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奇幻]雷諾懺悔錄 作者:臨懸崖 (已完結)

 
cliff218040627 發表於 2014-2-28 23:29
第二十八章  木箱

    整整兩天。

    光是與營長以上的幹部面談就耗去我兩天的時間。

    好在我也有些收穫,透過一個極簡單的問題『你效忠於誰?』夾雜在其他諸多問題裡,讓我從一百位營長裡,可以大致區分成兩種類型,一種是忠於陛下的幹部,另外一種是給我特殊答案的人。

    大多數人都會回答自己忠於陛下,這讓我比較難以判斷,因為我不曉得他的回答是否真誠,但勇於給我另類答案的幹部就比較有意思…

    像是“我效忠德桑。”、“我忠於王族。”、“我宣誓捍衛帝國!”等等之類的答案,雖然不能光憑這點就認定他們對陛下有二心,但也不能證明他們比第一種類型的人還要忠誠。

    這種分類給我唯一的訊息,便是他們比較特別。

    群眾無疑是盲從的。

    因此敢與眾不同的人,便有其過人之處。

    尤其是在這種階級森嚴,上命下從的地方,還能夠展現自己與他人不一樣的幹部,就是一種不確定的變數。而這潛在的變數,將很有可能擾亂我們的計畫!

    我很喜歡這些敢於展現特點的幹部,如果可以,我甚至還想招攬他們,不過在這錯的時間,錯的地點,我只能先讓他們遠離…

    就在面談完最後一位營長之後,我揉揉眼角,看著窗外午後的曜日光輝發呆,隨手從堆滿資料的桌上抓起一塊麵包,咬了一口。

    “叩叩。”“請進。”

    “紅三星法師,克拉克,前來報到!”

    “誰派你來的?”我看著眼前肅立的紅袍法師問道。

    “回長官的話,第二團第三營營長。”克拉克有著明亮的雙眼,未脫稚氣的臉龐,以及經過軍旅訓練的應對。

    “不用回話…”我直接示好道:“營長有什麼要給我的嗎?”

    “回…嗯…是的,大人…”克拉克頓了一下,把懷中抱著的一疊資料恭敬的放到我桌上後說:“這是資料。”

    “呃…”我隨意翻著那一疊厚到可以砸暈人的資料問:“什麼資料?”

    “就是『資料』,大人。”克拉克眨動他大大的藍眼道。

    “啊…”我醒悟過來的對短刃揮手,讓他把辦公室的門關上,然後開始翻找那一疊資料,同時問:“最高上司的代號?”

    如果克拉克答錯,那他將直接被短刃給…呃…

    “獨眼。”克拉克壓低嗓子說,並幫忙我從那疊資料中翻出一份用莎草紙書寫的資料攤給我看說:“共一百八十四人。”

    “呃…”我快速瀏覽那份名單上的名子,大多數都是兩天裡回答我忠於陛下的幹部,然後我指了一旁的木椅說:“拉張椅子坐,幫我找出名單上這些人的資料,這兩天我把所有幹部的資料都搬來這裡了。”

    “是的。”克拉克抓抓一頭亂糟糟的蓬鬆褐髮,接著便埋首在紙堆裡忙碌。

    “短刃。”我看著手中的資料喚道:“幫我跟將軍要搜查權。”

    “好。”短刃出去吩咐一位在會議廳外守候的白鎧,交帶完我說的話後,又回到辦公室。

    “呃…”看著名單上的資料,盡一群口是心非的傢伙,讓我不禁喃喃道:“好戲上場。”

      ★

    在我們動身前往第六軍團前,陛下給我的資料裡有一項軍團的陋習。

    那是在說明第六軍團不成文的規矩。

    『洗沙』。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洗沙』開始在第六軍團的底層騎士間流傳,一開始當然只有少數騎士在私底下進行這個活動,但其所帶來的利潤遠遠出他們的想像,於是『洗沙』便迅速擴散到軍團的各個角落…

    從『洗沙』到『掏沙』,再從『轉洗沙』變成『翻沙』,不管怎麼稱呼,都脫離不了騎士利用其他非法途徑獲得暴利的事實。

    這種事情營長們不可能不知道,甚至連團長也有可能知曉,但他們都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因為『洗沙』的由來已久,可能連他們自己也弄不清這是正規還是違紀?!

    第六軍團地處帝國南境,無際莽原再往南便是黃沙滾滾的大沙漠,而只要穿過這個無邊無際的沙漠後,再往南行就可以抵達南方的國度,克達王國。

    軍團當然不可能擅自行軍穿越沙漠,那就更不用說是普通的平民百姓了。

    不過還有一種人,卻願意冒著極大的風險穿越天險。他們不怕恐怖的沙塵暴、陰冷的流沙、缺乏補給的長涉,他們願意為了越過沙漠而付出幾十條人命,也願意為了返回帝國而捐獻無數條性命。

