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大明武夫 作者:特別白 (已完成)

 
cheninda1234567 2013-10-20 10:53:4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702 4041891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6-8-1 14:06
第1637章 和親

  在左右大臣兩個人私下計議已定、統一了立場之後,他們這才一起聯袂走向了兩位陛下所暫時居住的茅草屋當中。

  「參見陛下!」一進來,不顧滿地的灰塵,兩個年輕人同時跪倒在了地上。

  「兩位愛卿請起來吧。」坐在幾塊石頭上面的政仁法皇揮了揮手。「現在是非常時期,說了多少次了,我們用不著那麼拘泥禮俗。」

  雖然環境十分簡陋,但是他還是努力保持著平日裡的尊嚴,看上去十分平靜,手裡也在不住地捏弄自己的念珠。

  不過因為這些天來四處輾轉流離、並且擔驚受怕的緣故,他現在的衣衫早已經凌亂不堪,神色也十分疲憊,看上去頗有些疲憊,見不到多少帝王威儀。

  不過,比起身體上的疲憊來,心理上的煎熬要更加難受許多,他知道自己到底背負了多少風險,因此恐懼怎麼也無法消除。

  在身理和心理的巨大壓力的催逼下,這陣子他就沒有睡過一個好覺,心裡則充滿了恐懼和不安,生怕自己被幕府的人抓住,更加生怕如果大漢真的沒有打過來,自己就成為了千古笑話。

  在疲憊和煎熬達到頂點的時刻,他曾經想過,如果再讓他選擇一次的話,他恐怕真的不會逃亡了。

  不過,為了維持住手下大臣們的人心,他仍舊保持表面上的鎮定和威儀,倒也讓手下的大臣們對他刮目相看。

  一條兼遐和二條康道遵命,慢慢地站了起來。

  「臣等今天過來,是要向陛下報告喜訊的。」一條兼遐儘管努力壓抑著自己的情緒,但是仍舊喜形於色,「是天大的喜訊,陛下!大漢已經真的打過來了,而且在九州登陸成功,給幕府帶來了重創。雖然現在情報還十分混亂,但是相信他們拿下九州島全境也只是時間的問題……」

  當聽到了左大臣、自己的親弟弟如此說的時候,原本貌似平靜的政仁法皇頓時就瞪大了眼睛。

  在片刻的死寂當中,那串檀香木念珠突然斷串了,然後一粒粒地落到了地上,然而法皇卻渾然未覺。

  接著,法皇幾乎難以置信地大聲問了出來,「這是真的嗎?!」

  他的聲音很大,幾乎能夠讓茅草屋的屋頂顫抖了起來,其中到底蘊含著多少激動和如釋重負,已經沒有人能夠說得清楚了。

  「千真萬確,陛下……」一條兼遐的聲音也顫抖了起來,「現在幕府已經大為震駭,到處都在收束兵力準備防備京都,就連外面搜捕我們的人也停下來了……陛下,我們終於等到了。」

  「這真是得天之幸!」法皇長歎了一聲,「幸虧有列祖列宗庇佑……」

  「這確實是我等之大幸,國家之大幸,」二條康道開口了,「不過陛下,我們現在還不是慶幸的時候。」

  「是,現在慶幸還早,要走的路還長得很。」法皇馬上回復了鎮定,「那麼諸位愛卿覺得接下來應該怎麼走呢?」

  「毫無疑問,我們應該馬上南行,想辦法去南國。」一條兼遐馬上回答,「因為大漢現在在九州登陸,幕府在南方的力量肯定已經被大幅削弱,那裡還有很多對幕府心懷不滿的藩主,肯定會想著趁勢而起。如果我們到了那裡,就基本上安全了,那時候就可以讓您來布院宣和詔令,讓天下人起來對幕府群起攻之。」

  「好……好……看來愛卿想的也和朕一樣……」法皇連連點頭,顯然這個建議十分對他的胃口。「那我們乾脆明天就動身吧?大家早點和大漢的軍隊會合,到時候萬事就不用愁了……」

  他的眼睛裡此時已經充滿了光芒,好像已經在遐想到時候怎麼號召天下的場面了。可樂小說網已更新大結局

  「只要陛下身體允許,我們明天動身最好。」一條兼遐欠了欠身,「不過剛才臣和右府大人剛剛商議了,我們覺得到了南國之後,還是先等待時機,布院宣、聚攏那些心向朝廷的藩主們起來反抗幕府為好,大漢我們當然要交流,但是不必先忙著投入其中……」

  「什麼意思?」法皇有些疑惑地看著這兩位大臣。

  接著,一條兼遐將自己和二條康道商議的事情跟法皇說清楚了,尤其說到為了朝廷的地位,需要提高朝廷的身價這一層上面。

  「兩位愛卿似乎對大漢頗有疑忌?」聽完了之後,法皇的疑惑消減了不少,不過還是再問了,「如今我們都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了,再和大漢鬧出矛盾的話恐怕不妥當吧?最好還是要示人以誠。」

  因為和法皇已經相處了很久了,所以一條兼遐十分了解法皇,他明白,法皇話中的意思不是反駁他和右府大人的共議,而是想要藉著這個機會來探聽他們和大漢到底達成了什麼樣的協議。

  自從大漢使臣來到了京都之後,因為身處在皇居當中,所以法皇一直都沒有機會去和大漢使臣見面,只能授權左右大臣全權處理此事。

  雖說就後來的展來看,兩位大臣處理得還算不錯,眼見朝廷就有希望恢復當年的權力了,但是身為君主,法皇心裡仍舊有些猜疑,想要知道兩位大臣到底和大漢達成了怎樣的協議。

  而這陣子因為一直都在顛沛流離,所以他只是旁敲側擊了幾次而已,而左右大臣也很有默契地避開了這個話題不談。

  看著法皇暗含期待的樣子,一條兼遐和二條康道對視了一眼。

  到了現在這個地步,告訴他也無妨了吧。一條兼遐做出了決斷。

  「陛下,大漢為了恢復我國的綱紀,讓朝廷重新掌握實權,做出了協助出兵之舉,拳拳之心當然令人十分感激,大漢的使臣也幾次跟我們保證過,要讓朝廷重新掌握實權,我們並非疑忌他們。」一條兼遐放低了聲音,「不過,大漢畢竟是外國,而且以天朝上國自居,在我們提出借兵解困的請求之後,他們還是有一些自己的考慮的,並沒有完全只按我們的步調行事,所以在這種形式下,為朝廷保持一下身價是不得不做的。」

  法皇沒有接腔,仍舊看著他,彷彿是在詰問他們似的。

  「在京都會晤的時候,我們已經和大漢的使臣談好了,若能擊敗幕府,恢復朝廷的權威,大漢就將近畿地區交由朝廷來直統,甚至畿外也可以。」一條兼遐大著膽子繼續說了下去,「不過,自此以後,我國就將成為大漢的藩國,為了體現天朝和藩國關係,天皇之稱號當予以……予以廢棄。」

  「廢棄……!?」法皇大驚失色。「你們……你們怎麼之前沒有跟朕說過!」

  之前為了堅定法皇的決心,所以一條兼遐和二條康道在私下裡商量了之後,就決定在跟法皇回報的時候,把這個條件給隱匿下來,免得法皇因為一時的激怒而壞了大事。

  現在大家已經逃了出來,再想後悔也沒有機會了,所以一條兼遐也不怕說出來。

  「大漢使臣的這個條件,說得十分嚴肅,而且說是不可更改……所以我不得不答應這樣的條件。因為之前懼怕陛下心有反覆,於是沒有先行報告給陛下,還請贖罪!」一條兼遐和二條康道同時跪了下來,「此事皆為臣一人之罪責,臣在一切都平息之後,自當引咎去職,然後出家,以謝天下。」

  「你……你們……」法皇還是瞪著眼睛看著他們,連手都有些抖。

  剛開始的時候他是為這個條件而憤怒,但是他現在不再憤怒這一點了,而是在氣惱左右大臣居然沒有跟自己商量就自行決定答應了這個條件,更加在之後都沒有透露給自己。

  這和德川家那些亂臣賊子有多少區別!他的心裡憤恨不已。

  千年來天皇被架空的歷史,讓國人當中對天皇或者法皇的尊敬早已經蕩然無存,別說武家是如此,公家恐怕也是如此。他在以後若想要恢復祖先多年前所具有的權威,實在還有太長的路要走。

  不過,以後只要倣傚大漢的體制,終究還是由他一個人垂統天下,終究還有慢慢地恢復權威的時候。眼下,還是要盡量籠絡他們兩個人,畢竟現在自己身邊也沒有多少幫手。

  帶著這樣的盤算,他慢慢地抑制住了心中的憤怒,恢復了那種慣常的古井無波。「你們起來吧,現在我們都已經跑到這裡來了,再請罪又有什麼意義?朕只是沒有想到,你們居然一點風聲都沒有跟朕透露就做出了這樣的決定……」

  「臣罪無可恕,這都是臣一個人下的決定,罪責也由臣來承擔,請陛下不要怨懟右府大人。」一條兼遐還是沒有起來,「臣之所以沒有告訴陛下,也是為了讓陛下在此事上面一身清白,到時候臣負罪而去,陛下當可和右府大人臥薪嘗膽,等待恢復天下和朝廷權威的那一天……」

  接著,他又將之前和二條康道說過的那些「中原王朝每到王朝中期就會開始衰頹懈怠,最後失去對四邊的威懾力和影響力」的理論再跟法皇說了一遍,懇請法皇臥薪嘗膽,皇室稱號終究會有恢復的那一天。

  在一條兼遐的苦勸之下,法皇慢慢地也平靜了下來。說到底,既然能夠做出向大漢請兵剿幕的事情來,他就不是一個放不下的人,對大漢去皇號雖然難受,但是只要能夠恢復自己的權威,並且擁有一片能夠直接統治的領地,終究不是太難以接受的結果。

  這樣的屈辱只是虛幻的名稱,也許過得幾代人就可以擺脫,領地可是實實在在的東西。再說了,還有一個一條兼遐可以用來背負唾罵和罪責。

  「此事……朕已經知道了。你們也算是苦心,朕也不忍心呵責你們,只不過以後類似的事情再也不要隱瞞給朕了,否則就壞了君塵之誼。」他先是淡然威脅了一句,然後苦笑了起來,「朕這個稱呼大概也算不能繼續用了吧。」

  兩個大臣只是低著頭,誰也沒有回答,他們都知道,法皇其實已經如同他們所希望的那樣,答應了大漢的這個要求。縱使有些不情不願,但是他還是能夠審時度勢。

  「好了,這些稱謂的事情以後再說,現在我們也無暇顧忌這個。」法皇將話題帶過,免得讓君臣三人繼續尷尬,「現在不直接投入到大漢帳下,這個建議也是有理,就按你們說的做吧,我們繼續南行,然後號召天下大名起兵倒幕,爭取把一些心向朝廷的大名給爭取過來,到了那時候再跟大漢繼續合作。」

  「陛下聖明!」兩位大臣都暗暗鬆了口氣,這才站了起來。

  「大漢打過來了,計劃還算順利,不過這還不是該我們歡慶的時候……畢竟後面還有太多的事情要做。」法皇長長地歎了口氣,「你們也要繼續為國分憂,朕還需要你們繼續輔佐朝廷,切記!」

  然後,還沒有等兩個人回應,他就把頭偏到了一邊,「興子,過來!」

  一個一直呆在角落裡的興子天皇,靜靜地走了過來。也許是因為顛沛流離的生活,也許因為心理上的打擊太大,皮膚也比之前稍有黯淡,但是更加顯得蒼白許多,簡直就像是個傀儡娃娃似的。、

  不過與之前相比,她的頭披散到了背後,衣服也換成了孩童的便裝,倒更加像是個孩子而不是嚴肅刻板的天皇了。只是她的目光卻很呆滯,好像失魂落魄了一樣。

  自從被帶出來之後,她一直都是這樣一副渾渾噩噩、彷彿已經靈魂出竅了的樣子,雖然並不哭鬧,但是卻一直都不說話,也並不對他們的命令做出任何回應,只是麻木地跟在後面,彷彿失魂了一樣。

  「興子,替父皇撿一下念珠吧,明天天亮我們就要走了。」法皇和藹地看著自己的女兒,「這些天你受累了,過陣子就好了。」

  興子天皇卻並沒有回應父親,只是默然地趴伏在了地面上,一粒粒地替父親撿拾散落在地上的念珠。

  一條兼遐歎了口氣,也伏了下來,伸手撿拾自己身旁的念珠,然後遞給了興子,但是二條康道卻一動也不動,好像沒現天皇正趴在自己的面前一樣。

  興子是法皇和德川和子的血裔,在德川家和朝廷已經決裂的今天,她的立場就變得十分煎熬了,哪怕年紀還不到十歲,她也能夠感受到那種心酸與險惡,更加無所適從。

  因為體恤她的處境,所以一條兼遐還能夠以表面上禮貌的態度對待她,可以二條康道卻沒有這樣的興趣了,自從逃離京都之後,他對興子一直態度都十分不好,連表面上的禮節和尊重都欠奉。

  他早就打定了主意,要在戰後撥亂反正,把這個流著德川家之血的女孩子從天皇之位上面拉下來,讓法皇陛下重新君臨日本——既然如此,那就完全沒有必要討好她了。

  她現在反而是個累贅,他們把她帶出來只是為了不讓幕府將她握在手中,以避免到時候朝廷陷入分裂而已,現在既然她已經不在德川家手中了,那麼到底是死是活其實也並不是很重要。

  之前的顛沛流離當中,他就暗暗希望過這個已經失魂落魄的孩子死去,但是事與願違,雖然這陣子的生活和之前大不相同,但是這個孩子的生命力倒是十分頑強,連病都沒有,這倒是讓他有些失望。

  「你們都給我記住,不管你們別的事情有什麼樣的考慮,興子的性命絕不能受到危害。」法皇突然抬頭看向了二條康道,「她只要退了位,就不會再有什麼事情可以煩擾她了。」

  二條康道一怔,法皇這幾乎是要明示他不允許在撥亂反正之後再對興子不利了。

  不過仔細一想的話,他也不是特別擔心。

  女主臨朝本來就是名不正言不順,興子天皇又是德川家的血脈,以後就算是有心人想要借興子天皇興風作浪,恐怕也做不出什麼事情來。

  「臣遵命。」他略帶厭惡地瞥了興子一眼,躬身領命。

  「你們說,如果讓興子嫁給大漢的某個親王,是否可行?」法皇突然問。「朕聽說大漢天子的皇子們都很年輕。」

  這也是他突然想到的想法,如果真的能讓興子嫁給某個大漢的皇子親王的話,興子就可以遠離日本朝堂的漩渦了,保全生命不成問題;而且還可以給朝廷多上一分和大漢的姻親關係,更加保障朝廷的權威和地位。

  「這個……」一條兼遐有些吃驚,想了片刻之後才回答,「臣倒是沒有意見,就怕大漢不予同意……」

  在他看來,如果真能和大漢攀上婚事的話,對朝廷來說是件好事,也免了興子身份上的尷尬。

  不過,大漢卻未必能夠同意這個提議。

  「這也就是個想法,到時候你們想辦法跟大漢溝通一下吧,如果能成最好,不能成我們也沒有什麼損失。」法皇長歎了口氣,然後撫摸了一下女兒的頭,「世事難料,又有誰能夠全看得清楚呢?」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6-8-1 14:10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6-8-2 11:32
第1638章 無計可施

  正當日本的朝廷在為如何應對大漢而煩憂的時候,遠在江戶的德川幕府,也在為這個問題而神傷。

  不過,和歡呼雀躍的朝廷不同,他們反倒是籠罩在了一片愁雲慘淡當中。

  眼看就要下雨了。

  濃墨一般的烏雲遮蔽了天空,也讓陽光只能有氣無力地透到地面上,帶不來多少光亮,明明是中午時分,卻顯得好像是已經快要入夜了一樣。

  在這濃厚的烏雲下,原本繁華的江戶城,卻顯得十分冷清,甚至有些蕭瑟。大雨來臨之前的壓抑感,讓每個人的臉上都失去了笑容,只剩下了說不出的煩悶。

  當然,這種煩悶並不僅僅是將來的傾盆大雨帶來的,更讓人難以忍受的是大漢入寇九州的消息。

  這個消息是在前幾天傳到江戶來的,當時就引發了極度的轟動,然後就是普遍的焦慮。

  大漢兵精將廣,所使用的武器更加是先進無比,這次打過來肯定又是有備而來,幕府接下來到底應該如何應對呢?

  這些問題縈繞在每個人的心頭。

  江戶城是德川幕府精心經營的本城,裡面的有將軍的居所,也有幕府的軍隊,更加有幕府之人的眷屬,大漢打過來的話幕府就會接戰,而這場突如其來的戰爭,會帶走多少人的生命呢?

