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大明武夫 作者:特別白 (已完成)

 
cheninda1234567 2013-10-20 10:53:4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702 4041905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6-7-11 10:33
第1617章 計謀只在實力相近時才有用

  天色越來越暗了,很快,清冷的黑幕開始取代金黃色的暮光,也讓內籐忠重的軍隊慢慢地隱匿到了模糊的夜色當中。

  而這時候,馬同濟也已經率隊來到了,他的目的就是切斷長崎城和城外聯絡的道路,讓這座城徹底變成一座孤城,因此行軍十分迅速。

  一路上,他只碰到了一些零散的敵軍,十分容易地就直接擊潰了,而碰到的更多是平民,這些都是長崎城內的市民和周圍農村的村民,因為幕府之前緊急的驅散令所以被趕出了長崎城,而更多人則因為躲避大漢的兵鋒而選擇遠逃。

  幕府雖然發佈了驅散令,但是一沒有準備糧食、二也沒有提供保護和運力,甚至連一個驅散的目的地都沒有,所以這些衣食無著的平民很快就走不動了,他們拖家帶口散佈在長崎城外四周的鄉野當中,小孩和婦女哀嚎哭泣的聲音幾乎幾里之外都能夠聽到,十分淒慘。

  為了保持作戰的效率,大漢官兵嚴禁在作戰的時候搶劫和擄掠,所以雖然有不少平民是帶著細軟逃出來的,但是並沒有人借此機會去掠奪平民,不過因為幕府和民間的傳言,以及大漢軍隊不住地殺死那些試圖反抗的幕府軍,所以這些平民婦孺看到大漢軍隊的時候哭喊聲更加厲害了,並且驚慌失措地逃跑,就連摔倒在地的孩童也不顧一切地爬起來,跌跌撞撞地往前跑著,猶如是後面跟著的是惡鬼一樣。

  馬同濟騎著馬,跟著他的士兵大隊以齊整的步伐前行著,不時地用望遠鏡四處當中。遠處是燃燒著烈火的城市和鄉村,還有穿著各色四散奔逃的平民婦孺。到處都散步著死屍,有些是被大漢軍隊殺死的,有些是因為平民中間的搶劫而死的,甚至還有不少被踐踏而死的兒童,配上火紅的背景,他感覺自己猶如站在佛門所說的地獄的門口一樣。

  然而,儘管看上去是如此淒慘,但是馬同濟的內心卻毫無波動,他只是板著臉,毫不動容地看著面前的一切。

  打仗?就是這麼回事啊。在進入軍隊帶兵打仗之後,他早就抱定了這樣的覺悟。任何一個人,在打了幾年仗之後,都很難對他人再保有憐憫。他只關心自己的作戰目標達成了沒有,僅此而已。

  為了進一步增加長崎城內的防守壓力,他有意將平民往長崎方向驅趕,不過向其他的方向跑他也並不去管,只是一路向前行進。

  他旁邊幾位參議官一邊行進,一邊在暮色下四處查看地形,然後和手中的地圖進行比對,以便確定自己現在的位置。

  自從決定攻打日本之後,收集日本各地的地形資料便是重中之重,在周璞來到日本的時候,他的隨從當中就有幾個人是軍方派過來的人,專門負責繪製地圖,以便給大軍作為進軍的參考。

  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這些人的活動範圍並不是特別廣,也沒有將九州全境都踏足一遍,不過他們還是盡心盡力地通過各種方式繪製了九州的地圖,尤其是長崎地區,最為詳細。

  雖然這些地圖不可能做到十全十美,但是也給大漢軍隊在計劃和指揮的時候增添了不少方便。

  「還有多久才能到?」馬同濟問了一下旁邊的參議軍官。

  「回團正,我們現在已經離外圍的幾個驛站不遠了」參議軍官一邊回答,一邊拿著地圖在他的面前比劃,「這幾個驛站都是在長崎出城的必經之路上面,只要我們佔據住這幾個據點,或者至少切斷這幾條路的通行,長崎就是一座死城了!」

  「很好。」馬同濟笑了笑,然後右手揮動馬鞭,催動了一下馬,「加緊進軍,我們要到了目的地之後再紮營,然後再吃晚飯!」

  他的話惹起了一灘哄笑,大家也隨著團正而加快了腳步。

  因為兵分兩路的關係,他的部隊只有千餘人,不過放眼望去也是茫茫一片紅海,足以給他帶來莫大的自信。他現在理論上可以說是深入了敵境內,可是他卻完全不在乎,一點害怕或者畏縮都沒有。

  ?些年來,他一直都在西南地區交戰,各種窮山惡水都見過都爬過,經常帶著一點點部隊就深入敵境,有時候甚至還迷了路,不知道在這種情況下打了多少仗,哪裡還會有什麼害怕。

  不過,雖然內心裡十分驕傲,並且認為自己的部隊絕對優越於敵人,但是多年的經驗也讓他知道無論如何都不能夠掉以輕心,所以他在行軍路上一直都十分注意觀察周邊的情況,以免被敵軍打了個埋伏。

  而他的部下,也是多年來打老了仗的,誰都是經驗豐富,他們也各處觀察,以防被敵人偷襲。

  「團正,先停步吧,那裡好像有些不對勁!」行軍一段路之後,一位參議軍官突然勒馬,然後叫住了馬同濟,指著前方,「團正請看!」

  得到了他的提醒之後,馬同濟也拿起了望遠鏡,向遠處望了過去。

  對面是一座小山包,旁邊可是他們要經過的路,這座小山包的樹木十分茂密,由於現在已經差不多入夜了,只剩下了顧影綽綽當中的一點殘光,所以看得不是特別真切。

  恍惚當中似乎確實是有些人影在動。

  因為十分模糊,所以馬同濟也無法直接下結論,但是多年的軍事經驗所帶來的一種本能直覺告訴他,那裡恐怕真的有些問題。至少不能就這麼從那邊經過。

  「這還真是草木皆兵啊……一個個都慌了。」馬同濟禁不住自嘲笑了出來。

  「團正,那裡……似乎有點奇怪啊。」這時候,另外一位參議軍官也到了他的旁邊說。「那一處地處高地,而且可以控制下面的道路,是設伏的理想地點,如果我是敵軍的話我恐怕就會在那裡設伏,打我們一個措手不及。」

  「想要突然給我們來個埋伏嗎?」馬同濟又笑了笑,「他們也不想想,就他們那點道行,也能騙過我們?我們在大山裡面碰到的那些蠻族,偽裝可比他們強多了,打起仗來還不是被我們趕得滿地亂爬?也罷,不管是草木皆兵還是真有其人,我們先給他們放點煙火再說!」

  接著,他重重地揮了揮手。

  旁邊的參議軍官們也心領神會,馬上就各自安排去了。很快,一小隊士兵就從行軍隊列當中露了出來,而這些人三人一組,旁邊則是一門門加載在小炮車上面的小炮。

  這些大炮口徑很小,而且因為大漢金屬精密加工進步的緣故炮管也很細,所以體積小重量小,用一匹挽馬拖著就能動,必要的時候甚至能由幾個士兵拖拉著走,雖然因為口徑小的關係威力不夠大,但是因為方便攜帶、而且方便使用的緣故,仍舊是陸軍下面各個部隊理想的野戰炮。

  說到底,這是欺負周邊的敵人沒有足夠強的火力,哪怕用這種小炮也能壓制他們。

  在團正的命令下,炮兵們很快就做好了準備,並且根據估算出來的距離,通過小炮車調整了炮口的朝向。

  現在是黑夜,毫無疑問無法進行特別精確的測距和調整,但是原本也沒必要進行精確調整,因為現在炮火的覆蓋比威力更加重要。敵人如果是在山林當中埋伏,他們肯定十分擁擠,而且人數眾多,那麼就需要覆蓋盡量大的區域。

  為了達到這個目的,炮手給大炮裡面填充的都是小型的鋼珠彈丸,再等一下,這些彈丸就會在火藥的催動下,以鋪天蓋地的彈雨,對對面的叢林進行轟擊。

  當炮手全部準備就緒之後,馬同濟走到了陣前,然後仔細地觀察了一下地形。

  接著,他的手重重一揮。

  「開火!」炮兵軍官們馬上下達了命令。

  火光很快驟然從炮口當中乍現,這一閃即沒的光線十分強烈,猶如是天上突然出現的閃電似的,劃破了夜空,也讓旁邊士兵打著的火把相形見絀。

  幾乎就在炮響的同時,無數的彈丸帶著尖銳的呼嘯聲向遠處的樹林拋了過去,然後猶如密集的彈雨,急速地往下落。

  密集的彈丸雨毫無憐憫劃破了夜空,也帶走了許許多多的鮮血和生命,在這彈雨的轟擊下,原本在樹木下、在草叢中埋伏的幕府士兵們幾乎沒有幾個能夠倖存,幾乎每個人身上都中了彈,有些人直接被打穿了要害就此死去,而更多的人則是疼痛難忍,不得不從地上爬了起來,他們的慘叫哀嚎聲很快就和彈丸的尖嘯融合在了一起,給這個陰森的夜晚更加增添了幾分恐怖。

  更加可怕的是,因為彈丸的溫度很高,而且現在天氣有些燥熱,所以很快山林中開始燃起了火,火在樹木當中蔓延躥升,很快把這裡變成了一團火場,大火逼得裡面的人更加逃竄掙扎,遠遠看去,一個個黑影在火紅的背景當中四處逃竄,簡直就像煉獄當中的幽魂在亂舞一樣。

  「看來真的是打算伏擊我們一下啊?這些倭人,倒也有些頭腦。只可惜,碰上了我們,那算他們倒霉。」

  不過,打了多年仗的馬同濟,類似的場景已經看了不少,所以他根本不為所動,只是靜靜地拿著望遠鏡觀察炮擊的效果,口中則調侃敵人,舒緩心中的緊張情緒。

  隨著毫不留情的炮擊持續,樹林當中的火場越來越大,越來越多的人選擇了逃跑,他們在樹林當中互相撞擊,四散奔逃,有些人甚至朝大漢軍隊的軍陣這邊衝了過來,最後被早有所備的大漢軍士一一消滅,這些已經被燒迷糊的人,哪裡還會選擇方向?

  在後方督陣的內籐忠重,看著自己精心策劃的伏擊還沒有開始就遭遇到了完敗,氣得目眥欲裂,手也在發抖中緊緊地握住望遠鏡,幾乎像是要把它捏碎了一樣。

  他原本想要通過伏擊,打這些漢兵一個措手不及,也讓他們在混戰當中無法發揮自己的火力優勢,但是沒有想到這些大漢軍士居然如此狡猾,竟然識破了他的計謀,並且直接用炮轟,給這些伏擊部隊帶來了嚴重的損失。

  伏擊的人不多,但是為了給大漢軍隊帶來更大的混亂,所以他們都是精選的士兵,由武士帶隊,沒想到還沒有接陣,就已經遭受了如此大的打擊!

  「上!殺光這些漢狗!」

  他再也忍不下去了,馬上命令自己手中的部隊對這些大漢士兵發動衝鋒,同時讓人去傳令,叫長崎那邊的曾我古佑也對大漢發動進攻,以優勢兵力兩面夾擊,務求要讓這些大漢軍隊有來無回。

  不過,因為正面的寬度不夠,所以為了防止大軍在夜色當中自相踐踏,所以他也沒辦法讓全軍幾千人同時衝鋒,只能讓前鋒千餘人先行打頭陣,等下再逐步增援,一點點地耗死這些漢軍。

  得到了老中大人的命令之後,他陣中的軍隊馬上就對著前方衝了過來,雖然在黑夜當中無法完全保持陣型,但是上千個黑影呼喊著向前衝的場面,仍舊讓人感到一陣心悸。

  「呵,人還挺多的。」

  馬同濟馬上用望遠鏡朝呼喊聲傳過來的方向看了過去,現在是夜幕當中,一切都看不太真切,不過他仍舊能夠從呼喊的聲勢和黑影當中估算出了敵人的規模怕是有千人以上。

  而就在這個時候,長崎方向也傳來了士兵衝鋒的呼喝聲,以及雜亂的腳步聲,馬同濟連忙轉過去一看,發現那邊果然也有一群人湧了過來。

  看來他們是聯合起來要吃自己這一撥人了。

  「這是撞上大魚了啊!他們怕是下了血本了!」然而,即使看上去已經面臨了險境,他卻沒有任何害怕,反而興奮地喊了出來,「這一仗打完了是大功了,弟兄們給我放開了打啊!」

  他的喊聲也讓士兵們統統都沸騰了起來,發出了一聲歡呼。

  不過馬同濟畢竟是多年帶兵打仗,他外表驕矜,內心卻並沒有那麼狂妄,反而緊張了不少。

  如果是在白天的話,不管敵軍幾路來襲他都不怕,他對自己的部下十分有信心,可是夜晚的話就難說了,畢竟黑夜對大漢軍隊的火器影響太大。他倒是不怕輸,可是要是一上九州就出現很大傷亡的話,那對他來說難以承受的損失。

  他四處張望,腦筋則急速轉動,開始思索應對方略。

  接著,他很快就拿定了主意。

  「全軍集中!以我這裡為中心!」他拿起軍刀,重重地為自己腳下一戳,「列陣!」

  雖然現在的光照條件很差,但是經過了多年的訓練和實戰,他的士兵們早已經演練出了嚴格的陣型習慣,在各種條件下列陣早已經熟極而流,很快就以馬同濟為中心形成了幾個大的陣型,長槍兵被頂在了外面,而炮兵也被他們包圍保護了起來。

  「炮兵準備,轟擊長崎方向過來的敵軍!」馬同濟繼續下達了命令,「第一營,隨我來!其他人,原地抵禦敵軍,注意保護炮兵!」

  接著,他呼喝命令幾位軍官,讓自己的第一營跟著自己向剛才被他大肆炮轟、現在還在熊熊燃燒的小山邊移動了過去。

  炮兵要重新收放,還要再準備炮擊,移動速度肯定不快,所以需要留下一大隊人馬在這裡保護,但是一千多人擠在一起,肯定也會十分影響火槍火力的發揮,所以馬同濟決定分出一半人來旁邊列陣。

  這樣的話,就以兩邊為犄角,完全發揮他的部隊的火力優勢,而且燃燒中的山林最後可以讓他背靠,不用擔心受到四面夾攻,更何況,燒著火的山林可以提供足夠亮的光線,也方便他的部隊使用火槍抵禦敵人。

  隨著他的命令,軍陣很快發生了變化,一部分人隨著他開始向前運動,不過因為夜晚、而且還到處有鼓噪的緣故,所以陣型交錯之間不可避免地造成了混亂,而這個時候敵軍已經衝到了陣前很近的地方了。

  「開火!」當敵人來到一定的距離之後,陣列前列的火槍兵在軍官的命令下開始開火,打倒了不少敵人。不過因為彈幕並不密集的緣故,所以威力並不大。

  然而,沒有倒下的幕府兵,好像沒有任何的恐懼,繼續呼喝著朝大漢軍陣撲了過來。他們的手中大多數拿著長矛,有些則拿著太刀。

  他們毫不顧忌傷亡的態度,讓大漢軍隊終於出現了一些動搖。而這時候,炮兵的轉向和裝填工作終於已經做好了。前排的長槍兵馬上往後退,讓開了炮兵的視界。

  這些衝過來的幕府軍,在大漢軍隊的陣前看到了炮口泛著黑色的寒光。

  「開炮!」炮兵軍官帶著一些緊張,大聲喊。

  被點燃的引信很快就在大炮內的狹窄空間內引發了爆炸,爆炸所帶來的強大推力,如同巨人的手一樣,強行地將裡面的彈丸給拋了出來,帶著尖嘯聲的彈丸密集地向衝過來的敵軍轟擊了過去。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6-7-12 13:25
第1618章 漢軍巍然不動

  因為距離實在太短,所以近乎於平射的大炮根本就不需要瞄準,這些彈丸幾乎彈無虛發,狠狠地扎入到了敵軍當中,最前排的人馬上被無數枚彈丸打穿,甚至有人直接被轟得往後飄動並且在空中解體,血珠和殘肢四處迸射,如同雨水一樣飄散。

   炮轟的巨大威力,終於讓這些幕府軍的衝擊出現了滯澀,而這時候,火槍兵也開始了第二輪的射擊,密集的槍聲當中,又有不少人倒下,剩下的人終於難以承受這種可怕的慘象,嚎叫著往後退卻,這一波的衝鋒終於被擊退了。

  「敵軍倒是有幾分蠻勇,可惜戰術還是不行,我軍陣列之前,哪能這麼蠻沖?」馬同濟看著這一幕,下了一句也不知道是誇獎還是貶損的話,然後趁著這個時間,帶著自己的一營人馬,移出了軍陣,向還在燃燒著烈火的小山包移動了過去。

  他們移動的方向,正好又是長崎城內衝過來的幕府軍的方向,所以兩軍在路上又撞在了一起,再度槍聲大作。黑夜當中,雖然現任的長崎奉行曾我古佑親自帶隊督戰衝殺,但是無論他們怎麼努力,馬同濟這邊的大漢軍陣巋然不動,陣線一直不亂,所以根本無法給他們造成太大損失就被擊退了。

  馬同濟帶著自己的第一營來到了他指定的地方,然後背對著還在燃燒的山林重新列陣。燃燒的山林給了他們足夠清晰的視野,因此他們可以擺脫剛才的顧忌,火槍兵開始各自瞄準開火,繼續給已經潰散的兩路幕府軍以新的打擊。

  第一波衝鋒的失利給了後方督陣的內籐忠重以很大的打擊,他沒有想到千餘人的衝鋒居然會這麼輕易地就被擊退,大漢軍隊所表現出來的臨危不亂的紀律性和凶狠的火力,讓他看得心驚膽戰,儘管早就知道大漢軍隊很強悍,但是從沒想到會強到這種地步。

  被擊潰的士兵因為巨大的傷亡已經嚇破了膽,大多數人四散奔逃,只有一小部分才得以被重新拉回到軍陣當中。那些潰散逃跑的人雖然他十分痛恨,但是現在也無法拿他們怎麼樣了。

  夜晚對他有多少好處,就對他有多少壞處,誠然大漢的火力無法完全發揮,但是一旦潰散,他也休想完全收攏撤下來的潰兵。

  「大人……真是抱歉了……」這時候,一陣喧嘩當中,蒙頭垢面、顯得有些狼狽曾我古佑來到了他的面前,「原本想要跟這些漢寇正面較量下的,沒想到……一照面就被打退了。」

  他是帶領長崎城內的部隊親自和馬同濟的部隊交戰的,但是在大漢軍隊猛烈的炮火和堅實的軍陣之前,哪怕他這個長崎奉行有過後退者死的威脅,最後部下的士兵們還是頂不住往後退卻了。

  夜晚當中,這一退自然也帶來了全軍大亂,他帶出來的部下很快就潰散了接近一半,他好不容易才帶著剩下一半人往內籐忠重這邊移動,和老中大人匯合。

   「漢寇……確實十分厲害,這不能怪你,我這邊也吃了大虧。」內籐忠重咬著牙回答,用充滿了憎惡的視線看著遠處的火光,「曾我,還有膽子再來一次嗎?這次乾脆你帶著這裡的人一起上。」

