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奇幻]雷諾懺悔錄 作者:臨懸崖 (已完結)

 
cliff218040627 發表於 2014-4-15 16:03
第二十八章  削價

    孟夏第七日,新任費內隆伯爵繼位。

    隔天,各大商會攜手至洛克斐勒商會商討新合約,未果。

    孟夏第九日,費內隆伯爵欲接手洛克斐勒商會,新合約的商談暫停。

    第十日,費內隆伯爵之弟,泰倫,率領洛克斐勒商會七成人員離開洛克斐勒,另創『洛克水運』商會,並與各大商會重新展開合約談判。

    費內隆伯爵大怒之餘,在隔日接掌剩下三成人員的洛克斐勒商會,並更名為『新洛克斐勒』,然後積極接洽各大商會,欲搶回運輸業的龍頭。

    一時之間,韻藍江南北兩鎮,風起雲湧,往來的郵驛不絕,信鴿紛飛,小商會觀望時局走向,中型商會兩邊討好,柴爾德商會和奧本海默商會則與洛克水運的談判陷入膠著…

    孟夏參議廳開會的前一天,費內隆伯爵親自拜訪柴爾德商會,進行密談,此消息一傳出,便人心惶惶,許多商會更改與新洛克斐勒商會進行商談。

    而我離開王城後,一路上所有賺來的金幣,也在同一天全部借給了泰倫,而他也明白我這個舉動的用意。

    於是,在孟夏十五日,參議廳開會的同時,洛克水運降價了…

    奧本海默商會在第一時間與洛克水運簽訂合約,此舉引起一陣譁然,漁夫者聯盟會趕緊跟進,之後武具會和其他小商會更是紛紛與洛克水運簽下新合約,而那些個人的行腳商或貿易商,也都選擇比較便宜的洛克水運。

    剛開完會的費內隆伯爵震怒下,馬上宣布他與柴爾德商會的結盟,同時也調降水運費用,硬是比洛克水運還要便宜了一成左右。

    之前還在猶疑的金麥商會,此時便毫不猶豫的與新洛克斐勒商會簽訂合約,而許多還沒有和洛克水運簽下合約的小商會,此時更是轉頭和新洛克斐勒商會簽約,行腳商和貿易商也改用新洛克斐勒的船運輸貨物。

    而和洛克水運簽約的商會則是懊惱不已,有的商會還打算毀約,在這種危急的情況下,泰倫知道該怎麼走下一步,但他必須要先得到我的支援。

    本來我也以為自己能夠順利讓奧本海默商會堅定的站在洛克水運背後,卻沒想到竟會遭到內部的反彈…

    “少主!”巴里特焦急的喊道:“您之前不是說不會干涉商會的運作嗎?”

    “呃…”我傷腦筋的皺眉道:“之前沒有什麼事當然不會干涉,但現在我們必須支援洛克水運,否則水運只會變成他們兄弟兩家瓜分。”

    “少主…”巴里特懇求似的說:“我們靜觀他們兄弟鬩牆不是更好嗎?為什麼要同意和洛克水運同盟?!”

    “唉…”我輕嘆一口氣,無奈的看向艾布納,後者頷首後,我才解釋道:“和他們同盟後,以後我們可以用低於其他商會一成的運輸費進行水運,為期十瓣花。”

    “這…”巴里特驚訝的張大嘴道:“…少主,您之前就和泰倫會長談妥了?”

    “是的。”我直接承認。

    “少主…”巴里特低下頭,苦澀道:“這麼一來,我們的佈置不就白費了?”

    “放心…”我安慰道:“我們只是先借點錢給洛克水運,等新洛克斐勒倒了以後,洛克水運必然也元氣大傷,到時候我們再發動攻擊!”

    “啊!”巴里特瞪大雙眼,遲疑道:“少主要背信?!”

    “不、不、不…”我搖頭微笑道:“我們只會一直支援著洛克水運,他們缺金幣時,我們就借他們金幣,他們金幣賺夠多時,自然會還我們,而後等他們缺貨物時,我們就賣他們貨物,自始至終,我們都是盟友。”

    “少主…”巴里特緊緊皺起眉頭,想抱怨,卻又突然明瞭什麼似的沉默不語,大腦不停飛轉後,他才緩緩道:“…少主有幾分把握?”

    “呃…”我轉頭看向艾布納,後者在整理自己的紅袍,於是我只好自己假裝估算一下後說:“七、八成左右。”

    “嗯…”巴里特繼續低頭沉思,我則尷尬的看著艾布納。

    “其實我私自行動也有一些魯莽…”我不好意思的說道。

    “好!”巴里特突然抬頭道:“我相信少主!我哥他在北岸調動資金,那我就幫少主調動貨物,本來我只是想重創洛克斐勒而已,沒想到少主竟然要一口全部吃下…小巴佩服!”

    “呃…”這下我更尷尬了…

    不過在說服奧本海默商會的眾位幹部後,我便迅速聯繫泰倫,之後洛克水運便馬上宣布我們同盟的消息,同時再度降價,不僅水運降價,就連他們商會旗下的各種商店和大小店鋪也都一一調降商品。

    我可以想像此時快要氣炸的費內隆伯爵,可能會在城堡內亂摔東西,但這都不重要。因為水運的一再調降,南北兩岸的市場可說是三日一變,物價普遍跌降,許多人更是趁此時大量購買進貨,尤其是想藉此大撈一筆的貿易商人,更是瘋狂採購。

    夏日炎炎,在孟夏快結束的時節,真正在市場上採購最多商品的人,其實是我們奧本海默商會,同時北岸的資金也紛紛流入洛克水運,讓他們可以填補虧損。

    面對這種情勢的費隆伯爵,並沒有急著再次降價,他不是笨蛋,泰倫也不是,他們很清楚削價競爭的後果,於是費內隆伯爵再次登門拜訪柴爾德商會,然後又邀請我去吃飯,而這種免費的午餐,我當然是吃得津津有味…

    透過刺客公會的情報和貝拉婆婆的訴說,我明白費內隆伯爵在自家的別墅莊園沒有摔破任何瓷器,但也沒有得到任何實質的幫助。我當然也不可能因為他請我吃一頓飯就打消原本的計畫,儘管伯爵的條件再怎麼誘人都一樣。

    柴爾德商會只提供少量的物資給費內隆伯爵,這是能讓他再撐一段時間的資本,而與此同時,他上任後的第一次稅收也剛好徵收完畢,那是領主每月跟臣民和子民收一次的常規稅金。

    有了這些不多不少資源的伯爵,便大概可以推測出他的下一步舉動。

    仲夏首日,新洛克斐勒商會再次宣佈降價。

    各商會此時已經明白他們兩家水運在做什麼,因此沒有商會再變更合約,他們只想等待勝利者的出現,因為一直跟著他們不斷降價的腳步而變換簽約對象,只會讓各商會疲於奔走,更會被貼上言而無信的標籤。

    因此,決定兩家水運勝敗的關鍵,便是手上資金最少,人數卻最多的貿易商和行腳商。

    行腳商四處旅行,他們把城鎮的商品運到鄉村販售,他們不需要跟商會簽約,只要看運貨當天哪一家貨運便宜,再選擇即可。貿易商也差不多,只是他們貿易路線比較長,因此通常會有自己的馬車,不過南船北馬,想要運送江南的貨物還是得租用貨船比較方便。

    以上兩者做的都是短期的貿易,因此他們沒有必要跟商會簽訂合約,所以洛克水運和新洛克斐勒的削價競爭對他們來說,才是最大的受益者。

    只要哪一邊降價,他們就往哪一邊跑,雖然很現實,但這就是底層大眾的心理,他們要錙銖必較才能夠多賺一點蠅頭小利,否則便永遠無法翻身…

    看似乎兩家水運最後的成敗便掌握在底層商人的他們手裡,但也不盡然,還有三個市場可以左右最後的結局。

    第一個是第五軍團。

    軍團是最大的消費群,從騎士的飲食到船隻的修繕,還有各種情報和人士制度需要的開銷,都不是小筆的花費。只是歷來邊軍的費用都是由邊境伯掌控,因此費內隆伯爵繼位後,便順理成章的操辦著邊軍的各種軍需。

    第二是漁市。

    雖然已經有漁夫組成的漁夫者聯盟會,但畢竟無法形成壟斷,因此還有許多漁夫是跟商會租借漁船來進行捕撈,而除了兩鎮的漁市中心外,還有各個小攤販在獨自販售鮮魚,而大宗的遠途魚乾貿易則更是原本洛克斐勒商會的一大收入來源。

    不過漁夫者聯盟會早就跟洛克水運簽約,泰倫也順勢吃下漁市這塊大餅,用的便是我借給他的十袋金幣。然後以利滾利,恢復了魚乾的遠途貿易網絡,藉此扳回一成。

    最後是糧運。

    江南的小麥和江北的大麥都是糧食作物,前者可做成各種麵包,後者可以釀酒,帝國最富饒的東方糧倉,自然需要運輸糧食到缺糧的北方和貧瘠的西方,因此爭取運糧的權力,便是他們兩兄弟一較高下的舞台…

      ☆

    “我有個小問題…”

    “說吧。”

    “費內隆伯爵又不傻,他為什麼願意跟泰倫削價競爭呢?”喬治不解的問。

    “利益。”我簡短的說明:“他當然不傻,只是為了得到原本如壟斷般的水運利益,他就願意賭一把。”

    “賭什麼?”喬治還是不懂。

    我無奈的看向格納和艾布納,前者對我眨眨眼,後者微笑開口幫我回答道:“他自己無法在柴爾德商會取得足夠的協助,因此他便不相信自己的弟弟能夠在奧本海默商會獲得比他更多的資源。”

    “為什麼?”喬治自從跟在我身邊後,便如同好奇寶寶般,不停的發問。

    “如果少主不在這裡,泰倫確實無法從奧本海默商會取得龐大的資源,但費內隆伯爵怎麼想也想不到,少主竟然願意冒著巨大的風險借給泰倫資金,讓洛克水運擊倒他。”艾布納在臨江旅舍五樓的寢室內對著喬治說明道。

    “那泰倫不會覺得奇怪嗎?”喬治繼續追問,而我也有點疑惑的看著艾布納。

    “或許會,但少主跟他有為期十瓣花的密約,所以便容易放下心防…”艾布納沉吟道:“更何況,我們借給他越多資源,他就越放心。”

    “因為只要他輸了,就還不起。”我補充道。

    “沒錯!”艾布納點頭道:“費內隆伯爵不清楚我們真正的目地不是要他們自相殘殺,而是要直接推翻他們,因此便看不清眼前的局勢,所以他只會跟泰倫比誰撐得久,比誰早一步簽下糧運的契約,然後就可以恢復洛克斐勒商會昔日的光榮。”

    “原來如此。”喬治明白的低語:“真複雜。”

    “還好啦…”我揮揮手道:“資訊不對稱的情況下,對手往往就像是矇著眼睛跟你比武的敵人,你拿什麼武器他都不知道。”

    “嗯…”喬治微笑道:“我們就連那位橙袍法師都查清楚了,我想他們應該已經沒有翻盤的餘地了。”

    “呵呵…”我愉快的頷首:“費內隆伯爵招攬的火系橙袍法師,只有一位,又沒有月階以上的智者,確實是沒有什麼懸念了…”

    “還是要小心…”艾布納低聲道。

    我知道他是指他們兄弟可能在演戲…

    不過這有可能嗎?!
cliff218040627 發表於 2014-4-16 23:15
第二十九章  底定

    人聲鼎沸,絡繹不絕。

    推車上的鮮魚堆滿漁市,布商開心的吆喝,每間餐廳都在解決客滿的問題,隨著民眾大手筆的消費,商人供應不暇的補充貨物。

    不管是服飾店、鞋店、餐廳或酒吧,廉價的布疋和皮革讓群眾搶紅了雙眼,便宜的餐點和啤酒讓眾人大嘆划算。

    不過,有一個地方還是維持一如往常的模樣。

    那裡客人不多也不少,商品的價格也沒有下跌到誇張的地步,但也非門可羅雀,該買他們貨品的人還是會去光顧。

    那是鎮裡的各家糧鋪。

    糧鋪有大有小,小的只供應左鄰右舍的三餐所需,賣的商品僅只小麥麵粉和一些雜糧。大的糧商負責提供麵包店或是餐廳的需求,從糧食作物到經濟作物五花八門,應有盡有。

    而最頂級的糧商則是在買賣和轉手香料。

    自從洛克水運和新洛克斐勒兩家商會開始競爭後,糧價便下降了一些,但之後卻沒有再變動過…

    江口鎮的大大小小糧鋪彷彿事先就已經串通好了一樣,冷眼旁觀,不管其他物價怎麼波動,糧價跌過以後,便有如止水般悄然停步。

    不過,這個現象應該會在今天有所不同。

    韻藍江南北兩岸最大的糧舖自然是金麥商會的總部,其總部在江口鎮的南方,城鎮的邊緣,離江畔有段距離,但較南方的平原麥田更近一些。

    早先金麥商會已經和新洛克斐勒商會簽訂合約,卻在洛克水運第二次降價時懊悔不已,因此其商會底下的小商會便紛紛跳槽,撕毀合約,轉投洛克水運,但連光明也沒有想到新洛克斐勒商會竟然又會再次降價!

