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大明武夫 作者:特別白 (已完成)

 
cheninda1234567 2013-10-20 10:53:4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702 4041993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4-14 16:14
第三百零三章 咱們兄弟一起
   

    沒曾想接下來趙進將那塊用作包袱皮的方布湊在傷口處,任由馬血將包袱皮染紅,等整個浸透後又是擰干,趙進走到趙字營那邊看了看,卻出聲喊道:「魯大出列。」

    魯大快步跑了出來,趙進將這塊浸血染紅的布綁在了魯大的長矛上,大聲開口說道:「魯大,你打著這旗跟在我身後,這面旗在,趙字營就在」

    大家的目光都看向這塊血紅還有點發黑的布,魯大接過長矛的時候,下意識擺動幾下,那塊浸血的紅布跟著展開。

    「這是血旗,戰前立血旗,果然是咱們徐州的英傑」邊上有人讚歎說道。

    浸血之後的包袱皮並不整齊,只有擺動的時候才能展開,樹立的時候則是垂著,並不怎麼好看,可所有看到這面旗幟的人都肅然凜然,都感覺到了大戰之前的氣氛。

    趙進沒有說什麼,只是擺擺手,示意前進,他表情上略有些尷尬,因為這其實是趙進的錯漏,他事先沒想到在大戰的戰場上要有標識和旗幟,現在想到,只能事到臨頭弄一個。

    在這邊大車都被留下,按照趙進的吩咐,大車的牲口被卸下,大車頭尾相連就地做一個圈,趕車的車伕也得了安排,如果得到前面兵敗的消息,就立刻趕車向回走,如果太陽落山之前沒有人通知他們,那也立刻趕車離開,並且告訴何家莊那邊的人情況。

    繼續向前走,已經能看到前面揚天的塵土,喊殺和喧嘩的聲音也越來越清晰,隊伍也跟著安靜下來,終於能看到徐州城池,也能看到城下的人海人浪,在煙塵滾滾中,能看到斜坡和城頭相連,黑壓壓的人流不住的湧上。

    「下馬前進?」有人詢問說道。

    趙進擺擺手,沉聲說道:「望山跑死馬,這平地上咱們最少還要走小半個時辰,再向前走一走。」

    到這個時候,不要說後面加入的團練鄉勇,連趙字營本隊都開始騷動,陳晃回頭大喝了聲:「肅靜,喧嘩者斬」

    趙進笑著回頭看了看,魯大打著旗是一貫的滿不在乎模樣,其他人臉上都有忐忑的意思。

    「魯大,你怕不怕?」

    「小的不怕」

    「你是不怕,咱們勝了這麼多次,可看著怎麼都沒有底的樣子?」

    「老爺,這流賊人也太多了,殺不光啊」

    聽著魯大甕聲甕氣的回答,趙進在馬上放聲大笑,這笑聲讓場中的氣氛也輕鬆許多,趙進笑聲停歇,指著前面說道:「殺的光,只要咱們動手,多少也能殺光」

    趙進這邊能看到那邊,流賊那邊也應該看到這裡,可趙字營這幾千人一直向前行動,那邊卻沒什麼反應。

    陳旱開口說道:「這伙流賊要麼就是蠢到家,要麼就是不把咱們放在眼裡

    又向前走了一炷香左右的時辰,這時的流賊大隊已經有了反應,能看到遠處的騎兵正在朝著這邊兜過來,趙進抬起手臂,趙字營各隊停,身後各處過來增援的也次第停下。

    「下馬,列隊,備戰」趙進大聲喊道,前面各隊也跟著大聲喊道。

    除了騎兵之外,所有騎馬的人都翻身下馬,趙字營本隊和二隊三隊迅速的排列成橫豎皆為二十人的小方隊,本隊居前,二隊三隊各在兩翼,三隊呈「品」字,彼此相聚二十步。

    趙字營和各處的人湊起來也有一百四十多個能開弓射箭的,按照事先的安排,緊貼著趙字營本隊兩邊站立,其餘各處團練都跟在後面,而幾百騎兵則是在右側稍後的地方。

    這陣型看著有些古怪,趙字營本隊那是沒話說,前面九排都是披甲,後面的上身都套著胸甲,可左右兩隊的兵丁有些很鎮定,有些臉色發白,手裡拿著的長矛都在顫抖,後面的人看的清楚。

    「這怎麼能打仗,怕是一接戰就是跑了」在後面已經有這樣的議論

    趙進正在那安排,五名拿著朴刀長矛的大漢快步走過來,正是先前路上加入的樂家兄弟,為首的那人慷慨激昂的抱拳說道:「進爺,進爺本隊威武,可左右兩隊卻看著每個樣子,別到時候耽誤了大事,小的兄弟五個,願意衝鋒在前」

    後面好多人都在盯著此處,如果趙進答應了,他們也會上前求戰,到這個時候,自動加入的都不缺血腥和狠勁,反倒是趙進帶來的非趙字營本隊團練,有些撐不住場面。

    趙進轉頭看了看,把一切看在眼裡,笑著回答說道:「各位求戰的勇氣,趙某知道了,不過在這樣的戰場上,紀律和訓練比個人的勇武更重要,咱們還是按照安排來」

    語氣溫和卻很堅決,樂家兄弟猶豫了下沒有繼續堅持,有些訕訕的退了回去。

    騎乘的馬匹被留守的人牽著向後,大家都是各就各位,能看到對面有百餘騎朝著這邊跑來,後面還分出來好大一隊流民也是衝過來。

    「兄弟們,怕不怕?」在夥伴們各自落位之前,趙進突然大聲說道,陳晃去二隊,吉香去三隊,董冰峰領騎兵,劉勇和石滿強跟在趙進身邊。

    「生裡死裡,刀山火海,咱們兄弟一起去闖」陳晃緩緩回答,聽到這句話,其他人臉色都是漲紅,跟著一起說道:「咱們兄弟一起去闖」

    趙進閉了下眼睛,睜開後肅聲說道:「那就一起去,各就各位」

    夥伴們各自跑向自己的位置,整個隊伍,自趙進開始次第肅靜下來。

    「擊鼓」趙進扣上虎牙盔的面甲,下令說道,在他身旁的鼓手咬牙敲響了扁鼓,趙進長矛向前一指,大喊說道:「跟著我,一起向前」

    趙字營的家丁們齊聲吶喊,各處團練,本路加入的各路人等齊聲吶喊,大隊開始向前

    天氣干燥,那血旗曝曬了一段時間,在這時候早就已經被曬干,風捲著塵土吹來,掌旗的魯大一抖長矛,血旗迎風展開,獵獵飛揚。

    「衝進去,追過去,外面城門打開,咱們都完了」趙振堂大吼著揮刀向前,他已經急眼了。

    城門洞狹小,儘管裡面的兵丁已經被趙字營的家丁衝亂,可依舊能組織起抵抗,當即三根長矛朝著趙振堂戳刺過來,趙振堂手中大刀斜著劈下,直接砍斷了兩根長矛,腳步跟上,大刀跟著翻起斬下,一人咽喉被豁開,另一名兵丁胸前直接被砍開,都是活不成了,可一刀對三矛,砍斷兩根,第三根卻沒有躲過。

    倉促間趙振堂只來得及轉身,卻被身邊的同伴擋住,那長矛直刺入趙振堂的左肩,趙振堂痛的大吼,手中的大刀直接丟了出去,刺中趙振堂的那兵丁躲閃不及,被大刀直接劈進了腦門,軟著倒了下來。

    趙振堂此時也沒了力氣,那人倒下帶著長矛,扯動他肩膀,趙振堂也跟著歪倒下來。

    「趙爺」「趙叔」眾人齊齊驚呼,趙振堂咬牙握住肩膀長矛,大吼說道:「都他娘的叫,快去追,快去擋住城門」

    他一下子砍殺三人,城門洞裡的防禦已經散了,被趙字營的人拿著長矛又是戳死十幾個,再也沒有人敢擋在這邊,都是連滾帶爬的向著甕城跑去,不少人也朝著甕城的外城門奔去。

    王兆靖沒有下馬,藉著馬匹衝力,居高臨下的連續劈砍,馬前鮮血飛濺,已經沒有人擋在門前,打馬前衝,直接從城門間衝了出去,後面的一干人吶喊著跟上,大家都是紅眼了,殺到這個地步誰也不能再退。

    什麼四書五經,什麼聖賢文章,王兆靖把他們都丟掉了九霄雲外,他現在只是想要追上去殺

    絞盤已經轉動,閘門緩緩向上提起,那些漢子擁擠到城門的門閂下,準備動手卸掉門閂,好像知道城內的動向一般,外面的呼喊咆哮猛地加大。

    追出來的人不管在甕城四散奔逃的亂民,每個人的目標都是城門那裡,要把城門的控制權奪回來

    正在這時,兩個漢子從門閂下離開,就在城門洞那裡站定,將背著的弓拿下,站在那裡開始發射

    箭支呼嘯飛來,在王兆靖身後的一名家丁直接中箭撲倒,第二支箭朝著王兆靖射來,王兆靖在馬上急忙俯低閃避,箭支從身側飛過,他的坐騎吃這麼一驚,登時有些躁動。

    甕城外城門洞前的兩個漢子動作不慢,又是兩支箭射了出來,一人慘叫,一名跑在前面的團練被射中胸口,仰天倒下,另一支箭還是衝著王兆靖而來,人在馬上,騎士的目標太大,儘管急忙撥馬閃避,可還是躲不過去,那箭支正正的沒入馬脖下方。

    王兆靖胯下馬匹痛嘶一聲,人立而起,王兆靖慌忙間抱住了馬脖子,才沒有被從馬上摔下來,那一箭射來的時候,畢竟已經做出了閃避,箭支沒有射正,或許沒有射到要害,王兆靖緊緊扯住韁繩,大聲吆喝,坐騎居然沒有狂躁亂跳。

    「沖,沖」王兆靖的聲音已經尖利的變調,雙腿猛地一夾坐騎,坐騎痛嘶一聲,又是向前跑動。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4-12-2 16:00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4-15 10:06
第三百零四章 關門 關門
   
    馬匹一動,身子卻是顫了下,被箭射中的地方血猛地飆射出來,在這樣的跑動中,馬匹渾身血行加速,稍有傷口,血就會加速湧出,提速卻有些提不起來了。

    那兩個弓手臉上都露出冷笑,卻是張弓搭箭,朝著王兆靖身後的家丁民壯又是發射。

    大家都有決死的勇氣,可箭支呼嘯著射來,總不能不管不顧的迎上去,都在閃避,速度一下子慢了。

    王兆靖人在馬上,更是能看到在外城門洞裡的那些漢子吆喝著去托舉那城門門閂,外面的呼喊聲更加狂暴。

    「大哥,兄弟們」王兆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喊出這兩個詞,他大聲吼出,手腕一翻,用長劍猛地在馬屁股上狠狠紮了下。

    本來已經有些脫力的坐騎被劇痛刺激,狂嘶著向前衝去,不管不顧的向前

    那兩名弓手沒想到那人馬匹中箭還能向前衝,愕然之後,連忙張弓搭箭,齊齊朝著王兆靖射來。

    王兆靖上身伏在馬背上,一隻手扯住韁繩,另一隻手只是用劍去砍馬屁股,在痛覺刺激之下,他胯下坐騎越跑越快,馬脖子中箭的地方鮮血已經似乎噴出,顯見活不久了。

    「嗖」一聲,王兆靖把臉一閃,顴骨處火辣辣生疼,想來被飛掠而過的箭支擦破,王兆靖根本顧不上這些,已經是正手持劍,兩名弓手已經在眼前。

    馬匹衝來的太快,那兩個弓手射箭之後已經躲不及了,一人朝著邊上就閃,另一人倉促轉身,王兆靖手中長劍揚起劈下,轉身那人半邊脖子被劈開,直接斃命,另一名弓手趴在地上,爬起來還沒等動作,兩根長矛已經貫穿了他的身體。

    王兆靖的坐騎仍在瘋狂前衝,直接撞進了那城門洞裡,粗大的城門門閂已經快被抬起,厚重的城門被外面撞的連連顫動,隔著城門,每個人都在興奮的大吼。

    「有馬」有人看到了衝來的瘋狂馬匹,尖聲大叫起來,興奮的大吼變成了驚恐的大叫,正在抬舉城門門閂漢子們都是鬆了手,有人去拿起兵器。

    可已經來不及了,跑瘋了的馬匹剎不住速度,就那麼嘶鳴著直接撞了過去,面前三個人手裡兵器還沒有抬起,那馬匹已經撞了過來,兩個人被直接撞飛,正當中那人被重重的撞在門上,上身骨骼不知道斷了多少根,口吐血沫不能活了,馬匹也是軟軟的癱倒。