  聽明白了內籐忠重的話中含義之後,曾我古佑臉色頓時一僵。

  這是要拚命了,而且是要自己帶著所有人來拚命。

  不過他也沒有什麼反對意見,幾乎每一個人都清楚,如果連這麼有利的時機都打不下這些漢兵的話,那麼想要抵抗這些漢軍就一點希望也沒有了。

  「屬下聽令!」他沒有說別的話,直接應了下來。

  「好,那就趕緊準備吧……你先喝口水,休息下。」內籐忠重長歎了口氣。

  時間已經越來越晚了,黑夜的幕布已經讓周邊的一切都變成模糊不清的黑影,山頭的火勢也因為可燃物的減少而慢慢地減輕,因而愈發黯淡了下來。

  雖然已經擊退了敵人的第一波進攻,但是馬同濟一點也不敢怠慢,依舊四處觀察周邊的動靜,同時命令自己的部下也繼續維持陣型,不許鬆懈。

  夜幕的遮蔽下,為了不讓自己的軍陣散亂,所以他一改平常的作風,禁止部下追擊,只是繼續待在原地。同時,雖然四處表面上現在一片寂靜,但是多年來他作戰的經驗告訴他,現在只是暴風來臨之前的寧靜而已,敵軍應該不會就此收手,還會繼續來一次衝鋒。

  果然,當來到凌晨時分的時候,在馬同濟的視野下,顧影綽綽的黑影開始四處聳動。因為畏懼炮火的威力,所以他們選擇衝擊馬同濟這邊的軍陣,想要先不顧一切地吃掉這些人,哪怕同歸於盡也算是完成了目標。

  隨著距離的接近,大聲的呼喝再度從幕府軍當中響了起來,黑影的數目看上去要比之前還要多。

  馬同濟馬上命令部下開始戒備,然後他也從陣列的中心走到了前方。

  「開炮!」就在幕府軍新一輪的衝擊即將衝到馬同濟這邊的陣前的時候,另一邊的軍陣也已經完成了炮火的新一輪裝填,然後開始炮轟向他們衝過來的幕府軍。

  「開火!」馬同濟這邊的軍陣也在之後跟著開火,一時間槍彈和炮彈的彈丸再次開始在軍陣之前橫飛,再度帶走了不知道多少人命。

  然而,這一次幕府軍卻沒有退卻,他們好像不在乎自己的生命似的,瘋狂地嚎叫著向軍陣衝了過來。

  「團正,敵人來勢洶洶,我們還是小心應對為上!」看到敵軍這樣的聲勢,參議軍官小心地在馬同濟旁邊說。

  「他們也就是喊喊而已,用得著害怕嗎?」馬同濟冷笑了一聲,然後從刀鞘當中抽出了刀來,一邊揮舞軍刀,一邊朝自己這邊的官兵大喊,「大家都給我聽著!敵軍不過是困獸之鬥而已,他們想要來送死,我們求之不得!殺!」

  「殺!」周圍能聽到的官兵們幾乎同時跟著喊了起來,而隊列邊緣的士兵們也馬上跟著喊了起來,一時間喊殺聲震天。這既是給自己鼓勁,也是給敵人帶來無盡的壓力。

  在時斷時續的炮火當中,曾我古佑帶領著士兵們冒著危險強行向大漢的軍陣衝了過去,黑夜裡面無法維持陣型和紀律,但是他現在本來也不打算維持了,他心心唸唸的只是用自己這些人,為日本殉身,帶走更多大漢士兵的生命。

  身邊不停地有人倒下,但是他和其他人都不屑一顧,一直吼叫著向火光的方向嚎叫著衝過去,黑夜讓他們看不清楚旁邊人的慘狀,倒是給他們增添了額外的勇氣。

  伴隨著尖利的嚎叫聲,他們終於撞擊到了大漢的軍陣上。雖然最前排的人馬上被長槍兵直接扎死,但是後面的人卻踩著前人的屍身衝了上來,然後揮動武器殺向了大漢的軍人們,在這種前仆後繼的衝擊下,付出了慘重的傷亡之後,有些人終於衝破了前排的長槍兵,殺死了幾個大漢的軍士。

  他們衝殺所帶來的混亂,不可避免地讓大漢的軍陣出現了一些動搖,前列的陣線開始微微往後縮,倒下的士兵也讓陣線出現了更多的空隙。幕府軍的人數畢竟佔有優勢,在這樣的黑夜情況下總能夠佔據一點主動。

  馬同濟一直都在觀察前方的情況,因為火光越來越小,所以看得有些不太真切,不過前方已經開始的動搖他已經看到了,他並不慌張,只是微微撇了撇嘴,然後直接大踏步地和自己的衛兵走了上去。

  「結陣前進!還有,火槍手,放下火槍,拿刀跟我上!!」一邊走,他一邊揮舞自己別在腰間的軍刀向前揮舞。

  「是!」他旁邊的官兵們紛紛響應,然後拿起自己的武器向前列衝了過去。就連火槍手也從自己的腰間拔出了佩刀跟著長官向前方衝了過去。

  因為火槍裝填速度慢,開槍節奏有空隙的緣故,大漢軍隊一直都給火槍手裝備近戰武器,平素火槍手也必須和其他士兵一起演練。

  在馬同濟的帶領下,這一大群人就向壓了過去刺眼的紅色軍服,即使在黑夜當中也顯得如此醒目。

  在黑夜當中,最怕的就是自己人的誤傷,所以馬同濟乾脆就選擇了拋棄火槍,直接和對方肉搏相拼——馬同濟帶著這些兵打了好幾年的仗,他對自己的士兵作戰素質和勇氣是絕不懷疑的。他們之前在西南,也經歷過不知道多少次這樣的混亂戰鬥,早已經有了不少應對的經驗,雖然比起當地的殘明勢力和山中蠻夷來,這些幕府兵更加瘋狂一些,但是對他們來說,並不是不知道如何應對。

  很快這一大群人從裡面衝了出來,和前方陣線當中的幕府兵再度撞在了一起。

  相比大聲呼喊的幕府兵,他們要沉默得多,每個人都沉著臉,拿著手中的武器,好像沒有任何波動一樣。廝殺聲、兵刃的交鳴聲突然蓋過了周圍的一切聲音,成為了世界的主宰。

  不過,雖然兩邊已經開始交戰,但是大漢軍隊卻在黑夜當中維持了勉強的陣線不亂,他們在黑夜當中三兩成群,然後以嫻熟的戰技以刀槍搭配的陣型和幕府兵廝殺。

  大漢軍隊選擇軍服的顏色為亮紅色,就是考慮到了要方便官兵們認清戰友、以便維持陣型,在現在這個昏暗的環境下,這種安排也確實產生了預期的效果,大漢軍隊看著紅色的標識互相穿插廝殺,因為都十分冷靜,所以極少產生誤傷。

  而幕府兵就不是這樣了,他們穿著的都是灰黑色的衣服,在夜晚當中被融入到了背景當中,完全看不真切。在一起衝鋒的時候倒不是太要緊,可是在對陣廝殺的時候就變成了一個大弱點,在黑暗當中幕府兵們擠來擠去,有時候甚至揮刀的時候造成了誤傷,平白無故地給自己添加了更多的傷亡。

  馬同濟在廝殺當中指揮若定,一直帶著自己直屬的軍士們向著最危險、壓力最大的地段衝殺,因為有團正衝鋒在前,所以他每到一個地方,那裡的人就聲勢大振,和增援的部隊一起反擊衝殺,給敵軍帶來慘重的損傷,而且他自己也參加到了廝殺當中,甚至還揮刀殺死了兩個敵兵。

  在長時間的廝殺之後,幕府兵們的聲勢已經大大衰竭,呼喊的聲音也越來越小,後面也沒有新的增援兵衝過來了,馬同濟感覺這一股敵軍已經到了強弩之末。

  「敵人已經沒後勁了!大家打起精神來,給我殺!」馬同濟大喊了出來。

  接著,他拔起了自己的軍刀,然後朝斜右方重重地一撩,鋒利的軍刀頓時就在旁邊那個幕府兵的脖子和腹部留下了一條又長又深的劃痕,血光幾乎就在同一時刻迸現,然後就是一聲慘叫,一個人歪歪扭扭著脖子撲倒在了地上。

  迸現出來的血光濺落到了他的身上,讓他的臉上也沾染了不少血跡,刺鼻的血腥味一股腦地灌到他的鼻子當中,這種氣味會讓不習慣的人聞之作嘔,馬上收刀。而就在他收刀的時候,旁邊兩個幕府兵也揮動手中的太刀和薙刀向他揮砍了過來。

  馬同濟一時收不住身體,眼看這兩件兵刃已經掃到自己的面前,那撲面而來的勁風好像先行吹拂到了他的臉上。

  「鏘!」金鐵交鳴的聲響驟然響起,然後絲絲火星從兵刃交接的地方飛濺,兩件揮砍過來的兵刃被馬同濟旁邊側衛的士兵用長槍強行格擋開來。還沒有等他們再刺過來,馬同濟再度抬起刀來,狠狠地向對面掃了過去。

  伴隨著一聲淒厲的慘叫,一隻緊緊地握著太刀的斷臂飄落到了地上,馬同濟身上的血痕又多了不少。

  旁邊的幕府兵身上也被濺到了血液,濃烈的血腥味將他們從瘋狂當中驚醒了過來,有幾個人停下了腳步和兵器,呆呆地站在原地,看著向他們衝殺過來的大漢士兵。模模糊糊當中,這些穿著紅衣、身上也沾滿了鮮血的大漢士兵,再配上背後的火光,看上去簡直就跟從地獄裡面走出來的惡魔似的。

  強行鼓催起來的勇氣,在衰竭之後,幾乎馬上就會變成深不見底的恐懼。

  「哇!」驀地,有些人再也承受不住這樣的壓力了,或拋下兵器、或者直接持刀就往後面狂奔,甚至比他們剛才衝過來的速度還要快。

  而在馬同濟等人的堅決抵抗下,衝入大漢軍陣的幕府兵蒙受了巨大的傷亡,陣線重新變得牢固。因為領主壓搾十分酷烈、以及宗教信仰的緣故,除了少數的武士之外,大部分徵召起來的足輕和農兵從小並不吃肉食,因為十分瘦小,在力量上就無法和供養充足的大漢官兵相比。

  他們唯一能夠依仗的只是夜幕所帶來的混亂而已,一旦在夜幕當中拼了命也沒有辦法打垮對面的大漢軍隊,他們的膽氣就已經全部喪失了,袍澤的死無法激起他們的仇恨只能帶來恐懼。

  最初逃跑的人只有寥寥幾個,但是很快就越來越多,不少人直接四散奔逃,只想著趁著夜色離開這片血腥的戰場,甚至都不想撤回去回歸本隊休整。

  「不要跑!不要跑!」帶隊的曾我古佑幾次大喝,想要收攏這些敗兵。

  因為剛才身先士卒的衝殺,他的身上沾滿了血跡和灰塵,再也看不清原本的模樣來了,只有眼睛還在黑夜當中閃閃發亮。

  在他帶隊衝入軍陣的時候,他原本以為自己和部下的犧牲總算帶來了回報,但是沒想到大漢軍隊被衝擊之後,竟然在黑夜當中還這麼堅韌,擋住了他的部下一次次的衝擊。

  他想要繼續拚殺,但是無論他怎麼阻攔和威逼,甚至拔刀砍殺逃兵,陣前的人逃跑的還是越來越多,眼看已經壓不住陣腳了。

  「老中大人為什麼還沒有帶援兵過來!」他氣得滿目通紅,然後仰天大喊。

  按照原本的計劃,因為正面有限,所以必須分批衝擊。所以他先帶領大隊人馬衝鋒,只要造成戰果,老中內籐忠重就帶著剩下的人也沿著原路衝上來,增援自己,順便擴大戰果,可是他已經拚殺了這麼久了,後面卻一直沒有增援上來,這讓他十分惱恨。

  退卻逃竄的人越來越多了,穿著紅衣的軍隊以緩慢的步伐向他這裡推擠了過來。殺紅了眼的他也不管這些逃兵了,拿起刀來就想要往前面沖,想要同這些可惡的漢寇同歸於盡。

  但是旁邊的人卻拉住了他。「奉行大人!現在漢寇勢大,我們不要以卵擊石了,先撤退吧!以後再跟他們拚命!」

  「以後還哪有機會拚命!」

  他們的話曾我古佑哪裡肯聽?死命掙扎想要衝過去,但是旁邊的人也不再勸了,挾持著他就往後撤退。

  就這樣,大漢軍隊再一次擊退了幕府軍的進攻,這一晚將成為多少人的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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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恩,到了隨寫隨更的階段了,我會湊足五千字一章的發,十二點之前若沒有,那就今天不更了,謝謝大家的支持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6-7-13 13:34
第1619章 島津反了

  退卻的時候,不再需要顧忌殺傷自己人的大漢軍隊,使用他們的火炮再度開始了轟擊,原本就已經四散奔逃的幕府兵遭受了嚴重的創傷,但是沒有人顧及倒在地上的戰友了,只是像沒頭蒼蠅一樣亂竄。

  曾我古佑等人再也無法在黑夜當中再整隊,陰沉的黑幕當中只剩下了一片混亂,好在大漢軍士們因為顧忌黑夜沒有追擊,所以他們才得以逃脫。借助著火光和暗淡的星光,曾我古佑等人終於跌跌撞撞地回到了原本出的地方。

  這片樹林,死寂而又陰涼,枝杈在星光下張牙舞爪,猶如鬼魅的居所。

  滿身血污的曾我古佑,搖搖晃晃地穿行在這片樹林當中,周圍的幕府軍兵在他身邊經過喧嘩,但是他已經毫無所覺。雖然不是信心滿滿,但是至少也是意氣飛揚,下定決心要用自己的生命來回報幕府和將軍,結果現在……經歷過這樣的慘敗之後,他已經意氣消沉了下來。

  已經做到了這種地步,還是沒有能夠打敗漢寇,到底應該怎麼做才行?他捫心自問,但是怎麼也找不到答案。

  在不知不覺當中,他走到了老中大人內籐忠重所駐足的地方。隱隱約約當中,老中大人正陰沉著臉跟旁邊幾個人說這話。他的表情比剛才還要難看許多。

  彷彿是被驚醒了似的,他突然抬起了頭來,邁步向老中大人走了過去——他想問對方,為什麼剛才不來支援自己!?

  身為長崎奉行,並沒有人阻攔他的腳步,他馬上走到了老中大人的旁邊,然後大聲喊了出來。

  「大人!為何剛才不來支援我?!」因為心裡焦急,所以他幾乎已經忘卻了禮貌,以十分不恰當的態度喝問,「剛才若能夠得到您的支援,沒准我們就不會敗了!」

  聽到了他的話之後,內籐忠重回過頭來,掃了他一眼,但是卻沒有說話。

  而這時候曾我古佑也稍微平息了一下情緒,看了他旁邊的人。

  「你……你怎麼在這裡?!」他赫然發現,這個人正是福岡藩的藩主黑田忠之。

  按照曾我古佑和內籐忠重的安排,他之前應該是在博多灣抵抗大漢軍隊的入侵,然後兩邊保持聯絡,互相支援。

  這時候他注視了一下,發現黑田忠之的身上也佈滿了灰黑,看上去十分狼狽,再看內籐忠重,還沒有等黑田忠之回答,他大概也猜出來了結果。

  「……博多灣,失陷了?漢寇已經擊敗了你們?」他顫聲問。

  在曾我古佑的注視下,黑田忠之艱難地點了點頭,「是的,大人……昨天漢寇突然動襲擊,擊破了我們的陣線,我們……我們已經奮勇拚殺了,奈何……奈何漢寇實在窮凶極惡,不得已之下我們只好撤退……」

  「昨天……昨天……那不就是一天就被擊破了嗎!」曾我古佑眼睛一黑,差點暈了過去,「你……你帶著你的藩軍,就連一天都堅守不了?還有臉跟我責備大漢軍隊窮凶極惡?就算打不過,你也應該繼續堅守,頂到最後,而不是逃竄!你……你現在跑了,你的藩豈不是完全暴露在漢寇的兵鋒之下了嗎?你……你還對得起你的先祖們嗎?!」

  他這一通叱罵,十分嚴厲,但是因為內心有愧,所以黑田忠之根本不敢辯解,只是低著頭默默聽訓。不過他心裡卻也是不服——你自己不都是從戰線上大敗撤了下來了嗎?憑什麼叫我留在那裡送死?