    於是,眼前這滑稽又嚴肅的商討會便成形了…

    新任的費內隆伯爵和泰倫會長帶著各自的人馬,移步到金麥商會的總部,出席所謂的『重新劃定和分配糧運歸屬』研討會,而我自然也興致盎然跟著前去旁觀,看一看他們兄弟倆的本事。

    “…我們擁有的運輸船比較多,這是無可否認的事實。”泰倫站在廣場右方向中央金麥商會的眾多成員闡述道。

    雖然我想眾人都已經知曉這件事,但還是有很多人附和的點頭。

    “因此我們才有能力承攬龐大的糧運。”泰倫說完便從容的坐下,看著他對面的哥哥,得意的露出笑容。

    “的確如此!”廣場左方的費內隆伯爵竟然出言贊成,然後他站起身,位在中央的眾人便把頭轉向左邊,聽著他說:“但是請各位想一想,洛克水運的毫無顧忌的降低運費,恐怕已經面臨無以為繼的慘狀,一方面要維持龐大的船隻開銷,另外一方面還要迎合市場的需求供應各式商品…”

    我和艾布納、格納、喬治等一群人坐在廣場後方,跟著眾多好奇前來湊熱鬧的商人、旅人和市民一起坐在金麥商會總部前方的大廣場上,看著眼前的商討會口水仗,就如同在看騎士比武或是戲團雜耍一般,熱鬧非凡。

    金麥商會的總部有三層樓高,木製尖頂建築,木窗和屋簷都有光明像裝飾,占地廣闊,而總部前方的廣場此時正搭起大棚子,堵住了往來交通的石磚道路,不過沒有人因此而有任何意見,因為大夥兒正興高采烈的看著棚子裡兄弟倆的爭論。

    我的目光不在他們兄弟身上,而是落在伯爵身後一位橙袍的法師身上,他把斗篷的帽兜壓得很低,所以看不清法師的容貌,一身法師袍沒有多少皺摺,反是有些整潔光滑,不像是歷經舟車的樣子。

    然後我感受到一陣令人不快的視線,那是在伯爵另外一旁的女子,艾莉惡毒的瞪著我,我則無奈的看著她,他們三兄妹都有一頭金髮,不過艾莉比較像她大哥,柔和的臉龐配上睜大灰眸,恨不得馬上把我給生吞活剝一樣…

    我有這麼可惡嗎?!

    “…所以,我想各位不應該把希望壓在舍弟身上,他如此降低成本,只會導致品質下降,運輸船的安全可能會非常低,甚至可會令各位的財產受到損失。”費內隆伯爵憂心的說明完後入座,頓時引起棚子中央一陣低聲的討論。

    沒一個省油的燈,我暗自心想。

    “不盡然…”沒給眾人太多時間討論,泰倫就馬上站起反駁道:“洛克水運秉持著高標準的安全檢查,斷然不會發生不幸事故,縱然光明不仁,本商會仍會賠償全部損失,請各位不用擔心。”

    伯爵聽完正要起身辯論,但泰倫卻還沒說完:“反觀新洛克斐勒商會,規模小,人手少,資金也不多,家兄的降價才是走向倒閉的末路,請各位睜大雪亮的雙眼,看一看吧!”

    人群響起議論,就連在我身旁的喬治都驚訝的發問:“他為什麼要提醒伯爵呢?”

    “這不是提醒,而是陳述事實。”我搖頭答道:“就算伯爵發現泰倫的警告,決定漲價,那麼他就完了,因為所有的訂單都會全部跑到泰倫那,所以他只能苦撐,撐到泰倫先倒下為止。”

    “沒有回頭路了?”喬治輕聲問道。

    “沒有…”我含笑沉吟道:“…起碼我想不到。”

    “哈哈哈!”伯爵縱然起身,一陣大笑吸引眾人注意,開口道:“先父給我的爵位可不是擺好看而已,各位請謹記,原本的洛克斐勒商會可是誰在後頭做最堅強的後盾?”

    沒有人回答,但大家都心知肚明。

    “…原本的商會,如今一分為二,先父天上若有知,肯定大失所望,還請各位再想想上游的侯爵大人,還有原本那位手持綠杖的尊貴大人。”伯爵面無表情的說完,眾人則是小心翼翼的閉口,交換彼此擔憂的眼光。

    就連我也警惕的轉頭看向艾布納,後者拉一拉領口的紅袍後說:“不用擔心,若是索菲公爵有所動作,早就出手了,不會等到他們兩人鬧到如此地步,公爵大人既然按兵不動,那就代表她置身事外,或許她早就知道陛下的計畫…”

    “嗯…”我認可的頻頻點頭,若非如此,索菲公爵直接把商會收回去就好了,跟本不用浪費時間讓他們兄弟亂來,甚至陛下已經會知公爵這件削弱水運商會的事,讓她不要插手。

    雖然我們可以推論出這些事情,而鬆口氣。但在棚子中央的商人可沒有辦法掌握這麼多資訊,因此各個都露出驚嚇的表情,畢竟那可是帝國三公之一的綠杖智者。

    更何況,這裡可是索菲公爵的轄地。

    我擔心的看向低著頭的泰倫,因為距離有點遠,只能愛莫能助的替他加油打氣,泰倫在眾人悄然無聲的凝望中一語不發,看得我們一票人暗自替他捏把冷汗…

    “先父去見光明前,我一直跟隨著他掌管商會的大小事務…”泰倫沉痛的緩緩站起道:“…雖然我不願意回想這段哀傷的回憶,但我還是想告訴大家,我早就跟尊貴的索菲公爵和西瑞安侯爵通過書信,對於水運的事情更是比長期在外的家兄更加熟悉,我想各位不難判斷目前兩家商會的優劣。”

    妙招!

    藉由告訴大家他以前跟公爵和侯爵通過信,來增加眾人對他的信心,雖然眾商人可能不曉得現在他們是否仍有書信來往,但有這一層關係存在著,多少保障了一些資本。

    “新洛克斐勒商會願意多增加一些優惠給各位!”伯爵趕緊起身道:“我們可以聯絡上游的和帝國中心的陸運,給予配套的運輸費用。”

    隨著伯爵焦急的出聲,眾人不禁開始思量議論,探討可行方案,見此情狀,伯爵不禁面露微笑,直到泰倫再次開口,一口氣扭轉情勢。

    “洛克水運可以再降低一成運費。”

    一句話。

    炸開了棚子下的商人們!

    “當真!”“已經如此低廉了!洛克水運真的能夠再降價?!”“光明的…我都聽到些什麼東西啊…”“再降一成!”

    喧囂聲中的泰倫獲得最終的勝利,他高舉雙手,擁抱著熱浪般的議論,就連圍觀的群眾,也都曉得伯爵已經輸了這一塊市場,甚至有人已經開始大膽預測新洛克斐勒商會的倒閉。

    我知道泰倫能夠再度降價的底氣,那是昨天我們商會最後一筆萬枚金幣的資助,當然可以讓他扭轉乾坤,不過我更在意的是費內隆伯爵的反應…

    伯爵本來就白皙的臉孔,此時更加蒼白,他在人群的喧鬧聲中靜靜的看著他的弟弟,不敢相信的雙眼瞪大的看著對方接受金麥商會的合約,但隨即恢復如常,淡淡一笑後,便轉身領著眾人離開。

    在他們離去前,費內隆伯爵逐漸冰冷的眼光,飛快的看了我一眼,然後面無表情的迅速離去…

    而我則看著他們去的背影暗自想著,伯爵他會不會太鎮定了一點呢?

      ☆

    仲夏十五。

    參議廳開會。

    開會的前晚宴會上,泰倫會長開心的接收了金麥商會新鮮燙手的新合約,聞風而至的行腳商和貿易商,也紛紛踏入洛克水運的商會據點,一時間,洛克水運的風頭完全壓倒新洛克斐勒商會。

    拿下漁市和糧運的洛克水運,每日的訂單滾滾而至,不論是想渡江的南北路線,還是走東西向的長途運輸,全都由洛克水運掌握。

    眼見大勢已去的伯爵,便在晚宴上風度翩翩的宣布新洛克斐勒商會和洛克水運的合併,雖然講得很好聽,但大家都知道是洛克水運收購了新洛克斐勒。

    不管如何,洛克斐勒商會從分裂到合併,一切照著劇本走的發展,還是令我們喜上眉梢,而讓我更開心的是,在宴會上遇到了來自王城熟人。

    “尊貴的公子,日安。”黃袍老者笑吟吟的看著我。

    “拉斯威爾!”我上前擁抱他,後者驚訝的僵直身軀,任由我溫厚的拍了拍他的背部。

    我可不會忘記當時因為倩倩而跌落谷底的我,在眾人的鼓勵下才漸漸走出陰霾,而拉斯威爾正是其中之一,他用睿智的慧言教導我,『經驗,是千金難買的瑰寶。』

    而我,自然由衷的感激他所做的一切。

    “呵呵…”在我放開他後,拉斯威爾髮絲鬢白的看著我笑道:“看來公子學會了南方人的熱情。”

    “陛下派您來出席參議廳?”我也含笑問他。

    “是啊…”拉斯威爾埋怨道:“不考慮我這把老骨頭的瓣花數,還讓我四處奔波,不讓我待在多倫堡享福就算了,非得折騰我一番…”

    “呵呵呵…”我聽著他老人家的抱怨,若不是彼此感情良好,對方絕不會在你面前傾吐苦水,反而只會客氣的應對。

    “喔!對啦…”拉斯威爾雙手一拍,從懷中掏出信箋道:“…凱爾殿下託我給您的…”
cliff218040627 發表於 2014-4-18 09:30
第三十章  初訪

    “吾友:

    春去夏臨,願友情長存。

    我收到了你給的清單和茶葉,感激不盡。不過父王讓你去南方做的事情,在帝國中心引起了軒然大波,不管是和柏德溫交好的大臣還是我大哥的舊部,對你都…嗯…你懂的。

    喔,還有,小心伊萊將軍!

    現在你又跑到韻藍江下游,別怪我沒警告你,中下層貴族現在對你可是充滿敵意,不管你要做什麼,或是將要做什麼,都請小心行事。

    本來和矮人西拓的壯舉應該由我去執行,沒想到竟然被提前畢業的桑莫給搶走,而最近信鴿傳來消息說,她們快要回來了,好像有重大發現的樣子。

    北方獸人的騷擾越來越頻繁,昨天我跟二哥在政議廳上爭奪前往北方立功的機會,可惜的是南方克達王國竟然在此時要我去迎娶公主,錯失北上的良機。

    不過沒有關係,你可以代替我去北方給獸人迎頭痛擊,就當是錯過我滿花宴的補償,如此建立大功的機會讓給你,可不要推託啊!

    我將在三日內動身南行,一想到遍地黃沙和雨林險惡我就頭痛不已,等我把公主娶回來後,你可不能再錯過我的婚禮了喔!

    信末,祝光明常伴,永保德桑。

                                              友 凱爾 上”

    不會吧!凱爾要南下娶公主?!然後又要我北上?!

    我喜憂不定的看完信後,反覆又看了兩三遍,才把信箋收好,同時想起伊萊將軍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氣,或許跑到北方避禍也不是不可行啊…

    “多謝智者!”我微微欠身道。

    “公子不必多禮…”拉斯威爾溫和說:“另外,陛下有口諭。”

    “陛下?!”我驚疑的想要跪下,不過拉斯威爾急忙托住我,把我拉到大廳的角落後才放手。

    拉斯威爾轉頭看了看晚宴上四處游移的眾賓客,確定沒有人注意後,才對我開口:“陛下說,小克你配合奧德莉‧貝拉的行動,也就是柴爾德商會的會長,同時確定金鷹的動向,探實清楚後,把消息傳給蘇菲亞侯爵,再寫一份報告給我,至於滔天江口的是否繼續往下游拓展,等蘇菲亞侯爵跟我討論過後再說。”

    “謹遵陛下口諭。”我低頭輕聲道。

    “嗯,就這樣。”拉斯威爾輕聲道:“明天的參議廳,公子順便來旁聽一下吧,北境不太…嗯…和平。”

    “好的。”我皺起雙眉,點頭答應。

      ☆

    江口鎮的參議廳跟勺石鎮的差不多,拉斯威爾代表陛下,令一位沒見過的橙袍智者則代表索菲公爵,她有著冰冷的臉孔和拉成直線的雙唇,令任何想要找她攀談的貴族都無功而返。

    一位剽悍的橙鎧騎士代表蘇菲亞侯爵,橙鎧騎士後方是新上任的費內隆伯爵,再來就是大大小小的子爵和男爵們。

    我帶著艾布納坐在代表蘇菲亞侯爵的騎士旁,對他點一下頭後,便全程靜默的旁聽整場參議會。除了幾次差點睡著外,我們倒是得知了不少的信息,像是金鷹探險隊的消息仍處於封鎖狀態、洛克水運將逐漸調漲運費,還有北境的侵擾…

    “陛下要求各位臣民能夠在自己的領地頒布各種任務,包括北上支援第一軍團和第二軍團,若冒險團如願意北上擔任斥侯,王族另外有獎勵,若有願意從軍的子民,第一和第二軍團將擴編五千人…”拉斯威爾站在大廳中央,手持橄欖枝道:“…還請各位廣而告知。”

    我和艾布納悄悄對視一眼,然後繼續把整場枯燥的會議聽完後,伸個大懶腰,舒服的嘆息一聲,接著趕緊起身攔住準備離去的費內隆伯爵。

    “公子有事嗎?”伯爵的薄唇輕啟。

    “喔,沒什麼啦!”我手掩打哈欠的大嘴,揉揉雙眼道:“只是新洛克斐勒商會就這樣不見了,突然有點空虛…”

    “公子這是在落井下石還是無端滋事?”伯爵挑起眉毛道。

    “沒有,沒有…”我輕輕搖頭道:“…我只是關心一下而已,畢竟連我這個外人都有點落寞悽哀的心情,我想身為新洛克斐勒商會的會長應該會悲痛萬分才對。”

    “公子多愁善感,不似常人…”伯爵微笑道:“…對我這個領地廣大,轄地眾多的邊境伯來說,那不過是個小商會罷了,沒了就沒了,反而還讓我輕鬆幾分呢!公子若無事叨擾,還請讓步。”

    我側身讓開,看著費內隆伯爵高瘦的背影,平靜的離去,不過他袖袍下握緊的雙拳可沒有逃過我的雙眼。

    “少主,這樣好嗎?”艾布納在我耳旁輕聲問道。

    “能夠試探出他真實的情緒,總比什麼都不知道還要好。”我無所謂的答道,接著領著他離開大廳。

    “可是昨晚殿下給您的信,已經說明少主在底層貴族的風評不太好,再這樣到處樹敵,公子在政壇上恐怕會沒有朋友。”艾布納跟著我的腳步說道。

    “沒辦法…”我踏出伯爵的府第,無聲的嘆口氣,看著正午的曜日,轉頭對他說:“陛下正在搥打我這塊劍胚,若敲打得不夠鋒利,日後怎麼幫助凱爾掃蕩阻礙呢?”

    艾布納正要再說些什麼,此時格納和喬治則迎了上來,艾布納只好閉口,喬治領著我們往臨江旅舍的方向走,邊走邊說:“少爺,泰倫會長剛剛到旅舍先還給您十袋金幣了,另外還附上利息,半袋金幣。”

    “呵呵…”我笑道:“他最近可是混得風生水起啊!”

    “那我們什麼時候要去找他進行…”喬治遲疑道。

    “不用急,泰倫會再來找我們的。”我含笑道:“現在,我們就先去大吃一頓吧!”

