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修仙] 無恥妖孽 作者:牛語者 (連載中)

 
mk2258 2013-10-25 11:15:26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04 286244
woajw1019 發表於 2014-5-20 16:11
第239章 激情燃燒的歲月(下)

    事實證明長孫無忌的話千真萬確,比算命先生說的還要准。

    喝醉了的張無極就像換了一個人。清醒時他冷傲如冰,醉酒後卻似一團噴薄而出的熔漿烈焰,魅影仙劍在幽暗的竹林中爆發出無與倫比的熾烈神光,瞬間便將顧晚秋的身影徹底吞沒。

    儘管顧晚秋使出渾身解數苦苦支撐,但所有的努力和抵抗張無極瘋狂的攻勢下都變得無濟於事,最終折戟沉沙敗下陣來。假如不是南晚屏及時出手化解,一隻耳朵險些被魅影仙劍切下來。

    解決了顧晚秋,張無極回到精舍裡倒頭又睡了過去。

    南晚屏面沉似水轉身便走,長孫無忌急忙追上前去拽住她道:“小晚!”

    南晚屏瓊鼻低哼道:“你約我出來,就是為了看打架?”

    “當然不是!”長孫無忌舉起手道:“我對天發誓,是真心喜歡你。”

    南晚屏繃著臉道:“你怎麼證明?”

    長孫無忌道:“明天我爹就會趕到蓬萊仙島,當面向宇文老……門主提親。”

    南晚屏俏臉微紅,低聲道:“你若敢騙我,小心本姑娘拿劍切了你的三條腿!”

    長孫無忌一哆嗦,就看見刁小四躲在精舍門後朝自己豎起了三根手指頭。

    他狠狠瞪了這小子一眼,賠笑道:“你放心,我不敢!就是敢,我也不願。”

    南晚屏嬌哼道:“我回去了。記住,往後不准跟刁小四混在一起,這傢伙詭計多端謊話連篇,跟他混只會越混越壞。”

    長孫無忌連連點頭,熱情道:“小晚,我陪你去海邊走走,好麼?。”

    南晚屏口中道:“海邊有什麼好玩的?”腳步卻停留在了門邊躑躅不去。

    長孫無忌一看有戲,目光灼灼凝視著南晚屏說道:“我們可以光著腳手牽手走在沙灘上,看星星撿貝殼,讓海浪拍打我們的腳,海風吹拂我們的臉,面朝大海在無垠的星空下,寫下我們一生最美的誓言與記憶。”

    南晚屏碰觸到他火辣的目光玉頰情不自禁地發燙,努力保持著兇悍本色道:“老實交代,你對多少姑娘說過這段鬼話?”

    長孫無忌立刻賭咒發誓深情表白絕無僅有頭一回,拉著半推半就的南晚屏來到了海邊。

    明月初升海潮拍岸,兩個人越走越近,沙灘上的身影也漸漸融合在了一起。

    長孫無忌豪情大發道:“把靴子和外衣都脫了留在岸上,咱們沿海岸線來次海底探險,待會兒我請你吃海鮮大餐!”

    南晚屏輕嗔薄怒不肯答應,可架不住長孫無忌的糖衣炮彈一輪輪的狂轟亂炸,一顆芳心早沒了主張,最終讓這傢伙得償所願,**著一雙象牙般的小腳丫,卷起褲腿只穿了條貼身的月白緞褻衣,便被他迫不及待地拉下了水。

    兩人在海中漸行漸遠,一個個浪頭打來,盡都渾身濕透,咯咯笑著打鬧成一團。

    誰也沒有注意到這時候有一個人神不知鬼不覺地抱起了南晚屏留在海灘上的衣物,一不做二不休連她插在岩縫裡的仙劍和長孫無忌的外罩靴子也沒放過,統統摟進懷裡一溜煙躲進了沙灘後的小樹林中。

    片刻之後,樹林中走出來又一個南晚屏,穿著她的蓬萊仙閣弟子袍服,背後斜插仙劍堂而皇之地登上有鳳來儀崖,直奔婉兒所住的海空小築。

    經過昨晚一鬧,今夜的海空小築明顯加強了防範,甚至還有蓬萊仙閣“雨”字輩的長老人物在暗中坐鎮守護。

    假扮南晚屏的刁小四見狀不由得加倍小心起來,唯恐露出破綻被人發現。

    假如這兩天要評選誰是蓬萊仙島上最不受歡迎的人,刁小四相信自己一定會眾望所歸全票當選。萬一讓人曉得他讓同夥勾引南晚屏,打算拐跑無數蓬萊仙閣男弟子心目中至高無上的女神,那就死定了。

    還好一路行來波瀾不驚,刁小四順順當當的來到了海空小築外。

    整座海空小築佇立在有鳳來儀崖西北角的制高點上,周圍雲嵐繚繞紫氣冉冉,遠遠望去宛若懸空飄浮于萬仞滄海之上。

    一名蓬萊仙閣女弟子迎上刁小四,問道:“南師姐,這麼晚了您還沒休息?”

    刁小四運轉神功模仿南晚屏的嗓音道:“我來看看小師妹,陪她說會兒話。”

    那女弟子不虞有他,輕笑道:“您和婉兒師妹的感情可真好。”

    刁小四心裡道老子和婉兒的感情比你想像的還要好千百倍,邁步走進海空小築,暗暗舒展靈識探查到婉兒就在二樓的閨房中,胸口不由自主砰砰跳得厲害。

    他上樓來到門外,輕咳聲道:“小師妹,你歇下了麼?”

    屋裡傳來婉兒熟悉的聲音道:“是南師姐麼,請進。”

    刁小四推開門閃身進屋,反手將門關上,就看見婉兒坐在視窗望著一輪明月出神。

    闊別三年多,婉兒不知不覺褪去了少女的青澀稚嫩,如一朵空谷幽蘭綻放出清麗出塵的丰姿,即使和金城公主相比較也毫不遜色。

    只是此刻她的眉宇間多了一份化解不開的憂愁與寂寞,直讓刁小四看得心神俱醉不能自已。

    他壓低聲音叫道:“婉兒!”

    婉兒倏然一驚轉頭望向刁小四,漆黑的眸子裡閃耀著欣喜與疑惑的光彩,待看清楚站在面前的只有南晚屏一人時,又迅速黯淡,失落道:“南師姐,你怎麼來了?”

    刁小四走近一步,來到婉兒身前,繼續用自己的嗓音說話道:“你個傻女娃兒,連我的聲音都聽不出了?”

    婉兒嬌軀巨震,難以置信地望著刁小四,驚喜交集的俏臉上煥發開難以言喻的炫目神采,顫聲道:“你沒開玩笑……真的是你,小四?”

    刁小四哈哈一笑,挺起胸膛傲然道:“廢話,除了我,還有誰能站在這裡?”

    婉兒一聲輕呼,撲入刁小四的懷裡,忽又抬起腳狠狠踩在他的腳面上道:“原來你還記得我,三年了,也沒想過來找人家。快變回來——你現在的樣子看上去實在彆扭!”

    刁小四忍著疼一把將這丫頭摟進懷裡,有冤報冤有仇報仇地低下頭重重親吻在了她微顫的櫻桃小口上,鼻子裡吸著久違的少女幽香,歡喜得快要爆了。

    婉兒忘情地迎奉,沉醉在熾烈的熱吻中,渾然忘記了身外的所有。

    三年的分別,一千多個日日夜夜的相思盼望,化為灼熱的火焰燃燒著每一分每一刻,滾燙的淚珠兒情不自禁地流淌下來,沾濕了刁小四的臉龐。

    一陣**蝕骨的長吻後,刁小四微微喘息道:“走,我帶你離開!”

    婉兒毫不猶豫地點點頭,卻擔心道:“外面有人守著,我們恐怕走不脫。”

    刁小四得意道:“沒關係,我有辦法。”

    他忍不住又低頭吻住婉兒,口齒含糊道:“好婉兒,等回到長安我們立馬成親,看往後誰敢再跟老子搶你!”

    婉兒被刁小四緊緊擁住連氣也喘不過來,只覺得一陣陣歡喜一陣陣癡纏一陣陣愛意流淌全身,幾乎無法自已。

    驀地靈台生出警覺,急忙回頭望去。

    “吱呀”房門打開,一個三十多歲五短身材的蓬萊仙閣男弟子瞠目結舌瞧著耳鬢廝磨的婉兒和刁小四,結結巴巴道:“南師妹,婉兒師妹,你們、你們……在做什麼?”

    “竇師兄!”婉兒俏臉暈紅驚呼道,急忙從刁小四的懷裡脫出身來。

    刁小四兀自沉浸在美人在懷的興奮之中,被人無端攪局火冒三丈道:“你、你們什麼?沒見過人親熱嗎,有什麼好……看的?”

    他終於醒悟到了什麼,聲音越說越小,尷尬地咳嗽聲道:“其實這也很正常,你沒必要大驚小怪。”

    很正常?身為蓬萊八仙之首,本門弟子中穩坐第一把金交椅的竇逆晚幾乎崩潰,甚至懷疑是不是自己的腦袋出了問題,變得不正常了?

    望著釵橫簪亂衣冠不整激情相擁的兩大絕色美女,怎一個瘋狂了得?

    他慢慢回過神來,三步兩步沖進屋裡,把房門死死關上,怒容滿面道:“枉我一片癡情,你竟和她作出這種沒羞沒臊的醜事來!說,你們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刁小四腦筋急轉尋思著如何將這白癡趕緊打發走,回答道:“好像……三年多吧。”

    “三年多?!”竇逆晚面如死灰,滿腔的憤怒漸漸化為無盡的悲涼,猛然仰天長嘯道:“三年多啊三年多——”

    婉兒羞得無處藏身,急道:“竇師兄,我們不是像你想的那樣子!”

    竇逆晚恍若未聞抬頭吼道:“我本將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啊、啊、啊——”

    刁小四捂著耳朵,怒道:“別給老……娘鬼嚎了,有啥事咱們明天再說!”

    “不,我現在就要說!”竇逆晚深吸一口氣,表情嚴肅道:“這句話憋在我心裡許多年了,假如早點說出來或許你們就不會……都怪我不好,死要面子活受罪。其實從看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深深地喜歡上了你。難道你就一點兒沒有感覺麼?”

    婉兒羞澀難抑,說道:“竇師兄,實在對不起,我真的……心裡早有人了,就是他——”

    竇逆晚望著刁小四一聲慘叫,痛苦地抱頭道:“天哪,這怎麼可以,這怎麼可以?”

    刁小四急著送走瘟神,說道:“竇師兄,請你節哀順變。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雖然小師妹是不錯,可除了她天底下還有很多很多的美女在等待著你去發現,去挖掘。以竇師兄的……”

    他看著竇逆晚的五短身材,絞盡腦汁道:“嗯,那個人品、修為和才華,還用發愁沒有姑娘喜歡你麼?”

    竇逆晚抱著腦袋,睜圓眼睛直瞪瞪瞅著刁小四道:“可是……南師妹,我、我從一開始,心裡喜歡的就只有你一個呀!我可以向你發誓,我從來都沒有喜歡過小師妹。”
woajw1019 發表於 2014-5-20 16:12

第240章 萬妞不擋之勇(上)


    曾經一位哲人說過:有人愛的感覺就是幸福。

    可惜他沒說,有人愛而你真心不要的時候應該如何?

    對刁小四來說,當他聽到竇逆晚的真情告白時,不由自主打心底裡生出一種五雷轟頂想上吊的念頭,只想用笤帚疙瘩拍死眼前的這個白癡。

    他期期艾艾道:“你、你不是一直都喜歡小師妹的麼?”

    竇逆晚理直氣壯道:“那是我故意使的障眼法,好讓你嫉妒讓你吃醋讓你發狂!”

    “天哪——”刁小四痛苦道:“我不活了!”

    竇逆晚義正詞嚴道:“南師妹,你放心,只要你肯回心轉意,我還是會一如既往地喜歡你愛護你,絕對不會嫌棄你!”

    “不如你直接拔劍劈死我得了!”

    婉兒躲在刁小四身後聽得瞠目結舌,掩口想笑又笑不出,探出半個臉來說道:“竇師兄,你——”

    竇逆晚不等婉兒把話說完,急急問道:“婉兒師妹,我平日裡待你如何?”

    “師兄對我一向很照顧。”婉兒不明所以,遲疑道:“可是——”

    “那你能不能和南師妹立刻分手,把她還給我?”竇逆晚眼巴巴地望著婉兒,滿面懇切道:“求求你了,我不能沒有南師妹!”

    刁小四真要抱頭痛哭了:“我求求你了,竇師兄,饒過小……妹吧!”

    竇逆晚怔了怔,慘然道:“也罷,既然你對我沒有一點兒情分,竇某活在世上還有什麼意義?”猛然拔出背後斜插的仙劍“貅鬥”,情深似海地凝望刁小四道:“南師妹,為你而死是我一生中最大的榮耀!”

    刁小四猜不透這傢伙玩的是真的還是假的,心想早死早投胎,別礙著老子辦正經事,於是沒心沒肺地添柴澆油道:“你榮耀,我見證!”