  「好了,曾我。」倒是內籐忠重叫住了他,「現在不是罵人的時候。福岡藩主在力不能敵的情況下撤走,也並不能說大錯,現在大漢兵鋒勢大,如果留在博多灣也只是以卵擊石,無法揮什麼作用,如果他在那裡死戰不退的話,等到大漢打贏,福岡藩不還是保不住?現在他撤過來,至少還能給我們增添一些力量……」

  「謝老中大人!」黑田忠之總算鬆了口氣,連忙向內籐忠重道謝。 他的心裡則在暗自慶幸當時自己做出了一個正確的決定,帶了些人從戰場撤了下來,不然的話要是自己孑然一身,恐怕幕府就不會對自己這麼客氣了。

  自從在博多灣撤退之後,黑田忠之的日子並不好過,大漢軍隊一直都在背後對他們進行追擊,大有藉著這個機會把他的部隊一舉消滅的意思,已經被打破了膽子的藩軍當然無心抵抗,大家都是亡命奔逃,所以一路上跟他跑的人不時掉隊,等他來到這裡的時候,麾下只有幾百人了。但是即使幾百人,也比孑然一身就好,幕府終究還用得著自己。

  「那好,既然大人覺得他保存兵力有用,那麼現在我們又多了些人了,老中大人,我們乾脆再打回去吧!」曾我古佑馬上跟內籐忠重喊,「那些漢寇剛才已經被我們打得膽寒了,彈藥也已經快要用盡了,現在只要再打過去,他們一定支撐不住的!我們一定可以把他們消滅掉!」

  「不,不行……」出乎他預料的是,內籐忠重卻搖了搖頭,「我們打不下那裡,也不能去打那裡了。」

  「為什麼!?」曾我古佑再也忍不住了,直接喝問內籐忠重,「大人莫非是害怕了嗎?大人別忘了自己是幕府的老中,負有將軍大人的重托啊!」

  「正因為是幕府的老中,我才不能再揮霍大家的性命!」內籐忠重低沉著回答,「我們再不走,就沒地方可去了!島津家已經寢返,他們昨天兵進軍了延岡藩,現在我們再不管的話,久留米也會在他們的兵鋒之下,如果久留米都保不住的話,我們……我們就無路可去,只能坐等被消滅了!」

  「島津寢返……」聽到了這個消息的時候,已經蒙受了巨大打擊的曾我古佑,這下更加如同遭到了雷擊,目瞪口呆地看著內籐忠重,「大人,這個消息可否屬實!?」

  「屬實。」內籐忠重沉聲回答,「現在延岡藩已經被島津藩全部貢獻,藩主有馬直純已經和自己的家臣殉難了,有馬宗家派出使者來找到我們,懇求我們加派原本保衛久留米城,否則……否則他們可能就保不住藩城了!你說,現在我們還能在這裡和漢寇拚命嗎?」

  「值此危難之際,島津家……島津家居然會趁火打劫!這些逆賊,這些無恥之徒,果然是身有反骨!當初神君就不該留下這些逆賊的狗命,不然怎麼會有今天的事情!」曾我古佑破口大罵起來,「他們難道就不知道唇亡齒寒嗎?難道我們完了,漢寇進佔九州,就會饒過他?」

  「沒準真的會饒過他們。」內籐忠重冷冷地說,「他們既然敢於在這個時候趁機而動,而且看上去還是早有準備的樣子……那麼說不定早就已經和漢寇達成默契了。」

  「他們……他們……」曾我古佑感覺喉頭一甜,差點連血都吐了出來,「他們簡直連狗都不如,一群無恥逆賊!!」

  「現在罵也沒用了,想想怎麼應對才行。」內籐忠重卻並沒有他這麼怒形於色,「現在你也看到了吧?我們面臨的處境十分險惡,現在漢寇已經在西邊進犯,島津氏在東邊反亂……更讓人震駭的是,除了島津氏之外,漢寇是否還和其他藩有過聯繫,又有幾個藩打算跟著島津氏一樣寢返?總之……整個九州島對我們來說已經沒有什麼安全之地可言了,我們現在能夠去想的,只是怎麼樣盡量拖延時間而已,現在強衝大漢的軍陣,只會讓我們受更多損失,於事無補!」

  曾我古佑突然明白了,內籐老中這樣的表態,無異於是承認現在九州的幕府兵和藩兵再也沒有和大漢軍隊野戰的能力了。他想要辯解,但是話到了嘴邊卻又什麼也說不出來。

  也是啊,如今自己這邊都已經這樣了,如果再繼續打下去的話,真的能佔到什麼便宜嗎?無論是自己或者老中大人的部下,還是黑田忠之再過來的人,都已經在漢寇面前遭遇到了無法彌補的損失,更重要的是膽氣都已經被打光了,再繼續打下去恐怕也沒有什麼機會了吧。

  「等下就走吧,要是等到天亮,恐怕我們想走也未必走得了了。」內籐忠重搖了搖頭,「你抓緊時間休息下,另外收攏一下潰退下來的人,能夠收攏多少就收攏多少吧。」

  這樣的黑夜裡面,又是潰逃的部隊,能夠維持剩下的人都不容易,還說什麼收攏?曾我古佑苦笑。

  「大人,那接下來我們又該怎麼辦?」沉默了許久之後,曾我古佑將刀垂了下來,然後長歎了口氣,「現在我們四面強敵環伺,還能退到哪裡去?」

  「退到久留米去,和有馬家匯合。」內籐忠重馬上回答了他的問題,顯然他剛才已經考慮很久了,「現在想必你也看出來了,我們和大漢軍隊野戰沒有任何機會,也拖不到什麼時間……既然如此,就只能守城了,有城池的幫助,我們至少能夠多撐持一會兒……現在也只能以這個目的來作戰了。有馬家現在和島津家仇恨很深,漢寇肯定也容不下他們,他們的忠誠應該還是能夠保證的。」

  「只能……只能拖時間了嗎?」曾我古佑反問,但是自己卻又停下了口。

  是啊,現在也只能拖延時間了,而且是純為別人拖時間。

  原本以為在九州只要拚死抵抗,也許可以拖到幕府大軍過來救援,但是現在看來,自己大概是等不到那個時候了,只能盡量給幕府拖出徵集天下兵力的時間。

  只盼自己的努力,能夠換來九州光復的那一天吧。

  「那長崎怎麼辦?不再守了嗎?」儘管心裡已經有些預感了,但是還是不甘心地追問。

  「難道現在守還能守得住嗎?」內籐忠重苦笑,「現在大漢軍隊已經打到了這裡來,長崎馬上就會變成孤城了,糧食和軍器斷絕,就算想要守又怎麼可能守得住?現在我們需要現實一點了。」

  「大人說的也有道理……可是……可是我身為長崎奉行,就這樣丟棄掉長崎實在有些不甘心!」曾我古佑還是難以下決斷,「這樣吧,大人,趁著大漢軍隊現在還沒有全面圍困長崎,我就回長崎去吧,到時候殉城就好了……大人在久留米抵抗……」

  「胡鬧!」內籐忠重終於怒了,大聲呵斥對方,「你以為現在還是意氣用事的時候嗎!你去長崎,有什麼用?能多殺幾個漢寇嗎?無非是等著被殺死或者飢渴而死而已!那裡已經守不住了,你還想要浪費我們多少人!」

  「可是……」曾我古佑還想說什麼。

  「沒有可是了!!現在你得聽從我的指令!!」內籐忠重不再打算跟對方糾纏了,「聽著,你不許再回長崎,至於長崎這座城……我們也不能就這樣白白地交給他們,裡面現在還剩下多少人?」

  「大概……大概還有幾百人吧。」躊躇了許久之後,曾我古佑說。

  長崎城內本來還留了接近兩千人,但是為了這次配合老中大人圍攻大漢軍隊的計劃,同時為了避免長崎被大漢軍隊全面圍困的局面,曾我古佑帶了其中的大部分人出來了。

  然而,他們的進攻現在已經被挫敗,曾我古佑手下的大部分人已經潰散,大概是不會再回到長崎去了。所以裡面剩下的人,滿打滿算也不過是幾百人而已,想要靠他們來阻止大漢軍隊,無異於是癡人說夢,曾我古佑也只是打算去殉城而已。

  「幾百人……好吧,大概也夠了。」內籐忠重倒是並不顯得失望,只是微微點了點頭,「好吧,你派人傳令,讓他們趕緊把長崎都燒了,全都燒了!」

  「都燒了?!」曾我古佑再度呆住了。「因為大漢之前的炮轟,所以現在長崎已經有一部分被燒成了斷壁殘垣,如果我們再繼續全部都燒掉了的話,又怎麼給剩下的人提供給養呢?那裡現在不光有我們的兵,還有不少平民……有不少沒來得及跑,有一些是被漢寇趕回去的……他們到時候該怎麼辦?」

  「現在還用得著再管他們嗎?他們現在就算死拼,又能抵擋多久?一天還是兩天?這都沒意義,與其坐等長崎陷落還不如一把火燒光。」內籐忠重再度打斷了他的話,「寧可把長崎燒成白地,也絕不能就這樣留給漢寇!至於裡面的人……到了這個時候了,就用不著再管他們了!他們就算是死了,也比淪落到漢寇的手中要好,現在你還有什麼好猶疑的!」

  「大人的意思……我……我明白了。」在他眼裡的注視下,曾我古佑最後點了點頭,「那就按大人的命令來辦吧……大人說得對,長崎,就算是燒成一片白地,也絕對不能夠就這樣白白落入漢寇的手中。」

  接著,他驟然瞪大了眼睛,「現在我馬上就去整隊,能拉回多少人就拉回多少人吧,然後一起帶去久留米,反正守城的人越多越好。我們身為幕府之臣,大不了就在久留米城內血戰一場,為幕府為將軍大人殉身吧。」

  「不,你不用去久留米。」然而,內籐忠重的回答再次出乎了他的意料,「你把剩下的人集中起來之後,把他們都留給我,然後就帶著幾個人往北跑,趁著漢寇現在還沒有佔領九州封鎖全海,趕緊跑到本州去,然後……然後想辦法回江戶!」

  「大人!這是何意!」曾我古佑急忙問,他簡直懷疑自己聽錯了。

  「我的意思還不夠明白嗎?」內籐忠重冷笑,「這裡現在不需要兩個幕府高官了,你趕緊走!至於我……我就留在久留米,到時候給將軍大人殉身吧。」

  「殉身的美事,怎麼能由老中大人一個人來做?我……我也要去久留米,伴隨大人一起!」曾我古佑卻完全不接受內籐忠重的提議,他大聲回答,眼淚都差點流了下來,「大人,我身為長崎奉行,本來就有為將軍大人守土的責任,現在……現在眼看就要放棄長崎了,本身就罪無可恕,怎麼還能逃跑呢?若是我逃跑了,那我就是懦夫,丟盡了先祖的臉面!也只會招人恥笑而已……對我來說那是生不如死。」

  「就算生不如死你也得活著去江戶。」內籐忠重卻一點都沒有讓步,「現在就我們和大漢交戰過,我們有經驗,尤其是你,還親自上過陣,手刃過漢寇。所以……你的經驗可以幫到將軍大人,讓以後我們的大軍能做出更多準備!難道,你能讓幕府以後在一無所知的情況下和漢寇交戰嗎?」

  「那乾脆大人自己回去吧,我……我在這裡為幕府殉身就好了。」曾我古佑還是不肯放棄。

  「你雖然是長崎奉行,但是畢竟只是剛剛履職,漢寇侵略、長崎失陷這些事都不能怪你,你可以坦然回去……至於我,我回去了也只能剖腹謝罪,又何必以罪人的姿態回去呢?要剖腹,在這裡就可以了。」內籐忠重苦笑,「再說了,我這一把年紀,又何必去顛沛流離,忍受萬人唾罵呢?曾我,你就成全我吧,讓我至少死得好看一點,也讓我最後幫你一點小忙吧。」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6-7-13 13:44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6-7-14 11:31
第1620章 兵臨敵國

  從他的堅決態度來看,曾我古佑終於明白老中大人已經下定了何等的決心。

  「大人……大人!」他連連自語,終於哭了出來,

  對幕府來說,自己和老中兩個人不管怎麼樣都是罪人,老中大人是要用他的死來洗刷自己的罪過,讓自己可以幫上幕府的忙。

  「好了,不用再說了,趁著現在的時機,我們先退回去吧,半路上你就可以走了,千萬不要躊躇。」內籐忠重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勉勵了一句,「路上艱險,你自己千萬要小心。」

  「老中大人……乾脆讓我護衛在奉行大人身邊吧?」這時候,一直在旁邊聽著的福岡藩主黑田忠之突然插話了,「我久在九州,比較熟悉地形。」

  內籐忠重剛才的一番話,已經嚇到了他,他已經看出來現在幕府的兩位高官都已經對戰爭不抱希望了,繼續撤退困守久留米,也不過是拖延滅亡的時間而已。內籐忠重下定了為國為幕府殉身的決心,他可不想跟著一起就這樣死掉。

  「不行!」然而,他的希望馬上就被內籐忠重斷然拒絕掉了,「黑田,你身為藩主,世代領有一藩,本來就有守土的義務,結果卻見敵而逃,還坐視本藩失陷……做下了這些事,本來我就應該命令你馬上剖腹謝罪的,只是念你也有情不得已、而且現在是用人之際,所以給你留下一條性命而已,你現在只應該戴罪立功,以自己的性命來保衛九州,還想逃跑?想死的話你現在就跑試試?!」

  黑田忠之被內籐忠重這一番疾言厲色的叱罵給嚇住了,半晌也不敢多話。

  「聽著,現在你帶齊你的人,跟著我們一起去久留米,在那裡堅守,等待幕府的大軍過來援救,這才是你戴罪立功的唯一途徑,別想著跑了。」內籐忠重看都不願意再看他了,轉頭又看向了曾我古佑。

  「好了,我們走吧,等到天亮了我寫一份書信給將軍大人,你順便給我帶過去吧……免得到時候還有人以為你是不戰而逃的。」

  接著,不容其他人再說什麼,他馬上下令部隊全部離開,踏上了前往久留米城的路。

  夜晚已經漸漸要過去了,東方開始出現點點清冷的輝光,然而輝光之下,這些官兵人人都臉色頹喪,大部分人衣衫不整,甚至還有不少人帶著血跡。沒有什麼人說話,每個人都沉默著往前走,一片慘淡。

  他們的是各個戰場上退下來的殘兵敗將,經過了兩處短暫而激烈的交戰,都已經在漢寇的兵鋒之下猝然潰敗,短時間內已經失去了再和漢寇正面交鋒的勇氣了,也正是因為觀察到了這一點,內籐忠重才最後放棄了繼續野戰的希望,而把最後的期望放在了守城上面。

  然而,和他們的頹喪狀態不同,當曙光從天空當中慢慢地降下人間時,馬同濟和他的部下們終於確認幕府軍再也不可能襲擊自己了,士兵們高度緊繃的精神驟然變得放鬆,然後就是幾乎同時出的歡呼。

  「萬勝!」「萬勝!」

  大家揮舞著武器高喊著,有些人甚至把自己手中的佩刀扔到了天空當中。

  然而,相比手下官兵們的興奮和激動,他們的團正馬同濟卻要冷靜得多。他仍舊手裡拿著軍刀,帶著幾個參議軍官在狹小的戰場上四處巡視。他手中的軍刀上面的血跡已經變得暗紅,閃爍著令人心寒的光線。

  放眼望去,密密麻麻的都是死屍,從遠處一路鋪到了自己的腳下,雖然看不大真切,但是這一幕景像已經足夠駭人,不過早已經見慣了戰場的馬同濟卻沒有和平常人一樣害怕,而是平靜地觀察著這一切。

  在他的眼睛裡面,密佈的死屍很容易就區分成了兩群人。紅衣的很少,絕大部分人是穿著青灰色衣服、留著半光頭幕府兵。

  從他粗略清點的數目來看,傷亡比對己方壓倒性的有利,幾百個幕府軍的陣亡、幾倍的人受傷,只給他的部下們造成了數十人的傷亡。

  然而,考慮到這支遠征軍的數量,這樣的傷亡比還是不能讓人滿意。

  「這些日本人倒還真是有些蠻勇,在這樣的黑夜當中居然還能夠這麼悍不畏死地沖,以前我們還真沒見過這麼能打的,看來我們之前還小看他們了。」他突然沒頭沒腦地說。「原以為可以輕鬆把他們打退,沒想到還給我們造成了這樣的傷亡。」

  「可是我們還是把他們打贏了啊,團正。」一位參議軍官笑著回答,「他們付出了這麼大的傷亡,現在又狼狽而逃,恐怕已經被我們打得膽寒了吧?接下來恐怕再也不敢同我們正面為敵了……接下來我們就能夠拿下長崎,然後把他們打個落花流水!」

  「長崎現在已經是我們的掌中之物了,剩下的幕府兵也肯定擋不住我們,九州拿下也只是時間問題。」馬同濟搖了搖頭,「可是……我們不能一直這樣硬拚了,我們就這麼點人,經不起這樣的消耗。」

  之前他剛剛上岸的時候,對這些日本人還帶有一種蔑視心理,覺得自己麾下這些精兵強將打這些日本人輕輕鬆鬆,指到哪裡就可以打到哪裡,經過了昨夜一戰之後,他倒是清醒了許多。不過,在部下面前,他不能將這種情緒表露出來,所以說得十分婉轉。

  「出發之前,趙帥也說過我們不能只靠蠻力取勝。」這位參議軍官連忙說,「若是日本上下一心,大家都在幕府周圍和我們打的話,我們就這麼些人,就算以一換十,換二十,也斷斷不能取勝,所以我們得靠將日本人分而治之,讓別人來幫我們動手,也讓幕府顧忌國內,不能全力來應對我們。」

  「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孫武子果然是至理名言!」馬同濟感慨了一聲,「趙帥之前讓我們不要去長崎城,果然是深謀遠慮。」

  說完之後,他繼續邁動腳步,逡巡於戰場當中。因為昨晚激烈戰鬥的緣故,他腳下的草地已經被浸染了厚厚的一層鮮血,凝固起來的血液好像給地上鋪上了一層地毯似的,他的鞋子上也沾滿了血跡。

  士兵們因為昨晚的激戰,現在都已經十分疲勞,大部分人坐在地上休息,有些人甚至不顧濃烈的血腥味,拄在武器的旁邊睡覺。馬同濟也不想吵醒他們,只是吩咐軍官讓士兵們輪流休息,清醒的人則被安排放哨或者清理戰場上的屍體。

  在他的注視下,戰場上的大漢士兵的遺屍慢慢地被清理好了,然後被堆成了一個屍堆。

  馬同濟和自己部下的軍官們走到了這個屍堆前,然後默默敬禮,等到敬禮完畢之後,這個屍堆被直接點火火化。

  為了免除將士們在異國他鄉作戰、死後只能埋骨他鄉的恐懼,陸軍內部之前作出了決定,規定在戰場上陣亡的大漢士兵,在力所能及的情況下都要火化。而在火化了之後,這些大漢官兵的骨灰將會被專門收集起來,然後送回到國內安葬,這也是一種維持士氣的手段。

  至於那些幕府士兵的遺體,那他就暫時管不著了,到時候就讓當地的民夫來負責埋葬吧。

  而就在這個時候,長崎城內還殘存的市區,突然也冒出了火光,這是那些在長崎城內殘存的幕府軍,在得到了老中內籐忠重大人的命令後而進行的放火。這些人當中有一些人比較死硬,原本就打算和漢寇血戰到底,以死報國,現在得到命令之後當然不會客氣了——反正他們自知必死,所以也不在乎給自己留什麼住的地方。

  然而長崎城內現在還有不少殘存的平民婦孺,在最後的棲身之處被燒燬的時候,原本就已經經歷過莫大恐怖的他們再度呼喊了起來,這哭喊聲配合燃起的火光,讓人聞之不禁心存惻隱。

  這淒厲的哭喊,直衝雲霄,也越過了海面,傳到了遠處的艦隊當中。

  「趙帥,徵調日本民夫的事情得提上日程了,至少這滿地的屍首得早點處理啊。」在長崎外海的大漢艦隊當中,一位參議軍官皺著眉頭,滿面憂慮地看著趙松,「現在這裡的爛攤子,如果不盡快處理的話,到時候怕是會有一場瘟疫,嚴重阻礙我軍的調動。」

  這位參議軍官身材魁梧,不過五官倒是頗為柔和,他穿著特別的青色制服,鼻樑上夾著一副眼鏡,看上去倒有些文質彬彬——來到大漢的西洋匠人將西洋眼鏡的製作方法傳過來之後,大漢工匠很快進行了仿製,經過多年的製造之後,品質已經十分優秀。

  他叫嚴廣,字高澤,是如今征日軍的席參議官。

  和大多數在大漢軍中身居高位的高級軍官一樣,他也出身於徐淮。他出身於舉人家庭,從小聰穎,讀書習字都遠比同齡人要強,家裡人原本想要著力培養他,讓他變成家族當中第一個進士,父親也對他給予了厚望。然而,他從小卻對讀那些跟中舉有關的書毫無興趣,反而喜歡一些雜學,尤其是兵書和地理方面的書籍,而且他還喜歡舞槍弄棒,從小就淬煉出了一副好身體。

  父親對他原本憂心忡忡,但是在屢次勸阻甚至責打都無果之後,也只好放棄了讓他進學的想法,由著他自己去學感興趣的東西,只是暗自歎息自家不走運,有了一個讀書種子都培養不起來。

  然而,正當族中長輩都覺得嚴廣已經這輩子都沒什麼出息的時候,時勢突然生了巨大的變化。隨著趙進的崛起,在徐淮之地很快興起了一股龐大的軍事集團,早已經有心要幹下一番大事業的嚴廣,沒有經過什麼猶豫就老早投入到了軍中。