  人們帶著對自己和自己親人的憂慮,紛紛竊竊私語。大漢這些年來四處出擊、攻打四方的武功也一再被這些人提及,每一次提及,都讓這種憂慮更加上了幾分。

  而這些問題,這些焦慮,統統匯聚到了江戶城的中心,將軍所居住的內城當中,然後化為一股讓人排解不開的泥淖,幾乎讓在座的每個人都無法脫身。

  在內城的表殿當中,幕府的重臣們和往常碰到了什麼大事時一樣,聚集到了這裡進行議事,然而今天的氣氛卻格外詭異,每個人都和天空的烏雲一樣陰沉著臉,沒有一個人說出話來,氣氛凝重而又壓抑,讓每個人在暑熱之餘倍感焦灼。

  幕府將軍德川家光也和往常一樣,跪坐在表殿的最深處,他默默地注視著下面的重臣,似乎在等待著他們給自己拿出一個方略來,然而他每次從一個重臣臉上掃視而過的時候,那位重臣都只是顯示出不堪重負的惶恐樣子來,不敢和他視線交接,也不敢說出話來。

  這種詭異的沉寂,讓每個人都十分難受,而德川家光心中的惱怒和忿恨也漸漸地達到了沸騰的頂點。

  「平常你們,在這裡高談闊論,仿若天下大事盡在掌中,怎麼今天,一個個都成了沉默寡言的泥偶了?!」不知道過了多久之後,他終於忍受不住開口了,「難道你們個個都已經被嚇得失魂落魄了嗎?難道你們事前就沒有一點遠見嗎?」

  一邊說,他的視線也變得越來越嚴厲,熟悉將軍大人性情的重臣們,當然也知道將軍大人現在已經有多惱怒,也知道他發洩起怒氣來的話到底會有多麼可怕——如果再不說些什麼的話,恐怕就會有人性命不保了。

  一直默不作聲的大老井伊直孝,一下子就成為了暗地裡的視線焦點。他略微有些不安地皺了皺眉。

  身為大老,他是幕府整個權力體系當中,除了將軍之外的最高者,擁有崇高的威望和權勢,在這種時刻,也確實應該由他來表態,讓幕府上下齊心協力,度過這個幾十年來的最大難關。

  可是他並不情願開口。

  這場戰爭,確實是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的,也是他完全不願意見到的。

  從一開始,他就不願意讓幕府和大漢兩邊的關係出現問題,所以一直在兩國的貿易問題上採取溫和立場,結果事與願違,最終原本的貿易糾紛卻發展到了這個地步,變成了驚濤駭浪。

  在他看來,大漢就算極為不滿,也不會為了一個貿易問題而興師動眾,就算他們想要打仗,也不會這麼快就動手,兩國之間會進行長時間的貿易談判,只要幕府這邊做出一些讓步,一切就會恢復原狀。

  因為事前並沒有想過大漢居然會直接大舉進兵,所以他現在也是和別人一樣茫然無措,拿不出什麼好主意來。

  可是將軍大人現在等著要一個建議,自己身為大老,卻是怎麼也躲不過去的。

  「神君和先代將軍,多年來信任提拔我等,諄諄教誨,並且讓我們來輔弼將軍大人……」沉默了許久之後,他終於開口了,「然而,這些年來我們空負厚恩,卻沒有立下尺寸之功績,現在還發生了這樣的大事,令我國、令幕府蒙受了巨大的損失,我等身為輔弼之臣,都負有重大的責任……實在愧對將軍大人,愧對神君,還請在百事皆了之後,將軍大人對我們予以責罰!」

  聽到了他的話之後,整個表殿內的氣氛變得更加壓抑了,尤其是酒井忠勝和酒井忠世兩位老中,面色變得更加難看,因為他們都聽得出來,與其是在為自己請罪,不如說是在指責他們這些人禍亂了幕府的天下,要處分他們。

  他們幾個都是對大漢的強硬派,如今惹出了這麼大的禍端,確實恐怕難以逃脫上下的指責,只看戰後會如何處分了。

  「當然,現在是危急的時刻,我們不能內部鬧出亂子來,現在大家應該團結起來度過難關。」敲打了這些強硬派幾句之後,井伊直孝把話題轉了回來,畢竟現在並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大家都知道,大漢的軍隊十分強悍,而且武器很先進,因此他們對我們來說是個強敵,實在不容輕忽。」

  「那你覺得幕府現在應該怎麼辦呢?」德川家光眼睛盯著這位大老,直接發問。

  井伊直孝臉上細密的汗珠變得更加多了,因為他知道,接下來的話肯定不會討將軍大人的喜歡。

  「根據現在能夠得到的信息來看,大漢的兵勢凶赫,雖然內籐忠重在九州已經激烈抵抗了,但是還是難以抵抗漢寇的兵鋒,九州的陷落……恐怕已經是必然之事了……」他的話越說越艱難,呼吸也十分沉重。

  就在前兩天,新上任的長崎奉行曾我古佑逃回到了江戶,他是在跟大漢交戰之後、奉老中內籐忠重的命令逃回來的,為的就是報告現在和漢寇交戰的情況。在他的口中,幕府重臣們已經得知了大漢幾次和九州的幕府軍以及藩軍交戰而且都輕鬆勝利的消息,並且不得不面對九州島可能將會全面落入漢寇之手的殘酷事實。

  雖然接下來傳出來的消息還是模糊不清,但是以大漢軍隊的進展之速度來看,恐怕九州島現在已經大部分陷落了,而老中已經凶多吉少了——從他之前表露的決心來看,一旦形勢絕望他就會為幕府殉身的。

  九州島雖然並沒有多少幕府直接統轄的領地,結果這麼快就在自己這些人手中陷落,實在不知道怎麼去面對神君的在天之靈。

  更為可怕的是,大漢的兵鋒,並不僅僅指向九州島而已,他們肯定還會進一步進兵的,接下來是哪裡?京都?還是江戶?沒有人心中有數,唯一能夠肯定的是,幕府自從建立以來從未碰到過的劫難,現在已經降臨到大家的頭上了。

  果然,當聽到了九州恐將全面落入到敵手的判斷之後,德川家光的臉驟然抽搐了一下,然後拳頭捏緊,好像馬上就要擇人而噬了一樣。

  「九州陷落,我們現在難以發大軍去援救,所以接下來恐怕很長一段時間它都會淪落到漢寇手中。」雖然知道將軍大人已經惱怒到了極點,但是身為大老,井伊直孝在現在這個情況下,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不過,形勢對我們來說,也並非無可救藥。大漢勞師遠征,維持一支大軍,肯定要耗費無數的資源和錢糧——大漢原本就是一個新建的王朝,如此消耗他們肯定無法長期承受,只要我們繼續堅持,消耗時間,終究會有大漢承受不起消耗主動退卻的那一天。」

  儘管明知道大老這是在給大家鼓舞士氣,但是將軍和其他人仍舊忍不住鬆了口氣。

  「此次大戰,大漢擁有兵甲之利,我們卻有天時地利,只要我們團結起來,就不用害怕漢寇。」井伊直孝繼續說了下去,「對我們來說,最需要做的事情是保守住本州島,不要讓大漢有以戰養戰的機會,而是要他們一直投入資源來消耗,直到承受不起為止。」

  「你的意思,是我們坐視九州失陷,然後就呆在這裡巋然不動?」德川家光的眉頭重新皺了起來。

  「將軍大人,臣下也希望我們能夠馬上把漢寇驅除,恢復日本所有國土……可是現在漢寇的兵鋒如此勢大,我們需要派多少軍隊去?十萬?二十萬?姑且不說這樣的大軍能不能夠驅除漢寇,就算能,我們舉全國之力能夠供應他們多久?如果這樣打的話,我們的地利就全沒了,變成了兩國一起消耗國力和財力,這對我們來說是極為不智的行為。」井伊直孝罕見地直接回答了將軍大人的垂詢。

  「再者說了,九州是個島,而大漢的炮艦縱橫海上,實在不是幕府海上力量之所能敵,我們又怎麼供養去九州討伐的軍隊?依臣下看來,我們應該以固守本州島為主。只要本州島守住了,那九州就會自然而然地回到幕府的手中。」

  德川家光沉默了,他的表情十分冷漠,誰也看不出來他到底作何是想。

  「臣下支持老中大人的提議!」就在這時,老中筆頭土井利勝突然發話了,「老中的建議才是最為持重的,也是對我們最有利的辦法!」

  他的聲音很大,而且一改平日裡的低調作風,罕見地明確表示出了態度,一時間滿座皆驚。

  「自古以來,中原王朝只要暫時獲得安歇,就會想辦法去攻打四方,開疆拓土,漢寇只是在倣傚那些之前的朝代而已,如同隋唐征伐高麗一樣。」土井利勝無視了旁邊投過來的視線,抬著頭看著將軍,「可是無論是隋煬帝還是唐太宗,雖然都幾次征伐高麗,但是都沒有把高麗最終打下來,是隋唐的兵甲不利嗎?還是他們的國勢不昌?還是他們沒有打下高麗的地盤來?不,都不是,他們每次都兵鋒赫赫,打下了高麗的大片領土,但是最後卻又不得不退卻……」

  土井利勝彷彿像換了一個人一樣,侃侃而談,「這正是因為高麗人執行了正確的戰略,他們不計較一城一地的得失,該退卻避讓的時候就退卻避讓,讓距離變成隋唐最大的敵人,軍隊每前進幾步,供應的難度就會加上幾分,最後自己消耗自己,最終耗空了國力,大軍也不得不退卻……」

  隨著土井利勝的解釋,不光是井伊直孝微微點頭,就連其他人也互相側目而視,感覺他說得很有道理。

  「所以,將軍大人,為了最後的勝利,我們暫時放棄九州島,是可行的,而且是應該做的。」土井利勝抬起頭來看著德川家光,「還請大人為了德川天下,做出明確審慎的判斷!」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德川家光緊皺的眉頭終於微微舒展開了,顯然,他並沒有為這樣的提議而暴怒。

  「形勢既然如此,那也只好這麼辦了。」他低聲說。

  彷彿是不甘心似的,他又加上了一句,「但是,本州我們必須固守,不能再讓漢寇進兵攻佔我們更多領土。」

  「將軍大人此言甚是。」土井利勝重新垂下了頭,彷彿又回到了平日裡的狀態。「為了不讓大漢可以以戰養戰,關西的膏腴之地是短短不能夠落入到他們的手裡的,否則幕府將會面臨極為艱難的局面。」

  他剛才這麼做,並不是在冒險,而是看出來了德川家光其實已經附從了大老之議,想要放棄九州島,只是面子上放不開而已,於是站了出來給將軍大人一個台階下,讓這個變成重臣們的共議,而將軍只是不得已之下才接受的。

  經過了井伊直孝和土井利勝兩位核心人物的發言之後,表殿內的氣氛總算是不再那麼壓抑了。人們緊繃起來的精深,總算也鬆下來了一些。

  畢竟,威望極高的大老和老中首席筆頭已經給大家指了一條通向勝利的路,至少讓大家在一片驚恐當中能夠看到一點希望。

  「既然這樣的話,我們就要調集大軍,穩守本州了。」老中酒井忠世現在終於敢於發言了,「只要我們穩固住京都-江戶一線,守住這兩處根本重地,借助地利來抵擋漢寇,漢寇終究還是不能承受巨大的消耗和損失,不得不退卻。同時,我們還要讓九州島上還忠於幕府的大名們堅壁清野,破壞本地的生產,不讓漢寇可以輕易利用九州島上的資源。」

  「可是……就怕有些藩主不肯從命……」井伊直孝面色凝重地說。

  他這句話,將表殿重新拖回到了壓抑當中。

  是啊,根據曾我古佑帶回來的消息,幕府軍和支持幕府的藩軍,之所以那麼容易敗潰是因為薩摩藩的島津家突然起兵,在背後捅了大家一刀,讓局勢崩壞到了無藥可救的地步。

  島津家能夠寢返,難道其他家不能夠寢返嗎?這個問題壓到了每個人的心頭。

  他們知道,九州乃至西國的許多藩主,都是舊日幕府的仇敵,被幕府幾次三番地改易和削減領地,國族大義能不能夠消弭他們心中的仇恨,誰也心中無數。

  「島津……島津……」德川家光的臉色慘白,然後拿起旁邊案几上的扇子,狠狠地敲在了案几上,發出了轟然巨響,「當年爺爺就該殺光這群逆賊!一個不留!就是因為我們太寬仁了,所以他們才敢起來寢返……傳我的命令,將島津光久明正典刑,以儆傚尤!」

  島津光久是島津忠恆的長子,之前一直都被幕府留在了江戶城當中,本來很得德川家光的籠絡,不過在聽到了島津家附從漢寇起兵的消息之後,他就被幕府抓起來拘押了,現在德川家光打算殺死他,以便向天下人展示叛逆的下場。

  井伊直孝有心勸解,想把島津光久留下來作為一個和島津家討價還價的籌碼——畢竟島津忠恆既然敢起兵,那就肯定沒有將這個兒子的性命放在心上了,殺了也沒有用。可是看著德川家光如此暴怒的樣子,他也不敢再說什麼了。

  殺掉這樣一個叛逆的兒子,倒也不算錯,至少也能給上下洩洩憤。

  「哎……」他突然長歎了口氣,「之前我們打算讓諸大名都在江戶留下人質,沒想到還沒有施行,就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倒讓我有些後悔沒有早些推行了,如果真的有這麼多人質的話,恐怕各地的藩主就會多些顧忌吧。」

  然後,他苦笑了起來,「現在說這個也晚了,不說了。將軍大人,臣下建議,趕緊宣佈法皇和天皇被逆賊所挾持,另立一位攝政親王,以穩固天下人心!」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6-8-2 11:46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6-8-3 11:47
第1639章 焦土和三光!

  另立攝政親王?

  彷彿是在平靜的池塘裡面投下了一顆石子似的,原本沉寂的表殿之內,頓時就出了一陣喧嘩,大家互相面面相覷,小聲說著什麼。

  京都所發生的變亂,在前幾天,也隨著京都所司代板倉勝重的急報傳到了江戶。

  天皇、法皇、左右大臣,還有許多公卿在那一天晚上的變亂當中消失,不知所蹤。

  這已經是朝廷最頂尖的幾個人了,他們同時消失,無異於整個朝堂為之一空。

  這個消息,若在平常時,肯定是驚天動地的大事,可以讓江戶為之動搖;就算在漢寇打過來、幕府面臨自從成立以來最大危機的今天,也還是讓人震駭不已。

  一直以來,幕府雖然屢屢侵奪朝廷、並且用各種手段來打擊朝廷的威望甚至逼得法皇退位,但是朝廷畢竟是名義上的天下之主,手中握有號召天下的大義名分,朝廷在這樣危急存亡的關頭選擇了逃離,顯然是對幕府抗擊漢寇工作的重大打擊。

  雖然板倉勝重語焉不詳,也還說一切都在調查當中,但是幕府重臣乃至德川家光本人都深信,如果沒有和大漢私下裡有勾結的話,朝廷的重臣、以及法皇,是斷斷不敢做出這樣激烈的舉動的,而且這麼做了也沒有任何意義。

  更為可慮的是,大家都明白一個道理——朝廷雖然本身沒有權力也沒有錢,在幕府統治穩固的時候,就是一個擺設,但是在幕府統治面臨困難的時候,它卻可以給任何野心家以激勵。

  相比大漢軍隊帶來的可怕壓力,朝廷的危害要小上一些,但還是不容小覷。

  如果他們真的聯手的話……那給幕府帶來的恐怕就將是滔天的禍亂。

  「此次朝廷出奔,必定是得到了法皇的授意,現在對他們還有什麼情義可言!何不乾脆直接宣告他們是叛逆,另立新天皇?」酒井忠世有些不滿地說,「另立攝政親王可以,但是一定要將此人的罪責給明明白白地告訴天下人,也讓天下人知道我們幕府的決心。」

  「此人的罪責是一定要追究的,但是不能是現在。」井伊直孝卻沒有他那麼激動,「現在我們大敵當前,你想想看,法皇已經出奔,天皇陛下也在他的手中,如果昭告天下的話,無異於是承認朝廷已經和幕府決裂了!這對我們百害而無一利。」

  井伊直孝也和酒井忠世等人一樣擔心朝廷,但是他審時度勢之後,覺得還是暫時不要完全撕破臉為好。

  倒不是他顧忌法皇的面子,或者對朝廷有什麼感情,而是一個很明顯的事實——一旦幕府昭告天下法皇以及左右大臣在反對幕府,那就無異於表示其實幕府只是為自己而戰,而朝廷不站在幕府一邊。

  因此,井伊直政覺得現在乾脆最好不承認朝廷已經和幕府完全決裂的事實,只是告訴天下人,兩位陛下現在被叛逆所挾持,所發佈的一切詔令、乃至日後可能和漢寇有的一切合作都是被強迫之下的行為,不能夠被當成朝廷真正的意志。

  況且從現在的情況來看,年僅十歲的天皇陛下本來就是被挾持的,一切罪過的元兇應該就是那位一直都和幕府關係不睦的法皇陛下而已,所以說他們是被逆賊所挾持至少也對了一半。

  「你說得有道理,目前我們還要藉著朝廷的名義行事,實在不能在天下人面前丟醜。」德川家光考慮了很久之後,終於頷首,但是他又有些不甘心地加上了一句,「不過,法皇此事實在難以容忍,他不光是對抗幕府,而且還和縱兵侵略我國的漢寇相勾結……他是天下的罪人!只要我們趕走了漢寇,那就一定要廢了他,還要讓他遺臭萬年!」

  「他做出了這種事,當然日後我們要讓他付出應有的代價。 」井伊直孝倒沒有他那麼激動,不過還是附和了他的話。

  現在時局如此艱難,什麼時候能夠驅趕走漢寇大家都心裡沒數,再討論怎麼處置叛逆的法皇,實在有些讓人打不起精神來。只要能夠趕走漢寇,法皇和他手下的那些逆臣們都只不過是土雞瓦狗而已,想要怎麼炮製都行,也沒必要為他們動氣。

  「要立攝政親王的話,最好詢問一下太后陛下吧……」這時候,土井利勝再次補充了自己的意見,「由她來親自授權,想必天下人也更能夠接受。另外,現在是非常時期,國勢紛亂,臣下覺得最好將太后和皇室以及朝廷剩下的朝臣們,都遷到江戶來……這樣一來可以體現公家武家同仇敵愾共禦漢寇的決心,二來也方便幕府使用朝廷的名義布政令,號令天下。」

  土井利勝的建議,也讓堂下諸位重臣們微微頷首。眼下這種危難時刻,京都又身處西國,隨時有可能面臨漢寇的兵鋒,早點讓他們遷過來,也有利於他們的安全。

  更何況,雖然他沒有明說,但是大家都知道,這也是為了避免類似的事情子再發生一次。現在朝廷已經發生了如此大的動亂,幕府已經承受不起更大的損失了,還不如先把他們都遷過來掌控到手心裡。

  「說得很對,就是要這麼做!這次我們要把朝廷都放在手心裡!」德川家光用手輕輕地拍了一下手中的折扇,「法皇和那些逆賊們能夠從皇居裡面逃脫,還能夠逃出整個京都,一定是在各處有內應,我們把這些人都遷過來以後,還要仔細從中審問,把其中隱藏起來的叛逆一個個都找出來,將他們明正典刑,以告天下!」

  因為眼見將軍大人的怒氣又上來了,其他人紛紛垂下頭顱,深怕惹得將軍大人遷怒。

  「皇太后陛下的權威不容置疑,天皇陛下也應該保住名位,畢竟也是流著我們德川家的血脈。至於政仁……」德川家光的語氣變得更加冰冷了,甚至直接呼了他的名字,「到時候我一定要將他碎屍萬段!」

  發洩了一通怒火之後,他微微舒了口氣,好像總算心情好了點,「哎,要是姐姐的男嗣血脈能夠留存下來就好了……可恨,一定是那些公家的人故意使壞,才讓她的而兒子早早夭折,這次我們也要趁機會清洗朝廷,把皇室和公家裡面反對我們的人統統清除,等到戰後,我們一定要挑選一位忠順於我們的皇族繼位,然後再讓他和德川家聯姻……今後的皇家只能是德川幕府的附庸,再也不能給他們反抗我們的機會了!」

  「臣附議!」土井利勝直接就以頭觸地,帶動了其他人一起附從將軍大人的意志。

  在平日裡,德川家光和這些幕府重臣們雖然行事驕橫跋扈,但是他們卻並不覺得有什麼對不起朝廷的,反而覺得自己給了毫無力量的朝廷和皇室以優越的待遇,他們應該感恩戴德。

  這次朝廷的逃奔,實在是惹得他們怒火萬丈,人人都想著報復,不光是德川家光一人而已。

  當然,報復是以後才能做的事情,現在喊出來除了宣洩情緒之外用處也不大,所以井伊直孝馬上就開始進言了。

  「將軍大人,漢寇的兵鋒強大,但是它並不可怕,它受到距離和財力的掣肘,實在難以同我們消耗……對我們來說,最可怕的還是各地的大名,尤其是九州和西國的那些大名……他們若是投向漢寇,為他們為虎作倀,那無異於是讓漢寇如虎添翼。」

  「臣下也有這種擔心。」土井利勝也幫腔了,「從現在的種種跡象來看,漢寇十分重視拉攏地方的豪族為自己所用,在漢寇的兵鋒面前他們原本就已經膽戰心驚了,如果朝廷再來到漢寇的身邊,號召地方豪族群起反對幕府的話,恐怕……恐怕會有不少人動心。」

  他的話,再度讓表殿內陷入到了沉默當中。

  這些藩主,心裡肯定權衡問題的時候全部考慮的是家族的利益和傳襲,是沒有什麼民族大義在心的,而且多年來幕府一直在打壓他們,他們中的不少人心中肯定有對幕府不滿的情緒,漢寇如果對他們進行利誘,再加上有朝廷的背書的話,他們肯定會有不少人會選擇觀望,甚至對漢寇投降。

  漢寇是遠道而來的入侵者,本身會受到後勤供應的極大壓力,如果他們受到了激烈抵抗,後勤供應的難度就會增加,最後變成就連中原王朝也難以承受的消耗;可是如果有當地的豪族為之驅策,那就完全不同了,通過投靠合作的豪族,大漢站穩腳跟的難度就會少很多。

  「那你們說應該怎麼辦?」德川家光又緊皺著眉頭問。「有什麼辦法可以阻止他們投向漢寇?」

  「沒有十足可靠的方法。」井伊直孝無奈地歎了口氣,「這些人素無忠義之心,想要用忠義來喚醒他們的良知是不可能的。若大漢的兵鋒壓境,而我們節節敗退的話,他們的心裡一定會產生反心,我們只能盡量去補救……大軍如果集聚在京都,應該可以對西國那些藩主們有一些震懾。」

  在現在這種形勢之下,井伊直孝說得十分直接,因為他瞭解哪些藩主的內心所想,所以對他們是否能夠堅持忠義,並不抱太大的希望,只能說盡量去爭取。

  「乾脆發布通令,告訴西國的那些領主們,只要他們奮勇抵抗漢寇,不管他們蒙受了多少損失,幕府戰後都會予以補償,並且從將軍的御料地裡面擴大他們的領地,這樣也許可以稍稍安他們之心。」一直沒有說話的老中松平信綱終於發言了,「漢寇兵鋒如此犀利,難免會有些藩主產生動搖,我們要許之以利。」

  「對,就是要許之以利!」井伊直孝點了點頭,「比如毛利家,我們應許他們可以恢復家族之前被削藩時的領地,讓他們來率領本藩的軍隊抵抗漢寇。他們地處本州島最南端,漢寇如果想要北上京都,他們就是第一線……也應該予以獎勵。」

  聽到了居然要許回毛利家之前一百二十萬石的領地,德川家光禁不住僵了一下。

  不過他也知道,現在是危急時刻,開條件不免都要寬大一些,只要能夠穩定人心,就算開出一些難以承受的條件也是理所當然——只要幕府能夠擊退漢寇,戰後重新保有日本,這些承諾到底執行不執行,還不是幕府一句話的事情?