    “不要!”婉兒卻曉得竇逆晚天生一根筋,除了在修道上是個千年一出的天才,其他各個方面都低得沒下限。他說想死,那一定會死,絕不帶打半點折扣的。

    情急之下她伸手抓住竇逆晚的胳膊叫道:“竇師兄,你弄錯了,他不是南師姐!”

    竇逆晚愣了下,沖著婉兒呵呵一笑道:“你說的對,她不是南師妹。”

    婉兒心頭一緊,驚訝道:“你……都知道了?”

    “是的,我早就知道。”竇逆晚肅容道:“她其實是天上的仙子,像我這樣的凡人根本就不配在她的身邊。婉兒師妹,我祝你們有情人終成眷屬,一生幸福!”

    婉兒又急又羞,說道:“你胡說什麼呀,我怎麼可能會喜歡上師姐?他、他是……”

    “我不是南晚屏,”刁小四氣急,忙截住這傻丫頭的話頭道:“我是她的妹妹——南波晚!”

    “南波晚?”竇逆晚翻翻眼皮,愕然道:“我怎麼從來沒聽師傅說他生過一對孿生女兒?”

    刁小四急得滿頭大汗,口不擇言道:“我是他的私生女,此事極隱秘,你自然聽說過。”

    竇逆晚頓時怒道:“胡說八道,我師傅怎麼會有私生女?!”

    刁小四無可奈何,硬著頭皮道:“你個哈巴,我若不是南雨巷的私生女,怎麼可能和南晚屏長得一模一樣?”

    竇逆晚想想也對,說道:“你發誓!”

    這幾乎是刁小四有生以來發過的最欲哭無淚的一個毒誓,他咬牙切齒地舉起手道:“如果我騙了你,這輩子都沒人肯嫁給我!”

    竇逆晚不滿道:“你要誰嫁給你?”轉念一想方才看到的情景,又自以為是地點點頭道:“放心吧,我保證不把剛才看到的事說出去。”

    刁小四和婉兒你看看我我望望你,問道:“竇師兄,你可以走了吧?”

    竇逆晚道:“我這就走!”

    刁小四如釋重負,大鬆口氣道:“記得,絕對不能對任何人說起我們的事。”

    竇逆晚嘿嘿一笑道:“你當我是傻瓜嗎?這種事當然不能隨便亂說的。”

    刁小四沒好氣地沖他翻白眼,卻不料被他一把抓住胳膊道:“走,我帶你去見師父!”

    刁小四嚇了一大跳,叫道:“我不要見死老頭子!”

    竇逆晚正容道:“就算你是師傅的私生女,對他心懷怨恨,可也不能罵自己的爹是死老頭啊?今晚我要做一樁好事,讓你們父女重新和好!”大手像鐵鉗似的扣住刁小四,拽著他往外走去。

    婉兒忙道:“竇師兄,天色已晚要見南師伯也不急於一時,何不等到天亮再去?”

    竇逆晚擺手道:“你們女人做事就是婆婆媽媽拖泥帶水。婉兒師妹,你早點歇息吧,乘龍劍會明天就要開始,事關重大,我們走了!”

    刁小四身不由己被拖出海空小築,死死用手抓住門框道:“放開手,我不要去!”

    竇逆晚自作聰明道:“師傅說過,女人最喜歡口是心非。我知道你心裡最想見的就是師傅,只是覺得面子上下不來,對不對?也罷,好人做到底,我假裝把你綁起來,這樣總可以了吧?”

    刁小四氣得差點昏過去,委委屈屈鬆開手,回頭望著婉兒道:“你等我,我會回來的……”話音未落,人已被竇逆晚淩空拽起。

    他清楚海空小築外全是磨刀霍霍犯了紅眼病的蓬萊仙閣弟子,假如這時候跟竇逆晚翻臉,別說自己沒把握擺平這白癡,就是能夠辦到,也得先選個僻靜沒人的地方才好下手。

    就這樣海空小築越來越遠,逐漸隱沒在蒼茫的夜色中。刁小四幾乎足不點地,被竇逆晚拖下了有鳳來儀崖,忽然看到有兩條人影一前一後正朝這裡走來。

    “南師妹?!”竇逆晚望著迎面走來的人,兩眼發亮不自覺地鬆開刁小四。

    南晚屏換了身男子的裝束,面如寒霜殺氣騰騰沖了過來,後面跟著個垂頭喪氣的長孫無忌。

    刁小四頭皮發炸,強打笑臉道:“姐姐——”

    南晚屏上上下下打量刁小四,瓊鼻裡重重地哼了聲。

    刁小四知道不妙,訕訕道:“好姐姐,你大人不計小人過,幫幫我吧!”

    南晚屏冷著臉道:“跟我去細雨飛燕樓,咱們有筆賬要好好算算!”

    刁小四心情一松,比起去見南雨巷那個死老鬼,無疑跟著南晚屏走還有條活路。

    竇逆晚卻像忘了要帶刁小四去見南雨巷的碴兒,眉開眼笑道:“南師妹,你們姐妹團圓我就不打擾了。我這便去找師傅,明天一早再來細雨飛燕樓看你。”

    南晚屏不耐煩道:“你愛幹嘛就幹嘛,囉嗦什麼?”

    竇逆晚不以為忤反以為喜,心滿意足地讚歎道:“這才是我心目中的仙子。”然後輕蔑地瞥了眼刁小四道:“都是一個爹生的,怎麼差距就這麼大呢?”

    刁小四火冒三丈剛想反唇相譏就被南晚屏不由分說拖著往細雨飛燕樓行去。

    竇逆晚笑呵呵目送三人去遠,不忘招手告別道:“南師妹,明早見——”

    直到已經看不見刁小四等人的身影,他才回過身來慢慢往山崖下走。

    忽然,他停住腳步朝路邊的一塊山石後躬身施禮道:“師傅!”

    從山石後繞出一個面容清俊的老者,正是南晚屏的父親,號稱蓬萊仙閣第一高手的南雨巷,微微頷首道:“小竇,今晚辛苦你了。”

    竇逆晚笑了笑道:“沒事,反正我裝傻充愣慣了。那小子的確挺有意思的,原來婉兒師妹一直喜歡的就是他。”

    南雨巷道:“他竟想出歪點子假扮晚屏,差點就得逞了。嘿嘿,乘龍劍會尚未開場,怎能讓主角先逃了呢?天亮後,王玄應和洞鼎大師也該到了。”

    竇逆晚眺望細雨飛燕樓的方向說道:“我很好奇,接下來這小子還會出些什麼花招?”

    然而此時此刻的刁小四已經使不出任何花招了,他像只待宰的羔羊頹然坐在細雨飛燕樓裡,惡狠狠瞪著長孫無忌。

    長孫無忌無辜地兩手一攤道:“兄弟,別怨我。為了愚兄未來的幸福生活,我只能把所有的事情都一五一十告訴你大嫂了。”

    這麼快,就從弟妹升級到大嫂了?

    刁小四鬱悶之極,說道:“你的幸福,是用老子換來的!”

    南晚屏冷冷喝道:“脫!”

    刁小四愁眉苦臉脫下袍服,低頭看著腳上的靴子道:“能不能先幫我找雙鞋。”

    南晚屏冷笑道:“長安城的城牆也比不了你的皮厚,還要穿鞋做什麼?”

    刁小四乖乖把靴子脫了,望著南晚屏道:“我能走了麼?”

    南晚屏想也不想地拒絕道:“今晚你哪裡也不准去!”

    刁小四道:“那我住哪兒?”

    南晚屏回答道:“就這兒!”

    刁小四頓時有種被餡餅砸暈的感覺,看著長孫無忌心花怒放道:“早說嘛,我還沒脫完呢!”

    “砰!”“砰!”他的臉上頓時有兩隻靴子同時拍到,一只是南晚屏扔的,另一只是長孫無忌丟的。

    長孫無忌拍拍手,揚眉吐氣道:“誰讓你小子不講義氣,連我的衣服都偷?!枉我為了你英勇獻身,差點在海裡泡成鹹魚!”

    刁小四不齒道:“義氣!有種你把從老子手裡訛去的碧璽寶鐲還來?”

    南晚屏柳眉一揚瞪視長孫無忌道:“碧璽寶鐲,你不是說純粹為了兄弟義氣麼?”

    長孫無忌面色發苦,尷尬道:“那個,義氣誠可貴,寶鐲價更高,若為我心……喂,別拍頭!小四兄,你不能見死不救,哎喲……”
woajw1019 發表於 2014-5-20 16:14

第241章 萬妞不擋之勇(下)


    旭日東昇晨霧初開,刁小四光著腳丫子從樓板上爬起來,看了眼在榻上打坐的南晚屏,躡手躡足地往門口溜去。

    冷不丁一隻手伸過來攔住去路道:“站住,沒有小晚的允許,你不准出去!”

    刁小四推開長孫無忌的胳膊,惱羞成怒道:“老子就不能回去洗澡換衣服?!”

    南晚屏睜開眼道:“你想洗澡?可以,我讓你到海裡泡一天!”

    刁小四憤然抗爭道:“你講不講道理,老子再這麼耽擱下去,就要戴綠帽了!”

    長孫無忌語重心長道:“小四兄,小晚也是為你好。綠帽固然不能戴,可如果連腦袋也丟了,那想戴也沒得戴了,是不是?”

    刁小四早知道這傢伙會見色忘義,但如今看來顯然遠不止於此,分明是個未來比愛自己更愛嬌妻的人。

    沒奈何,他只能等著長孫無忌無限幸福滿足狀地伺候南晚屏梳妝打扮洗漱完畢,又進到屋裡換了一身衣服,足足半個時辰以後總算完事。

    刁小四裹上一件南晚屏丟過來的長袍,跟在兩人身後下了樓,就看到竇逆晚早早等在了客廳裡,一見南晚屏便笑道:“南師妹,我和你們一起走。咦,南波晚呢?”

    南晚屏淡淡道:“她早就走了,劍會要開始了吧?”

    “可不是?”竇逆晚道:“我來的時候就看到已經有許多人聚集在了釣龍台,峨嵋慈恩寺的王玄應、龍虎山正一道的張無極全都到了,昆侖瑤台宮和終南山純陽觀也有人來。”

    長孫無忌手搖摺扇重重地咳嗽兩聲道:“竇兄怎可漏說了青城劍派的一位青年高手?”

    南晚屏怒道:“長孫無忌,你想幹什麼?”

    長孫無忌笑嘻嘻道:“弱水三千,某只取一瓢。”

    竇逆晚費解地看著他,恥笑道:“你不會用大缸盛嗎?”。

    刁小四忍不住氣道:“傻瓜,那如果用大缸也裝不下呢?”

    四個人離開細雨飛燕樓向東而行,遠遠望見釣龍台前人頭攢動,來自八荒**的少年豪傑以及他們的師長親朋,再加上蓬萊仙閣的男弟子足足不下千餘人。

    刁小四好不容易在人群裡找到了金城公主和褚遂良。褚遂良低聲問道:“小四兄,你怎麼沒把婉兒姑娘帶走?”

    刁小四沒精打采道:“別提了,老子昨晚在南晚屏的屋裡睡了一夜。”

    褚遂良大是震驚,上下打量著刁小四豔羨道:“小四兄,在下不如你多矣。”

    金城公主冷笑道:“乘龍劍會一共舉行三天,你的機會可不多了。”

    刁小四見這小娘皮臉上掛著幸災樂禍的表情,氣急敗壞道:“皇帝不急急太監,老子總有機會讓你見識啥叫作萬夫不當之勇!”

    長孫無忌搖頭道:“就怕小四兄一直得不到機會,只能跟美女耍嘴皮子了。”

    竇逆晚沉思須臾道:“莫非,這便是傳說中的萬妞不擋之勇?”

    幾個傢伙沒心沒肺地對著自己一番冷嘲熱諷夾槍帶棒,刁小四惱羞成怒反駁道:“太監怎麼了?老子若真做了太監,就娶個公主當老婆!”

    金城公主似笑非笑道:“果真如此,也不是不可以考慮。”

    刁小四看著金城公主,搞不清她說的話裡有幾分真幾分假,隱隱約約覺得其中別有滋味,可哪裡不對卻又說不上來。

    他正感腦子裡一片混沌之際,突聽一名蓬萊仙閣弟子朗聲道:“宇文閣主到——”

    人群立刻安靜了下來,蓬萊仙閣閣主宇文瑤在顧雨鳴、宋雨如等長老的陪同下,緩步登上釣龍台,久未露面的南雨巷亦在其中。

    同行的還有一眾前來出席乘龍劍會的正道耆宿,長孫晟、無罪真人、洞鼎大師、葉法善等人赫然在列,而代表昆侖瑤台宮的居然會是邪月真人。

    刁小四見狀大喜,看到賊老道和老瘋子,他的親切感頓時提升很多,卻不曉得這兩個傢伙是啥時候到的。

    婉兒不緊不慢地走在宇文瑤的身邊,表面上神容嫺靜,然而心中卻在翻江倒海,急切地在人群裡找尋著刁小四的蹤影。

    冥冥中自有天意,霎那間兩人的目光交織在了一起。刁小四看到婉兒的櫻唇邊閃出一抹美麗動人的微笑,雖似驚鴻一瞥卻已足以安撫一顆狂躁的心。

    看著釣龍台下那道熟悉的身影和那張熟悉的吊兒郎當的臉,婉兒的一顆芳心頓時定了。

    她非常清楚昨晚的機會千載難逢,錯過便不會再有。現如今乘龍劍會上高手雲集,刁小四與自己成功出逃的希望將微乎其微,但心底裡卻始終有一絲期冀,企盼他能帶來奇跡——

    她不著痕跡地移轉視線,垂下眼簾不去看釣龍台下成千上百的賓客與同門師兄弟們。這些人中有的英俊瀟灑,有的才華橫溢,有的世出名門,他們望著自己的目光同樣熾烈同樣興奮,婉兒很清楚那是為什麼。

    聯姻換聯盟,於亂世之中,謀求一加一大於二的結果,自己顯然是個不錯的籌碼。

    或許,姑姑,也就是自己的師尊確也對自己恩重如山。可惜,她需要權衡的太多,要求的太多,希望的太多,卻從來不問自己是否能做,是否願做,這是一個死結。反正不管劍會結局如何,自己只守候一個奇跡!