    就在馬匹撞過去的一霎那,雙腳離開馬鐙的王兆靖從馬背上飛身撲下,他長劍已經丟出,撲下時抓住了一個人,兩個人被這巨大的慣性帶到,在地上翻滾起來。

    馬匹撞中城門,抬門閂的一干人四散躲避,剛舉起的門閂重重的落在卡口上,外面有人在大吼:「怎麼了,快開門,快開門」

    躲避的漢子們紛紛站起,還沒等他們動作,渾身是血的王兆靖也是站起,他撲倒的那個人胸前被匕首開了幾個大洞,王兆靖站起之後沒有停頓,怒吼著撲向距離最近的那人,那人剛剛舉刀,就被他匕首扎入脖頸,王兆靖抓住這人屍體猛地向前一推,後退兩步,撿起了自己的狹鋒長劍,然後又是衝上

    「快殺了他,開門」城門洞裡的漢子怒吼連聲,為首兩個一人朴刀,一人雁翎刀大踏步的迎上,王兆靖一手狹鋒長劍,一手匕首,不管不顧的對沖,雙方剛到跟前,王兆靖身體猛地下蹲蜷縮,然後急速的直起前撲,整個人好像是一張弓,手中的劍就是箭

    朴刀那漢子沒想到王兆靖突然發力會這麼快,手中朴刀前刺已經是刺空了,眼睜睜看著對方的長劍朝著自家咽喉,只來及扭頭,然後喉嚨就被割開。

    另一人手中雁翎刀已經劈下,王兆靖匕首去碰,大刀碰短匕,直接就是磕飛,可這一刀砍下收回還要剎那,王兆靖需要的只是這剎那,他左腳為軸,右腳蹬地,手中長劍直接撩上來,那用雁翎刀的人胸前被豁開一尺長的血口,跪地撲倒氣絕。

    沒人想到王兆靖居然這麼悍勇,剛拿著兵器圍上來的人下意識後退了步,王兆靖長吐了口氣,彎腰撿起了匕首,抬頭看著面前的敵人,敵人還有十六個,朴刀、雁翎刀還有短斧。

    王兆靖下意識的舔了舔嘴唇,又鹹又腥,不知道是誰的血,他沒有覺得噁心,他這個時候只想殺敵

    「老三老四去擋住他,其他人跟著我開門」一個漢子吆喝了聲,兩個手持朴刀的人立刻向前站出來,其他人轉身就去抬那個門閂。

    王兆靖身體一彎,手中長劍一指,迎上來的兩個人頓時動作一滯,王兆靖左手抬起猛揮,匕首脫手而出,直接刺入左邊那漢子的眼眶,那人慘叫著倒下,王兆靖怒吼一聲,揮劍衝上。

    看著同伴身死,另一人也是狂吼,手中朴刀直刺而來,王兆靖身子一閃,長劍和朴刀一碰一滑,邁步向前,手腕翻轉剛要動作,腳下去踩到了血跡,整個身體失去了平衡,朝著地上就要摔倒。

    那漢子臉色興奮猙獰,朴刀揚起砍下,可動作剛做了一半,一根長矛刺了過來,趁著這人胸腹空當大開的時候直接刺入他的胸膛,後面的家丁趕到了

    「上城頭,把絞盤奪回來,放下鐵柵」王兆靖大吼說道,立刻有團練向著城頭跑去,家丁們拿著長矛已經是朝前衝去。

    可就這個時候,門閂轟然落地,厚重的城門緩緩向內推開,那些搬運門閘的大漢都在瘋狂的吼叫大笑,王兆靖已經能看到外面同樣嚎叫著的流民,或者不是流民,各個興奮扭曲的面孔。

    在這個瞬間,王兆靖的腦子空白了下,但隨後他就撿起了剛剛掉落的朴刀,狂吼著向前衝去,就在城門之間的縫隙內,不管不顧的刺了過去,家丁們本來已經衝到跟前,看到城門打開,他們的動作也是停頓了下,看到王兆靖上前,他們也怒吼著殺上,那些城門洞裡的漢子沒有什麼抵抗,都被刺殺,臨死時候還在大喊:「等著被千刀萬剮」

    最前面那人拿著削尖的木棍,剛要上前,就被劈下的朴刀砍掉了半個脖子,他的屍體居然沒辦法向後倒,後面有人向前一推,就要跟著擠進來,王兆靖後退半步讓開屍體,手中朴刀不管不顧的向前亂戳,又有兩個人被刺中身死,也有削尖的木棍刺進來,甚至刺到了王兆靖的身上,卻被他身上的鎖子甲擋住

    「亂賊,亂賊」常年打熬身體,經歷過多次血腥廝殺,即便在狂暴之中,王兆靖的戰力和殺傷也不是外面的流民甚至是那些青壯骨幹能比的,他一邊大吼,一邊砍殺。

    可外面的人太多了,即便有吊橋局限人數,可在外城門與吊橋之間依舊擁擠了幾百人,他們拚命的向內擁擠,城門被一點點推開。

    王兆靖手中朴刀左砍右殺,沙啞著嗓子喊道:「關門,關門」

    兩側已經清除了敵人的家丁和團練們拚命在裡面推著城門,要把城門關上,雙方吶喊吼叫著角力,在打開的縫隙處寸步不讓的死戰。

    外面的流民人多,外面的流民更加瘋狂,外城門洞裡還沒有趕到更多的人,王兆靖在廝殺,他身後的家丁也是跟上拿著長矛亂戳,一具具屍體撲到在門前,可這個縫隙還是被越推越大。

    門已經被開到可以容納並排四個人站立了,王兆靖依舊拿著朴刀不退,身後幾名家丁也是咬牙用長矛刺殺,可每個人都感覺到絕望,城門被越開越大,已經擋不住了。

    「媽呀」不知道誰堅持不住了,也不在城門後推了,哭喊著扭頭就跑。

    「頂住,我們頂不住,徐州城就完了,我」王兆靖大喊,一口氣上不來,劇烈咳嗽起來,動作慢了半拍,被一根削尖的木棍重重的戳在胸前,木棍尖端被鎖子甲擋住,可這樣,王兆靖還是被打的向後跌倒,流民跟著殺過來,卻被身後的家丁們逼退,城門又被開大了一點

    「王公子,咱們走吧,小的們護著大家從東門走,還來得及」有人一邊刺殺,一邊大聲喊道。

    王兆靖此時只覺得喘氣都是疼痛,渾身都提不起力氣,張嘴想要說話都說不出,可他還是咬牙撐著自己站起,又是撿起了朴刀。

    「殺殺」嗓子沙啞無比,不仔細聽已經很難聽清了。

    剛才一直是繃住,此時一停,頓時感覺撐不住了,王兆靖站起向前,腳下卻踉蹌,急忙用刀撐住身體。

    外面的呼號吶喊狂叫依舊震天動地,流民就要湧進來了嗎?

    自己說要讀書進學,遠離江湖殺伐,走科舉仕途,和生死與共的兄弟們漸行漸遠,這一步走對了嗎?

    王兆靖覺得的確擋不住了,腦子裡無數胡思亂想,不對,不太對,城外的呼喊喊叫不太對,城門正在緩慢合上,擋住了嗎?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4-12-2 16:01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4-16 09:12
第三百零五章 趙字營 趙字營
   

    越來越多的人湧進城門洞,城門被一點點重新關閉,門前那些瘋狂的流民似乎在轉身。

    「上閂,上閂」在城門洞的人都在大吼,城門合上,門閂又被落在了卡口上,每個人都在歡呼,很多人流著淚狂喊,老天保佑,這城門洞守住了。

    「都閃開,落柵了」城頭又有人大喊道,一干人彼此攙扶著向後退,剛被升起的鐵柵緩緩落下,鐵柵落下,大家都是狂吼,這又是多了一層保險。

    「有援軍,有援軍」城頭又有大喊傳來。

    難道是周參將率兵回來了,怪不得那些流民沒辦法突進來。

    「是趙字營,是咱們趙字營,只有咱們趙字營才有這樣的隊列」城頭也有趙字營的家丁,方才上去奪回城門鐵柵的絞盤,這幾個家丁已經喊的破了嗓子,聲音已經顫抖。

    「趙字營」有人重複,更大聲的歡呼爆發出來。

    王兆靖呆呆的站在那裡,聽著這歡呼,重複說道:「趙字營,趙字營。

    說著說著,王兆靖淚流滿面,就那麼痛哭了出來,邊哭邊跟著大喊說道:「趙字營來了,趙字營來了」

    就在城門被推開的這一刻,城頭的局勢也變得惡劣起來,流民被後面的不管不顧的推上來,靠著身體牽制住兵丁團練,掩護後面的人上來,後面的青壯手裡拿著長矛大刀,有力氣也有些配合,而且還是生力軍,城頭上的官兵猝不及防,又是被他們上來十幾個人。

    城頭已經有三十幾個流民戰士,而且後面還有更多的湧上,王把總領著兵丁在一邊,陳武領著差役團練在另一邊,都在拚命衝殺。

    「老陳,你家裡人都在城內,你先走,老子和他們拼了」王把總揮舞著大刀斬殺了一個,卻險些被一根長矛刺中,連忙退回,他已經看到兩個穿著鐵甲的人上了城。

    流賊居然還有這樣的後手,這還怎麼去打,梁把總那邊還沒趕回來,城頭已經要守不住了,甕城那邊也出了大亂子,看來要完了。

    「走個屁,能走老子早走了,怎麼走得了,一起拼了」陳武在另一邊氣急敗壞的大喊道,他也練武,可事務繁忙下得功夫不深,現在已經支撐不住,但看這個勢頭的確走不了了。

    王把總身邊一名兵丁刺中敵人,沒來得及抽矛就被趕上來的流民一刀砍中,慘叫著倒了下去,王把總上前一刀斬了那流賊,瞥了眼城外,看著依舊是無窮無盡的人向上湧來。

    「弟兄們,咱們也對得起這徐州了,預備著走」王把總用刀逼退了面前敵人,壓低聲音說道。

    他們駐軍徐州,卻不是徐州本地人,沒有那種護衛鄉土的決心,到這個地步,沒有任何勝機,方才和陳武喊歸喊,現在卻要為自己打算了。

    眼下這個局面,最多能順著別的城門跑出去,甚至有可能窩在城內等機會,但看著城頭上的血泊和屍體,誰都不敢再打下去了,反倒是團練民壯和差人都是徐州土著,各個怒吼著不退,但那邊的死傷更多

    「總爺,流賊退了,流賊退了」一人用不可思議的語氣喊道。

    王把總一愣,卻看到剛剛上城的那幾個身穿鐵甲的角色,又從城頭翻了回去,斜坡上的人也在急忙向下。

    城頭上的人頓時士氣大振,剛才還悍勇無比的一干人流賊都在爭先恐後的逃,有的人慌不擇路,居然從城頭翻了下去,幾丈高直接就是摔死。

    剛才還面臨或拚死或逃亡選擇的城頭守軍此刻能做的也只有歡呼,更多的人趴在垛口,趴在城頭向下看,想從這灰塵和人海中看看援軍。

    「恐怕不是咱們將爺,他要回來,應該是騎兵,也該早給這邊消息……」有人喃喃說道。

    「是我家那小子,是趙家那個小子,他們來救援了」在另一邊,卻響起了陳武驚喜的大喊。

    「是趙字營,是趙字營」

    「趙字營來了,趙字營來了」城頭不知道誰在大喊,眾人跟著喊起來,這喊聲和甕城傳出的喊聲交雜迴響。

    剛剛進入戰場的時候,流民居然有一百多騎和大隊的流民迎了上來,連鼓聲的節奏都有些變化。

    旗手和鼓手都在趙進身後,趙進略抬高些聲音說道:「好好敲你的軍鼓,又不用你上陣廝殺,你怕個鳥。」

    「穩住,向前,向前」趙進不住的發出命令,他的命令被身邊的家丁大吼著重複。

    「弓手跑到前面去準備射箭,快」趙進又是下令。

    夾雜在趙字營本隊和混編兩個隊間隙的弓手們都有些緊張,看到這三個隊整齊向前,他們心思也多少穩了點,每個人都有個判斷,在這樣的戰鬥中,自己只要跑得快靈活些,就可以始終躲在這三個隊後面,就算從戰場上逃命,後面也有別人擋著。