  最初他只是趙字營的小兵,然後通過歷次大戰當中奮勇拚殺而成為了軍官,然後隨著陳昇一起來到了遼東作戰。在這期間,他不僅作戰的勇敢被上峰賞識,就連智謀也頗得上峰的欣賞,最後被當時已經被封為紀國公的陳昇陳大帥調到了身邊,充任參議軍官。

  大漢立國之後,因為四處征伐的大漢軍團需要協調指揮,於是成立了軍議府,並且從各軍當中徵召富有才智和作戰經驗的軍官來充入軍議府當中,輔佐皇上掌控全軍,而深得陳昇信任的嚴廣就這樣被他推薦到了京城的軍議府當中,並且成為了其中僅有的幾位一等參議之一,負責作戰事宜。

  雖然軍議府的級別看上去不高,而且只是一個咨詢機關,但是因為負責給皇上出謀劃策的緣故,所以一向是被看作是軍中最重要的機關之一,尋常一個軍官就已經是不得了了,更何況是一等的參議?而且他還在這幾年當中多次給陛下贊畫軍機,立下了很多功勳,幾次加封之後爵位已經到了子爵,成為了大漢勳貴的一員。

  當這次大軍開始準備進軍日本之後,他也被軍議府派到了趙松身邊,負責籌劃整個大漢征日軍的作戰規劃。

  他的軍階比趙松低,職位是趙松的輔佐官,連爵位都不如他,但是他是軍議府的代表,也是皇上派過來親自輔佐自己的人,所以不管怎麼樣趙松對他都會十分客氣。而且,這位參議官人如其名,真的是一個很「嚴」的人,平時不苟言笑,見誰都板著臉,對自己的意見十分堅持,碰到長官出錯的時候也經常毫不留情地指出來,當年在紀國公跟前都幾次直言進諫,趙松甚至聽說在軍議府的時候,嚴廣還曾經幾次當面反駁過皇上的意見,這個傳言當時讓他十分震驚——要知道就連他自己,在皇上面前也是不敢多說半個不字的。

  有這樣的資歷,有這樣的性格,所以儘管兩個人已經有了多年的交情了,但是兩個人兩個多月來都沒有說過說過什麼敘舊的話,都是公事公辦。

  「日本的平民當然要想辦法徵調,不然以我軍的人手,實在是難以在九州島上全面鋪開。」趙松點了點頭,「不過,我軍想要徵調平民,期間倒有不少難度,不說我們現在的形象問題,就是語言方面也是個難處。」

  「語言方面只能依靠從高麗搜羅會說日本話的翻譯了。」嚴廣頗為嚴肅地回答,「至於形象倒不是什麼大問題,日本的平民飽受藩主和幕府的壓搾,平常的生活就已經苦不堪言了,他們的心裡能有什麼國仇家恨?只要能得到幾口飽飯吃、苟活下來就足夠慶幸了。現在您看,幕府軍在長崎已經是喪心病狂,他們把長崎燒成一片白地,這些平民已經是沒有棲身之處、更加沒有衣食可養了,到時候只要我們給些衣食給他們,難道還怕用不了他們嗎?」

  「這些幕府兵倒行逆施,確實是對我們有利……不過,我們到時候也沒辦法把這些流離失所的日本平民都養起來吧?」趙松反問,「長崎港現在已經變成了廢地,我們的運輸船沒辦法大量把糧食運過來,畢竟大軍在前,優先還是要運輸軍火軍器還有兵員的。」

  「我們寶貴的糧食,本來就不是用來養這些日本平民的,不然我們打過來做什麼!」嚴廣直接了當地回答,「我們大軍都上了岸之後,就馬上徵募平民,願意的要招進來,不願意的也要抓進來,收斂屍、修復港口還有重建居所,哪樣不要大量的人力?到時候能幹活的,我們點口糧讓他們不至於餓死,不能幹活的就讓他們自生自滅吧,我們大漢跑過來可不是為了做善事的。」

  「嚴參議……你有時候就是話太直了,有些話我們私下裡說說就行了,千萬別說出去。」趙松冷笑了一下,「你也知道,我們打過來是打著匡扶正義的旗號的,可不能做得太絕,把所有人都推到幕府那邊去,不然那不是平白無故地給我們增加麻煩嗎?」

  「大人的深意,我自然也懂,可是我們打仗也講究不了那麼多。」嚴廣還是十分冷峻,「糧食我們是不能把自己的分給他們的,我們也分不起,要用只能用這裡的豪族的。這裡的豪族都是幾代人經營,雖說未必有多少財富,但是積儲的糧食可多得很,只要把他們壓服,養活一些民夫當然不在話下。」

  「說得就是這個道理啊!」趙松頷同意。「可是九州豪族眾多,我們也沒辦法一個個都引以為敵,還是要區別對待的,拉一派打一派,把敵對的一派全部鏟草除根,用他們的財富土地去收買其他豪族和平民的人心。」

  「這一點下官當然也想到了,只是……我們之前只在國內打過仗,實在不懂應該如何與這些日本豪族打交道。」嚴廣搖了搖頭,然後微微歎了口氣,「只盼著那位周大人能夠把事情辦好一點,讓九州豪族盡早歸心吧,否則我們接下來的麻煩事還多得很!」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6-7-14 11:40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6-7-15 11:39
第1621章 戰爭就是政治

  「周大人天資聰穎,行事果決,想必一定是能夠把事情辦好的,只是現在一直都沒有傳過消息來,倒是讓人有些著急。」趙松有些遺憾地說。

  就在這時,門突然被敲響了,然後一位軍官快步走了進來,接著向兩位長官恭敬地行了禮,然後將幾頁公文呈遞了上來,然後在沉默中離開了房間。

  趙松隨手拿起了這份報告看了起來,然後表情驟然變得十分古怪。

  「發生了什麼大事了嗎?」看到他神情異常,嚴廣連忙問。

  趙松沒有回答,只是將自己手中的文書隨手遞了過來,嚴廣拿過了這封文書,然後馬上看完了。

  「這個畢肅!他在搞什麼!」一看完他就十分生氣地將文書拍到了桌子上,「給了他命令在那裡待命,他倒好,自顧自地打了一仗,現在還寫封信來表功!?他這是什麼意思!他這是獨斷專行!眼裡還有沒有上峰了?」

  大漢軍進攻九州的作戰計劃是他主導下完成的,可以說是寄托了他莫大的心血,在他的計劃當中,博多灣的大漢軍隊是攻、但是也是佯攻,目的就是為了吸引幕府軍前來抵擋,分散他們在其他地方的實力,然後再以主力於長崎附近登陸。

  現在看來這個計劃執行地十分順利,大漢軍隊已經在博多灣和長崎兩處都順利登陸站穩了腳跟,在長崎更加是長驅直入,一路打到了內陸,隔絕了長崎城和外界的交通,眼看現在長崎已經是風中浮萍,隨時都可以被拿下了。

  看到自己的計劃如此順利地實施了下來,說實話曾廣內心還是十分高興和自得的。正因為如此,看到畢肅違反了自己的計劃擅自行動的時候,他才會那麼生氣。

  「別急別急。」趙松笑了笑,為畢肅說起好話來,「畢團正戰意高昂這也不是壞事,他說了啊,之前只是想要試探試探對面的幕府軍,所以衝擊了一下,沒想到這些幕府軍這麼孱弱,居然一觸即潰,然後四處逃竄……既然天上掉下來這麼大的勝利,畢團正想要擴大戰果一路追擊也是情有可原。」

  「趙帥可不要看錯了地方。現在的問題不是畢團正打沒有打贏,而是他擅自行動,違反了我們先前制定的計劃,然後將手下的部隊還調去追擊了!」嚴廣馬上打斷了趙松的話,「將那麼多兵放在博多灣,本來就是為了以備不時之需,現在他大部分拿去追擊了,等下若是我們這邊出了岔子需要援兵的話,援兵還能從哪兒調?再者說來,這樣私自行動,原本就是違反軍律的,現在他贏了就放過的話,那以後要是沒贏怎麼辦?我們不能放任!」

  「嚴參議還真是……還真一點沒變啊。」看到對方如此勃然大怒,趙松也不好再笑了。「你說得沒錯,我們確實要維持軍紀,不能讓下面胡來,可是畢團正身為團正,是當地的最高指揮官,他理應有臨機專斷的權力,我也認可他有這樣的權力,從現在的效果來看,他也做得不錯。」

  「可是他違反了事前的計劃,這些計劃事關全軍的安危,是一點都輕忽不得的。」嚴廣還是在堅持,「有一就有二,到時候大家都把上面的軍令當做耳邊風那又該怎麼辦?我們必須防微杜漸才能約束下面的人……趙帥,你可是主將啊!」

  「他沒有違反軍令,離開博多灣的時候,我給他的命令就是守住博多灣,接下來相機行事,從現在來看,博多灣並沒有失陷,反而已經被我軍牢牢地掌握住了,他就算趁勝追擊,也並不為過。」趙松還是堅持自己的意見,「反正我是同意他的做法的。」

  「趙帥也不用這麼維護下屬吧?」嚴廣皺了皺眉頭,「大漢有軍律在,可不是做人情的地方。就算……就算他打垮了敵人有功,至少也要申斥幾句,免得他日後再犯。」

  雖然他的話如此嚴厲,但是趙松反倒是鬆了口氣。嚴廣此言顯然是給畢肅留了餘地,沒有要求嚴厲懲罰畢肅的獨斷專行,只是要求申斥幾句以免他以後再做出類似行為來。

  「嚴參議的意思我明白了,我現在就回復他,申斥他幾句,讓他知道個好歹。」趙松重新笑了起來,「看來嚴參議還是存了幾分香火情啊……」

  「趙帥,這種話以後請不要再說了。」哪知道,嚴廣突然又打斷了趙松的話,「我做出這樣的建議,只是因為我職責所在,跟我或者畢肅是哪裡出身毫無關係,我也絕對沒有偏私。再說了,我現在是陛下從軍議府當中派過來輔佐趙帥的,之前的什麼交情,早就沒放在心上了。」

  如此直截了當的拒絕,讓趙松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了起來。「好,嚴參議鐵面無私,確實是我們大漢之福,好!」

  嚴廣繼續伏案看著桌上的地圖,不時地用手比劃著,好像沒有聽到其中的惱怒一樣。而吃了釘子的趙松也不再多說,只是拿起筆來寫給畢肅那邊的回復。

  在這令人不快的沉默當中,趙松很快就寫完了給畢肅的信,正當他打算把自己的隨從叫進來的時候,突然嚴廣的聲音又從耳邊響起。

  「趙帥,事到如今難道你還沒明白陛下的意思嗎?以後讓大家還是收斂點吧,免得大家難做人。」

  這沒頭沒腦的一句話,讓趙松完全不可理解。

  「你……這是什麼意思?」他停下了腳步,看向了仍舊看著地圖比劃來回的嚴廣。

  「趙帥,紀國公現在已經被皇上調回京城了,而你現在帶著大軍征伐日本,你覺得你現在有必要看護遼東軍,不讓大家吃虧,對吧?」嚴廣低聲問,「遼東軍內現在上下人心浮動,都憋著勁要再打出功勳來,再壓過其他各軍,我知道。」

  「絕沒有此事……」趙松馬上否認。

  「趙帥,我也是遼東軍出來的,難道我不想為舊日的袍澤做點什麼嗎?現在這裡就我們兩個人,也不用藏著掖著,這些心思說出來又不丟人。」嚴廣還是沒有將視線從地圖上移開,好像是在自言自語似的,「是人都會有私心,趙帥現在達顯貴了,不忘舊日的老兄弟,這本來就不值得羞愧,何必還矢口否認?」

  「……嗨,既然說到這份上了,那我也沒必要再藏著了。沒錯,我是有些讓小的們趁這個機會多立點功的想法。」趙松終於笑了出來,「我是遼東軍出來的,這些人都說我的後輩,你說我有機會能不提攜他們一下嗎?不過你放心,我只是暗示幾下而已,他們心裡都有數,不會做得太過的,也絕不會因為自己的小利,壞了大事,大漢的軍法還擺在那裡呢。」

  「我真的不是在怪你,這是人之常情……可是趙帥,你有沒有想過,遼東軍內的鼓噪,是不是太響亮了一些?」嚴廣的聲音變得更加低沉了,「我剛才說過,這裡只有我們兩個人,什麼話都可以說,所以有些心裡話我就跟你講吧,以前我在軍中,老是聽到什麼天下第一軍的,當時並不覺得有多麼過分,畢竟給大漢打天下,我們是頭功,可是到了京城之後,我才現原來旁邊的人並不是那麼服我們,好在我平日裡收斂,所以倒也沒有和同僚搞壞關係……」

  「我們本來就是天下第一軍,有什麼不能說的?」趙松有些不悅。「我們的功績都擺在那裡,我昂首挺胸說,誰敢來反駁我?」

  「當年是這樣,可是現在卻未必如此了,趙帥你捫心自問,這幾年我們還有多少東西可以擺出來吹噓?平日裡就四處看看,打打蒙古人,然後呢?還有什麼?」嚴廣突然抬起頭來看著趙松,「以前要是在別軍的人面前顯擺,他們縱使心裡不服也還是要唯唯諾諾,可是現在要再這麼來,只怕人家要當面恥笑我們了。」

  「就是為了不讓他們恥笑,我們才要這麼努力,不是嗎?」趙松反問,「我們現在就是要和當年一樣拼了老命為國家打仗,為陛下立功,這樣才能堵住那些不服氣的人的口!」

  「趙帥這個想法看上去有理,可是如果我們一直這樣抱成團打不散打不斷,這到底還是不是人臣?」雖然趙松已經臉色十分嚴峻了,但是嚴廣卻沒有任何的退縮,「我們遼東軍在遼東打仗的時候,抱成團互相扶持這很正常,可是如今都已經這個時候了,還要糾集起來寸步不讓,你要讓朝廷怎麼想,讓陛下怎麼想?」

  「……你……你這是什麼意思?」趙松呆住了,一時間竟然說不出話來,「難道……難道陛下已經對我們遼東軍有意見了嗎?」

  身為大將,最忌諱的就是君主所忌,現在自己領兵在外,要真有人給自己進什麼讒言,又有誰人能幫自己辯駁?平時天不怕地不怕的趙松,一聽到從京城、而且是陛下親自派過來的嚴參議居然這麼說的時候,真的慌神了。

  別看他現在是一方統兵大將,帶著一直大軍遠征一國,但是這不過是藉著皇帝的權勢和任命而已,如果天子真的對自己不滿,隨便一個小兵就能將自己就地拿下。

  「哎,趙帥,別多想!要真是天子對你有所不滿,又怎麼會讓你來當這個大將,又怎麼會把我派到你的身邊當輔佐官?」看到趙松勃然色變的樣子,嚴廣連忙解釋,「你要相信,陛下對我們是十分信任的,也絕不打算對我們,對遼東軍做什麼。」

  「那……那就好。」趙松總算鬆了口氣。「那你大白天的說這些幹什麼?平白無故影響大家的心情。」

  「這可不是平白無故,有些話自從來到這裡之後我就一直想說了,不過只有我們私下裡才能說。」嚴廣搖了搖頭,「趙帥,我也是遼東軍出來的,論對遼東軍的感情,我絕對不下於你,但就是因為愛它,所以我才不能胡來。你要想想,我們遼東軍現在的位置已經很尷尬了——遼東已經沒敵人了,還要遼東軍做什麼?現在遼東已經開始建省了,很快駐軍就會被削減,到時候……恐怕遼東軍就會式微下去了……一部分人大概會被裁撤,另外一部分就會被調到其他邊疆去繼續打仗吧。」

  趙松喉頭一動,想要說些什麼,但是卻又說不出口,因為他知道對方說的是現實,其實他也有所預料。

  「你說的我都明白,可我在軍中縱橫半生,生死見過多少回了,早就看淡了,就是放不下這些弟兄,他們也為國效勞了半輩子,如果被裁撤退役,縱使能領筆錢回老家,也實在太過於可惜。如果……如果被調到了其他軍的帳下,那也是極為憋屈,人家肯定是想要先照顧一下自己的老部下。」趙松長歎了口氣,「我們自己是爬上來了,可是你說我們以後怎麼忍心讓下面的人就這樣碌碌無為?所以……所以我就想要趁著現在的機會,能多提攜幾個就多提攜幾個。」

  「趙帥,遼東軍改編,這勢在必行,可這絕不是說我們遼東軍的人以後就要被人踩在腳下了,別的不說,天子還是十分信任和倚賴我們的,你看,陳大帥不已經被調到了京城去,成為陸軍大臣,統管天下陸軍了嗎?這是多大的信任?就算是軍議府,現在也有多少人是遼東軍出來的……所以以後哪怕遼東軍被打散,以後大家還是有得照應,我們遼東軍的人,終歸還是可以繼續為國效力。」嚴廣搖了搖頭,「陛下念舊,而且他對大家有有感情,不會讓大家吃這麼大虧的。雖然我沒辦法全部摸透陛下的心思,但是我在軍議府這麼多年,也算是知道了不少東西,陳大帥入京當個陸軍大臣只是個開始而已,今後陸軍要變個模樣了。」

  「變成什麼模樣?」趙松馬上追問。

  「具體的我也說不上來,不過大概內閣的陸軍部和我們軍議府可能會齊頭並進,成為整個統管陸軍的部署。陸軍部是內閣裡面的機構,說得好聽是參與到內閣當中,幫助內閣和輔政大臣掌控軍隊,說得不好聽就是專門在內閣壓人的,陳大帥統管人事陞遷和財務分配,我們軍議府就管制定謀劃和下達指令,如此把軍政和軍令分開。說實話,陛下的這個意思我是十分支持的,以前陸軍的管轄實在是權責不清,而且和內閣和下面的溝通都很麻煩,就連我都要在很多和打仗無關的事情上面扯皮,現在若這麼搞,倒是讓大家輕鬆多了,以後我就專門負責研究打仗了。」

  「軍政、軍令?」趙松復念了一下這兩個詞,雖然聽上去十分陌生和模糊,但是他隱隱約約能夠感受到其中的意味,「那……嚴參議,你們這不是發達了嗎?以前你們雖然顯貴,但是說出來只是陛下身邊的秘書,現在……倒是名正言順可以統管各地軍隊了。等等……」

  趙松突然想到了什麼,抬起頭來看著嚴廣,「那陛下把你調過來,豈不是說……?」

  「沒錯,就是把我調過來鍍金的,當然這得我們有出息,把仗打好、打得讓陛下滿意。如果我們打好了,趙帥藉著這次的功勞封侯自然是輕輕鬆鬆,我回去大概能夠借助這次的功勞再升一步,說不定能夠成為軍議府裡面的首席參議。」雖然表情還是十分平靜,但是嚴廣的語氣裡面已經多了幾分掩飾不住的得意,「原本按出身,我是徐淮人、按資歷,我打了這麼多年仗,什麼大場面都經歷過,資歷不在任何人之下,若是能夠再打上這一仗,恐怕軍議府內的同仁們,功勳就沒人能夠蓋過我了,那時候我當首席參議官,豈不是名正言順?」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趙松喃喃自語,「那豈不是說,未來……未來的陸軍大臣和軍議府首席參議官都是我們遼東軍的人?」

  「是啊,就是這樣,我說了,陛下沒有忘記我們遼東軍。」嚴廣點了點頭,「打完這一仗,你能高昇,陳大帥有了面子,我也立了功,到時候陛下讓我們出掌陸軍各個要害職位,絕對是名正言順,其他地方的元帥將軍們縱使心裡有什麼意見,也絕說不出口。而那時候……要害都在我們手上,難道遼東軍的老兄弟們,還有誰會被虧待嗎?」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趙松終於恍然大悟,「難怪你一路上都對我那麼冷。」

  「能不對不你冷嗎?我們出掌要害,本身就十分敏感,要是天天攀交情那讓上峰怎麼看?更加不用說了你還刻意要繼續抱團了……怎麼,又出掌要害,又要暗地裡一直抱團,你打算讓陛下怎麼想?」嚴廣突然又板起了臉來,「趙帥,要照顧老兄弟也不用急在一時!」

  「你說得很對,是我沒有想清楚。」趙松低聲自語,「現在經過你這樣一說,我倒是明白了許多……聖上對我們,那還真是念了舊情。我們遼東軍以後就算四散了,至少大家都還有前程可保。」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6-7-15 13:13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6-7-16 12:50
第1622章 立花宗茂

  「你說得很對,是我沒有想清楚。」趙松低聲自語,「現在經過你這樣一說,我倒是明白了許多……聖上對我們,那還真是念了舊情。我們遼東軍以後就算四散了,至少大家都還有前程可保。」

  「所以我們也得把事情都做好,不能辜負了陛下的一番好意是吧?這下你該明白了吧?處在這樣的位置上,不光是我,陳大帥也不能跟你和下面的人表現出什麼偏私來,我們已經夠得照顧了!趙帥,我再跟你說透一點吧,以你之前的資歷和功勳,再加上這次征伐日本的功勞,以後軍內,除了幾位元帥之外,還有誰能夠和你爭鋒?等到幾位元帥退下來之後,這個陸軍大臣,我看你以後也有機會當當!所以……趙帥你現在就得謹言慎行了,有些事情不能做,也不要讓上面和下面都以為你私心太重。」

  嚴廣這句話說得讓趙松心中一動,感覺豁然開朗。一直以來他都跟著元帥們、尤其是陳大帥帳下打仗,只當跟隨他們領軍作戰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並沒有考慮過自己未來的前程問題。現在一想的話……倒也很有道理。

  以前他就有許許多多的功勳在身,現在已經是大漢的滎陽伯,軍中現在被封了伯爵的才多少人?這些元帥們遲早都會有回京任職或者閒居的一天的,到時候以他的功勳、以及他身為皇家遠親的身份,成為整個陸軍的實際領頭人倒也不是無法想像……如果不是對他身為信任的話,陛下怎麼會將這樣的任務托付給自己呢?