  「那就發布敕令吧,號召西國大名組成聯軍,共同抵禦漢寇。」德川家光思酌了一會兒,眼看重臣們沒有再能夠提出更好的辦法,只好承認了現實,「同時催動大軍盡快抵達京都,以便安定人心。」

  「臣下還有一個建議。」土井利勝突然又發言了,他的面色凝重,眼神卻有些閃爍。

  「什麼建議?」德川家光看著他。

  「此次漢寇入侵,給我們帶來了重創,而且很有可能會進一步激起國內局勢的混亂……」土井利勝垂下了視線,「在固守西國和京都之餘,臣下覺得我們也要做好最壞的打算。」

  「什麼是最壞的打算?」德川家光再問。

  「如果朝廷真的附逆,而且一大群藩主目無忠義,投靠了漢寇,我們……我們必須做好京都或者西國可能不保的準備。」土井利勝的語氣突然變得有些陰森了,「當然,臣下並不是說事情一定會發展到這個地步,但是必要的準備還是應該做的。」

  他的話頓時就在表殿當中引了軒然大波。

  「利勝殿,這話就說得有些過分了吧?如今大敵當前,我們理應同仇敵愾,怎麼能說出這種打擊自己人士氣的喪氣話來?若是前方的將士們聽說我們居然打算放棄西國,那他們會作如何想?」酒井忠勝忍不住反駁了,「在漢寇面前,我們已經失陷了九州,若要是再失陷西國,又有什麼面目去面對神君?如今之計,只有拚死抵抗漢寇一路了,沒有別路可走!」

  「讚歧守此言大義凜然,也十分好聽,可是現在再唱這種高調有意義嗎?漢寇已經打過來了,西國本就已經是搖搖欲墜,難道事前不做最壞的打算就好嗎?」土井利勝滿含不悅地掃了酒井忠勝一眼,「就是因為我們之前太多的行事沒有足夠的規劃,所以才會落到如今的地步,難道我們不應該引以為鑒嗎?」

  在他凌厲的視線下,酒井忠勝一時間竟然說不出話來。之前幕府對大漢的關係當中,酒井家一直都是強硬派,單方面中斷銅出口也是他們最為堅持的,所以土井利勝暗暗指責他們惹出這些禍端的時候,酒井忠勝只能一時氣沮。

  「將軍大人,此次禍亂,都是臣等有罪,實在是愧對大人!」眼看幕府內部的形勢已經對自己頗為不利,另一位酒井家的老中酒井忠世站了出來,「如此滔天的罪過,原本應該讓我們以自盡來贖罪,但是臣請求將軍大人讓臣去西國,率領麾下之兵與漢寇死戰,以戰死來為恕罪!」

  隨著他的話一落音,兩位酒井家的老中同時跪倒在了地上,似乎是在等待德川家光的落。

  德川家光一直都沒有說話,只是冷冷地看著伏在地上的兩個人。

  冷汗開始冒上了酒井忠世的別後,他深恐德川家光把他們的以退為進策略當了真,真的派他們去西國和漢寇死戰。

  「好了,到了這個時候就不要追究之前的事情了,抵禦漢寇才是當前唯一要務。」然而,就在這時德川家光終於開口了,語氣卻十分平緩,和之前簡直判若兩人,「兩位老中一直都是輔佐我的重臣,處理國事經驗豐富,派去西國抵禦漢寇豈不是本末倒置?這種話不用再提了。」

  接著,他轉頭看向了土井利勝,「你把你的想法都說出來吧。」

  他當然不是如同表面上這麼和藹,實際上他的心裡現在已經憤怒到了極點。酒井家之前就對自己這個年輕的將軍多有不敬,到了現在居然還敢要挾主上,實在是罪大惡極。只是現在幕府的內部不能亂,所以只能先忍耐他們一下。

  他已經決定了,等到漢寇被趕走之後,一定要讓這兩位老中切腹謝罪。

  「謝將軍大人。」看到得到了將軍大人的支持,於是土井利勝繼續說了下去,「西國既然已經岌岌可危,我們就要做好漢寇在一大群藩主的策應之下深入西國腹地甚至拿下京都的準備……」

  接著,他加大的語氣,「如果真是那樣的話,我們就要把皇室和親附我們的藩主,加緊送到江戶。同時,要把京都和近畿都變成一片白地,讓漢寇無法從近畿得到給養……甚至從近畿直到關東的門戶尾張和美濃,這一大片的區域,也要做好堅壁清野的準備,讓漢寇無法從此地進軍。是的,一切都以防衛關東和江戶為重!」

  這是要做出西國整個丟失的準備嗎?

  其他人幾乎個個目瞪口呆地看著土井利勝,彷彿都懷疑他精神錯亂了。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6-8-3 12:00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6-8-4 13:03
第1640章 尊漢討幕

  然而,在大家懷疑的注視下,土井利勝卻一點也沒有慌亂的跡象,仍舊不慌不忙地跪坐在原地,彷彿自己只是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一樣。

  不過,相比其他人懷疑的喧嘩,大佬井伊直孝卻要鎮定地多——顯然,在這位幕府重臣的心中,雖然不如土井利勝一樣極端,但是他也模模糊糊地想到了一點未來可能所要面臨的形勢的輪廓了。

  「需要做到這個地步嗎?」他鎮定而又有壓迫力地看著土井利勝。

  「如果是平常的事態,我覺得沒必要做到這個地步。」土井利勝同樣回視著對方,和大老同樣鎮定,顯然他心裡已經打定了主意,「但是既然是和大漢這樣的強國對陣,我們就不得不做好最壞的打算,我並不是說一定要現在京都乃至近畿都變成一片白地,把尾張和美濃也變成戰地,但是我們必須做這樣的打算,以免追悔莫及。」

  「利勝殿難道是對幕府大軍沒有信心?」酒井忠勝因為剛才被土井利勝呵斥過,所以心裡很不痛快,藉故作了,「漢寇雖強,但是畢竟不過是肉體凡胎而已,並不真是天兵下凡。再說了,漢寇國力雖強,但是他們的力量畢竟沒辦法穿越這麼遠的距離全部投到我國當中,他們勞師遠征,只要我們雲集大軍,前往西國和他們堂堂決戰,就一定能夠戰而勝之。」

  「在這裡說什麼『一定戰而勝之』又有什麼意義?難道我們說幾句話漢寇就會自動認輸退兵了嗎?」土井利勝突然疾言厲色地呵斥了對方,「自古兵凶戰危,就算是神君,從三河起家的時候也不是一帆風順,哪裡有什麼必勝之說?!我這條獻策,只是為了給最壞的情勢做一個準備而已,如果大軍能夠擊退漢寇,那我自然求之不得!」

  他這一番作,倒讓表殿當中的人們一下子又重新安靜下來了。土井利勝雖然是老中席,但是平常十分注意和同僚們的關係,極少和別人爭吵,更加不會當面呵斥同僚,今天他這麼一作,反倒是震懾到了其他人。

  酒井忠勝還想再說些什麼,但是突然他現旁邊的酒井忠世暗地裡給他使了一個眼色,他馬上止住了口,然後眼角的餘光掃到了將軍大人臉上,現他已經是一臉不悅,於是連忙就不再質疑了。

  「將軍大人,總而言之,臣這只是最壞情況下的建議而已,臣本人比任何人都不希望類似的事情生,但是既然我們是要和漢寇這樣的強國交戰,我們就不得不為此早作萬全的打算……」土井利勝呵斥開了酒井忠勝之後,也不再與他糾纏,而是直接再向德川家光跪了下去,「如果有說錯的地方,還請大人恕罪。」

  他雖然表面上是戰戰兢兢謝罪,其實心裡卻十分篤定,將軍大人根本不會因此而怪罪自己。

  他之所以呵斥酒井忠勝,也正是看出了將軍大人已經把酒井家的兩位老中恨到了骨子裡面,所以並不需要再向他們虛與委蛇,反而是要和將軍看齊。

  借此他也向所有人宣告,他能夠蒙將軍大人青眼,被任命為老中的席筆頭,不是沒有原因的。

  「你是席筆頭,本來就是要全局考慮國事,預想一下最壞的情況並沒有錯。」果然如同土井利勝所料,德川家光並沒有沉默多久,就做出了有利於土井利勝的表態,「你把你的最壞打算都在這裡明說吧,若有可取之處,就算我們提前做出一些準備也無妨。」

  「謝將軍大人!」帶著莫名的輕鬆感,土井利勝重新抬起了頭來,然後開始侃侃而談,「如同臣剛才所說的那樣,我們要在西國和京都抵抗漢寇,但是現在漢寇兵鋒強韌、朝廷態度於我不利,西國的大名們也態度還十分不明朗,重重不利因素之下,幕府固守西國恐怕會有不少困難……如果我們能夠克服這些困難自然最好,但是現在的情勢不容我們輕忽,必須要正視西國淪陷的可能性。」

  相比於剛才的喧嘩,因為德川家光本人的親自背書,現在表殿之內的人們大多數還是一臉的不以為然,只有德川家光和井伊直孝以及松平信綱等人若有所思地靜聽著。

  「如果真要落得那樣的情況,我們就只能給漢寇進軍關東製造障礙,讓他們只能繼續在西國消耗國力。」土井利勝繼續說了下去,「所以近畿乃至尾張美濃一線,都要堅壁清野,而且要現在開始就做準備,免得到時候來不及。」

  「怎麼做準備?」德川家光馬上問,顯然對此十分感興趣。

  「如同臣剛才所說,要將皇室的人和各地親附幕府的藩主都調到江戶來,免得局勢更加崩壞,這是必須要盡快實行之舉,但是僅僅這麼做還不夠,我們還要從近畿和周邊地區徵糧,把餘糧全部徵集!」土井利勝也顧不得許多了,說得十分露骨,「正好我們有大軍要前去京都,讓他們沿途徵糧,一部分用作軍需,其他的全部運往江戶,如果沿途的藩主們敢有不從的話,那就嚴懲不貸!」

  因為之前幕府將軍德川家光決定在明年帶著大軍上洛,所以早就開始下令從江戶到京都一線的各地幕府官員或者藩主為大軍準備糧食,經過了長時間的徵集,各地的官員和藩主們已經準備了大量糧食,而等到幕府上下覺得大漢有異動的時候,他們更加加了這種徵集。

  大軍集結、沿途集糧,這原本是為了上洛向朝廷和天下人示威而做的準備,如今無心插柳,倒方便了幕府軍隊抵抗漢寇的入侵。

  可是土井利勝的意思並不止於此,他是要把周圍壓搾一空,把糧食都集中在前往京都的大軍和江戶的幕府手中,讓中間變成一個缺糧的地帶——這樣的話,在之後如果幕府真的輸掉了西國之戰,軍隊也可以退卻回關東,而殘破缺糧的沿路,漢寇無法利用。

  雖然這個辦法對那一路的平民百姓有些殘酷,但是在土井利勝看來,只要能夠擋住漢寇,一切就都是值得的。

  畢竟,對幕府來說,關東才是根本,這裡既有直屬於將軍的領地和大量的旗本,也有豐富的物產,幕府可以在這裡集結重兵固守,而且可以依靠多年治理所形成的穩固通知體系來抵抗漢寇。

  如今一切的考慮只是為了擊退漢寇,保存幕府,只要能夠做到這一點,西國會不會因為兵災而變成哀鴻遍野,幕府上下也顧不得考慮這麼多了。

  「那那裡的平民百姓們呢?就任由他們自生自滅嗎?」井伊直孝突然問。

  「可以盡量遷徙人口,正好讓他們充實關東,剩下的愚頑之輩,也只能任由他們自生自滅了。」井伊直孝說得十分平淡。「將軍大人,現在是危急時刻,不能瞻前顧後了。若是犧牲一小部分人就能挽回局勢的話,那就應該去做!」

  現在大軍要進軍京都,沿途各地都要忙於供應,哪有功夫和資源來供應大量的人口遷徙?大部分人肯定只能留在原籍,任由他們自生自滅了。

  德川家光當然能夠明白土井利勝話中的含義,然而他卻並沒有和往常一樣惱怒,而是靜靜思索。

  土井利勝的這個建議,固然會在近畿引巨大的騷動,但是誠如他所言,現在一切問題都只能排在抵禦漢寇後面,而且幕府在西國的形勢如此不利,必須先做一下最壞的打算。

  如果漢寇一路進兵,沿途的藩主們望風逃跑或者直接投降,讓佔據了西國,那麼這麼做勢在必行;如果漢寇在西國就被擊退了,那這樣的做法也不算錯,因為借此來削弱西國那些居心叵測的大名們。

  他自從繼任將軍大位以來,一直都致力於打壓西國,擴大幕府的權威,老早就想要再把朝廷和那些藩主更加削弱,讓幕府成為具有絕對掌控力的權威,現在藉著抵禦漢寇的名義做這種事,倒也未嘗不是一個機會。

  「那就按你說的來辦吧,具體由你來安排此事。」思酌了許久之後,他下定了決心。

  「是。」土井利勝以頭觸地,表示自己已經領受了將軍大人的命令。

  「紀州和尾張的親藩宗家,當如何辦?」就在這時,松平信綱有些忐忑不安地問。

  德川家康在世的時候,為了鞏固幕府的統治,將自己的三個兒子義直、賴宣、賴房分別分封了五六十萬石的領地,作為幕府強有力的親藩,以屏護幕府。這三家德川的支系就號稱御三家,根據德川家康的規定,他們作為幕府的親近屏藩,在將軍宗家絕嗣的時候,這御三家內的子嗣可以過繼給幕府宗家,以便延續宗家的血脈。

  既然是神君的後裔,而且有了將軍大位的繼承權,又有數十萬石的龐大領地,這三家親藩自然與眾不同,而且影響力極大。

  被封在常陸國水戶藩的德川賴房姑且不論,封在紀伊國的紀州德川家,和在尾張國的尾張德川家,他們就身處在將會受到影響的地域當中。如果這個計劃當真要執行的話,那麼他們的領地和領民肯定也會嚴重受損。

  另外,其實還有很多松平氏的親藩也會受到影響,所以同為親藩的老中松平信綱不禁有些不安。不過他不好說出來,只好藉著御三家的名頭來試探。

  「事到臨頭,也管不了那麼多了。」德川家康平淡地說,「既然他們是幕府的親藩,那就更應該同仇敵愾給所有人做個表率,想必他們也會深明大義的。傳令的時候告訴領兵的人和板倉勝重,不用顧忌親藩還是外樣,幕府的決定必須得到執行!」

  「是……」松平信綱身體微微顫動,但還是跪伏了下來,領受了將軍大人的命令。

  看出了將軍大人決心已定,因此原本有心想要質疑的幕府重臣們也只好收聲,表殿之內又恢復到了剛才的那種死寂。

  儘管有人一直都看著大佬井伊直孝,想要他表態反對,但是井伊直孝卻一直都不開口,彷彿什麼都沒有聽到一樣。

  雖然覺得土井利勝的建議過激了一些,但他其實是暗地裡支持這種做法的,畢竟現在需要為幕府的存亡做出萬全的準備,只是因為他的地位特殊,和德川家的親藩們關係緊密,所以不方便開口表示支持。

  但是身為大老的他保持沉默,實際上這已經是一種支持了,所以其他有些反對的人也只能跟著他一起沉默。

  「經過之前的準備,如今在江戶附近已經有了接近十萬大軍。」德川家光抬起頭來,看著殿外傳來的光亮,「接下來我們還能收攏更多軍隊,這些軍隊的供應是頭等大事,你們誰也不能有所懈怠。他們是我們保衛幕府、保衛天下的根本。」

  「明白。」其他所有重臣馬上回答。

  「對毛利家和其他大名的封地討逆敕令,事不宜遲,應該馬上布,盡快送到他們的手中,安定人心,並且號召他們集兵抵禦漢寇;皇室和大名們的遷移也勢在必行;對西國的糧食徵集和人口遷徙也絕對不容拖延!」德川家光突然加大了音量,「以上幾件事,都是當前最急要務,所有人都必須以最大的努力去完成,其他的事情都可以拋開!」

  「是!」重臣們伏地叩。

  這些共議,原本在討論中還是眾說紛紜,有許多人還有保留意見,但是經過了幕府將軍本人的親口確認,那就是必須完成的要務,不容許有所懈怠——畢竟將軍大人的權威是不容置疑的。

  這些重臣們,和江戶的小民一樣,原本已經被當前惡劣的局勢嚇得心驚膽戰,但是經過了今天的商議之後,終於確定下了一個今後行動的方略,在深不見底的黑暗當中,總算也看到了一絲光亮。

  雖然這些方略不一定能夠有奇效、能夠直接擊退漢寇,但是它們畢竟切實可行,而且能夠讓人看到希望,可以讓人擺脫茫然無措的恐懼。

  就在德川家光還在下令的時候,有一位將軍的側近人弓著腰走進了表殿之內。

  原本在幕府將軍和重臣們商議大事的時候,任何無關的人都是不允許來到表殿之內喧嘩的,但是漢寇入侵之後,因為急報不斷而且形勢危急,所以這個規定被暫時廢除了,不管是不是在重臣商議,只要有緊急信息,都可以直接遞送到幕府將軍的手中。

  這個側近人腳步的度很快,而且為了不惹出喧嘩可以壓低了腳步聲,不過從側近人的表情來看,這恐怕又是一個壞消息。

  幕府的重臣們,這陣子已經習慣了壞消息,所以他們倒也沒有騷動,大家只是依舊和剛才一樣跪伏在地上,心裡則在暗自猜測現在又出了什麼大事。

  這是京都所司代板倉勝重送過來的奏報,中間還夾了一份他讓人謄寫的文告。

  德川家光沒有任何表情地從側近人身邊接過了這份報告,然後展開了自行閱讀。

  然而,當看到這份報告的具體內容,以及附上的文告之後,他的臉色驟然變得通紅,彷彿是血突然湧了上來似的,眉頭也緊皺了起來,就連手都在微微地顫抖。

  看到將軍大人這副樣子,儘管不知道到底是什麼壞消息,但是所有人都心情變得更加緊張不安,大氣也不敢出。

  「混蛋!混蛋!」

  雷霆一般的咆哮驟然響起,德川家光終於忍受不住心中的憤怒,將手中的報告直接撕碎,然後用力甩到了半空當中。

  接著,他從腰間猛然拔出了佩刀,對著面前的空氣忿恨地揮舞了幾下,同時還在咆哮,「漢寇!島津!立花!我跟你們勢不兩立!」

  這些紙張碎片緩緩地飄蕩到了地上,讓所有人更加懷疑裡面的內容。將軍大人剛才的怒吼當中帶上了立花兩字,也實在讓人遐想。

  很多人都猜測可能是因為立花宗茂投降了漢寇,但是沒有一個人敢去詢問。

  他們猜得不錯,板倉勝重送過來的這份報告,確實寫了立花宗茂的寢返,不光是立花宗茂,他還告訴德川家光一個確切的消息——漢寇已經擊潰了九州島上所有的幕府軍的反抗,老中內籐忠重已經殉國,而九州島上的大部分大名都已經投降了漢寇,並且起兵討幕。

  報告當中所附上的文告,就是他讓人謄寫的《九州獎懲令》檄文,上面大罵幕府是亂臣賊子,宣城要恢復日本的綱紀,讓朝廷重新君臨日本等等言辭,無疑會勾起德川家光無比的憤怒。

  另外,報告裡面還說南方的那些大名有不穩的跡象,希望幕府早作打算。

  種種消息,都證實了幕府重臣們剛才最可怕的預測——漢寇進兵勢不可擋、朝廷暗中與之勾結、對幕府心懷不滿的藩主們紛紛投效。

  這如何能夠不讓德川家光惱恨?

