒有和科克森有過實質性的接觸。他們,也許沒有被感染。”

    “但他們都看見了變異之後的科克森,都知道那是怎麼回事。而且,國防軍可不是我們,他們隻是普通體質,沒有像我們這樣強悍的免疫能力。在這個問題上,無論軍團總部還是教廷,都不會冒險。”

    戴小樓叼著香煙:“你就裝作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吧這是一次軍事意外,也是一個秘密。這是為了我們的士氣和榮譽著想。事情本質雖然不是表麵上那麼簡單,可一旦泄露出去,卻會造成極其嚴重的後果。它會打擊所有軍團戰士的士氣,相互關心,絕對不會自相殘殺之類的規矩會瞬間崩潰。不僅僅是主力軍團,甚至還會使得空間領域遠征軍,也就是卡拉克夫將軍麾下的部隊人心渙散,讓我們擁有赫赫戰功的“鋼鐵勇士”蒙上不可洗刷的恥辱。”

    說完這段話,戴小樓沉默了近半分鍾,發出一道長長的歎息。

    “有時候,我真的很羨慕那些無知的人。他們真的很幸福啊”

    蘇浩平靜地回了一句:“其實,你可以做到和他們一樣。”

    戴小樓用晶瑩的眼瞳注視著他,舔著嘴唇:“也許吧就是不知道還有沒有那個機會。”

    接下來的事情發展,都在按照著戴小樓說過的固定軌跡進行。

    “鋼鐵勇士”軍團總部和教廷下發了聯合嘉獎令,包括科克森在內,l18戰術小隊所有死難成員均被追認功績。納什巴爾高級執事和他的淨化騎士部隊在P甲UU號空間領域逗留了兩個多月,除了對每一處可能存在汙染源的位置進行淨化,絕大部分時間,都在對蘇浩及其他活下來的小隊成員進行洗腦。

    按照官方的說法,這是一種心靈淨化儀式,能夠讓撫慰者忘記那些悲傷痛苦的場景,忘記血腥殘酷的殺戮過程,從而刺激他們產生出更加強烈旺盛的勇氣,以及對於皇帝前所未有的熾熱與崇拜。

    也許是因為黑色顆粒在其中產生的作用,蘇浩並不覺得這種洗腦對自己有什麼效果。在儀式過程中,他隻是機械的跟從淨化騎士念誦《聖典》,就像一年級小學生在老師代理下,對課文逐字逐句的念下去。

    蘇浩注意到,這種儀式顯然對其他小隊成員發揮了作用。他們無比虔誠,甚至忘記了科克森的變異。當然,徹底遺忘是不可能的。那隻是通過語言和思維上的暗示,使他們覺得科克森是死於敵人的生化武器之下,連帶著影響了其他戰友。
wga717wga 發表於 2015-4-26 13:38
黑色紀元 第一卷 第六百八七節 領域


    蘇浩再也沒有見過那些進入隧道的國防軍士兵。這種事情聽起來的確殘酷,卻是不得已而為之。

    納什巴爾高級執事顯然是從戴小樓那裏知道了關於蘇浩的部分想法。在為期兩個月的心靈淨化,也就是洗腦儀式結束後,他把蘇浩叫到了自己的臨時辦公室。

    他還是那副慈祥和善的模樣,熱情的邀請蘇浩坐下,為來客倒上一杯葡萄酒。輕抿著杯子裏顏色紅潤的液體,納什巴爾微笑著說:“我得告訴你一些事情。也許,它們可以⊥你腦子裏某些想法變得淡化。”

    蘇浩是個聰明的家夥:“是關於那些“可能”的感染者?”

    “不是可能,而是你預料中的事情已經發生了。”

    納什巴爾的目光和聲音都帶有憐憫:“淨化騎士並不是外人想象的那麼冷酷無情。我們隊每一個進入山頂隧道的人都進行了檢驗。基因腺體移植技術的確是一項完美的結晶,是來自皇帝對我們最珍貴的賞賜。很遺憾,這種幸運無法擴散到每個人身上。”

    蘇浩已經猜到了事情結果:“那些國防軍士兵……他們,都被感染了?”

