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大明武夫 作者:特別白 (已完成)

 
cheninda1234567 2013-10-20 10:53:4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702 4042070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5-3 10:24
第三百三十二章 這個女人不簡單
       
    「今晚你和我一起去見徐家的人,把大晃也喊上。」趙進開口說道。

    如惠點點頭,沉吟下又是說道:「東主還是喊上董公子和其他幾位公子的好,不然會有些生分。」

    「小勇要去安排城內江湖市井的事情,順便查查徐家到底要干什麼,石頭和大香各自鎮著一處離不開,至於冰峰,他晚上還要回衛所,圍城那時候衛所沒有派一個人來幫忙,估摸著要為這個收尾。」趙進笑著說道。

    流民圍城,趙進率領趙字營來援救,當時的計劃中,徐州衛是最大的助力,不說董冰峰的身份關係,就算趙進自己也是徐州衛的軍戶身份,結果一兵一卒沒有見到,倒是其他不相干的各處有不少人過來。

    董冰峰因為這件事一直覺得抬不起頭,好在趙進兄弟幾個也不當回事,不過讓趙進他們奇怪的是,現在事情已經快要了結了,徐州衛居然沒有一點表示,連董冰峰父親董吉科都沒出面,這未免太不懂做。

    不過董冰峰現在沒事就要出城回家,大家也能猜到些,估計衛所裡有一番糾纏。

    「我和冰峰出身那邊,家裡長輩更是衛所世官,所以等那邊答覆出來再說,若是一直沒有答覆,那就是不知死活了,到時候再去計較。」趙進早就和夥伴們說過這個處置。

    看著天色已經偏黑,趙進把那支鳥銃取出來看了幾眼,就帶著人朝家中走去,他這邊帶了二十名輪班值守的家丁,等到了家門那邊一看,陳晃也帶了二十人,劉勇也到了這邊,湊在一起低聲說道:「裡外有三十幾個放哨的,有什麼風吹草動都瞞不過。」

    相比於趙進的輕鬆,他們對徐家的來訪都很慎重,陳晃和劉勇直接就在趙家吃飯了。

    趙進的父母知道孩子們有正事要忙,給趙進他們單獨擺了一桌,自己則是去裡屋吃飯。

    吃飯時候,如惠又把白日裡和趙進所說的擔心講了,陳晃和劉勇神色也都神色慎重,別的不說,那次流民圍城,城下烏泱泱好似無邊無盡的人海,讓每個親眼見到的人都不會忘記,如果數量更多的流民來到,那可真是大禍了。

    趙進吃完了手裡的餅,看到夥伴們的神情,他搖搖頭說道:「想太多也沒有用,在回家的路上我也想明白了,既然要來誰也攔不住,來了我們就收下,地盤不夠,那就找更多的地盤」

    「自家糧食田產,誰也不願意白拿出來。」劉勇隨口說道。

    「那就讓他們知道趙字營的厲害。」趙進淡然說道,陳晃緩緩點頭,劉勇一愣,臉上也是浮現笑容。

    境山徐家在徐州經營煤鐵已經接近百年,根深蒂固,已經有了世家的氣派,禮數規矩什麼的都是齊全,登門拜見的時機把握很準,他們幾個吃完後,外面就有人進來通傳了。

    禮尚往來,徐家這麼客氣,趙進也很熱情,他帶著一應兄弟直接走出院門相應。

    徐家的排場當真不小,十幾騎,護送著一輛馬車,一頂四抬的轎子,那十幾騎被趙字營的家丁毫不客氣的擋在街道外面,馬車到了跟前,徐本德從裡面下來,滿臉笑容的抱拳見禮。

    禮數做完,徐本德有點尷尬的低聲說道:「趙公子,能否暫時讓院子和客廳裡的男丁暫避,在下這邊要在客廳里布置幾扇屏風。」

    趙進一愣,隨即反應過來,這十有八九是轎子裡那人的安排了,當下笑著答應,轉頭和院子裡吩咐了幾句。

    徐家人做這個已經是熟門熟路了,有人從馬車上卸下屏風,朝著院子裡搬過去,等到這個做完,有人出來說了聲,轎子被抬進了趙家的院門。

    「徐家大小姐這麼金貴的人物,貴府上也看著?」如惠開口問道,雖說這年頭女子婦人拋頭露面的也不少,但富貴門第卻不同,規矩都很森嚴。

    當然,這問題本就不合適開口,也就是如惠這性子才會問。

    「也就只能看著了,誰還敢管嗎?」那徐本德隨口說了句,趙進幾人都朝著他看過來,這話裡似乎有怨氣,不過這也在意料之中,如此大的家業居然是個年輕女子做主,身為長輩男丁只能跑腿,心氣能平靜倒是奇怪了。

    發現眾人望過來,徐本德干咳兩聲,正色說道:「若沒我這個侄女,如今的徐家早就四分五裂,恐怕一半要落在云山寺手裡了,徐家一門上下都是心服口服。」

    煤鐵利潤遠大於耕田,而且打造兵器更是暴利,云山寺肯定不會放過,只有徐家抱成團才有威懾,若是分家分裂,肯定被有心人所乘,當然,趙進肯定也要吃上一口。

    「各位老爺,已經佈置好了」一名丫鬟出來招呼了聲,這丫鬟一直是跟在轎子邊上。

    趙進笑著調侃道:「這到底是在徐家還是在趙家。」

    一干人哄笑著向內走去,劉勇卻湊近幾步低聲說道:「這丫鬟帶著兵器,應該是練過的,我喊人盯著她。」

    趙進點點頭,一干人進了屋子,那丫鬟是沒資格進來的,只是留在院子中等候召喚,趙字營也有幾名家丁進來,只說是等候吩咐。

    客廳已經變了樣子,幾扇屏風單獨隔出一塊空間,在屏風邊上放著一張椅子,其他桌椅被挪在另一邊。

    徐本德笑了笑,自己走向屏風邊上,這時只聽到屏風裡面有清越的聲音響起,能聽出是個女子,不過卻沒什麼嬌柔媚氣。

    「趙公子偌大局面,自奉卻如此儉樸,真是讓妾身佩服。」

    趙進一愣,這句話如果不是「妾身」二字,如果不是女子聲音,肯定會以為是一位士紳名流所說。

    這個倒談不上什麼重男輕女,而是女子一般不拋頭露面,見識經歷自然就少,思想和言談舉止也就有了侷限,有些話根本說不出,也想不到。

    「事務繁忙,顧不上這些,不過接下來要讓父母更舒服些。」趙進笑著答道。

    「妾身徐珍珍,見過趙公子,見過諸位」屏風後似乎是女子站起,那邊徐本德也跟著站起。

    趙進只覺得這場面古怪彆扭,可還是跟著站起,抱拳作揖,陳晃幾人也都照做,算是彼此見禮了,那屏風上有設計巧妙的空洞縫隙,徐珍珍看這邊能看到,這邊卻看不到屏風後。

    這時候屋門打開,孟家兄妹端著茶盤茶水走了進來,妹妹端著去了屏風後,哥哥端著給其他客人。

    孟子琪養了這些日子,已經白淨了不少,說美人胚子是誇讚,但長大了絕不會難看,難得的是雙眼靈動,看著可愛,女眷們見了都要誇獎幾句,不過屏風後的徐珍珍沒有說話。

    等孟家兄妹下去,趙進咳嗽了聲開口,按說等對方說明來意最好,可趙進覺得自己再不說話,這裡就成了徐家,一點主動也是沒有了。

    「徐小姐,今日禮物太重,走時還請帶回,你我兩方沒這麼深的交情,要不了這麼重的禮物。」趙進開門見山的說道。

    臉都沒看到,憐香惜玉也就不必了,尊重女性在這個時代也是休提,更何況徐家處處佔先,已經弄走了幾千青壯,那還有什麼客氣的。

    聽到這話,徐本德表情很是尷尬,屏風後的聲音又是響起:「趙公子客氣了,些許雜貨談不上重禮,流民北來南下,徐家閉關自守,流民圍城的時候徐家也沒有出力,事後更是帶走了六千多丁口,徐家不勞而獲佔了大便宜,理應補償。」

    「那還是換成銀子更好。」趙進笑著說道,眼神中卻沒有任何笑意,說到這裡,他也沒有把對方當成女子看待,這徐珍珍思路清晰,不次於自己見過的任何一位傑出人物。

    「既然如此,明日徐家會給趙公子送來六千兩。」徐珍珍開口說道,語氣平常。

    趙進一愣,他邊上的幾個人也彼此交換眼神,趙進沉吟了下開口說道:「那就換成六千兩白銀,機鋒也不要打了,請徐小姐說明來意。」

    這話說出,徐本德睜大了眼睛,還真要銀子,不要禮物,這場面禮數都不在意了,不過隨即搖頭苦笑,坐在那裡依舊沉默。

    「趙公子快人快語,妾身有幾件事要和趙公子商量,第一,趙公子麾下幾百丁壯,兵器鎧甲大多是繳獲,石家師傅從前沒打過太多兵甲,而且人手不足也做不了太多,現在還能維持,趙公子這般胸襟志向,趙字營肯定要擴充的,兵甲需求也會大增,到時候石家師傅恐怕就做不了了」

    聽到這話,陳晃神情變得森然,劉勇也左右看看,如惠稍一遲疑低聲說道:「這些事打聽就能知道,琢磨推測就能得出。」

    這才讓眾人放鬆了些,剛才這些話誰都會以為機密洩露,趙進自然想得明白,他沉吟著沒什麼反應。

    那邊徐珍珍繼續說道:「徐家冶鐵本業,打造兵甲更是嫻熟,我徐家以冶鐵為生,一向精益求精,質量上佳,南北直隸,豫、魯二省,甚至山西和湖廣都有人用我家的鐵器,而且我家工匠眾多,出產自然也是眾多,趙字營這麼大的需求,也只有我徐家才能供應,而且彼此都在徐州,價錢上也請趙公子放心,絕對的公道。」

    趙字營擴張到兩千人,甲冑、兵器還有各項裝備,這個需求都是巨大,而且趙進這邊不僅僅是趙字營需要

    「趙公子,各處收容過萬流民,農具想來也是急需,這個也是徐家生意的大宗,願意平價供應。」徐珍珍恰到好處的說道。

    趙進盯著屏風看了看,從知道徐珍珍這個人到現在,趙進還是第一次有想見見真人的願望。

    這女人考慮的還真是全面,而且還真是無孔不入,裝備和農具,的確是趙進這邊的急需,石滿強家裡的鐵匠鋪儘管擴充了幾倍,可對於趙進的需求來說還是太小。

    拿下何家莊之後,就立刻開出優厚的條件吸引鐵匠過來經營,可過來的人並不多,而且手藝出色的更少,根本對裝備沒什麼幫助。

    好在趙字營的規模一直不大,洗了何家莊,搬空云山寺,戰利品和繳獲數量不少,這才沒有什麼問題。

    可現在又不同了,趙字營要擴張需要兵甲裝備,收攏的大批流民需要農具,將來可能要到達這邊的大股流民也是需要,這個需求就是巨量,趙進每次想到這裡都很頭疼,徐家煤鐵為業,又近在咫尺,自然也是趙進考慮的方向之一,不過這是命脈大事,如果交到別人手裡不受控制不說,隱患也是巨大,還是要自力更生。

    不過此一時彼一時,現在這徐珍珍主動提出,情況又和考慮時候不同了。

    「鐵匠工坊開在何家莊或者趙某指定的所在,你們派人並提供材料,生產出來的兵器和用具若是合格,我照價付錢。」趙進沉吟片刻,說出了自己要求

    徐本德聽到這個,神色變得慎重,轉頭湊向屏風那裡低聲說了兩句,然後沉默下來。

    沒過多久,屏風後的徐珍珍又開口說道:「工坊鐵爐的一應花費應由貴處承擔,工匠在這邊的安置食宿也應由貴處承當,事先開列需求,提前付三成款子。」

    這話一出口,趙進看看左右,陳旱和劉勇還好,如惠略一沉吟就點頭贊同,那邊徐本德卻是大急,轉頭就要說話,還沒開口裡面就又有話傳出來,立刻洩氣轉回身。

    「可以,大處這麼說定?細節再議?」趙進給了答覆,那邊屏風裡傳出平靜的答覆:「就依趙公子所言了。」

    從頭到尾,也就這句話才像是女人的口吻,趙進幾人的態度卻都嚴肅起來,屏風後這個還沒看到相貌的年輕女子,並不比他們差。

    「趙公子,徐家鐵器行銷四方,但路上走得都是不順,原因倒也簡單,鐵器可做兵器,這是暴利,沿途各處都想要在其中抽成,讓徐家很是為難,若是趙公子願意出面,那麼各處宵小必然不敢妄動,徐家這邊一切也就便利許多。」那徐珍珍又是開口說道。

    趙進眉頭皺起,自雙方落座,就是這徐珍珍不斷對趙字營提出要求,去做這個,去做那個,她憑什麼以為自己有這個立場,趙進咳嗽了一聲就要開口。

    「趙公子,我家鳥銃北地第一或許自誇,但也差不太多了,而且做了這麼久,心得頗深,別人就算想要打造,摸索鑽研也要花很多工夫和銀錢,若是趙公子想在鳥銃上下工夫,徐家願意幫忙,熟手工匠也可以提供,一切都是好說。」徐珍珍娓娓說道。

