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 山河血 作者:無語的命運 (已完本)

 
mk2258 2013-11-24 09:21:3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228 86764
yangchir 發表於 2018-9-15 19:15
鐵獅子胡同,綏靖公署的後花園,數名保安局的特工站在走廊或樹木旁,在雪花紛落時,他們警惕注視著周圍,盡管在這個後院,不會有任何人或者物能夠威脅到這裏,但他們依然忠誠的履行著自己的職責。在後花園的走廊處,穿著一身黑呢中山裝的楊永泰望著草坪上的二人,他隻是站在那裏望著他們。

在覆雪的步道中緩慢的行走著,管明棠穿著黑色呢絨大衣,雖說空中下著雪,但是並沒有人為他張傘,飄落的雪花悄無聲息地落在他的肩膀上,粘在衣襟,使得大衣上白與黑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在旁邊稍落後一步沉默跟隨著主任的黃培坤同樣沒有打傘,他偶爾的會注意到,今天的先生的心情似乎有些沉重,先生的手上戴著黑色的小羊皮手套,深色衣裝如平軍裝那般筆挺,尋找不到一絲皺紋,雪花落在身上或墜落或融化,染出深淺不一的色。

他望向主任似有些抑鬱的側臉,低聲建議道。

“主任,我們進辦公室說吧

!”

搖了搖頭,管明棠望著草坪那頭的保安局特工,說道。

“因為那些事情,他們顯得有些過於緊張。”

黃培坤保持著沉默。

“一但我們與南京決裂的話,恐怕,我很有可能會成為軍統的眼中釘,不過……”

停下腳步,目光從牆頭向外伸展出去,卻不知道看著何處,管明棠略帶些許苦澀笑說道:

“我想,即便是如此,南京還不至於派人刺殺我!”

在自信的道出這句話之後,管明棠回過頭靜靜看著黃培坤,說道:

“現在看起來,和英國人接觸,這是第一步啊!”

在過去的一段時間中,英國人上竄下跳的在中國上下聯絡著各方人士,他們之所以如此的積極,原因非常簡單——為了確保英國的利益,想到自己即將為”英國所用”,帶著濃鬱的自嘲之意發出一聲深沉的歎息。

“主任,我想英國人的態度是非常明確的”沉默良久的黃培坤終於開口說話,他望著管明棠說道:

“主任,對於英國人來說,他們目前所需要的,就是借助您的聲望和實力,讓南京陷入動蕩之中,從而緩解目前其所麵對的壓力,進而再通過外交施壓,迫使南京方麵放棄在領土問題嚐試突破。”

黃培坤的話讓管明棠微微皺眉,整個人都陷入沉默之中。

“我知道!”

打破沉默,管明棠看著腳下的雪花,然後又輕聲說道。

“如果不是因為那件事,我是不可能和英國人進行接觸的,但是現在,勳禮,你要知道,我們需要南京看到我們與英國接觸在前,高調反對在後,因為……”

“這樣的話,南京……”

看著主任,黃培坤點了點頭,然後有些無奈的說道



“南京就會認為,我們的目標絕非僅僅隻是反對對德結盟,而是……”

完這句話,覆雪的後花園再次陷入靜寂之中,過了很久之後,黃培坤才衝著管明棠輕輕鞠躬,然後冒雪離開了。

數百年來,第一次,人們對明天充滿了希望!

看著街頭熙攘的購買著年貨的人群,黃培坤的心裏冒出這麽一句話,作為一名外務官員,或許他並不如許多華北參政會中的參政員或者的地方上民意代表那般,更了解地方上的事物,但是他卻依然能夠清楚的感覺到人們的變化,更多的是心態上的變化,在過去的兩年間,幾乎每一個或麻木或茫然的人們都在不知不覺中改變了。

這種改變是對未來充滿了希望,幾乎每一個人都相信——未來,他們的生活可以更好,隻要他們個人努力工作或勞作,他們的生活一定就會變得更好。

“處長,你看報紙上的這篇報道,昔日臭溝沿,今日清水河,萬戶民眾遷入新村……”

恰在這時,坐在汽車副駕駛位的秘書拿著報紙打斷了思緒。

從秘書的手中接過報紙,黃培坤略微掃視著那篇報道,待看到報道中提到的”北方置產”時,他的眉頭還是忍不住微微一皺,盡管和許多”華北係官員”一樣,黃培坤同樣出自北方公司,而且曾是北方公司總務室公關部經理,但是現在作為一名行政官員,他卻能夠清楚的覺察到北方對這個國家的滲透。

在過去的兩年間,北方公司不斷的滲透到這個國家,尤其是華北的各個角落,而”北方置產”更是其中最明顯的代表,他們北平、天津、南京、上海以及一個個新興的工業城市,興建了大量的公寓,這些公寓之中雖然有政府的公務員公寓,公司的職員公寓,同樣也有商品公寓,同時還有如這種棚戶區改造的”廉租公寓”。

而在這些公寓之中,又以”廉租公寓”影響力最大、受益人群最多,在過去的兩年間,隨著國內各地的大規模建設,大量人口從農村擁入城市或者廠礦區,在大量棚戶區激增的同時,”北方置產”便開始與各地政府合作,以改造棚戶區為基礎興建”廉租公寓”,從而解決上百萬城市貧民的住房問題。

這是一件前所未有的好事,用南京中央政府許多官員的話來說”居者有其層是先總理之遺願”,亦正因如此,政府才會傾力支持”北方置產”的”善舉”

。但是在這個老牌的公關部經理看來,這不過隻是”北方置產”或者說公司的整體策略中的一個環節罷了。

“躍峰,對這件事,你怎麽看?”

放下手中的報紙,黃培坤看著副駕駛位上坐著的孫躍峰,他畢業於北方商學院,典型的”北方係官員”。

“就整體上而言這是一件好事,隻是……”

稍做沉思,孫躍峰隨後繼續說道。

“隻是什麽?”

頗感興趣的看著孫躍峰,笑著問道。

“隻是覺得,公司對社會的滲透越來越大,這種棚戶區的改造,表麵上是由公司提供資金,但實際上,公司幾乎無償得到棚戶區的土地,完成改造後的棚戶區實際上大都變成了新的小型商圈,原住戶得到了房子,很多外來者也得到了廉租房,但是公司得到卻是整個小商業區,就未來而言,公司獲利是極為豐厚的……”

豈止是這樣啊!想到那一個棚戶區的”北方印跡”,黃培坤隻是在心下長歎一口氣,他所考慮的並不僅僅隻是公司的獲利,而是其它的影響。

“躍峰,你知道,北方公司的發展宗旨是什麽嗎?”

“我們要成為中國第一家國民企業!以服務國民為宗旨的國民企業!”

這是每一個”北方人”都銘記於心的的宗旨,在孫躍峰回答處長的問題時,他注意到處長的神情中,或多或少的流露出此許凝重之色。

“其實,還有一些人,他們覺得,這個國民企業的建設,首先是以建立一個北方帝國為核心!”

在孫躍峰的驚訝中,黃培坤的手指朝著報紙上報道輕點一下,然後繼續說道。

“而這些,不過隻是帝國的組成部分,你可以想象一下,在未來,中國也許會有幾千萬工人,但是這幾千萬工人中的半數,都是在北方公司或者北方控股的、持股的公司中工作,中國會有幾億城市人口,但是他們居住的房屋是北方置產建造的,他們的社區是由北方物業管理的,家庭的照明用電是由北方電力提供的,煤氣是由安全燃料提供的,甚至就連同他們吃的麵粉、大米,亦是由北方投資持股的中農合提供的,他們身上的衣服原料,也是由中農合提供的,人們生病了,進入的醫院,也是北方醫療建設的,用的藥亦北方藥業生產的,可以說……”

在處長的話語中,孫躍峰驚訝的微張著嘴巴,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按照處長的解釋,可以說人從生下來的那一天起,就離不開北方



在城市如此,在農村同樣也是如此,處長提到的中農合同樣控製著農村,而中農合最大的股東正是北方投資,農民需要中農合提供的良種、農具,而他們種植出來的小麥、棉花以及其它的農副產品,都離不開中農合提供的銷售渠道。

但凡是個中國人,他的一生都無法離開”北方”……這才是”北方帝國”!

在想通了一切因由之後,處於震驚中的孫躍峰看著剛剛離開綏靖公署的處長,此時,他的內心中不禁升湧出一種莫名其妙的恐懼之意,過去,他曾以”北方係官員”的身份而自豪,而現在,他卻意識到,自己或許在將來,可能隻是”北方帝國”的一個提繩木偶。

“處長,我們……”

“躍峰,盡管,我們可以意識到這一點,意識到,北方帝國正在成形,但是我們卻離不開這個帝國,因為我們需要公司,國家需要公司進行建設,人們需要公司提供工作機會,但是作為官員,我們應該持以什麽樣的立場呢?”

凝視著車窗外的北平,黃培坤用一種似乎有點悲天憫人的口氣說道。

“公平的,公正的,這,或許就是我們麵對公司時,需要持以的立場,但是……”

但是我不知道未來,也無法真正的預測未來,未來每一個官員都能做到這一點嗎?而想到自己此行所擔負的使命,黃培坤的心思不禁一沉,但在另一方麵,他卻知道,也許,在那一切發生之後,北方係的官員們會拍掌慶祝吧!

但老百姓到時候會怎麽想呢?望著窗外那些滿麵笑容的百姓,想到他們對未來充滿的期待與希望,黃培坤不禁長歎口氣,也許,到了那個時候,會有許多人會生出希望破滅之感吧!
yangchir 發表於 2018-9-15 19:15
“……中國與德國之間關係日漸緊密化的這一步驟將重燃全世界對南京——柏林軸心的憂慮,這一憂慮甚至超過了對柏林—羅馬—東京軸心的憂慮。全世界稍有常識的外交官以及國際局勢觀察家們,都有理由相信一點,如果在德國的促成下,中日關係實現完全正常化,那麽,在歐洲以及亞洲將會成為柏林——羅馬——東京——南京軸心成員國,其中,作為軸心成員的東京——南京方麵,極有可能就瓜分東南亞等地的達成協議……在太平洋,中國同日本將逐漸形成一個集團,這個集團將有可能直接威脅世界各國在亞洲的利益安全……”

《泰吾士報》1940年12月17日《警惕——世界軸心的誕生》

“序幕已經拉開,戲劇已經開始上演

!”

看著麵前的楊永泰、李璜、曾琦等人,管明棠在吐出這句話的時候,他的心中不禁湧起一種極為複雜的情緒,這種情緒之所複雜,是因為他不僅即將成為這個舞台的主角,更為重要的一點是——在某種程度上,意味著北平與南京在某些方麵上將會上演一出戲劇。

想到這裏,管明棠的內心不禁有些糾扯,曾幾何時,自己曾一次又一次的向人們宣揚著”國家至上”的觀點,但是現在呢?自己卻即將撕毀這一切。

而原因非常簡單——國家利益至上!

也許會有人對這種說辭嗤之以鼻,也許會有人指責自己,但管明棠的卻知道,這一次,自己做出的選擇確實是完全出於國家的利益,不過想到即將作出的事情,他的心中難免依然還會有一些愧意,甚至於負罪感。

留意到主任目中偶爾閃動的些許不定之色,李璜自然知道,對於主任而言,他為什麽會流露出這樣的情緒,從現在開始,他所擔負的不僅僅隻是責任,甚至還有罵名。

“主任,為了國家,隻能如此了!”

是啊!

隻能如此了!