    他們是商人。

    只要有足夠的利潤,即便要天大的代價,也甘之如飴。

    而最能夠賺取暴利的商業活動,便是走私。

    貿易商人不顧艱險,重金聘請冒險團,千里迢迢的往返於德桑與南方王國之間,把德桑最高級的絲綢和金屬賣到南方,再把南方昂貴的瓷器和香料運回北方。

    這條貫穿南北的貿易路線,有著龐大到難以想像的巨額利益,因此也早就被財大氣粗的幾大商團給聯合壟斷,因此想要分一杯羹的小商人便只能鋌而走險的踏上走私之路。

    這些小商人把自己一輩子的積蓄,全都投入這場走私之旅,耗費無數人力和時間,有的人未到南方便被曜日曝曬而去見光明,也有人踏上南境卻被邊荒大盜給洗劫一空,更有人返回北方時卻被鋪捲而來的沙塵給淹沒…

    當這些走私商人費盡千辛萬苦終於看到德桑的疆土時,卻發現被一座要塞給擋住去路,那座要塞的哨塔綿綿無盡,守衛森嚴,就算從防衛最薄弱的地方突破,卻也翻不過那高達三層高的石牆。

    但絕望的商人是不會就此放棄的!

    他們果斷的把裝滿沙子的木箱遞給戍守邊疆的騎士,然後雙手空空的踏入要塞,接著他們在要塞中尋找到特定的民房,進去把錢幣付給平民,買回數於自己的箱子,而那些平民自然是脫下鎧甲的騎士。

    買回裝著瓷器木箱的商人,最後當他們踏出要塞時,便能夠把這些貨物再以更高的價格售出。

    第六軍團的騎士在這過程扮演的角色,就是把那一箱箱裝滿沙子的木箱給清洗乾淨,不管是把箱子裡的沙子給全部倒掉,還是用水把沙子給洗去,當那些沙土都清妥後,裡頭的瓷器、香料、藝術品等等便會露出光澤…

    這就叫做『洗沙』。

      ★

    “這個陋規真的存在非常久了…”克拉克沉聲說道:“…我想就連軍團長也知道此事,如果大人貿然以此為藉口…”

    “我當然不會用這個來發動攻勢,斷人財路只會讓我無立足之地…”我和克拉克花了一整個下午的時間,終於把那一百八十四人的資料都給整理完畢。

    “那大人有什麼事,儘管吩咐。”克拉克放心的說道。

    “這些人的名子你幫我抄到另外一張紙上,然後用軍方的驛站郵寄到伊諾城給凱爾殿下…”我看著其中一位白鎧的資料說:“…這是我當初答應要給他的。”

    “好的。”

    “對了,名單要用雙層暗號書寫…還有…”我抬起頭問道:“…『貨物』什麼時候會準備好?”

    “這我也不清楚,要等通知。”克拉克不好意思的說道。

    呃…看樣子克拉克並不知道『刀光劍刃』的全盤計畫,想來也對,獨眼不可能讓低層幹部參與全部的謀劃,他們只要能夠聽命行事就可以了。

    知道的人太多,反而有走漏風聲的可能…

    “那好…”我站起身,領著短刃出辦公室,出門前回頭叮嚀道:“…副軍團長給我『資料』可以燒了,我們自己整理出來的那一疊就麻煩你保管好。”

    “遵命。”克拉克起身低頭道。

    我和短刃在克拉克低頌小火球咒語的聲音中,離開會議廳,在我們踏出石造建築時,我還特意對守衛的白鎧傳達自己想在駐地隨便逛逛的意圖。

    白鎧沒有阻攔我們,而是趕緊轉身通報,於是不久過後,我便和一整隊的騎士在餐廳裡享用晚餐,不過只有短刃坐在我的對面,其他騎士則都散坐在其他桌吃著燉肉湯。

    “如此看來,柏德溫權力非常大。”我一邊說一便用刀叉把牛排給分成小塊。

    “怎麼說?”短刃在用餐時都會卸下鼻子以下的黑布,露出他的薄細的雙唇和可怖的傷疤。

    “手掌萬人,駐地堅固,呃…”我吃下一塊牛肉後說:“…財源滾滾,人力、權力、金錢他都有了…不用顧及用餐禮儀的吃飯真好…”最後我又低聲咕噥一句。

    “嗯?”短刃有些好笑的說:“確實,不過還有圖克伯爵牽制他。”

    “喔?”我好奇的抬起眉毛說:“邊境伯爵只有一千一的騎士,勺石鎮雖有城牆和城堡,但也無法和一整支軍團抗衡吧…”

    “乍看之下卻實如此,但是…”短刃搖搖頭道:“第六軍團的駐地看起來什麼都不缺,商店、餐廳、武具應有盡有,唯獨沒有…”

    “嗯?”我歪著頭細想漏了什麼。

    “沒有糧倉。”短刃精闢的說道。

    “啊!”我恍然大悟。

    “第六軍團的糧食,是由圖克伯爵掌控的…”短刃肅穆道:“再者,幹部們的家眷,大多是住在勺石鎮,其餘有些是住在子爵的領地,也有些是滾爾大草原的居民。”

    “原來如此。”我點點頭道。

    看來又是一個巧妙的制衡。

    “這也是為什麼將軍和伯爵勢如水火的原因。”短刃做了個結論。

    眾人把胃袋給填滿後,我便請那一隊護衛我們的騎士隊,領我和短刃前去他們住的寢室參觀。

    在紅鎧的指引下,我們一行人離開駐地中央的商店街和訓練場,漫步到外圍的宿舍區,宿舍區除了一棟棟木屋外,還有幾間人聲鼎沸的酒吧和舞廳,另外不知是有意無意,紅鎧總是避免讓我看到那穿著暴露的女子在暗巷招手的景象…