  在跪滿了人又彷彿空無一人的表殿當中,他瘋狂地揮動手中的佩刀,幾乎又要砍到了那位進來的側近人。

  「傳令下去,所有投降漢寇的公卿和藩主,在江戶的親人都要被處死,統統處死!」他的咆哮在表殿當中迴盪,久久未息。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6-8-4 13:58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6-8-6 16:28
第1641章 鎮壓

  德川家光在殿內的咆哮,當然無法傳遞到他口中的『漢寇』們的口中,當然實際上他們根本不會在乎德川家光到底會如何看待他們。

  他們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

  佔領九州之後,雖然大漢朝廷之前答應了要將九州島整個奉送給島津一族,但是為了維持現在的佔領地秩序,所以趙松仍舊命令九州島現在的格局暫時不變,各個投靠大漢的藩主繼續在領地內維持之前的統治秩序,所以在這些領地內秩序還算是嚴整。

  但是在那些親附幕府、舉兵抵抗的藩主的領地內,因為藩主和家臣們大多數在大漢的兵鋒之下要麼死傷,要麼就躲入山野當中惶惶不可終日,原有的統治秩序基本上突然就被摧毀了。

  少量地方,因為有大漢軍隊的進駐,總算還維持著秩序,但是大漢軍隊畢竟有限,在大漢軍隊所未能觸及的地方,因為原有統治體系的突然崩潰,出現了難以制止的動亂。

  其中鬧得最凶的就是九州西部和南部的那些藩國們,一來是因為大漢大軍是從西部登陸進軍、大量藩主和藩軍在戰爭當中被殺或者逃亡,社會秩序突然崩潰,給了他們暴亂的空間;二來是因為之前被幕府和各藩嚴厲鎮壓的天主教徒們,終於等到了鎮壓力量削弱的時機,然後趁勢而起,發動了暴亂。

  這些暴亂,是從日野江藩等九州西部地區集中爆發的,因為無人制止很快就變成了熊熊烈火。

  在戰國時代,各地豪強互相征伐戰亂不休,而這時代的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卻已經開始在全球進行海洋擴張,為各自的國家尋求商業的利益。很快,這些西洋人發現了日本,並且和許多大名建立了商業來往,將自己的軍火輸入到了日本。

  正因為有了大量從西洋輸入的軍火,日本的軍事出現了突飛猛進的改變,而織田信長也藉著軍事變革的力量崛起,並且快速地統治了日本。

  同時,隨著商人的湧入,大量西洋傳教士也來到了日本,並且開始向日本的各個階層進行傳教。因為這些西洋傳教士掌握著知識和技術,很快就得到了許多大名的尊重,並且快速地就成為了座上賓,一些大名甚至還因為他們的傳教而拋棄了原本的信仰,受洗禮成為了天主教徒。

  而在與西洋人通商較多的九州,在那些下層平民當中,天主教傳播的速度也非常快。這是因為在紛擾的戰國時代,各個大名豪強要麼有擴張勢力的野心、要麼是為了固守自保,都拚命擴充軍隊,並且為了維持軍隊,各個藩主和他的家臣團們莫不以各種手段壓搾領內的農民,維持所需。

  相較於當時已經變成了高級貴族和僧侶們統治工具的佛教,天主教人人平等的思想十分貼合於這些被殘暴壓搾的農民,讓他們在痛苦的現實當中找到了一些精神慰藉。在傳教士的引導下,他們很快就投入到了天主教的懷抱,九州出現了大量天主教民

  而且,在殘暴的壓搾當中,廣大平民衣食無著,而且反抗情緒也日積月累,在這種情況下,天主教既能夠提供一種讓他們聯接起來的工具,也能夠給他們提供另一種身份認同,讓他們不覺得自己比領主的地位卑下。

  在這樣的情況下,天主教民在日本列島四處發展,甚至蔓延到了上層,很快引發了日本最高統治者的警惕,決定限制天主教的傳播,同時壓服這些心懷不滿的平民百姓。

  豐臣秀吉下達了禁教令,而繼承了豐臣秀吉事業的德川家康也幾次頒布教令,宣佈要清洗天主教徒,在幕府的高壓下,大量天主教徒被迫改宗,少部分不願意改宗的平民就要被殺死。

  同時,戰國時代的嚴厲壓迫和苛捐雜稅還是沒有因為和平年代的到來而停歇。雖然在幕府的命令下,各藩的軍事力量都被嚴重縮減了,但是無論是日野江藩還是福岡藩、抑或是九州其他地方的藩國,當年的稅收一無所減,有些領主甚至還刻意地給農民在苛捐雜稅之外再加了一些捐稅,理由是「芝麻和農民都是越搾越有油。」

  首先爆發天主教民的正是島原藩,這裡來自於信仰和剝削的壓迫尤為嚴重。日野江藩之前的藩主是有馬直純,有馬直純從小在德川家康身邊長大,又娶了德川家康曾孫女為妻,所以深得幕府信任。

  在父親死後,有馬直純繼承了其父去當島原領主。受寵若驚、感激涕零的有馬直純,雖然曾經受過洗禮也是個天主教徒,但為報答德川家康厚愛,他早已經毅然退教,而且發誓要秉承幕府將軍的聖意,將天主、基督在藩內斬草除根。有馬直純一來到藩內就大開殺戒,將不願棄教者活活燒死,並叫其他教徒現場觀看。

  後來,有馬直純因為得到了幕府的歡心,被轉封到了日向國的延岡藩(也正是島津家向北進兵時第一個滅掉的藩,他也在島津家的兵鋒下被殺死),而他的部下的藩臣和武士,差不多全數都留在本藩,只有極少數人隨從前去。

  而這時,到了日野江藩來上任的新領主是松倉重政,他之前是大和國五條藩的藩主,是因為在幕府攻打大阪的戰事當中立了功,所以被從一萬石的領地轉封到了這裡。

  他也是一個對領民十分殘暴的領主,到此了藩內就藩之後,他不滿藩城簡陋,於是大興土木要錢要工來修建新的藩城島原城。

  於是,島原城附近的藩民們就受到了更加難以忍受的雙重苦難——不准信仰天主教,還要無休止地出錢出工。不願棄教者不僅遭到湯澆、火燒、投入大海,而且,還被丟進雲仙溫泉硫磺火山口活活熏死。不僅如此,為了維持藩內的財政,松倉重政制定租稅也極其苛刻,農民種一棵煙草,收穫煙葉的一半要上繳;其他種植的農作物也要被大部分徵收,變成領主的財產。

  另外,在來到這裡赴任的時候,他還帶來了近於全部的他的原有部屬。這些親附於藩主的藩臣們,馬上就佔據了藩內所有的職位。

  而舊領主有馬直純的部屬們,也就失去了原本的俸祿,並且被排除出了統治階級之外。他們迫於生活,只能靠種田養活自己的妻子兒女,變成了藩內的農民。不過這些人雖則名為農民,實際上卻是熟習武藝的戰士,也成為了危險的種子。

  在藩內藩民的辛苦血淚當中,新的藩城島原城總算建好了,從那時候起日野江藩就該名稱為了島原藩。

  可是在松倉重政死後,他的兒子、繼承了藩主之位的松倉勝家並不以此為滿足,他和父親一樣殘暴不仁,對這些新農民和其餘的農民,一再加重賦稅,逼迫農民繳出他們所不可能負擔的高額貢米,以便維持自己和藩城的生活,以至於農民只能吃樹皮草根以充飢。

  為了方便催逼藩民,他以下令,將那些沒有繳出錢糧的農民,穿上「蓑衣」受刑。「蓑衣」是用粗草編成的,這種草有著長而闊的葉子,船夫和農民們一般都將蓑衣用作雨衣。

  受刑時,蓑衣捆在農民的頸上與身上,另用繩索反綁雙手,然後在蓑衣上點起火來。受刑的人,不僅燒傷,且有燒死的;有的人在燃燒時,狂竄亂跳碰地而死,有的人在燃燒時,跳水喪生。這種令人不忍卒睹的慘劇,就被他叫做蓑衣舞,並且很得他的歡心。

  可想而知,這樣的殘酷壓迫會引發多少憤慨和不滿,藩民們一直忍受著這樣的暴政,但是一有機會就會想要反抗,擺脫這樣暗無天日的日子。他們覺得與其眼看折磨致死,還不如一下子拚命而死。

  農民們生活在死亡邊緣,已經沉寂很久的天主教信仰隨之再度抬頭,秘密信教以逃避殘酷現實的百姓越來越多。此事為松倉勝家所查知,就在領內搞了一次大清洗,逮捕了很多教徒,要他們舉行「踏繪」的儀式。所謂「踏繪」,是指將刻有耶穌受難像的木牌扔在地上,讓懷疑為教徒者用腳去踩,肯乖乖從命的定非天主教徒,或者雖是教徒卻有心悔改,否則就將被處以火刑。

  在這樣的情況下,原本就已經十分激烈的矛盾至於無法控制了,藩內開始出現零星的騷亂,眼看就要演變成戰國時代的一揆暴動了。

  正當藩內的矛盾已經鼎沸,即將達到要爆發的程度時,大漢的軍隊也打過來了,在大漢的兵鋒面前,福岡藩、久留米藩、小倉藩等等大藩不堪一擊,很快就被打得狼狽鼠竄,最後被統統予以消滅,而島原藩雖然不是大漢的攻擊方向,但是藩內也極受震動。

  藩主松倉勝家雖然在接到了幕府的命令之後就召集了藩兵到藩城集結,但是他在看到了這些大藩出兵抵禦大漢軍隊,並且一觸即潰的下場之後,早已經是心驚膽戰,哪裡還有再和大漢大戰的勇氣?

  不過因為世代受幕府恩惠、而且情勢不明朗的緣故,他也不敢向大漢投降,思前想後,覺得走投無路的他乾脆做出了逃亡的決定。在大漢四處進兵,並且把幕府老中內籐忠重包圍在久留米藩城內的時候,他帶著自己的一群藩臣直接從逃跑,從此不知所蹤。

  幾乎在他從藩內逃離之前,藩中的教民就已經開始舉事了,因為藩內的藩臣武士們大量逃亡,再也沒有人制止他們,這些藩民很快就佔領了幾乎整個島原藩,並且將島原城當成了自己的據點。

  島原藩的教民起事成功之後,消息很快就傳遍了九州的西部和南部,各地的天主教民也紛紛起來響應,很快就變成了席捲一方的熊熊烈火,而當時因為大漢軍隊還在忙於攻擊幕府軍隊盡快結束戰事、其他的藩主也紛紛參覲大漢將軍,並且帶著自己的藩兵參陣,一時間無人鎮壓,竟然讓這種教民一揆出現了星火燎原的氣象。

  不過,等到大漢軍隊打下久留米藩城、老中內籐忠重和藩主有馬忠賴自殺殉國之後,大漢和這些親附於大漢的藩主們,終於可以騰出手來解決這個問題了。

  大漢最初並不想要在這種鎮壓平民暴亂的小規模低烈度戰爭當中浪費自己的兵力,所以只是下令各藩出兵鎮壓教民,而各個藩主們為了在大漢面前討好,也紛紛派兵參陣,南下或者西向鎮壓。

  最初鎮壓的戰事還算順利,但是很快,在打到了島原藩境內的時候,鎮壓軍隊就遭遇到了激烈的抵抗,最後竟然難以有寸進,戰事變得膠著了起來。

  雖然這些暴亂的天主教民當中有些是舊日島原藩的武士,但是經過了多年的平民生活後他們的軍事技能早已經退化,再加上這些教民的武器裝別也十分低劣,大部分人甚至只能用鋤頭、鍬鎬來抵禦敵人,可就是這樣也還是抵抗住了各藩聯軍的進攻。

  這一來是因為這些教民早已經受夠了殘酷的信仰和階級壓迫,導致他們心中仇恨很深,士氣高昂,甚至有些人是殺了自己家人之後再起來暴亂的,早已經存了死意;二來是因為各藩藩軍在幾十年的承平之後早已經戰力退化,更無死戰之心;三來是因為各藩藩軍誰也不服誰,難以做到有效的統御指揮,都只想著保存自家的實力。

  看到這些藩軍居然鎮壓平民暴亂都這麼吃力,大漢征日軍高層自然十分震動,就連趙松和嚴廣都為之惱怒不已——他們原本是打算借用這些藩軍北上進攻京都的,如今看到他們居然戰鬥力如此拙劣,如何不氣?

  不過,在他們想要嚴詞呵斥這些藩主命令他們繼續加緊進攻、同時準備派大軍協同鎮壓的時候,大漢使臣周璞主動請纓前往島原前線,以自己的權威來統一指揮這些藩主和藩軍,同時他認為大漢軍隊最好不要把兵力浪費在這種地方,只需要派一小部分軍隊跟隨自己壓陣就可以了,主要還是繼續驅使這些藩軍來進行鎮壓。

  周璞日後是打算親自帶著這些藩軍北上的,他想要藉著這個機會,在這些各藩的聯軍當中先建立一個由自己來統一指揮的體系,順便練練兵,以免到時候手足無措。

  他的建議很快就被採納了,在趙松的親自命令下,一支小規模的軍隊協同周璞一同來到了島原藩內。

  當周璞來到了前線之後,他馬上將各藩的藩主召集了起來,首先嚴詞呵斥了他們,並且轉述了大漢將軍的態度,告訴他們現在他們都要戴罪立功,如果接下來的戰事還是不順的話,大漢將軍就要來治罪了。

  這些藩主們聽到這樣的話之後自然驚懼不已,紛紛表示請天使從中說項、並且表示自己接下來將盡全力死戰,一定要早日鎮壓下這些天主教民。

  嚇唬了他們一通之後,周璞再下令重新編合這些藩軍,並且讓這些藩軍直屬於自己的統轄之下,同時他還將老將立花宗茂作為自己的副手,協同自己指揮這些藩軍,同時命令各級藩軍不管來自於哪個藩,都必須服從自己和立花宗茂的命令。

  周璞之前是文官,並沒有打過仗,所以他並不打算自作聰明胡亂指揮,他跟趙松討要了幾位參議軍官作為自己的智囊,而趙松也十分慷慨大方,將自己的親信、遼東團的參議軍官黃國昌調配到了他的手下。

  有了黃國昌和立花宗茂的輔佐,周璞又有大漢天使的權威,再加上各藩藩主深怕大漢將軍治罪,所以他對藩軍的整編倒也是十分順利,短短幾天之內就讓這些藩軍統轄到了自己的屬下。

  而在他重新整備這些藩軍的時候,島原藩的地界上也難得地出現了暫時的平靜。

  在這短暫的平靜當中,這些天主教民們也興起了僥倖之心。

  他們派出了使者來到了藩軍陣前,並且求見了周璞,表示他們並不願意與大漢交戰,現在只是為了保命而不得已為之。使者的言辭十分哀懇,屢屢哭訴之前幕府和藩主對他們的壓迫,宣稱他們和幕府以及藩主仇深似海,絕對不會去為了幕府和大漢為敵。

  他們要的條件也很簡單,只要大漢願意放過島原藩內的天主教民、並且讓他們自治,那麼他們願意投降並且歸順大漢,決不和大漢為敵。

  然而,周璞卻直接拒絕了他們的要求。

  雖然一直都在引進西洋技術和工匠,但是大漢對天主教本身就十分警惕,一直都不允許西洋傳教士自由傳教,若是他在這裡答應了這些教民,傳回國內應該怎麼向朝廷交代?

  另外,他們打過來的時候就宣傳是為了朝廷和各藩的利益去討伐幕府,這樣才能得到各藩的歸順效勞,若是任由天主教民造反暴亂,那各藩疑懼之下又怎麼可能真心和大漢合作?

  所以儘管使者說得聲淚俱下,並且嚴詞淒切,但是周璞仍舊不為所動,他直接命令使者回去告訴教民們的首領,三天內必須投降,並且全體放棄對天主教的信仰,否則就將玉石俱焚!