    聽這女子說完,趙進此時都注意不到對方是女子了,皺眉沉思一會,陳晃壓低聲音說道:「當日你對著鳥銃發瘋,估計都被這婆娘看在眼裡了。」

    如惠湊過來想要說什麼,卻被趙進揮手制止,趙進抬起頭開口說道:「你要運貨去那裡?」

    「山東那邊徐家自有商路,河南和淮安府兩處,受到的刁難太多,還望趙公子幫忙。」

    「你賣什麼去這兩處?」趙進沉聲問道,淮安府是淮鹽產地,為了保證煮鹽的燃料,那裡不允許墾荒,大片的灘塗荒地,上面長著蘆葦荒草,因為荒灘荒地太多,所以人口也少,對鐵器的需求自然也就少,徐家為什麼把淮安府和河南省並列起來,趙進實在是奇怪。

    這次回答的卻是徐本德,徐本德也能察覺自家佔了主動,笑著說道:「趙公子有所不知,煮鹽需要鐵鍋,但煮鹽鏽蝕鐵鍋太厲害,那邊各個鹽場對鐵鍋需求始終是大宗,至於河南那邊」

    說到這裡,徐本德轉頭看了下屏風,可能是得到裡面人的同意,這才繼續說道:「其實鐵鍋也是大宗,不過有人運到山西那邊,還有些鐵器,河南各州府民間需求不小。」

    販運鐵鍋到山西?趙進先是一愣,不過他隨即想到了騾馬市王自洋想要販運漢井名酒去山西,最後的目標肯定都是草原上的蒙古部落。

    蒙古部落需要那麼多鐵鍋煮飯燒菜嗎?鐵器在草原上珍貴,又不怎麼會鏽蝕,每一口鐵鍋都會用很久,之所以需求量還這麼大,無非是冶鐵落後,需要鐵料來打造兵器,鐵鍋就是用來做這個的。

    至於河南這邊,不說明細,只說鐵器,稍一想就知道肯定是兵器買賣,河南寨子多圍子多桿子多,無論地方豪強還是綠林好漢總要有些兵器才有戰鬥力,鋼鐵兵器自然有銷路。

    想到這裡,趙進又是想到淮安府,那裡荒草灘這麼多,頗有些不法之徒藏匿其中,這就是所謂「草窩賊」,想來他們也在徐家買兵器。

    這些生意都不怎麼能見光,卻必然是暴利,若是平常,趙進當然不願意攙和,可這徐珍珍太過精明,直接就把鳥銃製造拿出來做籌碼,而且徐珍珍說得很實在,趙進自己摸索需要的時間太多,而這邊的熟手工匠卻是現成的。

    權衡利害,趙進臉色已經沉了下去,坐在屏風邊上的徐本德不住的看趙進,這小爺可是殺神,千萬別得罪過了。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4-12-2 16:22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5-4 11:22
第三百三十三章 女人們
       
    「好,但我趙字營能到的地方也就是徐州一地,出州界十里左右也可,再遠恐怕就難了。」趙進開口回答,徐本德瞪大了眼睛,居然就答應了。

    「河南一地好說,我徐家的貨只不過送到邊境,有些豪霸之輩心懷不軌,只不過淮安府這邊,還要請趙字營護送到收貨之處。」徐珍珍在堅持。

    「細節再議,現在應承,做不到又有何用。」趙進搖頭說道,淮安府和河南不同,趙進第一反應是可以去,但他不會直接答應。

    「也好,趙公子費心了。」這差不多是第二句女人口吻。

    陳晃和劉勇的臉色都不太好看,倒是如惠眉頭皺起,看看屏風,又看看趙進,整了下頭巾,突然笑了。

    趙進手在大腿上輕拍幾下,開口說道:「孔九英應該是你們徐家的大主顧吧?」

    「孔九英」三個字一出口,徐本德臉色就變了,猛盯著趙進,身子都有些顫抖。

    「孔院外在我家花銷不少。」徐珍珍淡然回答。

    「珍珍」徐本德怒喝一聲,站起來已經有些急了。

    屏風裡傳出的回答依舊淡然無波,清越動聽:「三叔,這有什麼不能說的,你不用急。」

    趙進笑了笑,指著徐本德說道:「大小姐,這徐本德和孔九英沒有勾結吧

    徐本德身子大顫了下,轉過身來,卻看到劉勇和陳晃正盯著自己,臉上血色立刻消失,慘白一片。

    「三叔對我們徐家忠心耿耿,和孔九英沒有什麼往來,他只不過為我徐家著想,不願意招惹是非禍患而已。」徐珍珍解釋說道。

    趙進臉上依舊有微笑,繼續問道:「孔九英地跨三省,徐州有他的莊子,你們徐家想必是送貨上門吧?」

    「正是,孔家莊子上兵器馬具農具需求都是不小,也向四處販賣兵器,他們莊子各處,徐家都送貨過去的。」

    「好,到時少不得要請徐家帶路了」趙進朗聲說道。

    徐本德身體已經顫抖起來,也顧不得壓低聲音,只是轉頭說道:「珍珍侄女,使不得,使不得,那孔九英可是個大蟲,若是被他知曉今天這事,那你就是害了徐家,害了咱們大家啊」

    「三叔,咱們徐家忙著挖煤冶鐵,沒心思去動武逞強,可你真以為孔九英敢對我們動手嗎?」屏風後的徐珍珍也抬高了聲音。

    趙進深吸了口氣,卻是點頭,這女人還真不簡單,孔九英固然橫行三省交界之地,可徐家同樣是個龐然大物,他幾千青壯都是煤工鐵匠,但發下兵器也能作戰,徐家做正經生意,自然不願意和孔九英這樣的江湖大豪衝突,但真要撕破臉,勝負還真未可知,只不過雙方都會損失慘重罷了。

    那邊徐本德愣住,或許他就從來沒有考慮過這個,徐珍珍聲音又是恢復了平靜,在那裡繼續說道:「孔九英是一大害,徐家去往山東河南的生意,他都要從中橫敲一筆,這幾年更是數次逼迫我家,想要由他負責山東河南兩省的發賣,若趙公子仗義除害,徐家願意鼎力相助。」

    屋中安靜下來,趙進愣了愣,轉頭看看陳晃,看看劉勇,又回頭看了看似笑非笑的曹如惠,禁不住搖搖頭,此刻趙進的表情也頗為古怪,本以為這次自己佔據了主動,怎麼到頭來還是為他人做了嫁衣裳,這徐珍珍似乎早就有除掉孔九英的需要,自己正好送上去了。

    正在尷尬時候,屋中有笑聲響起,卻是坐在那裡的如惠,笑得很是開心。

    趙進轉頭納悶的看著如惠,然後自己也忍不住笑出聲來,邊笑邊忍不住搖頭,那邊徐本德又是坐回了座位,卻有些不知所措。

    「徐大小姐當真不凡,今日方知徐家為何這般興旺發達。」笑多了失禮,趙進笑了幾聲就站起身來,鄭重說道。

    「讓趙公子見笑了,妾身主持家務,不知惹來多少閒言碎語,可偌大個家業,總不能看著分崩離析。」徐珍珍的聲音略微有了些波動。

    屋中所有人都用詫異的目光看著趙進,徐珍珍的確出色,可畢竟是個女子,趙進何等人物,用得著這麼誇獎嗎?

    趙進自己覺得很自然,這徐家大小姐的確不凡,計算萬全,初次會面就談成了這麼多事,而且處處佔據主動。

    徐珍珍說這些話的時候,大家都看到徐本德臉上有尷尬神色,偌大徐家,卻是女子主持,他身為男丁,的確要尷尬。

    也到了辭別送客的時候,少不得趙進幾人和徐本德出了院子,轎子抬進來之後,丫鬟留在院中,反正是小姐出屏風上轎,不會有其他人看見。

    等轎子出了院子,趙進幾個人重新回去,孟家兄妹匆匆進屋去收拾,如惠卻喊住了孟子琪,笑著說道:「小妹妹,你剛才去屏風後面送茶,那位大姐姐長的怎麼樣啊?」

    大家都是愕然,陳晃的眉頭更是皺起,連裡屋的何翠花也咳嗽了聲,曹如惠這問題未免太輕薄了。

    那邊孟子琪先是一愣,隨即羞的滿臉通紅,平時人情精熟八面玲瓏的如惠卻根本不在乎大夥的反應和觀感,居然彎腰繼續追問:「說說,那位姐姐好看還是難看?」

    孟子琪窘迫的不知道怎麼反應,到最後用蚊子大小的聲音說道:「好看,還很和氣。」

    說完之後,端著茶盤飛跑了出去,邊上的孟志奇惡狠狠瞪了眼如惠,在那裡收拾掃尾,如惠卻恍然不覺的笑著說道:「孩童不知說謊,最起碼這位徐大小姐的相貌還算端正。」

    這讓人感覺愈發古怪,陳晃和劉勇對視一眼,索性不去理會,陳晃開門見山的說道:「趙進,你不會真信這徐家吧?萬一他們有勾結?」

    「如果徐家和孔家勾結,咱們趙字營到了半路上遭遇埋伏,那就可能全軍覆沒,不過若有徐家幫助,咱們去滅了孔家莊才最為隱蔽,最為方便。」趙進開口說道。

    看著趙進心裡有數,陳晃和劉勇也不再多說,趙進笑著說道:「徐家今晚提了這麼多條件和要求,如果幫不了這個,那就一切不要提了,利害輕重,讓他們回去想吧」

    「東主今年十七歲了吧?」如惠開口問道,趙進下意識的點點頭。

    「屬下也知道東主的年齡,可每次問每次都覺得不信,這樣的年紀,怎麼就能做出這麼大的局面,真是英傑,英雄」如惠感慨說道。

    大家議論大事,這位謀主一樣的人物怎麼這麼荒唐,每個人都很是糊塗。

    徐本德是坐馬車來的,出院子的時候卻沒有上車,而是快步跟在轎子邊上,趙家門前的街道上都是全副武裝的家丁,他也沒有說話。

    出了路口,被擋在外面的護送馬隊也跟了上來,徐本德湊近轎子剛要說話,一名轎伕就低聲提醒道:「三老爺慎言,這附近不清淨。」

    徐本德一驚,看向兩邊,發現有些「閒人」蹲在路邊,可天已經這麼黑了,這邊又沒有什麼賭坊青樓,街道冷清,哪有人專門過來閒聊的。

    又這麼向外走了兩條街,卻看到那邊六七個混混圍成一圈,看到隊伍過來才是快步跑開,被他們圍在裡面的卻是四個蹲著的漢子,臉上帶著淤青。頗為狼狽的摸樣,看到徐家的隊伍過來,起身就迎上。

    護衛的馬隊剛要阻擋,轎子邊上的徐本德就不耐煩的說道:「是自家人。

    那四個漢子跑過來後,徐本德揮手讓隊伍停下,皺眉問道:「怎麼回事,不是讓你們四下看看嗎?」

    「三老爺,小的們一過來就被人圍上了,動作都還沒動作,他們就把刀子掏出來,小的們報出徐家的名號這才沒下手。」

    「無能,丟人」

    「三叔,早些回去吧,在這裡吆喝更是丟人。」轎子傳來冷冷的聲音。

    徐本德惡狠狠的瞪了那幾個漢子一眼,這才又是跟在轎子邊上,向前沒走多久,看著四下沒什麼人了,徐本德才有些焦急的說道:「侄女,你答應趙進那些事,可是傷了咱們徐家的根本啊,要是都按照這些來,這個趙進本就是虎狼一般的人物,肯定會起心思吞併。」

    看著轎子裡沒有回答,徐本德又是說道:「侄女,徐家大小事情都是你做主,三叔一直沒話說,可這件事太大了,我要和大哥那邊商議」

    「三叔,你也知道他是虎狼,咱們不趁著還沒翻臉的時候換些好處,交個朋友,難道等翻臉的時候被他搶走嗎?」轎子裡徐珍珍的聲音很冷。

    徐本德一愣,停下腳步,等反應過來又是快步追上去,頗有些氣急敗壞的說道:「他趙進若是敢對咱們徐家下手,咱們徐家近萬丁壯就要他好看。」

    「近萬丁壯,有這麼多人,為何還要對孔九英那邊低聲下氣,趙進手裡握著云山寺,又招攬這麼多流民,你以為他們弄不出近萬丁壯嗎?」徐珍珍語氣平靜森然。

    「大哥,徐家派了幾個探子想要摸摸這附近情況,被小的們抓住了,現在都已經放走。」劉勇早就得到了外面的稟報,直接轉述給趙進。

    趙進點點頭,陳晃看了看夜空,回頭說道:「今夜我去貨場那邊看著,你在家住一晚上吧」

    「大晃你好不容易回來一次,多陪陪爹娘。」趙進笑著說道。

    陳旱搖搖頭說道:「我可是兄弟兩個,你家就你一個,不一樣的。」

    說話間已經出了門,那邊劉勇打了個招呼也是告辭,在那裡不知道想什麼的如惠卻連忙開口招呼說道:「劉小弟等我下,咱們一起走。」

    趙進還沒反應過來,如惠已經快步跑了出去,只聽到外面如惠正在詢問「……咱們這邊對徐家打聽的很詳細,那」,腳步聲和話語聲都遠去了。

    外人離開,趙振堂和何翠花才從裡屋出來,趙振堂肩膀上還包紮著,不過每日換藥換布,一天天見好,得虧是趙家有這個條件,換了別人,在這麼悶熱的天氣裡受傷,只怕傷口早就潰發,即便幸運,這膀子也保不住。