      ☆

    隨著參議會結束,韻藍江下游的洶湧情勢也逐漸緩和,大小貴族紛紛回去各自的領地,頂層貴族的代表和陛下的使者也都搭船離開,滔天江口慢慢恢復成以往的模樣。

    只有細微的不同,但卻都不足以讓人警覺。

    洛克斐勒商會被洛克水運取代,與其說是取代,究事情的結果而言,似乎就只是換了個招牌而已,就連運輸船上的蝴蝶蘭徽章也都沒有改變…

    仲夏結束之際,洛克水運調漲了一次,卻沒有引起任何反彈,因為之前的運費實在是低得離譜,因此漲回一些,跟本就是在眾人的預料之內。

    運費漲價不過是在酒吧台上多了一些滿腹嘮叨的抱怨,還有增加一些整天計較菜價飯錢的小商或婦人閒談時的話題。

    至於各商會早有準備,他們之前搜購的貨物便在此時變賣,正好洛克水運正要補足旗下商鋪的貨品,雙方如意算盤都打得響亮,誰也都沒有注意到先前囤貨造成的物價上漲此時跟本沒有降回去的跡象。

    大家的目光都被低廉的水運給吸引住,運費便宜,所以上游運來的武具、木料、金屬、皮革都跟著便宜許分,但本地的漁獲、小麥、麵粉等卻都悄悄的攀升價格。

    形成另外一種危險的平衡。

    此外,南北兩鎮的公告一貼,頓時引起一陣熱議,旅遊各地的冒險家無一不雙眼放亮,無主的遊俠和騎士等露出笑容,就連農家子弟也怦然心動。

    北上禦敵的消息取代洛克水運成為餐館、旅舍、澡堂等公共場合中談論的話題,獸人的惡行和吟遊詩人的故事成為目光的焦點,少數人不難看出這些是背後有人在散播輿論的手段,但這種同仇敵愾的氛圍,正是眼下北境所需要的。

    雖然我也很想穿上盔甲,代替凱爾北上,但我仍必須等待泰倫的來訪,在沒有完成貝拉婆婆的任務前,我跟本無法動身。所以只好整天待在旅舍靜觀時局,這段期間我除了訓練體能,不斷冥想外,還常常和喬治等騎士對練,彷彿回到學生時代一樣。

    而我苦候多日,先來敲響臨江旅舍大門的卻不是泰倫,反而是風塵僕僕的黑鷹和獨眼。

    出發時總共四隊人馬,出寨順流,兩艘雙桅縱帆船,馳騁江水,好不威風。

    此時竟然只剩兩隊半,人手困頓,兩帆船破損折槳,拖入水寨,盡失威儀。

    “怎麼回事?”我站在水寨三樓,看著手忙腳亂的眾人,難以置信的問。

    “本來是一帆風順的…”獨眼恨聲說道:“…我們強行穿越灰鷹和蒼鸑領空,趁他們爭奪地盤時,一路往下游走。”

    我們身後還有第五軍團的黃鎧軍團長和兩位副軍團長,此時眾人都靜靜的聽著獨眼不甘的陳述。

    “雖然沒有折損人手,但還是有兩位弟兄被突然襲擊的灰鷹給劃傷手臂…”獨眼看了黑鷹一眼,後者輕輕點頭後,獨眼才接著說:“…然後我們繼續前行約一周,就在快要接近出海口時,她就出現了!光明的!”

    “魔娜漢?”第五軍團長沉聲問。

    “沒錯。”獨眼用力搥了一下護欄,看著眼前破損的帆船說:“下游接近出海口本是廣闊的沖積平原,扇形的三角洲是最肥沃的土壤,一望無際的地表突然拔起黑影,眺望的騎士只來得及警報一聲,魔娜漢就從天而下,整整比人還要大上三倍的金黃色巨鷹就直接撲向我們…”

    “光明在上…”我低聲呼喊。

    “她是從我們右手邊飛撲而來,就在大家拔劍備戰時,左手方頓時飛起難以估計的金鷹,全都振翅攀升上空…”獨眼肅穆道:“…見此,我和黑鷹下令調轉船頭,準備撤退,不過魔娜漢沒等我們轉頭就已經撲上我的帆船,活活撕裂一位騎士,咬破另一顆頭顱,就在我衝上前時,她又拔身而起,順便還帶走一位紅鎧…”

    “而我的帆船則在金鷹群拔升至高空後,遭受到牠們俯衝而下的攻擊,我號令眾人取槳加速,同時揮劍抵禦,不過牠們數量太多,每一次俯衝攻擊都可以給我們造成兩到三員的傷亡…”黑鷹接續道:“於是我下令眾人到甲板下避難,趁著牠們再次攀升時趕緊划槳,爭取時間。”

    “魔娜漢速度太快,我們根本沒有喘息的空間…”獨眼心有餘悸的說:“…她不需要像其他金鷹攀升後俯衝,魔娜漢直接振翅迴旋就可以再給我們一波攻擊,於是我奮力挺身擋下她每次攻擊的利爪,但卻都只是徒勞,她趁著雙爪纏住我的同時,揮翅掃倒眾人,尖嘴不停刺破盔甲,好多人都在那時候去見光明…”

    “直到…”黑鷹和獨眼再次對視,然後異口同聲的說:“…尾隨我們而來的灰鷹和蒼鸑出現。”

    “哇…”我驚呼:“三種巨鷹鬥成一團?!”

    “那牠們互相爭鬥結果呢?”第五軍團長皺眉問。

    “光明才曉得…”獨眼嘆口氣道。
cliff218040627 發表於 2014-4-21 18:41
第九卷  追亡逐北


第一章  躁動

    喧鬧鼎沸的城鎮有如滾燙的熱湯,在冰冷的寒冬時分,攪出不安的滋味。

    群眾七嘴八舌的圍著主要幹道議論紛紛,也有些人屏氣凝神的觀望港口碼頭的一舉一動,生怕錯失任何風吹草動。

    冬季艷日依然高照,卻不減圍觀群眾的熱情,這種鼓動焦躁的氣氛,或許可以說…人群受到某種煽動更為恰當。

    對此規模龐大的聚眾人民,第五軍團分派了四個營的人力守在道路兩旁,另外還佈置一個機動營做為預備隊,就連日常江河操練的人手也空出一半,靜待在水寨中候命。

    隨著曜日逐漸攀升,南北兩鎮的居民似乎全都聚集到此,蜿蜒的人群從港口一直擁擠到江口鎮的中心,密密麻麻有如螞蟻般堆疊成的人潮,最終匯聚在洛克水運商會的總部前。

    洛克水運商會的總部以前是洛克斐勒的分部,自從洛克水運取代洛克斐勒後,江口鎮的分部便擴大整修,從三層改建成五層建築,地基拓廣,合併周圍的兩家店鋪,形成如今這個『山』字型的商會總部。

    距離洛克水運總部擴建至今也才五個半月,總部的第四層以上還有鷹架和圍籬環繞,建築底部也擺放著許多木料和磚瓦,可見整修尚未完成。

    不過,眼前吵雜的擁擠人潮可不是來看洛克水運總部修建的狀況,他們有的手握借據不停的在空中揮舞;有的心急如焚不斷的交頭接耳;有的大聲嚷嚷不止的詆毀咒罵。

    人群中有的是富甲一方的豪商,滿臉陰晴不定的看著洛克水運的緊閉大門;也有些是頗有資本的小貴族,四周簇擁護衛的盯著遠處蜿蜒的石磚道路;另外還有更多的是行腳商和貿易商,他們漫佈在道路的兩旁左顧右盼的等待奇蹟;剩下那些多到無法計算的人群,則是好奇心旺盛的普羅大眾。

    平民百姓聚集到此的理由很簡單,有熱鬧可以看,再加上是切身相關的熱鬧,那便是充份的理由了。

    洛克水運在四個月內三度上漲運費,連帶物價上升,自然會引起居民百姓的不滿,更何況日前還有震動人心的消息傳出…

    底層貴族來此的理由很多,仲冬參議廳的開會、金鷹回歸的消息、洛克水運的借據、泰倫會長的倒台等等。

    參議廳是例行公事,金鷹長期霸佔出海口,消失或現身都沒有太大差別,而原本洛克水運跟他們借錢也只是小事,不過自從泰倫會長垮台後,他們便開始擔憂,再加上近期令人不敢相信的傳言…

    富豪們匯聚於此的目的只有一個,他們才不管周遭吵雜的人群和騷動的情緒,他們站在有護衛守衛的簡易涼亭下注視,或是坐在周圍高樓層的餐館裡觀望。

    因為他們收到一個事關重大的資訊…

    然而不管是誰,有什麼目的,為什麼出現在這裡,此時此刻,曜日早已越過高峰,午時三響的鐘聲淹沒在人群的嗡嗡議論中,鼓譟的情緒越滾越大,負責守衛的第五軍團更是汗水淋漓,甚至可以預見,不滿的喧囂匯流成的洪水…

    將會比韻藍江泛濫還要可怕百倍!

      ★

    “沒想到竟然會是妳…”

    月輕揚,曲低嘆,人影錯落,亦夢亦幻。

    “你從來都沒有看清過我。”

    星微張,語鋒轉,地旋回昇,時分時合。

    “那倒是…”

    宴會絢麗旁的樂隊奏曲,舞池繽紛的男女共舞。

    “我會報仇。”

    金髮長如瀑的艾莉冷語,俏臉大眼的口頭威脅。

    “我等著。”

    笑意盎然的我,右手牽著她的手,左手環著她的腰,仲冬晚宴上的交際舞跳得有模有樣。

    “做好破產的準備。”艾莉勾起嘴角,踏著穩定的步伐道。

    “問題是妳們已經要破產啦…”我無法控制自己的嘴巴不要裂得太開,畢竟完成任務的心情總是無比愉快的。

    “哼!”

    “唉喔!”

    光明的!跳這種以緩慢優雅聞名的交際舞,怎麼還能踩到我腳啊!

    “話說泰倫要消失到什麼時候啊?”我忍著痛,對著近在咫尺的艾莉揶揄道。

    “哼!”艾莉別過頭,又是氣憤又是懊惱的表情不禁讓我忘記腳趾的痛覺。

    “這樣下去怎麼辦啊?”我故做擔憂的說:“難道費內隆伯爵還有什麼親朋好友可以幫忙嗎?”

    “用不著你擔心。”艾莉隨著樂曲旋轉,在我們貼近彼此時開口:“沒有他們我也可以撐起商會。”

    “是喔…”我嘴角再度揚起:“二哥離奇失蹤,大哥足不出戶,嘖嘖嘖…唉喔!”

    又踩我!

    “閉上你的臭嘴!”艾莉惡狠狠的瞪著我說:“別忘了之前我在中庭爭奪戰怎麼擊敗你的。”

    “想忘也忘不了…”我沉下臉,低聲道。

    “哼!”艾莉得意的仰起頭,小巧的鼻子微微張大。

    “但是…”一邊說雙手也拉起最後一式的動作,讓艾莉後仰在我懷中,左手撐著她的背,右手牽著她的左手斜掛向外,曲終。

    艾莉右手攬著我的脖子挺起身,準備直接掉頭離去,我則露出笑容道:“這次妳不可能再翻盤了…”

      ★

    夏末,秋未臨。

    水寨,軍團重地。

    “我們該再派人去探查一次。”我對著眾人說道。

    “軍團需要時間補充人手。”第五軍團的其中一位副軍團長,查理斯,面有難色的說。

    “那派冒險團去。”我提出另外一個方案。

    統籌室內突然一陣安靜,大夥兒你看我,我看你的,躊躇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怎麼了?”我納悶的問。

    “是這樣的…”軍團長,克雷爾,粗糙的右手摸著寬厚的下巴道:“…冒險團以利益為重,這種有錢賺,沒命花的任務,他們是不會接的。”

    “那…”我看著一籌莫展的大家,開始苦思。

    “如果有大膽的冒險家就好了。”另外一位副軍團長,柯利弗德,彎著腰,小聲的說道。

    “喔?”眾人聞言均亮起雙眼。

    “冒險家不同於冒險團,團體當然注重利益分配和安全考量,但是冒險家追求的是個人探險的刺激和冒險的喜悅,如果有冒險家自然是最好的選擇。”柯利弗德直起身,朗聲解釋。

    “那去公會和各公告欄張貼看有沒有冒險家吧!”我興奮道。

    “若是在二十瓣花以前,可能還會有冒險家願意接這種單…”克雷爾皺著濃厚的雙眉道:“…但現在已經沒有人願意去找魔娜漢的麻煩了。”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獨眼在我身旁低聲咕噥,自從他回來後,已經不只一次表明想再去找魔娜漢算帳,以雪前恥。

    “若是告訴他們現在有三種巨鷹在爭奪地盤,只需要他們去探查到『斷崖口』就好了呢?”我再次提出建議。

    “那公子是要把目前的消息公諸於眾嗎?”第六團團長,德紋,一身橙袍的老智者問。

    “呃…”我想了一下後說:“用秘密任務發佈呢?不管接單與否,他們都必須要守口如瓶。”

    “若是想接單的人一多,那還是很容易會洩漏出去。”德紋微微搖頭。

    “那如果我們先審查呢?”默不作聲的黑鷹突然插話道。

    “什麼?”我好奇的問。

    “確認哪些是有實力,有信譽的冒險家後,我們才告知秘密任務的內容。”黑鷹面無表情的解釋。

    “這樣似乎可行。”克雷爾輕輕點頭。

    “至少要是月階…”德紋思量一番後道:“…遊俠最佳,法師次之,刺客最末。”

    “東境很少有法師吧…”柯利弗德道。

    “為什麼?”我歪著頭問,心裡則想著費內隆伯爵招攬的那一位火系橙袍。

    “怎麼說呢…白袍的學徒不論,帝國的紅袍法師幾乎都在法師公會深造…”德紋緩緩開口:“…暫時不想晉級月階或是準備晉階的紅袍則大多會到北方歷練,抵禦獸人,與騎士培養默契,而橙袍法師則都是各大公會或軍團的菁英幹部,少數是大貴族的護衛或幕僚,那就更不用提黃袍了…”

    “這樣啊…”我沉吟道:“那就只能挑遊俠和刺客了。”