    心思安定,就能聽令向前,看著弓手們亂糟糟的排在身前,趙進大喊道:「你們只射一箭就轉身回來,不得多射,射箭後不要撞在長矛上,聽我號令

    這麼多話,家丁們也沒辦法重複,只是趙進一個人聲嘶力竭的喊,前面的弓手也不知道多少人聽到了。

    但是過來的騎兵卻沒有硬衝,遠遠看著趙進這邊就是從一邊兜開,這裡幾千人這麼密實的陣型,最前面的看著兵甲森然,而且還能看到後面同樣有幾百騎兵跟隨,傻才硬上。

    騎兵們兜開,流民們卻吶喊著衝殺過來,跑在最前面的人臉上都有著狂亂和狂熱,也有的帶著驚恐和絕望,他們沒有什麼選擇,或者甘心去死,或者被身後的人殺死。

    「射」趙進大喝,家丁們同聲大喝,那百餘名早就張弓搭箭的弓手,紛紛開弓發射。

    百餘根箭呼嘯著飛出,朝著幾十步外的流民拋灑下去,沒有任何防護的流民立刻躺倒仆倒一地,後面的人猝不及防甚至被絆倒了不少,向前的衝勢頓時一停滯。

    弓手們的表現也很狼狽,有人下意識的要射出第二箭,有人則是手忙腳亂的向後跑,趙字營和聯保幾處的弓手知道繞行,大部分的人直接朝著方隊撞了過來,有的看到長矛急忙停住腳步,有的居然不管不顧的跑,想的是反正不可能誤傷友軍,長矛要給我閃開。

    讓他們沒想到的是,長矛巍然前指,沒有任何挪開的意思,亂跑的弓手們破口大罵,有的腳步踉蹌,讓陣前一陣混亂。

    「下次再有這樣,直接刺殺」趙進大聲喝道,他用手中長矛把面前一個昏了頭的弓手直接打翻,氣得眼皮直跳。

    好在流民前衝的勢頭被弓箭打停了片刻,不然這就要出大亂了,弓手們從長矛前面走干淨,流民們已經重新向前衝來。

    「向前,刺殺敵人,向前,刺殺」趙進大吼,他身後的鼓聲節奏一頓隨即變得急促,淒厲的嗩吶響了三聲。

    趙字營的本隊齊聲大喝,邁步向前,混編的左右兩個隊也發出參差不齊的大喊,邁步跟上,後面的那些團練和義勇也個個跟著大吼,他們下意識的就要向前衝鋒,在他們想來,所謂大戰死戰,無非是舉著刀槍衝鋒在前,誰武藝高,力氣大,就能得勝。

    「按規矩來按照進爺說得來」後面的隊伍裡有人大喊,聯保幾處沒有在混編隊伍裡的人都在大喊。

    得了這個約束,蠢蠢欲動的團練義勇才沒有前衝,勉強剎住了勢頭,但也是混亂一片。

    前面已經接戰了,趙字營本隊前面十排都是披甲,手裡九尺長槍,矛尖打磨的雪亮,而衝過來的流民怕是連五尺以上的木棍都弄不到,好一些的也就是拿著半路上撿來搶來的柴刀短斧。

    更不要說趙字營的家丁每天吃飽苦訓精力十足,而這些饑民流民從早晨起來喝了碗糊糊,到現在還沒吃什麼東西,已經餓的發虛,全憑一股虛幻的狂熱在支撐,看著斜坡已經接近牆頭,幻想著衝進徐州城內享福,支撐他們的僅此而已。

    可就憑著這樣的狂熱,他們居然也敢衝到趙字營的本隊之前,而趙字營的家丁卻沒有見過這樣瘋狂的景象,倒是先沉不住氣。

    一名流民覺得面前長矛和長矛之間有足夠的縫隙,自己可以順著這間隙衝過去,殺傷持矛的兵丁,他吶喊著閃避,他也的確避過了兩根長矛的刺殺,衝進了間隙之中,然後第二排的長矛刺了過來,他幾乎是赤身裸體,鋒利的長矛毫無阻礙的穿透了他,然後抽回。

    一個個流民狂喊撲上,然後一個個死在長矛之下,就在這碰撞、殺戮和死亡中,趙字營本隊的心穩了下來,踏過屍體,穩步向前。

    在戰場上,陣型最突出的地方會最先接敵,隊伍也總會下意識的去攻擊對方的突出部,對於流民這種幾乎靠著本能行事,最多被身後的人逼迫的散沙,不出意外的都湧向趙字營本隊。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4-12-2 16:02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4-16 13:52
第三百零六章 反擊
   
    身體被長矛刺穿,倒下變成屍體,自己卻沒有辦法奈何對方,流民們的狂熱支撐不了多久,最前面的人死掉之後,後面的就遲疑不前了,更多的則是轉身逃竄,流民們畢竟人多,也有的衝向混編的左右兩隊,只是這些人已經不多,到了那兩隊跟前,只是送菜的命運,更少的流民跑到了後面的團練那邊,對於這些武勇之輩來說,這些落單人少的是送上門來,正好見血。

    實際上除了趙字營本隊的前幾排接敵之外,大部分人只是跟隨著向前,這個大三角的陣型還是沒有任何的變化。

    「弓手隨便開弓,朝著前面的人射」趙進大吼著下令,躲在各隊身後的弓手紛紛跑出來,行進間張弓搭箭,身體不穩,自然談不上什麼準頭,可前面的流民隊形太密集了,只要把箭支拋射過去,立刻就有殺傷,百餘張弓開合射擊,流民大片的死傷。

    開始的接觸過後,被長矛刺殺,被弓箭射殺,流民們的狂熱已經被鮮血和死亡澆滅,前後推擠逼迫衝上城頭的時候或許悍不畏死,可殺不死對方,又有逃避的空間,誰還會去拚命,饑民流民之所以被人驅使著從山東來到徐州,還不是因為他們想要求活,心裡有求生的**。

    趙字營兵鋒所向之處,都沒有什麼接戰,流民們四散逃避,現在本隊和混編兩隊之外的團練鄉勇開始殺人了,他們原來躲在方隊的後面,現在看著形勢變化,開始紛紛上前,每次超過方隊的界限,都會被大聲的呵斥回來,他們就在品字三隊的兩翼展開。

    這些武勇之輩最起碼不會飢餓,多少都有些習練,不少人拿著真正的鋼鐵兵器,手裡哪怕拿著竹竿木桿也是一定長度,削尖後用火烤制,甚至還在糞水裡沾過,即便是沒什麼戰力的鄉勇團練,也因為本鄉本土彼此照應。

    他們這些人比起趙字營整體戰力自然遠遠不如,但如果單獨拿出來和趙字營的家丁比,則有些人還是勝過,更不要說面對這些流民,雙方一接戰也是砍瓜切菜,讓他們逐漸的興奮起來。

    援救趙字營的援兵就好像是個大號的尖頭楔子,朝著幾萬流民的大隊釘了進去,越釘越深,直接把對方豁開。

    聚集在徐州城下的流民大隊已經混亂了,看到趙字營走過來,就慌不迭的閃避逃跑,幾個人推擠,幾十個人混亂,幾百人幾千人的躲避,流民的人海人浪被推的從城下散開。

    本來城下的流民看著混亂,卻已經分了層次,那些被選拔出來的流民青壯,那些僅僅穿著破衣服的假流民都已經堆到了前面,甚至連後面的幾百馬隊都已經向前跟上,可趙字營從外面壓來,流民們慌張踩踏,到處擁擠亂跑,將一切都是打亂了。

    「讓侯五和老夏把手裡的人都收回來,回來,到我這邊來」徐鴻舉站在那裡大吼說道。

    手持兵器的漢子們已經把他圍起來,有流民靠近就被他們亂打亂殺回去,徐鴻舉所站的位置看不到太遠處的情況,但他知道場面已經失控了。

    「去找劉程,讓他們去接應侯五和老夏,就在這裡匯合,就在這裡匯合。」徐鴻舉還算鎮定,拚命的發號施令。

    從兜回來的騎兵那裡,劉程已經知道了趙字營的到來,讓他沒想到的是,對方居然幾千人馬,居然也有幾百騎兵。

    「既然去接人,咱們兄弟就賣這個人情,要是讓咱們去打,那就去他娘的。」劉程在馬上大聲吼叫說道,場面突然大亂,他不這麼說,恐怕就抓不住隊伍了。

    那一碗糊糊到現在已經消耗干淨,很多流民連這碗糊糊都沒有搶到,飢餓無力,狂熱的情緒也已經煙消雲散,現在人人都在跑,都在慌亂,平時說什麼彌勒慈悲,老母護佑的「好心人」香頭也都不見了蹤影,他們現在徹底成了一盤散沙。

    在這樣的散沙面前,劉程的騎兵可以輕易進出,他們也不在乎什麼人命,若有人攔著,直接砍殺下去,刀砍馬踏,很容易就清出道路,將聚在城門前和斜坡那邊的骨幹接應出來。

    夕陽西下,塵土飛揚,十步之外都看不清動靜,趙字營就在堅定的向城下推進,曾經蟻附在城下的流民都是向外逃去,城池之圍已經緩解了。

    王把總一直趴在城頭沒有動,趕來救援的梁把總跟著趴過去到現在也沒有動,兩個人傻傻的看著城下趙字營的推進。

    「這是什麼」

    「將爺的家丁能做到這樣嗎?」

    「那幾百人馬上要得,下馬就未必」

    「這要只是民團鄉勇,那還要咱們官兵做什麼」

    也就他兩個人還能鎮定的對談,其他人那還顧得上驚歎,都在那裡狂喊歡呼,在臨近破城的邊緣終於翻轉,終於被救了回來,這樣的劫後餘生,最讓人狂喜。

    有幾萬人的間隔,趙進這邊也沒辦法知曉流民細節的動向,他們沒注意到徐鴻舉已經在戰場的另一側收攏了最骨幹的部隊,這些人都是拿著兵器,一直混雜在流民之中。

    在徐鴻舉一千多核心的外圍,又有兩千左右的流民骨幹,這些人一路上被選中,吃的比別人好,跟著香頭作威作福,已經入了聞香教,最是死心塌地,他們已經被許諾要帶回山東享福,儘管有不少人死在了攻城的過程中,但他們是在後面被用上,死傷也比流民小很多,在剛才的混亂裡,香頭們的第一反應就是叫著這些人聚齊保護,然後一起向外突,到最後來到了徐鴻舉這邊。

    這些人的更外圍,則是被收攏來的流民,到這個時候的流民已經茫然失措了,現在已經不可能破城,他們吃盡千辛萬苦來到這裡,此時希望破滅,都不知道何去何從,只要有人出面,哪怕是逼迫和壓迫,他們都會下意識的跟隨。

    就在這樣的情況下,聚攏在徐鴻舉外圍的人越來越多,氣氛也是越來越躁動。

    「二爺,走」侯五沉聲說道,他有些狼狽,可神情還算鎮定。

    「走什麼走」徐鴻舉冷聲說道。

    「二爺,到現在這局面,不管怎麼說城池也拿不下來了,咱們得抓緊去渡口,如果船再出什麼問題,那就要有大麻煩。」夏仲進邊上附和說道。

    徐鴻舉喘了幾口粗氣,悶聲說道:「咱們帶來的能戰教眾近千,流民裡面選拔出來的過兩千,又可以驅使這麼多流民在前面,他們來了多少人,怕個什麼」

    「二爺」侯五和夏仲進對視一眼,湊近了懇切的說道:「兒郎們走了幾百里,又在這徐州城下見識了攻城和廝殺,下次就可以上陣大用了,這一路上,咱們也知道了各處的虛實,這已經得到不少,咱們何必在城下爭這口氣呢?