    而且趙進還特別吩咐,包紮傷口的繃帶一定要在開水裡煮過後,烈日曝曬,用過的直接丟棄,這也起了作用。

    「要不把鄰近這宅院買下來算了,你這一來客人,我和你娘就要躲到屋子裡去,折騰。」趙振堂笑著說道。

    趙進撓撓頭笑著回答:「不如孩兒買一處大宅院,多請些伺候人,爹和娘也該享福了。」

    「我不搬,這宅子風水好,要不然你怎麼會大難不死,而且還這麼出息,你爹也是亂花錢,你整天在何家莊那邊,能回來幾次,要是天天有客在家裡招待,娘情願忍著。」母親何翠花搶白說道。

    說完這個,何翠花招呼趙三家的進來,讓他給趙進拿點點心,等屋中只剩下一家三口,母親何翠花卻皺著眉頭說道:「小進,你那些兄弟都不錯,就和親兄弟沒差,可這個如惠娘不喜歡,年紀大,不正經,別人家一個姑娘撐著家門,拋頭露面的很不容易了,他居然還問人相貌,流裡流氣的,這樣的人,你要離著遠點。「

    「你個婦道人家知道什麼,不要亂說話,小進這麼聰明怎麼會不知道這些,再說了,這如惠從前在徐州地面上就是一號人物,又怎麼會差。」父親趙振堂不客氣的呵斥說道。

    說完這句之後,趙振堂清清嗓子說道:「不過這如惠倒是個風流人物,有些事小進,你現在不缺銀子,又是這般的威勢,女人這塊可要把持的住,別淘虛了身子,孩他娘,該給小進說門親事了吧?」

    趙進也是咳嗽起來,這話題越轉越是古怪,到最後扯到自己身上來了,如惠今晚的表現的確和平常不一樣,但問清楚原因就是,怎麼會想到自己的親事

    一聽這個,何翠花連連點頭說道:「要認真找找,能配得上咱們小進的閨女可不多。」

    說到這裡,何翠花卻又想起了木淑蘭,有些感慨的說道:「不知小蘭怎麼樣了?」

    「別念叨了,以後能不能見到都兩說。」趙振堂無所謂的說道。

    聽到父母提起這個名字,趙進一時間也是惘然,小蘭到底在什麼地方,他還單獨問過鄭全,鄭全夫婦也是沒有任何的消息。

    天下人都知道現在的山東是人間地獄,那裡大旱兩年,易子而食,民變處處,只怕地獄也沒有這麼殘酷的景象。

    山東六府,登州府、萊州府、青州府最為慘淡,濟南府和兗州府雖說還過得去,可被其他幾處的流民攪動,原本七分災情也變成了十二分,除卻府城和幾處要地之外,處處瘡痍,唯一好些的也就是東昌府了。

    東昌府是山東六府中最小的一個,地方小,且有兩處運河樞紐重鎮,一處是府城聊城,一處是臨清州,但靠著漕運集散商貿,也能夠養活整個府了,加上這幾年勉強風調雨順,又有兗州府和濟南府擋著災民,日子還算過得去。

    但飢民流動,那裡都避免不了,東昌府這邊也湧進不少,官府民間自然是如臨大敵,沒曾想這伙流民大都是跑到兗州府去了,據說還湧向了南直隸。

    能跑出來的流民都去了南邊,跑不出來的都死在家裡和路上,東昌府地面上難得的太平興旺起來。

    這等於是天降福緣,各處少不得燒香拜佛,許願還願,民間隱約有消息流傳,東昌府之所以躲過這麼大劫,是因為有聖女做法,讓彌勒護佑,讓邪祟妖魔避開。

    說是隱約,可只要用心打聽下,誰都能找到聖女在何處,卻是在靠近北直隸的臨清州。

    山東省城濟南,東昌府府城聊城,可這兩處都比不得臨清繁華,山東最繁華富庶的地方都是靠著運河,一個是濟寧州,一個是臨清州,單論城市的規模,臨清州足有幾個聊城大,甚至還要更多。

    臨清州靠著運河繁盛,在運河碼頭和運河兩岸,處處都是商舖倉庫,也有些豪門富戶的大宅。

    聖女就在規模最大的一戶人家之中住著,這是運河李巡檢的宅院,運河每日南來北往多少財貨,都要這李巡檢過手,早就積攢了潑天一般的家業,這李巡檢娶了一個老婆,小妾卻有十幾個。

    李巡檢妻妾這麼多,卻只有一個兒子,女兒倒是有七個,而且這兒子因為是快四十歲上才得的獨苗,從小嬌生慣養,身子一向是不好。

    去年更是染了風寒,在床上一病不起,這讓李家上下都慌了神,如今李巡檢已經快五十的人了,有心無力,這個孩子若是沒了,這萬貫家財都要便宜了外人,對李巡檢全家來說,就好像天塌了一樣。

    尋醫問藥,銀子流水一般的花出去,濟寧州、濟南城、甚至連京城的名醫都請了過來,結果這獨苗的身子只是一天天不好下去,眼見著就不行了。

    到這時候,李巡檢當真是什麼也顧不得了,和尚道士神婆之類的開始朝著家裡請,銀錢自然又是大筆花出去,可孩子的身體卻變得更差,真的朝著死路上走了。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4-12-2 16:22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5-5 10:48
第三百二十四章 木家人
   
    正在這危急關頭,沒什麼人聽說過的聖女出現了,是這李巡檢的一位好友介紹過來的,病急亂投醫,這時候誰還顧得上靠譜不靠譜,立刻把這個聖女請進府中。

    不過大夥一看這聖女是個不到十五歲的女孩,而且身邊跟著個大三歲的年輕丫鬟,心都是涼了,這也就是剛能出嫁的年紀,能有個什麼醫術,可這時候死馬當活馬醫吧

    結果卻很出人意料,聖女閉門做法,當天晚上這李家小子就緩過勁來了,而且這聖女還不是一味的依靠法術,第二天開始用藥,連飲食上都有自己的主

    那麼多名醫看不好,可就在這聖女的調治下,這李家小子的身體一天天好轉起來。

    這真是天降福緣,果真是聖女顯靈,有這個結果在,先前的懷疑都是煙消雲散,只剩下滿心的感激和崇敬。

    重金酬謝,聖女婉拒,又問有什麼需求,李巡檢在臨清州和東昌府都是手面通天的人物,就算修廟拜神,也不是做不到,聖女也是謝絕,只是說李家公子的病症還沒有去根,需要盯著病情,而且要在臨清州這邊傳教,求一個清靜宅院就可以。

    瀕危的時候驚慌失措,到了此時人都冷靜下來,開始覺得這聖女心懷叵測,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長得漂亮,收拾的齊整,儘管平素裡端莊,可偶爾間看著煙視媚行的,誰看著都是心癢癢的。

    莫非想要賣弄色相勾引李家公子李玉良,然後將這偌大的家業弄到手,這年頭李巡檢全家不想,也有人幫著他們想。

    李玉良雖說才十一歲,可大戶人家的孩子,這年紀破了身子的也不少,為了防備這個,李巡檢都不敢讓三十歲以下的女人在他跟前伺候。

    防備歸防備,畢竟剛剛救下性命,也不好就這麼翻臉趕出去,而且大家也怕舊病復發,也只能留下來盯緊些了。

    沒曾想還真就是治病,每天雖說見面,可沒有牽扯到任何男女之事,飯菜上魚肉減半,各色蔬果份量加大,細糧減半加上粗糧,而且每日裡督促這李玉良運動不停,拿著器械習武。

    就這麼幾個月過去,先前一個病怏怏的公子哥,居然變得壯健起來,每日裡活蹦亂跳的精神十足,而且比起從前被嬌慣出來的混賬性子,現在還懂事了,待人接物的有了規矩。

    這樣的變化真是了不得的驚喜,李巡檢全家的懷疑煙消雲散,這聖女當真是聖女,供在家宅裡一定會有福氣,而且李巡檢也算計的明白,若是這聖女一走,自家孩子病了或者走回從前的老路,那不就是雞飛蛋打了嗎?

    在這樣的大喜氣氛中,李家府上有幾個丫鬟僕役暴病也就沒什麼注意到了,李巡檢還連忙把人送出了家門,還埋怨管家,這幾個就是伺候少爺或者離著少爺近的,沒準這病就是他們傳過去的,萬一再傳給李玉良,那不就是禍事了嗎?丫鬟僕役出了府,有人說病死了,也有人說回家了,反正沒什麼人去關心

    臨清州上下只知道李巡檢特意把相鄰的宅院買了一棟下來,專門給那位聖女居住,李家公子病重的事情大家都知道,而且不少人還探望過,誰也沒想到就這麼痊癒,那聖女莫非真有幾分法力?

    漸漸也有人想要去找聖女診治,聖女的規矩也很簡單,想要見面,提前三日下帖,聖女會算一算,若有緣可見,若無緣則不見。

    有人以為玩花樣,沒曾想無緣不見的有些就是沒病,有緣的則是有病症,並不是避難討巧,而且只要見面,往往隔著簾子就能說出病症,還會賜予丹藥

    有些人治好了,有些人沒有好,但畢竟好的人多,不好的就會認為自己不虔誠,所以丹藥才不靈,還有人問禍福,問雜事,聖女往往也會一一解答,往往都說得很有道理。

    能和李巡檢家來往的都是富貴之輩,被聖女治好,或者解答了疑難,少不得要拿出銀錢佈施供奉,這些銀錢聖女取少部分自用,大多數卻是用來賑濟貧苦。幫扶弱小。

    若說看病卜算還是在富貴階層,這行善賑濟,就在百姓民間揚名了,過來拜訪的一干士紳中頗有些文人士子,影影綽綽的隔著薄紗竹簾看到聖女的形象,更是驚為天人,私下裡大肆頌揚。

    如果這聖女只是自己做這些事,那麼終歸只是小圈子內的傳揚,成為臨清州部分士民的談資而已。

    但這聖女的作為總是傳揚的很廣很廣,治好李家公子一個月不到,已經有專門從聊城來的百姓在李家門前磕頭求治,連兗州府都有人知道這位聖女的善行和神奇。

    為了不打攪李家上下,聖女特意在城外買下了一個小宅院,每隔七天就會去一次,在那裡治病救人,賑濟百姓,她做出這個決定之後,那個小宅院周圍立刻形成了一個集市,連做生意的商販都匯聚了過去。

    聖女每次從李家去那邊,不過乘坐一輛馬車,兩個婆子,兩名僕役跟隨,簡樸異常,開始時候零零星星的有人在路邊叩拜,然後叩拜的人越來越多,到最後每次出行都是全城轟動。

    去了城外的小宅院之後,聖女會給貧苦者錢糧,給患病的醫藥,然後為大眾宣講經義,她也不說什麼大劫,只說是靈狐曾送香給她的師傅,讓她師徒扶危濟困,行善積德,還說平時禮拜燒香,來世就可以去往極樂世界。

    聖女每次露面的時間都不長,但從來不求什麼,只是一味的樂善好施,幫扶百姓,那些有資格去那小宅院拜見求助的,他們也不見聖女怎麼享用供奉和香火,自奉很是儉樸。

    種種綜合,這位憑空出世的聖女的名聲轟動臨清州,影響逐漸擴展到了整個東昌府,甚至連;鄰近府縣都有所聽聞。

    旁人會以為這位聖女平時在李家那個小宅院裡勤謹修煉,或者施法救助眾生,實際上聖女在那裡和普通年輕女孩沒什麼區別。

    那宅院的「小」是相對李家佔地廣大的宅院來說的,這院子也頗為空闊,裡面什麼擺設園景都沒有,只是平坦的地面。

    一個十一歲的男孩穿著短袍,正在圍著院子氣喘吁吁的慢跑,他身材看著很瘦弱,不過氣色卻不錯。

    兩名老僕,兩名婦人帶著各色用具在場中看著這男孩慢跑,隨時等候吩咐,這幾位下人還不時的看向另一邊,那邊的屋門開著,門上掛著竹簾,竹簾後就是那個聖女了。

    「咱們家少爺現在真像個樣子了,從前都說他活不久,又得了那大病,沒曾想現在居然沒事了,看著這身子也一天比一天壯健,就是有一樁不好,平白了多了個姐姐,有了這個姐姐,連親姐姐都不認了」

    「我看這倒好,宅子裡那幾個心思太多了,都恨不得少爺早死,還是這個閨女心善,誠心實意的護著咱們少爺」

    「要叫聖姑娘娘,啥閨女,不過真是心善,又教咱們少爺道理,又教他練身體,大宅門裡多少老的攢下家業,小的給敗家散個干淨,現在看咱們少爺會有出息了,從前不都還說,這家業不是被少爺敗掉,就是被幾個姨娘分了嗎

    兩個婆子聚到一起話多,你一言我一語說得高興,站在前面的一名老僕回頭瞥了眼,眼神極為嚴厲,可兩個婆子根本不怕,直接瞪了回去,大家資歷差不多,耍什麼威風。

    那老僕搖搖頭,看了眼那邊的屋門,又轉向少爺那邊,看了會開口說道:「這蘭妹子就是聞香教的人吧?」

    「老李,你才知道嗎?誰看不出來啊」邊上那人接口說道。

    「咱們李家和這個教門攪和的這麼深,這可不是什麼好事。」說完這話還歎了口氣。

    「你以為老爺不知道嗎?咱們老爺因為出身,這麼多年城內有幾個理會他的,可現在多少人來往,你不想想這功勞是誰的,再說了,你還真以為這教門什麼犯王法啊河上多少人練這個的,咱們府裡現在多少人開始燒香,幾位姨娘不也虔誠起來了。」

    說話間那男孩已經跑到了屋門那邊,這男孩苦著臉說道:「姐姐,跑到什麼時候停啊」

    「乖,再跑兩圈,然後先去擦汗再過來。」竹簾後傳出清脆的聲音。

    「姐姐,今天教我什麼?