    “公子會提供任務獎金嗎?”克雷爾問。

    “我會去找貝拉婆婆要。”我微笑道。

    “那就不成問題了。”德紋點頭,眾人附議。

    “如此有勞公子…”克雷爾站起身,他身旁的眾幹部也全都站起,我也趕緊起身,只聽他肅穆道:“給我一個月的時間,第五軍團會再度召集足夠的人手,展開探查,在此之前…”

    “…就交給我吧!”我拍拍胸朗聲道。

    “多謝。”“應該的。”“慢走。”“再會…”

      ☆

    臨江旅舍。

    四人入座,兩人肅立。

    寢室內的圓桌上零星擺放著各種資料,窗外的美景是夜晚的江畔,五樓的套房內擁有自己的客廳和書房,裝潢得美輪美奐,柔和的燭光點亮了華麗的客廳,客廳的壁爐旁還有劈啪的火焰正在跳舞。

    我坐在壁爐前的大沙發上,對面是巴奈特和巴里特兩兄弟,艾布納則做在我左手邊的單人沙發上,格納和喬治守衛在我身後。

    “之前借給泰倫會長的資金已經開始慢慢回流…”巴奈特順著山羊鬍道:“…預計再兩個月他就可以還清借款。”

    “我們囤積的貨物已經達到極限。”巴里特接著道:“再繼續蒐購的話,將會影響到我們正常的商會運作。”

    “嗯…”我緩聲說:“本來我想等泰倫來跟我購買貨物,以供應他的燃眉之急,沒想到他卻跟其他商會購買,雖然他們的貨物量沒有我們多,但也夠他緩和一陣子。”

    “泰倫會長不會把所有風險都放在少主身上。”巴奈特解釋道:“如果他跟其他商會可以籌到足夠的物資,維持旗下店舖正常的營業,那麼他就不會再跟少主購買物資了。”

    “其他商會的物資可以出售的量不多…”巴里特看了他哥哥一眼後道:“…再加上之前的本地貨物都有上漲的趨勢,他們不可能跟我們一樣大量蒐購,要囤貨也是針對之前因為水運便宜而跟著低廉的遠地貨物,像木料、武具和礦產。”

    “嗯…”我點點頭道:“那不管之後泰倫會不會來跟我們購買,在入秋之際,我們按照原計畫,先把一半貨物給變賣成金幣,如此再加上泰倫還給我們的資金,我們手上的金幣量應該會非常可觀。”

    “初步估計。”巴奈特從懷中抽出莎草紙道:“物資一半出售和之前借出的資金回收後,將會有一萬五千枚金幣左右。”

    “這麼多?!”我有點驚訝。

    “呵呵…”兩兄弟笑了笑,異口同聲的說:“這不過只是流動資產而已。”
cliff218040627 發表於 2014-4-22 18:55
第二章  獨飲

    滔天鎮。

    孟冬十四,晚宴。

    賓客雲集,燈影閃爍。

    有別於之前在江口鎮召開參議廳,這次費內隆伯爵顯然想換個地方,伯爵在江口鎮的別墅雖然不小,但跟滔天鎮的城堡比起來,還是差上一截。

    雖然沒有多倫堡的氣勢恢弘或瓦爾多堡的傲然聳立,費內隆伯爵的米爾古堡則暗暗流露出一副歷史古蹟的感覺。

    我小心翼翼的避免接觸到城堡內任何的裝飾或物件,生怕一不小心就把斑剝的石像碰碎,或是腳踏過猛便會穿破木質地板,還有搖搖欲墜的人像木雕和生鏽不堪的盔甲武士。

    貴族和伺者在大廳徘徊暢談,家僕忙進忙出的補足餐點和維持整潔,宴客廳中最引人注目的應該便是一身黃袍的智者,也是代表陛下前來的使者,威爾遜,他身邊環繞著許多人,各個都滿臉笑意。

    反觀代表索菲公爵的智者,冷若冰霜的橙袍智者,一人坐在角落的小圓桌旁,靜靜品酒,拒人於千里之外的維琪,是出了名的不會給人好臉色看。

    再來是代表蘇菲亞侯爵的騎士,橙鎧的盔甲也在宴會上吸引一群底層貴族的圍繞,他們大口喝著冰涼的啤酒,縱聲暢談著領地內的各種趣事,也算是提前會知騎士他們領地的一些狀況。

    但不管眾人的交談如何愉悅或是獨自享受晚宴的時刻,大家不時的都會把目光瞥向主席檯後,那裡可是從晚宴開始時便空蕩蕩的直到現在。

    費內隆伯爵人呢?

    賓客等待著主人的開場,也等候著宴會的結束,但自始自終,這間城堡的主人竟都沒現身過,就連家僕也不曉得伯爵身在何方,若這樣下去,主人再不出場,恐怕這場宴會將會不了了之…

    我環視大廳,頂頭的水晶玻璃吊燈照亮著舞池,而被布幔阻隔的角落則有些幽暗,適合密談。

    於是我便踏步朝著維琪走了過去,那是一段需要鼓起莫大勇氣才能前進的道路,我繞過眾人,不停的對問安的貴族點頭,忽視那些皮笑肉不笑的男爵,然後在她的小圓桌前站定。

    沉默的氣氛在空中凝結,橙袍智者沒有向我問安的意思,只是淡淡的看了我一眼後,便繼續品嚐她的葡萄酒。

    “日安。”我輕聲道。

    “日安。”維琪用比我更小的聲音回答,若不是這裡遠離宴廳中央,恐怕我連她說什麼都聽不到。

    “索菲公爵近來可是日子安好如常?”我稍微傾身問。

    “嗯。”維琪應了一聲,連看都沒有看我一眼。

    “呃…”我尷尬的左右看了一下,然後再把視線拉回眼前的冷豔女士,寬大的橙袍遮掩住她的身材,不過我敢肯定她不會高挑到哪裡去,因為之前的參議廳我便看過她在圓桌前主持會議。

    雖然維琪不高,屬於小巧玲瓏的那種女生,不過她的深褐色捲髮卻是長及雙肩,配上細緻的五官,可說是很漂亮的一位女士。

    “我可以坐嗎?”我不太確定的問。

    “嗯。”

    我把這當作是同意,輕巧的拉開圓桌旁的木椅,對著不遠的格納頷首後,緩慢的坐下。

    “好喝嗎?”我看著紅焰如血的酒杯問。

    “有事嗎?”維琪眨眼問。

    “呃…”我緊張的看著她不友善的雙眼道:“只是想打聲招呼罷了…”

    “那你可以離開了。”維琪別過頭道。

    “呃…”真不愧是有冰霜之稱的維琪,就在我準備起身時,有人卻站上了主席檯,樂隊的奏曲停歇,全場的賓客轉頭凝視,一時間,晚宴的喧嘩聲有如瞬間被切斷般的安靜。

    “小女是艾莉‧米爾,家兄是費內隆伯爵,二哥是洛克水運的泰倫會長…”艾莉身著深藍色的連身長裙,站在主席檯後對著眾人朗朗道:“家兄正有些公務忙得不可開交,所以讓我向大家問安,並請各位尊貴的客人盡情享用晚宴,無需客氣,若有招待不週,我們至上最誠心的歉意,祝各位晚宴愉快!”

    掌聲響起,我又坐回去木椅上,一邊拍手一邊問:“伯爵去哪裡?”

    “不知道。”維琪冷淡的說。

    “泰倫又去哪裡?”“不知道。”“呃…那妳知道什麼?”“……”

    維琪生氣的瞪視,我頓時驚覺自己說錯話,好在艾莉這時又開口吸引全場的焦點道:“現在,我想請尊貴的黃袍智者,威爾遜大人,替我們開舞!”

    掌聲再度響起,甚至比剛剛還要更響亮,威爾遜深邃的黑眸在宴會中尋找舞伴,同時欠身感謝眾人給他的掌聲,最後他拉起一位子爵的十瓣花左右的姪女或女兒,步入舞池,彎著腰和小女童快樂的跳起舞來…

    “我知道你在操控江南的市場。”維琪突然說道。

    “啊…”我把目光從威爾遜身上轉回到維琪的白皙臉蛋上道:“什麼?”

    “雖然我一兩個月才來這裡一次…”維琪平靜的說:“…但我很清楚江南的市場已經被你給胡亂的操持著。”

    “哪裡來的胡亂?!”我有點微怒的問。

    “別小看市場…”維琪意味深長的說:“雖然市場機制是個龐大又複雜的體系,不管怎麼介入最終它都會找到自己的平衡,但有時候市場卻又像脆弱的古蹟一樣…”

    我看著維琪優雅的喝完最後一口葡萄酒,起身,離開,回首,低語。

    “…一碰就碎。”

    隨著維琪的離去,我獨自思考著維琪那一段話的用意,維琪顯然已經知道我有所動作,但她不可能知道我們的行動內容,她只能從市場上金價不斷攀升這點看出端倪,卻不曉得我之前在大量搜購金幣。

    不過維琪知道我將有所圖謀卻沒有阻止我,因此可以確定索菲公爵沒有要插手的意思,而這也表示,泰倫無論如何都將無力回天,就算他聯繫到上游的西瑞安侯爵,也是遠水救不了近火…

    思慮至此,我放鬆的跟伺者拿杯紅酒,也開始獨自暢飲起來,一邊欣賞眾人在舞池的身姿,一邊細細品味著葡萄酒在口中的芬芳,直到對面的座位被急沖沖的身影一屁股佔去!

    “你有沒有看到我哥?!”艾莉雙頰紅通的質問。

    “妳是他妹,妳都不知到了,我怎麼會知道。”我雙手一攤。

    “哼!”艾莉的雙手緊握,憤怒道:“二哥一向跟你走得很近,你肯定知道他跑去哪裡!”

    “冤枉啊…”我低喊:“…我跟泰倫只有生意上的往來,我真的不知道他會跑去哪裡,不過…”

    “不過什麼!”艾莉身子往前傾,焦急的問:“快說!”

    “呵呵…”我往後仰,舒服的靠在椅背上道:“…可能是去籌資金吧。”

    “……”艾莉聞言緊皺細眉,不發一語的看著我良久後才緩聲道:“我哥之前從你那邊借了多少?”

    “咦?”我挺起身,有點訝異的問:“妳不知道?!”

    “你說是不說?!”

    “也沒多少…”我微笑道:“…大約五萬枚金幣吧!”

    “五萬!”艾莉起身拍桌驚呼。

    “是啊…”我懊惱的說:“為了借他這筆錢,我也是東湊西湊,變賣家產才拿出來的呢…”

    “你!”艾莉氣得指著我的鼻子,哆嗦的道:“為什麼要借他!”

    “呃…”我無辜的道:“你應該要問,為什麼他要借吧…”

    『意挪…』

    我驚恐的站起身,看著準備施咒的艾莉,緊張戒備,她真的要在晚宴上施展水球術嗎?!

    格納快步朝我走進,我也準備張口頌咒,不過艾莉卻突然深吸幾口氣,停止頌咒,充滿恨意的瞪了我一眼後,轉頭疾步離開。

    “哪一齣啊?!”我納悶的看著她離去的背影默默道。

    “少爺…” 格納也盯著艾莉的背影道:“…難道你喜歡這一型的?!”

    “光明的。”我笑搥了格納一拳,搖頭道:“怎麼可能!”

      ★

    曜日灑入奢華的餐廳落地窗,窗外幽靜的巷弄沒有一點人聲,此處位於鎮中心的高級餐廳竟然藏身於民宅的曲巷中,大有隱於市的味道。

    這間餐廳的菜餚中有南方的炙烤羊肉和煙燻野兔,還有北方的燒烤鵪鶉與肥美山雞,菜單風格大與周遭販賣鮮魚等河產的店面不同,若非貝拉婆婆帶路,我還真的不曉得有這間餐廳存在。

    我們和貝拉婆婆愉快的一同用餐,不過我心裡卻隱隱擔憂著始終沒有上門來找我的泰倫,從仲夏至今已經一個多月了,季夏過了一半,他還能按兵不動的底氣是什麼?

    艾布納坐在另外一桌和格納與喬治享用餐點,而我則和貝拉婆婆對坐,今天她穿著一件棕色的短袖細麻衫,顯然不敵夏末高溫的她,還戴著草帽遮陽。

    等貝拉婆婆品用完主餐後,我迫不及待的問:“泰倫還沒有來找我。”

    “我知道…”貝拉婆婆緩緩道:“我知道…不用急。”

    “都已經過一個多月了。”

    “是的。”貝拉婆婆點頭,伺者此時送上甜點,是冰涼的綠豆湯。

    “若他再不來找我,我就把物資都給變賣,好換成金幣。”我把之前跟巴奈特和巴里特的計畫說出來。

    貝拉婆婆開心的喝了一大口綠豆湯,笑得跟小朋友一樣,然後說:“可以啊!沒有問題。”

    “呃…”看著貝拉婆婆這麼從容不迫的樣子,我也被感染似的放緩情緒,喝口清涼的綠豆湯後才說:“…為什麼他不急著找我買物資?”

    “他還沒準備好。”貝拉婆婆用餐巾擦擦嘴角後說:“泰倫跟其他商會買了物資後,手上的資金就不多了,再加上他還要償還你之前借給他的金幣,那就得變換他手中的銀幣和銅幣,也就是說,泰倫現在手上沒有多餘的金幣。”

    “原來如此。”

    “但他必須進貨,否則店鋪就無法營業,因此只要等他跟其他商會買的物資銷售完後,他就會去找你了。”貝拉婆婆微笑道。

    “那若是他繼續跟其他商會買物資呢?”

    “也是有可能,所以你可以先賣一些手裡的貨物掉…”貝拉婆婆思考一下後說:“…不過你手上的金幣盡量不要花掉,能用銀幣或銅幣支出就用銀銅幣。”

    “我先囤積金幣,讓市場上的金幣量便少,幣值就會提升…”我沉吟道:“…那麼泰倫要借金幣的動機就會再大一些。”

    “不管如何,泰倫之後一定會來跟你借龐大的金幣。”貝拉婆婆篤定的說。

    “為什麼?”

    “之前新洛克斐勒倒了以後,很多家商會紛紛購入他們的運輸船,你們商會不是也買了三艘?”