    我知道這是無法搬出檯面的另外一項陋規,或許也可以說是無法杜絕的必要存在,因此我也樂得假裝沒有看見。

    護衛我們的騎士隊住在一棟老舊的兩層式民房,一樓大廳有著溫暖的壁爐和小圓桌椅,還有散亂一地的餐具、褲襪、垃圾等等雜物。

    “嗯…讓特使見笑了!”紅鎧尷尬的不知所措,連忙指揮眾人打掃。

    我則有些好笑的看著他們忙碌,接著我爬上二樓,二樓有兩間寢室,一間可睡四人,隊長另外獨自睡一間,最後還有一間儲物間,裡頭堆滿雜物。

    “不知道特使在找什麼?”紅鎧爬上樓,在我身邊欠身問。

    “喔…”我微笑道:“沒什麼…”

    “呵呵。”紅鎧陪笑。

    “只是有點好奇…”我看著他的雙眼問:“你們有『洗完沙的箱子』嗎?”

    “……”
cliff218040627 發表於 2014-3-1 15:59
第二十九章  偽證

    若無巨石為基,城堡難建。

    若無舟車搬送,巨石難運。

    若非商賈圖利,舟車難行。

    若非礦工辛勞,商賈難購。

    如此追本溯源,便可發現雄偉的城堡,最初不過是由一次次揮鎚而來的原石;廣闊無邊的海洋,源頭也不過是一滴滴雨落積成的細流。

    同樣的,縝密的計畫發動時,也是由一件件小動作逐漸編織而成的大網。只不過在晶瑩的巨網成形前,又有誰會注意到那透明般的細絲?

    我探訪護衛的宿舍隔天後,便讓『特使知曉不成文的洗沙規矩』在駐地悄悄流傳,而我對『洗沙』一笑置之的態度,也讓眾人明白我是默認了這項陋規。

    因此當我開始清查貪汙弊案後,偶然間發現一箱箱南國來的寶物時,還故做風趣的敲了營長的臂甲笑問,可分我一點嗎?

    於是眾人笑鬧,氣氛緩和,幹部們也都不好意思的欠身並笑稱肯定奉上。

    如此數次往返於宿舍和酒吧之間,騎士們對於我這位特使的明查暗訪,也就不再有那麼多的敵意…

    甚至連我在一位白鎧的宿舍寢室中發現未裝箱的瓷器時,都以為這不過是另外一個洗沙的弟兄,忘記收好寶物罷了。

    我不在乎,但不代表所有人都不在意。

    與『忘記收好寶物』白鎧同寢的騎士馬上發現不妥,但他沒有立即稟報於我,而是在我離去後,迅速告知他的隊長。

    未裝箱可能單純只是忘了把瓷器放入箱中,但對於睡在同一間寢室的同袍來說,那卻是一件沒有賣給商人的瓷器…

    也就是說,他私吞了價值不菲的寶物。

    紅鎧隊長知道這件事後,二話不說就帶著這位私吞的白鎧去見營長。營長明白後,自知此事可大可小,但適逢我這位特使正在查明貪瀆,於是營長便決定先把這件小事情給壓了下去。

    大事化小,小事化無。

    如此一來不會給特使留下不良印象,對於軍團的評價才會比較高。

    本來營長以為這件事就會如此結束,但他連午餐都還沒享用,便又有一位紅鎧來報告要事,因為他底下有兩名隊員私藏香料…

    橙鎧營長壓下心煩的情緒,讓隊長先退下,接著他喚一位紅袍智者前來,去查明看出了什麼事。

    這位紅袍智者盡心的查了一天,卻發現不查還好,這一查,就捅破了天!

    本來歷經一整天操勞的營長,深夜疲憊要睡下的他,在聽完紅袍智者調查的結果,不顧衣衫不整,直奔團長辦公室,猛敲大門。

    不只是因為營長他統領的百人中,竟有十九人私藏走私物,更令他畏懼的是,他的紅袍智者查到一半時,便被其他營的長官給插手喊停…

    “為什麼?”團長沉著臉問。

    “屬下必當嚴懲違法者。”營長臉冒汗漿道。

    “不…”團長咬牙說:“為什麼這麼晚才跟我說?你知道你是第幾位跟我稟報這件事的嗎?”

    營長茫然的搖頭。

    “第三位。”

      ☆

    紙是包不住火的。

    一個團有百來位白鎧違法犯忌,這是無論如何而藏不住的。

    而我會知道這整件事的發展,沒有太特殊的原因,只因第一個去跟那位營長報告的隊長,是獨眼的人。

    那位隊長名子為,伯里斯。而被嚇的不輕的營長則叫,巴克。

    有這麼嚴重的事情爆發後,我便在此時,順勢介入調查。

    對白鎧來說,一團之長,月階強者,無疑是遙不可及的存在,他們習慣奉命行事,對於高層的指示儘管有些疑惑,但隱隱約約的畏懼還是讓他們選擇服從。

    不過就我而言,團長不過是將軍其中一位屬下,陛下的無數眾臣之一,因此我直接撕開虛偽的包裝,直指整個案件的核心!