    納什巴爾執事緩緩點著頭:“他們的靈魂和身體都被惡魔誘惑,他們必須被淨化,再也無法回到我們的世界。”

    蘇浩看著手裏的酒杯,輕輕地問:“我可以理解來自病毒和細菌的感染變異。藥劑師張中原一開始就想竭力說服我,認為這一切事情的禍端,應該是某種瘟疫。可是……”

    納什巴爾執事看著欲言又止的蘇浩,友好地笑了笑:“有什麼就說吧你讓我感到很放心,你不是那種需要讓我產生戒備心理的人。在我麵前,你可以暢所欲言。”

    話雖如此,蘇浩卻不可能對剛剛認識沒多久的納什巴爾交心。何況,對方還是一名高級神職人員。

    “我們都聽到了科克森在那個時候的說話。”

    蘇浩醞釀了一下字句,說:“在廣播裏,在通訊頻道,似乎有一股力量控製著這個地方。鬼魂,請原諒我使用這個詞,我覺得它用在這裏很合適。不僅僅隻是病毒,它也同時控製了科克森。”

    “我就知道淨化儀式不會對你產生效果。但這不重要,因為你不是那種不知輕重,會亂說話的家夥。”

    納什巴爾笑了:“心靈儀式隻能對思維力量一般的普通人起作用。你的自我抑製能力非常強大,這也是我沒有對你使用心靈壓力的原因之一。否則,你也不會坐在這兒,而是被審判庭的人帶走,接受更加嚴厲的訊問。”

    蘇浩沒有從納什巴爾身上感覺到惡意,也就變得愈發大膽:“您剛才說原因之一?難道,還有什麼別的?”

    “當然”

    教廷執事點點頭,意味深長地說:“別忘了,托魯加爾本身就是神職人員。如果沒有莫迪利尼亞主教之前對你的肯定和讚譽,你現在不可能享受到這種待遇。”

    不等蘇浩回答,納什巴爾已經繼續道:“我可沒有故意恐嚇你的意思。事實上,我和你之間的這次談話,也是對你身份與實力的認可。”

    蘇浩微微皺起眉頭:“身份和實力?”

    “你所在的主力軍團總部今天上午發來特別通訊,你因為在P甲UU號空間領域的戰鬥功績,被晉升為軍團少校。詳細的嘉獎內容,必須等到你返回主世界才能宣布。我之所以現在把你叫來,是因為你已經達到了知曉部分秘密的等級。”

    納什巴爾執事的話,讓蘇浩聯想起戴小樓也曾經對自己說過類似的話。

    蘇浩的表情依然顯得困惑:“尊敬的執事閣下,您所說的秘密,是不是與科克森身上的變異有關?”

    納什巴爾仍在微笑:“我會告訴你那天在山洞隧道裏看到的究竟是什麼。那是一個秘密,但隻是對普通民眾和下層士兵而言。隻要越過了軍團少校這個階層,並且得到教廷和軍團總部的雙重許可,任何人能夠了解它。因為在普通民眾看來,這個秘密不算重要,無法對他們的日常生活造成影響。可是對於我們就截然不同。蘇少校,你的情緒實在太緊張了,我希望這個秘密可以安撫你的情緒。但前提是,你必須保證,以最嚴格的方式保守它。”

    蘇浩從座位上站起來,深吸了一口氣,異常認真地點點頭:“我可以,我會嚴守這個秘密。”

    納什巴爾擺了擺手,示意蘇浩坐下。他抿了一口葡萄酒,慢慢地說:“一切事情的源頭,都在於一個帝國編號為“UXl”的空間領域。”

    蘇浩臉上滿是驚訝:“空間領域,不是主世界?”

    “是的,空間領域,一個非常特殊的空間領域。”

    納什巴爾繼續以深沉的語調說著:“那是一個非常奇特的地方,與任何已經探測過的空間領域都不相同。那裏擁有強大的力量,以及狂暴洶湧的能量。那裏有生物,外形與人類相似,卻有著明顯的差異。根據帝國研究部門的絕密數據,那些生物擁有人類基因,很可能是走入進化歧途的變種。它們擁有極高的智慧,卻沒有演化出對應程度的文明。它們……”

    “等等”

    蘇浩打斷了納什巴爾的話:“擁有極高的智慧,卻沒有演化出對應程度的文明?這話是什麼意思?”