默默的點了點頭,管明棠知道,現在對於中國而言已經沒有更多的選擇了。

“是啊!如果說我們不能做出正確的選擇,那麽,我們都很有可能,成為國家以及民族的罪人,畢竟在,對於我們而言,這是最後的機會了!”

最後的機會,對中國而言,這是最後的機會了!

“隻怕,不是所有人都能夠接受我們的變化啊。”

有些感慨的輕述了一句,別說其它人,就是管明棠自己都做不到,更何況是讓民眾接受,但是為了未來,為了國家,即便是穿腸毒藥,這一次他也要咽進肚子裏。

“主任,如果我們不能阻止南京與德國結盟的話,那麽,我們都會成為國家的罪人。”

楊永泰再一次出言提醒道,在他的聲音中卻壓抑著一種陌名的情緒,他不知道計劃是否能夠成功,但是他卻知道,對於中國而言,這或許是再重要不過的一天了,這一天或許,將會決定未來中國百年的國運



而這決定中國命運的一天,不是由戰爭拉開的序幕,而是由外交開啟序幕,在這個舞台上,所有人都在不經意之中變成了演員,或許,隻有曆史,才能夠分辨出誰才是這個舞台上的主演,誰會是主演呢?

想到這,楊永泰將視線投向管明棠,即便是南京的那位,恐怕也隻是這出曆史最為宏大的戲劇中的配角,主角隻是麵前的這個年青人。

“我們需要看到的一點是,如果一但消息外泄的話,那麽,我們就有可能遭受來自國內各方麵的指責,畢竟,我們將要挑戰的將是……”

站身來的管明棠在說話時,偶爾會背對著眾人,以便掩飾自己內心中的不安,因為他清楚的知道,在這個時候,南京擁有什麽樣的權威,而他所將要挑戰的,又將會是什麽樣的權威,但是如果他不去挑戰這一權威的話,那麽……所有的一切都將會脫離他的劇本……

“主任,令人慶幸的是,現在,南京方麵正在配合著我們,非常主動的配合著我們!”

也許吧!他們是在配合著自己,就像現在,他們在最關鍵的時候,拋出了一個最為合適的借口——與德國結盟。

默默的點著頭,管明棠將視線投向窗外,現在,黃培坤應該已經到了。

“你好,處長閣下!”

在距離黃培坤還有數米時,這位英國駐北平總領事,就主動的伸出了手,此時,他的言語與神情顯得很是謙遜,全不見一絲不列顛的驕傲。

“我的朋友,您實在是太客氣!”

伸手迎過去,在與對方握手的時候,黃培坤的內心一時間卻有些難以平靜,而陪同在他身邊的孫躍峰,則詫異的看著他們兩人,每一個外交官都是最好的學員,他們的笑容中隱藏誰也不知道的謊言,在他們的諾言中總是暗藏著背叛,這才是外交官的本質。

這是一場演出



作為隨員,在處長與兩人笑著進入房間的時候,孫躍峰與英國領事館的助理參讚,便停步於門外,他們坐在那裏,談論著一些無趣的話題,現在,那個房間中,無論上演著什麽,都與他們沒有任何關係,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坐在這裏,靜靜的等待著結果。

“英國是絕不可能接受中國成為德國的盟友!我想在這一點上,我們與貴方,是存在著利益上的共通的!”

幾乎是在會談剛開始,便直接的道出了倫敦的意圖,沒有任何的掩飾,直接而幹脆,作為一名外交官,他清楚的知道,在這個時候,外交辭令反而不會起到任何作用。

“領事,我想,在這一點上,我們能夠達成一致!”

同樣的,沒有任何隱瞞,黃培坤同樣直接道出了北平方麵的觀點。

“在過去的多年間,我們的企業在美國、在英國以及東南亞等地存在著大量的投資,如果,中央決定同德國結成同盟的話,這無疑將會對我們的企業造成極為嚴重的損失!”

黃培坤的直接,立即贏得了好感,他清楚的知道,倫敦之所以選擇北平,並非僅僅隻是出於他們在中國擁有僅次於南京的軍事實力,更為重要的是,倫敦相信北平不可能倒向德國,他們在德國擁有的利益極為有限,但是在英國、在美國以及東南亞都有著龐大的投資,他們是絕不可能接受南京成為德國的盟友後所造成的損失,數十億美元的海外資產被凍結,對於北方公司而言無疑是致命的。這一致命的損失,甚至不可能通過戰爭收回!

利益!

無論是對於國家,亦或是個人而言,利益從來都是最為重要的。

“作為責任政府,我們有責任,也有義務保護企業在海外的合法投資!”

雖說隻是一句模棱兩可的回答,但是實際上卻已經透露出了一些信息,滿意的點了點頭,作為一名外交官,自然知道,在這個時候,對方是不可能給予他更多的回答,但即便是這個答案,也就足夠了。

“但是,現在,南京似乎已經準備在接近德國,並在這一立場上,越走越遠,我的朋友,根據我們所掌握的情報,柏林方麵試圖通過以促成日本方麵接受未來通過公投的方式解決貴國與日本在東北問題上的衝突,從而促進柏林——羅馬——東京——南京軸心,南京,現在不僅準備犧牲你們的利益,同樣極有可能犧牲中國的利益

!倫敦的情報部門已經從德國外交部獲得了一份關於東北問題的解決方案!”

從公文包中取出那份方案的翻拍件,的神情顯得很是認真,對於這份文件的出處,他從來沒有認真考慮過,但是,他卻相信一點,這正是眼前的黃培坤所需要的,或者說,是他所代表的那位雄心勃勃將軍所需要的。

他們需要什麽呢?

需要的是證據,無非是為了證明一點,他們同中央的決裂是矢發有的的,而不僅僅隻是權力之爭。對於英國而言,唯一需要的就是促成這一切的發生。

“我會將這份文件轉交給管主任!”

黃培坤並沒有發表太多的看法,此時他甚至沒有流露出過多的情緒。

“外長閣下,我希望您能夠明白,我們,將會堅定的站在你們這一邊!”

注視著黃培坤,表達了自己的態度。

“但是,領事,無論如何,我們都不可能在領土問題上作出讓步,這一點……”

不待黃培坤把話說完,卻聽到在那說道。

“當然,我相信,這完全可以通過外交協商加以解決,如果時機合適的話,倫敦亦願意就在華特權、緬北以及西藏等問題同貴方進行協商,我想這些問題,都是可以通過外交協商解決的,但是,倫敦並不願意同敵人的盟友進行接觸,我想,作為一名外交官,這您是能夠諒解的!”

麵對拋出的這個誘餌,黃培坤的心底卻是微微一笑,他知道,這不過隻是一個空心湯圓,在什麽時間、以何種底線通過外交協商解決,這都是沒有具體承諾的,對於英國而言,他們所需要的僅僅隻是北平與南京的決裂,或者說,北平與南京的衝突,對於英國而言,無論結局勝負如何,隻要挑動了這一切,他們的目標都已經達成了,他們需要的僅僅隻是北平與南京的衝突,如此而已,為此,他們可以許下無數諾言,但問題在於,這些諾言中,能夠兌現多少呢?
yangchir 發表於 2018-9-15 19:17
倫敦為什麽會選擇北平?

在汽車朝著北平的管公館駛去的時候,於腦海中反複思索著這個問題,其實,作為駐北平總領事,他的心中早就知道了答案。

不僅僅隻是因為其擁有的軍事力量,同樣也不是其在中國的政治聲譽,最為重要的一點是,在倫敦看來,華北地方當局是一個合適的合作對象,在強行收複廣州灣時,盡管他們第一時間表示了對中央政府的支持,但在另一方麵,他們卻又委婉的表達了他們的願望一一通過外交解決當前的糾紛。

相比於南京普遍性的親德,以留美學生構成官員主體的北平綏靖公署,在心理上更親近美英,加之其在英美兩國的巨額投資,政治上的親近、利益上的聯係,當然,還有其頗為強大的實力,最終促成了倫敦選擇了北平。

¨隻是那個人……”

想到,即將與管明棠進行的會麵,的心裏一時卻沒有了底氣,對於管明棠,他並不陌生,甚至在不久前的元旦茶話會上,剛剛與其見過麵,與南京高調的”親德”不同,他在茶話會上卻大聲呼喊著”應與美國、英國這樣的西方發達國家建立更為親密的聯係”。

但在另一方麵,任誰都知道,管明棠不僅僅隻是一名軍人、政客,他同樣還是一個極為精明的商人,如果自己的手中,沒有合適的籌碼,那麽憑什麽讓他做出讓步呢?。

心底如此思索著,來到了管公館,進入了會客室,不過隻是稍等片刻,他看到了此次拜訪的客人。

¨你好,領事先生我們又見麵了”

前腿邁進會客室,管明棠便衝著日置益伸出了手,與往日穿著軍裝不同,今天管明棠穿的卻是一身西裝,服裝能夠透露出很多信息,如同南京的官員普遍穿著中山裝一般



¨晚安,管主任”

身著一身黑色西服,係一條藍地黑紋領帶的連忙站起,伸出右手來,與管明棠握著手。

¨請坐,請坐”

笑容可掬地指了指沙發,管明棠從茶幾上的小鐵盒裏抽出一支雪茄來。

¨這是古巴的僑界委托領事館送來的雪茄,味道相當不錯”

¨謝謝管主任。”

禮貌地接過一根雪茄,臉上露出一種謙和的職業笑容,從他的話中,還是聽出了他話裏的些許含意,他目前擁有良好的聲譽,否則古巴華僑亦不會專程送給他雪茄。

¨管主任忙了一天,我又來打擾,實在對不起。”

兩根雪茄點燃後,一時間整個會客廳內都彌漫著雪茄煙的淡香。

¨哪裏,哪裏。”

自個兒抽著雪茄,管明棠笑著說道。

¨雖說我與您結識時間不長,但這並不妨礙你我之間的友誼。今晚我們是朋友之間的閑談,有句話說的好,與朋友聊天是最好的休息。你覺得呢?”

¨對,對,能與管主任隨便聊天,這是一件非常榮幸的事情。”

¨領事先生來中國已經十多年了吧。”

吐出一口煙,管明棠隨口問道。

¨整整十二年了。”

眨了眨眼睛,回憶道。

¨我來貴國的時候,正遇上日軍進攻濟南,所以印象非常深刻

。”

似不經意般,一升口便提到了日本,這是基於對管明棠的了解。

¨濟南慘案……”

沉吟片刻,管明棠流露出一絲怒色,同時加重了語氣。

¨日本自許為當代文明國家,但實際上,其骨子裏卻是殘暴致極,其中國所範下的暴下,更是罄竹難書”

¨嗯,幸好兩年前,管主任率領第六戰區成功阻止了日軍的南下,您的軍隊不僅保衛中國的首都,並且把日軍趕出了山東,可以說,日本之所以同意撤軍,在很大程度上,完全歸功於管主任,即便是現在,華北的局麵亦實賴管主任在支撐著。”

聽了這個英國佬的馬屁,管明棠卻態度謙虛地說道。

¨領事先生言重了,日軍之所以被擊潰,完全是得益於千百萬將士在戰場上的奮勇,他們才是國家的支柱。”

¨當然,沒有那些英勇軍人的犧牲,就不會有戰爭的勝利,但作為他們的統帥,正是在您的指揮下,他們才贏得了勝利。”

見火候已到,而且成功的切入話題,便有意將話題引入已定的軌道。

¨作為一名外交官,我有幸親眼目睹了貴軍在戰場上的表現,誠如許多人所說,他們的忠誠是無於倫比的,他們的犧牲是讓人感動的,中國應該為擁有這樣的軍人而自豪,我想每一支軍隊的統帥,都會因為您擁有這樣的將士而心生嫉妒之意。”

¨嗯,我們的軍人,確實是最出色的”

這一次管明棠倒是沒有謙虛,實際上,麵對外界給予軍隊的稱讚,他從來都是一一笑納,絕不會流露任何謙遜之意,在他看來,自己的軍隊當得起任何讚譽。

¨但是,閣下,現在,他們的犧牲卻正在被出賣”

望著管明棠,以十分誠懇的語氣說道。

¨我想您已經看到了那份文件,也許作為外人,我不應該與閣下討論這件事,但是我想作為朋友,我有必要提醒您,當您和你的部隊是對國家負責的時候,有人正在試圖出賣你們

。”

沉默

麵對的話,管明棠隻是保持著沉默,這場會麵是刻意安排的,準確的來說,僅僅隻是反對南京與德國簽定同盟條約隻是升始,更為重要的一點是,要讓南京知道,北平得到了英美等國的支持,這會進一步加劇南京對自己的警惕。

¨我應該向領事先生表示我的感謝”

在表示感謝的時候,管明棠的臉上卻又流露出無奈的笑容,

¨但,對於這一切,我又能怎麽樣呢?”