    我深知底層的白鎧隊員不過是整個貪瀆的小棋子,因此我順著這幾棵棋子的口供往上追查,馬上又逮捕了一批紅鎧隊長…

    但捕抓的人數之多,令我急敲柏德溫統籌室的大門,好不容易在得到將軍他的首肯後,我便帶著三隊人馬順藤摸瓜的闖入營長的辦公室。

    而眾人便在橙鎧營長的喧鬧聲中,迅速將他收押牢房。

    不過這卻只是一個序幕…

    我的逮捕行動風風火火的展開,一時之間,駐地風聲鶴唳,人人自危。

    所有洗沙行動全數暫停,眾幹部對我的來訪又展露出明顯的敵視,但有巴克義正詞嚴的支持,我又陸續抓到一票參與私吞的幹部…

    其中營長階級的幹部就多達十五位!

      ☆

    “荒唐!”柏德溫在我面前氣極敗壞的怒斥。

    “我也不知道會這麼嚴重。”我無奈的說道。

    “或許…”伊萊溫和的笑說:“這些橙鎧背後還有人?”

    “呵呵…”我感受著伊萊似有若無的殺意,苦笑道:“再往下查,恐怕大家都不好看。”

    “特使此言差矣…”哈里特反駁道:“這是我軍首次揭發重大弊案,若不斬草除根,恐怕日後仍會有人再犯。”

    “那…”我看著柏德溫不快的臉問:“這就要看將軍們對洗沙的態度了。”

    “雖然是一項陋規,不過或許有存在的必要。”哈里特率先表態。

    “可有可無。”伊萊隨意說道。

    “嗯…”柏德溫沉思許久後才緩緩開口道:“洗沙是邊軍們少數的福利,他們遠離家鄉,保疆為國,這種小動作…我,我不是不知道,而是都沒看到。”

    那就是默認了…

    “不過這次的弊案,卻很可能遏止洗沙的陋規。”我悄聲說道。

    “洗沙不過是騎士們從商人裡拿點手續費,這跟那些賺取暴利的商人相比,跟本微不足道。”哈里特解釋。

    “但是,私藏貨物又是另外一回事了。”伊萊嘴角上揚道:“從旁觀者直接變成了參與者,藐視軍規,該斬!”

    “那我往下查?”我不確定的詢問。

    “特使…”柏德溫皺著濃眉說:“跟在你身邊的那群幹部是怎麼回事?”

    “喔…你說巴克他們嗎?”我看著柏德溫點頭後,繼續說:“他們是最初發現這個弊案的幹部,他們雖然人數不多,卻對洗沙有著莫名的抵抗,我想他們是一批心中還有堅持的騎士們。”

    “好樣的…”柏德溫藍眼綻光,笑讚:“還是有人不願同流合汙。”

    “他們正積極的堆動廢止洗沙活動。”我也笑道。

    “嗯…”柏德溫臉色一緩說:“那追查的事,就麻煩特使了。”

    “好的。”

      ☆

    諾大的案件,在高層的議論中,也不過就是一兩句話就拍板決定的事情。

    以巴克為首的幾位營長,靠他們努力調遣手下配合我的搜查行動,再加上被捕的幹部自動告發,終於讓我找出背後的主謀。

    第五團團長,查德。

    查德騎士是一位橙三月的巨鎚武者,為了逮捕他,我動用了五隊騎士,嚴陣以待的包圍了他的獨棟宿舍,但他卻沒有任何反抗的束手就擒,連同他宿舍內的所有貨物都充公上繳。

    這無疑是震驚眾人的結果。

    堂堂一團之長,竟然暗地指使屬下走私貨物,謀取巨額利潤,也因為查德的落網,其下多名幹部也跟著一一浮出水面,最後全都被押入牢房等候發落。

    本來事情應該就此告一段落,但巴克等人卻沒有停手的意思,他們想要藉由這次大規模的搜索,一舉把所有曾洗過沙的人,通通給打入牢房…

    不曉得他們是嫉惡如仇,還是急公好義,總之他們便以我的名義開始一連串的清查。

    這一系列的行動,使得原本駐地裡眾人流連的酒吧頓時門可羅雀,餐廳裡也不見幹部們三兩的聚會,舞廳和公共澡堂也漸無人煙。

    幹部們比以往更加嚴厲的約束隊員,長官們也緊張得自顧不暇,濃郁的低沉氣氛迅速在第六軍團擴散,巴克等人行過之處,眾人無不掩面退避。

    表面上,可以說他們是風光無限。

    但暗地裡,一股反撲的浪潮卻是洶湧無比…

    就在大家以為巴克將會把洗沙陋規一次杜絕時,那個暗處來的反擊,就在我抵達駐地的第六天早上,狠狠的搧了眾人一個耳光!

    那道耳光之響亮,甚至還差點讓我動用私刑處決來者!

    因為一份擺在我桌上的自白清楚的寫著:『最一開始向伯里斯紅鎧隊長告發的那位白鎧,是有意栽贓他的室友,才故意把瓷器放在箱子外面的。』

    這個反擊不僅來得非常快,又十分有力,因為這無疑是在說,最初進行逮捕所依憑的不過是荒謬的…

    偽證。

    訊息流出沒過多久,駐地所產生的輿論譁然和委屈怒吼,差一點就把我的辦公室給掀翻!