  他的要求被藩內的教民首領拒絕了,於是一場血腥的鎮壓也就勢不可免了。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6-8-7 13:45
第1642章 屠滅

  島原藩地處九州島的中南部,是一塊深入到海中的半島,只通過一道只有幾公里寬的狹長的通道與其他地方相連接。這種地勢也造成了島原藩易守難攻的特性,極大地方便了島原藩的教民們抵抗各藩聯軍的進攻。

  在半島的兩端,藩軍和教民各自的營壘對峙著,中間是一條被海洋所裹挾著的、猶如深入海中的長堤一般的窄窄通道,兩端因為戰事的需要而修建了一些防禦的工事,因而顯得有些坑坑窪窪,有些地方還被堆起了土磊,方便火銃手埋伏在後面。

  不過,因為時間倉促,而且對陣雙方都沒有專業的工兵的緣故,所以這些工事都修得十分簡陋,天主教民這邊因為缺乏工具更加是窘迫不堪。這些簡陋的工事裡面,若隱若現而又衣衫襤褸的教民充斥其間,手裡拿著鋤頭、鐵鎬、太刀乃至火銃等林林總總的武器,簡直像是在舞台之上而不是真正的戰場。

  然而就是這些衣衫襤褸、武器粗劣的天主教民,卻擋住了近萬人的藩軍的幾次進攻,硬生生地將藩軍擋在了面前。與其說這是來自於宗教的狂熱,倒不如說是殘暴的階級壓迫嗎,已經讓這些人有了必死的決心。在這種決心迸之後,縱使拿著鋤頭的農民,也敢於奮不顧身地和全副武裝的藩兵搏鬥。

  然而,這種奮不顧身的精神,終究還是有極限的,當碰到無從抵禦也從未見過的可怕景象時,原本的勇氣就會突然消散,恐懼會重新佔據每個人的心頭。

  在窄窄的通道上,一切都歸於了寂靜。整個大地安安靜靜的好像睡著了一樣,沒有風,暑熱之氣也讓海鷗都顯得無精打采,嘶鳴聲聽上去有氣無力。

  浩瀚無邊的湛藍的海洋,一道道波浪不斷湧來,撞擊在岩石上,出了沉悶的吼聲,噴濺著雪白的泡沫,那碧綠色和淺藍色的海面,遠遠看去像絲綢一樣柔和,微蕩著漣猗。在這水天一色金光閃閃的海面上,就像幾片雪白的羽毛似的,輕悠悠地漂動著,一切都顯得那樣的美麗,直讓人沉醉其中。

  然而,這種美麗的景象後面,卻潛伏著可怕的殺機。

  在藩軍的軍陣後面,突然興起了一陣陣騷動,大量的喧嘩聲匯聚在了一起,不可避免地傳到了對面,激起了對面的警惕。已經在這裡扼守了幾天的天主教民,顧不得滿身的血污和渾身的疲憊,打起精神來躲在陣線後面,睜大了眼睛,等待著藩軍新一輪的進攻。

  然而,與之前相比,今天的藩軍陣線的騷動要小得多,整個陣線顧影綽綽,到處都有人潮湧上陣線。

  在這個陣線的最前方,是一些被騾馬拉動的炮車,大漢那些訓練有素的炮兵們,在軍官的呼喝之下,慢慢悠悠地將大炮推向陣線前方。

  一般來說,這樣的行為是違反了大漢軍隊的戰術的,大漢軍隊十分注重保護炮兵,輕易不會讓炮兵暴露在敵方的面前,但是今天所要面對的敵人只是一群幾乎沒有作戰經驗、也沒有先進武器的天主教民而已,大漢軍隊可以說是有恃無恐,根本不擔心對面的反擊,所以毫不顧忌地將炮兵推到了最前方,

  當看到了從藩軍陣前當中推出的一門門黑色的大炮時,這和平常完全不同的一幕,讓對面的天主教****中出現了可怕的騷動。

  因為這些大漢軍隊之前入侵九州、並且快打垮了各藩和幕府軍隊的事實,早已經讓他們人人都心中膽寒了。

  以往,那些藩主和藩內武士雖然遭他們痛恨,但是也令他們恐懼,他們不敢反抗那些全副武裝的武士,然而這些他們看起來猶如惡魔的武士,在大漢軍隊面前卻頃刻間土崩瓦解,結果大漢軍隊在這些人心中猶如是殺神一般,是從地獄裡面逃出來的殺人不眨眼的魔鬼。

  前陣子和藩軍交戰的時候,因為幾次戰勝藩軍,他們心中對武士們的恐懼感已經漸漸消失了,甚至對他們還隱隱有些輕蔑,他們原以為對上大漢軍隊的時候也會差不多,可是當真正看到大漢軍隊出現在自己的面前時,那種令人窒息的壓迫感還是讓他們感受到了自內心的恐懼。

  有些人身體發顫,手都在發抖武器也拿不勞,有些人則強裝鎮定,但是臉色卻也變得十分難看了。

  很明顯,他們將成為大炮轟擊的對象了。

  即使沒有多少軍事常識,這些教民也都知道,現在最佳的應對是衝過去襲擊,在這些大炮部署好之前摧毀他們的大炮,可是沒有一個人膽敢下這樣的命令,對著有大漢軍隊的軍陣衝鋒。他們的火器也十分低劣,沒有辦法在這個距離上給大漢的那些炮兵帶來任何影響。

  這種極端不利的態勢下有些人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恐懼,轉身就往後跑。教民們在這段時間內雖然形成了初步的軍隊架構,但是組織並不嚴密,而且戰爭當中也沒有那麼多時間整訓,只是依靠鬆散的組織來抵抗而已,所以一開始有人逃跑的時候,很快就帶動了更多人,雖然有些想要阻止,但是經常徒勞無功,只是讓對面的陣線變得更加混亂。

  大漢的炮兵們並不關注對面的情況,他們按照預定的計劃,以嫻熟的動作停下了炮車,然後就在敵人的眼皮底下按照規程操作大炮。

  接著,當預定的時刻到臨時,炮擊終於開始了,隨著大炮的怒吼,一枚枚炮彈呼嘯著向對面轟擊而去,雖然大漢軍隊調過來的並不是最強大的大炮,只是普通的野戰炮,雖然大炮的數量並不多,但是這一陣劇烈的轟擊還是達到了他們預想中的效果。

  雖然對面的教民有簡易的工事作為防禦。但是在一枚枚炮彈轟擊到了岩石上的時候,巨大的動能轟碎了石頭,也讓碎石呼嘯著四處紛飛,變成了就像彈片一樣的可怕存在。這些碎石夾雜著風聲在整個陣前四處飛散,所到之處無不血肉橫飛。

  到處都在慘叫,炮彈和碎石夾雜著血肉殘肢,就像雨落一樣傾瀉在陣地上,就像給大地鋪上了一層紅毯,顧影綽綽當中不知道有多少人死於炮火,但是肯定無數不少。

  在無情的炮火所帶來的慘烈傷亡面前,原本就動搖了的教民軍,很快就徹底崩潰了,人們在炮火聲和慘叫聲當中煎熬,滿地的殘屍和血肉更加讓他們魂飛膽喪,再也沒有秩序可言了,有些人不顧一切地往後跑,想要離開這樣可怕的煉獄。

  在藩軍陣線的後防,周璞拿著一副望遠鏡,極為滿意地看著這一輪的炮擊結果。

  雖然這些軍事計劃和具體指揮都不是由他負責的,而是由專門的參議官來負責,但是作為此地名義上的最高統帥,他也過了男兒那種指揮千軍萬馬的癮。

  因為戰果十分讓他高興,所以他的臉上如沐春風,轉過頭來看著旁邊的參議官黃國昌。

  「黃參議,敵軍陣線已經大亂,我軍此時不進攻更待何時?」

  「大人說得對,現在就是我軍全線進攻一舉突破他們的時候了。」雖然明白周璞只是個文官,但是他看得出來這位周大人現在是在享受統帥的派頭,所以他也像模像樣地聽從了命令。

  得到了黃國昌的認可之後,周璞馬上板起臉來,看著旁邊的立花宗茂,然後揮了揮手。

  立花宗茂默然點頭,而他們旁邊的幾位傳令官也隨之四散。

  「全軍進攻!」周璞的命令很快就被傳達到了軍陣當中的各個角落。

  為了加強這次進攻的衝擊力,避免再度被這些天主教民抵擋住,這次的先鋒將是大漢軍隊的騎兵。這些騎兵,正是遼東軍之前精選出來的,被派到了趙松身邊,充當精銳的突擊力量。

  不過,雖說這是突擊力量,但是考慮到運輸的困難,自從大漢軍隊和日本幕府開戰以後,一直都是使用步兵來登陸,這些騎兵一直都留在了釜山,很晚的時候才登陸到長崎。

  因為大漢軍隊輕易就取得了全勝,步兵們勢如破竹,很快就在野戰當中將幕府和藩軍的主力全部擊潰、再加上馬性嬌貴,在登陸之後需要一些時間來適應,所以所以登陸到長崎之後,騎兵長時間沒有用武之地。

  開戰了這麼久之後還是沒有得到功勳,不消說在騎兵當中出現了一些情緒,幾乎每個軍官都圍繞在趙松和嚴廣身邊,請求參與戰事,不能被步兵們笑話。

  在他們百般的請求之下,趙松和嚴廣就趁著這個平定天主教民亂事的機會,將他們派了過來,也讓他們可以盡情作戰——雖然打亂民不比打藩軍有功勞,但是畢竟也算是一份功勳,讓這些騎兵們見見血總歸對未來的作戰有好處。

  在周璞的望遠鏡當中,穿著耀眼的紅色軍服的騎兵們開始在軍陣前方匯聚,他們的軍服上別著黃銅的紐扣、有些人還戴著各色的勳章,這些金屬反射著陽光,顯得耀眼無比。

  幾百名紅衣騎兵,匯聚成了紅色的海洋,他們排成幾行,以極小的間距排列著,以至於狹窄的過道都顯得十分寬敞。

  在軍官們的大聲呼喝下,這些騎兵慢慢開動了,向著對面已經亂成一鍋粥的天主教民們慢慢地走了過來,宛如一堵會移動的紅牆一般,不疾不徐地往前走著。

  這些騎兵,都是經過了最精良的訓練、而且多年來在遼東和蒙古戰場上和女真人蒙古人拼過命的,個個騎術和戰技都沒話說,而且他們戰爭經驗豐富,即使對對面的這些教民不屑一顧,但是在臨陣的時候他們還是嚴謹地按照大漢軍隊的操典列好了陣勢,然後再動集群的衝鋒。

  ?騎兵列陣衝鋒的威力,即使在這種度很慢的起跑階段,也很快就讓對面的天主教民們更加心虛膽寒。他們大聲喊叫起來,但是互相也聽不明白各自在講什麼,有些人不管不顧地向後面逃跑,渾然不管自己根本跑不過馬的事實,有些人則要理智一些,準備迎戰——儘管他們也知道希望渺茫。

  有些教民之前是浪人和武士,他們有一定的作戰經驗,所以他們知道在騎兵的衝擊下轉身逃跑只能是自尋死路,只有強行抵抗住他們的衝擊才有活路,所以他們瘋狂地呼喊著周圍的教民,要他們留下來一起抵擋漢寇。

  然而,即使他們這樣聲嘶力竭的大喊,他們的部下們仍舊有一部分扔下了手中刀槍,不管不顧地轉身向後落荒逃了。他們心裡都知道,在炮轟和大漢騎兵的衝擊下,陣勢已經大亂,後續一定會被衝破陣線的,現在即使能夠打死一些騎兵。接下來的人肯定也無法抵抗全軍湧上的藩軍。

  也許是看到前面的陣勢已經有了崩潰的跡象,有了一些援兵從後方趕了過來,準備加強陣線守住漢寇,不過這也只能是進一步加強了前線的混亂。

  而就在這種混亂當中,大漢騎兵的速度開始加強了,那些高頭大馬的步伐從慢走變成快走,然後變成了小跑,最後,變成了令人驚恐的狂奔。數百匹馬以近乎於整齊的步伐踐踏著腳下的地面,讓地面微微都震顫了起來,簡直就像是地震一樣。

  在沒有經過嚴格軍事訓練的教民看來,精銳的騎兵列陣衝鋒的氣勢可以奪走他們的一切膽氣,更快還是凶名赫赫的大漢軍隊。這些制服血紅,還閃耀著刺眼光芒的騎兵,在天主教民看來就是地獄裡面的凶神。

  如此可怕的壓力,讓他們中的大多數根本無法興起抵抗的念頭來,只想著逃掉保住性命,儘管轉身逃跑只會讓人死得更快,但是本能就會驅使人們這麼做——騎著高頭大馬的騎兵,在兩千年來一直都讓人如此震顫,也將遊牧民族的可怕凶名傳遞到了整個世界。

  然而,現在世界上最優秀的騎兵卻掌握在了大漢的手中,他們武器精良戰意高昂,他們還有無比嚴苛的紀律,這些東西加起來,就連一直以騎兵聞名的蒙古人都打不過,更何況是這些教民?

  ?越來越近、越來越快了,騎在馬上的大漢騎兵們,開始抬高了自己手中的馬刀,準備和敵軍接戰了——在他們看來,如此混亂的對手,只是他們隨時可以撿拾的功勳而已。。

  悉悉索索的弓弦聲和槍聲零落響起,並不密集,這種程度的反抗雖然讓幾匹馬倒地,但是卻並沒有給這支騎兵整體造成什麼傷害,這堵可怕的紅牆,現在以令人心驚膽戰的速度,向天主教民們的陣地碾壓了了上來。

  彷彿是洪水似的,紅色的奔潮覆壓到了原本就已經殘破的陣勢上面,他們身上軍服和勳章,在日光的照耀下閃爍著迷離的光澤,既華美,又令人恐怖。

  很快,騎兵的滾滾洪潮撞進了教民們最後殘存的陣線,然後,一支又一支的馬刀揮舞,然後落下。

  「鏘!」

  馬刀砍入人體或者兵器上面所出的金屬音到處響個不停,?無數馬刀帶著可怕的度扎入到了人體當中,然後又因為馬的狂奔而從人體當中抽了出來,金屬在飲盡了人類的獻血之後,閃耀著七彩的妖異光芒。

  如同剛才的炮擊一樣,陣地上血花四處迸射,一具具屍體栽倒在地上。

  在大漢騎兵的這一輪衝鋒過後,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在各處響起。那是那些僥倖沒有在這一輪可怕的衝擊裡直接死去的人所出的慘叫。他們有的人肩膀到腹部出現了一長條駭人的傷口,有的則失去了手臂,內臟和殘肢從身體上滑落,讓原本就已經血肉模糊的大地上更加多了許多祭品。

  大漢的騎兵們為了奪取功勳早已經摩拳擦掌,也用盡了一切手段,在他們毫不留情的衝擊下,僅僅經過了第一輪的進攻,原本就已經在炮擊當中混亂不堪的教民們被徹底擊潰了,無數人往後潰散,就連來增援的部隊也被裹挾到了潰散的人群當中。

  潰散的敵軍是騎兵最喜歡的獵物,只要步兵潰散,那麼哪怕人數比他們多得多,都將成為他們的犧牲品,他們瘋狂地追擊著,教民們根本無法集結,除了少數人逃回島原藩城之外,大多數人就成了他們馬刀的犧牲品。

  在騎兵之後,藩軍們開始壓上,他們目瞪口呆地看著大漢騎兵和炮兵們的表演,他們屢次衝擊打不下來的地方,人數遠少於他們的大漢軍隊,只經過了一輪衝擊就擊潰了,他們再次從中感受到了大漢的強大。

  在德川幕府《一國一城令》的限制之下,一個藩不能修建大量的防禦設施,連城池都只能由本藩藩城一座,這大大限制了這些教民的抵抗能力,倒也對清剿的軍隊有利。

  在大漢騎兵們清理開的血路上,他們很快就一路進軍到了島原藩城之下,然後將藩城團團圍住,而他們也都深信,在大漢軍隊如此可怕的兵鋒之下,這些信了邪教的亂民都將死無葬身之地。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6-8-7 13:54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6-8-8 10:57
第1643章 還是端著

  在大漢軍隊的騎兵輕鬆突破了島原藩亂民的陣線之後,整個大軍也開始沿著騎兵所開闢的道路前行。為已經被騎兵鐵犁之前犁過一遍,所以這些藩軍並沒有遇到之前那樣的激烈抵抗,直接就深入到了島原藩境內,打到了藩城之下。

  他們一路上看到滿地的遺屍,都是騎兵在追擊潰散的敵軍時所遺留下的戰果,這些天主教民們之前都是農民,雖然有小部分人是浪人武士,但是絕大多數人從沒有經過任何軍事訓練,只是因為刻骨的仇恨而聚集起來反抗殘暴的統治。

  這股憤怒能夠激起他們的士氣,讓他們鼓起勇氣來對抗各藩的聯軍,和那些戰技戰意都不夠好的藩軍打成相持,但是當各方面都遠優於他們的大漢軍隊親自來對陣他們的時候,縱使有奮不顧身的士氣,他們還是沒有辦法抵擋。

  人的精神終究是有極限的,當碰到無從抵抗的對手之後,他們的勇氣慢慢消失了,深藏於心的本能佔據了上風,每個人都在絕望當中逃跑,渾然不管這樣的逃跑實際上會讓自己在騎兵面前更加沒有防護能力。

  沒有讓周璞等人失望,大漢軍隊忠實地執行了參議官們制定的計劃,這些騎兵們一路追擊到了城下之後,沒有再戀戰,慢慢地重新收攏了部隊,重新整隊然後回歸到了大軍的軍陣當中。

  他們和他們的戰馬,身上都沾滿了鮮血,原本十分鮮艷的軍服變成了暗紅色,還沾上了一些污泥,不過他們的心情卻十分高昂,因為他們終於在九州征服戰的尾聲當中趕上了場,並且立下了功勳。

  雖然這已經是最後的小規模戰事了,雖然這些天主教民不能夠與步兵們之前的敵人相提並論,但是總歸得到了一次功勳。

  而當他們歸營的時候,迎向他們的是各藩聯軍內士兵們飽含畏懼和崇敬的目光。當這些藩軍看到大漢軍隊如同狂風掃落葉一般,將之前他們無力擊敗的敵人全部擊垮,他們差不多每個人心中都對大漢充滿了畏懼。

  日本人素來畏服強者,在加上這些藩軍心中本就沒有什麼民族觀念可言,所以當大漢展示了自己的強大之後,他們就會心悅誠服,把自己附從大漢一同進軍當做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了。

  這些藩主也一樣,當大漢在他們面前再次展現了自己的強大武力之後,在長崎的將軍大人的威脅就變得更加有力了,他們紛紛在周璞面前表現自己的忠誠和勇敢,生怕因為周璞一個不高興而被大漢治罪。

  周璞也樂得利用他們的畏懼情緒,進一步進行軍隊的整編,加強對這支軍隊的控制,也將這些藩軍稍稍捏合在了一起,而不是各自為戰的一盤散沙。

  在各藩藩主的著意催促下,已經碰不到多少抵抗的藩軍一路進攻,沿途碰到教民就直接殺戮,手段十分殘忍。他們都對天主教十分痛恨,再加上之前天主教民的抵抗也激起了他們的凶性,所以下手格外殘酷。

  在大軍的鐵蹄之下,島原藩一路哀鴻遍野,到處都是殘破的村莊和滿地的遺屍。

  周璞最初並沒有打算制止這些人的殘酷舉動,對他來說這些天主教民都不過是敵人而已,並不值得顧惜,麾下的將士們只要能夠完成軍令,就算作出一些出格的事情也沒關係,可是很快在殺戮當中軍隊也有在各個村莊裡面鬆散起來的跡象,所以為了維持軍紀,他不得不下令下面的藩軍不得濫行殺戮。