  看來確實不用急在一時。

  「好了,現在別的話也不用多說,我們就只能先鼓著勁打好這一仗,讓陛下覺得我們可用、而且可靠……另外,若要讓其他各軍心服口服,就得我們拿出真本事來,光做些小動作是沒用的。」趙松沉默了片刻之後再說。「你放心吧,原本我就沒打算打壓黎黃河和馬同濟兩個,他們怎麼說也是大漢勳貴,再怎麼樣我也不至於讓他們兩個吃虧。我只是想讓畢肅他們先打個頭彩出來而已。」

  「你沒這份心就好,聖上將另外兩個團正給這兩個人,確實是十分精當,他們恐怕也是陛下十分屬意的下一代軍中翹楚了吧,所以我覺得趙帥還是一直和他們保持好關係為上。」嚴廣點了點頭,「好了,現在我該跟你說的東西已經說過了,這些東西我也只能跟你說一次,以後我們繼續公事公辦,我再不會對你們這點事垂手放過了……希望趙帥不要怪我。」

  「我怎麼會怪你呢!你今天跟我說了這些肺腑之言,可見咱們的交情你一直都還是放在心上的,我高興都來不及!」趙松笑著拍了拍桌上的地圖,「你放心,這些事情我已經心裡有數了,以後也不用你再來提醒。幸虧你提醒,現在我也不用擔心弟兄們接下來……我們把這一仗打好就行了。」

  他一改剛才的嚴肅,頗為興奮地在地圖上指來劃去,構思著接下來的用兵方略。「你昨晚寫的計劃我看了,確實有不少可取之處,現在我軍已經打到了九州內,控制了兩個地方的大片沿海土地,至少登陸作戰是十分圓滿成功地結束了,接下來我們該繼續掃蕩,早日把整個九州島都拿下來。」

  「這是理所當然的。」嚴廣又恢復了剛才那種死板的表情,「既然現在大軍已經大部分上了陸,趙帥,我們也是時候上陸了,不然的話,要是下面的官兵們在前面拚殺,我們卻在海上看著,成什麼話?而且我們這樣寄人籬下,說出去也不好聽。」

  大漢海軍是直屬於皇帝統轄的,皇帝通過海軍獨立的軍政部門來進行指揮,因為身為軍議府高官卻一直無法插手海軍指揮的緣故,所以軍議府的參議軍官們一直都對海軍有些不滿,嚴廣又是這種性格的人,所以一路上他對海軍的人幾乎沒有擺過好臉色。好在趙松為全局考慮,一直都對海軍十分優容,這才沒有鬧出兩軍之間的矛盾來。

  「那乾脆明天就著手搬遷吧,把在船上的我們的人都給搬到陸地上去,這才是正正經經的指揮作戰!」趙松馬上做出了決定,「只不過指揮部看來是不能放在長崎了,那裡現在已經變成人間地獄了。」

  「變成人間地獄是好事,這樣其他地方的豪族和藩主才會看到與我們為敵的下場。」嚴廣頗為冷酷地回答,「況且,長崎越是殘破,流離失所的平民就越多,那就越會容易被我們所利用……」

  「這話真不能對外說。」趙松哈哈一笑,然後又比劃了一下地圖,「對那些豪族和藩主,嚇唬是必須的,但是只有嚇唬不行,我們不能全把他們逼到絕路上,怎麼安撫他們,恐怕就得靠那位周大人了……哎,真希望周大人能夠人如其名,做得周全點兒,我倒是等著被九州豪族們眾星拱月的那一天呢!」

  而此時,被他們幾次提及的周璞,也確實是在為拉攏九州豪族這個事業而奔走。

  和之前相比,在大漢已經打過來、而且屢次大勝幕府軍的今天,他這時候的工作要危險了幾分,但是卻更有了幾分底氣。

  自從島津家點起大軍,攻陷了延岡藩殺死了藩主有馬直純之後,為了避免再和其他大藩在表態之前生衝突,所以暫時選擇了按兵不動,只是派一些武士私下裡去尋找大漢軍隊,以便和大漢軍隊取得直接的聯繫。

  同時,他們也四處派出了使者,前往那些他們覺得有希望拉攏的藩主那裡,準備說服他們也參與到這場反對幕府興復王道的大業當中。

  原本在這場大業當中,據有肥後國一國之地的熊本藩加籐家是可以作為一大助力的。加籐家的始祖是豐臣秀吉坐下大將、賤岳七本槍之一的加籐清正,這位加籐清正當年在秀吉帳下立功無數屢得褒獎,參與了豐臣秀吉所主導的大部分戰爭(包括征伐高麗之戰),並且得到了九州島上肥後國的大片領地。

  但是在豐臣秀吉死後,各個實力派開始互相爭鬥,經過了長時間的猶豫,加籐清正最後還是選擇了倒向德川家康的一邊,所以最後,論功行賞的時候,德川家康給加籐清正增加了領地,讓他把之前的同僚小西行長的領地也併吞了,變成了領地五十二萬石的大領主。

  然而因為加籐清正出身來歷的問題,德川家從來沒有放棄過對加籐家的監視和管控,屢屢以各種方式來打壓加籐家(就像打壓被封到廣島藩的福島正則一家一樣)。在加籐清正死後,他的兒子加籐忠廣繼承了熊本藩的領地,但是同樣被幕府嚴厲打壓。

  原本因為這種對幕府的仇恨關係,他們可以成為大漢和島津家的盟友,但是很不巧的是,就在去年,幕府突然以統治領地無方造成藩臣動亂、對幕府不敬、有反心等等罪名,強行將加籐家改易到了北方出羽國(而且領地也被縮減到了一萬石,可以說是羞辱性的處置,和福島家一樣,這也是德川家對那些投降過來的豐臣秀吉舊臣的清洗工作的一部分)。

  加籐家被迫遷離的熊本藩,而熊本藩目前還沒有新的藩主,暫時被幕府官員代為管理,據說幕府是想要讓豐前國小倉藩的領主、十分恭順的細川忠利改易到這裡,成為五十二萬石領地的新主人,但是現在還沒有正式下達命令。

  說實話這件事也是促使島津家決心藉機反叛幕府的原因之一——熊本藩就在薩摩藩的家門口,就因為之前和德川家歷史上的矛盾,一個五十二萬石的大藩主就這樣被強行從領地上趕走,這不得不讓同樣也曾和德川家有過矛盾衝突的島津家感到有些唇亡齒寒。

  熊本藩暫時沒有拉攏的希望,周璞和島津義弘進行了幾次商議之後,最後決定把柳河藩的藩主立花宗茂一家當做了自己要的拉攏對象。

  這個立花宗茂可是大有來頭,他最初並不姓立花,他原本是大友氏的重臣吉弘鎮理的長子,初名彌七郎。後來因為繼承了高橋氏的家名,所以改名高橋統虎。

  他從小就十分有勇力,並且漸漸地在周邊有了名氣。長大以後,他被當時大友氏的另一位重臣立花道雪所看上,因為這位立花道雪自己沒有成年的嗣子,所以將他招為了養子和女婿,讓他繼承了自己的立花家名(有趣的是立花道雪本名是戶次親守,他自己也是通過入贅的方式繼承了立花家名和領地的)。

  在和立花道雪的女兒立花誾千代結婚之後,立花宗茂很快就在立花道雪死後成了立花家新的掌舵人。

  因為忠誠於大友家的緣故,所以當時立花道雪和九州豪族島津家一直在打仗,雙方曾經大戰數次,立花宗茂因為作戰勇敢多次打敗了島津家的進攻,所以被大友家的總大將大友宗麟屢次褒獎。

  到了後來,大友宗麟投靠了豐臣秀吉成為了他手下的一位大將,而立花宗茂也由此轉入到了豐臣秀吉的帳下,並且十分得豐臣秀吉的欣賞。

  因為在豐臣秀吉平定九州的戰爭當中作為先鋒十分活躍,而且立下了赫赫功勳,立花宗茂被豐臣秀吉重重獎賞,將柳河城周邊總計十三萬二千石的土地交給了他,作為他的家族領地。並且還親自說出了「東邊的本多忠勝,西邊的立花宗茂,可謂東西無雙」這樣的褒獎話。

  被秀吉如此厚待,立花宗茂自然十分感激,一直都為秀吉奮勇作戰。

  因為身處九州的緣故,豐臣秀吉征伐高麗時,他也很早就參與到了這場戰爭當中,並且多次和高麗以及明國的軍隊對壘,當然由於明國的軍力強大,最後立花宗茂也並沒有取得輝煌的戰果,最後隨著豐臣秀吉的命令而隨征伐高麗的大軍撤回到日本。

  而這時候,日本已經面臨變天了——豐臣秀吉此時已經病逝,而他的五大老五奉行,開始為了他遺留下來的權力進行激烈鬥爭。

  鬥爭當中,席大老德川家康和席奉行石田三成就成為了不共戴天的死敵,他們開始各自拉攏支持者,準備進行決戰。

  而作為號稱西國無雙的立花宗茂,當然也成為了德川家康曲意招募的對象,可是面對德川家康的拉攏,他直接回復說「若是忘了秀吉公的恩情而參加東軍的話,那我還不如死了算了」,然後參加了西軍,一起對德川家康進行討伐。

  然而,雖然他作戰十分勇敢,但是德川家仍舊贏得了這次決定日本命運的戰爭,並且將西軍諸位大名逐一打敗。一路退到大阪之後,立花宗茂原本還想繼續和德川家打下去,建議西軍的總大將毛利輝元繼續抵抗,但是毛利輝元已經被嚇破了膽子,為了家族的存亡已經不想繼續戰鬥下去了,他選擇了對德川家康臣服。

  眼見在本州島已經無法抵抗德川家的兵鋒,立花宗茂逃回到了九州島柳河藩自己的領地當中,繼續選擇抵抗德川家康。而這時候德川家康當然也不會再客氣了,他發布號令,命令九州所有臣服於自己的大名進攻立花宗茂,只有島津義弘當時派過援兵援助立花家。

  雖然立花宗茂和立花家的軍隊激烈抵抗,但是形勢比人強,他們最終還是被團團圍困住了,雖然還有熊熊的戰意,但是立花宗茂也不得不跟著同僚們做出了一樣的選擇,向德川家康投降臣服。

  德川家的報復從來都是十分嚴苛的,立花宗茂雖然表現得十分恭順,但是德川家康並沒有饒恕他的罪過而是進行了嚴厲的懲罰——他沒收了立花家在柳河藩的十三萬石領地,立花宗茂一度淪為了浪人,過上了顛沛流離的生活。

  吃了這麼大的虧之後,立花宗茂終於開始明白要改變一下策略了,他不再鋒芒畢露地表示反德川家的意見,反而開始討好德川家康,並且在家康的邀請下擔任了御書院番頭(親衛隊長),並且重新得到了五千石的領地。

  等到了德川秀忠繼任將軍大位之後,因為之前秀忠就對他印象良好,所以就將他改易到了陸奧國棚倉藩,讓他重新成為了一個大名。陸奧國是在日本本州島最北端的苦寒之地,土地十分貧瘠,而且人煙稀疏,雖然幾次加封領地變成了三萬五千石,但是對比當年,那是完全不能同日而語。

  立花宗茂他們原本的封地,就被德川家康獎賞給了他的功臣田中吉政。在領地被強行改易之後,立花宗茂不得不北上赴任,而就在這段時間當中,他的妻子立花誾千代選擇了留下,只是移出城外居住,在農村當中隱居,並且三十四歲的時候便早早離世。

  在十幾年當中,立花宗茂繼續刻意討好幕府,並且得到了幕府的信任,然後得到了時來運轉的機會,在田中吉政死後,繼承了他領地的兒子田中忠政,很快就早早離世了,因為田中忠政沒有兒子,所以出現了無嗣斷絕的情況。幕府經過討論之後,決定將田中家的領地收回,然後柳河藩的一部分,重新還給了立花宗茂。

  經過了十幾年的忍耐和等待之後,立花宗茂終於回到了自己原本的領地內,重新成為了柳河藩的藩主,不過領地的規模卻縮小了,從十三萬石變成了十萬九千石,他也是唯一一個被改易之後還能回到原藩的藩主。

  經過了十幾年的磨礪,隨著年紀的增長,立花宗茂之前的暴烈脾氣也大有收斂,他自從回到了柳河藩重任藩主之後,再也沒有和周邊的藩主們鬧過什麼矛盾衝突,只是安安靜靜地在藩城當中生活著,彷彿……就像是在等待老死一樣——如今他已經年過六旬了,按照這個時代的標準來看已經是難得的老人。

  可是一個曾經叱吒風雲的將軍,他的血真的那麼容易就會冷卻下來嗎?島津義弘並不相信。而立花宗茂在大漢和他自己開始動作起來的時候,也並沒有表現出一種要決一死戰的豪情,反應倒是有些詭異——他將藩內早早就進行了動員,徵集了大量的藩士和農兵,但是一直按兵不動,既沒有去配合幕府抵抗大軍軍隊的侵攻和島津家在周邊的擴張,可是也沒有倒向島津家這邊。

  島津義弘判斷立花宗茂現在還十分猶豫,現在還在觀望狀態,甚至有可能不知道如何是好,所以他決定派出自己的侄子島津忠能前去做說服工作,幫助立花家看清楚形勢下定決心,而周璞表示自己也想要前來柳河藩,說服這位老將。

  雖然島津義弘以安全方面的理由,勸周璞不要再貿然行事,但是周璞卻拒絕了。他知道現在大漢軍隊急需九州豪族的幫助,他也知道自己現在做的越多,軍隊就越會尊重他,未來朝廷提供的獎賞也就會越大,所以他決定再冒一次險,跟隨島津家的使者前往柳河藩。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6-7-16 13:04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6-7-17 18:32
第1623章 圖窮匕見的未免太早

  柳河藩身處在豐後國,正好是九州島的中間地帶,卡在西邊博多灣登陸的大漢軍隊和東邊北進的薩摩藩之間,因為和立花宗茂之前的交情,所以島津義弘也希望最好不要和立花宗茂兵戎相見,

  在早晨他們一進入柳河藩的境內,就馬上被嚴陣以待藩兵給團團圍住了,好在他們早有準備,馬上就報出了身份——為了防止下面的小兵激憤之下動手殺人,所以周璞並沒有報出自己的名號,而是裝作島津忠能的一個護衛混跡在了這群人當中。

   島津忠能報出了自己的名號之後,圍住他們的藩兵都勃然變色,他們都已經聽說了島津家趁著大漢進攻九州,本島全面動亂的機會寢返幕府,並且攻擊那些之前有私怨的藩主的事情,所以更加戒備了起來。

  他們先派出人快馬前去藩城報告情況,然後帶著島津忠能的慢慢地向藩城走了過去。

  十萬石的藩,面積並不是很大,柳河藩城離邊境也不是很遠,當走到了中午時分的時候,他們就已經來到了藩城的城下,而這時候之前報信的人也已經得到了命令回來了。

  「藩主有令,把他們帶到藩城內由他親自審問。」他簡短地說了命令。

  然後,周璞這群人被藩兵們帶進了已經戒備森嚴的藩城內。

  四處林立的藩兵並沒有給周璞帶來多少恐懼感,因為他知道,既然立花宗茂肯將他們這行人叫到自己的跟前,那就說明他心裡是存了幾分動搖的——在如今的形勢下,只要他心裡還有動搖,就足以利用。

  很快,他們就來到了藩城內部的天守閣當中,而這時候,立花宗茂已經和他的家臣們都已經在一樓的廳堂當中了。

  周璞一進這個廳堂,就看到了跪坐在大廳中央的榻上的老人,他滿臉都是皺紋,身形消瘦,一看就是已經進入到了暮年的人,比之島津忠恆要更加顯老一些。和其他人一樣,他留著月代頭,頭上戴著一頂烏帽子,帽子邊緣露出的頭都已經全白了,就連臉上也充滿了說不清的疲憊。