¨管主任,不愧為當代中國最廣為英雄”

習慣地扶了扶眼鏡,神態嚴肅地說道。

¨管主任,您應該看到,現在南京的當局,不僅正在試圖出賣由您和您的將士們奠定的局麵,而且正在一步步引領著中國朝著錯誤的道路上越走越遠……勢必造成戰爭,從對貴國和人民來說將大為不利。如果貴國成為德國的盟國,那麽必然將成為英國,甚至全世界的敵人,我想,管主任必須認真考慮這一點。”

目光穿透過鏡盯著管明棠,見他神情肅然,又加重了語氣。

¨管主任,對於現在剛剛步入正軌的中國而言,最重要的是在紛亂的國際局勢中保持中立,從而避免國力的損耗,我想任何一個稍有理智的中國人,都必須要明白這一點,更何況,不惜犧牲國家利益,與敵人結盟,這原本就是一件極不理智之事,如果管主任您坐視這一切發生的話,我想對於國家而言,您將會是一個罪人。”

作為朋友,確實有些直言不諱了,但他真的隻是站在”朋友”的立場上嗎?管明棠的心下冷冷一笑,他明白,英國人需要的是什麽,現在之所以如此的”直言不諱”恐怕最根本的原因,還是為了英國的利益。

¨領事先生,你應該知道,作為地方當局,我是沒有權力指責中央的?”

話聲稍稍一頓,管明棠盯著,其實關於英國人這邊,公署這邊早就達成了共識,最簡單的一個共識就是一一盡可能的從英國人身上榨出來一點油



¨請恕我直言,管主任,對於任何一個正常的國家而言,不僅地方當局有責任,即便是普通的公民亦有責任和義務指出政府的不當行為。”

端起茶杯來,很有教養地吮了一口,稍停一會說。

¨中國作為亞洲第一共和國,而您作為這個共和國的地方當局官員,自然也有義不容辭的責任與義務。請你原諒,我本人以及英國政府決不是惡意幹涉中國的內政,而是基於一個朋友,一個友好國家恰時的提醒”

¨領事先生,你說過了,在正常的國家是這樣,但中國畢竟一直在探索的道路上。”

從木製的雪茄煙盒裏取出一支雪茄來,一邊劃著火柴,管明棠一邊以不經意的態度說。

¨其實,我們都非常清楚,一但地方與中央發生爭執,那麽,最終極有可能以任何人都不願意看到的方式加以解決”

¨嗯……”

管明棠的回答,讓立即一啞,然後他又連忙予以明確的回答。

¨管主任,盡管英國並不願意看到,在貴國上演你我都不願意看到的事情,但是本人已奉令向您表示:無論事態如何發展,英國將盡全力支持閣下的一切舉措。”

¨嗯……”

隨意的點下頭,管明棠並沒有表示什麽態度,而麵無表情的說道。

¨領事先生,首先我要向英國政府表示衷心的感謝,但是……”

話聲稍稍一頓,管明棠又接著說道。

¨僅僅隻是口頭上的支持,並沒有任何意義,如果英國真的支持我們,那麽我希望得到更大的支持。”

¨更大的支持”

壓住心頭的喜悅,平靜地說道:

¨管主任,那麽想問一下,您所需要的支持是什麽呢?
yangchir 發表於 2018-9-15 19:18
1941年1月l7日,柏林被一場冬雪所覆蓋,紛紛揚揚的雪花,斜斜地從似乎不是很高遠的天空漂流著,但卻沒有雪的感覺,卻仿佛是在下著雨,在這個陰冷的天氣中,在曾經是最華麗、最擁擠的街道——菩提樹下大街,一長隊汽車駛了過去——一共是四輛黑色的”梅塞德斯”轎車。

在砍去了菩提樹的菩提樹下大街上,這四輛黑色的”梅塞德斯”轎車顯得是如此的唐突,尤其是空曠的街道上的,根本就看不到多少行人,甚至沒有多少車輛。

在汽車前麵開道的是穿著黨衛隊製服,但又都戴著鋼盔的摩托車隊。昨天,同樣的車隊已經出現在柏林的街頭,對於柏林外交界來說,這幾天無疑是一個極為重要的日子——世界新秩序即將在柏林誕生,在過去的幾個月中,通過秘密談判日本已經在原則上同意加入這個地跨歐亞大陸涉及四國的軍事同盟條約。

而今天,與過去的不同的是,在第一輛”梅塞德斯”的車頭燈上飄揚著兩麵小旗子:德國的晰字旗和中國的青天白日滿地紅旗。

今天中國外交代表團抵達柏林的日子,中國外交代表團之所以來到這裏,是應德國外交部的邀請,盡管中國從未熱切謀求加入”德意同盟條約”,但是,現在,卻依然來到這裏,應邀參加這場秘密談判。

第一輛汽車裏坐著中國代表團團長,外交部部長王寵惠和德國外交部長約希姆?馮?裏賓特洛甫。他們坐在寬闊的後座上,而他們的譯員們則坐在前麵可摺疊的軟椅上。

此時,王寵惠卻是一聲不響、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著,他穿著一件深灰色的中山裝,戴著一頂深灰色帽子,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視著前方。

此時他的心情可謂是複雜的,因為他知道,此行來到柏林的目的是為了什麽,同樣也知道,在國內,在南京高層,對是否加入軍事同盟條約,仍然存在著諸多的爭議,甚至就是委員長本人的態度,亦處於搖擺之中。

而他的這種沉默,卻使得裏賓特洛甫這位德國的外交部長感到有些生氣

。生氣的原因非常簡單,在他看來,德國邀請中國加入同盟條約,已經給了中國很大的”麵子”,可以說,對於中國,這麽一個弱國來說,這個邀請幾乎等於在告訴全世界——德國已經將中國視為一個大國,甚至視為一個強國!

但裏賓特洛甫看來,或許,中國是一個大國,但也就是一個領土大的國家,至於強國,中國根本就不是一個強國,元首為什麽會看重中國呢?至多也就是因為中國龐大的潛在動員能力,以及對蘇俄、英國的敵視,這才是元首看重中國的原因。

“遠不如日本那般更具實際利用價值。”

在裏賓特洛甫的心裏如此想道,在他看來,日本的海軍才是德國所需要的,至於日本是否北進,配合德國進攻蘇聯,或者說對蘇聯形成威脅,反而是無關緊要的,德國需要日本去牽製美國的力量。

中國能夠起到這個作用嗎?

不能!

但是,對於裏賓特洛甫來說,他清楚的知道,元首的意義是不能違背的!

或許,正是基於這種原因,除了裏賓特洛甫之外,沒有任何一個高級官員或者將軍前往機場迎接王寵惠,出場的隻有一些外交部的二等官員和蘇聯大使館的一些工作人員,此比之下,昨天,日本外相抵達柏林時,卻受到包括戈林以及海軍部長等政府要員的歡迎。

相比之下,對王寵惠的迎接無疑是有些慢怠了,但對於這一切,王寵惠早都有所準備了,事實上,甚至對裏賓特洛甫能夠親自前往機場迎接自己,王寵惠都覺得有些意外,通過一些渠道,他早就知道這位德國的外交部長,並不屬於親華派,事實上,所謂的親華派,早已經淡出了德國外交界。

裏賓特洛甫並不知道,作為一個弱國的外交部長王寵惠已經習慣了冷遇,對於他來說,此行,他所肩負的任務非常簡單——盡一切可能阻止德日結盟,即便是以中國加入這一軍事同盟條約作為代價。

這是南京的底線——阻止日德結盟!

正像去年一般,去年,在德日兩國開始進行接觸時,政府通過一係列的努力,甚至不惜激化與英國的矛盾誘使德國在中國問題上,未能與日本達成一致,從而導致了日德結盟流產,而現在,能夠阻止他們嗎?

在汽車沿著菩提樹下大街疾馳,裏賓特洛甫不時斜眼瞧一瞧那個一言不發的王寵惠,裏賓特洛甫在去年的時候,曾於柏林跟他會晤過



在那場會晤中,王寵惠用激動的言論指責著英國對中國的傷害,同時又抨擊著蘇俄對中國的野心,他甚至拒絕同英國駐柏林大使握手,當時,整個德國高層都知道,中國對於英國的敵視已經達到了頂點。

“我們需要貴國的幫助,幫助我們去對抗英國,幫助我們去抵抗蘇俄對中國的入侵!”

也正因如此,元首才會在日本與中國的問題上猶豫不決,在兩個敵國之間選擇一個盟友是何等的困難,更何況是要把兩個敵國同時納為自己的盟友。

“日本絕不可能將滿洲國拱手相讓!”

“中國絕不會放棄東北四省!”

這一根本性的矛盾如何加以解決呢?

在裏賓特洛甫的臉上隱隱流露出一絲無奈之色,這正是他這個外交部長需要解決的問題,如果他能夠解決這個問題,並讓日本與中國達成共識的話,那麽,所有的問題都將得到解決!

到那時,元首將會得到他所需要的——兩個對英國、對蘇俄充滿不滿以及敵意的盟友,他們將會在亞洲,徹底毀滅英國的殖民帝國以及蘇俄的遠東帝國,當然,更為重要的一點是,對於德國而言,在這場戰爭勝利之後,在亞洲,不會出現一個可能威脅到德國利益的國家,在亞洲,無論是中國亦或是日本,都無法離開德國的幫助,而屆時,滿洲國依然將會是中日兩國矛盾的核心,屆時,德國的態度甚至將直接左右亞洲的局勢。

平衡!

這才是元首為什麽需要中國和日本的原因,對於德國而言,亞洲或許太遠了,德國所需要的,僅僅隻是亞洲局勢的平衡,需要的是中國與日本的互相對抗與製衡,而那時贏得戰爭勝利的德國則將以超然的地位,統治著整個世界。

“最近南京的情況怎麽樣?”

或許是因為長時間的沉默的關係,裏賓特洛甫帶著的笑容主動開口問,而主動打破使他感到苦惱的一片沉寂,卻又讓他的笑容顯得有些勉強



“現在南京的情況很好,相比於戰前現在的南京更加繁華了!”

稍微把頭往交談者這邊轉過來一下,王寵惠如實答道,同時又主動道謝道。

“這還要感謝貴國派出的工程師,協助我們進行了首都的規劃和重建!”