    教廷執事笑了:“人類與動物之間最大的區別,就是我們能夠製造工具。用一把斧頭劈砍樹木,再用樹木搭建房屋,然後在這個基礎上不斷發展處更加巧妙的建築工程,這就是文明。那個空間領域裏的生物智慧不亞於我們,甚至擁有超乎想象的意識交流方式。但它們沒有文明發展的跡象,相互撕殺而食,以同類基礎不斷繁衍。那簡直就是世界上最肮髒的造物,如果真的存在惡魔,那麼毫無疑問,隻能是它們。”

    蘇浩有些明白了納什巴爾想要表達的意圖:“您的意思是,科克森的變化,來自於UXl號空間領域裏的那些智慧生物?可是,這與科克森身上的變異有什麼關係?還有那個在通訊頻道裏出現的聲音。難道說,那些生物擁有突破空間領域障礙的異能,直接抵達這個世界?”

    納什巴爾執事沒有直接對蘇浩的問題予以解釋。他舉高酒杯,對著光線來源的方向,仔細欣賞著酒液的顏色:“蘇少校,你了解空間領域的全部嗎?”

    蘇浩搖搖頭,坦言:“不,我對空間領域知道的不多。”

    “我對它的了解也很膚淺。”

    納什巴爾顯得非常誠懇:“無論是誰,即便是至高無上的皇帝陛下,也無法了解空間領域的全貌。我不得不痛苦的承認這一點,但這是事實。我們是在基於這個事實基礎上來展開討論的。對於我們得帝國,空間領域的確是一種非常重要的工具。沒錯,工具。它使我們擁有幾乎無限的資源,使我們可以從不同的空間領域獲取需要的物質。礦石、糧食、水、藥物不誇張的說,沒有了空間領域,人類帝國將分崩離析。因為主世界的各種資源產出,根本無法養活那麼多人,無法維持各個軍團、龐大的國防軍,以及整個教廷的正常運轉。我們不停的開發空間領域,同時也在不斷發現一個個新的空間領域。我們運用它,使用它,卻沒有掌握完全將其控製的力量。”

    蘇浩再次打斷了教廷執事的話:“無法控製?”

    “我知道你擁有一個獨立的私人空間。”

    納什巴爾解釋道:“你看過帝國公布的已探明空間表格嗎?除了被注明擁有者的空間,其餘所有陌生空間都是以黑色作為標注。這意味著那些空間要麼沒有開發價值,要麼充滿了亂流能量,無法進入。空間轉換器是人類曆史上最偉大的發明,是皇帝給予我們的恩賜。我們依靠空間轉換器開疆拓土,黑暗世界也是如此。一個個空間領域養活了我們,還有黑暗世界,供養著我們相互撕咬,拚死爭鬥。如果把空間領域看做是一頭野獸,那麼它真的很危險。它容忍著我們得存在,以極大的耐心忍受著資源剝奪。但誰也不知道這種耐心能夠持續多久?它也許會在某個時候突然崩潰,也許會一直這樣存在下去。”

    看著蘇浩如有所思的表情,納什巴爾微微笑了起來:“耐心點兒,我就要講到關於科克森的變化。在空間內部,有一種古老的力量,既不善良,也不邪惡。但它對於我們,是不可或缺的。我們自己也無法判定,隻能在使用它的時候,自己承擔風險。”

    蘇浩說:“您指的力量,難道就是空間內部的種種資源?”

    “沒有什麼東西會憑空出現,資源也是如此。”

    納什巴爾表情變得認真起來:“煤和石油都是古老資源的一部分。它們需要經曆漫長的時間,才可以從植物形態轉換成為我們需要的能量形式。主世界是穩定的,但是和世界上所有事物一樣,這種穩定也是相對的。主世界之所以存在,必須得到來自其它空間領域的能量支持。請注意,並不是資源,而是能量。這是一種互為依托的共生關係。就像苔蘚必須在潮濕的環境裏才能存活,絞殺蔓藤必須依附在樹於上才能生長,我們是我們,他們是他們,但兩者之間缺一不可,就是這樣。”

    蘇浩起初並不明白納什巴爾為什麼要偏轉話題,從資源變成了能量?他很快反應過來,眼睛裏也出現了難以置信的驚駭。

    “主世界其實並不缺乏資源。正如我剛才說過的,這種“資源富足”,其實也是相對的。”