  不過,就算是這樣,他的神色之間,仍舊可以看得出幾分當年的銳氣,看似衰頹的身體當中卻蘊含著無窮的精力,好像隨時都能站起來統領大軍和敵人作戰一樣。

  一看到島津忠能等人進來,立花宗茂只是微微點了點頭,臉上看不到任何的端倪,而島津忠能和周璞都直接跪下行禮,然後跪坐在地上一直沒有說話。

  「你們島津家,是自行其是,還是和大漢勾結好的?」過了一會兒之後,一直沉默著的立花宗茂終於開口詢問了。「你們準備得很充分,怕是早就跟漢寇聯絡好了吧?」

  他的聲音並不大,但是整個廳堂內卻能夠聽得十分清楚。

  他先是疑問,後面卻是確認的語氣,而且使用了漢寇一詞,看來現在還是十分強硬的。

  「啟稟藩主,我們島津家是因為苦於幕府多年來的欺壓,更還有一些鼠輩,藉著幕府的勢力對我們十分不敬。正因為多年來受盡了冤屈,所以我們決心報復,並不是因為受到了誰的蠱惑。」島津忠能字斟句酌地回答,「幕府現在受到了大漢的攻擊,眼看九州不保,對我們來說是天賜的良機,所以我們決定趁著這個機會,和幕府以及那些狐假虎威的人算一算賬!我們藩主與您想來交情極好,也知道您之前受盡了幕府這邊的委屈和欺壓,所以藩主派我過來,就是想要同您一起圖謀大事!」

  島津忠能的話,在在場的家老們當中引起了一陣騷動,人們的臉色都變得更加難看了。在場的人都是人精,他們自然看得出來島津忠能並沒有直接回答到底有沒有和大漢事先勾結的問題,只是為島津家這麼做而辯解,顯然這個答案已經昭然若揭了。

  不過,和勃然色變的家老們不同,立花宗茂倒是鎮定得多,看來這個答案他早已經心裡有數了。

  「島津家……還真是膽大妄為。」也不知道是讚許還是嘲諷,他突然淡然笑了出來,「和漢寇勾結,令日本生靈塗炭,你們真是做得出來!」

  「藩主這話,我不敢苟同。」因為感受到了突然出現的壓力,所以島津忠能的臉色變得更加凝重了,「我們島津家之前所受的欺壓,藩主也看到了,幕府之前有多麼貪婪橫暴,藩主想必也深有體會……我們雖然得到了葵文和松平姓氏,但是那不過是幕府的假意籠絡而已,其實幕府從來就沒有原諒過之前和他們為敵的我們!按照幕府一直以來的所作所為,如果我們什麼都不做的話,幕府遲早就會對我們動手的,他們會以各種各樣的借口來削除我們的封地,然後要麼改易要麼直接除封,讓我們島津一族變成和福島家田中家一樣的下場!既然這樣的話,與其坐以待斃,那還不如殊死一搏,藉著這個難得的機會奮起反擊,讓幕府再也無法威脅到島津家!藩主,請您想想看,幕府給我們帶來的威脅,難道不同樣會應在您的頭上嗎?我們的困境,難道不是和您一樣嗎?向藩主這樣的絕世英雄,怎麼會忍受屈居於德川家之下的屈辱呢?與其默默忍耐,不如和我們一起反擊吧!」

  他這一番話說得十分慷慨激昂,但是立花宗茂並沒有為之所觸動,只是平靜地看著他,好像在思考他的話裡面到底有幾分誠意。

  「幕府欺壓你們……這確實其事,大家都看得到,可是大漢難道就不欺負人嗎?難道大漢打過來不是為了從日本謀求好處嗎?」片刻之後,他淡然說,「現在在幕府的治下,我們雖然不算舒服,但是至少還是一藩之主,可要是大漢打贏了,他們又能給我們留下多少餘地?萬一大漢比幕府要更加嚴苛,那時候我們恐怕就追悔莫及了——再說了,幕府再壞,也是日本之人,大漢是外來入侵的禍亂,我們不幫助幕府消滅禍亂,反倒去協助大漢打幕府,你覺得天下人會怎麼看?你覺得我們又能夠從中得到多少好處嗎?」

  「幕府是幕府,不是日本,天下也不是德川家的天下,朝廷才是日本的正統所在。幕府欺凌的不止是我們,還有朝廷!德川家依靠詐術和殘暴,在太閣大人死後竊取了朝政大權,並且多次侮辱朝廷和天皇,可見他們心中毫無忠義之心,更加沒有資格代表日本!大漢是中原的王朝,中原原本和我國世代交好,並且多年來一直互通有無,可是德川幕府建基之後,卻一直無法無天胡作非為,惹得天怒人怨,更加讓兩國的關係日漸敗壞。大漢天子眼見幕府欺凌君上敗壞綱紀、暴戾恣睢任性妄為,所以才下定了討伐幕府的決心,這是為了恢復我國的綱紀、是為了解救天下受苦的萬民,絕不是在與日本為敵!就連朝廷,也對大漢此舉十分滿意。」

  「朝廷……十分滿意?」廳堂內的竊竊私語更加多了,就連立花宗茂也終於出現了微微的動搖。「朝廷已經和大漢的人聯合起來的?你是怎麼知道的?」

  這個消息實在太過於令人震驚了,一直以來,朝廷都是日本國的正統所在,雖然並沒有多少實際權力,但是畢竟有個大義名分。如果朝廷支持大漢,並且布鼓動天下討伐幕府的檄文的話,那麼德川幕府恐怕就占不下多少大義名分了,至少幕府沒辦法再說它是代表日本國來抗擊漢寇的。

  「自從大漢天子決心對幕府動武之後,他當然要派人過來瞭解日本的實際情況,而我們一直都和大漢的使者有聯繫。」帶著一種隱含的炫耀感,島津忠能昂回答,「就是這位使者聯繫上朝廷的,並且和朝廷達成了協議——而在大漢進攻九州之前,我們已經派人去通知了朝廷,朝廷想必已經按照事前的約定,讓法皇陛下和幾位重要的大臣都逃出京都了吧,此時此刻,京都大概已經亂作一團,幕府至少短期之內是沒辦法借助朝廷的名義來號召天下對抗大漢了,沒有大義名分在手,單憑自己的力量,幕府又怎麼可能是大漢的對手?」

  「朝廷和法皇陛下已經逃出京都了?」立花宗茂更加驚詫了,不過他畢竟經過了許許多多風浪,所以很快也就恢復了鎮定,「大漢……還真是謀略深遠,在幕府還無知無覺的時候就已經做下了這麼多事……」

  「是啊,所以藩主請看,如今幕府還有什麼資本來對抗大漢?」島津忠能笑了出來,「大漢現在已經登陸了,幾個地方都在和幕府的人交戰,您看,幕府別說戰勝大漢了,就連抵抗也做不到!現在長崎和福岡都已經潰敗了……遲早大漢就將推進到整個九州,然後將幕府在九州的力量一掃而空了!再配合上我們島津家的力量,想必維持住整個九州的安定應該不在話下。」

  他這個既是鼓勁,又是暗地裡的威脅——柳河藩就在九州島,大漢如果能夠橫掃幕府軍、佔領九州的話,必定就可以打到柳河藩,島津一族也會幫助他們來平定九州各地,而如果柳河藩要同大漢為敵的話,那麼肯定要面臨兩方的夾擊。

  柳河藩這個十萬石的藩,面對薩摩藩就已經十分吃力了,更何況還要面對打得幕府節節敗退的大漢兵鋒?難怪他此言一出,人人都臉上失色。

  「幕府在九州的軍隊本來數量就少而且良莠不齊,打不過大漢很正常。不過,幕府在本州還有大軍,大漢不一定能夠打贏,而且……就算朝廷投靠到大漢這邊,恐怕也難以讓天下人心服口服。」過了許久之後,立花宗茂說。

  「幕府確實在本州有大軍,不過是那是在千里之外,現在哪裡能夠顧得了九州島?」島津忠能倒是不慌不忙,「大漢這樣一路進攻,幕府軍節節敗退,能夠保住關東老巢就已經是天幸了,哪裡還能談得上收復九州?藩主別忘了,江戶遠在天邊,可是大漢的軍隊已經打到了眼前了,雖然現在他們的佔領區還不大,但是幕府幾路大軍都已經被他們擊潰,說不定他們什麼時候就會打到柳河藩。」

  立花宗茂再度沉默不語。

  他心裡也知道,對方的話說得很對。現在大漢已經登陸三天了,雖然一直都沒有確切的消息傳過來,但是從各方混亂的傳言消息當中,他也能夠分析出一些真相的輪廓——至少大漢的登陸幕府已經完全無法阻止,而且幾次交戰已經一觸即潰,現在幕府已經選擇退守內陸了。從島津家可以如此肆意妄為而幕府一點反擊都沒有也可以看出來幕府如今的窘迫狀況。

  現在,幕府既沒有辦法阻擋大漢,也沒有辦法阻擋島津,那麼它在九州的統治,很明顯就要終結了。那麼自己還能夠站在幕府一邊,同大漢以及島津家為敵嗎?

  隨著時間的流逝,做出選擇也越急迫了。

  自己藩中就這麼點軍事力量,幕府自己都打不過的敵人,自己肯定也打不過,就算想要為幕府作戰,恐怕也無濟於事,只會是以卵擊石而已。

  要光榮戰死,還是要勉強求生。如果是一個人的話,他可以選擇光榮戰死,但是他並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家族、一個藩的領,他不能只從自己的角度來考慮問題。

  這個選擇並不難做出來。

  可是……他並不想就這樣明確表態,他還想為自己、為立花家盡可能爭取得到更好的條件。

  「幕府在九州已經潰敗了,大漢佔領九州已經是顯而易見的事實——這一點我不想否認,你們島津家押寶已經暫時押對了,如果幕府一直打不回來的話,恐怕九州島就會變成你們的天下吧。但是……我並不是個貪生怕死的人,也不會被淫威所嚇倒。」沉默了許久之後,他終於開口了,「我之前確實和幕府有不少私怨,但是家康公和秀忠公也給了我不少恩惠,至少,靠著他們的恩惠,我才能夠得以回到柳河藩,重新成為藩主,這份恩情我是記在心裡的。」

  「藩主,幕府對您有什麼恩義可言?他們只是把您原本就有的東西還給您了而已,這個本不是恩義!」他的動搖,已經被島津忠能發現了,所以他加大了音量,「他們先折辱您,然後再給您一點小恩小惠,難道這也算是恩義嗎?真正對藩主有恩義,難道不是太閣大人嗎?藩主應該還記得太閣大人當年是怎麼優待您的吧?您再看看太閣大人一家是什麼下場?德川家康在太閣大人活著的時候卑躬屈膝,等到了太閣死後卻變了一番模樣,他們欺負秀賴公年幼,奪取了豐臣家的一切,還殺死了秀賴公,讓豐臣一族就此絕滅……何其無恥惡毒!德川家是豺狼之輩,他們心中有什麼恩義可言?現在籠絡藩主,只是想要利用藩主而已,難道藩主現在就安全了嗎?別忘了他們恨不得把天下各藩全部除掉,把所有土地都歸到德川名下!」

  「太閣大人的事情,確實很可惜……」立花宗茂歎了口氣。「德川家在這件事上,確實大傷人心……」

  「是啊,德川家只是靠武力來脅迫天下,讓有識之士敢怒不敢言而已,他對天下人有什麼恩義可言?」島津忠能大聲附和,「非但沒有恩義,反倒是有仇怨!我等身為太閣舊臣,理應為秀賴公報仇雪恨!」

  這話其實說得很沒有道理,島津家和立花家在德川幕府兩次征伐大阪的時候,都派兵出來助陣過,雖然這是不得已之下的行為,而且只是象徵性派些兵而已,但是至少他們沒有資格以豐臣忠臣的面目大聲疾呼——可是他們就是這麼做了。

  「我想問下,大漢到底給了你們島津家什麼樣的條件?」立花宗茂再問。

  這個問題,倒讓一直慷慨激昂的島津忠能難住了,他一時有些躊躇。

  大漢答應的條件是將九州全島奉送給島津家,可是現在立花家也在九州,這就意味著戰後立花家的領地將成為島津家的所有之地——這個話他可不敢現在就說出來。

  他微微向旁邊的周璞看了一下,似乎是在徵詢到底應該怎麼回復。

  然而周璞卻只是微微一笑,然後抬起頭來看著立花宗茂。

  「戰後如果大漢獲勝,將會將整個九州島都奉送給島津一族,以便獎賞他們追隨我們大漢的首功。」

  沒有人注意他的身份,反倒是被這番話給嚇住了。

  「什麼!」不光是旁邊一陣喧嘩,就連立花宗茂都震驚了,他重重地一拍面前的坐榻。「那還有我們立花家的容身之地嗎!你們……你們這樣,還來招攬我們?這不是欺人太甚!我們立花一族寧可戰死,也絕不會作為島津家臣而忍辱含垢!」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6-7-17 19:26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6-7-18 13:42
第1624章 雄辭當萬軍

  他的咆哮,也得到了立花重臣們的附和,大家紛紛把手放到了身旁的佩刀上面,大有一言不合就斬了這幾個島津家的使者然後和島津家決一死戰的意思。

   對於藩主和藩臣來說,領地就是一切,有了領地,他們就是高高在上的階級,在領地內可以為所欲為,要是失去了領地,要麼就不得不投靠其他藩主仰人鼻息,要麼就會變成一無所有的平民,這對他們來說都是難以接受的後果。

  「大漢既然給了島津家這樣的承諾,那就會遵守承諾,只要九州打下來了,就一定會交給他們。」在這樣的環境下,島津忠能和其他幾位使者都已經面如土色,周璞卻不慌不忙,「而且我們示人以誠,既然答應了這樣的條件,那就不會害怕說出來。不過……藩主也不用著急,九州島雖然給了島津家,但是別的地方卻也可以安置立花家,不是嗎?」

  立花宗茂這時候已經從剛才的憤怒當中恢復過來了,他看著搶過了島津忠能話頭的周璞,眼光突然變得銳利了起來。

  「你是誰?」

  在他的注視之下,周璞微微感覺有些不舒服,但是他還是忍住了這種不適感,不慌不忙地站了起來,再度向立花宗茂深深一揖。

  「立花藩主,在下周璞,乃是大漢天子派來九州的使者,久聞藩主英雄了得,今天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大漢天子的使者?」立花宗茂略微睜大了眼睛,然後突然冷笑了出來,「你倒是很有膽子,居然敢自己來這裡……」

  「若是沒有膽子的話,在下也不會接受大漢天子的命令來到此地了。」周璞抬起了頭來,然後向立花宗茂微微一笑,「再說了,在下是為了幫助藩主而來的,藩主又怎麼會對在下不利?」

  雖然表面上說得十分豪氣,但是他一直都在重複提到大漢天子,就是為了扯出皇帝的旗號來給自己撐腰,也讓立花宗茂有所顧忌不敢翻臉。

  「你們大漢無端侵略我國,屠戮我國子民,居然還敢說是為了幫助我?」立花宗茂的臉上出現了些許怒色,「你們如此肆意橫行,就不怕和當年元寇一樣遭到天譴嗎?」

  他說的時候雖然怒形於色,但是周璞反倒心裡想笑了。

  大漢打過來,現在如同勢如破竹,立花宗茂也知道現在說什麼武力抵抗是沒有威懾力的,結果他居然搬出了什麼天譴……

  他從小受到的教育就是敬神鬼而遠之,那些什麼鬼神之說,日本人深信不疑,他卻一點感覺都沒有。他也不相信日本的運氣還能這麼好,再來一次神風來阻止大漢的進攻。

  「藩主此言,在下不能苟同。當年的蒙元是胡虜,是竊據中原的賊子,而我大漢是堂堂正正擊敗大明,奪取神器的漢人王朝,也是毫無爭議的中原天子,天子自然就會得到上天的庇佑,如何談得上天譴?」他冷笑著回答,「再說了……我們進兵日本,是為了討伐幕府,是為了讓貴國恢復綱紀,這是順應人心天理之舉,也是貴國朝廷所殷切盼望的幫助,有何違背天理之處?恰恰相反,這就是順應天理!」

  周璞理直氣壯的反駁,並沒有讓立花宗茂生氣,反倒是讓他心裡稍稍一動。這個大漢使者果然是個有勇有謀之輩,難怪會得到大漢天子的青睞。

  大漢天子到底是不是順應天道,其實他並不關心,所以也不再爭論,現在他最關心的是自己立花一族到底能夠得到多少好處。

  而且,他心裡還有一塊心病——在四十年前,他就是作為太閣大人麾下軍隊的將領帶兵入侵高麗的,並且和明國在高麗大打出手,互相留下了不少仇恨。雖然現在已經是時移世易,大明和豐臣家都已經化為了歷史的殘跡消失不見,但是

  「朝廷……朝廷打算給你們什麼好處?」他直接問。

  「作為鄰國,作為多少世代以來一衣帶水的鄰邦,兩國理應互相扶持,我們並不是為了什麼好處來打幕府的,只是想要為鄰邦的朝廷和國君維護正義而已。」周璞連忙回答。

  「這些騙人的話就不用跟我說了!」立花宗茂皺了皺眉頭,「我雖然不是什麼很聰明的人呢,但是至少也活到了這個年紀了,一些騙小孩子的話就別跟我說了,免得我一怒之下,做出什麼讓你追悔莫及的事情。」

  「藩主當然能夠讓我們追悔莫及,不過九州島上的大漢官兵也有能力讓藩主追悔莫及,所以……大家還是各自退一步吧,藩主,不要把話說得太僵。」周璞不卑不亢地頂了回去,「藩主如果以為抓了我就有什麼用的話,那可就錯了,我並不是一個人來九州的,我還有副手,您就算抓住了我也要挾不了任何人,只會讓兩邊沒有餘地。」

  這話一出口,立花宗茂的臉色就變得更加難看了。大漢使者這樣一番表態,明明白白地說清楚了大漢根本不會顧忌自己的性命,就算將他抓了也沒辦法要挾、或者討價還價,無疑這又斷了他的一條路。

  那眼下似乎只剩下一條路可以走了,可是一點保障都沒有的情況下就這麼走下去,又實在太讓人不甘心。

  「好吧……看來你是不想透露和朝廷的密約了……好吧,你們也要守信,那不說就不說吧。」他歎了口氣,終於選擇了稍稍讓步,「但是,我還是要告訴你,如果我們立花家在戰後一點容身之地都沒有的話,那麼我們寧可戰鬥到底,至死方休!」

  接著,他頗為蔑視地瞥了還是面如土色的島津忠能一眼,「如果你是來勸我們接受現實,做大漢或者島津家的臣僕的話,現在就可以請回了。請放心吧,你們是使者,我不會拿你們怎麼樣的,我們就算戰死也會幹乾淨淨戰死。」

  他這番話說得是慷慨激昂,不過周璞卻從中聽出了弦外之音——如果沒有立身之地的話,那就拚個你死我活;那麼有立身之地的話,大概就不會有什麼反抗心了。

  很好,這就是他想要的效果。

  「藩主,若我們真的不想給貴藩一個立身之地的話,也不會特意跑過來了,大家用刀槍說話豈不是比用唇舌有意義得多?」因為已經大致摸清楚了立花宗茂的底線,所以周璞顯得更加從容了,「前面我們已經說過了,為了感謝島津家先與我們合作,只要我們能夠打贏幕府,戰後將就會把九州全島奉送給島津一族,作為領地世代相傳——這是天子親自予以認可的事情,不容更改。」

  他有意再把大漢天子搬出來,增加自己的威懾力,然後再說出自己心中的打算,「立花家的領地現在在九州,那麼到時候肯定是要給島津家的,不過……這對立花家來說絕對不是損失,因為我們絕不會虧待任何與我們合作的人。只要藩主幫助我們,我們可以在其他地方找一塊地方補償給藩主。」