    她默默想著自己的心事,根本沒有留神宇文瑤的講話,直到顧雨鳴的一聲高呼道:“各位賢侄,本門的‘盤龍天道’已經開啟,只要能夠在正午以前從裡面走出來,回到釣龍台前報到的,便有資格參加下午的鎮海會試!”

    刁小四剛才心不在焉,也沒聽清楚宇文瑤在說啥,聞言納悶道:“盤龍天道,那是什麼東東?”

    南晚屏回答道:“盤龍天道是本門第三代祖師爺席紅石親自營造的一座法陣禁制,和終點均設在釣龍台,整條天道長約十裡,變幻莫測奧妙無窮,好在沒有性命之憂,專門用來試煉本門弟子。如果想走出盤龍天道,不僅需要精湛的修為,膽識、智謀、才識缺一不可,有時候還需要再加點兒運氣。”

    刁小四越聽越覺得這條盤龍天道簡直是為自己量身定做的,難不成蓬萊仙閣的祖師爺早在成百上千年前就曉得有一天自己要來闖陣?心中不由得對祖師爺的神機妙算未卜先知欽佩得五體投地。

    他正美滋滋想著,就看到一個黃衣青年走向自己。此人相貌英俊,有幾分面熟,渾身散發出一股高貴典雅的王孫氣質,來到近前微微一笑道:“你就是刁小四?”

    刁小四腦海裡靈光一閃,終於猜到這黃衣青年的身份,立刻笑容滿面道:“賢侄,你爹咋沒來啊?”

    黃衣青年微微一笑,道:“謝謝!”

    這下刁小四有點愣了。黃衣青年伸出手來,說道:“你幫了我一個大忙,我欠你一個人情。”

    刁小四反應過來,敢情這傢伙是在感謝自己宰了王玄恕,幫他除去了最大的競爭對手。難得有人如此感恩圖報知書達禮的,刁小四哈哈一笑握住王玄應的手道:“都是一家人,你跟我客氣啥?我會告訴你說,為了擺平這事我四處打點足足花費了七八十萬兩白花花的銀子?”

    王玄應笑了笑,說道:“八十萬兩,我身上就有。後天,我在釣龍臺上等你來取,可不要讓我失望。”說完話,他緩緩放開刁小四的手,轉身走向盤龍天道。

    褚遂良詫異道:“小四兄,你們倆在打什麼機鋒?”

    刁小四望著王玄應的背影一聲不吭,猶如一尊石像保持著原來的姿勢一動不動。

    南晚屏暗運神功在他背上拍了一巴掌道:“喂,問你話呢!”

    “噗——”一口深紅色的血箭從刁小四嘴裡噴出,他的身軀朝前踉蹌兩步好似回過魂來,拼命抖手叫疼道:“他娘的骨頭都快碎了,這哈巴是屬螃蟹的嗎?”。

    長孫無忌問道:“小四兄,假如遇上他,你有幾分把握?”

    刁小四苦笑道:“沒把握,這傢伙可比他兄弟狠多了。”

    金城公主說道:“我能感受得到王玄應對你的殺意。他要在大庭廣眾前通過決鬥的方式殺死你,向所有人證明自己比王玄恕更強。”

    長孫無忌疑惑道:“王玄恕已經死了,這傢伙跟一個死人較什麼勁兒?”

    刁小四抹去嘴角的血跡,回答道:“他沒有辦法和一個死人較量,又想證明自己更強,就只有戰勝我這一個法子。誰讓老子曾經親手宰了王玄恕?”

    金城公主淡淡看了眼釣龍臺上的婉兒,說道:“你敢接受他的挑戰麼?”

    刁小四惱道:“你想我死?傻瓜才要跟他打!不過……如果能賺八十萬兩銀子,丟了是不是太可惜?”

    南晚屏沒好氣道:“財迷,色鬼,懦夫!”

    刁小四笑道:“知我罪我,惟其春秋。”

    褚遂良望望左右,催促道:“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咱們也趕緊進陣吧。”

    刁小四尚未答話,宋雨如走了過來,冷冷道:“刁公子請留步,你不用進陣了。”

    長孫無忌憤憤不平道:“為什麼?這不公平!”

    宋雨如回答道:“乘龍劍會惟有正道弟子才有資格參加,刁公子非我正道弟子,只能請作壁上觀。”

    眾人俱都一怔望向了刁小四。正當大夥兒以為這傢伙會全面爆發,誰知道他竟然喜上眉梢,一聲歡呼道:“太好了,謝謝宋長老、謝謝宇文閣主,我終於不用下場了,也就不會撞上了王玄應啦!”

    褚遂良、南晚屏等人面面相覷,連宋雨如都沒料到他會是這樣的反應。

    惟有金城公主和長孫無忌心裡明白,甯得罪君子莫招惹小人,這一回蓬萊仙閣得罪的,絕不是個君子。

mk2258 發表於 2014-6-17 20:58
無恥妖孽 正文 第242章 排頭兵(上)



     不一會兒,釣龍台前的賓客走空了大半。即使是那些不用參加乘龍劍會的正道耆宿又或已經成家立業的各路豪傑,也都奔向了盤龍天道的出入口,或叮嚀送別,或焦急等待。

    至於釣龍台上的宇文瑤,則陪同長孫晟等人前往「海天一線軒」用茶小憩。

    長孫無忌、褚遂良和竇逆晚也摩拳擦掌進到了盤龍天道中,說是要趁機會一會天下的少年英豪年青俊彥,惟獨刁小四從一開始就被蓬萊仙閣剝奪了比試資格,陪著南晚屏和金城公主在外頭守著。

    南晚屏似乎對師門的決定頗為不滿,橫看豎看她都覺得這像是在告訴全天下人:蓬萊仙閣怕了刁小四,更擔心這次參加乘龍劍會的年輕一代高手裡沒一個是他的對手,為了不讓這傢伙抱得美人歸,就只好拉下臉來釜底抽薪拒之門外。

    儘管刁小四的修為不錯,至少蓬萊八仙之一的宋晚帆就脆敗在了他的刀下。可只有弱者才會絞盡腦汁使出種種的陰謀詭計卑劣手段,真正的強者根本不屑於這麼做。蓬萊仙閣英雄輩出,何止是一個宋晚帆?假如竇逆晚願意出手,相信三五十個照面裡就能搞定這傢伙。

    別忘了,就在剛才刁小四還被王玄應不動聲色地震傷吐血,而竇逆晚的修為絕不會比這位鄭國公的世子遜色。

    但這是師傅的決定,任何人都無權反對,更不用說隨意更改。

    可南晚屏看著刁小四若無其事的模樣就覺得心裡不爽,氣道:「天底下哪有你這樣的男人,只會玩偷雞摸狗的小遊戲。眼看自己喜歡的人被人搶走,卻一點兒不著急,更不敢拔劍一戰。」

    刁小四衝她翻白眼道:「著急有用嗎,老子這顆聰明的腦瓜是白長的嗎?」

    南晚屏怔了怔,問道:「你又想搞什麼鬼?別怪我沒提醒你,這幾天宋師叔會形影不離地陪伴小師妹,你玩花招跟找死沒兩樣。」

    刁小四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道:「放心吧,我不玩花招,我也保證不搗亂。」

    南晚屏愈發地懷疑,哼了聲道:「要不我去求爹,請他出面為你求情,讓你有資格參加乘龍劍會?」

    「謝了,這種打打殺殺的事兒別找我。」刁小四一點兒也不領情,說道:「浮生偷得半日閒,老子這就回去,還能補一覺。」

    他說完這話,居然真地一甩手便朝觀日精舍的方向走去。

    南晚屏舉步欲追,金城公主伸手攔住,淡淡道:「我勸你不要自討沒趣,他現在的心情很糟糕。」

    南晚屏翻腕撥打金城公主的纖手道:「笑話,我會怕這小無賴?」

    金城公主驀然玉指輕佻如利劍般劃向南晚屏的脈門,冷冷道:「你應該知道王玄應、松島菜子、唐博鵠這些人都曾經栽在這小無賴的手裡過,如果我是你,就該慶幸自己不是他的敵人。」

    南晚屏猝不及防,急忙退步縮手躲過金城公主看似輕描淡寫的反擊,兀自感到腕上一麻,火辣辣的疼痛,已被對方的指力掃中。

    她驚疑不定地盯著金城公主,問道:「你好像很瞭解刁小四,你到底是誰?」

    金城公主冷淡道:「你不必管我是誰,因為我誰也不是。」丟下一臉驚愕的南晚屏徑直轉身離去。

    這時候刁小四已經走出老遠,心裡憋了一肚子邪火。

    雖說他原本就沒打算傻乎乎地去參加什麼乘龍劍會,跟一幫五嶽三山來的白癡拚個你死我活,讓宇文老太婆在一旁喝茶磕瓜子看笑話。可做夢也沒有料到,這死老太婆居然如此不要臉,直接把自己三振出局。

    換而言之,蓬萊仙閣是鐵了心要釣個金龜婿,像自己這種來路不正的草根壓根就沒被人家看在眼裡。宇文老太婆要的是如王玄應、張無極,甚至是長孫無忌這樣的名門弟子世家才俊,他刁小四想做蓬萊仙閣的女婿,門都沒有。

    越是這樣,就越激起刁小四的怒火。他先前只想悄悄接走婉兒,盡量不和蓬萊仙閣鬧僵。現在看來,不高調點兒是不行了。既然死老太婆損招一個接一個,你家小四爺也不是省油的燈,索性陪你玩把大的!

    他一路尋思著回到觀日精舍,推開門就看見客廳裡已經有人在等候。

    長孫晟、邪月真人、葉法善……娘希匹,居然全都是刁小四的老熟人。

    刁小四見狀心裡一樂,自己正愁著如何將這幾個老傢伙拖下水,他們就一塊兒上門做客來了。到底是正道的宗師泰斗,覺悟就是高,動作就是快。

    看著邪月真人和葉法善你一杯,我一杯,樂呵呵地消費著精舍裡的美酒,他板著臉道:「你們打哪兒來回哪兒去,老子要關門睡覺了!」

    邪月真人怒道:「娘希匹,你小子想造反——我是你舅舅!」

    「你是我舅舅?」刁小四眨眨眼睛,打量著邪月真人,搖搖頭道:「真沒看出來。我被金鼎老賊禿追殺的時候,你怎麼不說是我舅舅呢?我被松島菜子差點兒整死的時候,我舅在哪兒涼快著呢?我老婆眼看就要做別人家的媳婦兒了,怎麼還有個自稱我舅舅的傢伙美滋滋地喝著小酒,跑來跟我擺譜呢?」

    邪月真人呆了呆,訕訕道:「我不是回山閉關,不得空嘛?」

    「娘啊……,告訴我,他真是你親大哥嗎?沒事的時候人五人六耀武揚威,專逮著你兒子騙吃騙喝索拿卡要;如今眼瞅著自己的外甥被人欺負,卻連屁也不敢放一個。」

    「也對,當年他對您老人家都見死不救,我這個便宜外甥又算個啥?世態炎涼人心不古啊……」

    刁小四痛心疾首地哀歎道:「什麼血濃於水,什麼崑崙長老,就一個賣狗皮膏藥的瘋老道,鼻子裡插上兩根大蔥,就以為自己長象牙了——」

    葉法善像是被酒嗆著了,連聲咳嗽道:「小四,你舅舅不靠譜,可還有我們。要知道,道士和道士其實有很多不同……」

    刁小四一聽火更大了,掉轉槍口道:「拉倒吧,道士要都像你這樣,天底下的騙子都得拿根褲腰帶上吊了。從咱們認識到現在,你訛了老子多少銀子?說是要蓋道觀,如今三四年過去了,別說道觀,茅房都沒瞧見一座!」