    教廷執事的目光越過蘇浩的肩膀,落在他身後的窗戶上,仿佛是想要透過窗簾,看到外麵的景色:“如果把世界本身看做是主人,人類和其它生物看作是寄生蟲,那麼我們和黑暗生物其實都屬於資源掠奪者。不斷增長的人口數量,始終是任何執政體都無法擺脫的最大難題。帝國與黑暗世界之間的戰爭停停打打,每次大戰都有多達上億的平民死去。有我們人類,也有卑鄙肮髒的黑暗生物。我們和它們都意識到,單憑主世界的資源,根本無法維持兩個龐大族群的共存。唯一的辦法,就是加大對空間領域的探索,從而找到更多的資源獲取途徑。”

    蘇浩問:“我有一個問題,帝國現在究竟擁有多少個空間領域?”

    納什巴爾搖搖頭:“我也不知道。帝國民政總部公布出來的那些空間坐標,其實隻是已經被發現領域當中的一部分。這是一種古老的障眼法把戲,為的,隻是用於對付那些野心勃勃的家夥。眼紅,是一種病。貪婪,是一種極其不道德罪惡。為了爭奪空間領域的擁有權,陰謀和仇殺每天都在上演。帝國警察之所以存在,正是為了對付那些一門心思想要從別人手裏攥奪利益的家夥。商業競爭當然是正常的,可如果動用非正常手段,從背後捅刀子,就算符合法律依據,表麵上找不到任何予以懲處的證據,仍然也是一種無法被皇帝赦免的罪惡。我們並不懼怕殺人,這種淨化有助於整個帝國社會環境的改變。就像一鍋沸騰的濃湯,撇去表麵上的罪惡浮渣,你才能看到顏色清亮的真實。然而,實際的清理過程遠遠超出你的想象,為了縮減不必要的麻煩,很多真實有用的空間領域坐標,永遠不會被公布。在我們這邊如此,黑暗世界也一樣。”

    蘇浩想了想,問:“如果有人偶然進入了這些未被公布的空間領域,該怎麼辦?”

    “那麼他就必須為自己的愚蠢舉動付出代價。”

    納什巴爾淡淡地說:“空間領域的探索活動,與買彩票中獎很是相似。如果找到一個有著巨大商業價值的空間,你可以憑此成為巨富。不過,風險和利益對等,這也是彩票並不具備的額外因素。比如一些產出重要礦石的空間領域,曆來都屬於各個主力軍團,或者是教廷直轄。為了封閉消息來源,所有進入者都會在第一時間被當場格殺,軍團總部也會派出專人,對涉事者持有的空間轉換器予以銷毀。總之,無論進入者出於什麼樣的目的,在這種事情上都有絲毫申辯的機會。”

    蘇浩對這種解釋感到略有意外:“如果是黑暗世界意外進入這些空間領域呢?”

    教廷執事的神情變得冷漠而刻板:“那就不再是什麼爭執,而是激烈殘酷的戰鬥,甚至有可能引發全麵戰爭。我們必須抹掉那個坐標記錄,讓它們難以在接下來的搜索行動中找到準確的空間位置。”

    蘇浩慢慢搓著雙手:“要做到這一點,就必須進入黑暗世界?”

    “是的。”

    納什巴爾灰白色的眉毛微微顫抖了幾下,說:“黑暗世界對我們的防範非常嚴格,即便是主力軍團出擊,仍然可能遭遇到大規模的黑暗軍隊直麵迎擊。很少有人能夠在這種場合上活著回來,幾乎每次這樣的任務都是必死。我們和黑暗生物都是這樣,兩種執著執拗,絲毫不懂得變通的金屬腦袋。我們利用這樣的空間領域設下陷阱,它們又何嚐不是如此?你殺過來,我打過去,誰也不知道戰爭究竟什麼時候結束。”

    他的話語當中帶有淡淡的悲愴,應該是聯想到某些慘痛的記憶。蘇浩靜靜地看著這個身穿淨化騎士戰甲的老人,發現上次見麵應該是光線的緣故,他的頭發顏色比想象中更白,臉上的皺紋也很深,如同刀子在皮膚表麵用力刻畫的結果。

    “每一個被探索過的空間領域,都有可能成為人類與黑暗生物之間的戰場。我們一直在警惕著它們,它們也在空間領域內部大肆修建堡壘,全麵武裝。然而,戰爭仍然要在主世界才能分出勝負,無論占領了多少個空間領域,擁有多少資源,都隻是在龐大的戰爭後勤供應表上具體數字的變化。當空間領域數量增加到絕對程度,足以對黑暗世界形成碾壓效果的時候,主世界戰場的勝負結果就可以預見。說得簡單透徹些,就是我們擁有源源不斷的後勤補給,而它們卻變得資源匱乏。”

    蘇浩忍不住插嘴:“我們能夠占據全麵優勢嗎?”