    對此我迅速釋放很有可能被陷害的眾多幹部,如此才稍微平息滔天的眾怒,接著我又遣散巴克一群人,讓他們暫時解職,在宿舍休息。

    就在我鬆一口氣,以為萬事太平的時候,傳令騎士卻來通報我說,伊萊副軍團長有請。

    這下子,真正的幕後人物總算願意攤牌了…

      ☆

    詭譎的氣氛,幽暗的辦公室。

    “特使欲意為合?”伊萊永遠都是笑笑的無害模樣。

    伊萊的辦公室也在石造建築物內,不過卻是在建築物的右邊,他的辦公室不大,裡頭也沒有多餘的擺飾,就連最基本的一幅地圖也沒有。

    “肅清貪腐。”我面無表情的回答。

    “恐怕不僅如此…”伊萊盯著我緩緩道:“這次被捕入牢的人,我怎看都像是…”

    “…被冤枉的?”我微笑道。

    “呵呵呵…”伊萊撫掌而笑道:“…呵呵…”

    “……”我靜靜的聽著伊萊充滿愉快的笑聲,背後卻冷汗淋漓。

    “不…”伊萊收起笑聲,看了我身後的短刃一眼後說:“全都像是二王子殿下的人。”

    “……”儘管我的腦中翻起滔天巨浪,但我仍不肯開口多說任何一個字。

    此時,多說多錯。

    “特使不必訝異。”伊萊搖搖手,輕鬆道:“想必特使也知道,有人的地方就有派系,我軍也不可避免,軍團長將軍有半數將士擁戴,地位牢不可破,再來便是效忠殿下的一成人馬,喔…還剩下四成是中間派。”

    我消化著伊萊的訊息,看樣子他並不知道哈里特已經暗自綑有三成的支持者…

    “如果特使是來打壓二王子殿下的人,我斷然不會插手,還會鼓掌叫好,問題是…”伊萊瞇起眼,挾著恐怖的殺氣息來道:“…為什麼您會自己製造偽證呢?”

    “將軍在說什麼?”我負在身後的雙手已經開始顫抖。

    “呵呵呵…”伊萊再度露出笑容,仿佛剛剛的威壓不過是場鬧劇,只聽他接著道:“巴克是我的人。如果你打算肅清完殿下的人後,再把爪子伸到我這來,那麼…”

    “請將軍放心!”我宣誓道:“洗沙必定剷除!”

    既然巴克力主清除一切洗沙的參與者,那麼身為巴克的頂頭上司,肯定也是不容許洗沙繼續留存的。

    伊萊深深的看了我許久後,才輕輕嘆口氣道…

    “唉…不能除。”
cliff218040627 發表於 2014-3-2 16:44
第三十章  斬首

    “第九團第二營營長,橙二月騎士,利奧,前來報到。”

    紅亮的嗓音在臨時辦公室迴盪,我看著單膝跪下的橙鎧騎士,這位是伊萊將軍派給我的新搜捕幹部。

    “呃…”我看著手中的資料,皺著眉說:“午時一響出動,全營整裝待發,二響時包圍巴克一行人的住所,等後我的號令。”

    “遵命。”利澳站起身,準備轉身離去,不過卻又欲言又止。

    我搖搖頭道:“有什麼話想問就快說,不要把事情辦砸了。”

    “嗯…回特使的話…”利奧右手抱著頭盔,左手緊貼大腿的說:“現在駐地氣氛緊張,希望特使能夠大事化小,賜罰減半,牧地外有草原,切勿失了方寸。”

    我凝視著利奧緊張的臉孔,久久不語。

    “屬下頂撞特使,敢請責罰。”利奧最後還是受不了無形的壓力跪下請罪。

    “下次注意,這次先饒過你,下去準備吧…”我無奈的揮揮手道。

    “謝特使大人,遵命。”

    利奧迅速的起身,大步走出辦公室,不過他前腳才剛走,克拉克馬上就關起門來,急切的問:“巴克不是伊萊將軍的人嗎?為什麼特使還要動他?”

    “這是伊萊將軍的妥協。”我回答道。

    “為什麼?”克拉克不解的問:“伊萊將軍不是警告特使不要把手伸到他的人身上?”

    “他是這樣說沒錯,但他又說洗沙不能廢止…”我苦笑道:“那麼他的意思應該是巴克等人雖然是他的人,但他們的正義用錯了地方,為了洗沙不被遏止,只好犧牲他們,但又要我保證他們不會因為牢獄之災去見光明。”

    “這樣啊…”克拉克眨眨靈動的雙眼,了然的說:“真複雜。”

    “對了,剛剛利奧說『牧地外有草原』,是指不要因小失大嗎?”我好奇的問。

    “是的,那是草原上流行的諺語。”克拉克微笑解釋,不過他又馬上收起笑容道:“伊萊將軍派了利奧營長給您,分明是在監視您的一舉一動啊!”