    「你缺錢花,就跟我直說嘛。咱們也是老相識了,何必拐彎抹角沽名釣譽呢?你今天又來找我幹啥,這回又想要我捐多少銀子?」

    葉法善一愣一愣的,尚未明白自己怎麼一轉眼就成了天字第一號詐騙犯。

    長孫晟暗暗抹了把冷汗,心想自己還好沒開口,要是被這小子這樣罵個狗血淋頭,這個青城劍派的掌門真不能當了。

    冷不丁就聽刁小四招呼道:「長孫掌門——」

    長孫晟心裡咯噔一下,急忙道:「我不是道士,剛才也沒偷酒喝!」

    刁小四微笑道:「您是好人,從來沒騙過我的錢,打過我的主意。上回要不是您親自出馬幫忙,我也沒那麼容易搞定松島菜子和唐博鵠。」

    長孫晟鬆了口氣,總算這小子還明白事理,記得自己的好。可再看邪月真人和葉法善瞅著自己的表情,即像幸災樂禍又似悲天憫人,頓時隱隱生出不妙的預感。

    「我知道,您是最感恩圖報的。這回乘龍劍會,曉得小侄人單勢孤胳膊擰不過大腿,於是想也不想就讓無雞兄挺身而出落井下石,要把我的老婆變成你的兒媳。」

    刁小四嘖嘖讚歎道:「要不薑是老的辣呢?要不人家只能一輩子當道士,您卻穩穩當當就做了掌門呢?您是小侄光輝的榜樣,指路的明燈,學習的楷模……」

    長孫晟冷汗涔涔,望著賊老道和老瘋子苦笑道:「明明咱們是來幫這小子的,怎麼就成了打秋風的呢?」

    邪月真人摔下酒杯,怒道:「娘希匹,這酒我不喝了,咱們走!」

    刁小四一點兒也不著急,靠在門板上道:「是啊,我這兒的酒哪有蓬萊仙閣精心準備的喜酒好喝?世上只有新人笑,哪裡能聞舊人哭?恭喜長孫掌門,馬上就要和宇文閣主結成親家了,往後還請你多多關照小侄的生意。」

    長孫晟尚未開口,就看到葉法善和邪月真人像兩頭憤怒的雄獅般衝了出去,一個揪胳膊,一個掐脖子,砰砰砰砰拳打腳踢道:「你想聽舊人哭是吧?你想喝喜酒是吧?娘希匹,舅舅不發威你當我是孫子!」

    刁小四上護面門下保褲襠,大義凜然道:「老瘋子,你再打我一下試試,老子讓你斷子絕孫!賊老道,我這兒還有兩座道觀,回頭就一把火點了它!」

    話音未落,只見邪月真人舉在空中的巴掌輕輕落在刁小四的面頰上,噓寒問暖道:「外甥,你又瘦了——回頭舅舅煉一壺『百潤曉芯丹』給你好好補補!」

    那邊葉法善一隻踢到半當空的腳猛然拐彎撐在了門框上,仙風道骨睥睨四海,一甩拂塵道:「不就是宇文老太婆麼?小四,只要你一句話,別說婉兒姑娘,便是所有的蓬萊仙閣女弟子,咱們也都全搶了來給你做老婆!」

    長孫晟看得呆如木雞,這才知道之所以他是掌門,人家是長老,全都因為自己還不夠無恥,只好像招牌一樣地高高掛起給青城劍派充門面。

    念及與此他悲涼不已,猛拍桌案道:「你們這麼做置老夫於何處?蓬萊仙閣數百女弟子,可不是這屋裡的酒罈,說搬走就搬走。你們豈能一桿子打翻整船人,至少也得問問那裡頭有沒有老夫的兒媳婦?」
mk2258 發表於 2014-6-17 20:59
無恥妖孽 正文 第243章 排頭兵(下)


   

  

   




     乘龍劍會如火如荼熱熱鬧鬧地舉行了兩天,隨著越來越多的人被淘汰出局,情勢逐漸明朗起來。

    到了第二天下午,留在場上的只剩下青城劍派的長孫無忌、龍虎山的張無極、峨嵋慈恩寺的王玄應以及出自蓬萊仙閣的竇逆晚。

    按照預先宣佈的規矩,這四個人需要進行抽籤,然後捉對決鬥,最後的勝者將有資格進入到第三天的決戰中。

    結果張無極抽到了王玄應,而長孫無忌遭遇上了竇逆晚。

    根據抽籤順序,在釣龍台上首先進行的是張無極和王玄應之間的對決。無疑,這是乘龍劍會揭幕以來,最為激動人心的一場大戰。

    一位是龍虎山張真人的嫡系傳人,一位是峨嵋慈恩寺金鼎聖僧的得意弟子,兩虎相爭狹路相逢,又均都志在必得,當下打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看得人驚心動魄連呼過癮,堪稱是正道年輕一代弟子間的巔峰一役。

    張無極施展出魅影仙劍,吹龍寶簫在五十個回合以後逐漸佔據上風。正當大夥兒以為他勝利在望的時候,王玄應突然亮出佛門神功「不生法相印」,局勢頓時急轉直下,最終險中求勝重創張無極,將他打落下釣龍台。

    台下觀戰的眾人不由失聲驚呼,更惋惜張無極功敗垂成倒在了最後的關卡上。

    但南晚屏卻十分清楚,王玄應根本就沒有用盡全力,似乎是在為明日的惡戰故意保存實力。儘管表面看上去他和張無極打得難分難解,其實游刃有餘,或許不想鋒芒畢露,才讓對方支撐到了八十個回合以後才敗下陣來。

    這個人的修為,只能以深不可測來形容。但聯想到他的師傅便是峨嵋慈恩寺的金鼎神僧,能有如此表現也就不足為奇了。即使刁小四沒有被宇文閣主強行剝奪參加劍會的資格,恐怕也不是王玄應的對手。

    想到刁小四,南晚屏不由得有些煩躁起來——不是這傢伙又闖禍了,而是接連兩天他竟然變得格外規矩,整日價把自己關在觀日精舍裡,吃吃喝喝逍遙快活,連釣龍台都懶得過來看一眼。

    難不成這傢伙真的放棄了?南晚屏搖搖頭,她怎麼想刁小四都不是隨便讓人欺負的,那傢伙一眼望過去就是個妖孽,而且屬於特別無恥的那種。

    常言說物極反常必為妖,這小子表現得越老實越規矩,南晚屏心裡就越不踏實。

    一念至此,她忍不住笑了起來,心想自己這是怎麼了?莫非還巴望著刁小四大鬧蓬萊,讓師傅下不來台?

    經過一陣短暫的休息後,第二場決鬥即將開始。

    由於第一戰的精彩紛呈,所有人的胃口都被吊起來了,大夥兒翹首相望就等著長孫無忌和竇逆晚登台。

    不料過了許久,蓬萊仙閣的長老顧雨鳴獨自一人走上釣龍台,當眾宣佈長孫無忌退出決鬥,竇逆晚不戰而勝。

    台下頓時一片嘩然,顧雨鳴只得解釋說方才青城劍派掌門人長孫晟為子提親,已經和宇文閣主、南雨巷兩人達成婚約,要將南晚屏許配給長孫無忌。因此長孫無忌失去了參加乘龍劍會的資格,自願退出。

    這麼一來大夥兒自然都不好再說什麼,人群裡有不少人隱隱約約猜到,婚約一成蓬萊仙閣和青城劍派的關係勢必變得緊密,無論稍後宇文閣主的關門弟子會花落誰家,她都是這場乘龍劍會的最大贏家。當然,得到青城劍派這樣的強援以後,蓬萊仙閣捲土重來指日可待。

    甚至還有人推測明日的決戰竇逆晚也會步長孫無忌的後塵,自動退出,將桂冠拱手相讓。如此一來,金鼎神僧的得意弟子、鄭國公世子王玄應和宇文瑤的侄女結成夫妻,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蓬萊仙閣想不高調都難。

    好大的一盤棋啊,原來台下絕大多數的賓客都是來陪太子讀書的。望著釣龍台上智珠在握春風得意的顧雨鳴,大夥兒對宇文閣主的深謀遠慮高瞻遠矚無不由衷佩服,還有些腦瓜好使的已經提前恭賀起宇文瑤和洞鼎大師。

    奇怪的是對這幾天接連發生的事情,婉兒毫無異常反應。自打劍會揭幕時,她隨同宇文瑤在釣龍台上露了一面,接下來的兩天裡足不出戶安安靜靜待在海空小築裡,對乘龍劍會的進展不聞不問。

    陪伴她的宋雨如開始的時候還有點兒擔心,但隨著時間推移,尤其獲悉刁小四也變得安分後,便輕輕吁了口氣。

    傍晚時分消息傳來,最終進入決賽的是竇逆晚和王玄應,宋雨如不由暗自一喜。

    雖然龍虎山的張無極被淘汰出局有點兒令人惋惜,但王玄應的價值無疑更高。

    明天,只要讓竇逆晚做幾下象徵性的抵抗,一切都將塵埃落定。獲得峨嵋慈恩寺、青城老君觀兩大正道門派支持的蓬萊仙閣必將浴火重生王者歸來!

    至少,青城劍派會在王世充和李淵爭霸時保持中立,這對他們來說也是獲取利益的最佳選擇。

    但是她忽略了一個十分重要的問題——婉兒。

    或者這對包括宋雨如在內的許多人而言,並不能稱其為問題。畢竟婉兒不但是宇文瑤的親生侄女兒,也是她座下的關門弟子,況且還有救命之恩。所以不管從哪個角度來說,即使婉兒心裡有其他想法,也沒有任何反對的理由和資格。

    果然,婉兒依舊沉默,直到宇文瑤步入她的房中。

    「姑姑。」婉兒站起身,為宇文瑤斟上茶水。

    宇文瑤坐了下來,啜了口香茶道:「婉兒,想必你已經知道了,入圍明天決戰的是你竇師兄和金鼎神僧的弟子鄭國公世子王玄應。」

    婉兒輕輕「嗯」了聲,不置可否。

    宇文瑤皺了皺眉道:「明日之戰竇師侄會故意輸給王玄應,你知道這是為什麼?」

    婉兒低聲應道:「知道。」

    宇文瑤欣慰一笑道:「你明白就好。姑姑曉得,你和刁公子曾經有過一段交往。他救過你的命,也幫過你養父不少忙。但他終究不過是個出身魔門又來路不明的人,卑鄙狡詐貪生怕死。而你是未來的蓬萊仙閣閣主,肩頭擔負著振興本門,光復我宇文家族的萬鈞重任,豈能嫁給他?」

    婉兒櫻唇動了動,默默垂下頭沒有說話。

    宇文瑤對她的反應甚為滿意,微笑道:「你放心,只要刁公子不惹事,我也絕不會虧待了他。今晚你顧師叔會陪著他,這也是出於姑姑的一片愛護之情。婉兒,姑姑老了,或許看不到大周江山重光的一日,但相信這一天會在你的手中實現!」

    婉兒抬起頭,清澈的目光注視宇文瑤,微微頷首道:「婉兒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做。」

    宇文瑤笑了起來,握住婉兒柔若無骨的素手道:「好孩子,今晚姑姑會陪著你。過了明天,你就將成為世子妃。不出三五年,太子妃也會非你莫屬。將來你生的孩子,便會成為大周的中興之主,哪怕我在九泉之下也可以含笑瞑目!」

    猶如春風過耳,婉兒幾乎沒有聽清宇文瑤在說些什麼。這一刻,她的思緒飄得很遠,心裡只想著一個人。

    可惜她所托非人,那個讓她魂牽夢縈的傢伙此刻非但沒有半點兒著急上火,反而和蓬萊仙閣長老顧雨鳴興高采烈地拼起酒來。陪坐的還有他的老搭檔長孫無忌和能寫一手好字酒量卻一塌糊塗的褚遂良。

    想到幾天前自己的寶貝兒子被刁小四狠狠敲走一大筆,顧雨鳴看刁小四時眼神就只能用兩個字來形容。無奈宇文瑤把看住這小子的差事交給了他,囑咐他千萬不能讓刁小四節外生枝攪合了最後一天的乘龍劍會。所以,他也只能在酒桌上跟刁小四一決高下為子復仇了。

    最先倒下的是褚遂良,然後長孫無忌也一屁股滑坐到了地上。

    刁小四晃晃悠悠站起身來,笑道:「老顧,你陪我出去走走。」

    顧雨鳴還有七八分的清醒,暗自一緊道:「你要去哪裡?」

    刁小四抄起酒壺往門外走道:「我去瞅瞅張無極那小子,順便餵他兩口酒。」

    顧雨鳴心中一鬆,便陪著刁小四來到了張無極下榻的「海嬈館」。

    張無極半死不活躺在榻上,無罪真人和幾名龍虎山的弟子在旁照料。

    他望見刁小四拎著酒壺進來,不由精神一振道:「小四兄,你來找我喝酒?」

    無罪真人向刁小四怒目而視,生怕這小子不知輕重要給張無極灌酒。

    刁小四笑吟吟在榻旁落座,摁了摁張無極肋部的傷口,道:「雞兄,你也太不禁揍了。」

    張無極疼得倒抽一口冷氣,但想著自己身為龍虎山嫡系傳人,哪怕砍頭都不能皺眉,怎可以怕傷叫疼?於是緊咬牙關哼了聲道:「換你上去,只怕一個照面就嚇得尿褲子!」

    刁小四笑著道:「別光火嘛。來,喝點。」將壺嘴湊到了張無極面前。

    張無極猶豫了下,但實在禁受不住酒香的誘惑,雙眼一閉張嘴喝了一小口。

    頓時,一股濃稠清潤的液汁順喉而下,肋部的傷痛立減大半,五臟六腑生出絲絲縷縷的清涼,讓人感覺一下子舒服了許多。

    他愣愣望向刁小四,就見這傢伙不住往自己嘴裡灌酒,得意洋洋地說道:「這酒滋味不差吧,多喝點兒,趕明兒看誰會尿褲子!」

    張無極的眼睛漸漸亮了起來,笑著點了點頭。
x24685 發表於 2014-7-28 23:19
第244章 逗你玩(上)
       
       

    漫長的一夜隨著一輪噴薄而出的紅日而漸漸褪淡在玫紅色的朝霞背後,萬眾矚目的最終決戰在當代兩大青年翹楚之間即將展開!