    「今天姐姐教你拳腳。」

    聽到這個,男孩立刻激動的大聲答應,又是加速跑開。

    「小蘭,你要多和李孟李巡檢打交道,總和這小孩子在一起有什麼用,這等孩童沒什麼心機,萬一洩露機密什麼的?」

    「小蘭做得對,你以為咱們的打算這姓李的不知道嗎?無非各取所需罷了

    「小良是個好孩子,看到他就想起小進哥哥他們小時候,我從小就一個人,也很想有個弟弟的。」

    簾子後三人對談,被稱作「小蘭」,又知道叫「小進哥哥」的,天下間也只有一個木淑蘭而已。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4-12-2 16:21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5-5 15:54
第三百三十五章 父母之命 媒妁之言
   
    木淑蘭盤膝坐在竹榻上,穿著一身道姑的淡青袍服,黑髮披散在肩上,笑吟吟的看著外面跑步的男孩,在她竹榻兩邊站著兩個人,左側是她二伯木吾真,右邊則是一個年輕許多的漢子,長相和她以及木吾真都有相似之處,顯得精悍異常。

    聽到木淑蘭的回答,木吾真和那個漢子的眉頭都皺了下,那漢子搖搖頭又是說道:「小蘭,大事為重,現在局面這麼好,千萬別因為一點小事壞了大局

    木吾真點點頭,木淑蘭臉色一陰,隨即笑著說道:「二伯,四叔,東昌府這邊各處香堂都已經建起來了,小良他爹的也給了不少銀子,我這邊不就是當個幌子嗎?有什麼要緊的?」

    一聽這話,連木吾真的臉色都不太好看,沉聲說道:「小蘭不能這麼說,若沒有你這個聖女的號召,東昌府的局面又怎麼會這麼快被咱們抓到手中,現如今連濟南府、兗州府,甚至北直隸的廣平府和大名府,很多傳頭都要倒向咱們,你現如今就等於那徐鴻儒的位置」

    說到這個,被木淑蘭稱為四叔的那個臉上浮現興奮神色,接口說道:「二哥說的對,小蘭,那徐家兄弟這次在徐州吃了大虧,果然是名字上的忌諱不能去碰,連兗州府他徐家的鐵桿都派人送信給咱們勾搭,其他幾府他兩兄弟不是經營的好嗎?可下面香眾心向咱們,傳頭會主也沒辦法小蘭,你爹的那些法子真好用,等時機一到,就讓教主他老人家」

    「原來四叔還記得這是我爹的法子,要不是我把這個法子給了二伯,咱們木家就要被逼著回灤州了吧?」木淑蘭笑著插了一句,那邊的四叔一愣,隨即怒氣上湧,滿臉漲紅。

    這四叔在那裡大喘了幾口氣,眼神變冷,在那裡怒聲說道:「小蘭,你雖然是我的親侄女,可若你不顧大局,規矩終究是規矩。」

    「姐姐,我跑完了」正在這時候,外面那李玉良的聲音響起。

    「姐姐馬上過來。」小蘭笑著答應了聲,坐在竹榻上穿鞋站起,轉頭雙眼笑得好似月牙一般,柔聲說道:「四叔你信不信,我現在喊一聲,你就會被砍死在這裡?」

    「你」

    「我知道一切都是為了木家,我爹為這個死了,我也要和個粉頭婊子一樣拋頭露面的演戲,這些我都能做,不過這些小事四叔你就不要管了,我難道什麼事都不能做主了嗎?」木淑蘭笑嘻嘻的說道。

    說完之後,又對木吾真點點頭招呼了聲,然後出了屋子擺手說道:「跟姐姐來。」

    「二哥,她太沒有管教了,若是這麼任性,壞了大事怎麼辦,還不如早早送到灤州教主後宅去,現在局面已經定了,這樣的禍害不要也就不要了,當初生下來就說克人,三嫂難產,三哥也那」這四叔越說越是激動。

    木淑蘭二伯木吾真的眉頭皺起,悶聲說道:「吾家,咱們兄弟幾個就你有兒子,早晚都是他們的,你也不用這麼急,大局定了,單就東昌府這一處還要靠著這李家行事,這叫定了?」

    木吾家的臉色變得通紅,扭頭就要反駁辯解,木吾真不耐煩的擺擺手說道:「這套東西是老三琢磨出來的,而且就是要用在小蘭身上,你真以為小蘭什麼都說出來了嗎?」

    屋子裡安靜了下,木吾真又是繼續說道:「現在這局面是因為有她這個聖女號召,下面建香堂分會,召集各方豪傑才會那麼容易,若沒了小蘭,你以為徐鴻儒會這麼在鄆城干看著?」

    木淑蘭的四叔木吾家激動的咬牙切齒,可到最後還是洩氣低頭,木吾真的聲音變得有些冷:「老四你也不要總是想著灤州,王家把教主的名份都肯給徐鴻儒了,你以為還能給你什麼嗎?咱們木家就是他們用來敲打徐家的。」

    在院子裡,木淑蘭似模似樣的比划拳腳,李玉良在笨手笨腳的跟著學,如果趙進他們看到,就會發現這些拳腳是他們在二叔趙振興家的宅院裡學到的,木淑蘭教的很用心,好像是大姐姐一樣。

    木淑蘭沒有理會在屋子裡的二伯和四叔,也不在乎他們現在說的話,因為有人在那裡偷聽,會等下把這些話告訴她,自己父親經營了好多年,儘管沒有保住自己性命,但還是有些靠得住的,特別是自己這聖女名號立起,自然有許多人重新投奔過來。

    臨清州號稱北地繁華第三,第一就是京師,第二則是濟寧州,在這樣的運河樞紐之地做個巡檢,在別處給個知府都不換,每年銀子和淌水一般的朝著家裡走,位卑權重招財多。

    臨清州的沿河巡檢雖說才是個九品的芝麻武官,可背後往往站著大佬,這李巡檢逢年過節都要給京師送禮,據說大內一位公公是這李巡檢的族兄,雙方很是親厚。

    在臨清州,在東昌府,在整個山東,都沒人敢小瞧這位李巡檢,不然的話,這麼肥美的位置差事有無數人盯著,沒有足夠的份量,早就被人換了下來。

    所以有李巡檢的支持和庇護,莫要說臨清州知州衙門,東昌府府衙也要敬畏三分,說得更深入些,山東的錦衣衛千戶也會給幾分面子的。

    不過鬧得再大,也僅僅是一府之地,而且東昌府還只是山東六府裡最小的一個,大多數人只知道這是聖女,即便是東昌府的聞香教眾也只是知道聖女聖姑而已,沒人知道這是木淑蘭,更不要說把這個消息傳出去。

    正在徐州的趙進自然也不會知道,爹娘提起相親,他下意識的想起朝夕相處了好久的那個女孩,可只不過是念頭一閃而過。

    和徐珍珍的商談並不輕鬆,趙進帶著滿腦子的籌劃入睡,第二天雖說照常醒來,卻覺得渾身疲憊。

    應付這樣的狀態趙進倒是有預案,他穿戴整齊出門,安排趙三夫婦做好了早餐送到二叔趙振興的宅院那邊,然後在家預備好洗澡的水,他要練兩個時辰,讓自己徹底恢復過來。

    帶著一身大汗回家,卻在家門前遇到了如惠,此時的如惠滿臉笑容,看到趙進客氣的打了招呼說道:「東主今日要去貨場那邊還是回返何家莊,屬下去貨場那邊整理下就過來。」

    這如惠看著應該是剛從自家出來,只是不知道來做什麼,趙進想起昨晚此人的奇怪表現,想起父母雙親對他的厭惡,心想這次進門恐怕不會得到什麼好臉色。

    「找我有什麼事?」在趙進想來,如惠上門肯定是尋自己的。

    「現在無事,屬下只是來見太爺和太夫人的。」如惠笑著回答。

    趙進一愣,如惠那邊施禮後告辭離開,趙進一邊納悶一邊進了屋子,父母都坐在堂屋裡。

    本以為母親何翠花會例行告誡幾句這人輕薄,沒曾想何翠花第一句話就是笑著說道:「這位曹先生真是不錯,小進你們兄弟幾個還年輕,要多聽聽這位曹先生的。」

    趙進愕然,心想到底發生了什麼,昨晚母親還是厭惡,今個一早就印象大好,這時候趙進才注意到,不光是母親滿臉笑容,父親趙振堂也高興得很。

    還沒等他問,父親趙振堂就說了原因:「這位曹先生還真是有心,今早過來討了你的生辰八字去,說要找人給你合一下,看看到底合適不合適,你身邊果然還要有個老成持重的,你那幾個兄弟怎麼能想到這個。」

    趙進已經有些眉目了,那邊母親何翠花笑著又說道:「怪不得那曹先生昨晚問這個問那個,原來是給小進你打問,娘雖然也沒見到徐家小姐的真人,可也覺得差不了,你這個年紀,就應該找個大些的在身邊,女大三,抱金磚,只可惜這女孩沒纏腳,這個年紀再收拾也晚了。」

    「在意這個作甚,你還不是個大腳。」趙振堂又不耐煩了。

    一聽這個,母親何翠花也是雙眉倒豎,叱喝說道:「老娘小時候日子苦,纏腳怎麼能干活,小進如今已經是大人物了,怎麼不得找個像樣的,聽說那徐家小姐娘沒得早,她爹又是個心軟的,捨不得孩子受罪,這才一直到今天」

    「爹,娘,你們說得是徐珍珍?」趙進插嘴問道,他只覺得莫名異常。

    且不說一直隔著屏風沒見到真人,昨晚那時間不長的交談,那有絲毫能扯上說媒相親的,雖說只是說話,但卻和城下血戰沒什麼區別,爭的都是切身利益,為彼此現在將來斤斤計較。

    可這樣針鋒相對的談判,今早卻變成了相親之類的場面。

    還沒等趙進這邊說話,母親何翠花的眉頭卻皺起,有些擔心的說道:「這徐家小姐今年都二十了,到這個年紀還沒許人家,是不是有什麼毛病,就算沒有,這年紀是不是也大了些?」

    在這個時代,女子十六歲前後出嫁是正常,超過這個年紀已經算大齡,不過趙進對這個一直沒什麼感受,聽到母親的話,下意識的說道:「二十歲算什麼大」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4-12-2 16:20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5-6 11:44
第三百三十六章 手段你放手去用
   
    趙進父母二人一聽這個,先是一愣,隨即笑嘻嘻的彼此看了眼,這時候,趙進也反應過來,哭笑不得的擺擺手說道:「咱們和徐家八竿子打不著的,爹,娘,你們就不要亂操心了,我去洗洗,今天要準備下,明天帶隊回何家莊了,爹,你那傷口一定要按照我說的換藥換繃帶,千萬別馬虎,這可是大事。

    趙振堂和何翠花都忍不住笑出聲來,趙進自小早熟穩重,難得有這樣窘迫的時候,拚命的扯開話題。

    他們這一笑,趙進更是尷尬,扭頭就去廂房那邊沖洗了。

    長久在何家莊經營,偶爾回城一次又是血戰廝殺,趙進知道父母擔心,他也想趁著這次處理善後各項雜事的機會多陪陪父母,可這次卻顧不得這麼多了,只想著快點回去,在這邊討論這個的確尷尬。

    廂房的洗澡水冷熱合適,幾桶水先衝下去,整個人覺得舒爽無比,趙進這時候才算冷靜下來。

    也該到了找個媳婦的時候,不然趙字營的確有隱患,成家立業,早有後代,那麼一切就會穩定下來。

    這時代晚婚晚育的都是那些文人士子,不過之所以結婚晚,無非是沒有功名身家,也就沒有人願意理會,等金榜題名,功名在身,一個比一個心急,娶妻納妾,什麼都不會耽誤。

    趙進泡在浴桶裡,感覺渾身都鬆弛下來,腦子裡又是想到了木淑蘭,到現在小蘭音訊全無,難道自己還要守著嗎?