在南京重建過程中,德國派出了數十位優秀的城市規劃工程師以及建築工程師,不僅協助南京進行了詳細的市政規劃,甚至還協助南京規劃了市區的地鐵係統,在今年元旦,長度不過隻有數公裏的南京地地鐵開業試運營時,參觀乘行者如潮,獲得了巨大好評與成功,而地鐵更成為戰後南京振興複蘇的裏程碑。

“請允許我向貴國轉達我國的謝意,感謝貴國工程師們為我國的建設付出的努力!”

三言兩語的奉誠,立即讓原本笑容顯得有些勉強的裏賓特洛甫麵上的勉強之色消失了,他立即笑著說道。

“王部長,德國的工程師是最優秀的,相信在未來,德國還可以和中國展開更為廣泛的合作,當然,作為盟友,德國不僅將會派出最優秀的工程師,協助貴國完成首都的建設,還將會協助中國完成國家的工業建設!”裏賓特洛甫又特意強道。“德國不僅擁有世界上最先進的工程技術,同樣也擁有世界第一流的工業技術。”

“是呀,”

點點頭,王寵惠順著裏賓特洛甫鏡的話說道。

“德國確實擁有世界第一流的工業技術,這也是我國所需要的,我國政府感謝在過去的幾年間,德國工業界對中國工業建設的幫助。”

在聲音落後下的時候,王寵惠似有些漫不經心地對窗口望了望。人行道上行人顯得有些稀少,而在一些商店的門外,似乎還可以看到正在排隊的人們。

恰在這個時候,當他們經過一片廢墟的時侯,王寵惠又斜眼往他這邊瞧了一眼,——這一片廢墟上隱約的還能看到些許水跡,也許是昨天英國皇家空軍夜間轟炸的剛剛留下的痕跡。
yangchir 發表於 2018-9-15 19:19
紛紛灑灑落了一晚的雪,直到清晨時分才停,整個世界一片蒙蒙的灰白。鬆樹支撐著厚厚一層白雪,沉甸甸地低垂下來,用抹了抹結霜的玻璃,窗外的世界方才看得清楚一點,此時,窗外所有的屋頂上,都積著一層厚厚的雪。

“哎……"

一聲長歎,管明棠看到了拿著軍裝朝自己走來的妻子,想露出一個讓她放心的笑容,但這個笑容卻顯得有些牽強,從清晨起床後,他神情便顯得極為凝重



看著丈夫,為他穿著軍裝時,卻低聲問道。

“你決定了!"

嬌柔的聲音中帶著些許的疑惑,的內心裏更希望,這一切並沒有發生。

“嗯!"

點點了頭,管明棠並沒有過多的言語。

“為什麽不能親自去南京,也許委員長他……"

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才意識到自己超越了作為妻子的職責,她不應該過問這些事情。

“每天清晨醒來的時候,麵對著鏡子時,發現自己終於也變成我所鄙視,甚至畏懼的那種人了。"

麵對妻子那雙眼睛中流露出來的純真,在這一瞬間,管明棠的心裏暗歎一聲,然後輕聲說道。

“不!你不是,你從來不是……"

丈夫的自責,尤其是抬頭望著他時,他目光中流露出的悲傷之色,讓隻覺得內心一陣刺痛,連忙為他辯解道。

“我知道,你從來都不是……"

就這個時候,房門被人從外麵快速推開,強自表現出鎮定的楊永泰,走了進來,他看了一眼夫人,輕輕的點頭致意。

“夫人!"

楊永泰又將視線投向管明棠。

“先生,時間差不多了!"

“哦!"

點點頭,管明棠接過妻子遞來的從衣架上取下來的風衣,然後目光朝著一旁的臥室看了一眼,現在兒子仍然還在睡夢中,然後他看著身邊有些擔心的妻子微笑說道。

“,今天中午,我回家吃飯,我親自下廚

。"

“嗯,我等你……"

丈夫的安慰讓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但笑容卻無法掩去她內心的憂慮與擔心。

穿好大衣向門外走去時,管明棠的神情堅毅平靜,此時的他,已經不見了當年的青澀與迷惑,當年的那個青年,似乎在此時,已經被他遠遠的甩在身後,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同樣也明白,在作出這個決定之後,將會麵對什麽,胸膛挺直的他,整個人都顯得信心十足。

在他走出房間的時候,密集急促的腳步聲響起,等在門外的保安局特工的保護下,管明棠朝著已經等候多時的車隊走。

車隊很快便駛離了官邸,朝著位於的"華北國民代表參政會"駛去,國民代表參政會所在的位置,曾是民國首屆國會的舉辦之地,在荒廢了十數年後,隨著華北國民代表參政會的成立,而成為參政會所在,在過去的兩年間,那裏曾審議過多個議案,一個個議案的審定與批準,最終決定了現在華北與南方的不同。為什麽要去那裏?一開始,當管明棠選擇在那裏發出聲音的時候,沒有幾個人能夠理解,反倒是李璜明白了原因——民意,管明棠是想通過參政會,向南京以及國民傳遞一個信號——這個決定不是他個人為了爭取權力而作出的決定,而是華北億萬民眾出於維護國家利益的原因,迫於無奈而作出的決定。

在汽車朝著參政會駛去的時候,管明棠一直保持著沉默,他靜靜的望著窗外,他看到了很多路人,那些戴著圍巾匆匆忙忙的為生活奔走的民眾,也許並沒有意識到,這個曾讓他們覺得充滿希望的時刻,即便發生改變,也許,當他再一次走出參政會的時候,再一次看到的也許將是很多張緊張焦慮的麵孔。

“在某種程度上來說,相比於南京,我們更是一個成功的責任政府。"

望著窗外,第一次,管明棠用一種略顯得自大但卻又不失自信的語氣平靜說道。

“至少,我們對底層民眾的幫助以及在國家的建設上所取得的成就,誰也無法否認。"

坐前排的楊永泰則連忙回答道。

“先生,但就個人而言,我都認為多年來,您一直在為這個國家而努力著,並且做的非常優秀

。這一點是有目共睹的,我想,對於國民而言,能夠擁有像您這樣的官員,原本就是一件非常幸運的事情!"

“先生,請您放心,無論結果如何,我們永遠都會站在您的身邊……"

微微一笑笑,管明棠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對於這種承諾,信也好,不信也罷,並沒有太多的意義,也許,今天自己將會取得勝利,但是在另一方麵,今天之後,自己再也不可能像過去一般,無愧於任何人了。

經過長達8年的銳變,自己還是"進化"成了一個過去自己最為鄙視的那種人了,無論自己找什麽樣的借口,都不能否認一點,現在的自己更多的時候會從政治的角度去考慮問題,而不是——良知!我正在一點點的埋沒它!在一聲無奈的歎息中,車隊駛進了參政會,此時的參政會外,已經停滿了汽車,那是屬於參政會委員們的汽車,那些參政會委員們還有一個身份——國大代表,對於華北而言,參政會在某種程度上,才是真正的最高參政立法機構,即便是管明棠這位北平綏靖公署主任,亦需要對其負責,至少,在名義上是如此。

在汽車停下的時候,看著參政會那西式的禮堂,管明棠第一次感覺到壓力,盡管心知其中70%的委員早已經被說服了,實際上,他們都是自己的同誌,在這個時候,他們隻會選擇服從,但在另一方麵,管明棠卻心知,除此之外,在這裏同樣存在著其它的聲音。

今天,那些人,會向自己發出質疑的聲音嗎?

這時,參政會內的軍警和保安局的特工已經下了,警惕地注視著四周。

“今天有什麽事嗎?"

沈宗瀚這位參政會農業委員會委員長,此身處於參政會內,則顯得有些疑惑。

“是不是進行例行的年度谘文發表?"

“誰知道呢?"

站在莊嚴肅穆的發言台上,管明棠表情平靜望著前方黑壓壓的參政員座席,表情平靜,聲音依然渾厚有力,然而今天他不是做每年例行一度的國情谘文發表,而是以華北地方行政長官的身份進行一次演講,一次意味著華北與中央決裂的演講。

“在座的每一個人,都非常了解我,在過去的多年間,我和身邊的同誌們,一直致力於維護中央的權威,我們始終不渝的堅信一個道理,隻有統一的中國,才能令我們的國家走向強大、走向複興,服從中央、效忠國民亦,這是我們始終不渝的信念

。我們的這一信念,在過去的多年間,得到了國民的讚頌,得到了世人的公認……"

身體微微前傾,緩緩掃視那些表情或嚴肅或疑惑的參政委們,然後平靜說道。

“我們的理想是簡單的,也是最為純潔的,我們願意為我們的國家、民族,犧牲我們個人的一切,即便是付出的代價是生命,我們相信,隻有持以這一國家至上的觀點,便能夠實現國家的複興,民族的崛起。"

渾厚堅定的聲音在會議廳內回蕩裏,然後一片死寂般的沉默。看著台上的那個青年,一些激動的參政委員這時已經忍不住紛紛起立,回報以熱烈的掌聲。

站在台上的這個人是中國最年青的陸軍上將,他曾在華北力挽狂瀾,曾為了國家不惜犧牲個人的一切,而在他的領導下,華北所取得的建設上的輝煌成就,亦是舉世矚目的,當他的言語在會場中回蕩著的時候,縱使是台下的非青年係參政委員們亦用掌聲表示著他們對他的支持。

“自民國以來,眾所皆知,地方主義的盛行加之軍閥為一已私利,導致國內戰禍頻頻,百姓遊離失所,我百姓何罪?竟遭此大劫,20年內戰,我民族元氣大傷,國力耗盡,前車之鑒已為不遠,正因如此,於過去七年間,兄弟曾多次呼籲,地方當局應堅決中央,並全力維持中央之權威,維持法律之尊嚴……"

在說出這話時,管明棠的雙手撐著發言台,他的神情看似平靜,但聲音卻顯得有些激動,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比任何人都更有資格說出這句話。

“但是,服從不等於盲從,作為一名軍人,忠誠是我的榮譽,但是忠誠並不等於盲目的服從,而作為一名行政官員,職責告訴我,我理應遵守國家的法律,理應服從中央命令,但理智與責任告訴我,當中央的政令或行為,發生錯誤的時候,我有責任與義務去提醒中央,正如同在這裏,你們曾無數次提醒著華北地方當局的一樣,我想,這種提醒,恰是一種愛國責任的體現!畢竟,我們是亞洲第一共和國,估這個共和國內,每一個國民不僅有義務去保衛他免受侵略,同樣也有責任提醒他,避免走向錯誤的道路……
yangchir 發表於 2018-9-15 19:20
在管明棠的演講中,沈宗瀚等人隻是默默的點著頭,對於他們來說,這一切都是理所當然的,在過去的幾年間,為了彰顯華北的不同,參政會不僅僅隻是一個參政谘詢機構,同樣也是一個立法治政機構,綏靖公署的行政命令無不需要經過這裏的審議並通過之後方才能獲得通過,這種施政方式為華北贏得了空前的聲譽以及國內開明派人士的讚揚。

當然,沈宗瀚以及其它人並不知道,這實際上是一個策略問題,管明棠最初之所以實施這一策略的原因是基於一點——在參政會312個代表委員中的207人是青年派的骨幹,這一事實使得公署提交的提案,在一般情況下都會被通過,即便是發生爭執最終同樣也會獲得通過,正如同通過”特別時期臨時條款”一般,盡管引起了諸多爭執,但最終還是得到了通過。

而當”特別時期臨時條款”通過後,麵對外界的質疑和發難,綏靖公署的回應非常簡單——這是參政委員們爭執中基於國家利益通過的提案,是出於維持特別時期的特殊需要而製定的暫時性的臨時條款。

無論是對於管明棠亦或是綏靖公署而言,參政會不過隻是一個盾牌,一個假以”民意”的盾牌,而這一盾牌卻又是無從指責的,畢竟,他們既不是邀請的,更不是指派的,所有的參政員無不是通過合法渠道選舉的,其法理性即便是中央亦無法反駁的。

“……政府製定的任何政策,都應該首先考慮到國民以及國家的利益,這是政策製定的基本原則,而外交政策,則是政府諸多政策之一,外交是中央政府的權限,但以兄弟看來,外交的實施無非基於兩點,一是維護國家利益,二是結交友好邦國,其中卻已前者最為重要,現今,兄弟忽聞中央已經派出外交代表團訪問德國,其訪問德之耳的,非在加強與德國之友誼,而在於與德國簽署軍事同盟條約,而以德方之目標,卻希望建立柏林——羅馬一一南京——東京四國於一體之軍事同盟,”

在管明棠的聲音落下的時候,從他的話中透露出的意思卻讓很多人感到了震驚,尤其是那些在會前沒有得到任何消息的參政委員們,以至於會議廳內立即響起一陣交頭結耳聲!