    “是啊。”

    “泰倫會想要把船全都買回去的。”貝拉婆婆一語道破。

    “啊…”
cliff218040627 發表於 2014-4-23 22:57
第三章  談天

    午餐才剛吃完,我便直奔奧本海默的江口分會,匆忙的步伐在曲折的巷弄間快速前進,眼花撩亂的民房在左右兩旁影響我的方向感,雖然在這邊住了一小段時間,但我還是差一點迷路。

    好在格納的記憶力不錯,適時的提醒我左彎或右拐,不像一直看地圖卻沒有任何貢獻的艾布納,看得心煩意亂的他,最後還直接把地圖給撕成兩半…

    當我們四人再度來到分會大樓時,門口的職員馬上引領我們到最高的五樓分會長辦公室,只見辦公室外擺放許多珍貴的瓷器和稀有金屬,牆壁上掛著幾幅精美的油畫,還有幾張柔軟的獸皮。

    正在辦公室內忙碌的巴里特透過玻璃窗看到我們後,便急忙打開門,讓我們到裡頭入座,還囑咐職員送上茶水點心。

    我和艾布納悠閒的在黑色長沙發上就座,而格納和喬治則一如往常的站在我們身後,不過在職員送上茶水後,喬治便移步到辦公室門口,把木門關上後,靜悄悄的守在門旁。

    “少主,日安。”巴里特一邊收拾桌上雜亂的資料一邊對我說道。

    “日安。”我點點頭,喝口茶,等巴里特收得差不多後,才開口:“我們需要囤積大量金幣,之前我還不確定需要多少,但現在我們或許可以先估算一下。”

    “喔?!好的。”巴里特整理一下紅袍,接著從櫃子中抽出幾張莎草紙,手持細炭筆到我左方的單人沙發入座。

    “我想泰倫會把之前新洛克斐勒所有賣出的運輸船給買回去。”我看著巴里特的雙眼道。

    “全部?!”巴里特雙眼睜大道:“那可有將近三十艘運輸船呢!”

    “是的。”我點點頭道:“只算大型運輸船,小的不用考慮,我們商會之前不是就買了三艘?”

    “是的…”巴里特開始在莎草紙上計算起來,然後抬頭道:“我們之前花了五千七百枚金幣買了三艘,沃柏格商會也買了三艘,不過他們用了五千九百枚。”

    “也就是說,大約平均一艘要價兩千枚金幣。”艾布納在我身旁輕聲道。

    “沒錯。”巴里特接續道:“當初新洛克斐勒商會就是開價兩千枚一艘,是我們的談判職員成功殺價才有五千七百枚的價格。”

    “那還有二十四艘被其他商會瓜分了?”我疑惑的問。

    “柴爾德商會直接買了十艘…”巴里特沉聲道:“…然後漁夫者聯盟會、金麥商會和武具會各買兩艘,第五軍團購買一艘。”

    我算了一下後說:“還有七艘呢?”

    “嗯…”巴里特停頓一下,然後不安的看著我道:“好像有一位從王城來的巨商富豪,私自買走了。”

    “一個人?!”我驚呼:“怎麼可能,那可是七艘運輸船呢!”

    巴里特凝重的點頭:“有人懷疑他是王族的人…”

    “啊!”我突然想起來,貝拉婆婆說過凱爾的人會來接手水運的大部分權力,難道就是他?!

    不過我跟貝拉婆婆的密謀可不好讓商會的人知道…

    “少主有什麼頭緒嗎?”巴里特問道。

    “不…”我搖頭:“只是想起另外一件事情而已。”

    “嗯…”巴里特不疑有他的開始低頭計算,從運輸船的成本、維修、人事等費用,最後停筆挺身道:“泰倫如果要全部回收,大概要七萬六千枚金幣。”

    “嘶…”我深吸一口氣,這數目…

    “少主你覺得泰倫會跟我們借這麼多嗎?”巴里特不確定的問。

    “不…”我和艾布納異口同聲的說。

    我閉上嘴,點頭讓艾布納闡述,後者對我眨眨眼說:“少主認為,泰倫會來借巨額的金幣,而他想借多少枚的前提是…我們能借給他多少。”

    “嗯…”巴里特聽完後又低頭計算,一邊寫一邊說:“所有囤積貨物出清,加上之前借出的資金全部回收,再加上利息,那我們手上的金幣約有一萬六千七百餘枚。”

    “不夠。”我搖頭。

    “我可請我哥寫信給我們的兄弟商會,讓北方的沃柏格商會調動他們的流動資金…”巴里特轉頭看向北方道:“…這樣大概可以再多一萬枚金幣左右。”

    “加起來約兩萬六千枚。”艾布納輕聲道。

    “可以再多嗎?”我看著面有難色的巴里特道。

    “嗯…”巴里特沉思良久,嘆口氣,起身走到木櫃旁,抽出許多文件,然後回到沙發區,把文件攤開放在我身前的玻璃矮桌上。

    “這是…”我翻著那一疊厚厚的文件問。

    “我們旗下的店鋪地產權狀。”巴里特沉聲道。

    “如果…”我慎重的翻著那些地狀,思考措詞後說:“…要再湊兩萬四千枚金幣的話,要賣掉多少…”

    巴里特深吸口氣,閉上眼,往後躺入沙發深思,然後睜眼對我道:“大約三分之一。”

    “三分之一…”我看著手中的文件輕聲覆誦。

    “全奧本海默商會的三分之一。”巴里特強調。

    “光明在上…”我咽下口水,喃喃道。

      ☆

    清晨的薄霧還未散去,臨江旅舍的大門就被拍得響亮,旅舍前停著三輛馬車,佇立著十幾位面有睏色的人士,他們在晨霧中看著守衛在旅舍周圍的騎士,低聲議論。

    領頭的男子把拜帖送進旅舍後,便和兩位紅袍站在旅舍前的石磚道上等待,而那張拜帖透過伺者傳到護衛手中,接著很快的送到了五樓的套房門外,然後格納輕巧的接過,並送到正在被窩裡睡覺的我身旁圓桌上。

    “誰啊…”我打個哈欠問。

    “是泰倫會長。”格納看了一眼拜帖後說。

    “嗯…”我迷糊的翻個身,準備繼續睡,卻突然驚醒!

    “你說誰!”“泰倫會長。”“哈!終於等到你了…快快快,請他到餐廳,我馬上就下樓,順便把艾布納叫起床,你快去睡,換喬治起床了。”

    “是的。”格納露出一抹微笑後,躬身離開。

    接著我以最快的速度盥洗,穿上長套衫,套上褲子,扣上鈕扣,五指成抓隨意順一下頭髮,然後披上皮革背心,趕緊下樓。

    二樓的餐廳顯然也是措手不及的開始招待,不過好在伺者他們都很早起床來準備早餐,因此面對泰倫一行人的突然拜訪仍可以端上一些餐點。

    我一踏入餐廳便看到泰倫迅速站起身,連同他身後的兩位紅袍和三位白袍也都站起來迎接,而我則是展露出大大的笑容道:“日安!”

    “公子,日安。”泰倫欠身道:“很抱歉這麼早來打擾您,希望您可以原諒我的莽撞。”

    “沒什麼,沒什麼。”我擺擺手,走到方桌前,準備坐下,此時艾布納和喬治也急忙的進了餐廳。

    “真的很不好意思。”泰倫還是低著頭。

    “不用客氣…”我搖搖頭,扶起他,然後率先入座道:“先吃早餐吧!”

    “好的。”泰倫依言在我對面入座。

    蜂蜜麵包、烤餐包、花生醬吐司、蔬菜湯等一盤盤的端了上來,我們也開始慢慢享用這頓連晨鐘都還沒有敲響的『早』餐。

    “霧氣很重呢…”我吃著麵包,看著窗外說。

    “夏末總是這樣的。”泰倫應道:“明天就是秋季的第一天,天氣可能會開始轉涼了。”

    “是喔…”我喝口湯,隨意道:“…這邊冬季會下雪嗎?”

    “不會。”泰倫搖搖頭說:“再往北到了『鐵紅森林』就會飄雪了,不過這裡只會結霜而已。”

    “這樣啊…”我輕輕頷首。

    我們就像兩位許久未見的老友,開始東拉西扯的閒聊,從天氣、地理到歷史、獸人等,天南地北的聊天,卻一點都不提和商會有關的事情。

    泰倫身後的智者群們,一個個都一邊吃著早餐一邊聚精會神的聽著我們的瞎扯,生怕漏掉任何一個字,反觀艾布納就可愛許多,他竟然吃麵包吃到打盹…

    “我就說大自然是最好的屏障,幫我們擋下獸人南下的腳步。”

    “朴鐵山脈是雷諾最高的山脈,也是德桑最堅固的城牆。”

    “聽說山上的積雪終年不化。”

    “還有許多可怕的野獸潛伏在山林中…聽說還有魔獸遊蕩於陰暗之中…”泰倫壓低聲音道。

    “魔獸不是早就跟巨人一樣絕跡了嗎?”我皺眉。

    “傳聞…僅僅是傳聞…”泰倫用更低的聲音說:“食人鬼會在朴鐵山脈的峭壁中補食迷路的旅人。”

    “呵呵…”我搖頭道:“薄霧森林也謠傳說有山怪出沒呢!”

    “哈哈哈…”泰倫應和的笑了笑道:“也是,這些無稽之談總是吟遊詩人的最愛,也是嚇嚇不聽話的小朋友最佳利器。”

    “嗯…”我笑著把蔬菜湯喝完,用餐巾擦擦嘴角,然後清清喉嚨:“咳咳…”

    艾布納頓時驚醒,然後端坐身姿,我有點好笑的看了他一眼,然後緩聲道:“這時間有點早呢…”

    “是啊!”泰倫也擦拭完嘴巴後說:“再等等晨鐘就會響了吧。”

    “嗯…”我點頭看一眼窗外,裝做不經意的問:“…行非常之舉,必有非常之事。”

    “嗯。”泰倫挺起身,收起笑容說:“確實有事相求。”

    我把視線從窗外拉回泰倫那張清秀的臉上道:“說來聽聽。”

    “之前貴商會給予資金上的援助,蔽商會全體都感激不盡…”

    “好說、好說。”

    “洛克水運再度執掌水運的龍頭後,生意便逐漸恢復已往的盛況,而我們賺的錢財也是盡快歸還給貴商會。”泰倫清晰的陳述。

    “嗯。”泰倫是想跟我說明他們商會很守信用,正所謂『有借有還,再借不難』正是這個道理。

    “不過日前的削價競爭對我們的傷害不小,所以我們得盡快購買貨物補充店鋪日常營業所需。”泰倫停頓一下後繼續說:“外地貨物便宜,很好補充,但是本地的基本物資像糧食和漁貨的價格卻比之前還要高上幾許。”

    “喔?!”我故作不解的問:“那等物價下跌時再買不就好了?”

    “唉…”泰倫無奈的嘆口氣道:“…物價上漲後,是很難再跌下去的。”

    “為什麼?”

    “嗯…”泰倫看著我困惑的表情,抓抓短金髮道:“整體物價的上升是市場的調整,需求多,供給少,當然會漲價,一旦我們水運漲價,其他物價也會跟著漲,什麼東西都漲的時候,我們當然不能跟著給員工更多的薪水。”

    “這樣他們不會反彈嗎?”我想起之前我們奧本海默商會員工的不滿聲浪。

    “當然會…”泰倫苦澀道:“但沒有辦法,這就是通貨膨脹的可怕。”

    “那怎麼辦?”我稍微往前傾身問。

    “擴大…營運規模!”泰倫一字一字堅定道。
cliff218040627 發表於 2014-4-26 20:18
第四章  成交

    “噹…”

    教堂的鐘聲響起。

    “噹…”

    晨鐘二響,提醒人們該準備工作了。

    “噹…”

    我站在窗旁,看著走出旅舍的泰倫等人,他們魚貫的進入三輛馬車之內,一切就緒後,馬夫揮鞭,絕塵而去。

    “少主…”艾布納在我身後輕聲道:“真的借了五萬枚啊…”

    “是啊…”我感慨的看著零星的人頭冒出房舍,開始他們今早的生活。

    “整個商會的三分之一。”喬治喃喃道。

    “副會長都同意了。”我沒有回頭,對著玻璃中的喬治倒映說:“父親說副會長同意就可以行動,如今伯頓先生來信同意我們的行動,那就放手而為吧!”

    “少主好氣魄!”喬治讚嘆道。

    “別胡說,要不是有貝拉婆婆和兩位分會長的支持,否則我也不敢這樣豪賭。”我搖頭說:“現在起,我們要步步為營,出售的產業盡量賣給柴爾德商會,否則我也很不放心…”

    “剛剛真的是…”艾布納拭去額頭的汗水道:“…差點被泰倫會長給嚇到。”

    “呵呵…”

      ★

    “唯有擴大產出,提高收入,才能帶動商會的成長。”泰倫自信的說:“對你們來說,產量是建立在商鋪的多寡上,而我們的商會則是看有多少運輸船。”

    曜日才剛剛冒頭,泰倫就在我們的餐廳裡開始說明他的構想,我和艾布納專心的聽著他的論述,而喬治則緊閉雙唇的盯著泰倫身後的眾位智者。

    “你們不是已經是水運業的龍頭了嗎?”

    “現在是。”泰倫點頭,然後搖頭說:“但以前不是。”

    “咦?”在我懷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有問題時,泰倫就繼續開口了。

    “以前的洛克斐勒商會是壟斷!”泰論雙手高舉,激動的說:“完全的壟斷水運市場,那時所賺的利潤和現在寡斷完全無法相比!”

    “壟斷…”我喃喃道。

    “沒錯!”泰倫突然站起身,右手成掌,比向窗外,朗聲道:“壟斷就是一家獨門經營,沒有競爭者,沒有別人瓜分利益,就是一家全拿,大餅全吃!”

    “但現在沒辦法了吧…”我苦笑的看著雙眼放光的泰倫道。

    “是的…”泰倫有點低落的垂下頭,不過又馬上振作起來道:“現在有許多小型的運輸船試圖吃下一點大餅的碎屑,但那不重要,南北往返的渡江業讓漁戶或小家私人分走一點跟本無關緊要,重點是長途運輸。”

    “嗯。”

    “韻藍江從上游到下游的運輸業才是最主要的大餅,而這塊餅起初跟本不是我們一家能夠吃得下的…”泰倫走到窗邊道:“…索菲公爵聯合了西瑞安侯爵和先父共同創立了洛克斐勒商會,形成一家壟斷。”

    這段話我已經聽到耳朵都快長繭了,不過我還是點頭說:“沒錯。”

    “所以原本洛克斐勒商會的淨利是要分成三份的…”泰倫走回到我們面前道:“…但現在因為新洛克斐勒的倒台,他們的大型運輸船被搶購一空,在我接掌家兄的商會前,竟然有三十二艘運輸船被各家商會買走。”

    “呃…”我一邊驚訝於那多出來的兩艘,一邊臉紅道:“…我們買走了六艘。”

    “我沒有怪您的意思…”泰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好後說:“…是家兄商會裡的叛徒私自出售,打得我措手不及,陣腳大亂。”

    “呃…”我看了一眼艾布納,然後說:“所以現在有很多家商會在進行長途運輸?”