    「尤振榮,以後這城內城外我就交給你了,從前那些人做法和下場你也看得到,我不想多說,做好了有你的好處,做不好,你自己心裡明白。」趙進在貨場堂屋裡朗聲說道。

    身形胖大的尤振榮本來已經跪在地上,趙進卻讓他站起,不過這番告誡卻絲毫沒什麼客氣。

    「請進爺放心,小的明白,小的有分寸。」尤振榮連忙躬身回答。

    趙進居中,夥伴們分別坐在兩邊,如惠則是站在趙進身側,尤振榮的年紀足有趙進兩倍還多,可站在那裡卻唯唯諾諾,不敢有絲毫的不敬。

    趙進沉吟一下又是說道:「你是聞香教的傳頭出身,又在這市井中打混多年,城內燒香的教眾和這些三教九流都要管起來,有什麼不對的苗頭,該打就打,若是那些該死的你不要動手,直接送到衙門裡結果了,這個你明白嗎?」

    那邊尤振榮點頭答應,趙進又是說道:「劉勇管著你,劉勇說的就是我說的,你明白嗎?」

    尤振榮又是轉身面對劉勇,恭敬的抱拳見禮,劉勇站起身回禮,趙進點點頭,站在他身邊的如惠神色一動,湊到趙進耳邊低聲說道:「東主,還是要安排個人做副手」

    話剛說到這裡,那邊尤振榮深深抱拳作揖說道:「進爺當日和小的說過,說願意讓小的兒子在身邊歷練,當時小的豬油蒙心,不知好歹,這次小的豁出臉求進爺開恩,讓小的兩個兒子去何家莊當差伺候,請進爺答應。」

    雙方第一次打交道的時候,趙進曾提議尤振榮把兒子送過來,當時尤振榮干脆拒絕,這一次卻舊事重提了。

    「那就不必安排副手了。」說話的如惠愣了下,低聲下了結論。

    趙進笑著點點頭,又是說道:「我爹在衙門裡當差,你要有什麼拿不準的,也可以去問他,我爹說的就是我說的。」

    尤振榮一愣,隨即笑容滿面,剛才讓自己接受劉勇管轄是公事程序,現在又提起趙振堂,這就有些情誼在了,說明不把自己當外人看待。

    想明白這個,尤振榮直接跪在了地上,恭敬的說道:「請進爺放心,老太爺那邊小的一定恭敬孝順,絕不會違逆了一點。」

    「小勇,你領著老尤去黑虎廟那邊,讓城內各方面的都來認認人。」趙進轉頭對劉勇說道,劉勇笑著答應了,客氣的招呼了尤振榮一聲,兩人向外走去

    尤振榮長得粗豪,心思卻很細,先給趙進和夥伴們磕頭告辭,然後跟在劉勇身後,絕不肯並排同行。

    看著他們出了院子,吉香搖搖頭說道:「當時讓他送過來不敢,現在卻巴不得。」

    「現在徐州上下都巴不得攀上東主的關係,這尤振榮送兒子過來,一邊是送人質自明心跡,一邊卻是和外面顯示他和東主的關係不同。」如惠笑著分析道。

    趙進卻對陳晃和吉香開口說道:「大晃和大香今天就去召集隊伍,最遲明早開回何家莊,咱們在城內的事情已經做完了。」

    陳晃和吉香都是答應,他們兩個也是出去佈置,屋子裡只剩下董冰峰一個,從早晨過來,董冰峰的臉色就不太好看,一直有話要說的樣子卻不開口,所以趙進先把其他人一個個安排了出去。「

    「曹先生在這裡方便不方便?」趙進說得很是直接。

    董冰峰一愣,隨即苦笑著說道:「其實當著兄弟們說也沒什麼不方便的,只是小弟覺得丟人而已。」

    「自家兄弟說這個干什麼,儘管開口。」趙進也能猜到董冰峰要說什麼了

    「大哥,我爹這幾天都想著過來找叔父那邊賠罪,可總覺得抹不開,在家裡唉聲歎氣的不停,不是小弟護著,這事的確和我爹沒什麼關係,當時衛所裡一兵一卒的援軍都不出,我爹也做不了主,都是賈指揮的主意,他是管事的指揮」

    衛所裡的指揮使往往有好幾個,真正管轄具體事務的就是管事的,所有人都要聽他的命令。

    說到這裡,董冰峰自己也歎了口氣,搖頭說道:「實話實說,我爹當時應該也怕了,真是」

    「這事和你沒關係,也和你家沒關係,只不過,衛所沒有派人來參加援軍,這件事不能這麼算了,你傳話回去,讓徐州衛看著辦。」趙進干脆利索的下了結論。

    聽到這個,董冰峰連連點頭說道:「大哥你這麼說小弟就放心了,現在徐州衛上下心急火燎,生怕大哥你怪罪過去,那幾個指揮找到我爹,我爹又找我,真是丟人丟臉,今天我就傳話回去,讓他們看著辦。」

    「你不用回去了,這邊忙得很。」趙進又說了句。

    董冰峰心懷感激的點點頭,他自然明白趙進是不想讓他回去難堪,當即站起來說道:「大哥先忙,小弟去安排人送信回去。」

    看著董冰峰出了屋子,站在趙進身後的如惠卻搖頭感歎說道:「衛所是國家養兵之處,且不說正編五千餘丁,現如今萬餘青壯也湊的出來,沒曾想卻懼怕幾百鄉勇團練,真是可笑。」

    趙進皺眉轉過了頭說道:「曹先生,我是鄉間保正,我手底下這些團練也是為了護衛酒坊,你不要說這麼大。」

    如惠微笑著說道:「東主,此處只有你我二人,又有什麼不能說的。」

    「曹先生,你怎麼就覺得趙某有這麼大的志向?」趙進開口問道。

    「真沒有嗎?」如惠似笑非笑的說了句,趙進卻直接扯開了話題,他先示意如惠坐下,然後苦笑著開口問道:「曹先生為趙某真是殫精竭慮,連親事都操心起來了,以後這等事還請曹先生不要自作主張,先和趙某打個招呼。」

    曹如惠笑嘻嘻的坐了下來,也沒有正面回答,只是說道:「好叫東主知道,今早老太爺和太夫人那邊已經答應了,屬下隨即去求了衙門禮房盧書辦,他老人家雖然身為吏目,卻在徐州德高望重,盧書辦已經答應幫忙,算著應該是過河了,今天就能問出徐小姐的生辰八字來。」

    問生辰八字,實際上就是提親,或者說給雙方一個回轉的空間,若是不答應的話,也就不會告訴,若答應了,直接就進入下一步的程序。

    趙進更是哭笑不得,一時間居然不知道說什麼好,這時的如惠神色卻鄭重起來,肅然開口問道:「東主,屬下冒昧問幾件事,還望東主不要怪罪。」

    「東主嫌棄那徐家小姐年紀大嗎?」

    趙進搖搖頭,他對這個沒什麼所謂。

    「東主嫌棄徐家小姐是大腳嗎?」

    自然還是搖頭,趙進對纏足更反感,木淑蘭也一直沒有纏足,他對這個也沒什麼概念。

    「東主嫌棄徐家小姐拋頭露面,不守婦道嗎?」

    「這叫什麼不守婦道,她也是為徐家奔波操勞」趙進下意識的反駁說道

    說完之後,趙進才反應過來,自己心裡不守婦道的概念和如惠說的不是一回事,他想的不守婦道等同於紅杏出牆,而這如惠所說的恐怕就是三從四德裡面的概念。

    聽到趙進這麼回答,如惠臉上重新有了笑容,雙手一拍說道:「徐家丁口過萬,境山更是號稱北地煤鐵之宗,昨夜徐家小姐那一席談,高明不遜於東主,這樣的人,這樣的家業,正是東主良配,東主覺得意下如何?」

    這如惠當年到底是讀的書經還是縱橫學問,說得還真是直接赤裸,趙進苦笑著沉默下來,如惠也不催促,只在那裡笑著等待。

    就這麼安靜了一會,趙進開口說話了:「不管八字合不合,不管徐珍珍自己怎麼想,我都要娶她為妻,手段你放手去用,但最後一定要成。」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4-12-2 16:20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5-6 16:47
第三百三十七章 衛所賈指揮
   
    這次愕然的是如惠,笑容也僵在臉上,他根本沒想到趙進會是這樣的回答,實在是意外之極。

    屋子裡又是安靜下去,反應過來的如惠緩緩搖頭,看著趙進說道:「東主,現在你就活的這般無趣,以後怎麼辦?」

    趙進臉上露出笑容,緩聲回答說道:「有得有失,而且此處無趣,別處自有大快樂。」

    說完這句,趙進站起身說道:「以後咱們還是少談玄打機鋒,這個親必須要結,徐家太大了,如果跟別家結親,那就憑空多了一股不受控的勢力,對咱們大有妨礙,這件事你抓緊去做,盡快回復」

    這次如惠臉上也有了苦笑,站起領命說道:「請東主靜待佳音,屬下這就去忙碌了。」

    看著如惠出門,趙進也是搖頭,這如惠精明歸精明,而且也有一套縱橫心術,可骨子裡還是脫不了風流名士的性子,當年為報父仇壓抑自己,可現在沒什麼牽掛,自己手下又沒有太大規矩,本性漸漸恢復了,這樣的心性,也就只能做個幕僚了,在官場上恐怕吃不開。

    貨場這邊的院子已經喧鬧起來,回家的家丁在這邊都記錄有住址,通知歸隊簡單的很,休假的家丁們現在都歸隊了。

    趙進打開角落裡的木箱,拿出一本簿冊翻了翻,果然沒有標點斷句,想要看懂實在麻煩,趙進把邸報放回,大步走了出去,要去看看自家手下的氣象。

    可還沒出這個院子,就和匆忙趕回來的董冰峰碰上,城內這邊去城外徐州衛的清軍廳怎麼也要一個時辰,怎麼回來的這麼快。

    一向寡言平靜的董冰峰卻是氣沖沖的,一見趙進就開口說道:「大哥,小弟安排家人出城,沒曾想我爹和賈指揮一直就在城內等著,現在正向這邊走,這件事他們做的也太小氣了。」

    趙進也是失笑,徐州衛這些人做事實在是猥瑣,因為害怕和抹不開面子,讓董冰峰一個小輩過來探口風,然後唯恐來晚了得罪人,早早的在城內等候,但這讓董冰峰卻覺得丟臉。

    「讓董叔去我家看望我爹,讓這個賈指揮自己來。」趙進笑著說道。

    趙進也不多說,干脆利索的給了回復,這讓有些尷尬的董冰峰好受不少,連忙轉身跑出去了。

    這個賈指揮趙進聽自己父親說過,在這徐州衛世代好多年,他家祖上據說是跟隨成祖朱棣靖難起家的,一代代傳了下來,賈指揮的一個妹妹嫁到了南京那邊,據說是某位大佬弟弟的小妾,靠著這層關係一直在徐州衛管事,大佬弟弟的小妾,聽著不好聽,但在徐州地方上已經是了不得了。

    正想著,院門打開,董冰峰領著一位富態中年人走了進來,坐在那裡沒有動,只是瞇著眼睛觀察。

    怎麼衛所裡面的世官武將各個都不像武夫,反倒像富商地主,董冰峰的父親董吉科這樣,眼前這位更是如此,若不是事先說明,看著就是個肚滿腸肥的富貴員外,渾身看不到一絲武人跡象。

    如果不是滿面油光,這位賈指揮也稱得上俊朗,不然妹妹也不會嫁的那麼好,不過現在胖的不像樣子,也就談不上什麼摸樣了。

    這賈指揮一進門就看到趙進,那趙進年紀輕輕,卻大馬金刀的坐在那裡,沒有絲毫起身相迎的意思,賈指揮眉頭一皺,臉上立刻有些不高興,趙進的威風歸威風,可畢竟算是晚輩,而且指揮使再怎麼沒權,也是正三品的武官,趙進他爹才是個百戶,自己只不過是個沒官身的保正,這架子未免太大了。

    來之前,賈指揮的確心中忐忑,他也是徐州土著,自然知道地方上豪強的能量,可看到趙進本人,看到是這麼年輕的摸樣,心裡立刻把架子端了起來。

    「這位就是趙進趙小哥嘛,趙振堂當年那麼潦倒,真不想到他兒子居然這麼出息」還沒等董冰峰引見,這賈指揮就大咧咧的開口說道。

    那邊趙進笑著從座位上站起,有些發急的董冰峰一愣,賈指揮臉上則有了笑容,那老董把這個趙進說得好像吃人的老虎一般,說白了還不是個少年,幾句話就唬弄住了,這趙進手裡好多生意,是不是能賺賺便宜?賈指揮開始胡思亂想起來。

    「這裡不是會客之地,賈指揮跟我來」趙進笑著走出了屋子,抱拳回禮什麼動作也沒做,就這麼從賈指揮身邊走過。

    如此目中無人,大家彼此給個面子也就算了,居然還這樣的囂張,真逼急了,老子寫信給自己的妹夫,心裡這麼想,陰沉著臉的賈指揮還是跟著趙進向外走去。

    因為他發現有點不對勁,方纔還把自己當長輩對待的董家小子,現在卻冷冷看著自己,手還放在刀柄上,讓人心裡發寒,真是世風日下,年輕人都不知道尊敬長輩嗎?