    徐鴻舉的臉色猛地陰沉下來,粗聲說道:「這次本來要在境山徐家買回大批兵器,這個沒了,然後要把這徐州徹底弄殘破了,這也個也沒有,沒了兵器,咱們能干什麼,徐州不殘破,木家那幾個就始終有翻身的機會,這口氣必須要爭。」

    「木家也就是在徐州這邊放置了個會主,下面三成的傳頭還都是聽主上的,而且這邊除了官府之外,黃河南岸有趙進,北岸有徐家,咱們教門很難有起色」

    「狗屁趙家那小子和木家的關係你們難道不知道?看到他手裡的實力沒有,要是他支持木家呢,那我兄長就有麻煩,這次到底是不是我來統帶,你們到底聽不聽號令」徐鴻舉一下子抬高了聲音。

    他一抬高聲音,外圍許多青壯的漢子立刻回頭,盯著徐鴻舉身邊幾人,眼神頗為不善,而其他人則是神色猶疑。

    夏仲進臉上浮現怒色,侯五則是苦笑搖頭,馬上開口說道:「二爺這是哪裡話,自然是二爺做主統帶。」

    「咱們不是早就預備好對付官兵的法子嗎?羅玉,羅佩,你們兄弟兩個不總是說自己出身行伍,能打大仗嗎,三炷香到十炷香的人馬都交給你們統帶,外圍香頭帶著的教徒也歸你們,去給我滅了那什麼趙字營」徐鴻舉大聲發令

    站在徐鴻舉身邊的兩個精壯漢子立刻躬身答應,這兩個人撤掉身上的破衣衫,露出了裡面的皮甲,這兩人是兄弟模樣,年長些的稍矮,有一道刀疤從額頭直到臉頰,可巧雙眼正常,看著就和一張臉被分成了兩半,另一位個子高些,雙頰上各有一個銅錢大小的疤,似乎兩腮被什麼穿透過,這兩位臉上都有興奮神色,大聲領命,提著朴刀走入了人群中。

    「把事先預備的東西都用上」徐鴻舉大聲說道,那兩人又是大聲答應。

    徐鴻舉瞥了邊上沉默的侯五和夏仲進一眼,又大聲喊道:「誰砍趙字營的一個腦袋,獎五兩,誰能取趙進的姓命,重賞兩千兩,升他做會主」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4-12-2 16:03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4-16 22:56
第三百零七章 大麻煩
       
    花紅是白銀兩千兩,又有會主的位置,聞香教徒都知道這許諾的份量,千餘人都是激動的大喊。

    「帶我去找劉程,他那幾百馬隊難不成還不能用了」徐鴻舉說完這個之後,帶著人離開。

    那邊羅玉、羅佩兄弟兩個發號施令,不時的看看侯五和夏仲進,眼神和表情頗為挑釁,侯五和夏仲進各在十幾名親信護衛的簇擁下,看著徐鴻舉走遠了,夏仲進才怒哼了聲,侯五低聲說道:「何偉遠被洗了滿門,一直是二爺的心病,咱們這位二爺什麼都好,就是這江湖氣太重了些。」

    外圈親信們知趣的站遠了些,夏仲進冷笑了聲說道:「就羅家兄弟那兩個薊鎮的逃兵能干什麼,難不成還能翻盤,這伙流民就是一股氣,洩了就沒用了,真是,別到時走不了。」

    「說那麼多作甚,他自己又不上前,到時候怎麼也帶走了。」侯五低聲說道。

    正在行進的趙字營自然不知道這邊的情況,趙字營本隊和混編兩個隊現在已經殺不到什麼人了,他們只能看到敵人的後背,甚至連隊列之中的弓手也已經停止了射箭,因為大部分流民都在射程之外奔跑潰逃,偶爾才有幾個徹底絕望崩潰的,就那麼坐在躺在地上,用虛弱無比的聲音求饒,這樣的目標又實在太浪費箭支。

    跟在後面各處鄉勇團練則是大幅度的展開,眼下也只有他們才能殺到流民,因為幾千人的隊伍,除了前面一千二百人之外,其餘的都是展開到兩翼,實在是太寬了,彼此擁擠,胡亂奔逃的流民根本沒辦法避開。

    不過,即便是這些團練,也殺不到太多人了,流民們都在逃,沒人會傻傻的過去拚命。

    「進爺真是咱們徐州第一」

    「……來時候還以為刀山火海,沒曾想是這麼一幫雜碎……」

    「……要不是進爺帶著,你以為能贏嗎?」

    已經有興奮的議論聲傳來,那些抱著慨然赴義心態來的各處團練,徐州武夫,都是興奮異常,幾千人對幾萬人,事先每個人都以為會艱苦異常,誰也沒想到居然打成這樣簡單的勝仗。

    「鼓點不要亂,繼續前進」趙進卻沒有那麼激動,一直在出聲叮囑。

    流民人海人浪,趙進倒是鎮定,可身後的鼓手卻有些激動,鼓點幾次出錯,連帶著步伐跟著變亂,隊伍都不怎麼整齊。

    趙字營就這麼一路到達了護城河邊上,這裡真可以說得上是屍山血海,城牆下全是屍體,城磚上都已經變了顏色,上面全是血跡,那直通向城頭的斜坡兩邊都是屍體和殘肢斷臂,這斜坡本身就是由屍體和泥土組成。

    「什麼這麼香?」不知道誰念叨了一句,隨即他反應了過來,哇哇大吐,這香味來自被滾油和滾水殺死的流民。

    興沖沖的各處援軍終於安靜了,但城頭上卻爆發出巨大的歡呼,歡呼聲夾雜著劫後餘生的嚎啕大哭。

    「徐州得救了」

    「徐州平安了」

    「老天爺保佑啊」

    各種大喊,還有放聲狂笑,放聲大哭,每個人都在宣洩情緒,這樣的狂喜讓城下的援軍也跟著激動了,忍不住舞動兵器向城頭示意,趙進深吸一口氣,大聲說道:「整隊向左轉」

    命令下達,趙字營本隊第一排左側第一人原地踏步,整個隊伍向左轉向,大部分的流民都在城牆的左側,也就是朝北的方向。

    「就這麼轉過來了?」

    「直娘賊,這麼轉居然還沒亂」

    城頭上大部分人只顧著歡呼,看城下這一切也不覺得如何,而趴在那裡觀看的王把總和梁把總卻被震撼了,他們沒想到趙字營居然能做出這樣的隊列變化,大明官軍不是做不到這樣,可能做到這樣的都是第一等的精銳強軍。

    「據說戚爺爺的隊伍能這般,可誰看過啊?」王把總喃喃說道。

    實際上城下的趙字營本隊轉向之後,隊列也有些歪斜,而混編兩隊已經不像樣子了,可還保持著隊伍模樣,至於後面的那些義勇團練,就是一鍋粥,只知道跟著鬧哄哄的亂跑,好在前面有趙字營做遮擋,他們也不擔心被人偷襲什麼的。

    「整隊對齊隊列」趙進下令,嗩吶發令,鼓聲急促,各隊都是迅速的整理好陣型,弓手們也多少知道了點章法,在隊列變化的時候都儘可能的躲在後面,此時則是貼在兩翼。

    「……傳我號令,董冰峰率領馬隊將本陣身後的流民打散徹底趕走,其餘各隊繼續向前,將流民向北趕」趙字營自己的弓手除了射箭之外,還有傳令的職能。

    聽到這句話之後,立刻有弓手向著各處跑去,從開始接敵到現在,將近四百的騎馬各隊就一直跟在大隊的後面,始終沒有動手,本來騎馬的這些人還以為自家是主力,可看到前面步隊的戰果就知道,即便是騎兵打頭,也未必能這麼好了,而且這人山人海的,幾百騎兵又不是一塊,很容易就失陷進去。

    號令一來,一直憋著沒動手的騎馬各人都興奮起來,吆喝連聲,拿著兵器驅趕馬匹跟著董冰峰和幾個老騎兵一起轉向。

    趙字營這支援軍是個巨大的尖頭楔子,釘入城下的幾萬流民,到達城牆之後,以徐州城牆西面為邊,將流民分成了兩個部分,北邊佔了大半,南邊則是少數。

    來之前趙進就有計劃,如果將流民徹底打散,那徐州鄉野還是會遭殃,想要把流民儘可能的無害,那就將他們從城下向北邊驅趕,北邊是黃河,那邊已經被流民糟蹋的破敗,不用擔心什麼,而且黃河本身就是障礙,可以將他們逼在那裡然後再行處置。

    南邊的那些流民本就在逃跑,根本不可能對抗一直積蓄力量沒有動的馬隊騎兵,董冰峰他們要做的也很簡單,那裡人多,就驅動馬匹衝向那裡,將人群徹底的打散,向遠處趕去。

    趙進深吸了口氣,卻被塵土和刺鼻的味道弄得咳嗽了起來,塵土依舊飛揚,儘管夕陽西下,可穿著盔甲的趙進依舊悶熱,盔甲的內襯已經被汗水打濕了

    「發令,擊鼓,向前」趙進悶聲說道。

    淒厲的嗩吶聲響起,鼓聲敲響,趙字營本隊邁步前進,混編兩隊跟上,後面各隊吶喊著跟上,前面的流民相距已經是百步開外,不是他們不想跑太遠,而是幾萬人擁擠,即便是彼此踩踏廝殺,也一時半會沒有辦法散開。

    「大哥,咱們贏了?」邊上的石滿強開口說道,儘管因為頭盔面甲的遮蔽,聲音有些發悶,不過語氣還是很輕鬆。

    今天這戰鬥打的太順了,凌晨出發,趕到後投入戰鬥,然後就是一路摧枯拉朽,面前沒有任何的阻礙。

    趙進目視著前方,一步步的前進,頓了頓才開口說道:「還沒贏,你也聽到稟報,也看到了那個直達城頭的斜坡,如果流民真是一盤散沙怎麼能打成這個樣子,你看看城下死了多少人,要是飢民怕是早就散了……」

    聽到這話,石滿強頓時沉默下來,參加過歷次血戰之後,石滿強當然明白這能說明什麼,這樣的傷亡,連那些強悍的桿子都要潰散,流民們居然一直維持住,還弄出了這麼一個泥土和血肉混雜的大斜坡,要不然就是這些流民足夠的狂熱強悍,可剛才接戰的時候證明不是,要不然就是還沒有打垮。

    「大哥,你聽到什麼了嗎?邊上的劉勇突然說道。

    喧嘩、哭叫、吶喊甚至還有歡呼,腳步聲、馬蹄聲、喊殺聲,耳邊的鼓聲和鎧甲碰撞聲,想要聽清什麼聲音很難,但劉勇不會妄言,趙進一愣,耳邊的確聽到了什麼。

    似乎前面的流民在齊聲大喊什麼,好像不是眼前這一盤散沙在喊,眼前這些流民好像跑的慢了……

    「……彌勒……」耳邊隱約飄來聲音,的確有人在喊。

    在趙字營視線內的流民越來越慢,已經有弓手瞧出了便宜,快步上前射箭,又是一片一片的人倒下。

    「……彌勒……世……家鄉……」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能聽清,前面流民的腳步停止,已經能清楚的看見流民向著左右兩側分散,甚至還有人朝著趙字營的方向衝來。

    護城河不太深,但也能淹死人,卻有流民不管不顧的朝著護城河跳下去。

    「定,定」趙進大喊,鼓聲和嗩吶聲分別響起,大隊還是朝前兩步,然後剎住,弓手們已經在趙字營本隊前聚集,興奮的張弓搭箭,朝著前面的流民施射,那就是一群靶子。

    「不要射」趙進大吼,身邊的家丁也跟著大吼,吼了幾聲,弓手們都是詫異的回頭。

    「敵人就要出來了,對著敵人射」趙進又是大吼。

    弓手們各個詫異,流民難道不是敵人嗎?不過從跟著進入戰場,總算習慣了趙進的發號施令,各個停下。

    「張弓搭箭,快」趙進又是怒吼,麻煩來了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4-12-1 13:37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4-17 09:51
第三百零八章 近戰混戰
   
    這些弓手用得很不順,各處聚齊本來就沒什麼規矩,現在要統一調度,實在是麻煩之極,從一開始接戰,就打的太順風順水,這些弓手更是輕鬆,只躲在趙字營本隊和混編兩隊的身後,根本沒碰到什麼困難,打到現在沒有絲毫的緊張感,他這邊怒吼,身邊的家丁也跟著怒吼,在這樣的情況下,很多人開始抽出箭支,而且剛才射箭沒有節制,很多人的箭囊和箭壺裡只剩下兩三根箭

    「彌勒現世,極樂家鄉」「彌勒現世,極樂家鄉」整齊的喊聲清晰的傳入耳中。

    「流賊朝你們衝過來了,他們抬著好長的兵器,就快要到了」城頭上的人聲嘶力竭的大喊,塵土遮掩,流民嘈雜,也就是這個時候才能看清楚。

    不管是趙字營還是城頭的守軍,都能感覺出這些流民的不同,沒有那種狂熱的呼喊,頌揚口號的聲音很冷靜,很有序。

    城頭看得更是清楚,和攻城時候不要命的一窩蜂不一樣,現在前衝的流民各隊更整齊,更有紀律,腳步也沒有顯出飢餓的虛浮,各個都很沉穩,次第有序,城頭的歡呼沉寂下去,大家都是鴉雀無聲,他們都在後怕和膽寒,如果流賊這股力量也用上,那麼還真未必守得住。