    “嗯…”泰倫深深的看著我道:“三家…分別是柴爾德、奧本海默和新冒出來的艾爾頓尼爾商會。”

    “艾爾頓尼爾…”我輕聲低喃。

    艾爾頓尼爾若是去掉『爾頓』兩個字,不就是艾尼爾嗎?!

    “本來我們就要分成三份利益的水運,現在又要再分成四家經營,這利潤…砰!”泰倫生氣的搥了一下桌子,震得我心頭突然一跳!

    “這哪裡還有利潤可言!”泰倫怒目瞪視。

    “那是…那是…”我稍微往後仰,背靠椅背,雖然很清楚的知道泰倫在演戲的成分居多,但我還是被他的氣勢給嚇到。

    泰倫也太會演了吧!

    “嗯…”泰倫吐口濁氣,經過幾次深呼吸後,才對我說:“不好意思,剛剛失態了,只是想到先父的心血竟被如此破壞,我就有點激動。”

    “無妨…”我看艾布納的背後都快浸濕了,搖搖頭輕聲道:“我可以理解。”

    “這也是我這一個多月來四處奔波的主要原因…”泰倫苦悶道。

    這樣下去永遠談不到重點…

    “有什麼需要幫忙的?”雖然我知道泰倫想要我先說出這句話來,不過看他演了這麼久,我還是先問好了,否則等到晨鐘響起,這場密談就等於是寸步未進。

    “公子情深義重!”泰倫迅速抓起我的雙手,懇切的說:“泰倫不知道該怎麼報答您才好!”

    “呃…”我看著自己的雙手在泰倫的雙手掌中,有點不舒服的說:“呃…那個,好說、好說…”

    “我要買回各家商會手中的運輸船,但我也知道這會是一筆非常龐大的金額…”泰倫苦澀的說:“…所以我不會要求太多,公子您能借我多少我就拿多少,絕不多要!”

    “這樣啊…”我趁機把手抽回來,食拇指在下巴輕觸道:“我手上是有些金幣,但不知道對你來說夠不夠。”

    “沒有關係!”泰倫擺擺手。

    “有些資金我要調動,需要一段時間,不過…”我看著泰倫的雙眼,眨也不眨的說:“…我可以借你五萬枚金幣。”

    “光明在上!”泰倫驚訝的站起身,雙手抱頭,不敢置信的說:“五…五萬枚…金幣?!”

    “沒錯。”我假裝鎮的微笑道。

    “請稍等。”泰倫慌張的回身跟他的智者們開始低聲商討,其中一位白袍還拿出莎草紙開始計算,兩位紅袍七嘴八舌的提出意見,而我則和艾布納無聲的對望。

    我用嘴型無聲的問艾布納道:“他會借嗎?”

    艾布納靠到我耳旁輕語:“這要看泰倫會長是什麼樣的人,如果他是個有魄力,敢決斷的人物,那就算他的智臣反對,他也會獨排眾議。”

    “如果不是呢?”

    “如果他是個優柔寡斷,瞻前顧後的人,那麼他就不敢借這麼大一筆金額,
畢竟風險也高。”艾布納輕聲道。

    泰倫和他的智臣群商議好後,回到我面前,目光飄移且搖頭準備開口,不過我搶在他說話前就直接張嘴。

    “我知道這是一筆大數目,如果你想借,你什麼時候可以還?”

    “嗯…”泰倫沒想到我會先發問,想了一下後才說:“我們有五筆大量的運輸會在孟冬從上游帶來矮人的精良武具和稀有金屬,北方的高級木料也是在那時後運來,所以…仲冬時我就可以全數歸還。”

    “呃…”我彎起手指慢慢算:“現在是夏末的最後一天,明天開始就是秋季,秋季三個月,加上孟冬和仲冬,五個月你就可以還款?”

    “四個半月就可以。”泰倫回頭看了他的智臣們,做好確認後說:“仲冬十五我就可以還你。”

    “這樣的話…”我沉吟道:“呃…一般來說,利息都是算半成,但你說四個半月就可以還,那利息就再減半好了,五萬金幣,加上利息…嗯…”

    我看了一下艾布納,後者默算片刻後道:“半成是兩千五,減半是一千兩百五,四個半月是…”

    “算四個月就好。”我大手一揮。

    “那利息就是五千,再加上原本的五萬,就是五萬五千。”艾布納道。

    “如何?”我張開雙手,笑著問一臉驚喜的泰倫。

    “不好意思。”泰倫又驚又喜的轉身再度和他的智臣們討論,看著他們比手畫腳的激動樣子,我不禁對艾布納挑眉,後者則對我豎起大拇指。

    這次他們討論的時間顯然比剛剛短了許多,而泰倫則帶著笑容回到桌前,他鬆口氣般的開口:“五萬五千枚金幣,成…”

    “等等!”我舉起手,然後站起身道:“我有一個小小的附加條件…”

    “哦?”艾倫皺起眉頭。

    “我希望你還款時也用金幣付款,不然換成等值的金塊或金磚也可以。”我微笑道:“我不太喜歡銀幣和臭銅幣,你也知道,太多人摸過了…”

    “嗯…”泰倫遲疑的回頭,後面五位智臣有的搖手、有的頷首,正當他舉棋不定時,我搭上他的肩膀,把他轉回身。

    “嘿!”我雙手都放到他的肩上,緩緩說:“…別想太多,你不是要壟斷?我支持你!快把我的五萬枚金幣搬走吧!”

    泰倫深吸一口氣,看著我的雙眼說:“好!就這麼說定了!”

    “哈哈哈!”我大笑的攬著泰倫的肩,然後和他堅定的握手。

    此時教堂的鐘響正好敲起,晨鐘一響的序幕替我們畫下最完美的句點,在“噹…噹…噹…”的鐘聲裡,我們相視而笑。

    笑容燦爛而耀眼。

    笑聲渲染而奪目。

      ☆

    “那接下來呢?”

    泰倫等人已經走遠,已經吃完早餐的我們,在其他人要進餐廳吃早餐的時候,喬治猶豫的發問。

    “去補眠好了。”我對著大家笑道。

    “不…”喬治頂著蓬亂的頭髮說:“我是問關於商會的事情。”

    “呃…”我領著他們往餐廳外走,一路上不停的和剛起床的騎士們打招呼,等我想了一會後才對喬治說:“…等。”

    “等?”喬治困惑的皺眉。

    我無奈的看向艾布納,後者微笑對喬治說:“錢都借出去後,泰倫會用來買運輸船,我們商會的三艘和沃柏格商會的三艘還有柴爾德商會的十艘,也就是說,金幣在外頭轉了一圈,最後絕大多數還是會回到我們的手上。”

    “再加上我們這段時間裡會不停的囤積金幣。”我補充道:“等金幣的幣值上升,黃金的價值也會上漲,到最後泰倫就跟本還不出來。”

    “如果是凱爾殿下的人手來接掌新洛克斐勒的運輸船,那麼我想泰倫灑再多錢也買不會去的…”艾布納一邊跟著我們爬樓梯到第五樓一邊說。

    “所以說無法形成壟斷…”喬治明白的拍手道:“…沒有錢賺,還不出金幣…那、那…”

    “洛克水運會破產…”“洛克水運會倒閉。”

    兩句話,兩個人同時回答喬治的問題。

    我和艾布納對視一眼,然後默契的笑笑。

    接著我們推開套房大門,喬治則一臉欽佩得看著我問:“所以我們只要靜觀其變就好了?!”

    “對!”我走到寢室,撲到雙人床上,滿足的說:“現在…”

    “讓我好好睡一覺…”
cliff218040627 發表於 2014-4-27 23:09
第五章  出城

    離別,是相逢的開端。

    我們在分別時說『再見』,不僅只是期待再度相見而已,還有更深更多的涵義在裡頭。

    尤其是對著擁有深厚情誼的人開口時…

    但我絕不會在此時對著稍微復胖的艾布納相擁而泣,雖然我很高興江南的富裕讓他逐漸變回原本的樣子,不過濕了眼眶可不是一位快要滿花的人,會有的行為。

    大隊人馬正在整頓,準確來說,是三隊騎士,還有黑鷹、獨眼、格納和喬治,總共三十四人。

    沒有馬車,這趟冒險不會需要用到。

    沒有餞行,這不是需要眾人歡送就會有美好結果的旅途。

    一旁的巨大帆船緩緩駛出邊境長城,甲板上的騎士不慌不忙的拉著纜繩,有的騎士還對在岸邊打理行囊的我們揮手。

    日光在江水上折射出粼粼波痕,點點白光吸引著我的視線,看著雙桅縱帆船逐漸遠離,也代表著我們即將出發…

    “公子,你確定?!”黑鷹面無表情的來到我身旁。

    “當然。”我沒有絲毫的猶豫。

    “就算你知道你將會成為我們的累贅?”獨眼也湊過來。

    “呃…”我雙手一攤,無奈的說:“橙盔遊俠早就北上,橙袍法師只有在伯爵身旁的那一位,橙甲刺客更是連看都沒看到…”

    “那少爺您就更不需要以身涉險啊!”喬治還在做最後的苦勸。

    “我是這個隊伍裡僅有的一位法師…”我反駁道。

    “…學徒。”艾布納替我補上兩個字,頓時引起眾人的附和。

    “你是公子,又未晉階,若遭遇不測…”黑鷹板著臉道:“…我們只會犧牲更多的人手去保護你的安全或…性命。”

    “少爺,大家都願意為了您去見光明,但是…”喬治苦澀的指著身後的兩隊從瓦爾多堡來支援騎士道:“…您忍心讓大家因為根本沒有必要的風險而置身險地嗎?”

    “唉…”我嘆了一口氣,看著變成一塊白布大小的帆船,默默不語。

    眾人陷入沉默,此時一位紅鎧騎士快步趕來我們身旁,低頭道:“準備完畢,隨時可以出發。”

    “我有一種非去不可的感覺…”我對著大家說:“就像是有什麼東西在呼喚我一樣…”

    “少主您又在做同樣的噩夢了?”艾布納擔憂的問。

    “不,只是我有很強烈的渴望,想要知道東境城牆外的世界…”我拍拍艾布納的肩,微笑道:“幫我看好商會和泰倫,我留一隊騎士供你差遣,小心事跡敗露,泰倫反撲,那時候你就去找貝拉婆婆或第五軍團。”

    “少主放心。”艾布納躬身說:“請您千萬注意安全。”

    “好啦!”我拍拍手,環視其他人一眼後說:“走吧!”

    “那就出發吧…”“少主,我將寸步不離您的左右!”“小心不要被金鷹叼走!”“光明在上…賜福遠行之人…”

    晴空萬里,不見白雲,水藍的畫布宣示著它無垠的領空範圍,我坐在小草的背上,對著艾布納不停的揮手,直到手痠到快要斷掉後,我才坐直身子,跟著眾人陸續穿過拉起的厚木門。

    城門很矮,我們騎在馬背上必須趴下身子才能通過,據說這是為了防範金鷹來襲所設計的低矮式城門,能夠避免城門大開時,金鷹直接從門口闖入,不過…

    巨鷹直接從城牆上頭飛過不就好了?!

    我們一行人出了城門後,厚木門便直接關上,但與其說是關上,不如說是厚木直接從上頭落下,阻斷了一切往返的路線。

    牆外的風景是如此的景緻,我們往東沿著江畔直行,右手邊是起伏不定的丘陵山巒,綠蔥蔥的漫山遍野,偶有幾棵開始落葉泛黃的巨樹,如同林間點燃的幾把照明,橘紅黃似火。

    左側是滔天江水,宣洩而下,潺潺江流壯闊得讓人無法呼吸,看不到對岸的塵煙瀰漫,有如置身幻境,遠處朦朧飄逸,近處水光流覽,白藍青似山。

    如此風和日麗的山水如畫,卻只有我在欣賞,其餘眾人不是盯著蔚藍的天空搜尋,就是望著蒼綠的樹林警惕,還有小心翼翼護著我的安危的護衛,一個個如臨大敵的模樣,確實有點掃興…

    “獨眼…你上次說,三種巨鷹鬥成一團,對嗎?”閒來無事,我對著一旁的黃鎧說道。

    “是的。”獨眼沒有看我,目視前方回答:“我們當時忙著撤退,跟本沒看到哪一種巨鷹獲勝。”

    “應該是金鷹吧…”我推測道:“金鷹有魔娜漢呢!”

    “或許吧…”獨眼不確定的說:“魔娜漢已經稱霸韻藍江出海口長達數十瓣花了,或許她已經老了…”

    “喔?”我好奇的追問:“魔娜漢從時麼時候開始霸佔此地,並廣為人知的?”

    “應該是在凱達亞拉公爵跟她挑戰之前吧…”獨眼想了一下後說:“大約二十瓣花前。”

    “嗯…”我屈指算算後說:“幼鷹長到成熟需要五瓣花左右,到了第七瓣花左右開始衰老,除非經過蛻變脫毛,否則無法再上巔峰,這樣算來,如果凱達亞拉公爵挑戰她時,正是她最強的八瓣花,如今又過了二十瓣…”

    “看來是隻『老』鷹了…”獨眼裂嘴笑道。

    “是啊…如果她輸給另外兩族的夾攻,那我們就真的可以坐收漁翁了!”我也跟著笑道。

    “總之我們先到『斷天崖』看看再說。”獨眼收起笑容,嚴肅的看著我道:“若看到先行的帆船發回警訊,我要你直接掉頭往邊境城牆跑!”

    “好、好、好…”我舉起雙手投降道:“這段話你已經說過好幾遍了!”