    “這是我們每個人都希望看到的結果。可是,目前還沒有。”

    納什巴爾慢慢喝光了杯子裏最後的葡萄酒:“黑暗生物可不是沒腦子的傻瓜,它們的很多想法都跟我們差不多。我們能夠想到的方麵,它們同樣也會關注。知道主世界為什麼長久以來都保持著相對的平靜嗎?那正是因為太多空間領域發生了爭鬥,牽製著我們和它們的太多兵力。盡管雙方都很清楚主世界和空間領域之間的區別,但誰也不願意放棄,結果就是源源不斷的增兵。”
wga717wga 發表於 2015-4-27 07:39
黑色紀元 第一卷 第六百八八節 真實


    “我們在戰爭中一直占據上風。這種優勢當然沒有想象中那麼明顯,黑暗生物之所以強大,正是因為它們極其可怕的繁殖能力。它們雖然落後而野蠻,卻也導致了它們在戰鬥中比人類戰士更加凶狠,悍不畏死。我們一直覺得,這是一個很難用自然現象和其它科學理論來解釋的問題。我解剖過很多戰場上俘獲的黑暗生物,它們的身體內部已經產生出全新的額外器官,尤其是大腦,變異情況遠遠超乎想象。”

    “變異?”

    這個詞立刻引起了蘇浩的關注,也本能的勾起了他的聯想:“就像發生在科克森身上的那樣?”

    “不完全是,有些甚至比科克森還要嚴重得多。”

    說這話的時候,納什巴爾臉上透出濃濃的憂慮:“對於這些,黑暗生物與我們的見解完全相同。它們對那些變異者同樣用幽靈、惡魔之類的字詞予以稱呼。黑暗生物同樣厭憎這些變異者,認為它們背棄了黑暗之神,單純隻追求更加強大的力量,卻摒棄了黑暗世界必須謹守的規則。我們的潛伏者傳回了一些圖像記錄,顯示了黑暗生物對那些被感染同類的處置過程。它們的手段比我們更加殘忍,甚至用“挫骨揚灰”來形容也絕不過分。張中原藥劑師在這方麵的理解,倒是與黑暗世界有異曲同工之妙。它們也認為這是一種瘟疫,一種能夠影響到心智,把感染者變成惡魔操控者的可怕病毒。”

    蘇浩覺得自己渾身發冷。並不是因為膽怯,而是內心深處一些想要被永遠塵封的記憶,又被納什巴爾的話再次喚醒。他隱約覺得納什巴爾肯定知道些什麼,卻無法開口問個究竟。畢竟,蘇浩身上也有很多秘密,而且,還是絕對不能公開,不能被外人知曉的那種。

    “可以確定,空間領域內部存在著一種極其殘忍,具有高超智慧的神秘物種。”

    納什巴爾很快恢複了常態,以神職人員特有的嚴肅口吻說:“證據來源就是UXl號空間領域。它們崇拜著某種邪惡的偶像。用黑暗世界的話來說,就是崇拜邪神。當然,這種說法在人類帝國絕對不能容忍。我們唯一的神靈就是皇帝。空間領域內部的邪神也許隻有一個,或者很多。它們在幕後操縱著一切,它們意味著超自然的存在。這些邪惡力量可以超越科學和真理,動搖我們的靈魂,並且折磨我們得心智。你不是想要知道科克森嘴裏說出那些話的真正含義嗎?那就是一種巫術,一種可怕的黑暗魔法,以及顯而易見的邪惡。”