    “本來就是如此。”我笑道:“他不監視才怪。”

    “那怎麼辦?”克拉克擔心的問。

    我搖搖頭,站起身,走到窗邊說:“不用擔心…”

    當我回過身,發現短刃和克拉克都還是憂心忡忡的樣子時,我只好嘆口氣,耐心的解釋起來…

    “我和短刃來到第六軍團的駐地,人生地不熟,光是柏德溫將軍的人就佔了全軍的一半,而二王子殿下有一成的人,還剩下四成是伊萊和哈里特以及中間派的人瓜分。”

    “可以說,我在這裡沒有任何人是我的親信,就連短刃和你都是獨眼派給我的人手…”我阻止他們兩人想開口的動作,繼續說:“不是說我不信任你們,而是整個環境就是如此,所以我勢必不能有大動作去執行我們的計畫。”

    “一旦我有任何異常,幾位大老立刻就會知道,所以我讓伯里斯偽造證物後,馬上就被伊萊將軍請去喝茶…”我苦笑接著道:“我非常清楚自己的角色位置,我不是來興風作浪的,我沒有那種力量,因此我能做的事情只有一個,那就是順著潮流走。”

    我走回桌子旁,拿起資料說:“騎士們喜歡洗沙,我不會牴觸,但他們走私被發現,那我只好抓人,若有人抓太興奮而抓過頭,那我就只好把他們解職…我這幾天都是隨波逐流,真正讓事情碰撞和進行的,其實都是幾位將軍的意旨。”

    “那…特使怎麼會知道最後潮流會跟著我們的計畫走?”克拉克問道。

    “我負責點火,接下來都是軍團中派系的鬥爭,他們想怎麼鬥,對我們的計畫來說,都不影響,更何況…”我微笑道:“獨眼也是將軍之一,他會引導火勢的。”

    “如此我們只要隔岸觀火就好?”克拉克放心的說。

    “呵呵…”我搖頭道:“二王子殿下的人都被抓了,那就該把第一步給走完。伊萊將軍肯定認為我支持廢止洗沙,所以才放縱巴克等人的行動,如今他為了讓我不要廢除洗沙,自剪羽翼,逮捕巴克等人外,同時又派利奧來監視我,可惜啊…他不知道我根本就對洗沙沒有意見。”

    “我要的不過就是…”我壓低聲音,喃喃低語道:“…斬首。”

      ☆

    德桑統一前,諸國林立,戰亂不止,統一全境後,又遭獸人數次南侵,烽火遍野,民不聊生。

    因此,德桑的子民,是不輕生的。

    即便我們要去見光明,在那旅途上,我們還會奮力掙扎,能不見就不見!

    不僅個人的求生意志強烈,我們也不會輕易對別人痛下殺手,甚至對敵人也不會牽連怒殺。這也是為什麼眾多貴族們的紛爭和衝突,往往都是輸家用贖金贖回自家的領主,而被俘虜的貴族也不會受到惡劣的待遇。

    比起砍掉貴族的人頭換取對方的仇視,活生生的貴族還能夠得到豐厚的贖金,所以貴族們的衝突往往是以利益談判做為收場。上行下效,平民們對於仇敵也只是拳打腳踢,意氣之爭,很少會鬧出人命。

    陛下給我的計畫中,第一步是剷除二王子殿下的人馬,但也非趕盡殺絕,只是把他們給押入地牢,不要讓他們影響到往後的計畫罷了。

    先『點火』,燒起軍團中的派系鬥中,然後用『資料』一個個逮捕二王子殿下的人,抓錯的,就放回去,全部抓完後,最後再用『貨物』,進行斬首。

    首腦是必須要去見光明的。

    儘管德桑的子民不輕言殺戮,但在面對外族入侵,抵抗獸人時,我們還是願意拋頭顱,灑熱血;儘管我們對光明有種抵抗,但在正視敵手的決心,全力一擊時,我們還是願意犧牲少數,誅除首惡。

    因此我端著托盤,來到了關著犯人的牢房。

    牢房臭惡撲鼻,髒亂不堪,好險在繞過許多曲折後,眼前這位首腦的牢房還算乾淨,顯然沒有受到太多的骯髒對待。

    靜悄悄的,身後的牢房裡都是之前被逮捕的騎士們,他們沒有大呼小叫,也沒有暴動似的猛敲牢門,只是安靜的或躺或坐,等待著重見曜日的時候。

    我讓守衛騎士打開牢門,跟著橙鎧走進這位首腦的小牢房中。

    順手接過橙鎧騎士遞來的一壺小酒,連同午餐的托盤一同放到穿著短套衫的武者面前。

    “動手。”我轉頭對橙鎧道。

    “遵命。”利奧輕敲胸甲,然後走出牢房,準備去抓巴克等人。

    “團長別來無恙?”我坐入克拉克幫我準備的圓凳。

    “還行。”查德沒有因為牢獄而變得瘦弱,走私案件的主謀,第五團團長查德本來就一位使鎚的壯碩武者,若只因幾天的牢獄就頹靡不振,那我反倒會感覺怪異。

    “真不好意思,走私案只能查到你為止,雖然再往上我也敢繼續查,不過…”我溫和的說。

    “特使多心了,我就是主謀。”查德平靜的說。

    “去準備演講。”我轉頭對克拉克說道。

    “遵命。”克拉克看著查德一眼後,便也急沖沖的離開牢房。

    “怎麼不問我怎麼還有心情準備演講?”我笑著把午餐往前推。

    “特使為什麼準備演講?”查德配合的問道,同時抓起托盤上的麵包,準備享用。

    “巴克等人觸犯了眾人的底線,洗沙雖然是陋規,但卻也是不可廢除的必要存在…”我解釋道:“所以我讓人把巴克給抓起來,連同一些好事份子也通通抓進來,到時後牢房不知道關不關得了這麼多人…”