    趙進帶著賈指揮來到了平時練兵的貨場空地上,那邊正有十幾名兵丁在搬運器械,大隊要回返何家莊,很多裝備家什自然也要帶回去。

    「傳我命令,全體家丁在此列隊,五十個數內到齊」趙進站在那裡揚聲說道,身後賈指揮氣哼哼的還不知道發生什麼。

    趙進話音未落,那十幾名家丁立刻丟下手中活計四散跑了出去,賈指揮卻頗為厭煩的說道:「來這裡作甚,塵土太大了。」

    他剛說完這句話,就看到手持長矛的青壯從各處入口快步跑進空地,各個神色肅然,兵器寒光閃閃,賈指揮立刻後退幾步,有些慌張的說道:「你們幹什麼,我可是朝廷命官,我可認識你爹」

    趙進不耐煩的抬起手,賈指揮立刻閉嘴,卻不住的四下打量,卻是在找逃跑的路線。

    有沒有數滿五十個沒人知道,可從趙進下令到隊伍集合完畢,的確時間很短,趙字營的家丁們手持長矛森然列隊,目視前方。

    因為臨時召集,很多家丁還沒來得及換衣服,服裝並不整齊,但這支隊伍經歷過城下與流民的血戰後已經脫胎換骨,按照平常的操典站在那裡,就已經是殺氣森然。

    賈指揮看了一眼就不敢動了,他雖然不通武技,整日裡琢磨著吃喝玩樂,生聚發財,但好歹也是衛所世官,見過些場面的,衛所裡安心種地的不少,可也有些用刀槍博功名的,不說遠的,在周參將麾下做親衛的就有幾個,而眼前這些穿著各色服裝的青壯,赫然就有何那些親衛差不多的氣質。

    明明天氣燥熱,可賈指揮卻覺得空地一下子陰涼了,他只想把低頭彎腰,把身體縮的小些,在列隊的趙字營家丁面前他都有些喘不過來氣了。

    趙進看著面前的隊伍點點頭,這幾百年輕人已經沒了當初的毛糙,已經成了他手中寒光閃閃的利器,每次看到,都讓他禁不住心生自豪。

    就這麼安靜一會,趙進笑著轉頭說道:「賈指揮,當日城下流民十萬,我和這幾百弟兄殺了進去,大勝解圍,救下徐州,這便是我的仗恃,你憑什麼在我面前拿大?」

    賈指揮身子大顫了下,臉色變得慘白,他想說自己是四品武將,想說是朝廷命官,想說徐州衛有多少人,可沒有一個能出口的,面前這年輕人和他身後的力量太強大了,或許真撕破臉他們不是朝廷大軍的對手,但在那之前,自己和自己全家都要灰飛煙滅。

    「這個。這個。本」賈指揮結巴了幾次都沒有說出話來。

    「那日徐州危急,不過千人的村鎮也派來百餘團練,徐州衛那麼多丁壯武備,我派人去請還沒有人過來,事後到今天才有人上門說明,我就覺得奇怪,有這麼不怕死的膽量,當時怎麼縮頭不出來?」趙進言語裡絲毫不留餘地。

    董冰峰站在一邊還好,趕過來的陳旱手已經放在了刀柄上,冷冷的盯著這賈指揮。

    那日城下大戰雖然大勝,可那些該來沒來的援軍依舊可恨,勝了當然好,若敗了,這些人也算兇手,趙進和夥伴們自然不會有什麼好反應。

    「別,別,閉門自保是幾位指揮一起決議趙公子,趙公子開恩,饒過在下,看在你也是衛所出身上,饒過在下」賈指揮結結巴巴的求饒說道,他雙腿已經開始打顫,眼前這局面,他還真怕被人一刀砍了。

    此時的賈指揮恨不得抽自己幾個耳光,來前怕成這個樣子,也想過這位小爺在城下屍山血海的殺出來,這樣的人物誰敢得罪狠了,過來賠罪求饒,把事情過去也就算了。

    可自己來到這邊發了昏,看著對方年輕,又是衛所子弟,禁不住拿出了平日裡的派頭,結果招致了眼前這個局面,怎麼看著都和死局一樣了。

    趙進盯著這賈指揮看了一會,這賈指揮就要跪地磕頭的時候,趙進才開口說道:「今日我這裡事務繁忙,沒工夫和你聊,三天後去何家莊,在那裡細說,你走吧」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4-12-2 16:19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5-7 10:17
第三百三十八章 城中不是久居之地
   
    聽到這話,賈指揮只覺得一下子放鬆了,雙腿一軟直接坐在了地上,趙進對列隊的趙字營喊道:「準備行裝,明日一早回何家莊,解散」

    「得令」趙字營的家丁們齊聲大喝,這才散去,這一聲大喝讓剛剛撐著站起的賈指揮又坐在了地上。

    這時候趙進又是轉過身對賈指揮說道:「三天後你可以不去的。」

    說完之後,趙進招呼人朝著裡面走去,過了院門坐在地上的賈指揮才反應過來,在那裡顫抖著聲音喊道:「趙公子放心,小的一定去,小的一定去」

    那邊吉香轉身關了院門,滿臉不屑的說道:「從小就知道這徐州衛,還以為徐州衛的指揮是什麼樣的猛將,沒曾想卻是這麼草包,比咱們趙字營不知道差了多少。」

    董冰峰表情很尷尬,不過還是解釋說道:「衛所裡也就是年輕子弟還有心思練武,年紀大些的都在經營家業,那裡名為衛所,和地方上一樣的。」

    「我二叔倒是練武一輩子,最後怎麼樣,有這個例子,誰還會去練武。」趙進隨口感慨了一句。

    快進屋子的時候,陳晃突然開口說道:「那就是個草包,你嚇唬他有什麼用?」

    吉香看到賈指揮的表現,連帶著對衛所也輕視起來,而董冰峰忙著解釋,只有陳旱看出來不對,趙進也不隱瞞,直接說道:「接下來要有用到衛所的地方,先給個下馬威,免得不聽話。」

    「冰峰,勸勸你爹來徐州城內住,衛所那些事不要插手了,你現在的局面要比一個千戶大太多,別因小失大。」趙進又叮囑董冰峰說道。

    董冰峰立刻點頭答應,徐州衛千戶的位置反正也跑不了,至於那些田租鋪面的生意,和趙字營這邊的產業比起來,早就不夠看了。

    趙字營如今是徐州關注的焦點,這邊發生的大事小情,只要不是刻意保密隱瞞,外面的人都會很快知道。

    尤振榮成為徐州州城市井首領,徐州衛指揮使賈某面見趙進賠罪,灰頭土臉的出來,這幾個消息傳遍了全城。

    六房吏目和捕快們都是徐州土著地頭蛇,別人看不懂的他們卻清楚。

    「徐州最大的幾家,雲山寺是一個,境山徐家是一個,這徐州衛也算一個,徐州衛如何算不得一個,那幾個指揮和雲山寺的方丈監寺有什麼區別,拿著衛所屯田當自傢俬產,層層分下去的,趙進已經把雲山寺抓在手裡,又要和徐家結親,徐州衛這塊肉自然也要吃一口下去,他還有個軍戶身份,倒是名正言順」

    對趙進的企圖,大家都覺得理所應當,這樣的強豪,就該橫行霸道,把能吃下來的都吃下去。

    趙進晚上回到家中,不出意外的看到了滿院子的禮物,父親趙振堂沒好氣的說道:「老董就差跪在門口了,弄得老子好不自在,這些東西都是衛所幾個管事送的,一幫混賬東西,下面的吃飽肚子都難,他們滿坑滿谷的撈。」

    因為在徐州衛活得太苦,趙家兄弟兩個,一個去當兵博功名,一個進城當了劊子手,自然對徐州衛那邊沒什麼好印象。

    趙進在父母面前也不必隱瞞自己的打算,在飯桌上直接說了,趙振堂聽到後只是點頭贊同:「徐州三衛裡,邳州衛你夠不著,徐州左衛太窮,就是這徐州衛有地有人,你拿在手裡總不會虧待了裡面的那些窮軍戶,肯定比那邊本管的強。」

    城下那場血戰當時讓母親何翠花提心吊膽,不過數量那麼懸殊的以少勝多倒是讓何翠花多了些信心,今晚知道趙進第二天早晨出發,也沒有說太多保重小心的叮囑。

    「小進,你爹和娘在城裡過得好好的,你也不用掛念,好好忙你的正事,不過若有和親事相關的,你該回來可要回來,這可是第一等的大事。」何翠花還是扯到了親事上去。

    趙振堂點頭贊同說道:「你娘說得對,成家立業,你現在年紀也不小,成家是第一等大事。」

    「請爹娘放心,孩兒一定不會耽誤。」趙進干脆利索的答道。

    這讓趙振堂和何翠花頗為驚訝,他們還以為趙進會扭捏一番,沒想到這麼干脆利索。

    「等你成親,早點給我們生個孫子出來,先是孫女也行。」母親何翠花笑吟吟的說道。

    說到這個,趙進終於有點受不了,咳嗽了兩聲說道:「不急,不急。」

    趙振堂和何翠花對視一眼,都是笑了出來。

    因為天氣炎熱,正午的時候趕路會有中暑的危險,所以要盡量早走,趙進比往常起來的好早些,他在屋子裡穿戴整齊,到了堂屋卻一愣,因為父母早就等在那裡,桌子上擺著熱氣騰騰的飯菜。

    「知道你要早走,所以起來給你準備了早飯。」母親何翠花笑著說道,好像在說一件平常事。

    趙進坐下大口的吃起來,趙振堂和何翠花就在那裡含笑看著,等趙進吃完,拎著長矛出門。

    「千萬要小心,千萬要小心。」身後傳來了何翠花的叮囑,趙進重重點頭

    趙三夫婦和孟家兄妹也已經起來了,孟家兄妹滿臉崇敬的看著趙進,一邊跑前跑後的幫著趙進拿東西。

    等到了貨場的時候,那邊已經準備的差不多了,大車上裝滿了給養和裝備,石家鐵匠鋪子還有兩個夥計來到,見了趙進稟報說道:「進爺,我們東家說,還有十七套鎧甲沒有修補好,等好了給您送過去。」

    趙進點點頭,這次城外戰鬥,鎧甲兵器壞掉損傷不少,兵器庫存足夠,更換起來也簡單,鎧甲卻是壞一套少一套,那些受損嚴重的,要送到石家鐵匠鋪去修理,石家鐵匠鋪有將近六十人,手上的事情全停了忙趙字營的活計,結果二十六套破損嚴重的鎧甲,在四天時間內一共才修好了九套。

    若是從前趙進也就慢慢等了,可此時卻禁不住想到那徐珍珍的提議,相對於一個從前主要打造農具鐵器的鐵匠鋪,徐家那種大工場作坊能力和產量肯定強很多。

    石家鐵匠鋪一直在擴大規模,而且從來都是以趙字營的需求為主,絕不會藏私,可能力終究悠閒,趙進設計的那種鋼鐵鎧甲,如果講求質量的話,二十幾天打造一套已經算極限,加了人手也是如此,因為能敲打出甲板的熟手工匠就那麼幾個。

    而且趙字營各項兵器也要石家鐵匠鋪打造,常常是顧了這頭,丟了那頭,忙得不可開交不說,還做不出多少東西。

    徐家的煤鐵一定要拿在手中,希望如惠辦事得力,趙進心思轉的飛快。

    此時的趙字營無論老兵新丁,出發整備之類的事情都已經做熟了,趙進到達的時候,一切就已經收拾的差不多。

    尤振榮接手徐州城內的江湖市井,劉勇還要在裡面做些佈置,他要在城內多呆幾天,早早的也是跟過來相送。

    「鄭全的兩個孩子這次跟我們一起回何家莊。」趙進開口說道,沒多久,一對兄妹就被帶了出來。

    趙進依稀還記得從前這兄妹的摸樣,兩人都是瘦弱,而且畏畏縮縮的,在何家遭了不少罪,這幾個月過去,兄妹兩個都是壯實了不少,也有了這個年紀該有的活潑。

    鄭家兄妹倆在貨場自然不會被苛待,所謂干活也就打掃收拾,吃飽吃好,沒人欺負。

    這兄妹兩個年紀和孟家兄妹差不多,妹妹還好,做兄長的個頭比孟志奇高出不少,鄭家兄妹相貌都不出眾,平常樸實的摸樣。

    兩個人被領出來,一見到趙進就乖巧的跪下磕頭,哥哥叫做鄭多福,妹妹鄭金香,趙進只是笑著點點頭。

    當日大亂,鄭全自己跑出來報信,把老婆丟在家中,或許是從前的淵源,或許是忌諱趙字營在城內的勢力,又或者事態緊急顧不得那麼多,鄭家婆娘倒是安然無恙,在州城解圍之後就被人護送到了何家莊,這次鄭全也算有功,讓他們夫妻團聚算是酬答之一。

    天僅僅是濛濛亮,四下還很安靜,趙字營的大隊人馬向著西城那邊出發,雖說開閉城門都有固定的時辰,但在趙進面前,守城的兵丁知道自己該怎麼做,拿了五兩銀子好處之後,人到城門就開。

    趙進騎馬當先,剛拐出貨場的路口,就看到有幾個人轉身跑開,趙進禁不住一愣,轉頭看向劉勇,城內防備上的事情一般都是交給劉勇來辦,而且以劉勇小心謹慎的性格,怎麼會讓人在這裡盯梢。

    「大哥,城內各方要對你表示,又不知道咱們什麼時候出城,所以派人在這裡盯著。」劉勇在馬上笑著解釋說道。

    趙進笑著點點頭,邊上的陳晃悶聲說道:「當日圍城的時候,這夥人大都躲在家裡,現在倒是躥出來了。」

    貨場在城西,直接出西門,沿路住戶不多,富戶人家更少,就這麼安靜的走了一會,就看到路邊有人從門內走出來,恭恭敬敬的作揖拜下,也有人門前擺著一張長凳,凳子上放著茶水,也是在後面拜下,還有講究的則是擺上方桌,桌上果子點心茶酒皆有,人則是作揖參拜。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4-12-2 16:18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5-7 14:14
第三百三十九章 這是我們的何家莊
   
    儘管沒什麼人出聲,可大伙都知道,這是拜謝趙進救下徐州城的大恩,趙字營解圍救援,救下徐州,救下了徐州城內的十萬丁口,值得這樣的拜謝。

    趙進不住的抱拳示意,身後列隊行走的趙字營家丁步伐也越來越整齊,各個挺胸抬頭。

    隨著不斷前進,趕過來的人越來越多,有人在路邊作揖,有人直接跪地磕個頭,大家都被這莊嚴肅穆的氣氛影響,沒有人喧嘩,都是安靜的施禮致意,然後安靜的觀看。

    等到達城門的時候,趙進發現那邊已經有很多人在等待,從為首幾人的穿著打扮上,能看出是士紳一流的人物,還有幾輛大車停在一邊,大車上都堆滿了貨物。

    「趙公子義薄雲天,護佑徐州全城百姓,受我等一拜」有人高聲說道,那邊眾人一起作揖拜下,後面不少僕從下人直接都是跪地磕頭。

    在這樣的場合下,趙進也懂得怎麼做,連忙翻身下馬,抱拳上前說道:「趙某也是徐州百姓,盡了自己本份而已,怎麼能當得起父老這般厚愛。」

    這話語說得趙進自己牙酸,不過該做的總要做,如惠早就料到有這樣的場面,把如何應對,該說什麼,都教得很詳細。

    彼此客套幾句,那邊守城的兵丁已經把甕城內門外門都是打開,過來的這幾位在徐州城內都是德高望重之人,卻說不上是實力最強的,他們代表徐州父老相送,還真有些民心的意思。

    他們和趙進沒什麼利益糾纏,又對趙進這殺神心存敬畏,這儀式也不想走多久。

    「趙公子,這是城內父老的一片心意,還請趙公子手下。」那幾輛大車上裝著食物和布匹,都是平常能用上的物資,這就是民間自發的犒勞了。

    趙進謝過後收下,為首的士紳姓周,有個監生的身份,做完這一切之後,這位監生轉過身從僕役那裡接過一塊黑布,雙手托著到了趙進跟前,開口笑著說道:「趙公子,那日城下激戰,許多人都看到趙字營打著一面黑旗,前幾日,在下也去看過,那面黑旗已經破爛髒污,城內各方做了這面旗幟,也不知道合用不合用。」