    “你告訴過我,在山頂要塞戰鬥尚未開始以前,你就從通訊頻道裏聽到過那種如同耳語般的低鳴。這不奇怪,聲音也是一種能量存在的方式。古老的磁帶式錄放機,就是這種能量存在的代表。P甲UU號空間擁有龐大的磁鐵礦場,尤其是山頂要塞周圍,還分布著多達六條不同走向的金屬礦脈。它們共同對這一區域造成影響,特殊的地點,特定的位置,再加上寒冷多變的氣候,這一切都使得那段聲音能夠在固定區域內部形成回流,從而於擾電波,讓電子儀器使用者誤以為是魔鬼在耳邊低語。我和卡拉克夫將軍就此交流過,P9集團軍很多人都有過類似的經曆。士兵們把那個聲音稱之為“妖男的謊言”,或者“鬼話”。但就實際來說,都是一樣的。”

    “在《聖典》當中,幽靈、惡魔、超自然、邪惡巫術……所有這些詞語都被斥為異端。帝國民政總部甚至提出,要把這些詞語從人類字典裏剔除,永遠摒棄。因為我們不喜歡它們所擁有的內涵。但是說到底,它們隻是一個詞語,一個稱謂,一種以特殊意義存在的音節。你在山頂要塞裏看到的,發生在科克森身上的變化,嗯……我姑且把它稱之為“幽靈”,或者“惡魔”也行。但我得特別注明,這隻是一種詞語。使用這些詞語並不代表我們否認人類所看到關於空間領域的真實一麵。我們隻承認生物,承認智慧生命是有機體。“惡魔”可能是一種在很久之前就已經存在,甚至存在曆史遠比人類更加悠久的生物。它們占據了空間領域,卻無法進入主世界。它們就一直這樣繁衍滋長著,直到我們發明了這些詞語,並且用這些詞語去慨括它們。”

    蘇浩忽然感覺自己的整體邏輯有些混亂,就連思路也不再延續以往的規矩。無論地球還是紅龍世界,星球的外麵就是宇宙。可是在這裏,在第三階段世界,主世界的外麵,卻是大大小小無法計數的空間領域。

    是的,隻有用“無法計數”這個詞,才能夠對應空間領域的數量。這一點,蘇浩從以往吞噬過的人類肌肉與黑暗生物身上都得到了驗證。朋友可能會欺騙你,敵人也有可能會欺騙你,但它們絕對不會,也不可能聯手對你進行欺騙。尤其是在互相之間不知道問題的前提下,答案絕對是真實的。

    “為什麼我們要創造新的詞彙來形容對於“惡魔”的恐懼呢?尤其是在我們已經有了一堆更加適合,更加貼近於真實詞語的時候。”

    納什巴爾執事換上了一副威嚴且極度認真的表情:“對於主世界,空間領域相當於另外一個世界。雖然它們通常很狹窄,體積很小。在帝國官方一些古老的文件記載當中,曾經對空間生物使用過“異種人類”,或者“空間變種”之類的名詞。這其實很貼切,它們身上雖然有著和我們相同的基因,卻非常汙穢,而且存在著不可逆轉的種種惡習。實際上,空間領域裏的那些生物,也可以被稱之為“非人怪物”。隻不過,它們並不是我們所熟知的那種生命形式,此類稱呼也過於拗口。”

    “不是我們熟知的生命形式?”

    蘇浩脫口問道:“那是什麼呢?”

    “它們不是有機生物。正確的說法,是一種擁有獨立思維的特殊能量體。”

    納什巴爾輕輕地說:“它們同樣也麵臨著與人類和黑暗生物一樣的危機。它們也需要資源。雖然我們目前仍不清楚,資源對於它們的生活影響究竟有多大?但你得明白,它們和黑暗生物一樣,都是帝國的敵人,威脅和力量甚至超過了黑暗世界。它們用我們稱之為“巫術”或者“超自然”的方式,來影響著我們的世界。這就是科克森之所以產生變異的真正原因。感染隻是外表,科克森在山頂要塞搜索殘敵的時候,被潛在的惡魔能量影響,造成心智缺失,導致他一步步偏離了皇帝的信仰,在惡魔的誘惑下,主動走進了某個水池,直接觸摸到感染源,從而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直接觸摸感染源?”

    蘇浩感覺背脊上猛然躥起一股難以形容的可怕涼意,忍不住喊叫起來:“直接觸摸感染源?您是說,科克森他自己放開防禦,讓那些病毒進入體內?”