  到了島原藩城城下之後,這支軍隊才停下了進軍的腳步,等待著最後的進攻。這座藩城內,現在聚集著大量天主教民,他們都是從各處潰散到城內的,因為都知道再也無處可退、也沒有人會來寬恕自己的事實,所以他們都已經心存死志,準備用最後的生命為天主殉身。

  島原藩城是松倉重政和松倉勝家父子兩代人用心建築的,松倉重政又是戰國時代有名的築城專家,在他們幾十年不惜血本的經營之下,藩城修得十分牢固,而且防禦能力強大。

  按理說進攻這樣的城池,最好的辦法是圍困,用飢餓來作為自己的盟軍,將城內的敵軍消耗一空,可是大漢軍隊現在沒有這麼多時間,也不打算慢慢圍困他們,於是決定盡快進攻。

  不過,根據黃昌國等參議官的計劃,為了避免傷亡,大漢軍隊將不會直接參與到進攻藩城的的戰鬥當中,只是用炮兵來進行輔助支援,海軍也會被派過來進行支援,而真正擔綱攻城職責的還是那些藩軍,雖然攻城當中會出現不少傷亡,不過周璞和他的參議官們並不在乎。

  經過了一兩天的等待,大漢軍隊的大炮兵拉到了前線來,而島原藩城外的海面上,灰濛濛的海霧當中也顧影綽綽地出現了一些大漢海軍戰艦的模糊身影。

  這些藩軍也在城下摩拳擦掌,等待著在大漢天使面前表現自己的機會降臨——有大漢的大炮和戰艦的支援,沒有一個人懷疑島原藩城不會盡快被他們攻陷,他們也需要用這些教民的鮮血來一雪之前的恥辱,在大漢的將軍心中贏回自己的地位。

  周璞這幾天一直都在各處巡視軍隊,每到一處都得到了熱烈的歡迎,他也用這種方式,潛移默化地樹立自己的權威,為之後北上京都的戰事做準備。

  而在他的身邊,除了有大漢參議官以及各藩的藩主之外,還有一群特殊的人物。

  這些人穿著僧袍,頭上都是光頭,赫然是佛教的僧侶。

  而且他們並不是普通的僧侶而已,他們是九州島上各個佛教寺院的主持,是被周璞特意叫到這邊來,鼓舞藩軍士氣的。也正是因為有這些僧人的鼓勵,藩軍們在各處殺戮的時候也變得格外殘酷。

  按理來說以島原藩如此殘酷的壓迫,境內生暴亂本來應該是平常之事,但是原本平常的暴亂與鎮壓,因為這些亂民天主教徒的身份,被蒙上了一層宗教戰爭的色彩。

  日本的佛教分了許多宗派,很多宗派在千百年流傳之下又被分成了許多小型的宗派,然後這些繁雜的寺院開始互相爭鬥,爭搶信眾和資源。

  九州島的寺院當中,真言宗佔據了十分重要的地位,福岡的東長寺是真言宗在九州的主寺,山號為南嶽山,還供奉有整個日本最大的木雕佛像,因而它的住持法興大師隱隱間成為了這些僧侶當中地位最為渲赫的人,備受其他真言宗寺院的尊崇。

  不過,在真言宗的山門之外,他就不那麼受尊重了,尤其是身處福岡臨近長崎、屬於禪宗臨濟宗的崇福寺,以及同樣身處長崎的興福寺,因為地理方面的優勢,他們都和大漢軍隊最早接觸上,而且他們都以日本最早最正宗的唐寺自居,所以兩個寺院的住持都只是和法興面和心不合,一心想要在大漢天使面前為本寺爭取更多利益。

  周璞之前用心科舉,而且蒙私塾的教導,多少也算個讀書人,不過對於宗教佛法那基本上是一竅不通,只是隨便看過幾本佛經作為消遣而已。但是在和這些住持們交流的時候,這些住持們都著意吹捧他,他隨口而出的話都被當成了在闡微言大義,儼然把周璞捧成了一個精通佛法的大文豪大居士。

  佛教在千百年的流傳之後,一直都想方設法想要走上層人士的路線,並且想盡辦法要迎合貴人,以此來謀求他們的保護和供奉,在中國是如此在日本也是如此,上層僧侶都十分精通於此道。

  不得不說,在他們的有意吹捧之下,哪怕明知道他們這是言不由衷,周璞也忍不住有些飄飄然的情緒,對這些僧侶更加尊重。

  而這些僧侶如此追捧周璞,其實也別有用意。

  他們都是寺社的住持,心裡並沒有多少民族大義,更多的反而是考慮本寺的傳承和揚,希望避免本寺被兵火所吞噬。在大漢一路進軍高奏凱歌的今天,他們都認為幕府在九州的失敗已經成為定局,以後自己這些人必須要仰承大漢的鼻息,決不能表現出對大漢的反感之意。

  作為大漢派來的使臣,周璞自然值得他們追捧,他們都希望從這位大漢使臣手裡得到些許好處。

  在過去的平安時代以及戰國時代,僧寺的勢力都十分龐大,擁有巨額的財富和土地,但是自從戰國末期開始,各地的領主們都開始侵奪寺院的土地和財富,等到了德川幕府建立之後,寺社的勢力更加是受到了嚴格的限制。

  這些住持都希望能夠從大漢使臣手中得到一些好處,恢復一些元氣。

  同時,他們對大漢領頭鎮壓天主教民的舉動也感到十分滿意。

  作為佛教寺院的領袖,無論是出於信仰上的動機,還是出於對信眾被爭奪的痛恨,他們都對天主教在九州島上的傳播深惡痛絕,一心想要借勢剷除天主教的影響,也正是因為他們的要求和鼓勵,九州各個藩主鎮壓天主教民的手段也變得格外殘酷。

  在大漢入侵之後,各藩的統治秩序變得驟然混亂起來,而各藩藩內的天主教民們也趁隙生亂。由於天主教民們殘存甚多,一時間,竟然有了星火燎原的跡象。

  這種跡象也引了他們普遍性的恐懼——比起大漢入侵,他們更加恐懼的是天主教民在九州得勢,畢竟大漢打過來他們還有容身之處,天主教民若是得勢,他們就死無葬身之地了。

  他們生怕大漢利用這些教民的反幕府情緒,將他們作為臂助。

  但是,在天主教民的亂事面前,大漢很快就表明了堅決的鎮壓態度,並且馬上下令各個投靠大漢的藩主們進行鎮壓,這也讓這些住持們鬆了口氣,同時更加支持大漢。

  雖然因為藩軍們的孱弱,戰事一頓不順,但是隨著大漢軍隊的加入,天主教民的暴亂在各處都開始被遏制,猶如是積雪碰到了熾烈陽光一下,冰消雲散。

  雖然口中時時刻刻都說著慈悲,但是這些住持們對天主教民們卻毫不寬容,他們屢屢跟那些藩軍們說這些教民都是惡魔業障,要以最殘酷的方法對待他們才會討取佛祖的歡心,將來更加能夠往生極樂,如果對他們心慈手軟,將來必定會墜入阿鼻地獄。

  藩軍的鎮壓越是殘酷,在他們看來,也越是好事。

  「諸位,現在這些教民除了這座城,就已經沒有容身之處了。」站在島原城下,周璞既像是炫耀,又像是提醒。「哎,真沒想到這些教民居然這樣死硬,要不是大漢軍隊親身下場,真不知道他們要作亂到什麼時候!」

  他就是在暗示這些住持,只有大漢才能消滅天主教在九州島上的影響。

  「這些亂民信了南蠻的邪教,早已經變成了孽障,靠著邪力逞兇,幸有大漢的天威,才讓九州不至於生靈塗炭。」還沒有等其他人說話,東長寺的住持法興大師就搶過了話頭,「若是沒有大漢,不知道這些孽障還要逞兇多久,讓多少無辜生靈受害!小僧代九州萬民,感激天朝大恩!」

  「我大漢和日本同氣連枝,共同尊崇佛法。排斥邪教,維護佛法,本就是應該做的,住持何必言謝?」周璞笑瞇瞇地點了點頭,顯然心情甚好。

  眼看被他搶過了頭彩,其他人一邊暗罵他說的話十分無恥,一邊又艷羨他搶先討好到了大漢的使臣。

  「天使說得極是,這些亂民心懷詭詐,趁隙生亂,實在是受到了邪魔的蠱惑所致。」興福寺的德融大師雙手合什,唸了一聲法號,「如此看來,邪教外道著實可怕,必須予以禁絕,之前幕府實在太過於寬仁,以至於才有今日止霍亂!幸好有大漢撥亂反正,才讓這些孽障無法逞威……」

  其實這些教民們反抗暴亂,更多的是因為幕府和各藩殘酷的剝削,與其說是為了保教不如說是為了反抗剝削,再者說來幕府對天主教民的態度已經非常嚴厲了,幾次頒布禁教令,還殺戮了許多教民。不過現在是大漢得勢,貶幕府捧大漢自然是在所必須。

  「我佛雖然慈悲,但也有怒目金剛,對芸芸眾生我等需要慈悲,但是對這些邪魔孽障卻應該斬草除根,萬萬不能慈悲,小僧誠請天使在攻破島原城之後,將這些孽障清洗一空。」崇福寺的住持馬上也合十行禮,接過了話頭,「有道是********,這些孽障若是留了下來,必定會在日後再生動亂,難得今天有這樣的好機會,決不能再讓他們跑了!」

  他說完之後,其他各寺院的住持們馬上也紛紛地表示贊同,這群滿面慈悲的僧侶中間,再也看不到平日說法時的安詳,倒是有些殺氣騰騰。

  這是要我下令屠城啊?

  這些和尚,口中滿是慈悲,卻一個勁地唆使他下令屠城,哪裡還有得道高僧的半點慈悲?看來佛法傳到日本之後,也變得古怪了。對這些僧人,也決不能掉以輕心。周璞心中暗想。

  大漢軍隊作戰兇猛,四處掃蕩邊境夷狄,但是屠城、將老幼婦孺殺戮一空的事情卻沒有做過,周璞暗忖自己雖然身為天朝使臣,但是也不能開這個先例,不然到時候傳回朝廷了,對他自己的風評也有礙。

  不過這些藩軍和僧侶們群情如此激昂,周璞覺得若是一點都不做表示的話,恐怕也難以安撫眾心。

  「這些逆民篤信邪教,聚眾生亂,著實可恨,本就應該嚴懲不貸!打下島原城之後,所有造謠煽惑的主犯,所有教中的高層,要全部予以誅殺,以示警懲!」最後周璞下達了命令,「至於那些亂民,丁壯配去長崎做苦役,婦孺就全部獎賞給有功之士,以激勵官兵士氣!」

  雖然對周璞沒有下令城破後屠城有些失望,但是僧侶們誰也不敢質疑他的決定,只是一個勁地逢迎,說他剷除邪教亂民定會得佛祖庇佑云云。

  就在周璞的命令下,大漢在城下和海上的炮火一起轟鳴,很快就轟開了島原城的城牆,然後早已經準備好的藩軍一擁而上,衝進了島原城。

  劇烈的炮火帶來了嚴重的傷亡,也讓整座城籠罩在了濃煙當中。

  因為對自己的命運不抱幻想,所以城內的抵抗十分激烈,幾乎每一處都在爆殺戮也變得格外慘烈,到處都是遺屍和血跡,整個城池幾乎都被染成了紅色。

  幾乎到了第二天的早上,城內的廝殺才告一段落,陷落到了大漢的手中。城中殘存的居民,即使僥倖躲過了藩軍們的屠殺,也將面臨十分悲慘的命運。

  而就在這裡,周璞也布了通令,從福岡藩目前被征服贈予東長寺、崇福寺、興福寺等等大寺院一萬石的領地,其他各個寺院也各有封賞,以表達大漢對寺社的尊崇。

  就在這時,日本皇室南逃到了南方,並且布了詔令號召天下各藩起來倒幕的消息也傳到了周璞這裡。

  「還是端著啊……」周璞笑著感慨了一句。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6-8-8 11:10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6-8-10 13:55
第1644章 傾扶桑之物力

  法皇和左右大臣一行人是經過數天的跋涉才來到南方的,如同當年的後醍醐天皇一樣,他們輾轉流離出了京都,然後在忐忑不安當中南行。

   後醍醐天皇南行後,藉著天皇的權威和其他人對鐮倉幕府的不滿,一度重新君臨御極,並且統治了大片的區域,開闢了南北朝時代,而法皇和他的左膀右臂們,他們的雄心要比前輩更大。

  因為大漢軍隊在九州島的入侵,所以南國已經是一片混亂,到處都有難民往北逃亡,各藩原本想要用武力來阻擋難民出境,但是很快在洶湧的人潮面前就變得無濟於事,所以最後都放棄了阻擋,甚至還有不少藩士也攜家帶口加入到了逃亡的人潮當中。

  在洶湧人潮的衝擊下,各處的道路都有些阻塞,而且沒有人來維持,秩序也變得十分混亂,甚至還有不少盜匪充塞其中,落單的婦孺甚至沒有結團的青壯都會被搶掠一空,哭喊聲此起彼伏,令人為之惻然。

  一路南行的這一群人混跡在難民潮當中,幾乎沒有人注意到他們的方向和自己不同,現在人人都只顧得上自己,再也沒有餘裕去管別人的事情了。不過,好在由於這一行人人數眾多,手中也拿著兵器,看上去很不好惹,所以零星的盜匪也並沒有光顧他們。

  一路上,看著與京都迥異的風景,又看著源源不絕的人潮和他們臉上的驚恐絕望表情,法皇的心情變得越來越沉重,最後他長歎了口氣。

  「真希望這些災難早日過去,讓……讓子民們早點重新安居樂業,再不用受這樣的苦楚!」

  「只要幕府能夠早點被擊垮,我等就已經能還天下一個清淨。」守護在他旁邊的二條康道低聲說。「為了擊垮幕府,付出一些代價總是必須的,現在只能讓萬民先忍耐一下了。」

  「你說得對。」法皇垂下了視線,顯然對二條康道的話深以為然。

  縱使心有惻隱,但是對權力的渴望還是在他的心中佔據了上風,只要能夠讓自己奪回失去的權力,那麼就算讓天下人受一受苦,他也在所不惜,正因為看出了法皇心中所想,所以二條康道乾脆給了他一個台階下。

  「是的,現在萬民吃一些苦,但是只要能夠推翻幕府這就是值得的。」左大臣一條兼遐適時地也參入了進來,「長痛不如短痛,與其世世代代都在幕府的統治下煎熬,不如來一次大的風潮,將幕府的統治推翻,這樣萬民的苦楚只會少幾分。」

  「左府大人說得很對。」二條康道也馬上附和了他,「這次我們絕對不與幕府之人妥協,否則那就是重蹈覆轍了。我等寧可死,也不願意再受那等屈辱!」

  他所說的覆轍正是南朝的教訓,在後醍醐天皇逃到南國並且建立政權和室町幕府對壘了幾十年後,南朝的形勢變得日漸窘迫,地盤也越來越少。終於,在第三代室町幕府將軍足利義滿的統治時期,經過了長達數十年的對壘,已經無力再對抗北朝的南朝皇室,在幕府承認他們天皇繼承權的誘降條件下,終於選擇了對北朝投降。

  然而在他們投降之後,幕府將軍卻出爾反爾,收回了自己的承諾,讓南朝天皇一系失去了承繼之權,當時的南朝後龜山天皇在憤懣當中憂鬱而死。這樣的教訓,這些人當然瞭然於心,他們之所以說出來,也就是為了讓法皇堅定意志,免得到了現在這一步還有動搖。

  「不錯,如今我們和幕府已經勢不兩立了,斷沒有妥協的餘地。」法皇緊握住了手,顯然要比剛才堅定了許多。「眾位愛卿深明大義,實在讓朕甚為感動。」

  「陛下,現在重要的是給大家一塊容身之處,讓大家可以稍稍安歇,同時能夠盡快將詔令布出來。」一條兼遐馬上說出了現在他的打算,「如果我們一直在路上顛沛流離,恐怕京都會有不測之危……」

  他所說的不測之危,就是恐怕幕府在他們逃離之後,在京都另立攝政王,甚至另立天皇,然後將他們打為叛逆,如果真要是這麼做了,這不啻為釜底抽薪,讓他們原本就薄弱的權威變得更加稀薄,也會讓他們更加難以抬高自己的地位。

  好在現在他們將天皇也挾制在了手中,另外江戶已經是一片混亂,倉促之間他們就算想要另立朝廷,也未必能夠做得到。

  另外,現在就算想要打出朝廷的旗號來,也是十分困難。現在到處都是流離的難民,各地的秩序都混亂了,就算朝廷現在在這裡打出旗號,又有誰肯聽?更別說還想要布詔令,傳檄天下了。

  根本送都沒有人會去送。

  現狀的困窘,每個人都瞭然於心,之前因為需要逃離幕府掌握的緣故無暇去顧及,但是在輾轉流離到了南方的如今,也必須予以正視了。

  「如今之計,只能找尋一二強藩,然後用與強藩合作,讓他們打出尊奉朝廷的旗號來。」右大臣二條康道沒有那麼多顧忌,馬上就說出了心中的考慮。「現在到處兵荒馬亂,強藩才有兵有人,可以保衛住朝廷,而且強藩可以壯大朝廷的聲勢,讓朝廷更加能夠號召得動天下人。」

  這個道理政仁法皇當然也也是心知肚明,可是他也知道事情不會像說起來這麼容易。「若要跟強藩合作的話,該找哪個強藩才好呢?朝廷失墜多年,各藩早就自行其是,他們……他們居心叵測,恐怕未必會樂於幫助朝廷啊……」

  他說得也是事實,朝廷的權威不張已經延續了好幾百年了,現在各藩的藩主,他們的先祖就沒有服從過朝廷的號令,現在又怎麼可能輕易服從?不服從也就罷了,他們若是存了向幕府表功的心思,或者乾脆就是為自己的私利著想,在接到消息之後將朝廷挾持起來,到時候又該如何?