    “若能保你安全,那多說幾遍也無妨。”獨眼搖頭道。

    “好啦!我知道了,我會小心的。”聳聳肩,做為這裡身分最高,實力卻最低的人來說,真的頗為無奈的。

    這次的冒險是在眾人極力勸阻的情況下成行的,不管是貝拉婆婆、第五軍團的眾位將軍,還是我的夥伴們,沒一個同意我走出邊境城牆。

    但我還是踏出來了…

    為此,第五軍團先派出一艘探險的帆船當斥侯,若發現前方有鷹群出沒,他們會即時發出訊息,引爆火球捲軸,警告我們,若是情況危急,他們還會以自身為餌,吸引鷹群的注意力。

    我的護衛有兩隊騎士,一隊環繞在我周圍,若有野獸或巨鷹,他們會直接護送我離開,另外一隊遊走於隊伍的前方和後方,有任何突發狀況,都會在第一時間傳回給獨眼知曉。

    還有一隊則是走在我們前面約半天路程的先鋒,由黑鷹率領,同樣是替我們探路,必要時也會犧牲自己,當成誘餌,牽制住鷹群的攻擊。

    如此大費周章的保護,讓我不知道是該哭或該笑,同時也有種自尊心稍微受挫的感覺,不過在躍馬待了六瓣花,自尊這種東西我早就不知道丟去哪裡了…

    所以我才能不顧眾人灼熱的目光,毫無顧忌的跟著大夥前行,餐風露宿也沒有關係,吃乾糧、咬大餅也能接受,就算是大小便都在草叢中解決我都完全不在乎。

    因為,越往東行,我的心跳就越快,有種莫名的興奮緩緩攀升,就連我自己也說不出原因。

    明明不是走在回家的綠蔭小徑,但我總覺得有種類似歸鄉的錯覺,而這種悸動,隨著右側的緩坡丘陵被高聳山巒取代後,越發強烈。

    我們往東行了五天後,天地的景色再度有所變化,綠意盎然的山峰轉眼變成陡峭的岩壁,我們緊靠著慘白色的石壁前進,因為左手旁就是湍急的韻藍江。本來浩浩蕩蕩江水來到此處竟一分為二,靠近我們的支流較小,但漩渦和暗流也較多,隔著中央沙洲的另外一條支流顯然就比較平緩。

    “相信我,離我們較遠的分流才是會吞噬人的猛獸。”獨眼牽著馬,在一旁對我說道。

    “是喔?”我拍拍小草的脖子,不解的說:“可是我們旁邊這一條可以看到很多礫石和洄流的漩渦呢!”

    “因為看到了,所以就能避開…”獨眼看著遠方平緩的江流道:“那些看不到的,隱藏在背後的…才是最可怕的。”

    我看著若有所思的獨眼,寬正的臉龐上沒有平常的輕鬆,在日光下發燙的金髮有如麥穗,滿是刻痕的皺紋同時也提醒著我,這位壯碩的黃鎧大漢,他的巔峰已過,甚至可能正在往下坡走…

    就如同每經過一瓣花,鎧甲上的綠色百合就會少一朵的父親一樣,心不甘情不願的臣服於名為『時間』的敵人手中。

    “那我們離遠些不就好了…”我打破獨眼的情緒,故意笑鬧道。

    “哈!”獨眼莞爾一笑,拍拍我的背,催促我跟上隊伍,然後在我背後幽幽開口:“有時候…明明可以遠離,但偏偏你自己卻不想躲開…”

    我沒有回頭,只是在心裡默默補上一句:“不躲?!又不是急著見光明…”

    峭壁巨岩有如伸掌舉向天際,卻勾不著雲朵,我們看不到頂端的風景,卻明白底部的岩礨,有些佈滿毛絨般的青苔,有的凹痕如風蝕水刃刮過,騎士們沿著碎石瓦礫,一手扶著岩壁,一手向外伸張,保持平衡的前進,但仍不免鞋底被不停濺起的江水給潑濕。

    沒有人喜歡皮鞋濕得跟在泡澡一樣,不過好險我們很快就走到了峭壁的盡頭,不過真正的困難才要展開,首位騎士解下行囊和頭盔,開始徒手往上攀爬。

    在他身後的騎士們則陸續沿著他爬過路徑,依序往上攀岩,直到五位騎士都爬到岩壁上方後,他們便從上頭拋下一條麻繩,之後的其他人就拉著麻繩一步一步的爬到上頭,最後留下五位騎士,照料馬匹。

    我吃力的握著麻繩,踩著光滑如鏡的岩石往上爬,雙腳無處施力,不禁在心中冒出懷疑,剛剛他們是怎麼徒手爬上去的?!

    沒地方借力,我只能依靠雙手奮力的向上爬,不過雙腳無用的踩踏倒是讓我不小心滑跌了幾次,搞到最後還是上頭的騎士把我給拖上去的…

    好不容易登上岩壁後,我才發現底下的五位騎士趕著眾人的馬匹開始涉江,看著駿馬溯游的畫面,端是驚險無比,而駕在牠們背上的五位騎士更是險象環生,水花四濺!

    “走吧。”獨眼輕敲我的肩膀,把他腰上的麻繩在我的腰上也繞了一圈。

    “這樣的話…”我看著獨眼的舉動,驚訝的說:“…你掉下去峭壁後,我不就慘了!”

    “哈哈哈!”獨眼捧腹大笑,連同其他正在綁麻繩串聯彼此的騎士們也紛紛笑倒,只聽獨眼邊笑邊說:“哈哈哈…公子…哈!您真幽默!”

    “嘿嘿…”我害羞的抓著頭。

    “以前也有人這麼說過…”
cliff218040627 發表於 2014-4-28 16:48
第六章  過往

    很久以前的事情,卻彷彿近在眼前。

    歷歷在目。

    小詹笑鬧的表情、歐爺靦腆的注視,還有湯姆的滔滔不絕,一經回想,就好像我們還沒畢業,一同暢遊在風光明媚的躍馬學院裡。

    不過躍馬學院可沒有如此嚴峻的環境,褐木參差,江流淙淙,碎石流沙斜滿滑坡,蟲鳴獸呼響滿綠林,明明往左眺望便是滔滔江水,而我們卻身在險峻的峭壁陡坡上,牽馬緩行。

    小心翼翼的避免踩空,還要防範滑落的碎土,只要一個不注意,腳一滑,那整個人就會直接沿著斜坡一路摔進韻藍江裡…

    若不是大家身上都綁著麻繩,恐怕已經有三位騎士被無情的江水給沖到出海口,而我更是不敢有片刻的鬆愜,就怕一沒踩穩,又要被獨眼給狼狽的救起。

    在這種地形跋涉,跟本無法紮營,不要說帳篷了,就連睡袋都難以舖平,因此連續三、四天我們都是把自己綁在樹下休憩。夏日剛褪,夜晚倒也沒有多冷,若是覺得有些涼意,那便蓋上皮毯或斗篷即可。

    不停的往東走,而巨大的聳天峭壁卻從未消失過,延連一遍,抬頭望不見頂端的白靄岩壁,有時光滑如鏡,有時坑坑洞洞,唯一相同之處則是上頭寸草不生,枯藤絕跡,就好似沒有著衣的壯碩身軀。

    林間沒有山雞亂竄,倒是有許多松鼠,大多成了我們的果腹之肉;野兔不見一隻,狐狸偶爾會跳出來觀望,但我們卻無法在斜坡上抓到牠。

    鳥類出奇的少,不過想想我們是行走在巨鷹的地盤裡,那就不會覺得太奇怪,而昆蟲卻是多到不像話,每早醒來都會發現竹節蟲偽裝在自己身上睡覺,還有獨角蟲貼在樹幹上等著伴侶,螳螂最喜歡大搖大擺的站在幾株綠草間擋路,還有煩人的蚊蠅喜歡衝到我們的人群裡…

    從出了城門後的第十三天,我們意外的趕上了走在前頭的偵察小隊,不過他們的隊長卻不見蹤影。

    “黑鷹呢?”獨眼問著他們之中的紅鎧騎士。

    “隊長說要自行先去探查,讓我們在這裡等。”紅鎧騎士打開面罩回答。

    “自行探查!”獨眼不解的皺眉說:“太冒險了吧!”

    “請各位跟我來。”紅鎧欠身,領著我們往前走。

    陡坡依然傾斜,不過紅鎧領我們往前走到茂林處,灌木雜葉擋住前方的視線,這幾天耳邊繚繞不絕的江水聲也變得微弱無比,綠葉蓋滿天穹,曜日照不進這茂密的樹林中。

    紅鎧矮身前進,我們也緩緩跟上,雜草綠枝環繞周身,我們撥開擁擠的綠色海洋,看著紅鎧在前方佇足。

    “如何?”我輕聲問。

    “請看。”紅鎧拔出長劍,右手揮開,左手推擠,在這滿是樹葉綠草的牆壁中,打開了一扇不規則形狀的窗戶。

    “啊…”我不能自己的發出一聲驚嘆!

    外頭是一片難以言喻的景色,先前我還以為身旁的巨岩峭壁已經是非常龐大的山岳了,沒想到比起眼前的景色,跟本不能同日而語。

    斷崖。

    撐起半邊天的斷崖。

    前幾日我們身旁的峭壁雖高,卻勾不著雲朵,而眼前的斷崖卻是直接沒入雲端,硬生生的把半邊天全都給遮蔽,薄霧般的白雲淪為它的彩帶,繚繞的雲端上,崖壁毫不客氣的捧起藍天。

    天頂頓時一分為二,一半是我們看的見的正常瑰藍穹頂,另外一半卻是灰白斷崖的宏偉影子,在如此壯闊的天地間,我們一時間全都說不出話來…

    “歡迎來到『斷天崖』,公子。”獨眼在我耳旁含笑道。

    “…名副其實…”我瞪大雙眼喃喃道。

    “黑鷹有說什麼時後會回來嗎?”獨眼問著正推開茂林密葉的紅鎧。

    “隊長說最快明早。”紅鎧回頭答道。

    “好吧…”獨眼拍拍我的肩膀,然後對紅鎧說:“先回去營地。”

    紅鎧依言退回身子,而那扇不規則的窗子馬上又恢復原狀,我們返身回到剛剛的密林中,只見三三兩兩的騎士們正在周圍守衛,有的安置行李,有的安撫馬匹,還有一些正在探查危險。

    “黑鷹為什麼要獨自去當斥候呢?”我歪著頭問紅鎧。

    “屬下也不清楚…”紅鎧脫下頭盔,露出滿是鬍渣的臉龐說:“…不過這幾天都沒有看到巨鷹。”

    “小克啊…”獨眼大手一攬,把我拉到一旁,蹲坐在樹前說:“來…坐下來聽我說。”

    “喔…”我依言在他身前蹲下。

    “這斷天崖以前是金鷹的老家。”獨眼皺眉道。

    “當真!”我驚訝的差一點站起身,不過卻被獨眼給拉著手。

    “後來第五軍團傳出金鷹消失的消息,就是因為斷天崖沒有任何巨鷹出現…”獨眼從懷中掏出乾糧,準備充飢。

    “那現在?”

    “後來我們來探查的時候,這裡已經被灰鷹和蒼鸑給佔據…”獨眼邊吃邊說:“牠們就是在爭奪這一塊地盤才會大打出手。”

    “牠們喜歡住在斷崖上?”我納悶道。

    “是啊!”獨眼點頭,身旁幾位騎士也都認同的點頭。

    “可現在牠們三族又都沒有出現在這裡。”我困惑道。

    “嗯…”獨眼沉吟道:“或許這就是黑鷹獨自去探查的原因。”

    “這樣啊…”

    我擔憂的看向斷天崖的方向,想著黑鷹的安危,不禁脫口道:“要不我們現在去接應他?!”

    “小克你剛剛可能沒有發現…”獨眼搖頭道:“剛剛紅鎧帶給我們去的地方,無法再往前跨任何一步。”

    “咦?”我懷疑的轉頭。

    “是的。”身旁的紅鎧點頭道:“我們本身就在一座巨崖上,要到斷天崖,我們得先爬下這一座山崖才行,而剛剛那個地方再往前一步卻是這座山崖最陡峭的直坡。”

    “那黑鷹是怎麼下去的?”我好奇的追問。

    “嗯…”紅鎧猶豫一下才說:“隊長是由我們拉著麻繩,垂降下去的。”

    “那我們也可以這樣下去啊…”

    “問題是麻繩不夠長…”紅鎧急忙接口道:“隊長後來是直接滾下去的!”

    “什麼!”我直接站起,慌張道:“黑鷹他…”

    “公子請放心,隊長他沒有事,隊長他滾落到底部後,便站起對我們揮手,然後朝著斷天崖前去了。”紅鎧安慰我道。

    “但若我們要…”獨眼緩緩道。

    “恐怕會有些弟兄受傷。”紅鎧婉轉的說,但我看他的表情,恐怕大家可不是只會受傷而已…

    “看來我們只有等他回來了。”我低下頭道。

    “沒錯。”獨眼咬下最後一口乾糧,然後對紅鎧道:“你領著你們那一隊在周圍探尋有沒有其他下山崖的道路。”

    “是的。”紅鎧點頭離開。

    “小喬治。”獨眼對我身旁的橙鎧護衛騎士說:“你派一隊去把我們三隊的麻繩全部綁成兩條長麻繩,然後多準備一些枯葉乾枝。”

    “是的。”喬治對我點點頭,然後轉身離去。

    “……”語畢,獨眼又坐下,靠在樹幹上舒服的休息。

    “還有一隊呢?”我歪著頭,跟著蹲下問。

    “當然是要留在你身邊保護你啊!”獨眼閉上眼前慵懶的說道。

    “好吧…”我無奈的和格納對望,然後一屁股坐在土地上。

    看著大家有條不紊的執行手上的事物,我有些無聊的打量著四周的地形,不過如此景色在這幾天早就看膩了,因此我只好把視線不停在打盹的獨眼和不苟言笑的格納身上流轉。

    “對了…”我隨意開口:“格納,你之前說是哪一位…呃…子爵的手下?”

    “嗯…”格納雙眼微張,緩緩開口:“是巴拉漢子爵。”

    “喔喔…”我點頭道:“…他的管家在市集上說你是逃奴呢!”

    “哼!”格納想起義憤的過去,不滿的說:“我沒有對巴拉漢子爵宣誓效忠,他只是我以前的領主。”

    “呃…”我沒想到格納提起過去火氣會那麼大,只好轉移話題道:“我在冒險公會裡有看到你的申請資料,說你謊報階級。”

    “那都是巴拉漢子爵的陰謀。”格納雙眼快冒火般的說:“我在滿花宴時,子爵派人前來我們村莊抓我。”

    “抓你!”