    “擠一點也無妨。”查德邊吃邊道。

    “呃…”我想了想後說:“當然,巴克他們沒有錯,他們只是好心辦壞事罷了,所以等事情過後,他還是會被放出來的。”

    “本該如此。”查德點點頭道。

    “但是我必須給眾人一個交代,所以我準備了一場演講,演講的內容大概是…”我回想一下講稿後說:“…本特使遭到矇蔽,為了維護騎士權益,巴克等人犯了眾怒,需要逮捕,我會還給大家一個原本的日常生活。”

    “這下特使又變成好人了。”查德挑起眉毛道。

    “是啊…雖然演講的句子會再煽情一點,不過大致如此…”我抓抓頭道:“我可不想辦公室又被掀翻一次。”

    “特使說笑了。”查德把麵包全都給吃完後說道。

    “來,喝酒。”我親手幫查德斟酒。

    “嗯…”查德舉起酒杯,頓了一下後,搖頭道:“我不明白。”

    “呃…這樣下,那我說明一下好了…”我看著他手中的酒杯說:“我在偵查走私案時,發現了很有趣的事情,我發現…團長你是二王子殿下的人。”

    查德看著我的雙眼一會後,仰頭大笑:“哈哈哈…哈哈哈!”

    悲愴的笑聲響徹地牢,引起身後其他牢房的一些騷動,我舉手讓短刃去通知守衛騎士小心,然後繼續看著查德漸漸止住笑聲的表情。

    “特使把身邊的人一個個都派走,不怕我突然發難?”

    “團長說笑了…”我嚴肅道:“不管團長是哪一個派系,在這個大前提下,你還是一位軍團騎士,所以你不會暴行犯上,這是你的…不…所有軍團騎士的尊嚴。”

    “嗯…”查德沉默不語。

    “所以,你只會做一件事,你會告訴我,二王子殿下除了你以外,還有沒有其他人在第六軍團?”

    查德突然把手中的酒一飲而盡,讚道:“好酒!”

    “既然身為二王子殿下的人,那…”沒等我說完,查德便直接把酒壺給拿起來豪飲。

    喝到酒流滿脖子的查德,把酒喝完後表情坦然的說:“我不是。”

    “不是什麼?”我皺著眉問。

    “我不是伊凡的人。”查德睜大雙眼,正色道。

    “嘴硬,還是快告訴我…”我不信的反駁道。

    但查德卻是無法再言語了,他維持著忠貞坦蕩的表情…

    氣絕。

      ☆

    查德團長在牢房被毒殺的消息一瞬間轟動了第六軍團。

    這個事件引起高層的密切關注,人心惶惶的狀態下,高層馬上正視目前遇到的問題。

    但卻沒有人把矛頭指向我,軍團長柏德溫親自出面打壓兩個派別的鬥爭,顯然大家都認為這是一次派系碰撞的結果。

    當然,伊萊將軍也懷疑過我,不過那天午時一響,我正領著全營去抓人,當查德團長在吃午餐時,午時二響我正在圍捕巴克等人,等午時三響查德團長身亡後,我已經站上演講的舞台了。

    如此精細的完事後,還能退離暴風中心,我還是十分開心的。

    “特使,這樣子,第一步就算是走完了?”克拉克雙頰略紅的問。

    “是的。”我站在眺望台上點頭道。

    “那特使是怎麼知道『貨物』到了呢?”克拉克興奮的問。

    我笑而不答。

    回想著利奧報到時說的話…

    大事『化』小,『貝』易罰減半,『牜』攵地外有草原,切『勿』失了方寸…

    看來,獨眼的人,都很優秀啊!

    我望著底下芒草遍野,如此廣闊的滄浪景色,曜日逐漸落入芒草堆,渲染如畫的瑰麗,配合著陛下集眾人之力完善的宏圖大計,頓時讓我充滿信心,如此一來,就等著第二步的蒞臨了。

    我想…

    不會等太久的。
cliff218040627 發表於 2014-3-3 16:20
第八卷  順流而下

第一章  真偽

    主旨:緊急輪防
    日期:新新新新新曆二十一瓣仲夏
    地點:伊諾城郊
    記述者:皇家騎士團副團長 亞爾曼
    經過:

    一大清早我便從城郊趕往多倫堡,我走得很急,卻不慌亂,因為今天是個很重要的日子。

    為了今天,我們騎士團已經準備了一整個星期,這段期間裡,眾人有條不紊的一個個都準備完畢,直到我今早跨出駐地前,大夥都已經整裝待發,只要等我待會拜見完陛下,接過軍令,返回駐地後,我們便可以出發。

    是的,今天是我們出發前往邊疆換防的日子。

    在經過盤檢後,我順利的踏入多倫堡的大門,接著我跟著伺者的腳步前往大廳,爬過一層層光滑亮麗的階梯,穿越一條條莊嚴典雅的迴廊,最終我肅立於大廳的紅色大門外,等後陛下的宣見。