  凡此種種,確實讓人憂慮。

  「說到底還是朝廷手中無兵無財,以至於只能戰戰兢兢如履薄冰,行事不得不瞻前顧後,生怕前功盡棄。」想到這個恨處,法皇忍不住又長歎了口氣,「只盼朕和愛卿能夠得天之佑,讓朝廷擺脫這樣的困窘,讓子孫後代再不用受這樣的苦楚!」

  看到法皇如此悲憤的樣子,兩位大臣自然只能一起跟他告罪,同時不住寬慰,這才撫平法皇的情緒。

  忿恨歸忿恨,既然都已經走到這個地步了,不面對現實是不行的,只能按照之前的定計,在南國找尋強藩來求援。

  南國的強藩並不多,能夠稍稍值得信任的就更加少了,左右大臣兩個人仔細地考慮斟酌,尋思到底向哪幾個人求援。

  現在離他們最近的、主家和分家各自統治著因幡國鳥取藩和備中國岡山藩大片石領地的池田家,是先被排除的。池田家的先祖池田輝政是戰國時代的武將,先是為織田信長效力後來歸屬於豐臣秀吉,最後在豐臣秀吉死後投靠了德川家康,並且在關原大戰當中立下了赫赫戰功,深得幕府將軍德川家康的信賴和倚重。

  為了籠絡他,德川家康將女兒督姬嫁給了他,而且池田家的後人都與德川家的女兒或者養女通婚,可謂淵源甚深。

  除了他本人直系子孫之外,幕府還特意封賞其親族,其弟池田長吉、次子忠繼、三男忠雄統統都被立為藩主,最後統算起來池田家的朱家和各個支系分家總共擁有近百萬石的大領地,因此池田輝政也為世人稱為「西國將軍」或「姬路宰相」。

  池田輝政現在已經死去,池田家依舊極得幕府寵信,他們家也是幕府在西國的支柱,雖然這些恩寵未必能夠敵得過被大漢破家滅國的恐懼,但是朝廷不可能去對他們抱有什麼指望。

  廣島藩的淺野家,同樣也和幕府淵源極深,先祖淺野長政是豐臣秀吉政權當中的五奉行之一,在豐臣秀吉死後文臣武將們的激烈鬥爭當中,選擇了投靠德川家,並且為德川家奪取日本做出了重要貢獻,於是被德川家重重犒賞,封了安藝國廣島藩四十二萬石的領地。

  同時,與池田家一樣,幕府也著意用姻親關係來籠絡淺野家,繼承淺野長政家主之位的兒子淺野長晟,娶的正妻就是德川家康的女兒振姬,而且德川振姬生下的嫡子淺野光晟,現在已經在淺野長晟死後繼承了藩主之位——淺野光晟說起來還是現任將軍德川家光的親叔叔,雖然年紀比家光還小。

  從這一點來看,淺野家同樣也不能夠依靠。

  算來算去,在西國的大大名當中,能夠予以一定程度上信任的,只有毛利家了。

  毛利輝元與德川家康的紛爭是人盡皆知的事實,而且毛利家被德川家肆意打壓,家族領地大為縮水也是人盡皆知,他們心中不懷有忿恨是不可能的,至少值得試一試。

  更何況,在大漢平定了九州島之後,毛利家的領地就是當其衝,大漢只要想北上,毛利家就必須要作出抉擇了——而在大漢的兵鋒下,法皇和左右大臣都相信他們不會打定主意為幕府效死。

  可是,就算確定了要先聯絡毛利家,如何聯繫上他們卻又讓君臣犯了難。

  毛利家地處本州島的最南端,現在領有周防和長門兩國,雖然領地還算廣大,但是卻被幕府和忠於幕府的大藩給孤立了起來。他們領地的西方和南方是大海,北方的石見國因為有石見銀山所以被幕府收為了天領,屬於幕府的直接管轄區;而他們東面的安藝國,正是淺野家的廣島藩。

  德川幕府在奪取了天下之後,為了鞏固統治而煞費苦心,這樣的安排自然也是為了防堵毛利家而進行的精心設計,各地的親藩、譜代以及可以信任的外樣大名,將那些身懷異心的大名們給包圍了起來,不給他們任何展的空間,然後再用各種政治和經濟手段打壓他們。

  如果沒有大漢突然打過來,把這種絕對強勢的平衡打破的話,恐怕一兩百年裡面,毛利家等強藩都沒有機會起來反抗幕府的統治吧。

  在這種被隔絕的情況下,究竟怎樣建立兩邊之間的聯繫,並且讓朝廷得到一個安生的地方,實在讓人犯難。

  可想而知,為了防備大漢,現在沿途各地都已經緊急戒嚴了,自己這群人一路南行這麼扎眼,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被發現。

  「大家一起南行去毛利家的地盤肯定是不行的。」一條兼遐也點了點頭,「姑且不說一路上艱難險阻,若是毛利家懷有二心,不肯為朝廷出力的話,我們落入到他們手中,豈不是羊入虎口?」

  「左府大人說的是。」二條康道也頗為認同,「那左府覺得我們接下來應該怎麼做?」

  「繼續南行的話,越來越靠近九州前線,沿途各地防備會越來越森嚴,而且人潮越來越稀薄,我們難以掩飾身份……所以依我看來,最好現在往西行,借小路去石見國內。石見國山多,雖然是幕府的直領地但是駐兵也不多,只要我們小心隱藏就不會有事……」一條兼遐說出了自己一路上的考慮。

  在眾人期待的視線下,他繼續說了下去,「到了那裡之後,我們一邊窺測天下時局,一邊想辦法跟毛利家等藩主聯繫,只要能夠說動一二藩主為我們前驅,佈告天下就不是難事了……就算一切都不順利,至少我們可以等待大漢軍隊北上,再前去投靠他們,保有餘地。」

  他的考慮十分全面,二條康道想了一下,覺得自己沒有什麼可以反對的地方。

  他點了頭之後,其他人都轉頭看向政仁法皇,等待他作出最後的決斷。

  「愛卿的謀略甚是精當,朕也覺得極好。」法皇先是點了點頭,然後馬上又提出了自己的疑慮,「只是前往毛利家的使者,該派誰為好?時局艱難,想要說動毛利家,非要有大智大勇不可……」

  「陛下,以臣來看,毛利家現在已經完全動搖了,只要我們再推上一把,他就肯定會倒下去,臣至少有七八成的把握!」一條兼遐突然篤定地說。

  「為何……為何如此說?」法皇有些驚異。

  「臣等一路南行,見到的難民當中,居然極少有看到來自廣島藩的難民……陛下想想,此事不是頗為蹊蹺?」一條兼遐放低了聲音,「難道廣島藩的領民不想跑嗎?必定是廣島藩上下另有打算,所以不讓領民逃跑。」

  法皇和二條康道面面相覷,顯然看出了某些端倪。

  一條兼遐露出了笑容,「為了方便自己禦敵,各地藩主都在主動讓領民外遷,還特意將藩主們的家眷也送往北行,甚至還有自己主動逃亡的藩主……為何廣島藩竟然一點跡象都沒有呢?難道毛利家真的就這麼忠於幕府,決定全藩玉石俱焚嗎?」

  「對!對!」法皇恍然大悟。「愛卿所言極是。」

  從這種跡象來看,在大漢的兵鋒面前,毛利家必定已經存了別樣的心思了。

  這倒也不奇怪,原本毛利家只能在心裡憤憤不平,但是現在,情況就不一樣了,大漢已經給了他們機會,他們沒想過利用機會才是怪事。

  只不過,一條兼遐能夠如此細心,並且見微知著,倒是出人意料,也令其他人深感佩服。

  很明顯,現在與其說是要說動毛利家反逆幕府,倒不如說是要搶在他們投降大漢之前,把他們拉攏過來,作為朝廷的奧援,大家各處所需。

  「既然這樣的話,乾脆就讓我去廣島藩交涉吧!只要許以利害,想必他們也能夠看到對他們最為有利的出路。」二條康道極為激動地說,「前路艱險,派其他人去我還不太放心,請讓我去吧!」

  法皇和一條兼遐對視了一眼,最後同意了他的請求。二條康道膽略非常,又是右大臣之尊,前往廣島藩確實是個好的人選。

  「陛下,想要說動毛利家心向我們,不給出一些好的條件是不行的。」就在這時,一條兼遐突然出言提醒法皇,「毛利家素來奸巧,而且唯利是圖,不給出實際的利益,他們絕對不會有所行動的。」

  法皇微微閉上了眼睛,顯然是在考慮如何對待毛利一族,開出讓他們動心的條件來。

  「具體的事項,愛卿自己可以考慮,朕可以給你全權來應對。」片刻之後,他下定了決心,然後睜開了眼睛看著二條康道,「如果有必要的話,可以答應把西國之內毛利一族原有的領地都賜封給他們,並且……可以仿豐臣家之例進行封賞。」

  仿豐臣之例?二條康道微微怔住了。

  豐臣秀吉當年可是作為公卿之首,當上了太政大臣的啊……而且,豐臣家也曾被列為攝關家,當成了最高等級的公卿家門。

  毛利太閣?聽上去讓人有些哭笑不得……

  不過,現在是非常之時,做一些非常之事也是無可奈何吧,引大漢外兵的事情都做了,還怕做這個?

  「是!」他鄭重地跟法皇陛下行禮,答應了下來。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6-8-10 14:05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6-8-11 13:18
第1645章 運籌帷幄

  雖然以身為公家攝關家之一的二條家家主的身份,二條康道並不希望原本為籐原氏所獨攬的攝關家裡面又多上一家外姓,但是他也知道,如今是非常時期,就是要做一些非同尋常的事情。

  太政大臣是日本朝廷律令官制當中的頂點,自從平安時代之後甚至朝廷經常都不設置,平日裡以左大臣為尊,遙想德川家康當年,也只是在臨死之前一年才得到了太政大臣的官位而已。

  如今毛利家的家督、長州藩的藩主毛利秀就,現在也不到四十歲,在這個年紀就贈予太政大臣的許諾,實在是難以言喻的殊榮,甚至讓二條康道本人也心裡感到有些嫉妒。

  不過,當年他的先輩們能夠為了豐臣秀吉獻上來的金銀供奉而承認那位豐太閣,讓他成為太政大臣公卿之首,那麼現在他自然也能夠排除掉一切不快,承認一位毛太閣做太政大臣。

  毛利家是強藩,雖然相比過去的時代已經被德川家大大削弱了,但是仍舊有不少實力,足以給朝廷作為奧援,並且壯大朝廷的聲勢——它被德川家嚴苛地對待過也是一件好事,因為這樣的話他們就會心懷怨恨,更容易加入到反對幕府的一邊。

  在大漢打過來的今天,毛利家肯定心裡已經在動搖了,想要投靠大漢,但是又擔心得不到好的待遇、也擔心在天下人天下擔上罵名。而現在,自己這些人正好能夠給他們一個名正言順起事的借口。

  這種互惠互利的事情,想必精於計算利害的毛利家,是能夠看出其中的必要性的。

  為了不讓毛利家在自己傳到信之前就直接倒向大漢,二條康道也加快了行程,帶著寥寥幾個隨從,不顧一路的勞累和風險,穿過了已經一片混亂的南國領地,幾天當中日夜兼程來到了毛利家的領地之內。

  而法皇和一條兼遐等人則按照左府大人的計劃,西行躲避開一路上的難民潮,到石見國內的山中暫時避居,想來又要再過一段時間的苦楚日子。

  當來到毛利家的領地之內時,二條康道馬上現這裡已經是一片戒嚴,雖然現在其他藩也是如臨大敵地動員了藩內的武士,但是在毛利家這裡,氣氛顯得尤其得凝重,在北方邊境裡,到處都是全副武裝的藩軍在巡邏,既隔絕了和北方各藩的聯繫,也隔絕了藩內難民北逃的出路。

  看到此情此景,二條康道更加相信了一條兼遐剛才的判斷——如果不是心存叵測的話,毛利家在南方的大漢已經大敵當前的時候,為什麼還需要在北方的邊境部署這麼多藩軍呢?就算是為了隔絕難民逃亡也沒有必要。

  二條康道這一行人剛剛踏足到長州藩內,就很快被四處巡視搜索的藩軍給現了行跡,不過二條康道到現在也沒必要再隱藏自己了,他沒有和之前一樣逃亡,而是大大方方地站到了這群人面前,然後道出了自己的身份。

  他這樣的舉動,不出意料地讓這些藩軍產生了騷動,然後這群人馬上就扣住了他,接著押著他前往了長州藩的藩城。

  當毛利秀就聽到了部下們報告過來的消息,朝廷的右府大人居然親臨本藩的時候,他也和其他人一樣震動。

  法皇和天皇以及朝廷的人逃出京都的事情他都是知道的,他只是沒有想到,他們居然這麼快就找上了自己的門。

  他原本還算年輕,而且因為和叔叔毛利秀元爭權的緣故,對治理藩政並沒有太多的經驗,所以碰到大事的時候,難免心裡會有些動搖。而自從大漢登陸、打進九州之後,他發現自己驟然就面臨了風口浪尖,宛如是驚濤駭浪中的一葉扁舟似的,在激盪的時勢當中飄搖不定,一個不慎恐怕就會有傾覆的風險。

  幸虧毛利家底蘊深厚,在毛利輝元時代就已經遺留下來了一大批家臣武將,他們經驗豐富,而且還算是團結,所以大家群策群力,總算能制定出策略,也讓毛利秀就可以稍稍放心。

  這些家臣不僅治政方面經驗豐富,而且還有一個其他的共同點——那就是對幕府心中充滿了怨恨。這種怨恨,不光是來自於毛利家和德川家的世代仇恨,還來自於本身的利益。

  在毛利家擁有一百二十萬石領地的輝煌時代,這些家臣大多待遇豐厚有些人甚至還有自己的領地,而到了被幕府削減為三十七萬石領地的沒落時代,因為藩內財政的困窘,他們的薪俸被削減了大半,日子過得痛苦不堪。

  而藩內的那些低級武士,在生存原來的逼迫下,甚至有不少已經退化成了半兵半農的武裝農民,藩內的軍力同戰國時代再也無法同日而語。

  面對這樣的現狀,他們自然都對幕府憤憤不平。如果平常沒有機會,這種忿恨還可以深藏在心中,可是在大漢打過來、眼看就要天下大亂的今天,大多數人就動起了心思了。

  在大漢打過來的頭天,毛利家就收到了消息,然後開始一邊動員藩內軍隊,一邊靜待觀望局勢,評估之後的形勢發展。

  出乎他們意料的是,大漢在九州攻伐之順利,出了他們的想像,竟然短短幾天內就擊潰了幕府在九州的軍事力量,而且十幾天的時間就掃蕩了九州全境。更令他們出乎意料的是,島上的那些藩主們,居然那麼快就投降了大漢,尤其是島津家,看上去在大漢打過來之前就已經和他們取得了默契。

  形勢的快速發展,讓毛利秀就和他的家臣們既驚懼又歡喜,驚懼的是害怕大漢把自己也當成敵人、怕自己擋不住大漢軍隊的進攻;喜的是大漢看上去只是針對幕府,只要本藩和大漢合作就可以倖免於難、同時還能順便對幕府出一口氣。

  藩內沒有人想要為了保住德川家的天下去和大漢決一死戰,大家的公議是就算大漢不接受和本藩和議,也絕不做玉石俱焚的舉動,大不了就往北逃。

  毛利秀就和他的家臣們在連續多天的緊急會議之後做出了一系列做出決定,下令家中的一位重臣毛利元信前去九州,並且通過他與大漢建立聯繫,並且摸清楚大漢對毛利家的態度;同時下令藩內開始完全戒嚴,暫時不允許任何人北逃,以便觀望形勢盡快做出最後的選擇。

  毛利元信不負眾望,很快就和大漢的軍隊聯繫上了,並且和大漢的使臣也見了面,他帶回來的消息十分令人振奮——只要毛利家能夠與大漢進行合作,順服於大漢天子,那麼在戰後大漢就願意確認毛利家在數十年前的領地,也就是恢復那一百二十萬石領地。

  這個消息不得不說讓毛利秀就和藩中重臣們全體歡呼雀躍,他們當即就放棄了北逃的打算,準備盡快倒想大漢——反正根據毛利元信提供的情報,島津家和立花家他們已經投降了大漢並且接受大漢軍隊的調遣,就算要背罵名,也不用他們一家來背。

  不過,為了不至於引起臨近親幕府的各藩的疑懼和戒備,毛利家這個決定只在家族內部最高決策層流傳,藩內開始緊急部署兵力,但是卻秘而不宣,他們打算在一切都準備完成之後,再直接打出反旗來。

  同時,毛利秀就開始下令藩內清洗叔叔毛利秀元的親信——毛利秀元在德川幕府建立之後,放棄了之前的立場轉而投靠了幕府,現在在德川家光身邊十分受寵,他也藉著這種寵信多年來一直都試圖干涉藩政,令藩主毛利秀就十分不滿,他也藉著這次機會來清洗藩內,樹立自己的絕對權威。

  而就在這時,幕府將軍德川家光的諭令也傳過來了——德川家光在諭令當中說感念毛利家多年鎮守長門周防兩國的辛勞,在此多難之秋希望毛利家能夠奮勇作戰抵抗漢寇,並且表示幕府大軍已經在集結,不日就要大軍齊聚南下,協助毛利家守住領地,並且收復九州。

  同時,他表示,只要毛利家能夠拿出當年的勇武來奮力抵抗漢寇,那為了犒賞毛利家,戰後幕府就將會把當年減封的領地全部還給毛利家——也就是說,基本上是和大漢一樣的條件。

  諭令的話寫得十分威武雄壯,言辭間彷彿幕府大軍頃刻間就能齊聚,將大漢軍隊碾為齏粉,只需要毛利家鼓起勇氣拚死抵抗一段時間,就可以獲得幕府重賞一樣。

  然而,雖然言辭寫得這麼動人,但是毛利秀就和他的重臣們卻完全不相信,甚至可以說是冷笑視之——德川家光的性格和幕府的行事方式他們都是知道的,以他們平素的囂張跋扈,如果不是面臨十分窘迫甚至生死關頭的境地,他們怎麼可能突然這麼慷慨?