軍事同盟?其中還有日本!

“這怎麽可能?日本不是我們的敵國嗎?”

“怎麽會這樣?”

在一陣陣交頭結耳聲中,作為參政會秘書長的左禹生立即大聲喊道



“肅靜、肅靜!”

“……確實,兄弟忽聞這一消息時,與各位反應皆是一樣,日本不是我們的敵國嗎?為什麽我們要同他們簽署軍事同盟?難道我們就不收複東北四省了嗎?難道說,我們要承認所謂的滿洲國嗎?”

接連幾個問題從管明棠的嗓間吐出,就在人們一陣嘩然的時候,他的話峰突然一轉。

“但隨後,兄弟所想之問題,卻僅非日本亦在軍事同盟之列,亦或東北四省之問題,兄弟所想之問題卻是——”

話聲稍頓,凝視著會議廳中的委員們,管明棠大聲反問道。

“德國之所以意欲建立柏林——羅馬——南京——東京四國於一體之軍事同盟其耳的何在?是為抵抗他國入侵?亦或是入侵他國?或為行使世界擴張而作準各?顯然是最後者,這一軍事同盟之根本目的,卻是為在歐亞大陸擴大侵略戰爭而作準各,在此,兄弟試問,中國在這一以侵略為核心的同盟框架內,所圖為何?所處何位?”

在一片嘩然中,管明棠繼續著他的演講,此時的會議廳內的氣氛顯得有些凝重,絕大多數人的眉頭無不是緊鎖著。

“通過十數年之建設,我國國力剛剛得已恢複,在此種情況下,中央斷然不顧國家實力貧弱,而意欲與他國結盟,從而侵略他地以謀求擴張,這一決策是否理智?是否符合中國之利益?”

在演講剛開始的時候,管明棠刻意的強調了自己對中央的服從,亦強調了服從絕非盲從,而現在話鋒一轉,卻變成了對中央的抨擊,而經過之前的鋪墊,在所有人看來,卻不是那麽的唐突,甚至在許多人看來,是理所當然的,指出政府決策的失誤,這是地方行政官員和軍人的職責所在。

“於兄弟看來,方今世界,正值大亂之時,在歐洲,德國占領了西歐、中歐諸國,擊敗了法國,並試圖占領英國,意大利則作為德國之盟友,對東南歐各國虎視眈眈,在亞洲,日本的侵略中國的腳步雖被暫時遏製,但其侵略擴張之野心卻未曾消失,四國同盟之中三國,意欲吞並世界之野心,可謂是人所共知,而現今中央卻受德國之邀請,意欲將中國押上角逐世界之賭台。無論是作為負責之國民亦或是政府官員、軍人,職責都在要求我,在這舉世狂顛的時代,發出自己的聲音,用一絲理智去提醒南京諸公,以中國方今之國力,斷不可卷入世界列強肮髒瓜分之賭台,否則,中國之命運無非昨日之奧斯曼帝國

!”

一聲警告之後,望著台下諸人,管明棠的聲音略顯得有些激動。

“……現在在坐的諸位和每一個同胞都可以作證,我和許多人都曾竭力維持中央之權威,但現在這樣,當中央行使亂命,欲將中國之國運置於賭桌時,作為一名國民,我應該做些什麽呢?你們應該做些什麽呢?我想這是現在,我們每一個人,都不得不去思考的問題。”

在管明棠的聲音落下的時候,整個會場裏開始充滿詭異壓抑的氣氛,參政委員們交頭接耳竊竊私語,表情異常複雜。

即便是再無知的人,也明白了,今天的這場會議,實際上意味著華北將作出一個選擇——是通過與中央的對抗,迫使中央放棄與三國簽署軍事同盟,亦或是保持沉默,接受中央之決策。這是一個選擇!但絕不是簡單的選擇,因為無論作出任何選擇,最終所有的選擇都會歸於一個問題上——戰爭!

選擇對抗中央,亦可能導致戰爭,選擇沉默,中國同樣將迎來戰爭。

“現在,國家、民族的命運再一次交付到我們之手,在這個特殊的時刻,我們必須要堅定不移的堅信一個信念:我們將滿懷對國家的忠誠、對民族的責任,將這個曆經磨難方才浴火重生的國家,完好的交予下一代,而非讓下一代在毀滅與廢墟中無助的掙紮,我的同胞們,現在,我們必須要做出一個選擇,像過去的兩年間一樣,現在,我們的、國家的命運交托到諸公的手上,你們不僅將決定華北的未來,同樣也將決定這個國家、民族的未來!”

沉默,在管明棠的聲音落下的時候,會議廳內並沒有響起掌聲,而是出人意料的出現了詭異的沉默,此時會議廳裏的人們都心中有數,理智告訴他們,應該做出什麽樣的選擇,但同樣的,理智亦告訴他們,當他們作出那個選擇的時候,會麵對什麽?會發生什麽?

那個選擇,甚至將意味著,早已經消散的內戰陰雲,極有可能再一次於中國上空彌漫,這一個選擇是何等的難為?

“嗵、嗵……”

就在這個時候,木錘聲在眾人的心間回蕩著,參政會秘書長的左禹生站起身,說道



“我想,管主任對中國與德國結盟一事,已經解釋完畢,確實,作為地方參政會,我等無權決定中央之外交策略,然而出於國民之責任,我等亦有責任與義務,在事關國家未來之大事上,向中央傳遞我等之態度,因此,現就專員公署提交之”要求中央立即撤回訪德外交代表團,無限期擱置與三國簽署同盟條約”一案,如無反對者發表意見,將進入本次會議第二段,對這一提案進行表決投票!”是讚同還是反對?就在所有人都於心底思索著的時候,在委員代表中卻有一些人的眉頭緊鎖著。

“完了,全完了……”

此時馬漢三隻覺得後背冒出了一些冷汗,作為軍統北平辦事處的處長,同樣也是大興縣的委員代表,他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這場會議竟然是這樣的一場”旨在煽動叛變”的會議,更沒有想到管明棠那個人,竟然會如此堂而皇之的在這個場合煽動”叛亂”。

“我應該怎麽辦?”

作為潛伏在北平的軍統處長,馬漢三知道,無論如何,自己都應該站起來說些什麽,否則的話……

“這是叛亂!”

就在馬漢三猶豫不決的時候,一聲有力的呐喊聲在會議廳內響了起來,這聲話聲隻讓所有人的臉色微微一變,無不是順著聲音,朝說話的人看去,站起來的是張蔭梧,那位前河北民軍總指揮,隻見他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向著主席台上走了過去。

“秘書長,我請求發言!”

在眾人的視線中,得到許可後,張蔭梧站在發言台上,他的雙耳死死的盯視著管明棠,在他的眼中,此時管明棠似乎已經成為了一個野心勃勃的地方軍閥。

“管主任,你口口聲聲,今日之選擇,是為中國之未來,我想問,假諾,中央拒絕地方威脅,你又當如何選擇?是如過去一般服從中央之決策,亦或是以此為借口舉兵而向?”

一聲有利的反問,隻讓會議廳內再次一陣嘩然,在人們的驚訝中,張蔭梧繼續大聲說道。

“管主任,請你回答我的問題!”
yangchir 發表於 2018-9-15 19:20
這是怎麽了?

當一份出自華北的公函通過電報傳至南京的時候,當報紙上報道了華北參政會通過的提案時,幾乎每一個國人無不是在驚駭中反問道。

希望,正當他們每一個滿懷著希望與欣喜,迎來民三十年的春節時,一份電報,卻斷然將所有人對美好年景的向往撕的粉碎,不僅如此,幾乎所有人的心中,都在彌漫著同一個問題一一這是怎麽了?

盡管在那份通電中,僅僅隻是要求中央召回訪德外交代表團,無限期擱置與德國簽署同盟條約,但這份出人意料的通電,依然讓許多敏感的人看到了內戰的陰雲。

內戰將燃

盡管人們依然願意相信管明棠以及華北參政會的出發點是基於國家的利益的考慮,但是這份幾乎等同於庚子年的那份”此亂命也,粵不奉詔”,卻又無論如何,又讓他們無法接受,對於國民來說,理智告訴他們,或許如華北通電中所說”以中國當今虛弱之國力,理應於各國糾戰不斷之時,保持中立,且不可斷然以國運為注,”,但華北的通電與對抗中央,意圖實施地方獨立,又有何區別。

¨咣鐺……”

猛的一聲脆響,即便是站在委員長辦公室門外的侍從官也知道,此時委員長正處於極度的憤怒之中,以至於失態的摔了個杯子



¨娘西匹”

一聲毫無風度的咒罵從蔣介石的口中吐出,即便是摔了手中的茶杯,卻也無法發泄他心中的怒火,此時,他內心的憤怒恰如當年在西安時一般,被自己最為信任的人所背叛

難怪他會如此憤怒,作為國家元首,在他的內心深處,在地方勢力之中,對於實力最為雄厚的華北,或許他心存些許警惕,但是,在另一方麵,他卻相信管明棠,相信他絕不會讓自己失望,更不會相信他會背叛自己。但是現在,一紙通電卻打破了他所有的幻想

管明棠不僅背叛了他,而且還口口聲聲指責中央的不是,在過去的兩年間,中央薄待他了嗎?