    天濛濛亮的時候,釣龍台前即已人山人海,期待著決戰的來臨。

    宇文瑤早早地帶著婉兒在台前落座,身旁是長孫晟、洞鼎大師、邪月真人、葉法善等正道各大派的泰斗級人物。宋雨如和南雨巷在後排就座,唯獨缺了負責貼身緊盯刁小四的顧雨鳴和仍在照料張無極傷勢的無罪真人。

    沒有讓賓客們過多等待,決戰準時開始。一身白衣的竇逆晚和一襲黃衫的王玄應分別從東西兩邊步上釣龍台。

    經過一夜的修整,王玄應的臉上絲毫看不出疲態,朝竇逆晚抱拳一禮道:「竇兄!」

    竇逆晚回了一禮,大咧咧道:「你想娶婉兒師妹,先得過了我這關!」

    王玄應微微一笑,胸有成竹道:「請竇兄賜教!」

    南晚屏在台下看得暗自一樂,沒想到竇逆晚居然也學會演戲了。明明已經內定要輸給王玄應,還裝得像模像樣。

    長孫無忌在人群裡偷偷握住她的手,低聲問道:「你在笑什麼?」

    南晚屏搖搖頭道:「沒什麼,很快你就曉得了。刁小四呢,為啥還不來?」

    長孫無忌苦笑聲道:「他昨晚和顧師叔喝多了,怕是現在還睡著。」

    南晚屏嬌哼道:「他睡吧,等這邊勝負分出,想後悔也來不及了。」

    兩人竊竊私語的工夫,釣龍台上的竇逆晚率先出手,貅斗仙劍如滄海橫流波瀾跌宕攻向王玄應。

    王玄應掣劍招架穩住門戶,不急不徐與竇逆晚周旋纏鬥。台上的戰局看上去和昨天王玄應與張無極之戰如出一轍,但少了幾分你死我活的凶險,多了幾許同門切磋的平和。

    宇文瑤微笑觀戰,向身後的南雨巷說道:「師兄,小竇這孩子真不錯。」

    宋雨如也話裡有話地稱讚道:「難得他寵辱不驚堪當大任,全是南師兄教導有方。」

    婉兒侍立在宇文瑤身後,聽她和宋雨如談笑風生,目光悄悄流轉,在台下尋找刁小四的身影。然而一遍又一遍,始終未能在人群中看到他。

    她的眉頭不由越皺越緊,心道:「小四去了哪裡?難道他不來了嗎?」

    正這時猛聽竇逆晚一聲長嘯,攻勢突然變猛,猶如暴風驟雨催壓過去,將王玄應逼得不住後退。

    釣龍台四周頓時響起一陣喝彩聲,紛紛為竇逆晚和王玄應加油鼓勁。

    婉兒只漫不經心地瞥了眼就垂下了螓首,她知道台上的兩人不過是在演戲而已。

    然而出人意料之外的是,竇逆晚和王玄應竟漸漸拼出真火,兩人招式逐漸放開,一白一黃兩道身影在驚濤駭浪般的劍瀾中遊走穿梭,招招奪命式式驚心。

    尤其是竇逆晚的貅斗仙劍大開大闔,有雷霆萬鈞之威,一蓬蓬流光溢綵排山倒海,完全就是在假戲真做。

    宋雨如漸漸發覺不對勁兒,低咦了聲道:「南師兄,竇師侄有些過了吧?」

    南雨巷笑笑不說話,雙目微合像是在假寐,對釣龍台上的激戰漠不關心。

    宇文瑤的眉頭不經意地微微蹙起,就看到王玄應施動「不生法相印」展開反擊,逐漸穩住陣腳,局面一時陷入膠著。

    婉兒愕然注視著竇逆晚,不明白為何他變得這麼拚命,大有違抗掌門諭令的意思。

    假如不是那晚發生的事,她或許會以為竇逆晚這麼做,是想奮力一搏撥得頭籌。可竇師兄喜歡的明明是南師姐啊,他又何必冒著觸怒姑姑的風險拼盡全力?

    思忖之間竇逆晚吐氣揚聲,劍交左手右掌緩緩朝前推出。

    「轟——」宛若春雷驚蟄,一團雄渾壯闊的掌力仿似滔天碧濤層層疊疊,拍碎了一道道不生法相印以摧枯拉朽之勢橫掃王玄應。

    「海上生明月!」人群裡響起一陣驚呼,就看到從洶湧澎湃的掌風中驟然煥放出一道銀白色的光輪,如明月高懸玉華萬頃轟向王玄應。

    王玄應面色微變,步罡踏斗避其鋒芒,迅速將仙劍交到左手,右手五指凝捏成拳,體內一蓬紅光漾動,倏地凝注拳鋒之中噴發而出。

    「轟!」一團渾厚瑰麗的紅色拳風暴起,如巨大的磨盤飛速旋轉,攪動起一圈圈湍急的渦流迎向竇逆晚,正是峨嵋慈恩寺的佛門絕學「萬法無滯神拳」。

    「砰!」拳掌交擊,一波波綺麗絢爛的光瀾像漫天的禮花不停地爆裂流散,方圓三十丈內霞光怒放如花盛綻,無數的罡風激流哧哧亂舞朝四面八方飆射而出,打得釣龍台四周的禁制結界劇烈波動嗡嗡顫鳴。

    竇逆晚的身軀晃了晃,口中大喝鬚髮戟張,逆流而上跨步朝前,掌力源源不絕壓向王玄應。

    王玄應的身形如漣漪般不住波蕩,體內忽明忽暗散發出一團團淡淡的紅光,顯得分外詭異。面對竇逆晚咄咄逼人的掌勢,他毫不退縮,同樣迎前一步催動萬法無滯神拳短兵相接寸土必爭。

    宇文瑤的面色一下子難看起來,沒有料到會出現這樣的一種局面。

    台上竇逆晚和王玄應的決戰態勢完全超出了她的預料和掌控,兩人刺刀見紅互不相讓,又招式比拚遽然發展到對撼功力的凶險場面。

    這時候不管是竇逆晚還是王玄應,都必須全力以赴再也沒有絲毫可以討巧的空間。哪怕稍微的一點疏忽和懈怠,就會讓對方無堅不摧的掌力又或拳勁趁虛而入,震碎經脈敉平內臟,即使有心退讓也是騎虎難下。

    宋雨如呆呆望著台上的惡鬥,喃喃自語道:「他們這是在幹什麼?」

    沒有人搭理她,喝彩鼓掌聲此起彼伏震耳欲聾,觀眾的情緒被徹底調動起來。

    宇文瑤的神色轉冷,傳音入秘道:「南師兄,這是怎麼回事?!」

    南雨巷恍若未聞,像是真的睡著了。

    宇文瑤氣得袖口顫抖,但又不能當著眾多正道宿老的面質問南雨巷,猛地暗自一凜,意識到今天的這場決鬥並非如自己想像的那麼簡單,至少竇逆晚在台上的表現已經不是在應景兒,而是實打實地在跟王玄應玩命!

    但她已無法阻止這場偏離了原先設想的決鬥繼續朝不可預測的方向進行下去,只能寄希望於王玄應挺過這關。

    約莫一盞茶的工夫後,竇逆晚和王玄應的頭頂都漸漸冒出水霧,一白一紅如華云蓋頂愈來愈濃。

    雙方都清楚除非破釜沉舟燃燒真元,不然短時間內很難在功力上壓倒對手。

    四目一交如有默契,各自一聲大喝發力退身脫離接觸。

    「砰砰砰……」饒是有結界隔離緩衝,連串的爆炸聲依舊震得眾人耳膜刺痛。

    一團團壯麗的光火崩裂飛散,像是有無數星辰在激撞在殞落在碎滅。兩人的身影飄飛在星海之中,載沉載浮若明若暗,將這場決鬥不住推向高潮。

    「鏗——」王玄應在飛退過程中祭起一卷經書,金光煌煌光彩萬丈,瞬時吞沒了漫天的離光。

    從經書裡煥放出數以千計的金色經文,如雪飄如蝶舞,變幻無方恢弘肅穆。

    每一段經文,便是一道法相,佛意如刀直指本心,是為萬相心經。

    竇逆晚的眼中霍然燃起兩簇銀白色的光芒,好似雙月在眸可以洞穿世間一切幻象,體內華光大放身劍合一,不可思議地在空中逆轉去勢,如月掛銀河天懸龍瀑衝入萬種法相之中,披荊斬棘直取王玄應。

    「雙月天瞳,夜深千帳燈!」宋雨如驚得從座椅中情不自禁地站起身,失聲叫道。

    奇怪的是台下反而變得鴉雀無聲,所有的喝彩戛然而止,四周針落可聞。人人都被竇逆晚的這一式「夜深千帳燈」深深震撼住,儘管明知道這一劍不會刺到自己身上,但仍然不由自主從心底裡升起瑟瑟寒意。

    但是很少有人曉得,對王玄應而言更加凶險的卻是竇逆晚眼中的那兩輪白月。

    月如輪,光如劍,以天心撼佛意,無窮無盡的殺伐之氣如有實質刺入王玄應體內,讓他在瞬間產生靈台被轟得千瘡百孔的錯覺。

    然而他非但沒有一絲的畏懼,反而振奮起來——這才是真正的決鬥,生死一發命懸一線,刺激而驚險。

    「嘩啦啦——」萬相心經在空中飛速翻動,釋放出一尊尊寶相莊嚴的佛門護法羅漢,不斷降臨在王玄應的身上,與他的身軀水乳融交合二為一。

    他的身影陡然化為一尊金煌煌的佛像,擎劍拈花巋然不動。

    菩提本非樹,明鏡亦非台;無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萬佛一相,已是近乎大乘級絕頂高手的存在!

    「喀喇喇、喀喇喇——」釣龍台上猛然間風起云湧電閃雷鳴,無數胳膊粗細的金色雷霆與銀色閃電交織碰撞,在強光中竇逆晚與王玄應的身影迅速黯淡,直至消逝在所有人的視線裡。

    只有一團石破天驚的光暴充斥在視野裡,萬籟無聲卻是因為那聲音早已超逾了耳朵能夠承受的範圍。

    大地在微微的震顫,蒼穹好似波紋般蕩漾,然後就是每個人腦海裡霎那的空白……
x24685 發表於 2014-7-28 23:22
第245章 逗你玩(下)
       
       

    許久許久之後,人們的思維漸漸開始重新運轉起來,才看到釣龍台上,王玄應和竇逆晚各踞一角,已經脫離了戰鬥。

    王玄應的萬相心經元氣大傷,被他收回袖中,至少三五個月內不能再用。

    他的面色慘淡若金,胸口有一灘殷紅的血跡,衣衫之上呈露出無數個小孔,而在這些小孔之下,是一個個看不見的傷口。

    竇逆晚昂首挺立,雙目緩緩恢復正常,兩縷血絲從眼角汩汩留下。風一吹,身上的白衣像柳絮般飛散,露出精赤的上身,一道道血痕赫然呈現,傷勢之重尤勝於王玄應。

    兩人彼此對視,各自抓緊時間運氣療傷,鎮壓體內的氣血反噬。

    「啪!」宇文瑤猛地拍擊座椅的扶手,雖然沒有出聲,但憤怒之情溢於言表。

    反倒是洞鼎大師神態自若,似乎對這樣的局面早有預料,雙目半開半閉手捻佛珠,低低誦讀著經文。

    婉兒驚訝地望望竇逆晚,目光再次投向黑壓壓的人群,希望能夠看到刁小四的身影,可是得到的仍是又一次的失望。

    人群中,南晚屏愕然道:「竇師兄……他發的什麼瘋?」

    長孫無忌微微一笑,說道:「他可比你想像的要聰明許多。」

    南晚屏扭頭瞪著長孫無忌,好像察覺到了什麼,低哼道:「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長孫無忌十分無辜地苦笑道:「自打乘龍劍會開始後,我天天都和你在一起。要是有什麼事兒,你會不曉得?」

    「鏗!」台上一記金石鳴響,竇逆晚還劍入鞘,平靜道:「我輸了。」

    王玄應微露訝異,因為他深知竇逆晚尚未竭盡全力,肯定還有底牌沒出。雖然自己在剛才的一次硬撼中,憑藉萬相心經佔到了便宜,但並不意味著懸念已被殺死。

    但他還是淡淡地笑了聲,說道:「竇兄,承讓了!」

    竇逆晚向王玄應點了點頭,返身走下釣龍台,連南雨巷也不去拜見,逕自離去。

    他已經做了自己該做的事,現在需要立即靜養療傷,將雙月天瞳的損傷降到最低。

    ——終於可以結束了,雖然過程出人意料之外,好在結果盡在預計之中。

    宋雨如長出了口氣,看了眼宇文瑤,舉步登上釣龍台,說道:「諸位,我宣佈這場決鬥的勝者是峨嵋慈恩寺弟子王玄應!」

    台下響起稀稀拉拉的掌聲,更有人不滿地叫嚷道:「明明勝負未分,姓竇的為什麼要認輸?」

    於是起鬨者有之,譏笑者有之,怒斥者有之,頓時一片喧鬧亂成了一鍋粥。

    宋雨如佯裝未聞,運功提氣道:「根據本門事先的承諾,宇文閣主的關門弟子婉兒姑娘將下嫁王公子……」

    台下的鼓噪聲更響了,卻無法壓過宋雨如平緩清晰的話音。

    婉兒的心沉到了谷底,數日的煎熬與期盼,終究還是不能改變這樣的一個結局。

    刁小四,你死去哪裡了?為什麼還不來?