    「有心了」趙進一愣,隨即笑著接過。

    那日在戰場臨時用包袱皮浸染馬血染出一面戰旗,在戰場上沾上了不少塵土,從紅旗變成了黑旗,事後沒怎麼放在心上,只想著回到何家莊之後要重新做一面新的,沒曾想這些士紳倒是有心。

    接過之後直接抖開,布料用的考究,四邊封邊還有掛在旗桿上的扣眼,黑底紅邊,當中用紅色寫著一個斗大的「趙」字。

    黑色紅色相配日常很多忌諱,但用在武事上卻是正好,這面旗幟的設計給趙進的印象很不錯。

    「好,多謝各位父老的心意,以後趙字營就打著這面旗幟,護衛徐州鄉里」趙進朗聲說道。

    他這句話說出,周圍一片叫好之聲,經歷過流民圍城,守城血戰之後,能有趙字營這麼一隻可靠的力量護衛,大家當然覺得安心,趙進這麼說出,更合大伙的心意,這聲「好」倒是沒有絲毫的客套虛假。

    「把旗幟打起來」趙進也是豪氣頓生,那邊魯大自覺地跑出來,劉勇卻跑到趙字營自帶的車隊那邊,從車上拿下一根長矛,這長矛比趙字營正常用的略長略粗,在矛桿的上半部分有掛鉤設置,這就是軍旗的桿子。

    魯大接過這旗桿,笨手笨腳的把旗幟掛上,然後舉起揮動,黑旗招展,上面那個「趙」字醒目十分。

    「趙公子虎威」有人大喊說道,周圍的人都跟著喝彩叫好,就連趙進和夥伴們以及趙字營家丁都覺得精神一振。

    「魯大,你以後就是我趙字營的掌旗官了」趙進笑著說道。

    魯大也弄不懂這個掌旗到底是什麼意思,只是聽到「官」這個字就覺得差不了,連忙大聲領命。

    這一套禮節完畢,眾人送到徐州城外才告辭回返,那幾輛裝著犒勞物資的大車也是跟在後面,這些大車本身也是犒勞。

    走出城外幾里,劉勇也要回轉,剛打了招呼,趙進就笑著問道:「這件事是如惠張羅的?」

    劉勇一愣,嘿嘿笑著說道:「曹先生只是一提,城內士紳很熱心,那旗是曹先生弄出來的,其他都是自發。」

    曹如惠的字趙進看得很多,趙字是趙進的姓氏,比別的字更熟悉些,這次看著就是如惠的筆跡,而且這一切有些太做作,那旗桿也準備的太及時了。

    「曹先生做的不錯,不過再有這樣的事情,還是提前告訴我,免得措手不及。」趙進笑著說道。

    他神態語氣都很輕鬆,不過劉勇在他身邊久了,自然能聽出話外之音,當即面色一整,肅然說道:「請大哥放心,下次不會了。」

    趙進點點頭,又是叮囑說道:「流民雖然散去,可城內也不是沒有凶險,你自己要小心些。」

    劉勇答應之後,又和其他幾人打了個招呼,打馬向著城內而去。

    趙字營大隊向前走了一段時間,趙進在馬上沉聲說道:「如惠這個人籌劃智謀都不錯,或許在雲山寺這些年壓的久了,現在行事就有些太散漫自由。」

    「這才多久,過一段或許就變過來了。」邊上陳晃說道。

    趙進點點頭沒有言語,又走了一會,陳旱開口說道:「如果是幾天前,我會勸你忍著些如惠,不過現如今可以等幾十天再說。」

    「讀書人的畢生心血都在科舉上,中了舉,明年還要上京,一步步向上走,還是會越來越遠。」

    「且看看吧,我倒是覺得他轉過來了。」

    走一個半時辰之後,太陽已經升起,開始感覺到炎熱,人人臉上見汗,趙進安排隊伍簡單休息了下,要趁著還不太熱的時候再走一個時辰,然後歇過中午。

    這時候天已經大亮,沿途村鎮的百姓也都忙碌起來,在外面玩耍的孩童和閒人們看到趙字營經過,都是急忙回村報信。

    從路過第一個村子開始,趙字營行進的速度就慢下來,因為走過去沒多久,村子裡的頭面人物就帶著犒勞追了上來。

    東西也很簡陋,現燒的熱茶,村子裡自產的果子和糕餅,殺豬宰羊來不及,直接把活物牽出來,還詢問要不要村子裡安排青壯幫忙。

    對待這樣真心實意的熱情,趙進誠懇謝過,茶水會喝一點,其他的東西一概不要,這讓村子裡的百姓更是感慨讚歎。

    天到了最熱的時候,正好趕到一個莊子附近,莊子附近有一片樹林,正好在那裡歇息。

    趙字營還沒停下的時候,那家莊子上下夠身份的就出來迎接,一看歇息在這裡,立刻要籌辦飯食,儘管趙進這邊推拒,可還是殺了六隻羊,大鍋煮了送上來,這一頓午飯吃的很是豐盛。

    莊子裡的邀請趙進去莊子的飲宴,還騰出干淨地方讓他休息,這些都被趙進拒絕,只和趙字營上下在樹林的蔭涼中午休。

    等到臨走,趙進給莊子留下了白銀二百兩,這差不多是各項犒勞花費的一倍,莊子裡的人誠惶誠恐不收,趙進卻堅持讓他們收下,莊子裡的人送出來五里才回去。

    「這才是人心,比那些做戲的勾當要有用的多」趙進在馬上總結說道。

    快要到何家莊的時候,太陽已經落下,遠遠能看到路口許多人在那裡等待,騎馬在前面探路的齊家兄弟早就回報,石滿強領著留守的人馬和何家莊百姓都在那裡,連莊聯保幾處的頭面人物也在,連蔡舉人他們都在。

    這可不是如惠安排的,不過城內那套送別的儀式這邊也要照做一次,家丁們各自回營,可趙進這邊還不得閒,在大車店那裡擺下酒席,招待各方來客。

    大車店很是簡陋,還是王自洋這些牛馬商人幫忙弄出了酒席,勉強算是不失禮。

    「趙公子,大家都是徐州鄉親,理應同氣連枝,趙字營要擴充,老朽也有許多熱血子弟,都願意加入其中,聽從趙公子驅策」一起坐下,這蔡舉人也顧不得什麼禮數,開門見山的說道。

    「進爺,張莊子弟不是軟蛋,這次也跟您老一起廝殺出來的,請進爺接納,以後水裡火裡,若是皺下眉頭,那就不是人生父母養的」也有人粗豪無比的拍胸脯說道。

    「進爺,田家莊以後不要這個名目了,本莊上下幾百口,就是何家莊的莊戶。」田亮說得更是直接。

    「進爺」

    這酒席上氣氛熱烈無比,從開始到現在,卻一口酒都沒喝,群情激昂,都說自己手裡多少青壯多少子弟,請進爺一定要收納。

    連莊聯保那九個地方的一副甘願為奴的態度,而其他各處也有自己的「長處」,這個說自備兵器,那個說糧餉自籌,還有人說要為趙字營分擔糧餉。

    除此之外,還有人說自己有個美貌女兒,那個說自己有個美貌妹妹,這些人都不敢說要嫁給趙進為妻,只說伺候暖床。

    正在這無比熱烈的時候,如惠卻走了進來,一看如惠風塵僕僕的摸樣,就知道他剛剛到達。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4-12-2 16:18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5-8 10:37
第三百四十章 真是天作之合
   
    在場眾人有認得有不認得的,可聽到稱呼之後,就知道這是趙進的心腹師爺,大家也不敢怠慢,都是站起來問候,如惠笑著一一回應,然後站到了趙進身後。

    「你這是趕了夜路?」趙進開口問道。

    「東主,屬下幸不辱命。」如惠笑著說道。

    趙進明白事情差不多了,現在不是談這個話題的時候,他開口對酒席眾人說道:「各位想讓子弟加入趙字營,這份心意趙某明白,各位報個人數過來,我這裡規矩大家也都知道,不合規矩的就不要算進來了」

    桌面上一安靜,如惠趁機摸出手帕來擦擦額頭汗水,按照身份地位,蔡舉人最先開口:「老朽這邊有五百人」

    又是一靜,其他人臉色立刻變了,張莊那位直接就開口說道:「蔡老,進爺一共就擴充一千五,你曲裡鋪一家就五百,還給不給我們留空了」

    蔡舉人在趙進面前客氣,在他們面前卻不含糊,手捋長鬚肅然說道:「我曲裡鋪子弟人人熱血,為了護衛鄉土願捨生忘死,莫說是五百人,就算一千也湊得出來。」

    其他人的眼睛都是瞪起,趙進笑著擺擺手說道:「各位只管報上人數來,當日兩千未定,只是一說。」

    「我張莊願出子弟三百」

    「子弟二百」

    酒席上一下子又是熱鬧起來,曲裡鋪是徐州最大的幾個鎮子之一,除了一州四縣之外,也就是這邊了,而且曲裡鋪不光是自己一處,周圍村落寨子之類的也都是等同於曲裡鋪的屬地,所以那蔡舉人張口就是五百,其他處就沒這麼多的人口了。

    不過你一言我一語的,粗略加起來已經過了三千,氣氛熱烈,每個人都懇切無比的看著趙進,趙進笑著沒有出聲,站在他身後的如惠卻湊近耳語說了四個字:「借雞生蛋。」

    趙進臉上笑容不變,只是微微點頭,抬手示意大伙安靜,然後笑著說道:「趙某謝過各位的好意,各處願意出這麼多子弟入趙字營,趙某真是感激不盡,不過這些青壯想來也是各處的勞力,也是家中的支撐,如果都到趙字營這邊訓練,豈不是傷農傷本,這份好意趙某心中感激,卻不敢領受,還是先謝過大家了。「

    說完後,趙進站起身來抱拳為禮,大家先是一愣,隨即跟著站起還禮,連說「不敢當」,桌椅跟著一片亂響。

    虛情假意的客套一番,眾人重新落座,趙進笑著說道:「趙某也不是要把各處的子弟拒之門外,可趙某辦團練的本意就是讓各處安居樂業,不受盜匪滋擾禍害,如果因為辦團耽誤了大家的生計,那豈不是荒唐。」

    屋子裡的氣氛冷了下來,趙進好像全無察覺,只在那裡說道:「趙某這裡倒是有個兩全其美的法子,不耽誤各處的生計生產,又能將各處子弟練成如趙字營這般的精強。」

    這話大家當然是不信的,不過趙進肯幫著訓練也算有所收穫,畢竟趙字營把一夥沒什麼經驗的年輕人召集到沒有一年,就練出來了這樣的強兵,肯定是有獨到的法子,去幫著自己練會藏私,但也會傳授些真手段,能達到趙字營的幾分之一也是不錯。

    大家彼此眼神交換,彼此都有些埋怨,若不是蔡舉人心急火燎的先說出個五百的數目,大家又怎麼會這樣的爭先恐後,這麼多人估計直接把趙進嚇退了,心急壞事

    口中都說願意遵從趙進的安排,可每個人都暗自下決心,不能送那麼多人來,少幾個總是可以,把自己兄弟子侄送來,一定要學了這邊的法子。

    趙進的提議也很簡單,各處定時派人過來一起訓練,或者由趙字營派人去訓練,但裝備必須要和趙字營統一,聽從趙字營的指派。

    這些本就在大家的計算之中,趙進提出,大伙都是答應,然後這席面上氣氛才算重新熱鬧,大家盡歡而散。

    趙進待客基本不飲酒,所以吃完說完,很快就是散席,其他人各自回去休息商議,趙進在騾馬店這邊沒急著走,王自洋慇勤的送上好茶點心,陪著聊了幾句也是退下,只剩下趙進和如惠二人。

    「都打得好算盤,幾百人派到我這裡來,等練出來了直接回去,或者在我這裡替自己鄉里說話,趙字營面子上看著大發了,實際上卻成了個篩子,還是你的比喻好,借雞生蛋。」趙進笑著說道,他絲毫不提如惠自作主張的送別之事。

    如惠也是坐下,喝了幾口茶才說道:「不過能把各處子弟收入麾下,對咱們也不是沒好處的,抓牢了這些人,就等於把他們後面抓住了。」

    趙進笑著點點頭,站起身說道:「要還是要的,但不能讓他們成隊送來,一個個過來報名吧,讓他們感恩我們收留,而不是感恩他們族長家老的送來。

    「東主想的周到,倒是屬下多慮了」如惠奉承了句,然後笑著把茶水一飲而盡,放下杯子笑著說道:「東主,中午時分盧書辦已經捎信回來,說徐家那邊給了生辰八字,找了高人一合,和東主是天作之合啊」