¨忘恩負義,反複無常之小人”

又是一聲憤怒至極的斥責聲,從蔣介石的嗓間迸發出來。

在過去,無論華北與中央有任何爭執或者分歧,雙方都會在私下裏協調,最終總是會達成妥協,因此,相比於西南桂係,甚至閻百川,在蔣介石看來,管明棠反而是可以信任,亦是可以委以重任的。

去年月,在中央收複廣州灣並與英國就西藏、江心坡及野人山問題進行談判時,華北當局還是第一個站出來支持的地方當局,在事件中,他更是信誓旦旦的表示,華北將堅定不移的支持中央的任何決策。

在中央作出派兵進入英據緬北建立邊防哨所時,管明棠雖說沒有表示讚同,但卻也提供了支持一一派出了軍機協助中央運送部隊。而在對德結盟的問題上,中央也曾與其勾通過,雖說其表示反對,但並沒有進一步的表態,在蔣介石看來,他的反對更多的是基於利益關係,畢竟,他個人在英美有諸多的利益。

以至於後來他秘會英國駐北平領事一事,都被蔣介石選擇性的無視了,但是出乎意料的卻是,那邊訪德代表團剛剛抵達德國,尚還未就結盟問題進行具體性談判,這邊,他不僅反對對德結盟,甚至還將所有的一切都擺到了台麵上,用毫不留情麵的方式,對中央大加責任,這根本就是在挑戰中央的權威。

¨委、委員長,北,北平綏靖公署電報……”

在委員長的怒火中,陳布雷的聲音都顯得有些結巴,不怪他如此的緊張,因為這份在通電之後發來的電報,與其說是建議,倒不如說是一一逼宮

¨那個忘恩負義的小人又發來了什麽”

一聲斥問之後,蔣介石接過了電報,不過隻是掃視一眼,原本騰發的怒火,在這一瞬間,更是無可抑製的爆發出來



¨娘西匹立即發電問問他管明棠,他想幹什麽,是不是想讓我這個委員長把位子讓給他”

見委員長將手中的電報扔到地上,何應欽便彎腰拾起那張電報,掃視著電報上的內容,他的眉頭同樣一鎖。

¨這個管明棠,實在是……”

參謀長的態度同樣讓陳誠一陣好奇,這管明棠到底又在電報中說了什麽,從何總長的手中接過電報,陳誠掃視一眼,在心裏倒是佩服起管明棠的勇氣來。

遣回德**事、經濟、工業顧問團,以絕對之中立態度顯於世界,這,這根本就是想讓中央自斷其臂啊

但不過轉念,陳誠卻意識到,這是一個機會,對於陳誠來說,對於管明棠,他或許心存些許敬意或者說好感,但這並不妨礙他在這個時候選擇落井下石,了解委員長脾氣的他非常清楚,在這個時候,委員長是絕不會讓步的。

¨這管明棠未免也太過跋扈了遣回德**事顧問團,這與中央自斷其臂有什麽兩樣”

陳誠的一句話,讓本就惱怒不已的蔣介石眉頭再次緊鎖,聽在耳裏,他心中的怒火愈盛。

¨委員長,”

在陳誠落井下石時,何應欽卻在一旁輕聲提醒道。

¨自斷其臂倒是其次,但現在的問題是,如何處置此事若是不謹慎對待,隻怕不知會引起什麽亂子”

強壓著內心怒火的蔣介石,聽到何應欽的話,蹙著眉頭點點頭。若是換成其它人,他並不覺得的有什麽,無論是桂係、晉係亦或是其它任何一個地方軍閥,在他看來,他們若是主動挑起亂子,對中央反倒是好事,中國正好可以借機解除其武裝,威逼其下台,從而剪除地方勢力,但是管明棠卻不同,一牽涉到軍事,向來都是用實力說話



¨亂子”

眉頭微微一跳,陳誠盯著何應欽說道。

¨現在這亂子都出來了,還怕若什麽亂子”

又將視線投向委員長,陳誠繼續說道。

¨校長,管氏通電看似其心胸坦然,可實則此舉奸滑至極,根本就是置中央於兩難之地,若是中央答應了他,至中央權威於何處,中央臉麵於何處,屆時,西南桂係、雲南的龍雲加之晉綏等諸方麵,又豈會善了若是中央拒絕,又將落下陷中國於危局之名,自然也就坐實了他管明棠的責任,照我說,這管明棠是瞧好了時機,準備發難中央了”

時機

勉強收斂起心中的怒火,陳誠的提醒隻讓蔣介石的心底再次一顫,聯係到之前華北當局與英國方麵的聯絡,他立即意識,這件事,怕沒有表麵上那麽簡單。

¨校長,先前曾有流言稱,華北當局近期與英美等國聯絡頻頻,其冒然發難,隻恐怕不知得到英美何種許諾,畢竟,對於英國而言,其恐最不樂意見到我國成為德國之軍事同盟……”

作為軍政部長,陳誠是屬於親德派,實際上,在政府內部存在著眾多的親德派,畢竟多年的軍事合作,使得他們不僅傾慕德國的軍事科技,同樣對德國的政體心存向往,這種傾慕與向往,更是倒置了一種結果一一政府高層存在著大量的親德派。而陳誠無疑正是其中的代表之一,在陳誠看來,若是中國能成為德國之盟友,將更有利於中國從德國引入軍事技術,當然更為重要的一點是,也許,在這場戰爭中,中國能有機會一雪百年國恥

¨若是英國許以重利於管氏,隻怕……”

看著委員長,陳誠似憂心忡忡的說道。

¨隻怕中央無論作何讓步,恐怕都極難令其滿意”

¨委員長,我覺得……”

陳誠的話隻讓何應欽的心下隨之一緊,或許,他同管明棠並沒有多少深交,但是他卻了解這個人,同樣的,作為參謀總長,他知道,現在最緊要的是千萬不能打仗



¨或許,這次哲勤作事有些欠考慮,但是,對哲勤,您也是了解的,無論如何,隻要有一線希望,他都不會同中央大打出手的,我覺得……”

看著委員長,不顧委員長臉上的怒色,何應欽又繼續說道。

¨現今之計,在於立即派員前往北平,與其協商解決當前誤會,方才是首要之舉”

何應欽的提醒讓蔣介極力控製自己的情緒,但下額還是繃得緊緊的,他的眼睛盯著何應欽,想要斥問他,但終了還是沒有說出話來,見委員長還在抑著怒火,何應欽又下一計重藥說道。

¨委員長,更何況,若是哲勤意欲以軍事解決,其不單要考慮到中央之威脅,亦需考慮到日本之威脅,畢竟,華北的局勢與我們大不同,腹背受敵之境,恐怕不是他所願意麵對的,更何況,萬一,中央出兵華北,屆時,日軍若再行出兵入關,到那時……”

日本¨眉頭蹙著,蔣介石知道何應欽的擔心並不是沒有道理,但是……

¨何總長,若是中央無所表意,那麽置中央權威於何處?”

說罷,陳誠轉身麵向蔣介石說道。

¨委員長,現今之計,以學生看來,一,需派要員前往北平,與其協商,以消彌誤會,二,中央應立即調部隊進抵黃河、山東一線,從而向地方當局展示,中央是絕不會接受地方之脅迫,否則,中央威信掃地,隻恐軍閥禍國之亂局,必將於中國再次重演,”

陳誠的話聽在何應欽的耳中,隻讓他一陣大驚失色,連忙製止道:

¨委員長,若是中央一派兵,到時候,華北再一增兵又如何收場”

兩人的爭執隻讓的蔣介石感到事已難於選擇,派兵不可,不派兵亦不可,就在他猶豫不決時,陳誠卻懇求道。

¨校長,若中央任由地方當局對中央決策橫加阻攔而無所為,任其猖狂,隻恐怕十年北伐之功、百萬將士流血所鑄中央之權威亦將毀於一旦請校長三思”
yangchir 發表於 2018-9-15 19:22
在華北"巧電"之後,可謂是舉國一片嘩然,在舉國皆驚之時,全中國都在關注著南京,關注著南京如何回應華北地方當局的指責,一時間,國內各方可謂是風雲雷動,國內知名人士更是紛紛通電遊說南京、華北保持刻製,切不可因一時政爭,而陷國家於內戰之中,從而致國家建設大局毀於一旦。

而在這種情況下,身處中央軍校公館內的蔣介石卻象被擱在了滋滋作響的油鍋上,日子難熬至極點。華北"巧電"如何回應?是接受?亦或是拒絕?若是接受了,置中央顏麵於何處?會不會激起地方不滿人士的群起而效?

若是拒絕了,華北的管哲勤又會作何選擇?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壞消息又一次從華北傳了過來,為表示"巧電"絕非為威脅中央或權力之爭,管明棠宣布辭去北平綏靖公署主任一職,華北政務暫交由華北參政會所組織參政委員會代署,待中央另行任命後,參政委員會亦將自行解散。

這是一個消息傳至南京,蔣介石再也沉不住氣了,強壓下心底的怒火,背對著陳布雷說道



“布雷,他管哲勤是想要幹什麽?"

辭去北平綏靖公署主任,這是簡單的撩挑子不幹嗎?分明就是在逼中央讓步,這怕還隻是他下的第一步棋。

“他是想讓我這個委員長的位置讓給他嗎?"

“娘希匹!"

說到這裏,蔣介石再也忍不住,一伸手"嘩嘩"幾下便手中的電報撕得稀爛,然後大聲說道。

“我是看好了,這個管明棠分明就是狼子野心,不禍亂中國,他是絕不甘心啊!"

撕完了手中的電報,似還不夠解恨一般,蔣介石順手把牆角裏那個古磁花瓶一摔,"嘭"的一聲,碎片散了一地。陳布雷的腳背上也挨了一下,卻看到蔣介石瞪著眼珠大叫。

“他管明棠不就是想打仗嗎?他以為他有幾十萬大軍,中央就怕了他嗎?我非要看看,他能猖狂到幾時!"

“委員長,"

見委員長動了真怒,似乎是真想派兵,陳布雷連忙勸說道。

“委員長,管哲勤這麽坐,恐怕也隻是表明一下態度,以免遭外界責任其所為是為爭取奪利,事不由己,您也不必生氣。"

“他怕外界指責,這個時候,他到愛惜起自己的名聲了,他就沒想想,他現在置中央於何境!"

蔣介石指指地下一堆碎紙,臉上全是一副憤怒之色,即便是當年日本人也沒有把他逼到這種進退唯穀之境。

“是的,"

陳布雷連忙彎著腰說道。

“委員長,我,我看,現在,中央理應派員前往北平,與其協商,一是勸說其放棄主張,二是……"

“不可能!"

蔣介石煩躁地揮揮手,若是可以協商的話,他早就派人去協商了



“你不了解管哲勤,他雖是一個商人,可是卻有烈士之心結,在他心裏,一直有道之所在,雖千萬人吾往矣之心結!他這個人,是勸不動的!"

心知管明棠性格的蔣介石氣呼呼往椅子上一坐,過去他欣賞管明棠的這種性格,但是現在,他卻又因其這種性格而倍覺懊惱。

“布雷,這種人,就和汪兆銘一樣,別人越是反對,他就越會堅持,若非如此,他當年又豈會頂著胸口給自己一槍,也要堅持停戰,這一次他想的是什麽……"

突然,蔣介石的話聲一頓,他似乎意識到自己忽視了一個。而委員長的話又讓陳布雷的眼前一亮,在心下稍作思索,陳布雷便開口說道。

“委員長,這一點,他倒是和汪兆銘有些相像,都有那種舍生取義的氣節。"

蔣介石點點頭,許是又想到當年在武漢時管明棠的自裁明誌之舉,他在沉思一陣後說道。

“雖說哲勤此次所做確實令中央左右為難,但,其氣節上確實如此!隻是……"

“委員長,"

見委員長似有些鬆動,陳布雷又在一旁勸說道。

“哲勤的為人,我們都是知道的,國民也是了解的,或許現在,隻是因為在對德結盟的問題上,中央與其缺少勾通,所以其才會行此險著,若是他能了解中央的苦衷,想來也是能夠理解的!現在,他之所以行此險著,想來亦與其在英美巨額投資有很大關係,我覺得,即便是有英美遊說,以哲勤的性格,其斷不可能為他國所用,而行亂國之舉的!"

“布雷,你不懂!"

搖搖頭,蔣介石心知事情絕沒有這麽簡單。

“二十八年,達裏岡愛衝突時,哲勤曾表露過他的想法……”...,

提及兩人那時的秘談,蔣介石隻覺得眼睛一亮,一些想不明白的事情,在這個時候似乎也想通了,一時間他心裏的怒氣慢慢消散,與此同時,他的眉頭卻皺的更緊了

。蹙著眉,蔣介石看著陳布雷慢慢的說道。“他這個人,從來就沒把錢看的太重,與其說他是為了在英美投資,倒不是說,在這場世界浪潮流之中,他是更看好英美!"