  「補償……?」立花宗茂略帶狐疑地問。

  「是啊,若戰後是我方得勝,那麼貴國朝廷自然會在我們的安排下重掌權威,而那時候他們肯定還會感念我們的功勞,也會牢記那些幫助朝廷打倒幕府的功臣……」周璞有意說得十分緩慢,「如果到時候我們特別授意他們補償幾位功臣,那麼他們肯定會同意的,藩主覺得呢?」

  雖然周璞說得很隱晦,但是立花宗茂卻明白了,如果大漢真的打贏了幕府的話,不說幕府作何處置,戰後朝廷的地位肯定會大大上升,甚至能夠擁有大片的直屬領地——不過大漢顯然也不是只為幫助日本朝廷而打過來的,他們顯然會做不少防範措施。

  如果能夠利用這種情勢的話,立花家應該也確實能夠尋找到一個容身之處。

  在年輕的時候,他原本銳氣滿滿,天不怕地不怕,鬧出了不知道多少大事,但是如今他老了,疲憊了。十幾年的蹉跎磨滅了他的銳利,他現在並不想做出什麼驚天動地的事業了,只想著能夠保住家族。

  原本在大漢打過來的時候,他已經有些驚慌了,大漢的兵鋒之強大他雖然地處荒僻卻也早有所聞——況且當年他和大明交戰過,也見識過大明精銳武裝的強大和財力的充沛,能夠將這樣強大的大明直接滅掉,那大漢又該強大到什麼地步?至少不是他一個柳河藩能夠匹敵的。

  等到陸續聽到了幕府軍各處潰敗,大漢軍隊已經長驅直入的消息之後,他的驚慌更加濃烈了,生怕自己家族和整個藩都成為大漢軍隊的犧牲品。他活了這麼多年,並不害怕死去,但是他放不下家族。

  之前得到幕府的緊急通知的時候,他就連忙召集藩內的軍兵嚴密戒備——可是他也知道,他一個十萬石的小藩能夠集結多少人?而且這樣倉促集結的軍隊肯定不會是大漢軍隊的對手。

  正因為如此,所以他一直按兵不動,即使收到了幕府要求支援的使者也一直都沒有派兵,他就是不想跟大漢決裂,成為他們的首要敵人。

  他一直都在尋求和大漢妥協、或者至少置身事外的方法,只是苦於無法和大漢聯繫上所以只能惴惴不安地等待,現在看來,情況要比預料當中要順利一點點。

  「能夠有多少補償?」沉默了許久之後,他突然問。

  「三十萬石如何?」周璞隨口一問。「我們漢人最講究的就是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藩主如果幫了我們大忙,我們自然就會以最大的誠意來回報,三倍的領地想必能夠讓藩主滿意了吧?」

  他的神色十分淡然,好像但是在所有聽的人當中卻引了莫大的騷動。

  三十萬石,這可不是一個小數目,差不多是一整個令制國所能產出的數量了。其他人原本都已經擔心自己要面對大漢兵鋒,甚至要和本藩共存亡了,結果突然聽到這樣的消息,誰又能夠不喜出望外?

  和別人一樣,立花宗茂也對大漢使者所提出來的這個條件弄得眉頭一跳,但是他畢竟擁有多年來所積累的經驗,所以還是維持著鎮定,並不如同其他人那樣喜形於色。

  「聽上去不錯,但是你的許諾,必須要等大漢勝利之後才能兌現,而且還得朝廷認可才行。」他勉強自己,讓語氣還是和往常一樣沒有任何的波動,以免被人看出來自己的如釋重負,「我們卻要冒上天大的風險,三倍看起來多,但是和風險……未必能夠抵償。」

  他故意不把話說死,只是試探一下看看能不能撈到更多好處,暗地裡打算如果實在不行那就「勉為其難」地答應下來。

  立花宗茂沒有想到,這個大漢過來的使者比他想像的還要乾脆許多。

  「那五十萬怎麼樣?五十萬石的領地應該就能夠抵償貴藩所冒的風險了吧?」周璞馬上追問。「那些商人有五倍的利潤,最什麼事情都會趨之若鶩,哪怕犯法……藩主,世上有五倍利的事情不多啊。不過管是關東還是關西,只要能夠擁有五十萬石的領地,立花家就會變成頭等的豪族,還用得著擔心誰嗎?」

  說完之後,他目光炯炯地看著對面的老人,等待著對方的最終答覆。

  他確實十分自信,因為一邊是死路一條,一邊是將領地擴大五倍,恐怕正常人都會知道該怎麼選擇——立花宗茂縱使再怎麼桀驁不馴,到了這個年紀也該去顧忌宗族了(雖然他膝下無子,只有一個養子立花忠茂),如果不是吃透了這一點他也不會大著膽子過來賭一把。

  說到底還是大漢大軍的兵威,給了他足夠的威懾力,讓別人知道除了死之外只能跟自己合作,而這些藩主一般也只會做出明智的選擇。

  他確實十分慷慨,之前的幕府將軍們,都把領地當成了最寶貴的東西,十分吝嗇於封給旁人,而他卻完全沒有顧忌,隨口就是三十萬五十萬。

  這固然是因為他不是日本之主,也做不了日本之主,給別人三十萬五十萬,還是八十萬一百萬石的領地,對他來說都沒有本質區別,反正都是別人的土地,他自己送起來一點都不心疼。

  另外,他還有一個更深層次的考慮——在之前的國務會議上,丞相大人就親口跟他交代過,他的任務不光是要拉攏日本各個豪族,為大漢的武力進攻鋪路;更要注意在戰後製造出一種各方面制衡的形勢來,讓誰都無法完全坐大,這樣的話大漢就可以高高在上而且居間平衡,坐收漁人之利。

  島津家據有九州島之後,佔據的領地已經十分廣大,恐怕有接近兩百萬之多,戰後肯定會成為日本最有實力的人之一,但是周璞完全不想看到島津家在戰後可以為所欲為的局面,所以想要製造一些大藩主,然後配合日本朝廷一起來制衡島津家,免得這家人難以控制。

  立花家得到五十萬石的領地之後,肯定想著保衛自己的領地,而且不會再對誰唯命是從——這就是他想要的效果。他以後打算繼續在日本尋找更多可以扶持的人,再製造出一些大藩主出來,總之日本戰後的局面越複雜越好。

  沉默一直都在持續,各懷心思的兩個人誰也沒有再說話,而島津忠能等人卻已經定下了心來,他們已經發現立花宗茂並沒有要他們性命的意思了。

  「我忠於朝廷,朝廷如果下什麼詔令的話,我會接受。」過了很久之後,立花宗茂突然仰起頭來,長歎了口氣,「我雖然一把年紀了,已經是白髮蒼蒼,但是如果朝廷要我討伐哪位朝敵的話,我一定會鼓起最後的餘力,為朝廷分憂的。」

  其實作為戰國時代遺留下來的名將,他縱橫日本這麼多年,見慣了背信棄義和臣下叛主的事情,心裡哪裡想過什麼朝廷?這是在給自己一個台階下而已。

  當然,無論是周璞還是島津忠能,都沒有任何想要揭穿他的意思。

  「藩主果然忠肝義膽,國事能有藩主扶持,真乃天下之大幸!」島津忠能大喊著又跪伏了下來,「我家主人願與大人一起共事,再度為推翻德川家的暴政而戰!」

  雖然大漢的使者突然提出戰後要給立花家五十萬石的領地,讓他十分意外,但是對島津家來說,只要能夠按照約定拿到戰後的獎勵封賞,立花家到底被如何處置他們根本不關心,本州島上的土地怎麼劃分,他們反正到時候也管不著,所以只需要大聲歡呼就好。

  就在這時,旁邊的所有立花家家臣們,也彷彿是湊趣一樣,統統都給立花宗茂跪了下來,最後整個廳堂當中只有兩個人還站著互相對視。

  周璞靜靜地看著對方,他之前聽說過很多有關於立花宗茂的故事,但是此時此刻,他面前不過是一個白髮蒼蒼的老人,一個正準備供他驅策的老人,他並沒有任何畏縮。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6-7-18 13:52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6-7-19 14:17
第1625章 漢軍和漢協軍

  「天使真是一表人才,不愧是中原人物。」立花宗茂的臉上突然露出了微微的笑容,「戰後天使還會留在日本嗎?」

  這既是示好,也是試探,周璞現在答應給立花家五十萬石的領地,但是如果戰後他就被調回朝廷內的話,那麼就算他答應再多條件,他的後繼者也很有可能賴掉承諾,所以他需要確認一樣。

  而周璞當然明白對方的心意了。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我應該還是會留在日本,做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吧,繼續鞏固兩國邦交。」周璞的臉上也露出了微微的笑容,「畢竟我國朝廷裡面,懂得日本之事的人其實也不太多。」

  「那麼,今後還請天使多多關照了。」老人輕輕地拱起手來,然後微微點了點頭,算是行了個禮。

  「無妨。」周璞同樣拱了拱手,「只要能夠有利於兩國邦交,有利於貴國的福祉,我都樂意去做……」

  立花家需要為自己在以後找一個靠山,維護自己的地位和領地;而周璞也需要在日本有一些幫手,以便加強對日本的控制。

  這種微妙的聯合,在兩個人的笑容當中,一切盡在不言中了。

  立花宗茂將手慢慢地放向了右腰間的佩刀上,此時他的神情已經變得十分肅穆,再也見不到剛才的疲憊和緊張。

  然後,以令人難以置信的度,他突然將刀拔了出來。

  隨著「鏘」的一聲,明晃晃的寒光掠過了每一個人的眼睛。

  「那就……再同德川家決一死戰吧!」

  「哈伊!」隨著立花宗茂的這一聲大喊,在場的立花家重臣家老們同時附和了起來。

  和立花宗茂一樣,他們也有一種死裡逃生後的慶幸感,原本他們都擔心一旦被大漢當成敵人,最後不得不和本藩玉石俱焚,沒想到見到大漢使者之後,經過藩主的一番交涉,大漢使者不僅答應保全本藩,還答應到時候給本藩五十萬石的土地作為補償。

  雖然這個補償是要在日本的其他地方做出來的,很可能以後要面臨遷出柳河藩本地的結果,不過只要領地能夠擴大五倍,大家肯定就能享受到更高的地位和待遇,那就算遷移出九州島又何妨?

  再說了,原本對於幕府,這些人就心有不滿,現在能夠得到一個機會去報復幕府,倒也讓他們心中一時快意。

  在立花宗茂的命令下,這些重臣們紛紛衝出了藩城,去藩內各地召集集結的藩兵們,一是為了做好整備,二來也是為了避免和大漢士兵生衝突——畢竟在大漢一路向九州島內陸深入的今天,很有可能就會生兩邊打照面的情況。

  這個顧慮並沒有脫離現實。

  在正午的烈日當中,一群穿著紅色制服的大漢士兵打到了柳河藩的邊沿,他們的臉上佈滿了灰黑,再加上一直流淌不停的汗水,雜糅成了奇怪的一團顏色。而且,他們的腳步有些凌亂,顯得十分疲憊,紅色的制服已經十分凌亂,有些地方沾滿了灰土,有些地方則因為凝結的血塊而變成了黑褐色,變成了怪模怪樣的可怕殺神。

  在他們前方,也有一群人在往前跑,不過,雖然說是跑,但是他們的度也並不快,只是有氣無力地前行著,比起後面的紅衣士兵來,他們的樣子要更加狼狽許多,衣衫襤褸,眼睛裡面也佈滿了血絲,顯得十分痛苦。

  這些人都是之前福岡藩的殘兵敗將,在經過了第一次和大漢軍隊的交戰之後就已經被擊潰,然後選擇了逃亡,原本聚集起來的逃亡人群很多,但是經過大漢軍隊的一路追擊之下,人數已經越來越分散。

  他們已經失去了任何抵抗的勇氣,明明後面的追兵數量一直都遠不如自己,但是卻根本沒有回過頭來抵抗的勇氣,也再也沒有了建制可言,只是拼著命往前跑。

  在飢餓和疲憊的催逼下,他們甚至連逃生的勇氣也慢慢地消褪,一路上不時有人因為實在走不動了而停了下來,呆呆地坐在了地上,甚至就連後面的追兵拔刀砍過來的時候都沒有做出任何抵抗。

  紅衣的士兵們,雖然同樣疲憊,但是他們卻要有精神得多,戰勝者的興奮、奪取更多軍功的渴望讓他們一路持續追擊,以至於已經和己方的大部隊脫離了開來。他們不知不覺當中,已經追擊了敵軍幾天,打穿了半個九州島。

  他們現在即將打到柳河藩了,但是這些士兵們當然對這個情況懵然無知,而且他們其實也並不關心這裡到底是哪個藩。在他們看來,面前的敵人一觸即潰,到處都是一片坦途,他們走到哪裡都可以打到哪裡,誰擋在前面就把誰打敗就行了。

  為了節省體力,他們不緊不慢地跟在前面的敗兵後面,悠然收割那些掉隊的敵兵的生命,彷彿是貓戲老鼠一樣。這一股敵軍,在他們眼中看來已經是囊中之物,隨時都可以收割掉。

  然而,就在他們準備再起一次衝擊,徹底消滅這股敵軍的時候,突然一群人從遠處跑了過來,他們手中拿著並且,看樣子應該是一股藩兵。

  「戒備!」帶隊的軍官,連正何貴連忙下令自己的部下們結陣戒備。

  他是大漢征日軍暫編第一團的軍官,之前也是遼東軍的成員。他原本是趙字營的一個小兵,因為作戰勤勉勇敢所以在大漢幾次擴軍之後,成為了遼東軍的連正,然後跟隨著趙帥和畢團正一起來到了九州。

  遼東軍在平定了建州女真之後,大規模的戰事開始日漸減少,這讓打慣了仗的遼東軍官兵來說實在有些不習慣。

  所以他對這場戰爭到底為什麼打的其實不感興趣,只是為閒了這麼久之後終於有仗可打而感到高興,對他來說,他只有服從的義務,陛下和上面的將領們指到哪裡,他就會打到哪裡。

  踏上了九州島的土地之後,原本他和其他軍官們就對日本幕府兵的戰鬥力十分懷疑,第一次接陣就大獲全勝更加鼓舞了他的信心,得到了畢團正全力追擊擴大戰果的命令之後,他帶著自己的部下一直往前追擊,因為追擊的度實在太快,現在甚至自己的部下都有大概一半人脫隊,僅有幾十人在他的身邊。

  聽到了他的命令之後,他的部下們馬上開始按照大漢軍隊的操典開始接陣,準備迎擊敵人。雖然多日幾乎沒有休息的追擊讓他們都十分疲憊,但是他們依靠一直以來嚴格訓練所積累起來的經驗,還是很快就集結起了一個作戰的陣型,等待著和敵軍的交戰。

  來的藩兵和之前他們追擊的敗兵加起來的話,人數遠遠過他們,但是這些大漢官兵卻毫無懼色,多年的征戰和源源不斷的勝利早已經讓他們積累起了無比的信心,他們敢於迎擊任何敵人。

  大漢官兵如臨大敵,那些被追擊、惶惶不可終日的幕府藩兵卻已經喜出望外,他們大聲呼救,然後不知道哪裡來了力氣,加向這些新增援過來的藩兵跑了過去。在他們看來,這些新增援過來的藩兵雖然不知道是哪個藩的人,但是他們的出現就代表自己已經死裡逃生了,就算他們擋不住這些漢寇,至少也能夠為他們爭取到逃跑的時間。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迎接他們的卻是毫不留情的屠刀,這些衝上來的藩兵在兩方接近的時候,突然拔出了自己手中的武器,然後毫不留情地向這群人捅了過去。原本就已經疲憊飢餓幾乎已經喪失了所有鬥志福岡藩兵,在這種情況下哪裡還有抵抗的力量?

  刀光劍影之下,一聲聲沉悶的慘叫響起,一些人雖然想要再換個方向逃跑,但是他們哪裡跑得過這些藩兵,很快就被一一殺死了,再無一人遺存。

  列陣的大漢官兵,看到面前發生了這一幕奇劇,都驚訝不已,他們不明白為什麼這些藩兵會自相殘殺,但是他們當然不會因此而放鬆警惕,仍舊列陣看著面前剩下的這些藩兵,隨時準備和他們戰鬥。

  然而這些藩兵卻完全沒有和大漢官兵們戰鬥的意思,他們遠遠地站在一邊,然後其中一個人以半生不熟的漢話向大漢官兵這邊喊了出來。「大人,不要誤會!我們是柳河藩的人,是大漢的盟友!」

  他們連續這樣喊著,聲音也傳到了大漢官兵們的耳中,並且惹起了他們帶著懷疑的對視。雖然對面的漢話並不精熟,但是他們勉強聽懂了其中的意思。

  「連正,他們是說跟我們一邊的?」一位軍官小心翼翼地問何貴,「這是唬我們的嗎?沒聽說過我們在九州有什麼盟友啊?」

  「別瞎說!」何貴呵斥了他一聲,「誰說我們在這裡沒幫手的?」

  作為軍官,他比其他人更加多知道一些東西,在打過來之前,大漢征日軍的軍官們多次被召集起來,有專人跟他們傳達了一些上面希望他們注意的東西,除了軍紀和日本風俗地理的老生常談之外,還有一條就是分析了日本的形勢。

  參議官告訴他們,日本並不是幕府一家佔有全部土地,在日本的國土上還分散這許多藩國,有些藩國可能會傾向大漢,而且天子已經專門派了使臣去籠絡一些可能會傾向於大漢的藩主,所以要注意得到消息之後不要攻擊這些藩,以免打亂朝廷的方略。

  不過,雖然聽說過有這件事,但是他卻不能確定面前的藩兵到底是不是屬於那群人。縱使他們剛才為了表明誠意已經大肆殺戮了那些逃跑的藩兵,但是焉知他們不是故意誘敵?還是要謹慎一些為好,他可不敢拿部下的性命開玩笑。

  「你們先放下武器!」他大喊了一聲,「派會漢話的人過來,其他的人不准亂動,否則格殺勿論!」

  在他下達了這樣的命令之後,對方不敢怠慢,馬上就扔下了手中的武器,然後就有兩三個人從藩兵陣中走了出來。

  當看到對方真的聽從了自己的命令之後,何貴相信了幾分他們的話。

  很快那幾個人就走到了他的面前。

  「鄙人是柳河藩的藩士朝倉正彥,見過大人。」一位武士打扮的年輕人畢恭畢敬地向何貴下跪行禮。

  「柳河藩?豐後國的柳河藩?」

  何貴本身一個小軍官,平常在軍隊裡面也是一直要********的,今天看到有人這麼對自己卑躬屈膝,老實說是有些高興的,說話的態度也變得柔和了不少。

  一邊說,一邊他還從懷中的衣兜裡面掏出了一張簡易的九州地圖,一邊確定自己的位置——追擊的時候他們跑得太快,如今已經確定不了自己的位置了。

  「確實是豐後國的柳河藩。」朝倉正彥連忙點頭,心裡則在震駭於大漢軍官的素質、以及他們準備的詳細。

  就連面前這位明顯是小軍官的人都對九州的情況如此瞭解,幕府又怎能不敗?接著他又瞥了一眼旁邊的大漢官兵,這些官兵都面色凝重,身上的血跡斑斑,讓他感受到了一種不寒而慄的壓力。