    「穩住,到跟前再射」趙進大吼,站在隊列前面的弓手們已經開始不穩了,有人已經向後跑,有人已經開弓射箭。

    「就要過來了」城頭傳來撕心裂肺的大喊,趙進心裡怒罵,眼前被弓手們擋著,自己居然要靠城頭的叫喊來判斷,這弓手的使用,自己太過想當然了

    在這生死局勢瞬時變幻的戰場上,想當然就是自殺。

    「陣如山,平矛」趙進大喝,嗩吶急速的吹響,鼓聲則是單調的節奏。

    此時的徐州城下並不喧鬧,已經有些安靜,只剩下那有節奏的「彌勒現世,極樂家鄉」

    「陣如山」趙字營本隊的家丁們也在大喊,混編兩隊的人們也在參差不齊的大喊,這並不是一個比喻形容,而是趙字營的口令,下達這個命令,所有人都是平矛前指,立正不動,軍陣如山。

    「弓手散開,散開」趙進能看出來弓手們驚慌失措,也不知道幾個人此時能把箭射出去,不如讓他們讓開,自己好能做出及時的應對。

    「大哥,讓陣型散開,散開」似乎有個熟悉的聲音在城牆上大喊,可趙進這個時候已經注意不到了。

    自己還不是一個合格的指揮官,趙進腦子裡念頭一閃而過,弓手狼狽四散,敵人距離已經幾十步。

    趙進終於看清了敵人,知道了這長兵器是什麼,居然是一架架長梯,這梯子應該是為了攻城製造,兩丈三丈的長度,用木材和樹干捆紮,這長梯兩邊各有十餘人,合力抬著梯子向前跑,一共十架長梯,就朝著趙字營的本隊硬撞了進來。

    在長梯背後,則是舉著刀劍的「流民」,看起來也不是先前那樣的一團散沙,也有隊列和組織。

    硬碰硬?還是讓隊伍散開?趙進意識到自己大錯特錯了,他生搬硬套長矛方陣的概念,想當然的以為弓手可以作為遠程,卻沒想到沒經過訓練,和趙字營沒有配合的弓手只能在順風時候用,在這樣的時刻反而有大害

    「站定了,長矛不動」趙進大吼,他也站住不動,長矛指向前面。

    隊伍已經有了騷動,就連趙字營本隊陣列也在亂,有的兵丁手中長矛不住顫抖,而混編兩個隊已經有人丟下長矛扭頭跑了。

    這個時候反倒是後面那些團練呼喝著湧上來,他們沒有隊形,自然可以閃避,在這個時候,誰也沒有退的道理。

    弓手並不是純粹添亂,退到趙字營方隊兩側的弓手心定了些,開始將剩餘的箭射出去。抬著長梯的「流民」中箭倒下,可兩邊可有十幾人抬著,倒下一兩個人根本不會停止他的速度。

    「穩住穩住」趙進大吼,幾架長梯已經朝著趙字營的本隊衝撞了過來,趙字營的九尺長矛刺中了抬著長梯的「流民」,不止一個「流民」被趙字營方隊層層疊疊的長矛貫穿,可後面的抬梯子的「流民」依舊拚命的向前推。

    有的木梯被前面倒下的「流民」帶歪了方向,可也有的「木梯」就那麼硬撞了進來。

    在木梯衝進來的時候,本隊的兵丁已經意識到無法硬抗,可隊形緊密,正當中承受衝擊的兵丁想要躲都無法跑開,

    藉著這推力,藉著這個慣性,長梯撞入了方隊之中,有趙字營的家丁被這長梯撞正,甲冑絲毫沒有作用,整個前胸都被撞的凹陷了下去,口吐鮮血向後仰倒,趙字營的隊形密實,前面一人被撞中,後面推力不停,第二排和後面兵丁雖然有前面的同伴阻擋,可依舊腳步踉蹌,站立不穩,這方隊已經無法維持住了,後面混編兩隊更是直接被撞散。

    趙進很幸運,儘管旗鼓嗩吶都在他身後,可衝來的「流民」長梯卻沒有指向他的,都是衝向方隊的中央,或許沒人覺得邊緣的這位有什麼重要。

    在木梯撞到身邊的那一刻,趙進手中的長矛已經急速刺出,直接洞穿了敵人的脖頸,抽回再次急刺,又是一人斃命。

    趙進左側的方隊被撞亂,密集的隊形開始變散,趙進也被身邊的石滿強撞了個趔趄,站穩身體,手中長矛再次向前刺出

    撞向趙字營本隊的木梯已經停住,抬著木梯的「流民」都被家丁們刺殺,這些衝鋒的「流民」身體強壯有多少有些戰鬥的底子,但怎麼可能擋得住長矛,有人抽出腰刀,卻依舊無法奈何不斷前刺的長矛。

    只是這個時候,跟在長梯衝鋒隊伍後面的「流民」大隊也是殺到,這個時候,趙字營的本隊混亂沒有陣型,混編兩隊散開,更不要說什麼陣型。

    趙字營的家丁對敵,並不是個人如何勇武出色,他們依靠陣列,彼此幫扶,這是他們的致勝之道,但一旦散開,他們也只是強壯的士兵,並不比對方的人多什麼優勢。

    看著前面烏壓壓衝來的「流民」,沒了陣型依靠的家丁們都有些心虛,有的人想要戰鬥,有的人想要逃跑,還有的不知所措,在這樣的距離下,已經容不得他們的遲疑,敵人已經衝到跟前,混戰開始了。

    此時的趙進則變得扎眼了,他身後魯大依舊高舉血旗,這面旗幟現在髒污發黑,身後又有鼓手和嗩吶號手,身上的鎧甲和頭盔也和常人不同,不管認得不認,大家都知道他一定是頭目,殺了他肯定沒錯。

    居然有十幾個人圍了過來,趙進平端長矛,矛尖好像是毒蛇的舌信,不住的刺出收回,矛尖前血花飛濺,一次刺出,就有一人斃命。

    「跟我上,殺光他們」趙進大吼,他手中長矛虎虎生風,在這時候,二叔趙振興傳授的長矛武技,在這個時候有了最充分的發揮,沒有一個人能衝進他長矛矛桿之內。

    「跟老爺殺,殺光他們,你們兩個跟我一起喊,傻在那裡干什麼」在趙進身後的魯大扯著嗓子大吼,這魯大的確是一根筋,別人在這個時候驚慌,或者會拿綁著血旗的長矛投入戰鬥,可魯大只是按照趙進的吩咐,在他身後舉著這塊馬血染紅的包袱皮。

    一個人大吼在這樣的亂局中或許聽不清,但兩個人一起喊,四個人一起喊,那就不同,越來越多的人聽到,趙字營的家丁們看到那血旗仍在,而且在每個人的前方,接著就看到自家老爺正在前面奮勇殺敵。

    有人帶頭,就有人跟隨,何況趙字營有紀律,平時的訓練早就培養出來他們的意識,聽從命令,何況這局面僅僅是挫折,僅僅有些混亂,還沒倒崩潰的地步,想當年大家把殺入何家大院的僧兵趕出去,曾經面對養精蓄銳的騎兵衝鋒,眼前這個又能怎麼樣

    「殺」有人大聲怒吼,揮舞著長矛刺過去,趙字營的家丁沒有學過什麼花哨的武技,他們只是每天都在訓練,每天都在養精蓄銳,每天都在學習刺殺,他們現在能做的就是按照平時的訓練,鼓足力氣,手持長矛向前刺過去

    石滿強的緊鄰趙進,他也沒有被衝撞波及,隊形一散開,石滿強抓起長矛向前刺去,他平時用長矛不多,力氣又大,長矛直接把刺中的敵人貫穿,想要抽回來的時候卻卡在骨縫裡抽不出了。拽了兩下沒有抽出,已經有兩個人衝到他跟前,石滿強一愣,隨即怒吼著撲上,抽出腰刀來不及了,他身上穿著鐵甲,刀砍還奈何不得他,可此時只能對付一個。

    看著石滿強撲向一人,另一人手中刀就要揮下,動作才做了半截,卻發現有一小個子已經衝到跟前,他下意識的刀變向斬下,卻已經來不及了,一斧頭重重的砍在他脖頸上。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4-12-2 16:04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4-17 16:44
第三百零九章 大哥
   
    「石頭,站起來打」劉勇拿著滴血的斧頭喊道,在這樣的混戰下,他已經拿出了趁手的短斧。

    石滿強把那人按倒,用頭猛撞了兩下,他帶著鐵盔猛砸,那人臉頰凹進去一塊,已經不能動了。

    站起來抽出腰刀,石滿強和劉勇並肩靠著,卻聽到了趙進的怒吼,他們兩個跟著大步向前,也是大聲吼道:「殺」

    趙字營前面幾排的家丁都是穿著鎧甲,近戰中也只有長矛的用力刺殺還有斧頭錘子的重擊才能殺傷,刀的劈砍只要不在要害上就沒什麼用處,而後面沒披甲的陣型還不怎麼混亂,和敵人的距離沒有拉開,手中的長矛正可以發揮。

    隊形短暫混亂之後,衝進來的「流民」戰士都被殺死,可這個時候的趙字營方隊已經不是團隊作戰了,每個人都在手持長矛呼喝著和「流民」相鬥,方隊越來越散開。

    石滿強和劉勇護衛在趙進身側,趙進手中長矛如大蟒翻騰,每一次刺出都要人命,在石滿強和劉勇面前的敵人也沒什麼機會,他們兩人雖然是短兵器,卻因為身穿鐵甲,可以和敵人拉近距離殺傷。

    「我沒事,護住血旗不倒」趙進大呼。

    混編那兩個隊更是混戰,沒有甲冑逃出方隊的家丁和團練已經有了死傷,也有了潰逃,但局面還維持住了,因為陳晃已經雙手持刀,將面前的敵人一個個斬殺,他身軀胖大,動作威猛迅捷,面前沒有一合之敵,有的「流民」更是被他把半邊身子直接斬掉,這等威勢,已經沒人敢出現在他面前,趙字營的家丁們聚在陳晃的周圍越來越多。

    在木梯一撞過來的時候,吉香就是翻滾著閃開,看著前面混亂,身邊潰散,他先跑了兩步,卻看到前面的血旗,還有在旗幟前面大呼酣戰的趙進,吉香沒什麼遲疑也是抽出背上的長刀回頭戰鬥,他身邊也有人聚集起來。

    最猛烈的衝擊已經被趙字營本隊和混編兩個隊擋住,衝在最前面的「流民」戰士也在圍著這三個隊廝殺,其餘衝到後面義勇團練面前的,勢頭已經不那麼猛,也不是最強悍的那一批了。

    各處聚集而來的團練義勇,平日裡舞刀弄槍,橫行鄉里,或者在江湖上做沒本錢的買賣,對血腥和廝殺並不陌生,敢來這裡,必然對自家的勇力有幾分自負和自信,裝備上也不太差。

    即便這樣,看著那些流民衝亂了看似無敵的趙字營三個隊,他們還是驚慌失措,但一直跟在後面,城下看似廣闊實際上也沒辦法亂跑,只能迎戰。

    但一接戰,他們就發現自己並不吃虧,甚至還有優勢,已經後退逃跑的看到趙字營的旗幟飄揚,看到趙字營根本沒怎麼後退,也漸漸聚集回來。

    剛才已經逃到團練隊伍中的弓手們也開始張弓搭箭,不過他們大多數人的箭支都已經射完,或者在逃跑的過程中丟掉,他們就地撿起兵器,也開始投入戰鬥。

    局勢已經從開始的潰敗在即,變成了開始相持。

    城下惡戰的人們未必能感覺都啊局面細微的變化,城頭觀戰的人看到的景象更是悲觀,他們只看到整齊有序的陣型被「流民」的反擊一下子打亂了,大股的流民已經把援軍圍起來了。

    「咱們快出去救他們,他們快支持不住了」已經上了城頭的王兆靖在大喊,大家臉色都很難看,卻沒什麼人附和,那邊陳武看到這個局面,看到趙字營一亂,居然直接坐在了城頭上,明顯有些暈眩,幾個差人正在照顧,而趙振堂受傷還在城下包紮。

    王兆靖在兩個把總身後喊了兩句,卻沒有得到回應,咬咬牙抽劍舉起大喝道:「跟著我來的,跟我出去救人」

    他帶著的趙字營家丁、王家的護院還有城內混混一流也有近二百號人,方纔的廝殺王兆靖已經表現的足夠服眾,他一聲令下,立刻有人大聲答應,那梁把總卻從垛口那裡轉過了身,陰沉著臉走過來,看著要斥責的樣子,王兆靖點點頭也不想理睬,扭頭就要下城。