眉頭蹙著,蔣介石不由的尋思道,僅僅隻是為了避免德國為日本所用,陷中國於外交困境之中,而與德國結盟,會不會太過倉促了?

到底是英國給管明棠許下了好處,才讓他有了今天這種不顧中央體麵的行為,還是說……默默思索著二十八年那天的爭吵,蔣介石似乎回憶了一些原本被他所忽視的細節。

“……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停手,因為,在明棠看來,這是我們最後的機會,最後一個收複全部失地的機會!委員長,我不想當民族罪人!"

“委員長,日本人不放心,我會給他放心的理由!"

放心的理由……眉頭緊鎖,蔣介石在心裏默默的尋思道。

“難道,這就是你讓日本人放心的理由……"

慢慢的站起身,蔣介石拄著拐杖默默的走著,似乎是想將一切聯匯起來,從而弄明白管明棠的想法,他的想法到底是什麽?是為了爭權奪利?還是?一時間蔣介石的心裏卻有些迷惑,又有些期待,他之所以迷惑是因為,管明棠未就這件事同自己勾通過,而之所以期待,卻是因為……在內心深處,對管明棠他還心存著一絲期望。

“……在國內,哲勤的聲譽幾乎如完人一般,委員長,我想,除非有足夠的理由,他是絕不會輕易自汙其名的……”

政治完人……在陳布雷的話聲中,蔣介石想到自己的那位老朋友,同樣也是他的老對手,於是便開口問道。

“布雷,最近兆銘在忙什麽?"

“委員長,最近汪副總裁,並沒有任何異樣,依然在主持著江浙等地重建事宜……"

委員長的問題讓陳布雷理所當然的覺得,委員長之所以會問道到汪精衛是因為去年在廣州灣的事情上,汪精衛通過張發奎給中央上了一記"眼藥”,自然的這個時候,委員長更擔心其會不會同管明棠沆瀣一氣。

想通這一環節,陳布雷便主動替管明棠解釋道



“委員長,雖說當年是汪副總裁舉薦的管明棠,但兩人多年都未有任何交際,雖說兩人在對德態度上確是一致,但想來兩人是不可能……"

在陳布雷解釋時,蔣介石卻沒有繼續聽下去,他是在思索著另一個問題,若是中國與德國結盟後,德國未能贏得最後勝利,反倒如上次歐戰一般,戰敗了,屆時,中國當如何自處?

在思索著這一問題時,蔣介石的眉頭緊鎖,在一定程度上,他並不願意過早的與德國簽訂同盟條約,甚至就他的本意來說,條約可以簽,德國人的人力、物力也可以利用,但是配合德軍的進攻,卻不可能,作為中國的軍事領導人,他比誰都清楚現在中國的現況,表麵上,通過一年的抗戰,中**隊已經慢慢擺脫了"私軍”,但實際上,全國三分之一的軍隊,依然是私軍,在這種情況下,卷入世界大戰無疑是極為不智的,收複東四省,他有理由去說服那些人出兵,但是進攻南洋、進攻印度,隻怕最後擔子還是會落到中央軍的身上,到時候,中央軍後勤等一應事物皆需經廣西、雲南運輸,萬一西南方麵得到英美等國的支持,給中央來個釜底抽薪,隻怕愧之晚矣。

也正因如此,蔣介石並不熱衷於對德結盟,結盟隻是出於外交上的需求,即便是進一步,所圖不過隻是成為德國盟國後獲得的"實惠”,至於付出,他壓根就沒有想過。

但是在國際軍事同盟上,敵對國又豈會因為中國沒有任何行動,而忽視中國呢?萬一?

盡管現在德國在歐洲占據上風,且美國明確表示對歐亞洲事物沒有任興趣,但誰能保證,某一天美國亦會卷入其中,到時候,作為德國盟友的中國又當如何自處,還有就是東北的問題,此次同盟亦包括東京,若即便是中國成為德國盟友,亦不能阻止德國與日本結盟,東北問題又當如何解決?

在腦海中思索著這些問題,蔣介石的眉頭蹙著,好一會才開口說道。

“布雷,打電話……"

話未說完,蔣介石又搖頭說道。

“備車,我們去汪公館!"
yangchir 發表於 2018-9-15 19:24
“無論如何,中央都必須有所行動!”

一句話從汪精衛的口中吐出時,蔣介石的神情微微一變,在過去的幾天中,在派兵的問題上,他可謂是顧慮重重,事實上,他從未像現在這般猶豫過。

當年所謂的”兩廣事變”當天,他即作出派兵的決定,甚至在西安事變的時,雖身不自由,他所主張的依然是派兵,但這一次,他卻變得左右為難起來。

而之所以左右為難,最根本的原因是……

“中正,您是擔心,若是派了兵,到時候國人會指責中央吧!”

看著蔣介石,汪精衛的神情雖說不帶有一絲波瀾,但是心底卻又帶著一絲嘲意,多年的合作,使得他了解蔣介石,深知他的為人,正像過去一樣,第一次主和,他蔣介石都想置身事外,因為沒有那種敢背負罵名的氣魄。過去如此,現在同樣也是如此。“中正,若是中央不有所行動,而是任由管哲勤以通電相威,那麽,依我看來,中正您還是辭職吧!”

依然是毫不客氣的一句話,在整個國民黨內,恐怕也就隻有汪精衛敢對蔣介石如此這般的不客氣,換作其它人,怕也不敢當著他的麵說出這樣的話來,而汪精衛的責難,卻並沒有讓蔣介石氣惱,反倒是神情為難的說道。

“若是辭職能解決問題,兆銘,我又豈不敢辭職,可,現在的問題在於,派兵容易,無非隻是把部隊調過去即可,但問題是,到時候,如何收場

!”

蔣介石沒有想到汪精衛一上來,就會要求他派兵,這顯然出乎了他的意料,在軍事委員會中,有人主張派兵,有人主張與華北當局勾通,吵了兩天,沒有任何結果,而現在汪精衛這個文官,卻依然主張派兵。

“現在不是收場不收場的問題,現在是態度問題!”

盯著蔣介石,汪精衛繼續說道,

“管明棠前後三份電報,威逼中央至此,雖說其所為許是出自憂國之心,但若是中國任由其任意而為,今日他是通電,明天,誰能保證地方上沒有兵戎相見的,中央的權威好不容易樹立起來,又豈能容他人威脅!”

這時汪精衛顯然忘記了在廣州灣事變時,他之所以授意張發奎出兵的算盤,更忘記了,他曾授意親信與地方聯絡的事實,但這一切並不妨礙,他現在站出來把自己擺到那個公而無私的位置上。

“兆銘,這……”

一聲長歎,從蔣介石口中吐出一句話來。

“派兵,兵好派,場難收啊!”

“場難收,我去收!”

看著蔣介石,汪兆銘語氣認真的說道。

“你是軍人,守土有責,麵對地方威迫,自當有所行動,對地方絕不能妥協,當年晚清直至民初,為何地方勢力終化地方軍閥,還不是中央顧慮重重,才有了民國二十年軍閥混戰?所以,您絕不能說不能戰!”

蔣介石當然知道,中央應該有所行動,以威懾地方當局,維持中央權威,但在另一方麵蔣介石之所以猶豫不決,一是因為華北的實力雄厚,再就是他號不準管明棠的脈。但這時,汪精衛的話,卻又讓他無從反駁。不過,汪精衛的一番”我去收”,卻讓蔣介石長鬆一口氣,他心知,至少在中國,沒有誰比他更適合去收這個場。

“兆銘,這……”

此行的目的正在意讓汪精衛去收場的蔣介石,盡管心下長鬆一口氣,但臉色中卻又帶著一絲為難之色



“中正,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對華北一事,中央必須有所表態,越拖,局勢就會越亂,再就是對德結盟一事,不可暫緩,暫緩則意味著中央讓步於地方,隻會助漲地方之野心.……”

在道出這句話的時候,汪精衛注意到蔣介石的眉頭微微一跳,在他話語稍頓的功夫,蔣介石卻看著汪精衛,語氣誠懇的說道。

“兆銘,自民二十四年,我屬理行政院事物以來,軍政事物繁多,可謂是時時如臨深淵、如履薄冰,早已經心力憔悴,兆銘,您也是時候再次出來為國分憂了……”

聽著委員長說出這句話,陳布雷的眉頭微微一跳,他沒有想到,委員長竟然有意將行政院院長一職交予汪精衛,而一旁的陳壁君的眉宇間更是壓抑著難以言表的喜色,現在,她終於知道,為什麽精衛會在事件一出時,不僅未讓他們聯絡地方以行倒蔣,反倒依如過去保持對蔣態度,根本就是算準了蔣中正會對他作出讓步。

“委員長,汪先生的身體……”

未等汪精衛表態,陳壁君卻在一旁替他拒絕起來。

“大家都知道,二十四年的子彈還留在體內,現在操持重建委員會,已經讓汪先生疲憊不堪,體不能承,這行政院事物煩多,還請委員長另委賢能吧!”

一番連諷帶刺的話語從陳壁君的嗓間吐出,卻隻讓蔣介石的神情微微一變,這幾年之所以壓著汪精衛,不令其複出,不正是借著他的身體原因為由嘛,現在誰曾想陳壁君又說起此事。見氣氛有些尷尬,陳布雷連忙在一旁勸說道。“汪先生的身體大家都是知道,還請汪先生能以國事為重!”

“是的,是的!”

陳布雷的圓場,讓蔣介石連忙說道。

“兆銘,現在值此關鍵之時,還需以國事為重!”

“哎……”

看著蔣介石,汪精衛似無奈的長歎一口氣,然後點頭說道。

“罷了,罷了,壁君,為國家,我死且不懼,又何況這區區身體,罷了,中正,既然如此,哎……”

當蔣介石離開汪公館的時候,天色早已黑透,坐在汽車上,手拄著拐杖,蔣介石卻是一言不發的看著前方,坐在一旁的陳布雷見委員長如此,便開口說道



“委員長,隻怕,汪兆銘所圖,即是……”

“我知道!”

默默的點點頭,蔣介石半閉著眼睛,一副心神安在的說道。

“汪兆銘所思所想,能瞞得住他人,又豈能瞞得住我!”

睜開雙眼,看著陳布雷,蔣介石又似有些無奈的說道。

“可現如今,能破當前之局的,除了他汪兆銘,卻再無他人了!”說罷,蔣介石又看著陳布雷說道。“布雷,今晚,你立即連夜乘機前往北平,告訴哲勤,對他,我是相信的,亦是體諒的,告訴他,他的苦心我明白,提醒他,做事要三思而後行,還有……把今晚之事告訴他,相信,他會明白我的苦心的!”若是他沒變的情況下!一聲感歎之後,蔣介石閉上了眼睛,不再言語了,在返回位於中央軍校院內的蔣公館後,在陳布雷急匆匆離開時,蔣介石又連夜召來了陳誠。

“校長,深夜叫我來,有什麽急事嘛?”

陳誠一進門,便急忙問道。

此時蔣介石正背手駐足窗前,望著漆黑的夜空。聽到說話,慢慢轉回身。這時他倒象不著急似地,眼光在陳誠身上停足有半分鍾,委員長的目光讓陳誠有些不安起來。

“辭修,管明棠辭去北平綏靖公署主任一事,你應該知道了吧!”