  他不敢多看,繼續跪在地上,等待著對方的詢問。

  「你們藩什麼時候和我們大漢結盟的?我怎麼不知道?」何貴再問。

  「我們就是在今天和大漢結盟的,現在大漢的使者還在藩城內!」朝倉正彥連忙回答。

  「好了,你們起來吧,別跪在地上了,說話不方便。」何貴揮舞了一下手中的軍刀,「你是說使者現在就在你們藩城內對吧?那好,叫使者過來見我吧,要見了使者之後我才能夠相信你們的話。」

  「現在藩主正在和使者相談……」朝倉正彥有些猶豫。

  「好了,沒聽到我的命令嗎?!」何貴不耐煩地呵斥了對方,「要是對我推三阻四,那你們的誠意誰能看得到?難道是想要欺騙我們嗎?」

  儘管他現在只有幾十個人,但是他卻依舊趾高氣揚,完全沒有將面前的這些柳河藩士兵放在眼裡,而朝倉正彥也面如土色,猶豫了片刻之後他跪伏在了地上,「請大人先在這裡稍等些時間,我們馬上讓人回去覆命。」

  「快去!」何貴又揮舞了一下軍刀,不耐煩地催促。

  很快,朝倉正彥就回到了柳河藩兵的軍陣當中,然後騎著快馬向柳河藩城趕了過去。

  目送這些人離開之後,何貴不顧對面還有一群藩兵看著,就大大咧咧地坐到了地上,然後招呼自己部下。「第七排的人負責警戒,第三排和第九排的人休息!一刻鐘一輪換,大家先在這裡休息一下吧,等後面的弟兄們過來!」

  得到了命令之後,大漢的官兵們,除了一部分人繼續負責警戒之外,其他人馬上都坐到了地上,然後有些人就地開始生火,有些人則乾脆躺在地上打起盹來。

  連續幾天的追擊,他和他的部下實在太疲憊了,之前是因為還在追敵所以緊繃著精神,現在一鬆懈下來,那種倦意和困意就幾乎阻止不住。

  「我們這也沖得太狠了。」何貴暗罵了一聲,「也不知道回去之後能換一個什麼樣的勳章。」

  很快,一位士兵拿著泡好的食物給他端了過來,他直接拿起盆子就往自己的嘴裡灌,吃完了之後還滿足地呵了一聲,好像這裡面是什麼美味佳餚似的。

  為了方便官兵們作戰,大漢的作戰部隊都有專門的食物供給,既有乾糧也有炊糧。乾糧就是烤麵餅,雖然味道一般但是十分頂飽,而且隨時都可以食用。而炊糧就是混合了肉末和鹽以及香料的炒麵,可以在宿營的時候快做出來充飢。

  之前因為忙於追擊敵軍,所以這群大漢官兵很少宿營,餓了都是直接吃一些麵餅,嘴裡早就淡得不行了。現在總算有了宿營的機會,所以一吃到這些有味道的炒麵,何貴和他的部下們都覺得簡直是人間難得的享受。

  很快,屬於他或者不屬於他的大漢官兵們也從後面衝了過來,在何貴的笑罵聲當中同樣在他們身邊紮營,一時間這個臨時的營地變得好不熱鬧,大批穿著紅衣的士兵把綠色的原野點綴得燦爛無比。

  眼見對面有日本的藩兵,這些追上來的大漢軍士原本想要繼續進攻,但是何貴跟他們說了自己剛才碰到的情況,總算暫時拉住了他們——再加上他們也確實需要休息一下,所以大家同樣就地紮營。

  正當他們休息了一下,恢復了精神,已經開始對對面的藩兵有些不耐煩的時候,一大群人馬終於從柳河藩城的方向趕過來了,領頭的人正好就是剛才那個會說些漢話的柳河藩士朝倉正彥。

  不過,他顯然不是這群人中最重要的人,在大漢官兵們警惕的注視之下,一個年輕人不疾不徐地來到了陣前。

  「在下大漢使者周璞,現已說服柳河藩投誠我國。諸位將士,辛苦了!」

  大漢軍隊和日本大名的初步合作隨之實現了。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6-7-19 14:23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6-7-20 13:51
第1626章 會合後

  仔細地驗證過周璞的身份之後,何貴等大漢官兵馬上對周璞致敬,態度為之一變——雖然大漢軍隊一向和內閣面和心不合,但是那畢竟是上層的鬥爭,底層的官兵們對朝廷的官員還是有本能的敬畏。

  再說了,周璞甘冒奇險,在大漢到來之前就深入到九州,四處聯絡對幕府心懷不滿的藩主豪族,這種勇敢行為也得到了一向崇拜英雄的大漢官兵們的敬重。

  因為大漢官兵對自己的推崇,所以周璞也得以輕鬆地約束住了這些官兵。

  現在在柳河藩邊界已經集結了數百名大漢官兵,已經成為了一股強大的力量,但是因為之前幾天他們一直都在追擊福岡藩的潰兵和其他藩派過來的援兵,所以沒有得到什麼休息,在周璞的建議之下,他們開始就地安營紮寨,休整部隊,準備等待後續的援兵。

  按照周璞之前和立花宗茂達成的協議,大漢軍隊可以無限制地從柳河藩的地域通行,不過不能進藩城(當然也確實沒有必要進去),同時大漢軍隊也要約束軍紀,不要搶掠柳河藩內的平民。

  當周璞轉述了柳河藩方面的要求之後,在場的大漢軍官們都答應了下來。當然,這不僅僅是因為大漢軍隊習慣了秋毫無犯的作風,或者是顧忌柳河藩是盟友,更主要的是不想因為士兵零散的搶劫而拖慢行軍速度。

  當傍晚時分,立花宗茂率領自己藩內已經集結起來的藩軍主力來到了大漢的臨時營地旁邊,和島津家一樣,他準備作為大漢軍隊的合作者,協助他們一起掃蕩九州。

  很顯然,只要大漢能夠在這場戰爭當中得勝,那麼以後他們就會在日本佔有十分重要的地位,所以立花宗茂當然想要提前表現積極一點,讓這些漢人更加看重自己。

  一來到這裡,他就帶著自己的幾位親信來到了大漢軍隊的陣中,藉著這個機會,他也小心地觀察了一下這些大漢官兵。這些官兵雖然看上去都十分疲憊,但是他們的營地卻一絲不苟,並不因為現在形勢很好就有一絲鬆懈,放哨的漢兵也一直警惕地看著自己。

  這些大漢官兵,雖然面目各自不同,但是他們的體格卻都十分強健,顯然平素裡得到了充足的給養,而且在他看來這些人英氣勃勃,行動也是令行禁止,十分迅速。

  如此精銳的部隊,再加上整齊劃一的制服,讓他看得一陣心悸。

  他之前也是多年打過仗的,甚至還在高麗和大明最精銳的邊軍交過手,雖然大漢官兵應該比那時候的大明邊軍強上一點,但是他原本自認也能夠想像到大漢軍隊的強悍。

  可是現在真的見了面之後,他才發現。他們陣勢之森嚴,行止之嚴謹,都遠遠超過了他之前所見過的任何軍隊。作為多年的宿將,他心裡當然知道,什麼東國無雙西國無雙,在戰陣面前都是空話,無論怎麼有勇力的武將,到了戰陣之前都只是不起眼的一朵小浪花而已,真正決定會戰勝負的只有靠官兵的素質,而這些人的素質顯然比他預想的還要精銳許多。

  難怪他們能夠毫不費力地就將幕府的陣線統統打到崩潰。

  經過幾天的混亂,現在形勢比較明朗了,越來越多的信息匯總到了柳河藩當中。他知道,福岡藩的藩兵已經被徹底擊潰,幾千人的軍隊被打得狼狽逃竄,然後在大漢軍隊幾天的追擊當中被基本上殲滅;而長崎方面也是一觸即潰,現在長崎城也即將落入到大漢之手。

  一想到這裡,他也暗自慶幸自己的好運,終於搶在一切無可挽回之前跳出了幕府這一艘眼看要下沉的船。

  幕府軍隊現在是什麼樣子,他心裡是很清楚的,他認為在大漢這樣的兵鋒之下,幕府軍絕無可能打贏,就連關東老巢能不能守住都是問題。

  如果幕府能夠被大漢完全消滅,那對他來說最好,就算幕府勉強守住了關東,那至少自己這邊還有朝廷的大義名分在,仍舊可以當個大藩藩主,為立花家謀到一個富貴。

  帶著這種秘而不宣的思,他來到了這個臨時營地的深處,然後再次見到了周璞。

  相比半天之前,這位大漢使者如今更加顯得滿面春風,顯然對大漢進兵如此順利而深感得意。而立花宗茂現在也沒有了剛才在藩城內的傲慢,而是顯得畢恭畢敬,他躬身然後跪到了地上。

  「柳河藩主立花宗茂,參見天使。」

  面對這個老人的行禮,周璞也並沒有,倒不是因為他倨傲,而是因為他現在在大漢軍營當中,代表的是大漢朝廷和大漢天子的威嚴。

  他也要用這種方式,確立大漢對這些藩主的絕對權威。

  「藩主請起。」等到立花宗茂行完禮之後,周璞才招手讓立花宗茂起來,臉上也微微露出了笑意。「今天勞煩藩主了,以後還請藩主繼續努力,為貴國朝廷的興復大業出力。」

  周璞已經和他商量好了,從今天開始,立花宗茂就是以「興復朝廷、討伐德川奸佞」旗號公開站在大漢軍隊的這邊,然後傳檄四方,鼓動其他人也與大漢軍隊合作。雖然各地的藩主並不會將朝廷看做一回事,但是朝廷的旗號仍舊可以讓他們更加沒有顧忌地倒向大漢。

  而為了獎賞立花宗茂的投誠、再加上立花宗茂原本就是個名將,所以周璞也慷慨地將『興復軍副大將』的頭銜贈送給了對方——當然,為了繼續利用日本朝廷這面旗幟,總大將這個頭銜周璞是準備授予給皇室或者籐原攝家的。

  這個副大將的頭銜,雖然並不能變成錢或者兵,但是立花宗茂卻看得很重,因為他知道,這個身份以後對他和大漢的關係也有極大的幫助。

  「藩主在日本國內享有大名,只要藩主傳下檄文,應該有不少人會群起響應。」周璞笑著說,「能夠得到藩主的幫助,我們可是少了很多麻煩。」

  「一點微末的名聲,頂不上多大用處,能夠被人聽進去就不錯了。」立花宗茂半是開玩笑半是認真地回答,「真正想要起到效用的話,還是要依賴大漢的威,以及朝廷的旗幟……敢問天使,現在我國朝廷已經離開了京都了嗎?是否已經到了大漢的掌握之中?」

  這個問題倒讓周璞有些為難了。

  按照他之前和日本朝廷的安排,在大漢進軍之前,周璞就會給京都送上信息,當收到了自己給的信息之後,他在京都的那幾個合作者——左大臣一條兼遐和右大臣二條康道等人——就會馬上發動起來,挾持日本的法皇和天皇離開京都,想辦法到九州這邊來,投入到大漢軍隊的保護當中。

  然而,現在已經多日過去了,京都那邊一點消息都沒有傳到九州來,更加沒有日本皇室和公卿來投九州的跡象,雖然這其中有九州現在太過於混亂的因素,但是至少也說明了京都那邊並不是一切順利。

  這種情況就不由得讓人有些擔心了。

  他之前跟京都的人交代過,想盡一切辦法來九州,如果實在不行,就躲入山林,現在看來京都的人是按第二種方法來辦了,可是他們是朝廷,是至關緊要的招牌,幕府肯定會看得很緊,不說逃不逃的出來,就算能逃出來,幕府肯定也會發動起來,瘋狂搜索。

  周璞之前見過這些京都的公卿和皇族,說實話對他們的印象不錯,不過好印象只是來源於他們的談吐和文化、讓他這個前書生有些共鳴而已,對他們這些人的能力,周璞心裡是十分不看好的,他們真的能夠躲避開幕府的搜索嗎?周璞只能憂心忡忡。

  如果他們真的沒有辦法逃脫幕府的搜索的話,那麼朝廷這塊招牌就會大大失色。

  不過,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只能祈禱這些公卿們走運一點了,再說了,現在大漢手裡有一位拿著法皇親筆信來到京城的公卿使者,到時候只要讓他來日本,也不失為一個補救的方法。

  這些事情周璞都留在了腦中,並不打算跟立花宗茂說清楚,他只是含混地帶了過去。「貴國朝廷現在還沒有到九州來,只是暫時逃入山林而已,畢竟關山?遠,幕府搜索甚急,一時間難以過來。」

  然而,他選擇含混其辭,立花宗茂卻對這個看得很重。

  「大人,為了消減其他藩主的抵抗心,瓦解幕府一方的人心士氣,朝廷對我們來說是至關重要的,不可不予以認真對待啊。」

  「那藩主有什麼建議呢?」周璞反問。

  「依在下的看法,應該先趁著時局混亂,先打出旗號來,快速收復九州,然後稍加整頓就立即北上!」立花宗茂十分鎮定,顯然他之前已經打好了主意,「雖然這看起來有些倉促,但是對我們來說是最好的選擇——大漢軍兵精銳無匹,各藩倉促之間難以抵禦,只要登上本州,天下就會更加震動,到時候就會有更多人動搖,投向我方。」

  小心地瞟了周璞一眼,確定他並沒有表示反對之後,立花宗茂繼續說了下去,「而且,在下在西國征戰多年,對西國的山川地理也十分熟悉,地理形勝不會對我方造成任何阻礙,大可以一舉直搗京都。我們只要佔據了京都,朝廷的名分自然就在我們手中了……」

  他頓了一頓,好像覺得接下來的話有些艱難似的,「那時候,就算法皇和天皇都已經落入到了幕府的手中,我們也可以宣佈他們是被挾持的,然後從京都另外找出幾個倖存的皇族和公卿作為攝政,重新舉起朝廷的大旗。」

  顯然,他對朝廷能否躲過幕府的追索也十分有疑慮,所以就想幹脆不管不顧先盡快打下京都,讓朝廷早點落入到己方的手中,至於這樣做會對法皇和天皇帶來什麼危害,他是管不了那麼多的,也沒有興趣管。

  「藩主此言十分有道理,其實我也正有此意。」眼見對方提出了和自己之前的想法差不多一致的提議,周璞禁不住讚歎了起來,「我也覺得我們打下九州之後,應該趁幕府大軍還沒有全部集結,直接進兵京都,讓主動權繼續操之我手。」

  接著,他的笑容更加深了,「到時候還請藩主繼續輔佐我,我將作為大漢首任大使,代天子巡視貴國京都。」

  此時他看立花宗茂十分順眼,感覺他比島津忠恆還更加好用——島津忠恆想要的是九州島,只要九州落入手中之後就會懶怠,之前就表露過不想過多干涉本州島戰事的意思,而立花宗茂就不同了,他的封地未來只能在本州島,所以他十分熱心,想要盡快打過去,這也正好貼合周璞的需求。

  這個立花家,以後要大用,周璞暗想。

  「義不容辭!」彷彿是感受到了周璞的想法似的,立花宗茂昂首挺胸,一派大將之風。

  就在他們還在商談的時候,營地外面突然傳過來了一陣喧嘩,兩個人都十分警覺地停下了會談,看向了聲音傳過來的方向。

  不過他們很快就發現,這喧嘩是歡呼聲,而不是碰到敵人的呼喊,所以重新鎮定了下來。

  然後,他們瞭解到,原來是這些大漢軍隊的團正畢肅來了。

  在日暮的蒼穹下,在士兵們此起彼伏的歡呼當中,畢肅帶著自己的幾位參議官一起來到了這個臨時營地當中。

  此時他滿面春風,享受著勝利帶來的快樂。在他的一力堅持下,他的團突破了原本命令的束縛,向幕府軍發動了衝擊,然後以摧枯拉朽的氣勢打穿了對方的陣線,讓對方全線潰逃,然而他沒有因此而滿足,而是命令官兵繼續追擊。

  在這場毫無懸念的追擊戰當中,他的部下們沒有辜負他的期望,以無可抵擋的氣勢基本上消滅的敵人,也打下了九州的大片土地,這毫無疑問是個巨大輝煌的勝利。

  這個勝利,既能夠鼓舞部下的士氣,讓他們更加擁戴自己,也能夠讓上面看到自己的能力,更加賞識自己。

  他今天收到了趙帥從長崎外海上傳過來的手令,雖然字面上有不少申斥的話,批評他不應該妄自行動,但是字裡行間的讚賞之意,他也能夠看得清清楚楚。

  只要繼續這樣攢下軍功,回去的話大概就能?升了吧……也許還能夠封爵。

  而這一切,就是他半生的戎馬生涯的追求。這些追求現在看來已經離他不遠了。

  還沒有等待進一步的命令下達,他就帶著團裡的主力部隊,沿著自己的先鋒們追擊的道路開始前行,準備進一步擴大戰果,摧毀九州北部的一切反抗勢力。

  當來到這裡的時候,他終於得到了天子使者已經來到了軍中的消息。他不敢怠慢,帶著自己的幾個參議和傳令官,騎著馬向這邊快馬加鞭趕了過來。

  很快,他來到了這個臨時的營地當中。

  「大漢征日軍第一團團正畢肅,見過周大人。」一照面,他就跟周璞行了個禮。

  相比士兵和下級軍官的恭敬,他的態度要矜持不少,不過仍舊十分尊重對方——雖然大漢的高級軍官們都不大把內閣的人放在眼裡,不過這位周璞周大人可以天子欽點的使者,畢肅可不想讓他在陛下面前告一狀。

  「畢團正,久仰!」周璞也跟他行了個禮,「貴團之前大破敵軍,打得敵軍魂飛膽喪,實在是令人佩服!」

  「為國拚殺,本是我們這些軍人的本分,不敢居功。」畢肅自謙了一句,「另外,我等只是武夫,上陣廝殺是不能含糊,碰到幾個敵軍就打幾個,不過,現在……在九州還得大人多多指點,免得壞了朝廷的大計。」

  他也知道在大漢征日的策略是以軍事為輔助,實現政治上的目的,盡量要發動日本人打日本人,而不是一味的強調廝殺,所以在第一階段已經成功達成目的的今天,也確實需要專門的人來給出下一步的建議。

  「我正是為這個而被天子派過來的,畢團正請放心,此事在我心中已有定計。」周璞毫不謙虛地應了下來,然後指了指旁邊的立花宗茂,「來,我先介紹一下,這位就是柳河藩的藩主立花宗茂,他現在已經投誠我國……」

  接著,他放低了音量,「他在日本國內的武將藩主當中頗有威望,能夠得到他的臂助,為我軍消減了不少麻煩。之前我軍已經打到他的領地門口了,還好我約束住了他們,才沒有帶來麻煩。」

  「哦?」畢肅先是一愣,然後馬上轉過頭來,對立花宗茂行了一禮。「見過藩主!之前部下若有得罪,還請恕罪!」

  儘管作為一貫高傲的大漢軍官,畢肅其實心裡看不上那些對自己投誠投降的人,但是現在,既然用得上他,畢肅當然也可以拿出表面上的禮貌來。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6-7-20 14:37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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