    王兆靖剛轉身,梁把總已經抽刀出鞘,直接把刀架在了他脖子上,城頭觀戰的人都愕然回頭,梁把總冷聲說道:「你出城救人,你交代在外面不打緊,萬一被流賊進城怎麼辦,城外幾千,城內十萬,誰輕誰重?」

    還沒等王兆靖說話,那邊王把總也大聲吼道:「嚴守各處城門,填死城門洞,都給老子看好了,誰敢亂動,軍法從事。」

    兵丁們轟然答應,王兆靖臉色難看之極,那邊剛站起來的陳武臉色也是難看,可眼下這個局面,他們已經沒什麼辦法。

    城頭上僵持一會,有人下了王兆靖的佩劍,也沒有繼續拘著他,大家一起向著城下看去。

    「殺了這個,砍了這旗」有人大喊,湧過來的「流民」們也看出了誰是關鍵,突前這面髒污旗幟豎立不倒,援軍始終不散,而且那旗幟前面的那人不住的發號施令,有人已經能猜到這是趙進了。

    但想要近身實在太難,趙進的長矛並不是刺向胸腹,而是對著脖頸、眼眶和咽喉這樣的點刺殺,極少脫手,每一刺都有殺傷,他身上鐵甲又是護得周全,左右兩翼又有人護衛,根本沒辦法靠前。

    「擊鼓,吹號,收攏隊伍」趙進大喊,一直被趙進三人遮蔽的鼓手和嗩吶號手此時膽色也壯了不少,聽到這個命令齊聲答應,立刻開始敲鼓吹響嗩吶

    說話間手上不停,長矛從一人眼眶抽出,趙進矛尖所向之處已經有了十幾具屍體,那些衝殺過來的「流民」已經下意識的避開這邊,但後面有些穿著皮甲,手持刀槍的大漢正在靠上來。

    一名大漢劈手奪過身邊同伴的削尖木棍,稍一準備,朝著趙進猛地投擲過來,趙進長矛剛剛刺出,想要撥打已經來不及,如果要閃開,身後就是旗手和鼓手號手,如果他們死傷,隊伍又要失去控制,趙進沒有動,反而用左臂遮住了臉。

    「噹」的一聲,趙進胸口巨震,只覺得一陣疼痛氣悶,那削尖的木棍很有準頭,正中趙進胸前,只是沒有辦法穿透這精工打造的鐵甲。

    挪開手臂,一名大漢已經衝到了身前,手中朴刀好似短矛,朝著趙進就是刺來,倉促間趙進側身,刀尖刺中胸甲滑了出去,發出刺耳的摩擦聲,可這一下力氣太大,趙進站立不穩,踉蹌著後退,他此時單手持矛,能做的動作就是抽打下去。

    那有道斜疤,好像把臉一分為二的醜陋大漢,根本不管抽打下來的矛桿,朴刀一翻,向趙進的臉上刺來,這甲冑有護頸,但面甲上卻有縫隙,趙進雙臂張開,右臂已經來不及,左臂猛地向上揚起,將刀刃打開,腳跟卻不知道被什麼絆了下,仰天就倒。

    「大哥」驚呼響起,左右的劉勇和石滿強都要過來救助,可他們同樣被人纏住,真正面對面的戰鬥,他們也必須要認真應付。

    面對趙進那大漢倒轉朴刀,朝著趙進就要紮下,趙進身穿鐵甲,做不出打挺跳起的動作,只是順勢朝著邊上翻身,那朴刀又是落空,趙進翻身手臂撐地,抽刀蹲坐前衝,朝著那大漢下盤撲去,雙方距離已經拉近到一臂,這大漢手中的朴刀也施展不開了。

    只是大漢的身手高明,眼見趙進短刀刺向腰間,朴刀不便,居然橫刀下壓,撤步後退,用朴刀的三尺長柄重擊趙進的護腕,這力量好大,趙進沒想到對方這麼應對,加上手上沾血,短刀直接被打的脫手。

    可現在雙方距離足夠近了,趙進怒吼一聲,整個人向前撲去,那朴刀橫在兩個人腰間,根本沒辦法翻轉,那大漢反倒是不便。

    趙進已經摟住對方的肩膀,蹬地發力,直接把對方按倒,那大漢反應不慢,手臂一擺,朴刀甩在一旁,手已經從腰間摸出了匕首,朝著趙進肋部就刺,匕首刺在鎧甲上滑開,卻劃斷了連接前後兩片鎧甲的皮索,下一次就可以從鎧甲之間的縫隙直刺殺人。

    人已經被撲倒在地上,那大漢在下,趙進在上,倒地的衝擊加上趙進連人帶甲的重量,讓這個大漢氣息一窒,動作慢了下,但他已經覺得勝券在握,趙進空手,什麼都來不及了,隨即這大漢看到趙進一把扯下了頭盔,重重的砸了下來

    趙進怒吼著砸下,第一下那大漢臉上已經開了血洞,第二下砸在脖頸上,鮮血狂飆出來,趙進手上一直不停,只是不停的砸下,血肉飛濺,開始時這大漢身子還抽搐幾下,馬上就不動了。

    虎牙盔上的三寸尖角,此時卻成了殺人的利器。

    「大哥,大哥」衝來的流民畏懼的後退,可也有人淒厲的大呼,趙進愣了愣才知道不是在喊他。

    剛才短短一刻,卻是生死廝殺,已經消耗巨大的趙進此時有些脫力,撐著上半身向前看去,發現一名雙頰有金錢疤的大漢怒吼著撲來,只能用手上的頭盔來戰鬥了,兩側的同伴救助不上,此刻的趙進感覺自己渾身僵硬,眼睜睜的看著那大漢衝到跟前,遠處已經有同伴大喊,城頭也有人大叫

    趙進只覺得頭頂一暗,一根長矛從頭頂直刺向前,沒入衝來那大漢的胸膛,然後抽回,趙進有點艱難的回頭,卻看到了有些緊張的魯大,魯大刺出的長矛正是綁著血旗的旗桿,他憨聲憨氣的說道:「老爺,俺忍不住了,這才平了旗幟去戳,老爺別怪罪。」

    邊上已經有家丁趕過來,肅清了已經沒什麼戰意的敵人,遮蔽在趙進身前,趙進忍著胸口的巨痛,深吸了口氣,他用手撐地站了起來,趕到這邊來的李五快走幾步把長矛和短刀遞給了趙進。

    將短刀入鞘,握住長矛,趙進笑著對魯大說道:「下次再這麼做,老子狠狠抽你,把旗子高舉起來」

    魯大重重點頭,高舉起了血旗,已經髒污的旗幟上卻有了些鮮紅,這是被魯大刺死的那人濺上的血。

    衝上來的「流民」已經在後退,衝亂了趙字營本隊和混編兩隊,卻沒有辦法徹底打垮,衝到團練壯勇那邊反倒是佔不到便宜,隨即就被體力和裝備都有優勢的徐州義勇打了回來,如何還能堅持的住,為首的兩個人死掉,更是讓他們士氣大跌。

    「以我為先,趙字營全體列一隊,擊鼓吹號」趙進大聲喝道,高高舉起了手中的長矛,他身後的魯大也跟著高高舉旗。

    尖利的嗩吶聲響起,鼓聲急促響起,以趙進為方隊第一排右首第一人,趙字營的家丁們快步向著趙進這邊跑來。

    被敵人突如其來的衝擊打亂隊形,沒有同伴可以依靠,沒有上司發號施令,大家只能各自戰鬥,但在這樣的情況下,看似要崩盤的局面還是被一點點翻轉回來,現在趙字營又要站在一起

    原來站在第一排和第二排的不少家丁都沒有過來,第三排的家丁替補上前,以趙進為基準開始列隊。

    「我的兄弟們到第一排來」趙進大吼道。

    「陳晃在」「吉香在」「石滿強在」「劉勇在」次第大喊回答,每個人都站到了第一排。

    趙進和夥伴們人人浴血,他們在最前線和最多的敵人戰鬥,正因為他們死戰不退,所以趙字營的家丁們也從最初的慌亂和恐懼中恢復,聚攏在他們身旁,也因為他們體力充沛,武技優秀,裝備精良,殺戮之後,都沒有受什麼傷,兄弟們彼此看著,都沒有說話,此時也不用說什麼多餘的話,大家心意相通也是相同。

    近五百人擺出了橫三十的橫隊,最後幾排並不完整,但卻不斷的有人補上,那混編兩個隊的家丁不斷的跑回來,自動自覺的站在後面,那些團練壯勇也是聚過來,和事先的安排一樣,排列在趙字營的兩翼,弓手們還有箭支的則是去前面。

    而剛才還衝過來的「流民」都在後退,儘管還有戰鬥,但已經變成了追擊,「流民」戰士們並不是沒有力氣,可他們知道自己已經敗了,現在還能跑,等下可能就沒有辦法跑掉了。

    「趙字營弟兄們,你們都在嗎?」趙進大吼說道。

    「在」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4-12-1 13:35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4-18 13:19
第三百一十章 走吧
   
    「我是趙進,我在第一排,我領著你們向前,把流賊趕到黃河裡去,發令,前進」趙進聲嘶力竭的大吼說道。

    「前進」家丁們齊聲大吼,嗩吶聲急促的吹響,有節奏的鼓聲響起,趙進長矛向前一指,趙字營全體又是怒吼,邁步向前。

    趙字營前進,那些團練義勇都是歡呼狂吼,跟著向前,而那些衝上來有退下去的真假流民,都是加快了逃散的腳步。

    夕陽西下,殘陽似血,漫天塵土的徐州城下好像不是人間,從狂熱到恐懼,從恐懼到絕望,現在即便是絕望也沒有力氣逃走了,那些摻雜在人群中,假作流民的教眾和那些被選中的骨干不是戰死就是潰逃,鼓動和威逼他們的人也不在了,流民們徹底崩潰了。

    還有點力氣的,有的直接跳進了護城河裡,還有的用手裡能找到的東西給自己一個痛快,有時候,的確死了更好。

    但更多的人只是跪在那裡,趴在那裡,躺在那裡,在哭號,在罵天罵地,在求饒,更多的人沒力氣張嘴了。

    可他們在崩潰之前,依舊竭盡全力從趙字營面對的方向離開,每個人都害怕自己被那如山的方隊碾碎,變成徐州城下的血泥。

    安靜了些許的城頭又是爆發出巨大的歡呼,個別眼神好的看到在趙字營身後有一支馬隊兜過來,可還沒到足夠出聲示警的距離,先前跟在趙字營身後的馬隊卻從另一個方向迎上,那偷偷靠近的馬隊遠遠的就是避開,不敢有對抗的行動。

    「這他娘的白做惡人了」城頭上的王把總喃喃說了句,邊上的梁把總滿臉苦笑。

    方才把刀架在王兆靖脖子上,直接得罪了王兆靖,不出城救援,也就是不救趙進和陳晃,這就把趙振堂和陳武兩個人得罪了,現在城頭雖然歡呼,卻分成了幾處,王兆靖帶著的趙字營家丁、王家護院還有城內的混混一處,陳武領著的徐州差人捕快是一處,對這兩位把總手下的兵丁態度不善。

    不善歸不善,倒也沒有什麼過激的舉動,大家心裡明白,徐州城的安危還是放在第一,這兩位把總雖說不近人情,卻不能說做錯。

    「等下去找王家的公子賠罪,到時候磕頭也成。」梁把總低聲說道。

    王把總在那裡點頭,同樣低聲說道:「別說磕頭,就算挨打也行,他家老子如果和文官們弄些是非,咱們將爺也要倒霉啊」

    不遠處的王兆靖卻沒顧得上這麼多,他就是趴在垛口上向外,神情複雜,甚至有些失魂落魄的,身後有人叫也不理睬。

    站在城頭居高臨下的看,以趙字營為核心,又是形成了個巨大的三角形,趙字營的大方隊是突出部,各處團練義勇跟在兩翼,這個三角形逐漸變得扁平,兩翼的團練義勇都不斷的加快腳步向前趕,眼下這個局勢傻子都能看出來,流民們徹底敗了,追擊殺敵就可以,不用擔心什麼危險了。

    趙字營的馬隊趕走了想要偷襲的敵人騎兵之後,又是跟在了大隊的後面,董冰峰一個人打馬繞到了前面。

    「大哥,這伙流賊果然不對,他們居然還有桿子響馬的騎兵,但已經不敢戰了,剛才遠遠的攔在面前,他們自己就跑遠了。」董冰峰驅馬到方隊的右翼,在趙進身旁說明剛才的情況。

    趙進點點頭,他今日新帶的虎牙盔上全是鮮血,已經是染紅了,趙進把手中長矛向前一指說道:「冰峰,你現在領著騎兵突到前面去,那裡流民人多,就衝向那裡,把他們徹底打散,趕走他們,現在這伙流民不敢接戰動手了,快去吧」