蔣介石座也不讓,神情嚴肅的問道。

“校長,消息剛剛傳到軍委會,具體詳情尚不清楚。”

“辭修,你說,如果中央同華北打起來的話,中央勝算有幾成?”

校長的一句話,讓陳誠一時驚恐不安,大氣都不敢出,派兵是一說,可真打起來,卻又是另外一說,他主張派兵表明中央態度,但卻並不見得主張同華北大打出手



“你說說,這幾天你在做什麽?是否製定應對華北之計劃?”

“校長,學生失職。”

校長的訓斥,讓陳誠頭都不敢抬,囁嚅的說道:

“校長,您是知道的,何總長那邊,是反對派兵的。”

發了這麽一通火後,蔣介石心裏平靜些了,他指指沙發

“坐吧,你來說說,若是萬一,華北問題需要以軍事手段加以解決,中央有幾成勝算?”

“委員長,在兵力上,中央是占上風的,但是,考慮到華北動員體係完備,因此,中央在兵力上亦不全占優勢……"

蔣介石伸手打斷了話頭,神情也平和多了。

“辭修,你的意思,我明白,在兵力上,中央不占優勢,即便是火力上,中央同樣亦不占優勢,是嗎?”

“校長,也不盡然,華北集群之優勢,在於部隊訓練有素,且火力強大,但是考慮到政治影響,非萬不得已,想來管明棠是絕不可能動員後備的部隊,畢竟,動員後備部隊,意味著華北動員,而華北若是行以動員,恐怕,到時候會遭輿論責任,所以,中央還是有一定勝算的!”

聽陳誠說完,蔣介石幹瘦的臉上露出一副凝重之色,轉向陳誠吩咐道。

“管明棠數次通電,威迫中央處進退兩難之境,若中央不能有所行動,隻怕必將於地方引發諸多反應,你立即電告程潛,命令部隊主力向黃河一帶推進,蘇北地區,可推進至隴海鐵路以北……”

委員長的話,讓陳誠腦子飛快地轉著,他馬上明白過來,委員長怕是要下定決心了。

“另外,立即聯絡德方顧問團,請其協助製定相應作戰計劃!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一聲長歎後,蔣介石擺了擺手。“辭修,你去著手準備吧!”說罷,蔣介石再一次站在窗邊,一言不發的把視線投向窗外的夜幕……,
yangchir 發表於 2018-9-15 19:24
郯城縣高峰頭鎮緊靠縣城,位於城南9公裏處,是郯城的南出口這裏素有山東……”南大門”之稱,在鎮邊馬陵山與沭河水並行南北,地理位置上的優越使得這裏成為兩條省級公路的交匯處,便利的交通使得高峰頭鎮在過去的兩年間越顯繁華,在鎮子周圍,更是在過去兩年間建起了了幾座工廠

便利的交通為這裏帶來的了形形色色的旅客,在鎮子裏擠來擠去的小販以及一家家店鋪,使得任誰都能感受這座省境小鎮的繁華。在鎮上的汽車站裏仍舊掛著一塊……”水板”,淡墨的字是沿途所到各市鎮的名兒,並肩排作一列另一行大書……”準時五點半開車”。

在汽車站一旁的茶館裏,李風九看自己的表,還隻有四點半,還差一個鍾頭,他隻好耐心坐在那裏等候了。

漸漸兒從嘈雜的人聲中辨出兩三個人的對話來。一望而知都是小商人,此時人們大都是很熱心地在談論華北與中央的爭執,談論著將來的時局。在人們中間一位剃著和尚頭的四十多歲的人,很肯定地說:

“肯定是打不起來的,照我說,這次,咱們管主任,之所以通電,還不是擔心,咱們中國讓德國人給利用了,這幾年,你們沒瞧見嘛,那德國的那個啥,對,軍事顧問,可有好幾千人,這德國人,可是沒安什麽好心那

!管主任,還不是尋思著,現如今,東北還讓日本人占著,這德國人這邊看似幫著咱們,可那邊,卻又拉著日本人,若是真和德國,嗯,還日本簽了那個什麽同盟,到時候,管主任,想打到東北,又怎麽個打法,所以,我覺得,管主任,也就是讓中央明白他的態度,指定打不起來……”

“可不是,若是打起來,這日子可是個咋過!”

一個三十多歲的瘦高個人的商販在一旁說著,並且意外地對李風九看了一眼,若許是因為他身上的,那一身中山裝,使得人們理所當然的,把他當成了一個官麵上的人物,畢竟,除去官麵上的人,還真沒有多少穿中山裝的,即便是民團,那穿的也隻是軍裝而言,可是李風九並沒有接腔,他隻是微笑著,畢竟,他隻是一個老師,現在學校剛放假,他之所以來到這,是為了坐車回臨沂的老家,與家人團聚。

“以管主任的心思,肯定是打不起來,誰都知道,管主任向來都是反對內戰的!再者,若是真打起來,恐怕,真像外人說道的那樣,到時候,最高興的怕還是日本人!委員長,他又不是傻子,豈會看不明白這一點。”

坐在李風九旁邊的一位五十多歲的小商人,覺得李風九的微笑裏有含意,就朝著他望了他一眼,同時他摸著下巴很苦悶的自言自語著:

“瞧樣子,是打不起來,我這一路從濟南下來,就沒見過兵——”

這時旁邊立即有人跳起來糾正了,那人個頭不高,而且顯得有些清瘦,聲音卻很大。

“啊,老先生,你們都弄錯了。現在的問題,不是管主任打不打,問題是中央打不打,在山東,咱們的兵是沒動靜,可保不齊,在南邊,中央的部隊早都調動起來了!”

“可不是,萬一中央要打,到時候,即便是管主任不想打,怕也不能不打了!”

聽他們這麽說,李風九倒是忍不住的插了一句話來。

“現在不是打不打的問題,而是這件事,會如何發展的問題!”

大家都愕然轉眼對李鳳九看去,仿佛猛不防竟聽得一個啞巴忽然說起話來

。並且他們的眼睛裏又閃著懷疑的光彩。

“這位先生,這話怎麽說?”

頓時旁邊那位五十多歲的小商人,恭敬的請教道。

“打與不打,現在誰也說不準,但可以肯定的是,北平,不想打,南京,也不想打,可不論想不想打,北平通電了,南京就要有回應,這個回應如何回應呢?所以,現在不是想不想打的問題,而是……”

話聲稍稍一頓,不待李鳳九繼續說下去,倒是那個小商人衝著一旁對小二說道。

“小二,給先生上杯茶!”

得,把我當成茶博士了!

心下這麽尋思著,李風九又繼續說道。

“你看最近的報紙上,常刊登國內各個團體、知名人士的文章,無不是呼籲雙方保持克製,可問題就來了,南京若是克製了……”

不待李風九把話說完,卻隻聽到車站門外的街道上傳來一陣驚呼聲。

“過兵了,過兵了……”

什麽?

過兵了?

門外小販的喊叫著,立即讓市場上為之一亂,幾乎所有人都急忙衝了出去,原本熙攘著叫賣的小販,紛紛收著攤子,甚至於一些膽小的店家亦急匆匆的想要關上生意,對於中國的生意人來說,他們自然深知過兵如篩的古理。

站在茶館的門外,在一陣亂蓬蓬的街道上,李風九等人隻看到一輛吉普車打著頭,領著幾輛卡車自鎮口駛了過來,那車上塗著綠漆,顯然是軍隊的車



“這是從那邊來的隊伍,該不是……”

車隊在鎮口處停下的時候,當一陣士兵從卡車上跳下時,李鳳九等人的臉色無不是一變,是……是中央軍!

領頭的是一名穿著黃綠色棉襖的軍官,他身上佩著武裝帶,腰間別著木殼槍,後麵跟著的幾名士兵同樣穿著黃綠色棉襖,隻需要看這身裝束,稍有點見識的,都知道,這些人是中央軍,因為華北集群的軍裝顏色與中央軍不同是暗綠色

那名剛下車的軍官這位似乎正在安頓著下屬,遠遠的李風九等人都能聽到他在那裏嚷嚷著。

“裏邊不準去,這裏,這裏,也不能蹲,老百姓要做生意,”

他接連嚷了幾遍,那些弟兄們方才站在路邊,在鎮口的路邊不礙事的地方活動著筋骨,在安頓好下屬之後,那名軍官領著兩個人朝著鎮子裏走了過來,而他不過剛走開數步,便看到幾個弟兄朝著鎮子裏走了過去,瞧見這,那名軍官又嚷叫著。

“對你們說了,現在鎮子裏進不得,老百姓要做生意,到鎮口去,到鎮口去……”

那名軍官的嚷喊聲帶著一嘴濃濃的江南音,可那幾名手裏提著水壺的弟兄卻嘻笑著說道。

“連長,弟兄們這不是渴急了嘛,又冷又渴的,看看先討些熱水喝,保證給茶錢……”沒得法子,軍官哼了一聲。“裝了茶,立即滾回去!”說著便領著兩名下屬朝位於茶館邊走去,瞧見眾人中那位穿著中山裝的人,軍官的眼前一亮。

“這位先生,請問貴鎮的鄉公所在什麽地方?”

不待李鳳九回話,這時空氣中卻傳來一陣哨聲,哨聲顯得有些急促,聽著那斷斷續續的哨聲,李鳳九的臉色一變,他知道,那是民團的哨聲,而那名軍官在聽著哨聲的時候,神情微微一變,然後露出了笑容來。

“好了,正主來了!”

可不是正主來了,在鎮子的另一頭,幾十名穿著灰色民團軍裝的團丁提著槍,朝著這邊走了過來,而領頭的那位腰間同樣別著短槍,瞧著這一幕,軍官身後的士兵,連忙操起槍來,正欲給步槍上膛時,軍官卻伸手止住了



“慌什麽,那有對老百姓動武的道理!”

製止了下屬的動作,軍官卻迎著那些團兵走了過去,離近了在對方停住腳的時候,軍官連忙立即行了一個軍禮。

“在下**第36師105團2營6連連長武興國,不知先生是……”

瞧著這個中央軍的長官,領著鎮常備團隊過來的丁逸安,雖說心知現在北平那邊和南京那邊關係極為緊張,但他還是連忙恭敬的回答道。

“鄙人高峰頭鎮鄉長丁逸安,若是長官路過的話,有需要協助的地方,盡管直言……”

在丁逸安看來,現在最緊要的是把這些人請出自己的鎮子,至於北平和南京的關係,不是他所能考慮的,若是土匪過境,他會組織民團把他們打出去,可麵前的卻是**的部隊,在沒有直接指示的時候,他隻能敬著地方,這位縣上應該接到電話了吧!

“丁鄉長,現我連奉令進駐貴鄉,如有打擾,還請見諒,不過請丁鎮長放心,我部軍紀嚴明,絕不會騷擾貴鎮,現在正是假期,若丁鎮長不介意的話,我希望我連能暫住駐貴鎮學校,還請丁鄉長協助!”

什麽?進駐?

驚訝的看著眼前的長官,丁逸安甚至都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眼前的這位難道就不知道這………這地方雖說與江蘇緊挨著,可卻是北平那邊的轄境。

“長官,這……”

臉色中帶著為難,一時間丁逸安甚至不知如何應對,拒絕?他一個小小的鄉長,確實有保境安民的責任,可又怎麽能拒絕中央部隊的進駐,畢竟,即便是北平那邊,在表麵上,也是要服從南京的,但是,但是……

見對方的臉色為難,武興國自然知道,這位丁鄉長為什麽為難,於是便主動開口說道。

“丁鄉長,若不這樣,我和弟兄們先在鎮口等著,您先向上縣上匯報一下,您看這樣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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