    看了眼唇角終於露出一絲微笑的姑姑,婉兒感到胸中有一股怒氣絲絲彙集。抗爭,還是服從?

    「我不同意!」聲音響起,音量並不高,但鬧哄哄的場內突然安靜了許多。

    原本一直靠在椅背上打瞌睡的賊老道霍然睜開眼,笑了起來,彷彿又看到兩座裝滿美酒的道觀。

    沒錯,這是一場陪太子讀書的決鬥,但首先要弄明白的是——到底誰才是太子?!

    婉兒的明眸閃耀,亮起絢麗的異彩,在萬千矚目中望向了聲音響起的地方。

    釣龍台西北角上,人潮忽然往兩邊分開,耿南翼、耿少華夫婦在金城公主的引領下,緩緩分開人群步入場內。

    宋雨如怔了怔,她並不認識耿南翼等人,還以為是刁小四找來攪局的幫手,當下怫然不悅地呵斥道:「誰讓你們來搗亂的?」

    耿南翼朗聲回應道:「沒有老夫的同意,婉兒誰也不能嫁!」

    宋雨如強按慍怒,冷笑道:「宇文閣主是婉兒的姑姑,你有什麼資格說不?」

    耿少華長笑道:「我是婉兒的爹爹,他是婉兒的爺爺,我們沒資格,誰有資格?」

    耿夫人微笑道:「莫非世道變了,如今的兒女婚嫁得聽姑姑之命,閣主之言不成?」

    耿南翼冷哼道:「那還要爹媽和爺爺幹什麼,全都回家打醬油去罷!」

    他們一句接一句,不給宋雨如等人反駁開口的機會,詞鋒犀利直至要害,卻聽得釣龍台下的眾多賓客忍俊不住紛紛議論道:「是呀,連爹媽都回家打醬油了,這女兒不嫁也罷!」

    婉兒望著闊別三年的父母和爺爺,芳心裡悲喜交集,視線不知不覺變得模糊,流下了歡喜的淚水。

    她才不信爹媽和爺爺能夠說出這些話來,肯定又是刁小四那傢伙在背後搞鬼。原來,他早已經悄悄安排好了,自己的等待與煎熬在這瞬間都已值得。

    看到母親眸中的淚光,父親臉上的笑意,還有爺爺那熟悉的身影,婉兒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激動的心情,喚道:「爹、媽,爺爺!」如乳燕投林飛向了親人。

    一下子,她撲入了耿夫人的懷抱裡,歡喜與思念的淚水盡情流淌,所有的愁思與孤獨都在淚水中褪色。

    耿夫人熱淚盈眶,緊緊抱住愛女,含笑哽咽道:「好女兒,別哭,別哭,娘來了……」

    宋雨如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是好,轉頭望向了宇文瑤。

    宇文瑤面沉似水,漠然注視著台下歡聚的一家人。自己錯走一步,做夢也沒有想到刁小四居然把耿南翼和耿少華夫婦從長安城搬來做救兵。

    儘管他們不是婉兒的親生父母,但畢竟有十六年的養育之恩哺乳之情,無疑擁有大義名分。

    她深吸口氣,徐徐說道:「耿老先生大駕光臨,有失遠迎尚請海涵。」

    耿南翼來到台前,呵呵一笑道:「我不過是個開鏢局走江湖的老傢伙,哪裡當得起宇文閣主的大禮?謝謝你救了婉兒,還有這三年多來對婉兒的栽培和照顧。」

    宇文瑤淡然道:「我是婉兒的姑姑,又是她的師傅,這麼做原是該當的。但是我不明白,你們為什麼要反對婉兒的婚事?王公子世出名門,又是峨嵋慈恩寺高僧金鼎大師的得意高足,儀表堂堂才華過人。假如像他這樣的青年才俊都不入耿老先生的法眼,我實在不知還有誰能配得上婉兒?」

    耿南翼不慌不忙道:「婉兒如果能夠嫁給王公子,那是她上輩子修來的福氣。可惜啊,早在三年前這丫頭已經許配了人家,現在老夫想反悔也來不及了。」

    宇文瑤眸中精光一閃,問道:「婉兒已經許配人家,這事我怎麼從未聽她說起過?」

    耿少華回答道:「假如我說出婉兒未婚夫的名字,相信宇文閣主一定認識他。」

    宇文瑤眉宇不經意地上挑,一字字道:「刁、小、四?」

    「到!」人群裡,突然看到有一人高高舉手,笑眯眯道:「宇文閣主,這幾天承蒙你的盛情款待,我吃得好睡得香,就等著接婉兒回家啦!」

    婉兒聽到刁小四當眾宣佈要接自己回家,又喜又羞俏臉藏在耿夫人懷裡不敢露頭。

    宋雨如環視周圍,問道:「顧師兄呢,他在哪裡?」

    刁小四擠開人群走了過來,漫不經心道:「老顧嘛,他和無罪真人拼酒,喝多了點兒,剛剛睡下。」

    宋雨如厲聲喝道:「你胡說,無罪真人是出家人,怎麼會跟顧師兄拼酒?!」

    「誰說出家人不能喝酒?」邪月真人十分不滿地從腳底下撩起一罈酒,拍開封泥喝了一大口。

    賊老道笑呵呵接過邪月真人手裡的酒罈,先美美地嘗了口,笑道:「酒肉穿腸過,佛祖心頭坐,對吧大師?」

    坐在他身邊的洞鼎大師哼了聲,沒有搭話。

    宇文瑤一剎間醒悟過來,敢情刁小四的後台是崑崙、終南兩派,搞不好青城劍派的長孫晟也是和他們穿了一條褲衩。難怪這小子膽大妄為,敢和蓬萊仙閣叫板。

    她面如寒霜,說道:「刁小四是魔門餘孽,我堂堂仙閣傳人,怎能嫁他?!」

    「噗——」邪月真人一口酒噴出,差點濺到宇文瑤的臉上。

    他怒目圓瞪,瞅著宇文瑤道:「宇文閣主,貧道沒得罪過你吧?」

    宇文瑤一愣道:「仙長何出此言?」

    邪月真人沒搭茬,接著問道:「咱們崑崙瑤台宮和蓬萊仙閣一東一西同氣連枝,平日裡的關係也算過得去吧?」

    宇文瑤不解其意地點點頭道:「那是自然。」

    邪月真人義憤填膺道:「既然如此,你為什麼誣陷貧道是魔頭,誹謗咱們崑崙瑤台宮是邪魔外道?!」

    宋雨如皺眉道:「邪月真人,你這話說得蹊蹺,我怎麼有點兒聽不懂?」

    「那是你笨!」刁小四插口道:「老子如果是魔門餘孽,那我舅舅和我的結拜大哥豈不都成了妖魔鬼怪?他們一個是崑崙長老,另一個是掌門大弟子,豈不是說瑤台宮蛇鼠一窩藏污納垢?」

    「你舅舅?」宋雨如瞅瞅邪月真人,看看刁小四,突然發現自己掉坑裡了。
x24685 發表於 2014-7-28 23:25
第246章 外卡(上)
       
       

    邪月真人氣呼呼道:「宇文閣主,這事你不給我說清楚,貧道跟你沒完!」

    長孫晟微笑著出來裝好人道:「邪月仙長,宇文閣主也是無心之過。不知者不為罪嘛,你何必動這麼大的火氣?別人老夫不敢擔保,對刁師侄我還是有點瞭解的。他和犬子無忌是生死之交,還曾經親手揭破秘月魔宗的陰謀,為敝派洗刷冤情,追尋真兇報仇雪恨。說實話,老夫倒希望像刁賢侄這樣的魔門餘孽更多些。」

    賊老道總結陳詞道:「小四這孩子,我認識他很多年了。他捐款給黃河兩岸的災民,一出手就是幾萬兩真金白銀。就在昨天,這孩子還答應再修四座道觀,無償捐獻給咱們純陽觀,好人吶……」

    怎麼一下子就翻了個跟頭?刁小四聽得心裡直抽抽,老瘋子說得太對了,誰說出家人不喝酒?這個賊老道不僅喝酒還吃葷,壓根就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主。

    他算看明白了,什麼正道六鼎,壓根就是六大流氓!

    宇文瑤心底裡升起一縷寒意,逐漸意識到事情並是自己原先想像的那麼簡單。

    為了一個刁小四,居然能夠讓青城掌門、崑崙、終南的長老聯袂出馬,不惜跟蓬萊仙閣翻臉?只能說,這小子太刁滑太陰險,自己千防萬防依舊著了他的道。

    她立刻冷靜下來,緩緩道:「洞鼎大師,您怎麼看這事?」

    洞鼎大師睜開眼,說道:「老衲尊重宇文閣主的選擇。」

    宇文瑤暗罵老和尚滑頭,同時也聽出來峨嵋慈恩寺顯然不會坐看王玄應失去婚約資格,讓刁小四輕輕鬆鬆陰謀得逞。

    她心下一定,說道:「假如依照耿老先生的主張,那乘龍劍會就要淪為天下人的笑柄,我蓬萊仙閣的千年聲譽也將毀於一旦!婉兒即入我門,便必須遵從門規和師命,她的婚事也只能由我來做主!」

    話音剛落,身後響起南雨巷不急不徐的聲音道:「師妹,門規裡好像並沒有逼迫弟子婚嫁這一條吧?」

    「爹爹?!」已經在台下聽呆也看呆的南晚屏失聲驚呼,沒想到連自己的父親也開始向師傅發難。

    南雨巷繼續說道:「我們是正道名門,可不是逼良為娼的青樓!」

    宋雨如錯愕道:「南師兄,你、你這是?」

    南雨巷神情淡然,說道:「至於乘龍劍會的問題非常簡單,讓刁小四和王玄應在釣龍台上再戰一場,勝者迎娶婉兒,事情不就解決了?」

    宇文瑤目光冰冷,凝視南雨巷道:「南師兄,原來你已另有打算。」

    邪月真人拊掌大笑道:「好主意,這麼做即不失宇文閣主的體面,又不違道義親情,而且童叟無欺公平之極。」

    公平你個鬼!宇文瑤心裡發狂,就差吼出來了。

    王玄應三天內連番惡戰,剛剛又和竇逆晚拼得兩敗俱傷,已經成了強弩之末。

    反觀刁小四這傢伙,好吃好喝好睡好玩,連盤龍天道的試煉都沒參加,養精蓄銳活蹦亂跳,連一根汗毛都沒傷著。

    更可氣的是刁小四竟然得了便宜還賣乖,叫道:「開什麼玩笑,婉兒早已許配給我,憑啥還要老子再跟姓王的打一架?假如誰的修為高,誰就能做新郎,那峨嵋慈恩寺的金鼎老和尚佛法精湛當世無敵,豈不是天底下所有的女人都得排隊跟他相好?」

    眾人聞言頓時哄堂大笑起來,原本劍拔弩張的氣氛蕩然無存。

    洞鼎大師驀地凝目直射刁小四,沉聲道:「小施主,禍從口出嘴下留德。」

    刁小四看看這半死不活的老和尚,笑嘻嘻道:「莫非大師覺得您的修為比起金鼎神僧更勝一籌,所以心中不忿?那好辦,不如就請兩位大師站到釣龍台上,當著三山五嶽的賓客幹一架。輸了的繼續當和尚,贏了的……嗯,宇文閣主還待字閨中吧?妙、妙極啊——」

    宇文瑤氣得面色煞白,寒聲道:「小輩,我不管你背後有誰,就憑剛才那幾句話,這輩子都別想離開蓬萊仙島!」

    刁小四驚訝道:「怎麼,你想招我入贅?雖然年齡不是問題,但兩位大師咋辦?」

    台下眾人都笑瘋了,更驚異於刁小四的膽大包天,幾句話就把蓬萊仙閣和峨嵋慈恩寺全都禍害到家了。

    婉兒不想姑姑受窘,和刁小四徹底鬧僵,便欲開口勸解。

    一旁的金城公主冷冷道:「你能保證自己真的是在幫他?如果你不願相信他,那他所作的一切還有何意義?」

    婉兒一驚,就聽長孫晟咳嗽聲道:「刁賢侄,你太放肆了!這一戰關係到婉兒姑娘的未來,和宇文閣主還有慈恩寺的兩位高僧有何干係?」

    刁小四振振有詞道:「當然有關係,宇文閣主是婉兒的師傅,金鼎大師是王公子的師傅。既然他們想要兩派聯姻,何不為人師表以身作則,自己先湊和湊和,給徒弟做個表率,親上加親成就一段千古佳話?!」

    「哄——」所有人都笑翻了,一個個前仰後合滿眼是淚。

    宇文瑤和洞鼎大師互望一眼,均都明白對方對刁小四均存了除之而後快的心思。但這小子有邪月真人、葉法善和長孫晟護著,除非和三大派徹底撕破臉皮,否則也不能在大庭廣眾之下動他。

    但這樣鬧下去,不管結果如何蓬萊仙閣和慈恩寺都將顏面無存,早晚間成了正魔兩道的笑料。

    唯一的辦法,就是在公開決鬥中殺了這小子,這樣長孫晟等人也只能啞口無言!