    「各處過來的騎馬團練早就等不及了,我這就領著他們去」董冰峰在馬上笑著答應了聲,打馬繞了回去。

    這些騎馬的團練義勇本以為自家是主力,作戰什麼的都要突前當先,沒曾想一開打他們就跟在後面,驅趕人少那部分流民的時候也沒有戰鬥,純粹就是趕羊,剛才和流賊的騎兵對上,也是遠遠對峙,對方很快就散了,居然沒什麼動手的機會,現在得了命令,大伙都是興奮起來,吆喝著打馬從前面的大隊繞了過去,自顧自的分散成大橫隊,就那麼衝了過去。

    幾百騎兵彼此拉開的橫隊,寬度要遠遠超過同等人數的步卒,馬蹄落地,蹄聲沉重,人在馬上,居高臨下,這樣的壓迫更足,讓前面潰逃的流民們更是心慌意亂,不管真假,能跑的都是盡可能飛奔,可人怎麼可能跑得過馬,那些騎兵們甚至不用揮動手中的武器,只是驅馬向前,馬匹的衝撞就有足夠的殺傷

    這追擊讓人絕望,真正的流民們跪下躺下,無可奈何的等死等活,他們沒辦法逃出去,沒力氣奔跑,已經沒了任何的出路,到這個時候,連死活沒機會去選擇了。

    剛才被趙字營反擊擊敗的那些「流民」,他們本以為會從容的逃走,混雜在大隊的流民之中,等於有了遮蔽和阻擋,趙字營的追兵也是步卒,根本很難追上,他們根本沒想到,在這個時候,趙字營居然把一直沒有動用的馬隊派了上來。

    流民人海在這馬隊的驅趕之下翻滾湧動,但對於隱藏在其中的聞香教眾和那些骨干卻已經不是遮蔽,而是災難。

    有的人放棄了逃跑,有的人還在狂奔,大家都好像是沒頭蒼蠅一樣,有人擋住了後面的逃生之路,後面的人就拿著兵器亂砍亂殺,有的流民被砍倒在地,有的則在絕望的抵抗,讓局面愈發的混亂,本來還有些組織的教眾和骨幹也開始潰散了。

    「羅家兄弟都折了,咱們走吧」侯五和夏仲進以及他們的護衛都已經上馬,馬匹早就預備在不遠處,也有流民朝著他們這邊跑來,只要一靠近,護衛們就是毫不留情的砍殺,在他們的後面,徐鴻舉也被二十幾名騎馬的精壯漢子圍著,護衛的很周全。

    侯五說羅家兄弟下場的時候,沒有一絲的惋惜悲憤,反倒是有點幸災樂禍的樣子。

    夏仲進回頭瞥了眼,轉回來說道:「羅家兄弟以為在行伍裡混過,還當過什麼把總之類的,就總覺得委屈自己,也不想想像他們這樣的,咱們教裡有多少。」

    「先護著二爺走,說話小心些,莫要讓他覺得咱們看熱鬧。」侯五沉聲說道。

    「看個的熱鬧,這是過千種子啊,折損了多少,能回去多少,還他娘的打殘趙字營,結果咱們先殘了。」夏仲進恨聲罵道,一抖韁繩,朝著徐鴻舉那邊跑去。

    徐鴻舉臉色陰沉的發黑,看著侯五和夏仲進過來,當即粗聲說道:「你們來的正好,咱們這也有近百騎兵,收攏下隊伍,打他們一個反擊,肯定有勝算

    「二爺,走吧,這隊伍已經控制不住了,漕運上那些人向來靠不住,咱們可別連艘船都沒有。」侯五懇切的說道,他的語氣裡面已經帶了些不耐煩。

    若是方才,徐鴻舉會咆哮大怒,可現在卻發不出脾氣,突然朝天伸出雙手說道:「折了這麼多人,徐州卻還好好在這裡,我哪有臉回去見我哥哥,這些人都是大家辛苦練出來的,就這麼散了沒了,咱們咱們衝回去,把人收攏起來再走」

    「二爺,他們自己能回去的,他們各個忠心虔誠,只要今天能保住性命,能回去的都會回去,沿途有各處會主傳頭接應,他們這次在城下歷練過了,以後就是能用的好漢,走吧」侯五繼續懇切說道。

    他們這邊還算整齊,大股大股到處亂竄的流民好像找到了主心骨,都朝著這邊衝來。

    「走吧,再不走,咱們這隊伍就要被這些雜碎衝垮了,到時候就有大麻煩了,天也要黑了,夜過黃河,風險太大」夏仲進已經抽出了刀橫在馬鞍上,大吼著說道。

    那邊馬上的徐鴻舉身子一震,太陽都已經落山一半,背光的地方已經很暗,看著亂糟糟的場面,徐鴻舉咬咬牙握住了韁繩,開口說道:「咱們還會再回來,走,走」

    說到最後一個字,徐鴻舉已經大喊了起來,顯見已經氣急敗壞,他們這幾十人打馬遠去。

    太陽落山,連晚霞都消失之後,趙字營才停下了追擊,開始回到徐州城下,騎兵比他們晚回來一會,在這個時候,徐州城方圓五里之內已經沒有有組織的流民了。

    趙字營的兵丁們都已經疲憊不堪,他們覺得身上的甲冑,手中的兵器都變得沉重無比,身後那些團練義勇們也沒了興奮,只是低聲議論。

    「冰峰,你還不能歇著,佈置人到周圍警戒,然後讓大車過來。」趙進開口說道,他身上關節無一處不痛,激烈的戰鬥,長時間的行進,體力消耗的實在太大。

    「重傷的流民就給他補上一刀,還能活的就把他們趕到一堆去,咱們自己的傷員無論輕重都要收容」趙進大聲喊道,這個命令是下給所有人的,大家自然沒什麼二話,轟然答應。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4-12-2 16:05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4-18 15:57
第三百一十章 相見
   
    大家自顧自的走到徐州城下,到了西邊城門那裡,他們這是要進城休整,沒曾想城門沒有一點反應,

    「快開城門,流賊都被趕跑了,老子們要進去吃飯睡覺」在這個時候,大家都沒什麼耐性,有人大吼著說道。

    城頭那邊安靜了一會,才有人語氣尷尬的喊了回來:「各位英雄好漢,太尊太爺有令,說天黑入夜,為防備奸人混入城中,城門要等明天才開,明日再犒賞諸位」

    話還沒說完,城下的義勇團練頓時炸開了,有人指著城頭破口大罵:「老子拚死拚活趕過來救你們,要不是老子要不是進爺領著大伙,徐州城早就被流賊打破了,現在過河拆橋」

    「早知道還不如不來,這幫狼心狗肺的東西」

    污言穢語,什麼難聽的都說了出來,若在平時,過來救援的團練義勇沒這麼大膽子,可今日慨然來援,浴血奮戰,拼了命一片好心卻這個下場,換誰也是大怒,還有一個原因,他們今日和趙字營殺進殺出,只覺得自家武力無敵,原來要敬畏的城內官軍官府,現在也不放在眼裡了,好在大家還有點分寸,不然「打進城內」這樣的話也有人叫出來,此刻雖然不說,卻好多人這麼想。

    不要說這些團練義勇,連趙字營的家丁們臉上也都有憤憤不平的神情,低聲咒罵的人也是不少。

    「都別說了,平時這個鐘點城門早就關閉,在這個時候,也應該小心。」趙進揚聲說道。

    他渾身疲憊酸痛,也沒什麼力氣,這聲音自然中氣不足,不過喊出來之後,原來群情激奮的場面立刻安靜了下來,往日都是耳聞,今日卻是親見,趙字營和趙進的確勇悍無雙,而且對大家還是照顧,如果戰場上不顧著,大伙不知道死了多少次。

    不說別的,被流民的木梯撞進去,趙字營自己要逃也就逃了,後面大傢伙恐怕就要交代在這裡。

    這樣勇猛仁義的英傑,誰敢有不服的心思,趙進一句話,比什麼都管用。

    「誰還能扯嗓子喊,我說一句你說一句。」趙進開口說道,立刻有人站過來。

    「我們人要吃飯,馬要吃草,城內快些把這些人吃馬嚼的送出來,還有城外遍地死屍,處處髒污,要準備些生石灰給我們,夜晚照明警戒,火把也要備齊,我這裡死傷不少,派郎中帶著藥出來,要快。」趙進一句句的說出,身邊那人大聲的喊出來。

    城頭安靜了會,隨即有些為難的說道:「進爺,城門不開,這些東西送不出來。」

    「那不是有個斜坡嗎?你們不送出來,我們自己進去拿?」趙進冷冷說道

    這句話被他身邊的人吼出,安靜下去的團練義勇們又跟著咆哮叫喊起來,不過直到這個時候,大家才想起流民搭起的那個斜坡,從城頭到城下的確有個通路,這個斜坡只要在,所謂的奸人賊人一樣可以進城,換句話說,有這個斜坡,城門開閉意義也就那麼回事了。

    「進爺莫急,小的先去稟報太尊太爺。」城頭那人吆喝著一聲,急忙去了

    「大晃,你沒事吧,你還好吧」城門處那人一走,城頭卻又傳來了這樣的大喊,卻是總捕頭陳武的聲音。

    有低低的哄笑響起,陳晃有點尷尬,不過還是上前大喊回答說道:「爹,孩兒沒事,您守城有沒有事?」

    「你老子我連皮都沒擦破,就是你趙叔肩膀上被內賊刺了一下,現在已經沒什麼大礙了,小進還好嗎?我給老趙帶個消息去」

    「陳叔,小侄無事,我爹那邊要緊不要緊,小侄今晚不能進城,勞煩您好好照顧了。」趙進一聽自己父親有事,頓時有些著急,城外惡戰,怎麼城內還有戰鬥,一定是那幫喪心病狂的教眾。

    「不要緊不要緊,真要有事,就讓你順著斜坡爬上來了」陳武哈哈笑著回答。

    城頭城下都很安靜,大家的聲音都聽得很清楚。

    徐州城內的反應比想像中要快,差不多過了小半個時辰,就有人順著斜坡出城,又過了半個時辰左右,西邊城門也是打開,各色物資都被送了出來。

    跟著這些物資一起出來的還有王兆靖,王兆靖帶著過百號人,直接出來幫忙。

    這個時候,停在遠處的大車也已經過來了,戰場上也粗粗搜檢了一遍,趙字營和團練義勇的傷員屍體都被收了回來……

    大家都懶得折騰,想在城下清理出一塊地方直接休息,趙進卻不願意這麼做,城下死人太多,天氣又這麼熱,一晚上下來,很容易得上疫病,還是離遠些好,他一句話,大家自然照做。

    遠遠的用大車圍出個營地,設置出口入口,出去放哨探查的騎兵不斷的進出來去,還有人回去報信,傳遞這大勝的消息,團練義勇一干人倒是沒有離開的,儘管他們不少人家離這邊很近,打了這麼大勝仗,城內總該有些說法,不帶著點犒賞回去,誰也不甘心。

    王兆靖是帶著食物犒勞一起出來的,知州衙門那邊倒是有了難得的高效,六房小吏帶著差人們拿著現錢挨家挨戶的敲門,不少人家這一天驚心動魄,得到了流賊撤圍的消息才開始做晚飯,這時候正好做好,差人們直接用現錢買下,就這麼湊出了城內城外守軍的晚飯,當然少不得要殺豬宰羊,也沒什麼精細做法,直接帶出去大鍋燉煮,又高價在酒坊買了二十罈酒一併送了出來。

    物資之類的官庫和各家店舖大戶共同分攤,危急的時候,大家願意出錢出力,這一解圍,白白貢獻大家就未必情願了,衙門裡也給了法子,戶房出面打了白條,秋糧賦稅這塊肯定會有折抵,總歸大家吃不了虧。

    至於醫藥這個,大戶們倒是願意出錢請人,這事最起碼可以和趙家結個善緣,到現在徐州城內還不知道如何對待趙進,從前就已經是一方大豪了,現在恐怕就不是一方大豪的名號能配得上了,這是救徐州百姓於危難之中,而且這次趙進表現出來的實力和號召力,也讓人震撼心驚,不過不知道怎麼對待,無非是不知道磕幾個頭,不知道該叫爺還是叫爺爺,巴結奉承那是免不了的。