    “如果不是來自惡魔的誘惑,這種事情無論如何也說不過去。”

    納什巴爾執事正視著蘇浩:“別忘了,主力軍團和淨化騎士可不是國防軍。我們每個人身體裏,都擁有一顆基因腺體。最初的腺體來源於皇帝本人,這是他給予我們最珍貴的禮物,他對我們每個人都進行過祝福。我們擁有強大的生物防護能力,隻有極少數毒性強大的物質,才能對我們造成威脅。我仔細檢查過科克森,那種病毒根本無法突破軍團戰士的皮膚表層,隻能通過血液方式造成感染。我可以想象出這樣一幅畫麵:科克森找到了那個水池,然後用刀子隔開自己的身體,把帶血的傷口浸沒在水麵以下。然後,你找到了他,你察覺到科克森身上不正常的變化,他開槍射殺了自己的戰友。再然後……科克森徹底變成了怪物,永遠墮落於黑暗之中。”

    “讓我們重新來看看我們所避諱的那些稱謂吧惡魔、幽靈、附體者、變異人……在帝國內域,這些詞語被嚴禁提及。因為這本身就是一種罪惡。邪惡的東西無處不在,空間領域的生物無法突破障礙穿越出來,隻能以能量方式對普通人進行引導。它們能夠感知主世界的種種變化,從而根據事物發展規律,引誘人們的潛意識,從欲望方麵進行誘導。即便是我們,神職人員,在提及這些詞語的時候,也必須時刻牢記:在空間領域的黑暗角落裏,其實並沒看有什麼邪神或者惡魔。那隻是誇張而無知的說法。是毫無意義的代稱。它們隻是一種對我們抱有強烈敵意的非人生物,僅此而已。我們不得不佩服皇帝陛下的先見之明,主力軍團和淨化騎士之所以被創造出來,就是為了要對抗和粉碎皇帝的敵人,以及這些潛在的空間生物。盡管它們展現出來的力量令我們感到驚異,但也隻是因為它們的生命形式與其它敵人完全不同。它們也許無法被刀劍殺死,我們卻能夠以頑強堅決的意誌,像釘子一樣,把它們牢牢釘死,然後粉碎

    一陣強烈的風從屋子外麵刮過,傳來令人心悸的“嗚嗚”聲。

    蘇浩感覺有很多不同的場景在自己眼前來回晃蕩。一會兒模糊,一會兒清晰,可他沒辦法把所有事情串聯起來,也不知道那究竟是什麼意思。身體裏的黑色顆粒在這個時候開始湧動,仿佛平靜的水麵上突然出現了一群群密集的蝌蚪。它們朝著一個方向遊動,蘇浩卻無法從這種行為當中察覺任何實際意義。

    納什巴爾執事的解釋很清楚,蘇浩卻隻明白了三件事。

    第一:黑暗世界與人類世界是不可化解的仇敵。

    第二:空間領域內部存在著一種對人類極度仇恨的能量生物,它們同樣也是黑暗世界的敵人。

    第三:發生在科克森身上的變化,在之間就已經發生過。他並非第一位受害者,也絕對不會是最後一個。

    “我看到科克森被占據,然後腐爛,再然後就變成了失去理智的怪物。”

    蘇浩抬起頭,用探尋的目光注視著教廷執事:“任何人都會被它們誘惑,並且占據嗎?我們的信仰,我們的免疫能力,在這些可怕的侵襲麵前,無法產生任何作用嗎?”

    “嗬嗬科克森的事情嚇到你了嗎?”

    納什巴爾執事笑道:“第一次聽到這種事情,總會讓人覺得難以接受。這不奇怪,所謂理想和現實之間存在著差距,就是這個道理。我們必須嚴守這個秘密,即便是在黑暗世界,持有保密意見的高等黑暗生物同樣數量眾多。黑暗議會甚至將這一規則寫入秘典,對每一個涉密者形成告誡。據我所知,在曆史上,就有兩名黑暗公爵為了追求更加強大的力量,主動與空間生物進行聯絡,接受它們的引誘。這些黑暗公爵最後被議會處以極刑,甚至就連屍骨也無法進入黑暗寢陵,而是直接燒成灰燼,扔進了灰色地帶的沼澤深處。”

    “主動與空間生物聯絡?”