  幕府開出這樣的條件,在毛利秀就等人看來只能說明幕府手足無措,至少現在還沒有應對的方法,只想著哄騙毛利家來送死,給他們拖延時間。

  再說了,這個恢復當年領地的承諾,也十分值得懷疑,幕府一向在領地的問題上十分吝嗇,平時想方設法都要削減各藩的領地,又怎麼會突然就變得這麼慷慨,給毛利家恢復領地?要知道這可不是少數啊。

  再說了,如果真這麼做了,與幕府多重姻親關係、號稱『西國將軍』的池田家怎麼辦?幕府難道真的願意為了毛利家的利益而讓池田家放棄家族的所有領地嗎?至少毛利秀就和他的藩臣們都是不相信的。

  他們判斷,這只是幕府的緩兵之計而已,欺騙他們去和大漢死鬥,等到他們拼光了自己的實力,戰後真的幕府又驅逐了大漢的話,那到時候他們會不會踐行承諾,恐怕就十分明顯了,怕還會藉機直接把毛利家抹除吧。

  所以,他們馬上就將幕府的諭令一邊,反倒堅定了背叛幕府的決心。不過,他們在商議之後,覺得幕府的拉攏也可以作為一個籌碼,讓他們可以試試去跟大漢討價還價,借此謀求更高的要價。

  就當他們計議已定的時候,朝廷的使者又過來了,這對毛利家來說不啻為另外一個的好消息,因為毛利秀就看來,這可以讓他們在和大漢交往的時候,進一步抬高自己的身價,謀求大漢答應給更多好處給他們。

  帶著這樣的心情,他一邊下令將二條康道帶入到藩城之內,一邊和藩中重臣們商議此事,很快就達成了共識——繼續觀望朝廷的動向,看看朝廷能夠給出什麼出價,然後再和大漢進行要價。

  現在朝廷孤立無援,不過法皇天皇都在手中,左右大臣等人也在手中,朝廷的大義名分是完全握有的,不失為可以利用的工具。

  在藩主的命令下,第二天,二條康道很快就被請到了藩城當中的議事廳裡面。

  雖然毛利家對皇室和朝廷並沒有多少尊敬,但是表面上他們還是保留有必要的恭敬,二條康道一來到廳內,毛利秀就和他的藩臣們就讓這位右府大人坐上上座,然後自己和藩臣們都坐在了下位。

  畢竟,在理論上,官位為右近衛少將的毛利秀就也是朝廷內的官員,而且還算是右大臣坐下的下屬,表面上的恭敬還是要給的。

  因為有大任在身,所以二條康道也沒有和公卿們平常那樣,說很多彎彎繞繞的話,而是將朝廷現在的處境、法皇陛下勢要推翻幕府的決心、朝廷和大漢的默契以及朝廷想要倚重長州藩為奧援等等打算全部說給了毛利秀就等人聽。

  儘管早就有了心理準備,但是當聽到了二條康道所說的一件件事時,毛利秀就和他的藩臣們還是震驚不已——法皇和左右大臣為了恢復權力,居然直接派人去跟大漢借兵,這可是日本亙古以來未有之事。

  不過,毛利家本來也不是什麼善男信女,他們自己也打算和大漢合作,所以並不想在道德上批駁朝廷,再說了,朝廷如果公開表示和大漢合作的話,倒還可以在天下人面前把他們投靠大漢的罵名給接過去。

  接下來,二條康道又說出了朝廷打算給毛利家的開價:只要毛利家擁護朝廷,為朝廷出力,那麼在戰後朝廷就將確認毛利家在之前的領地,並且確認他們對西國的統治之權,並且還願意任命毛利家的家督為太政大臣。

  前面的條件並不讓人驚訝,因為大漢和幕府都已經對毛利家開出了這樣的出價,不過後一條則讓毛利秀就的人驚喜不已。

  太政大臣是一個虛銜,在朝廷為籐原家各個後裔分支壟斷的今天,對朝政不會有什麼直接的影響力,但是這畢竟是朝廷內部最高級的官位,毛利家可以借此揮重大的影響力,再加上本有的領地可以讓毛利家在戰後成為日本最有力的大名之一。

  同時,這也是一種宣告。

  毛利家從毛利元就開始,幾代人拼了命的努力,在亂世當中建立了基業,並且將基業一點點地擴大,最後成為了可以爭奪天下的龐大勢力,然而在達到頂峰之後,毛利家接下來的家運卻陷入到了困頓當中,一次次地挫敗於東方的強人手中,最後不得不吞嚥苦果,臣服於這些強人,眼睜睜地看著豐臣秀吉最後成為太閣大人,眼睜睜地看著德川家康成為幕府將軍。

  如果藉著這個機會成為朝廷的太政大臣,那麼無疑是宣告了毛利家在和織田信長、豐臣秀吉、德川家康這三代天下人,長達幾十年不屈不撓鬥爭當中,取得了的最後勝利,成為最後的贏家,而毛利秀就,也將成為毛利家歷史上最令人敬仰的家祖之一。

  為此哪怕就算是和大漢合作,又算得了什麼呢?

  在送二條康道去休息之後,毛利秀就和他的藩臣家老們馬上又開始了密議,並且很快就達成了共識,決定接受朝廷開出的條件——反正都是和大漢合作,多出一個太政大臣的頭銜豈不是快事?而且還可以藉著朝廷的勢給自家增光添彩。

  於是,毛利家馬上就答應了二條康道的條件,並且幫助朝廷打出了旗號,同時幫助朝廷四處散播朝廷將幕府將軍德川家光指為朝敵,號召天下諸大名共討之的詔令。

  不過,即使這個時候,毛利家還是沒有直接打出旗號,同幕府決裂,倒不是他們還想反覆,而是他們想要藉著幕府和朝廷同時拉攏的形勢,再去跟大漢尋求更加優厚的條件。

  於是,毛利家的使者很快就再度來到了九州,然後就將這一系列的消息都轉達給了大漢,尤其是朝廷的消息。

  長崎的大漢將軍趙松收到了這個消息之後,馬上通知了周璞,而周璞也立刻從島原趕回到了長崎城,與趙松商議。

  他們兩個很快就看出了毛利家內心的心思。

  「他們這不只是首鼠兩端,還是狡兔三窟啊……」周璞冷笑。

  「是啊,都這時候了他們還想著跟我們要價,真是奸巧。」趙松也冷著臉。「此風決不能長。」

  「現下九州已經平定,也是時候著手來收拾他們了。」周璞仍舊笑著,「趙帥且交給我吧。」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6-8-11 13:33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6-8-12 13:53
第1646章 勝利就是大勢

  一說到毛利家遲遲不肯打出旗號歸順大漢的事情,這幾位大漢征日軍最高層文武官員心裡都頗有不滿。

  他們知道,毛利家這是在觀望情勢,想要給自己博取最大的籌碼,儘量從自己這邊搾取更多的讓步和好處。

  不過,之前因為九州的戰事牽涉了大家絕大部分精力,再加上各地受到的破壞需要些許時日恢復,所以這幾位文武官員都選擇了暫且隱忍,先把九州島上的事情解決了再說。

  毛利家還扼守著本州島最南端的土地,九州島想要北上就必須經過他們那裡。

  如果他們合作的話,大漢軍隊就可以輕易踏上本州島,北上進攻京都,而且手裡可以增加一支有戰鬥力的軍隊作為奧援;如果毛利家選擇不合作,那麼大漢軍隊勢必要多面對一個敵人,要給周璞的軍隊注入更多漢軍。

  所以,毛利家也算是他們要爭取的一個重要目標。

  可是毛利家這麼做,卻讓他們都很反感。

  「夷狄唯利是圖,不講信用,只服實力,看來是我們之前太優容他們了,以至於他們居然還心存僥倖,想要同我們討價還價。」嚴廣還是有些憤憤不平,「這要是讓他們得逞了,我們豈不是成了笑話!現在已經沒有誰能再牽制我們,是該用實力來威嚇他們了!」

  「嚴參議所言甚是,對這種人,不威嚇是不行的。」周璞也大感贊同,然後跟趙松請命,「趙帥,我將去小倉城與毛利家的人接洽,請趙帥命令海軍的戰艦前往外海,給他們一點顏色看看!只要有艦炮的威嚇,下官必定能夠壓服他們,讓他們為大漢所用!」

  「那一切就都交給周大人了。」趙松馬上就答應了周璞的要求。

  在三人確定了方略之後,周璞就從長崎趕往了和長州藩隔海相望的小倉城。因為在大漢圍城的時候,小倉藩內的重臣們殺死了藩主並且開城投降的緣故,藩城並沒有遭遇到什麼破壞,周璞一來到這裡,就住進了原本藩主居住的天守閣當中。

  他並不是孤身一人前來的,而是召集了九州島所有那些歸附了大漢的藩主,既是要給毛利家一個下馬威,也是讓這些藩主們明白大漢的威勢。

  在天守閣當中,他端坐在主座上,兩旁都跪坐著九州的藩主們。因為多次親眼看到大漢的軍威,所以他們現在對周璞越發恭敬,簡直就像當年在江戶謁見將軍一樣。

  當他們齊聚之後,周璞也不再客套了,直接奔入了主題。

  「今天將諸位召集過來,是有幾件重要的事情要告知給諸位。」他冷眼看著這些低眉順眼的藩主們,自顧自地說了下去。「其一,是九州島之後的處置問題……」

  因為這件事事關身家性命,所以各個藩主都打起了十萬分的精神聽著,生怕漏過了一個字。

  「在之前,我作為大漢的使臣來到了九州島上,並且與薩摩藩的藩主島津忠恆聯繫上了,我們相談甚歡,並且達成了協定。後來,當我們大漢軍隊打過來的時候,島津藩主果然守信,起兵反對幕府,並且給了我們極大的幫助。」周璞不疾不徐地說,「所以,我們要遵守之前的協定,在戰後將整個九州島的治權都交給島津家,作為島津的領地。除了大漢準備佔有的長崎城、以及我贈送給那些寺社的領地之外,九州島以後就是島津家的了。」

  之前為了讓這些藩主為自己鞍前馬後效力,所以周璞一直將自己和島津家的協議秘而不宣,如今他覺得時機成熟了,於是就告知給了這些藩主們。

  雖然他的語氣十分平淡,但是這席話不可避免地在這些藩主當中造成了騷動。不少人難以制止自己,偏過頭去,驚訝地看著旁邊的島津忠恆,而島津忠恆卻仍舊跪坐在原地,彷彿老僧入定一樣,一言不發。

  整個九州島都給島津家的話,那麼……那麼我們哪裡還有立足之地?除了早已經知道此事的立花宗茂之外,幾乎每個人都這麼想。好在現在他們都對大漢恐懼,所以沒人膽敢質問周璞。

  「想必你們現在都惶惶不安,不知道自己該如何自處,對吧?」周璞冷笑了起來,「可是你們別忘了,島津家是第一個與我們合作,舉起義旗的大名,我們大漢最重朋友,有這樣的朋友還不重重回報,怎麼對得起島津家的付出?總之,現在大漢朝廷計議已定,此事已經無可挽回,今天只是通知你們而已。」

  看到周璞如此斬釘截鐵,有些人臉色變得灰敗起來,顯然已經十分頹喪。

  「但是,這絕對不是說你們以後就沒有立足之地了。」在壓制了他們之後,周璞又放緩了態度,「我們大漢最重朋友,而你們,現在也是我們的朋友,只要你們接下來表現好,我們難道就不能重賞你們嗎?九州島的領地是沒了,但是日本還很大,本州和四國島上還有大片大片的領地,難道還不夠大漢封賞你們嗎?」

  接著,他伸出手來,指向一直默不作聲的老將立花宗茂。「立花藩主在跟我深談之後,選擇了投靠我們,並且作為我的左膀右臂立下了不少功勛……所以為了感謝藩主,我們大漢已經決定,在之後,只要我們擊敗了幕府,就在本州島上給立花藩主五十萬石的領地!如果他在之後還能夠立下功勛的話,我還可以酌情請朝廷繼續加封。」

  五十萬?聽到了這個數之後,原本已經心情沉重的各位藩主們,頓時就活絡起來。立花宗茂投靠了大漢,並且表現良好,就得到了五十萬的獎賞,這可是整整五倍的領地啊。他們不由得對島津忠恆和立花宗茂既羨且妒,深恨自己沒有得到首先投效大漢的機會。

  「不過,你們也不用著急,未來也有你們立下功勛的時候。」眼見廳中的氣氛開始熱烈起來,周璞就繼續引導了下去,「大漢馬上就要進兵本州島了,我們要一路進軍打到京都,讓貴國的朝廷重新復位!而在這一戰上面,你們都有機會立下功勛,只要立了功,我們就會封賞,三倍五倍的領地根本不在話下!」

  他的話再度惹出了一番騷動,雖然大家都對大漢繼續往北進軍並不意外,但是一聽到周璞親口確認馬上就要進軍的時候,仍舊有些忐忑,不過這種忐忑在周璞的承諾面前,倒也不算什麼了。

  「你們之前的領地,都不是天上掉下來的,都是依靠你們父祖輩的拚搏,一點點打出來的基業,是用功勛換來的!你們的先祖能夠換來基業,難道你們就不能嗎?我們大漢最講信用,只要你們拚殺,我們絕對不會虧待你們!」周璞繼續鼓動,「況且,這是在為匡扶貴國的社稷而戰,能夠百世流芳!」

  周璞已經說得很明確了,現在九州島給島津家已經是無可挽回,要麼就是丟掉領地島津家臣甚至平民,要麼就得跟著他一起去打京都,只要能夠立下功勛就有封賞。

  在他刻意營造的局面當中,這些藩主們都已經沒有了退路,確實也只有跟著他一路走到底了。當然,『百世流芳』什麼的,也就是給他們貼金而已。

  「好了,該說的我已經跟你們說了,接下來就看你們怎麼表現了。」周璞也不給他們再商談的機會,直接就揮手確認,「之前的戰事,我們大漢的將軍對你們的表現十分不滿意,所以這陣子你們的藩軍,都要留在這裡接受整訓,服從大漢的統一指揮,誰若是不肯聽從大漢的調遣,定斬不饒!」

  對大漢軍隊來說,進攻京都的一路算是偏師,主力當然是九州這些藩軍,不過各藩軍隊的實力孱弱,雖然人數不少但是戰鬥力卻不讓人滿意,所以周璞在趙松的建議之下,決定繼續之前的做法,打散各藩的軍隊然後重新編制,將它們變成一支統一指揮的軍隊。

  這支軍隊以周璞和他的參議官們、以及大漢部隊為核心,讓立花宗茂和他的部下們來協助指揮,只需要一小段時間的訓練,想必就能夠發揮更大的戰鬥力。

  不過,島津家的軍隊除外,作為九州島現在存在的最大一個藩,島津家的軍隊規模不小,而且戰鬥力也不錯,在島津忠恆的要求下,周璞決定延續之前的體制,讓島津家自己統御軍隊,只接受他的命令。這當然也有島津家的私心在,他們想要維持自己一定的獨立性。

  在下達了命令之後,周璞讓這些藩主們離開,唯獨將立花宗茂和島津忠恆兩個人都留了下來。

  「大人,軍隊最忌令出多門,哪怕莽然直進也比優柔無斷要好,所以大軍北上的時候,千萬不能讓這些藩主掣肘。」等到他們離開了之後,立花宗茂馬上跟周璞建議,「這些藩主都沒有什麼打仗的經驗,留在軍中也只是大家的累贅,不如進兵的時候把他們留在九州吧。」

  蒙周璞的信任,立花宗茂被任命為北上大軍副將的職位,協助他統御這些藩軍,不過他擔心其他藩主隨軍的話會干擾他的命令,影響大局。

  「帶著他們北上,本意也不過是為了壯壯聲勢,體現大漢行王道而已,將軍也沒有指望過他們能夠有什麼表現,我也不會讓他們干涉指揮。」周璞搖了搖頭,「你且放心,他們隨軍只是當個看客,真正負責指揮的是我們,誰要是敢於不聽從你的命令,你可以就地處決以儆傚尤。」

  「謝大人!」立花宗茂馬上領命。對他來說,只要能夠統一指揮藩軍,這些藩主跟不跟著他,無關緊要,周璞給了他可以陣前處決的權力,想必也沒有人敢於不聽的話的。況且他也會將自己的部下作為軍官摻入這支軍隊裡面,在大漢軍隊的威懾下,足以驅使這支大軍。

  安撫完了立花宗茂之後,周璞又看向了島津忠恆。

  「藩主,接下來也有勞了,煩請貴藩之後繼續奮進,切不可懈怠。」

  「請大人放心,弊藩一定拼盡全力,和幕府決一死戰。」島津忠恆馬上回應,「德川家光殺了犬子光久,此仇不報,誓不為人!」

  隨著戰事的進行,德川家光為了懲罰島津家,處決了島津忠恆在江戶的長子一事也傳到了這裡,不過島津忠恆在舉起反旗的時候,就料到了德川家光會這麼做,所以其實並沒有表面上那麼傷心,他現在跟隨大漢北上,只是為了配合大漢擊敗幕府保全自己新得到的領地而已,而且他也不打算死拼。

  「只要有兩位的輔佐,我也就放心了……」周璞長出了一口氣,「諸位請放心,只要戰事順利,我等就可以到京都慶功,那時候我必定會為兩位說項,官位領地,一樣都不會缺。」

  「朝廷現在還是沒有消息嗎?」說起這個,島津忠恆倒是想起了朝廷,「若是一直都沒有消息的話,恐怕會有麻煩。」

  「貴國的朝廷現在有了消息了。」周璞板起臉來,「他們已經和毛利家合作上了,前兩天才送過消息來,說是已經昭告天下起兵倒幕。」

  「毛利家?」島津忠恆和立花宗茂兩個人同時大驚。

  尤其是島津忠恆,他們跟毛利家是世代的仇敵,哪裡願意看到朝廷落入到毛利家的手裡。「大人,毛利家奸猾狡詐,萬不可讓朝廷和毛利家勾結起來啊!否則到時候他們兩邊都不好控制了!」

  「此事我自然知道。」周璞微笑著點了點頭,「毛利家首鼠兩端,我非得給他們一個教訓不可。」

  接著,他下令將毛利家的使者毛利元信帶了過來。

  因為之前就和大漢交好,所以毛利元信這次再被家主毛利秀就派了過來和大漢接洽,因為現在形勢對毛利家十分有利,所以他頗有些躊躇滿志。

  「拜見大人!」一看到周璞,他就跪了下來,禮數十分恭敬。

  他心裡在揣度在現在的情勢下,大漢將會用什麼條件來繼續拉攏毛利家。

  「使者今天看起來真是如沐春風啊……」周璞也沒有讓他抬起頭來,只是冷笑著,態度頗為不善,「現在毛利家被三方同時拉攏,想必是春風得意吧?」

  他一改平常和氣的作風,臉色十分冰冷,讓毛利元信嚇了一跳,原本的得意頓時不見了。「大人,弊藩絕無此意!弊藩跟幕府仇深似海,一直心心唸唸的都是怎麼報復,怎麼會和他們來往!」

  「既然跟幕府仇深似海,為什麼現在都還沒有起兵?難道真以為我們大漢好欺瞞嗎?」周璞仍舊毫不客氣,「我們交好貴藩,原本出於天朝仁義,是為了體諒優容貴藩,並不是有求於貴藩,結果貴藩卻一直不識大體,到現在還要首鼠兩端,貴藩真的以為我們只能求懇貴藩了嗎?」

  毛利元信只感覺渾身冰涼,再也不敢提出之前的條件了,只是跪在地上。「弊藩絕無此意。」

  「好,既然你們沒有這個意思,那就不要再遲疑了。」周璞毫不留情地下了命令,「我們之前給的條件,就是最終的條件,貴藩能接受最好,不能接受也沒辦法!告訴你吧,我們的戰艦已經開始在貴藩的外海集結了,貴藩若是在五日內不肯歸降,打出旗號,迎奉我軍上陸,我們大漢的軍隊,就會將貴藩視作為敵人,那時候就不要怪我們大漢不留情面了!」

  「五日……」這個時間毫不寬限,毛利元信只覺得有些暈眩,他沒有想到這位使臣突然就這麼強硬。

  「是的,只有五日時間,而且就是從今天算起的。」周璞的臉上露出了譏諷的微笑,「我現在就在小倉城,和貴藩隔海相望,五日時間,想必是足夠貴藩考慮了吧?若是貴藩一意孤行、無視我們的美意的話,那我就在小倉城指揮大軍圍攻貴藩,倒也算是方便!」

  「大人!不要如此!」毛利元信再也顧不得許多了,連連向周璞告饒,「請大人放心,弊藩上下決心已定,絕對不會有所反覆的,還請大人靜待在下回去覆命。」

  「那你就快點回去吧,可別浪費了貴藩的寶貴時間了。」周璞揮了揮手,示意他離開,「現在我跟貴藩已經沒什麼可說的了,五日之後貴藩若不歸降,那就不要怪炮火無眼,去吧!」

  在他的呵斥之下,毛利元信灰溜溜地離開了小倉城,再也不見了之前的意氣風發,而看到他這麼失魂落魄的樣子,不光是周璞,就連島津忠恆和立花宗茂也大感快意。

  「大人做得太對了!對毛利家這種反覆之人,必須要強硬,要逼著他們無路可走,只能投靠大漢,再也不敢提出什麼別的條件來。」島津忠恆忍不住誇讚了周璞,「在下敢料定,三日之內,毛利家必定歸降!」

  「但願就如藩主所說吧。」心情暢快之下,周璞忍不住又笑了起來。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6-8-13 20:01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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