    「這麼干脆就給了?」趙進倒是一愣。

    「徐家果然事事都是他家小姐做主」如惠先笑著說了這一句。

    徐家在黃河南岸這邊也有很多生意產業,那夜徐珍珍和趙進談完之後,繼續住在州城中處理事務,如惠這邊說動禮房盧書辦去徐家問生辰八字,徐珍珍一行人回家還要比他們晚些。

    禮房盧書辦雖說是衙門小吏,可在徐州當了這麼多年差,德高望重四個字也是配得上的,豪門大族都要給幾分面子,他一進徐家,就是徐家家主徐本榮出面招待。

    一聽要問生辰八字,再一聽是趙進托人來問,徐家立刻鄭重了起來,按說媒灼之言、父母之命,不關女兒什麼事,可徐本榮立刻派快馬去詢問徐珍珍的意思。

    這等驚世駭俗的處置讓盧書辦目瞪口呆,不過也知道徐家也是認真,如果一點心思沒有,這邊直接就回絕了。

    好在這時候徐珍珍已經到了北岸,快馬來回的時間並不長,很快就帶來了徐家大小姐的口信,生辰八字立刻給了過來,按照盧書辦的消息說,徐珍珍應該還說了些別的,徐本榮已經開始追問趙進的一切情況。

    這裡如惠特意多說了幾句,以趙進在徐州的名聲和局面,稍微有些勢力的豪強早就派人打聽的清楚,可這徐本榮居然不知道,早就聽說徐家的家主雖然沒有什麼功名在身,卻很喜歡風雅閒適,不操心家務,也不操心外事,從這件事上到能看出來傳聞是真。

    要來生辰八字之後,如惠立刻找人算過,雖說不是天作之合,可也算是良配,這裡如惠也單獨說明,說如果不合就按照吩咐造假,不過運氣不錯,八字相合。

    這個消息也告訴了趙進的父母,等著盧書辦一回來,趙振堂就準備請人上門提親,因為如惠三十多歲年紀,通曉世事,趙進父母還和如惠商量了一番,到最後決定從徐州衛請一位相熟的出面,這人十有八九就是董吉科了。

    「徐家小姐做事和東主頗為相似,這或許就是緣分所在」說完後,如惠笑著點評了句。

    趙進點點頭,沉吟片刻開口說道:「你在徐州人面廣,把徐家的底細打聽清楚,這麼大的家族,肯定有幾房,一個女子當家肯定有人不服,這些都要打聽,其他方方面面的,越仔細越好。」

    如惠連忙答應,答應之後卻是失笑,趙進奇怪的看過去,如惠擺擺手解釋說道:「屬下在想,徐家小姐是不是也在吩咐身邊人來打聽東主。」

    趙進一愣,也是失笑,從那晚見面的觀感來推斷,還真有可能會這麼做。

    不過如惠沒有繼續開玩笑,徐家小姐馬上就要成為自家主母,尊重和分寸還是要有的,他主動轉了話題說道:「屬下今晚就開始整理四十三年的邸報,明日裡東主就可以開始看了。」

    兩人聊完,一前一後的出了大車店,一出門卻看到了一大隊駱駝,夥計們正搬來木桶餵水,還拿著毛刷給駱駝清洗。

    騾馬市上牛馬為主,這駱駝看著倒是新鮮,送客的王自洋連忙笑著解釋說道:「這是行走河南和北直隸的駝隊,小的特意請他們過來運酒的。」

    駱駝善於行遠負重,走得又是穩當,比車馬還要方便些,背負酒罈去往草原,是最好的馱獸。

    趙進笑著點點頭,然後開口說道:「記得替我招攬那些流浪無依的韃子,能騎馬射箭的,我這裡有他一口飽飯。」

    王自洋笑著點點頭,隨口說道:「進爺的趙字營天下無敵,怎麼還要這些韃子。」

    趙進沒有回答,只是瞥了一眼,帶著如惠徑直離開,王自洋的笑容僵在臉上,直到趙進出了門,才抽了自己一個耳光,多嘴該打。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4-12-2 16:30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5-8 16:43
第三百四十一章 姓齊的和姓齊的
   
    奔波一天,晚上又和這些士紳名流虛情假意,而且在徐州城內的時候,趙進也談不上什麼休息,從大車店回來,疲乏上湧,有些頂不住了。

    「你也早點休息,我先去睡了。」

    「東主先去休息,屬下去整理下去年的邸報,明日東主就能看到第一份了。」如惠笑著說道。

    在徐州州城這幾天風很少,結果城外焚化屍體的氣味許久不散,讓人很不舒服,何家莊這邊倒是好很多,只剩下牛糞馬糞的味道了,趙進的那個屋子也是寬敞涼爽,他拖著身體到了床邊,倒下就睡。

    趙進很少做夢,可這些天經歷太多,睡下之後恍恍惚惚的做起了夢。

    人在夢中,意識不到一切都是虛幻,趙進發現自己走在一條大路上,夥伴們跟在身後,胖乎乎的孫大雷也在其中,還在那裡結結巴巴的說道:「大哥,我我不是怕,我家裡有事。」

    「你小子就這個慫包樣子。」邊上陳晃笑罵說道,幾個人都跟著哄笑。

    趙進已經忘記孫大雷戰死的事情,只覺得他還活著,聽著夥伴們談笑,心裡只覺得快樂無比。

    大伙就這麼一直向前走著,談笑聊天,也不知道要去往哪裡,只覺得這麼一起走就很高興。

    或許走了很長的路,或許才走了幾步,孫大雷停下腳步說道:「大哥,各位兄弟,俺要回家了,你們繼續走。」

    「少拿回家說嘴,你爹媽都在隅頭鎮那邊,你回家自己有什麼意思」吉香起哄說道。

    「俺真要走了,爹媽想我,大哥你們走好」孫大雷笑著說道,站在路邊和大伙擺手告別。

    趙進笑著擺手,陳晃在那裡搖頭說道:「大雷這貨就吃虧在嘴上了,每次跟著大伙沖,每次事後都縮。」

    「他就這個樣子,自己兄弟還在意那麼多」趙進笑著說道,邊上王兆靖和其他幾人連連點頭。

    向前走出一段,趙進回頭看看,發現孫大雷還站在那裡揮手,趙進又是擺擺手說道:「快回去吧,明天見」

    他聲音不小,孫大雷卻沒有回應,趙進也不在意,領著大伙繼續向前走,大路很寬,卻沒什麼人,似乎很遠很遠的前面有人活動,總之是空曠的很,而大路兩側也是空曠的田地,兩側的人有很多很多,看著不像是農夫,也看不清面目,趙進也懶得在意。

    又走了一段,王兆靖拍拍額頭說道:「趙兄,各位,小弟還要讀書,這就告辭了。」

    「呸,你小子就是不想和大夥一塊走,瞧不起我們這些練武的。」陳晃直接說道。

    大晃說話做事沒這麼直接刻薄,今天這是怎麼了,趙進轉頭瞪了過去,王兆靖臉上還有笑容,只是抱拳作揖說道:「告辭了。」

    說完他扭頭轉向,不知何時,大路邊上出現了一條頗為寬敞的道路,王兆靖快步走了上去。

    「都是自家兄弟,再說他家那麼清貴,本就該讀書,你說這個話豈不是傷了大伙的情分。」趙進忍不住說道。

    「說是自家兄弟,他這人心思太多,總把咱們大伙當傻子,我看著就怒。」陳晃憤憤的說道。

    趙進搖搖頭,也是沒什麼話,大家繼續向前,又走了一段,董冰峰突然說道:「大哥,路兩邊好多人啊」

    順著看過去,發現兩側擠擠擦擦黑壓壓的全是人,每個人面目都模糊不清,有些人在哭喊,有些人在叫罵,聲音也模糊不清,好像要向前擁擠,但始終沒有上這條大路。

    趙進看了一眼就沒去理會,他心裡覺得這沒什麼緊要,不需要太多注意,沒走幾步,卻看到王兆靖氣喘吁吁的從一條岔路口跑回來,到跟前笑著說道:「大哥,小弟還是和大哥你們一起走吧」

    說完之後就跟在了趙進身後,還能聽到陳晃念叨了一句「折騰什麼」

    趙進笑著搖頭,只是繼續向前走,這次沒走幾步,卻看到路邊有一個年輕女子,淡綠色的比甲和襦裙,在那裡躬身萬福說道:「趙公子,妾身和你一起走。」

    女子面孔模模糊糊看不清楚,趙進先是一愣,隨即意識到這是徐珍珍,趙進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對,笑著點點頭說道:「我們一起走吧」

    徐珍珍也是跟了上來,就在這時候,前面響起了一陣銀鈴般的笑聲,趙進順著聲音看過去,看到一個奔跑女孩的背影,是木淑蘭,是小蘭,趙進頓時激動起來,馬上就要去追

    就在這一瞬間,趙進醒了,直接從床上坐起,呼呼喘了幾口粗氣,額頭上已經全是汗水。

    想想自己的夢,趙進罵了一句,伸手擦掉汗水,屋中依舊黑乎乎一片,看來距離天亮還早,趙進揉揉額頭,回憶了下夢境,卻發現記不太清,只記得最後遇到了木淑蘭。

    趙進心中暗罵,已經定下心要和徐家小姐成親,結果卻夢到了木淑蘭,不過也無所謂,人很難忘記什麼,不過心思是心思,現實是現實。

    如果要招募兩千人的話,何家莊又要大興土木,如果要把各處抓在手中,肯定還要派人過去,趙進想著想著,又是睡了過去,這次沒有做夢。

    第二天一早,一切事情又是恢復了正規,趙進先是翻出了那根鳥銃,本想試射幾發,可發現趙字營上下沒有會操作這火器的,要麼問問衛所裡有沒有懂行的,要麼只能請徐家幫忙。

    齊家三兄弟在這次的解圍戰鬥中出了大力,趙進直接就詢問這三人願意不願意加入趙字營。

    「進爺肯收留小人兄弟,是小人們的福氣,可小人是從淮安府逃過來的,就怕將來給進爺帶來麻煩」齊大開門見山的說道。

    齊家三兄弟在趙字營也有段日子,對趙進的行事頗為瞭解,知道藏私隱瞞不如有什麼說什麼,趙進雖然年輕,卻不是個沒擔待的。

    「我只問一句,你們這個麻煩是不是犯了傷天害理的大罪?」趙進說得很直接甚至都不提「王法」。

    「不是,就是和馮家仇殺。」齊大回答。

    「你們為我出生入死,你們的麻煩我來擔著。」趙進回答的干脆利索。

    不過這齊家三兄弟卻不是歸董冰峰管理,而是自成一隊,劉勇、如惠和周學智都可以號令。

    因為齊家三兄弟久在江湖,有些習氣已經改不了了,趙字營現在名頭這麼響亮,已經可以預見又有許多人過來投奔,這些人能改造的就歸董冰峰那邊,不能改造又可以吸納的就歸入這一隊。

    並不指望這一隊去血戰攻堅,但打探消息,偵緝遮蔽,甚至威脅恐嚇,都能用得上。

    第二件事還和姓齊的有關,卻是齊家村的齊二奎,齊二奎在趙進率領趙字營去解圍的時候,是最早幾支加入的援軍,這份情誼趙進自然記得。

    首先是換裝,齊二奎這一幫人所有的兵器都換成了嶄新上佳的,齊二奎和幾個打頭的還每人得了一套鎖子甲。

    「以後你在外面遇到了麻煩,就說自己是趙字營的人,我來替你出頭」

    「以後徐州地方上,你的鹽貨分銷能做多大就做多大,誰要是阻攔,我來替你出頭。」

    「這次一起援救城下的鹽路朋友,你要帶著他們一起發財。」

    「齊家村的子弟,願意參加趙字營的儘管送過來,我這邊優先錄用,絕不會虧待了」

    趙進說了這幾句話,齊二奎那邊額頭都已經磕碰出血,滿臉的感激和興奮

    齊二奎這邊則是由嚴黑臉來負責,這次來參加援軍的很多土豪勢力,就近的趙進直接管理,距離較遠的規模不大的,則是交給嚴黑臉來接洽,不過齊家村這邊比較特殊,齊二奎的地位也就比嚴黑臉稍低一點。

    把這兩件事處理完,趙進和夥伴們開始督促訓練,等天大亮的時候,趙進能感覺到外面的喧嘩和熱鬧比以前大了好多。

    還沒等他出去詢問,周學智就興沖沖的過來稟報,現在方圓三十里的地方,除了那些必須要就近買賣的之外,其餘所有上規模的集市開始朝著何家莊這邊彙集。

    最開始是因為流民圍攻徐州,大家覺得何家莊相對安全,等趙進大獲全勝之後,大家又想到了別的,在別的地方生意上難免起爭執,生客難免害怕被騙,可在這邊,有什麼事可以直接找趙進主持公道。

    當然,趙進不會為這樣的小事出面,但何家莊各處集市有周學智和一應人手管轄,處處很有規矩,那些欺行霸市的,藉著人堆偷雞摸狗的,都不敢在何家莊這邊露頭,別人幾萬人都殺回去了,幾個雞零狗碎的誰還在乎,一切都是安靜的很。

    不少有點實力的商人來到,第一件事就是先過來問規矩繳銀子,第二件事就是親身或者派人回去,把自己沒搬過來的東西都收拾過來,然後通知原來的客人們來這邊。

    交銀子問規矩就知道這邊不是扒皮的地方,而是讓大家規矩做生意的市場,在看到南來北往的人這麼多,這麼熱鬧,當然要把自己家業都趕快搬過來。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4-12-2 16:29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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