    蘇浩對這件事情產生了興趣:“我在山頂要塞裏看到了很多邪惡崇拜物件,有形狀奇怪的玩偶,也有用作儀式的骨頭,還有蠟燭……嗯我想起來了,那些蠟燭似乎並非蠟質,而是一種不正常的物質構成。”

    “你說的是這個嗎?”

    納什巴爾站起來,走到桌子旁邊,拉開抽屜,取出一段灰色的蠟燭,順著桌子“骨碌碌”滾到了蘇浩麵前。它的頂端帶有燃燒過的痕跡,表麵呈灰色,隻有不到十厘米的長度。

    蘇浩拿在手裏仔細端詳,點點頭:“就是這個。”

    “這的確不是真正的蠟燭,而是人類脂肪熬製而成的邪惡儀式媒介。”

    看到那段“蠟燭”的時候,納什巴爾的眼睛裏閃過一絲厭惡:“空間領域距離主世界可能很近,也可能很遠。很多人都能製造空間轉換器,可是究其原理,隻有發明者,也就是皇帝陛下本人才真正明白。那些異種生物對於能量的運用比我們更加高級,理論上來說,隻要它們喜歡,就可以對任何人進行誘惑。”

    蘇浩問:“沒有任何限製?”

    “當然有。否則,也就不會出現這些邪惡的儀式物質,以及特殊媒介。”

    納什巴爾繼續道:“隻有在距離很近的情況下,異種生物的誘惑才能發揮作用。教廷內部的研究顯示,惡魔誘惑可以由這些生物主動從空間領域內部發出,也可以通過汙染者以儀式進行聯絡,從而在主世界和不同空間領域之間建立通道。它們被從中拉過來,悄悄隱藏,或者主動現身,以邪神的名義,成為空間野蠻原住民的崇拜偶像。”

    蘇浩想起了第一次在國防軍指揮部見到卡拉克夫將軍的時候,曾經聽他提起過:P甲UU號空間原住民的信仰非常奇特,是一個古怪的木頭玩偶。

    “能量生物在原始空間領域的時候,並沒有實際形體。人們從來隻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實體,它們也被迫放棄原有的能量存在方式,依附在某個實物,比如人類,或者黑暗生物身上。”

    納什巴爾執事不斷為蘇浩解惑:“普通人往往崇拜比自己強大的東西,對於陌生形體的外來物種,也經常是恐懼大於理解。它們能夠看透思維,知道你喜歡什麼,想要什麼,懼怕什麼,然後針對你的需要和恐懼,對附體的物種外觀進行修改。空間領域內的原住民如果生殖信仰,它們的外形就偏重於這方麵。如果是古老原始的崇拜物,附體物種就會生長出尖銳巨大的角,或者與傳說相符的魁梧身體。做到這一點,對它們來說並不困難。隻需要改變附體者的基因,加大對某種營養物質的攝取就行。帝國研究院以前就做過類似的實驗,他們對母牛的基因進行修改,讓那頭可憐的家夥不再吃草料,反而對肉類產生了興趣。母牛開始變得像獅子一樣,對自己的同類張嘴亂啃。它長出了獠牙,蹄足變成了利爪,甚至強迫其它公牛與自己交配。當這一過程結束後,當即吃掉了自己的丈夫。那頭母牛最終變成了怪物,擁有三對角,還吃掉了它自己分娩產下的幼體。”

    教廷執事的這番話,使蘇浩連連點頭。基因改變本身就意味著物種變化。如果僅僅隻是實驗,危險可以控製在某個範圍。可如果被釋放出來,成為空間生物對其他智慧生命的誘惑資本,事情也就變得一發不可收拾。就像可憐的科克森,也許他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究竟做了什麼,主動感染,然後變異。

    “別再為科克森的事情自責。那不是你的錯。”

    納什巴爾看出了蘇浩內心的部分想法,勸慰道:“這是一個意外,也是空間生物一次囂張的勝利。那些叛軍在山頂要塞裏執行邪惡儀式,黑暗生物也牽涉其中。事實上,我們這次的敵人,並不是黑暗生物。它們同樣也被誘惑力,卡拉克夫將軍卻沒有察覺到這一點。科克森為此付出了代價,我們也因此損失慘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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