    洞鼎大師向宇文瑤微微頷首,不著痕跡地用目光瞥過王玄應。

    王玄應心領神會,揚聲說道:「刁兄,我接受你的挑戰!」

    刁小四把腦袋搖得像卜浪鼓似的,說道:「不成不成,你都被老竇打成了根血葫蘆,進氣少出氣多。我刁小四大英雄大丈夫,怎麼可以趁人之危落井下石?這種缺德事,老子堅決不干!」

    宇文瑤氣得差點吐血,冷笑道:「王賢侄,難得刁公子如此仗義,不曉得你身上的傷勢需要多少天才能復原?」

    王玄應尚未回答,邪月真人搶先說道:「要等他的傷勢好透,得三個月左右。」

    所謂北千金南邪月,他說出來的話自然是一言九鼎可以作為王玄應傷勢的定案。

    賊老道嘿嘿一笑道:「要不咱們就在蓬萊仙島上再叨擾三五個月?反正貧道四海為家,這兒有吃有喝比悶在純陽觀裡快活多了。」

    洞鼎神僧緩緩道:「不用三個月,最多十天也就夠了!」

    刁小四怒道:「你們為啥不問問老子?我啥時候答應跟那傢伙玩命了?」

    長孫晟皺眉道:「刁賢侄,你若再這麼胡鬧下去,有理也會變沒理。」

    王玄應心下冷笑,說道:「給我三天工夫!」

    刁小四嘆口氣道:「你搞錯沒?是你在跟我搶老婆,都傷成這樣了,還非逼著老子跟你拚命,你讓我是答應好呢還是不答應好呢?做人難啊,做君子更難!」

    王玄應目光如芒凝視刁小四,身上散發出濛濛紅霧,那是他從體內排出的瘀血和雜質,徐徐道:「我曾經說過,今天會在釣龍台上等你,來罷!」

    誰知刁小四依舊搖頭道:「不成啊。婉兒本來是我的老婆,你卻想拿她來下注,那不是欺負人嘛。敢問在場的叔伯兄弟,阿姨姐姐們,天下有沒有這樣的道理?」

    人群中笑聲不斷,紛紛響應道:「豈有此理,要不讓姓王的拿他娘來下注!」

    王玄應對眾人的譏嘲置若罔聞,神色沉靜道:「我身上有一尊婆羅千識樹,價值百萬。本準備作為文定之禮,要是你贏了儘管拿走。」

    不等刁小四吭聲,宇文瑤開口道:「既然雙方均無意見,這場決鬥就定在明天清早舉行。多出的這一天,也好讓兩位好好休息準備。」

    她頓了頓又道:「為了公允起見,在決鬥前兩位還需要當場立下生死文書。」

    婉兒倏然一凜,聽出宇文瑤話語裡隱藏的殺氣。但目光掃過金城公主冷淡鎮靜的一張臉,想想她剛剛說過的話,婉兒選擇了保持沉默。

    眾人聞言大感興奮,原以為王玄應擊敗竇逆晚,乘龍劍會即已塵埃落定到了曲終人散的時候。不料半路里殺出個刁小四,翻云覆雨橫生波瀾,還要跟王玄應加賽一場生死相搏,而雙方背後正道各派的身影若隱若現好不熱鬧。

    所有人中彷彿刁小四才是對這樣的結果最不滿意的那個傢伙。

    他愁眉苦臉望著邪月真人道:「舅舅,真要打?」

    邪月真人一本正經道:「我妹子的在天之靈會保佑你的。」

    刁小四忍不住抬眼望望湛藍的天空,疑惑道:「老媽在哪兒呢,不會出門遠遊了吧?」

    猛地屁股生疼,被長孫無忌狠狠踹了一腳。

    他勃然大怒回過頭來要找這傢伙算賬,就瞧見長孫無忌非常委屈非常無奈地指了指站在一旁的南晚屏道:「是小晚的命令——兄弟,幫哥擔待點兒吧。」

    刁小四咬牙切齒道:「信不信老子把你那天在海灘上對弟妹說的那些肉麻話全都播放出來,讓你爹也欣賞一下兒子的詩詞才華?」

    冷不丁褚遂良的腦袋湊了過來,好奇道:「長孫兄還會作詩?可我明明記得那天給南姑娘寫的詩,都是刁兄的手筆啊?」

    一言甫出,只見刁小四和長孫無忌對視一眼,心有靈犀猛地撒腿一個往東一個向西絕塵而去,直留下南晚屏在後面跺腳拔劍想砍人,但又不知該先追哪一個。
x24685 發表於 2014-7-28 23:28
第247章 外卡(下)
       
       

    斜陽夕照,宇文瑤和洞鼎大師盤腿坐在海天一線軒中用茶,旁邊陪坐的是宋雨如、顧雨鳴和王玄應。

    軒中點起了龍涎香,清雅的香味淡淡的瀰漫在空氣裡。

    宇文瑤打量著神容憔悴的王玄應,問道:「王公子,對明天一戰你有幾成把握?」

    王玄應回答道:「十成。」

    「咄!」洞鼎大師一記清喝,說道:「你如果放不下驕矜之心,明日之戰必死無疑!」

    王玄應一凜,朝洞鼎大師欠身施禮道:「弟子愚昧,求師叔指點!」

    洞鼎大師搖搖頭道:「靈山自在心中求,你還要貧僧指點什麼?去罷,到庭院裡的桃花樹下靜靜自省,什麼時候想明白了再回來見我。」

    「謝師叔!」王玄應恭恭敬敬地向洞鼎大師行了一禮,站起身走到軒外,在那株落紅滿地的桃花樹下席地而坐,手捏空明法印有如老僧入定。

    宋雨如將目光從王玄應身上轉回到軒中,微微訝異道:「莫非大師認為明日一戰王公子凶多吉少?」

    洞鼎大師徐徐道:「世人皆著皮相,惟我佛能見真如。在許多人的眼裡,刁小四隻是個不學無術卑鄙狡猾的小無賴,未曾交戰便在心中存了輕視之念。可貧僧知道,無論是金鼎師兄還是秘月魔宗的松島宗主,又或蜀中唐門的唐大先生,都曾經在他手裡吃過大虧。」

    「若論這些人的修為、才智,誰會相信他們會輸給刁小四?可事實偏偏如此。更不用說像堅永師侄、一夜七次郎,還有王玄恕幾個人。」

    洞鼎大師語氣平和,接著道:「試問在座各位施主,包括貧僧普天下有幾人能夠做到?說到底,大夥兒都被刁小四吊兒郎當玩世不恭的外表騙了,才留給他足夠多的機會屢屢得逞。」

    顧雨鳴大有同感道:「不錯,誰知道這次他居然能夠攛掇無罪真人來對付我?」

    他身為蓬萊仙閣的長老級人物,卻因為一時大意栽在了刁小四手裡,至今兀自覺得耿耿於懷鬱悶無比。

    洞鼎大師道:「但是刁小四並非無懈可擊,他的修為雖然不弱,但根基尚淺,難以和玄應師侄相提並論。今晚貧僧會施展敝寺秘法,為玄應師侄拔毛洗髓活血生元,使得他的傷勢能在短期內復原如初。這才是貧僧讓玄應師侄出戰刁小四的底氣所在。」

    宋雨如和顧雨鳴對看了一眼,心裡都明白這樣做儘管能夠讓王玄應暫時恢復全盛時的實力,但勢必會留下後遺症,更不要說洞鼎大師需要為此所耗損的真元。

    宇文瑤沉思須臾,說道:「大師,我需要你和王玄應的一個承諾。」

    洞鼎大師油然一笑道:「既然宇文閣主願意出手,那是再好不過。」

    宇文瑤緩緩道:「將來鄭國公如能得到天下,婉兒當為太子妃。如玄應師侄登基繼位,需立他與婉兒所生的長子為皇儲!」

    洞鼎大師啞然失笑道:「貧僧不過是個出家人,哪裡管得了這些國家大事?」

    宇文瑤不再說話,只靜靜地盯著洞鼎大師。

    洞鼎大師臉上的笑容慢慢斂去,說道:「玄應師侄的主,貧僧倒也做得。」

    宇文瑤點點頭,從袖口裡取出一顆淡青色的藥丸道:「請大師轉交玄應師侄,讓他明日登台前服下。」

    洞鼎大師也不問這藥丸用來幹嘛,伸手接過收入袖口裡,說道:「貧僧要去做晚課了,一切有勞諸位施主。」向宇文瑤等人雙手合十一禮,起身飄然而去。

    宋雨如目送洞鼎大師背影遠去,問道:「閣主,你剛才交給他的是什麼?」

    「是幻氣化元散的解藥。」宇文瑤回答說:「明天,我要讓刁小四尚未開戰就先折損掉五成的功力!」

    顧雨鳴搖頭道:「這小子精明機警,身邊又有邪月真人、長孫晟等人看護,恐怕很難對他投毒。」

    宇文瑤道:「明天他和王玄應不是要立生死狀麼,那就是最好的機會。」

    顧雨鳴一省,意味深長地笑了起來,說道:「還有釣龍台的結界禁制……」

    宇文瑤冷冷一笑沒有應答,目光注視著靜坐在庭院桃花樹下的王玄應。

    忽然天空飄起了濛濛雨絲,一陣風吹起滿院的落英像粉色的蝴蝶在微雨中飛舞。

    雨越下越大,直到後半夜才漸漸收住。

    海天一線軒裡空空蕩蕩,只有宇文瑤的影子在燭火的影印下孤獨地拖曳在地上。宇文瑤一動不動望著懸掛在牆中央的畫像出神,那上面畫的是上任蓬萊仙閣閣主,她的二伯宇文軒。

    這時候有一條人影緩緩走進海天一線軒,佇立到宇文瑤的身後,抬眼看著牆上的畫像,說道:「他如果還在,也不會贊同你這些不切實際的想法。」

    宇文瑤並未回頭,說道:「你別忘了,他也是宇文家的人。」

    來人道:「三年前李淵雪夜入長安,顯然已經得到終南劍派的默許。」

    宇文瑤冷哼聲道:「那又如何?」

    來人說道:「王世充和李淵之間遲早將有一戰,為什麼你不能做個局外者?」

    宇文瑤道:「因為我已經做了太多年的局外者。」

    來人沉默片刻,說道:「我只希望明天王玄應和刁小四之間的決戰,你不要插手。」

    宇文瑤漠然道:「我知道怎麼做才是最好的選擇。假如你以為可以趁機勾結長孫晟他們一起來對付我,結果一定會令人很失望——我向你保證,南師兄。」

    南雨巷沒有回答,轉身走出了海天一線軒,話音從深沉的雨夜裡悠悠傳來道:「你可知道,當年宇文師叔最初選定的繼任人是誰?師妹,你太天真了……」

    宇文瑤默立不動,許久之後才回身望向空無一人的庭院,陰雨霏霏在燭火裡閃著絲光,洩落了一地。

    差不多同一時候,有一條人影撐著傘冒雨步入觀日精舍中,不一刻即又悄然離開。

    刁小四坐在榻席上,面前鋪著三捲圖譜,上面密密麻麻全是畫像和晦澀難懂的蠅頭小字,以及五顏六色縱橫交錯的細長線條。

    榻席的另一頭,並排坐著長孫晟、邪月真人和葉法善,喝酒的喝酒,喫茶的喫茶。

    刁小四頭昏眼花地打了個哈欠,抱怨道:「你們能不能挪個窩,都像泥菩薩似的坐在這兒,讓我感覺壓力山大。」

    葉法善不理他,沒好氣地問道:「你有沒有看出點兒名堂?再有兩個時辰天就亮了。」

    邪月真人慢條斯理地說道:「有一個好消息,洞鼎老和尚施展『立地成佛法』,讓王玄應的傷勢暫時復原。明天一戰,你不用擔心自己會勝之不武了。」

    「什麼!」刁小四怒道:「你們早應該猜到的,為啥不提醒老子?」

    葉法善嘿然道:「沒出息!誰說咱們不幫忙,青城劍派的『云海玉弓訣』、崑崙瑤台宮的『力挽狂瀾訣』,還有咱們終南山的『閒云野鶴訣』全都在這兒了。」

    刁小四抓起也不知是哪家的御劍訣圖譜,使勁擦拭額頭上的汗,說道:「你們當我是天才,就這一點點時間便能學會?」

    長孫晟瞪著刁小四手裡皺巴巴的御劍訣圖譜,說道:「小四,這是……天大的機緣,你應該好好珍惜。」

    刁小四嘆了口氣,苦惱道:「這道理我也懂,可眼睛盯著圖譜都看出花來了,誰曉得腦瓜裡還是空蕩蕩的。」

    邪月真人罵道:「娘希匹,早就勸過你貪多嚼不爛,跟著舅舅專心參悟咱們崑崙瑤台宮的力挽狂瀾訣就成了。其他兩家的那什麼……,不學也罷。」

    葉法善忿然道:「小月月,你這是什麼話——啥叫其他兩家的不學也罷?你這是井底之蛙坐井觀天!小四,別理這老瘋子。貧道擔保,只要你能領悟到閒云野鶴訣的三成火候,打敗王玄應那是小菜一碟。」