    “是的,因為我是村裡唯一的紅鎧,子爵在我從學院畢業後,就一直想要我去效忠於他,但我卻連理都不理。”格納陷入回憶,低聲道:“我一心只想幫我老爸脫離子爵的欺壓,賺夠錢,買回他的農奴契約。”

    “農奴契約啊…”我感慨的想著,這可不是什麼簡簡單單就可以解約的事情。

    “我回村的第一年,先幫祭司叔叔解決了林間的山貓野獸。”

    “咦?”等等,剛剛不是要幫你老爸嗎?!為啥又要幫祭司?

    “嗯…喔…”格納隨即道:“我上學的錢都是祭司叔叔幫我出的,所以我得先還他人情。”

    “山貓啊…”我驚嘆道:“這份人情夠大了。”

    “或許吧…”格納低沉道:“…然後我用我在學院所學的遊俠技巧,探查許多情報賣給冒險團,另外還私下接了一些偵察和追蹤的任務。”

    天色漸暗,眾人開始準備晚餐,卻沒有人生火,這幾天我們沒有一晚生過營火,畢竟在漆黑的夜晚中,熊熊火光是巨鷹最醒目的指標。

    我沒有起身加入眾人的行列,因為我正聽著格納對他過往的故事,娓娓道來。

    “好不容易我存夠了一些錢,但巴拉漢子爵卻不讓我把契約給買回去,更揚言道,如果我不替他賣命,那我老爸就有可能會去見光明…”格納咬牙切齒道:“我跟子爵說,一命換一命,如果我願意效忠他,那麼他就得撕毀我老爸的農奴契約。”

    “唉…”我輕輕的嘆口氣,想也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

    “子爵當下爽快的答應,因此我就回到村裡,用賺來的錢舉辦滿花宴,好告別老爸和眾人,卻沒想到宴會舉行到一半子爵就派人前來抓我!”格納激動道:“我的錢花光了,老爸也被子爵的手下抓住,更沒想到我爸竟為了讓我逃走,便一頭朝著騎士們的利刃撞去,自己投身光明的懷抱…”

    “唉…”此時就連在一旁閉目休息的獨眼也輕嘆一聲。

    “我瘋了似的拼命攻擊,打算救回我爸,卻仍敵不過他們,那可是兩隊騎士,整整兩隊…”格納緊緊的握拳道:“…接著我被丟入地牢,受盡凌虐,直到我答應位子爵效力。”

    “但你一出獄就逃跑了?”我接敘道。

    “不…”格納搖搖頭,恨聲說:“我先當了他幾天的護衛,了解他的別墅構造和護衛人數等情報,接著等到子爵去開參議會的那天,趁夜毀了他的雕像和藝術品,然後才一路逃到王城…”

    光明眷顧!
cliff218040627 發表於 2014-4-29 20:26
第七章  垂降

    彎月引言,人思過往。

    格納口中說出的過去,聽似有些簡略,但我卻能夠推想出當時的艱困和危險,簡短幾句,卻充滿了悲傷的曲折和說不盡的辛酸。

    欲語無言,我默默的看著格納泛紅的眼眶還有握緊而顫抖的雙臂…

    “你…”我往前傾身,拍拍格納的肩膀。

    “主上不用這樣。”格納微微搖頭。

    “放心,若有機會…”我堅定的說:“…我一定會幫你討回公道!”

    “不…”格納低頭拒絕。

    “為什麼?!”我驚訝的問。

    不管是子爵的位階還是擁有人手,都遠遠無法和我相比,難道格納不想替他的父親報仇嗎?

    “主上可能不明白…”格納放鬆雙拳,抬起頭看著我說:“我當時看著老爸在我眼前被刺了好幾個洞,鮮血像噴泉一樣噴灑…”

    格納的眼裡沒有淚水,只有乾澀的仇恨,只聽他沙啞道:“…本來我一心想把子爵給碎屍萬段!但後來我被關在地牢裡,那裡伸手不見五指,漆黑到光明的讓我快要發瘋,我最後甚至被黑暗折磨到苦苦哀求,就連想替老爸復仇的念頭都被恐怖的黑暗給擊倒…”

    “唉…”

    “我在暗到瘋狂的牢裡屈服於子爵,並不是想要出獄後好替我爸報仇…”格納羞愧的雙手掩面道:“而只是我單純的想要脫離地牢的恐怖罷了,說到底,其實我是個懦弱的膽小鬼,為了出獄而出賣自己的自尊。”

    “地牢確實很可怕,我想你會這樣做也沒有什麼好愧疚的…”我低聲安慰。

    “不…”格納放下雙手,露出消瘦的雙頰,看著我緩緩說:“我在黑暗中背棄了自己的信仰,我懇求著光明讓我出獄,就算替子爵賣命也沒有關係,但當我出獄後,我又再次違背當初對光明的諾言,毀了子爵的雕像後,倉皇逃跑…”

    “沒想到你手下竟然是一個背信的膽小鬼啊…”獨眼在一旁突然插嘴道。

    “你說什麼!”我微怒的叱道。

    “不,主上,獨眼說的對…”格納面無表情的說:“我在逃跑的路上歷經磨難,雖然有遊俠的藝技在身,但卻為了果腹和偽裝,我只能變賣裝備和闊劍,被人當成乞丐一樣,一路苦行到王城,卻沒想到還是被管家給追上。”

    “這麼說來,你也歷經磨難啊…”我感嘆道。

    “艾布納早就知道我的過往…”格納回憶般的說:“…所以他跟我做了一項協定,否則便不讓我追隨主上。”

    “什麼協定?”我好奇的問。

    “不、准、復、仇。”格納一字一字的緩聲道。

    “什麼!”我張大嘴巴,艾布納這是在搞什麼?!

    “哈哈哈!”一旁的獨眼大笑起來,鼓掌道:“好啊!”

    “一旦我決定不去找子爵報仇之後…”格納閉上雙眼,吐出一口濁氣道:“…我頓時覺得輕鬆許多。”

    “可…”我不能理解的結巴道:“可、他…是他…讓你父親…”

    “主上…”格納睜開雙眼,極為難得的露出一抹微笑道:“…我若是放不下,就不會跟隨在您身邊了。”

    “但或許…”我還想反駁,但獨眼卻揮手阻止我。

    “小克啊!”獨眼一邊對喬治招手,一邊跟我說:“格納這麼做是對的,他放下過去後,就不再是懦弱的膽小鬼了。”

    我整張臉都垮了,這是什麼跟什麼的光明想法啊!

    “我可以幫他報仇啊!為什麼又要放下呢?就算當時的屈服也是因為地牢的嚴酷環境啊!若是我的話,我搞不好還會直接把子爵的府第給燒了…”我不滿的嚷嚷著。

    “哈哈哈…”獨眼大笑,格納也保持笑容。

    “獨眼,您找我?”喬治走近,不解的看著他們滿臉笑意,而我卻是一臉憤懣的情況。

    “是啦…”獨眼點點頭說:“把找到的枯葉乾枝都往峭壁下丟,丟下去之前記得先用草繩綑綁起來,集中一點丟,然後再把麻繩垂降下去。”

    “好的。”喬治領命離去,不過在他走開前,還困惑的看著我們三人各異的表情。

    喬治一離開,我就率先開口:“我不懂。”

    “以後…或許就會懂了。”獨眼含笑道。

    “為什麼要等以後,我都快滿花了…”

    “呵呵…”獨眼搖頭道:“這跟瓣花數無關。”

    “……”我皺眉懷疑的看著他們兩人。

    “這是自然而然就會懂的事情…”獨眼想了一下措詞後才說:“等你哪天有所領悟,自然就會懂了。”

    “這樣啊…”我看著格納閉口點頭的模樣,完全沒有剛剛那種怒火焚身的感覺,只好讓報仇的事情作罷。

    夜幕無聲垂降,眾人各自拿出口糧進餐,前去搜索的紅鎧小隊也返回營地,不過卻沒有帶來好消息,據他們所說,若要從別的地方下去,則要再繞到更遠的地方,甚至還會闖入南方的層層山脈中。

    既然無法往南,那就只能繼續往東了。

      ☆

    隔天一大早,獨眼便派兩小隊繼續蒐集落葉和枯枝,直到麻繩全部串聯完後,眾人把所有的草堆丟下峭壁,趁著曜日尚未攀升到最頂端,迅速的垂下兩條麻繩,然後也不等黑鷹回來,就讓一個小隊先試著垂降下去。

    第一小隊順利抵地,他們興奮的在底下揮手,接著第二小隊也跟著垂降下去,最後等第三小隊要垂降時,獨眼卻伸手阻攔。

    “留下五人…”獨眼隊紅鎧道:“留下來顧好繩索,不能有失,直到我們返回為止,還有…馬匹也顧好。”

    “遵命。”紅鎧轉頭吩咐他的小隊。

    “我跟你一起下去吧!”獨眼走到峭壁旁,對我招招手。

    “喔…”我納納的跟著他走上前,左右兩旁是幫忙撐開綠葉枝幹的騎士,他們兩人幫我和獨眼撐開一個可以垂降的綠色洞口。

    兩條麻繩綁在巨樹的主幹上纏繞了兩圈,然後拉直到峭壁邊緣,繃緊垂直往下,左右各自有兩位騎士護在一旁,我往前稍微探頭,看著底下原點般的眾人頭頂,突然有點暈眩的錯覺。

    “光明在上…”強風颳面,我輕聲吸氣。

    站在高聳之巔的感覺並沒有想像中的有趣,堅岩仿佛會在剎那間崩毀,冷冽的風忽強忽弱,像是想一把將你推下岩壁,我緊握麻繩,有點畏懼的把身子往後轉。

    獨眼在我右邊教我抓好麻繩,然後示範般的將雙腳挺直,背部朝下,微笑的看著我…往後仰躺!

    我瞪大雙眼,看著獨眼雙手握著麻繩,一步一步的沿著岩壁走下去,難道他背後有眼睛,不然怎麼能如此下降呢?

    “為什麼我們不跟他們一樣臉朝下的垂落呢?”我朝著獨眼大喊。

    “那是危險動作…”獨眼的吼聲在風中飄蕩:“…背部朝下,雙腳打直,像是在坐椅子一樣,很簡單的!快下來!”

    光明的!不管哪一種都是危險動作吧!

    “好…”我聽到自己虛弱的聲音被強風吹散。

    深呼吸,然後我緊緊抓著繩子,往後躺下身…

    咦?!

    沒事!

    我鬆口氣,看著自己的雙腳堅定的踩在岩壁上,雙腳與岩壁成直角,我的上半身也和下半身成直角狀態,這是多麼穩固的姿勢啊!

    “往下走啊!”獨眼在我後方喊道。

    “好啦!”我焦慮的回頭吼回去!

    緊張的移動右腳,往下踏…

    “你繩子也要放啊!”獨眼再次大喊。

    “不要急啦!”沒看到我很緊張嗎?!

    呼…放一點繩子,右腳踏穩,接下來換左腳,再換右腳,然後左腳,似乎挺順暢的嘛!

    “少爺…”上頭突然傳來一聲輕喊,那是幫我們撐開雜草的騎士,只聽他有點尷尬的說:“…嗯…步伐可以大一點…”

    我看著往下踏五步的自己仍與他們相距不遠,不禁雙頰有些發熱,納納的說聲:“喔…”

    我放鬆麻繩,往下跨大步,瞬間下降好一大段,我興奮得看著上頭的兩位騎士,又回頭對獨眼挑眉,後者無奈的搖頭,直接繼續往下,而越來越順手的垂降讓我露出笑容,如此往復好幾次後,差點讓我忘了自己身在峭壁之上。

    但是當我的雙手開始顫抖後,我便發覺全身早己大汗淋漓,不僅如此,接著是大腿微微顫動,小腿抽蓄。

    再次轉頭朝下看,不看還好,一看差點讓我直接摔下去,竟然才下降一半而已!

    我們前幾天有爬到這麼高嗎?!

    “撐著!快到了!”獨眼喊道。

    “還有一半!哪叫快到了!”我生氣的大吼。

    “我忘記你只是白鎧…”獨眼不好意思的抓頭,他竟然用單手抓著麻繩,一邊對我道歉一邊說:“只是…你僵持在這裡越久就會越累喔!”

    “光明的!”我氣得全身都在抖動。

    “哈哈哈!”獨眼大笑道:“好啦!現在教你一招,看好啦,先曲雙膝,蹬離岩壁時,雙手虛握麻繩,然後緊握,再次回到岩壁上,看好!”

    語畢,獨眼瞬間蹬離岩壁,在空中畫出一個圓弧,最後落回岩壁上,不過卻離我好大一段距離。

    “你怎麼不早教我啊!”有這麼快速的方法,竟然這時後才說!

    “你剛剛連動都不敢動,我怎麼教你啊!”獨眼繼續笑道。

    不理會獨眼的嘲笑,深呼吸,雙腿彎曲,使勁往外蹬!

    涼風從耳後灌上,背部有一瞬間像是被強風撐起的感覺,但下一刻失重的墜落感猛然襲身,我握緊麻繩,雙手與繩子摩擦的灼熱痛感差點讓我再次鬆手…

    “呼…”我心有餘悸的往旁看向獨眼,他二話不說的就繼續往下蹬,我也趕緊跟上,雖然這麼垂降比較危險,不過也快多了。

    隨著風勢漸小,氣溫升高,我們兩人最後雙雙落在蓬鬆的乾草堆上,而在與地面接觸的剎那,我又差點軟腳,好險雙腿馬上撐住,否則又要出糗了…

    光明才曉得當初黑鷹是怎麼下來的!

    等到最後五位騎士也都依序垂降下來後,我們簡易的整裝,然後便朝著斷天崖邁步。

    離它越近,越能體會它的高聳。

    仰頭只會看到藍天逐漸縮小,灰影取代天空的磅礡氣勢有如光明再臨,壓得眾人難以喘氣,所以我們沉默的低頭。

    踩著礫石前進,大大小小的石頭分佈在這兩座山崖之間,因此可以推論腳踩之地以前是條河谷,可能是韻藍江的支流日復一日的切割,也可能是因為地震造成的山崖崩裂。

    不管如何,碩礫磊磊,小顆疊大顆,難以踩實,圓石容易滾動,一沒踩穩,就會拐到腳踝,沒有人想要在此地扭傷,因為巨鷹的老家就在頂頭上。

    一行人小心翼翼的前進。

    如履薄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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