    短短時間,城內一切居然都做的妥帖了,不太明白的都誇知州童懷祖高明,說城也守住了,善後也辦的很迅捷周到,可明白的都知道是王師爺以及六房的書辦們做事勤謹用心,還有些風聲傳出來,說差人去衙門報捷,說流賊被趕跑了,去了衙門沒見到童知州,到了後宅卻看見幾輛大車,車上箱籠都是捆好,還看到一個穿著百姓服色的中年人和童知州很像

    王兆靖還是穿著武者的軟甲短袍,長劍配在腰間,他臉頰上有一道傷口,現在已經抹了傷藥,家裡幾個丫鬟僕婦心疼的掉眼淚,王兆靖面如冠玉,一等一的俊朗人才,這一次卻是破相了,不過他不怎麼在乎。

    走在這營地裡,看著有序整備的趙字營,王兆靖看得仔細,神色卻很平靜,不遠處就是趙進所在,那邊點著火把,地上鋪著繳獲來的門板,門板上躺著傷員,趙進和其他幾位夥伴都圍在那邊。

    「進爺,這位肋骨斷了,傷了內臟,恐怕熬不過今晚,而且會遭不少罪,小的無能,實在救不回來」一名郎中誠惶誠恐的說道。

    「你去照看別人,這邊沒你的事情了。」趙進擺手趕人,他臉上倒是沒什麼怒色。

    戰場廝殺,刀槍無眼,而且在混戰的局面下,傷員很難得到及時的救治,輕傷的會自己逃開或者參加戰鬥,重傷的在戰鬥結束的時候往往已經救不得了

    不算沒什麼大礙的輕傷,趙字營死傷十五人,有一人會落下殘疾,他右臂粉碎,但這已經算幸運,其餘死十一人,還有三人都是重傷,已經不行了。

    躺在門板上這個不時的咳嗽,每咳嗽一次就有血沫噴出,趙進蹲在他身邊,看著王兆靖過來,只是抬頭示意了下,又是低頭下去問道:「劉進勤,你有什麼心願,都說一說?」

    那傷員的咳嗽劇烈了起來,然後卻平復了下來,他臉上神色不再痛苦,卻變得很平靜,雙目無神的看著夜空,也不知道他現在到底能不能看見。

    「我兄弟姐妹多平時就盼著吃飽,卻一直吃不飽平時家裡都是吃一頓只有大戶辦紅白事,才能跟著吃個飽我現在」這話斷斷續續,好像在回答,又好像在那裡自言自語,只是說到後來就沒有聲音,氣息也沒了。

    「小勇,記得照顧他家裡,有什麼能幫的,咱們一定幫。」趙進聲音有些發澀,神情也是沉重。

    劉勇抽了抽鼻子,點頭答應,趙進站起來,卻聽到身後有人說道:「蘆根走了」

    這句話帶著哭音,王兆靖只覺得鼻子發酸,這蘆根他有印象,卻是黃河渡口那邊出身的家丁,人很是伶俐,輪班在城內值守的時候,自己曾讓他辦過幾次事情都很妥當,還想著和兄弟們說說,說這個人值得重用。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4-12-2 15:57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4-19 10:52
第三百一十一章 城外紮營
       
    圍在這邊的家丁已經有人哭了出來,這邊一哭,躺在另一邊的傷員卻痛叫一聲坐起,他身上儘管被包紮,可血液已經滲出白布,胸腹間應該是受了重創,這人疼的臉色煞白,面孔已經扭曲。

    趙進幾個轉過來,那重傷家丁咬著牙問道:「老爺,我家每年能拿足五兩銀子,五擔糧食」

    「我說話算數,能拿足」趙進點頭說道,這個數目就是撫卹死難家丁的

    那重傷家丁臉上露出個笑容,只是這笑容在扭曲的面孔上看著很古怪,他嘶啞著說道:「值了,值了,死的值了」

    念叨兩句,巨痛又是讓他一抽,他嘶聲喊道:「老爺,給我個痛快,給我個痛快,疼,太疼了」

    說到最後,這家丁大喊了出來,趙進深吸了口氣,伸手摀住了這家丁的嘴巴,另一隻手拔出腰間短刀,刺入這家丁的心臟,這個家丁的身體猛地一抽搐,神情平和了下來,再也不動。

    「賈二能打,又能護著自己隊裡的,我還想和你說,他也夠格做個隊正,他娘的」站在趙進身後的陳晃突然說道,說到最後,低聲罵了句只是抬起頭看天。

    趙進擦了擦刀上的鮮血,站起後低著頭,沉默了半天才抬起頭說道:「死傷的弟兄們一定要撫卹好,別讓他們流血寒心,這件事咱們都要盯緊。」

    「請大哥放心,少了一個小弟就用人頭交代」劉勇肅聲回答。

    趙進搖搖頭說道:「是咱們大夥都要用心,又不是說你做的不好。」

    劉勇負責趙字營的雜務內務,儘管如惠和周學智也做了不少的夥計,可現在還沒有完全移交。

    「水不能用戰場周圍的,寧肯趕著大車去遠處拉來井水,一切吃食都要做熟,生石灰摻水去營地周圍撒,不要有漏的地方。」各處團練義勇的頭目都聚攏過來,趙進則是沉聲安排。

    當即有人答應,領了這個差事,趙進又是說道:「大家出人出力救了這城內城外幾十萬軍民,官府總該有個說法,大家把各自的花銷和死傷報給我,我來和官府打交道,少了一點,我補給大家」

    聚在趙進周圍的一干團練義勇頭目都是愣住,隨即有些搔動,彼此看看,似乎對趙進的話有所懷疑。

    「趙某說話從來算數,各位這次幫了我,我不會虧待大家,若有疑慮,趙某先把這些花費墊付了。」趙進說得很實在。

    「怎麼敢」「怎麼當得起」「進爺一個字一個坑,我信」眾人紛紛吆喝說道,下意識的應答完畢,有人心悅誠服的豎起大拇指說道:「從前少和進爺打交道,今天跟著進爺出生入死,才知道進爺高義」

    「進爺可是咱們徐州的擎天一柱,保著咱們徐州太平」

    「趙保正何止保著何家莊,咱們大夥不都是被趙保正護著嗎」你一言我一語,都是誠心實意的誇讚。

    為了自家的安危,也為了慨然仗義,熱血出頭來這邊援救,等到勝利的喜悅過後,很多事情就擺在了眼前。

    別看有趙字營突前戰鬥,擋住了流民最強的力量和最凌厲的反擊,團練義勇也大多上陣搏殺,但他們的裝備遠遠不如趙字營,趙字營突前的家丁大部分都有甲冑護身,裝備精良體力充沛,而且彼此間有配合,而各處跟從而來的團練義勇則遠遠不如,他們的死傷比趙字營還要大,儘管和這個勝利比起來,死傷算不得什麼。

    只不過除了趙進之外,眾人最大的也才是個圍子的寨主,不管是帶著大夥出來援救徐州的花銷,還是手底下人死傷後的撫卹救助,都是很重的負擔。

    熱血興奮過後,眾人都是發愁,大家都跟官府打過交道,也知道這個做派,做事前千好萬好,做成了收尾則是能拖則拖,何況這次仗義救援官府還沒有主動開口,事後怎麼報銷補償,想想都頭疼。

    可頭疼還沒半個時辰,趙進這個承諾讓大家都是放下心來。

    「晚上趙某安排值守護衛,流民雖然潰散,但畢竟是人多勢眾,咱們還不能太過大意,按我剛才說的做完,各位早些吃飯早些休息,明曰還有的忙」趙進安排說道。

    眾人都是答應,趙進和夥伴們朝著自家營地走去,這些人還沒有散開,看著趙進的背影議論紛紛。

    「這小小年紀,居然就這麼仗義,了不起」

    「打的時候衝在前面,收尾的時候為咱們著想,徐州這破敗地方居然出了這樣的人傑」

    「以後得跟緊嘍這次的事情了結,也算和進爺搭上了關係,有情份在

    「徐州地面上,進爺得是第一等的英雄豪傑了」

    「什麼第一等,進爺就是徐州第一」

    身後的話語趙進也懶得理會,只是悶頭朝著前面走去,王兆靖自然而然的跟在右邊,就好像從前一樣。

    「聽送東西的人講,你在城內也是一場惡戰?」趙進先開了話頭。

    王兆靖想起這個臉上禁不住浮現後怕的神色,搖頭說道:「大家都覺得這幫流賊沒辦法破城,覺得流賊們是腦子不清才來打徐州這樣的大城,所以沒做什麼防備,沒曾想腦子不清的不是流賊,而是城內的各位,這伙流賊在城內佈置了好多後手,要不是鄭全及時反水,天知道會有多大亂子」

    大家聽到這個,神情都是鄭重,趙進緩聲說道:「如果流民破城,趙字營也沒什麼辦法了,十幾萬災民湧出來,不管有沒有戰意咱們都打不過。」

    走了幾步,王兆靖悶聲說道:「太太平平的,怎麼就這個樣子了?」

    「太平?鳳陽府流民三十萬,十幾萬二十萬總是有的,沿著水路去禍害邳州了,山東那邊已經連續兩年大旱,河南那邊鬧蝗災,咱們徐州流民難道就少了,這樣的年景,怎麼說太」趙進笑著說道,說到這裡突然停住,大家都是看過來。

    趙進沉默了會又是說道:「如果有意引流民去邳州,邳州是漕運咽喉所在,周參將不得不救,然後徐州空虛,正是最適合攻下的時機」

    「黃河上本來已經沒船了,可流民們卻弄到了足夠多的船隻過河,這裡面本就有蹊蹺」陳晃也開口說道。

    王兆靖臉上露出愕然震撼的神情,情不自禁的壓低了聲音說道:「若是一切都有意,流賊自山東一路南下來到徐州也是有人策動,何等人物,居然有這等翻云覆雨的手腕?」

    「今天打下來,最後上來那批怎麼可能是流民,那是硬生生把咱們衝開了,要不是大哥領著咱們頂在前面,怕是要有大難。」吉香也說話了,大家把這一切都串聯起來了。

    「大哥,今晚要不要加強戒備,防著對方來偷營?」劉勇連忙說道。

    趙進擺擺手,笑著說道:「已經撒出去探馬和哨兵,流民若來,咱們臨時整備就足夠,我也不信他們能夜間偷營,若有這個本事,趁夜攻城,這徐州城早拿下來了,而且從頭到尾流民的頭腦表現的很不錯,他們這時候只能快走,再不走,周參將就要領著兵回來嘍」

    聽到趙進這番話,大家都是笑,石滿強嘿嘿笑著說道:「晚上還偷營,他們一天未必能吃上一頓飯,晚上肯定是瞎子。」

    吃不飽飯會有各種病症,夜裡看不見看不清,有若盲人,所謂「夜瞎子」就是一項,即便吃飽,如果葷腥食物吃的少,也有很多人夜裡沒辦法看清。

    這還是普通人家,這些從山東到徐州的流民,雖然能吃到東西,可這些由聞香教沿途提供的糧食卻僅僅是維持他們不死,讓他們保持飢餓的慾望,至於其他那是不必提了。

    黑夜中沒有辦法看清東西,自然就談不上偷襲作戰,萬一有行動的話,自己炸營內訌自相殘殺都是有可能。

    至於那些教眾和骨干假扮的流民,他們或許夜間沒什麼毛病,但他們只要沒有決死打光的心思,現在的第一要務就是逃,過河、分散,逃開接下來朝廷官兵的清剿和追捕。

    大明兵馬雖然弊病叢生,可依舊是足夠龐大的力量,這次流民圍攻徐州,就是耍了手段,將周參將和麾下精銳調到了邳州,如果讓周參將從容準備,恐怕就不是徐州攻城了,而是朝廷彙集幾省兵馬會剿。

    幾萬流民攻打徐州這件事足夠震動朝野,接下來大軍彙集,追剿流賊就是必然的程序,而且流賊和各處坐地豪強也是死敵,團練鄉勇同樣會出擊。

    只要率領流民的頭目腦子裡還有理姓,現在最要緊的就是逃,而且過河之後就要分散,不然就是全軍覆沒,連鄉野之間也沒有藏身之地,因為那裡還有虎視眈眈的豪強私兵。

    即便對方真的不管不顧瘋狂來襲,經過白天的戰鬥,趙進也有把握再次擊敗對方,而且會有更大的戰果。

    儘管做了很樂觀的判斷,可夜深休息之後,趙字營還是進行了三三輪換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4-12-2 15:23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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