    長孫晟苦笑道:「小四,就算你不想學云海玉弓訣,也犯不著用它做手紙吧?」

    刁小四惱道:「你們七嘴八舌的,還讓不讓我學了?」

    三個老傢伙一言不發,各自收起御劍訣的圖譜。長孫晟衝著外面吩咐道:「無忌,拿紙筆來!」

    褚遂良和長孫無忌一個抱著紙卷,一個捧了硯台筆墨衝了進來,興高采烈道:「是不是要寫宣戰書?」

    長孫晟瞪了兒子一眼,將文房四寶擺在刁小四面前。

    刁小四愕然道:「幹嘛?」

    邪月真人嘿嘿笑道:「真當我們幾個是傻瓜?給你小子一柱香時間交卷,把這幾天悟出的心得都記下來。要是敢交白卷,哼哼,哼哼……你懂的。」

    長孫無忌聞言立即興奮道:「我來點香!」

    刁小四看著對面三隻露出得意笑容的老狐狸,愁眉苦臉道:「你們真想知道我悟出了點兒啥?」

    屋子裡的其他五個人齊齊點頭。

    刁小四無奈,抓起筆來朝褚遂良和長孫無忌喝道:「給老子磨墨!」

    好硯,好墨,好紙,好筆,一氣呵成如有神助。

    一柱香後,當長孫晟等人看到刁小四在紙上塗鴉出來的東西,頓時齊齊傻眼。

    褚遂良結結巴巴地問道:「小四兄,你、你這畫的是啥玩意兒?」

    刁小四甩手扔了毛筆也不答話,對五個人伸出手道:「想知道?銀票。」

    「砰!」也不曉得是誰先動的,五個人不約而同地撲了上去,有抓手腳的,有動手的,將刁小四好一通暴揍。

    就聽到這傢伙拚命撲騰道:「救命啊,我不過是在紙上畫了五隻王八,可也沒說那就是你們啊……」
x24685 發表於 2014-8-4 01:30
第248章 玩死你(上)

    天明時雨完全停了,晶瑩的雨珠凝結在宛若翡翠般的葉片上,像珍珠般閃耀。

    釣龍台下人聲鼎沸,許多人天不亮就趕來了,早早地搶好了觀戰的位置。

    三個老傢伙舒舒服服並排坐著,目送刁小四慢吞吞地挪向釣龍台。

    長孫晟問邪月真人和葉法善道:「你們真不打算告訴他?」

    邪月真人滿不在乎道:「他知道了有什麼用?」

    葉法善道:「很有用,這小子一定會坐地起價,狠狠敲我們三個的竹槓。」

    邪月真人深以為然的頷首道:「那還是讓他滿懷信心地上場吧。」

    長孫晟搖頭道:「你們對他就那麼有信心?」

    葉法善衝他咧嘴一笑道:「要不咱們還能換個人上麼?」

    長孫晟立刻閉嘴,把頭扭了過去,權當啥都沒聽見。

    這時候刁小四終於走到了台階前,他在人群裡看到了婉兒緊張而關注的目光,金城公主唇邊若有若無的冷笑,還有無數觀眾山呼海嘯般的吶喊聲,震得耳朵嗡嗡像是有鼓槌在猛敲。

    他轉過頭又望見貴賓席上的洞鼎大師、長孫晟、邪月真人、葉法善、無罪真人、南雨巷……每個人的表情都像預先商量好的,凝重如鉛像是在給自己送行。

    當然,刁小四絕不會忘了向宇文瑤打個招呼。他微笑著豎起兩個手指,朝她晃了晃,引得一路保駕護航過來的長孫無忌忍不住好奇地問道:「兄弟,啥意思?」

    「必勝!」刁小四嘿嘿一笑,沒告訴他這手勢其實還有另外一層深奧內涵。

    張無極坐在軟塌上瞧見了,叫道:「小四兄!」

    刁小四回頭,就瞅見這傢伙正很得意地現炒現賣,酷酷地舉起兩根手指頭衝著自己來回比劃。

    他一步步登上台階,慢慢看到了早已在釣龍台上等候多時的王玄應。

    先是腳,然而是腿,再是肚子和胸口,最後是脖子和腦袋。

    刁小四面帶笑容,朝王玄應揮手問候道:「賢侄,早啊。」

    王玄應一襲黃衫玉樹臨風,如傲立於泰山之巔的蒼鬆勁柏巋然不動,向刁小四微微頷首道:「早!」

    一旁的顧雨鳴開腔道:「既然兩位都到了,就請先將生死狀簽了。」

    刁小四踱著步來到桌案前,掃了眼生死狀,零零總總二十多條,連事後無論輸贏雙方都不得相互報復,更不能傷害對方的親友都考慮到了,顯然頗具專業水準。

    「筆墨呢?」他問道。

    顧雨鳴道:「事關重大,兩位必須親手在生死狀上按下血印,以免將來翻悔。」

    王玄應不聲不響用匕首劃破手指,在生死狀上摁了手印。

    刁小四見狀抽搐了下,為難道:「我怕疼,能不能給點兒墨汁?」

    顧雨鳴冷冷道:「刁公子,這是你和王公子之間的生死決鬥,不是兒戲!」

    「找什麼藉口,明明就是捨不得一點兒墨汁嘛。」刁小四咕噥道,咬牙揮淚割破拇指,摁下了手印。

    顧雨鳴收起生死狀,兩名蓬萊仙閣弟子將桌案搬走。

    顧雨鳴道:「稍後釣龍台四周的結界禁制就會開啟,免得兩位公子誤傷到場內的賓客。除非分出勝負結界消除,否則台下任何人都無法進入場內,所以你們儘管放心,這將是一場不會有人幹擾的公平決鬥。」

    刁小四忙碌不停,給自己的傷口敷上藥膏,問道:「我能不能提個問題?」

    顧雨鳴不耐煩道:「你還有什麼不清楚的?」

    刁小四道:「是不是只要不被打下台去,就不算輸?」

    顧雨鳴道:「那是當然,乘龍劍會的決鬥規則上寫得清清楚楚。」

    刁小四「哦」了聲,道:「那麼你可以下去了。」

    王玄應道:「刁兄,你真是個話癆。」

    刁小四嘆口氣道:「笨鳥先飛,笨嘴多說,可不是人人都像你那麼聰明的。」

    王玄應道:「我很佩服你還敢應戰。你應該看出來了,我的傷勢已經痊癒。」

    「真的嗎?」刁小四睜大眼睛驚訝地上上下下觀望王玄應。

    「別裝了,」王玄應悠悠道:「拿出你的真本事來,不要留下任何遺憾。」

    「嗡——」釣龍台上的空氣忽然發生一陣輕微的波動,從虛空裡泛起一層淡紫色的光芒。但這樣的變化,只有刁小四和王玄應能夠看得見,而位於釣龍台下的人卻是一無所覺,結界啟動了。

    紫芒由淺而深不停向四周瀰漫,驀地兩人腳下的釣龍台消失不見,周圍的景物亦齊齊隱沒,彷彿置身在了一片寂寥無垠的茫茫夜空中。

    但是對於釣龍台下的觀眾而言,兩人依舊面對面地在台上對峙。

    王玄應緩緩拔劍,感受到盈動在結界中的靈氣與自己水乳融交,似清泉般汩汩綿綿不停地注入到自己的體內,使得功力不斷增長。假如按照這樣的勢頭髮展下去,不久就能達到滿盈狀態。

    「唿——」他的身體裡散發出一團濃郁的紅光,如蓮花盛綻籠罩方圓五丈,引動著手中佛劍「彼岸」吞吐閃耀,像一尊在黑夜裡烈烈燃燒的火炬。

    無邊劍氣澎湃,龐大而恢弘的氣勢蘊含著浩蕩佛意直迫刁小四,徐徐說道:「就在昨天傍晚,我認為自己有十成的把握可以贏你。但在桃花樹下靜坐半宿以後,贏面降到了五成。你想知道我現在的把握是多少麼——還是十成!」

    ——見山是山,見山不是山,見山還是山。

    這道理刁小四是懂的,但假如被王玄應用到了自己的身上,那就不怎麼有趣了。

    其實正魔兩道的頂尖高手對決,基本道理跟兩軍交戰差不多,講究的是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如果王玄應一上手就說對這一戰有十足十的把握,刁小四心裡肯定會樂開花。

    但現在,他的頭有點大。對方明顯玩真的了,對自己不存絲毫輕視小覷之心,但又戰意如虹鬥志如山,那自己就碰到大麻煩了。

    更可怕的是,刁小四可以清清楚楚地感應到王玄應在說這些話的時候,沒有一絲驕矜傲慢之意,冷靜如冰空明如鏡,讓人無法尋找他道心上的丁點兒破綻。

    可在這場決鬥中,刁小四的遭遇沒有最糟只有更糟。

    他敏銳地察覺到身周的靈氣對自己充滿排斥與莫名的敵意,足以抵消到至少兩成的功力。簡單的說,自己一拳打出,將會有兩成以上的拳勁被結界中生成的靈氣消耗稀釋。

    他當然不會天真的以為王玄應受到的待遇會跟自己一樣。很有可能,這傢伙反而從結界靈氣中能夠輕而易舉地獲得補充。

    ——這都是宇文瑤那個死老太婆在搗鬼!

    刁小四的心情已經不能用鬱悶來形容,只能說宇文老太婆的無恥指數一次次突破自己的心理上限,大有跟他並駕齊驅的意思。

    倒是手指頭上一絲絲若有若無的麻癢沒被刁小四放在心上。他隱約猜到那應該是某種化功散,被浸泡在了生死狀裡,然後透過拇指的傷口滲入自己體內。

    好在老子萬毒不侵,剛才又在傷口上抹了層老瘋子給的「潤膚美白膏」,除了稍許的麻癢感覺以外,宇文老太婆的心思又白費了。

    在王玄應拔劍的同時,刁小四也出招了。

    鏗然鏑鳴如龍吟如虎吼,九束五光十色的刀芒衝天而起,聲振虛空。

    幽泉短刀、晝夜大衍殺豬刀、趙武靈王殺胡刀、鳳鳴問鼎巫王刀……

    九把長短各異或重或厚,或輕或薄的寶刀,循著肉眼看不到的軌跡,星移斗轉圍繞在刁小四的身邊。

    絢爛奪目的刀光匯聚成一蓬無與倫比的強大洪潮,浩浩湯湯順之者昌逆之者亡,與迎面迫來的佛門劍氣狹路相逢,迸濺出無數姹紫嫣紅的瑰麗光火!

    氣機感應之下,兩人身軀各自一震。但相比較之下,刁小四的幅度明顯更大,甚至身形拿捏不住,朝後飄退了三尺方才重新穩住陣腳。

    王玄應「嘿」了聲道:「九宮刀陣?」

    他雖然不清楚宇文瑤到底在刁小四身上動了什麼手腳,但四周靈氣對自己的加持顯而易見。即使這小子的修為原本和他在伯仲之間,此消彼長之下不吃虧才怪。

    只是刁小四在身周布下的九宮刀陣頗為詭異,自己的劍氣破入陣中立刻遭遇到一束束看似雜亂無章的渦流,相互激盪碰撞被消弭了不少,否則這小子受到的打擊就不是僅僅退後三尺那麼簡單了。

    他澄淨心神,霎那之間身外的虛空也似消失得無影無蹤,眼裡心裡只剩下刁小四的身影和那九道跌宕飛舞的刀光。

    「嗚——」他的「佛蘊真蓮」不住地被推向巔峰,已擴展到體外七丈,彼岸佛劍如露亦如電遙指刁小四,腳下步罡踏斗橫渡虛空向前迫近。

    刁小四的身軀像風中雜草一樣不停地搖晃,九把寶刀嗡嗡作響承受著巨大壓力。

    王玄應每前進一步,他就不得不往後退出三尺,惟有這樣才能保持住脆弱的平衡,不至於被對方的劍氣攻破刀陣。

    但這片虛空並非真正的廣闊無邊,相反不久之後他就感覺到自己已到了懸崖邊。

    身後十丈處,就是釣龍台結界的邊緣,一旦被迫退出,那便是認輸。

    然而王玄應的氣勢越來越盛,似乎永遠也不會增長到頂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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