    門外的護衛騎士是我底下的弟兄,不過他們正在執勤,所以都目不斜視的正視前方的走廊牆壁,我則耐心的看著大門邊雕刻細緻的銀白門框。

    沒過多久,我便聽到伺者叫喚我的名子,一如往常的,我低頭走入大廳,沿著鑲金邊的紅毯走向帝國最高的存在。

    抬頭匆匆一瞥,確認是陛下坐在王位上後,我便迅速跪拜。

    “起來吧…”我聽著陛下威嚴的嗓音,緩緩起身。

    “稟報陛下,皇家騎士團整裝完畢,副團長亞爾曼,在此聽候陛下差遣。”我朗聲道。

    “亞爾曼聽命。”陛下起身,走到我面前,我則單膝跪下,恭敬的雙手高舉,接過陛下遞來的卷軸。

    “即刻出發,不容延緩。”陛下揮揮手,讓我趕緊離開。

    我站起身,欠身行軍禮,接著向後轉,迅速離開大廳。

    這一系列的動作乾淨俐落,一點都不像行政施令,反覆的拖延再三。至於不會拖泥帶水的原因,有一部分是我已經帶著大夥輪防過許多次,熟悉了作業的流程,另外還有一部分,則是輪防的重要性極高,所以不容許片刻的延宕。

    我抱著卷軸,出了多倫堡,跨上坐騎,朝著城郊駐地疾馳而去。

    城裡空蕩蕩的,只有早起的少許人煙偶爾會從街巷中冒出頭,除此之外,恬靜的早晨便是我對伊諾城最後告別。當我跟隨從騎著馬,奔馳出城門時,晨鐘一響剛好敲起。

    為了避免擾民,騎士們都是在天還沒亮之前便起床整裝,而當我抵達駐地時,他們也都用完早餐,正在隊長們的指示下,列隊排好,等候命令。

    除了準備出發的五百位慓悍騎士,另外五百位昨天剛從第一軍團回來的弟兄們,才剛聽到鐘聲準備起床盥洗,我沒有理會忙碌的眾人,直接走向主帥營帳。

    一掀開營帳,我便看到俊朗的團長坐在中央的椅墊上,閉目休息。

    團長是一位黃三日的騎士,我斷然不會因為他愛偷睡覺這點小事情,而輕視於他,相反的,每當他在休息時,我都可以看到他的護衛警惕的守護著我們皇家騎士團的最高長官。

    “稟報團長,亞爾曼領命歸來。”我拉開嗓音道。

    喬治團長被我驚醒的睜開眼,不好意思的對我笑笑說:“有勞了,召集營長們,開完行前會議,直接出發。”

    “遵命。”我大手一揮,傳令騎士便馬上跑出營帳,前去集合幹部們。

    五位營長在其底下的隊長們都把隊員給整隊完畢後,便迅速跑來營帳碰頭。他們也都知道輪防的流程,因此傳令騎士才剛跑出營帳沒有多久,五位營長便已經都集合完畢。

    我看著眼前的五位幹練的營長,他們其中有是兩位黃鎧騎士,兩位黃盔遊俠,一位橙袍法師,五人先對團長和我行禮後,我便當著眾人的面,攤開陛下給我的卷軸,大聲朗誦。

    “吾王號令…”眾人單膝跪下,“…軍團輪防,刻不容緩,立即前往…咦?”

    營長們抬頭,詫異的望著我。

    而我則瞪大眼睛看著卷軸裡的數字,再三確認沒有看錯後才緩緩道…

    “…前往第六軍團,無際莽原。”

    眾人納悶的互相對視,我也不解的回頭看向又閉上眼的團長。

    喬治團長沒有因為我們的議論而睜開眼睛,相反他,他只淡淡的吐出兩個字:“出發。”

    於是我就像是反射條件一樣,領著眾人跪下朗聲…

    “遵命!”

    記述者簽名:亞爾曼‧馬汀

      ☆

    “荒謬!”哈里特將軍甩飛公文,氣沖沖的來回踱步。

    伊萊將軍臉上無害的笑容也早已消失,只剩下陰沉的目光,四處游移。

    坐在統籌室大桌子後方的柏德溫,皺著眉頭,咬牙低頭看著桌上的文件,就像失去了威風的雄獅,舔著受傷的毛皮,一語不發。

    “呃…”我不安的開口道:“為什麼會這麼…”

    “特使您不懂!”哈里特雙手在空中揮舞道:“這每瓣花輪防都是有順序的,從一到二,二到三,最後才是我們第六軍團,明明上個瓣花是第一軍團進行輪換,這次應該要換第二軍團,如今皇家騎士團卻跑到我們駐地外說要交接!根本亂來!”

    伊萊將軍看著我無辜的臉孔,良久後才別開視線說:“軍團長,我聞到一股陰謀的味道。”

    “嗯…”柏德溫不可置否的應聲。

    “突然亂了順序會怎麼樣嗎?”我小心翼翼的發問,生怕不小心就引爆了整間統籌室的瘋狂怒火。

    “我們的佈署、人力分配、操練計畫…太多太多了!”哈里特心急的細數給我聽。

    “那,有什麼補救方法?”我再問。

    “嗯…”柏德溫將軍終於抬起頭,看著我問:“特使來這裡前,真的沒有聽到陛下說過這件事嗎?”

    我茫然的搖頭,盡量讓自己不被伊萊的眼光給嚇壞,然後說:“我只奉命負責清查貪腐,其他軍團的事務我一概不知,或者是說,就算我知道了,也聽不懂。”

    柏德溫將軍點點頭,沉著嗓音說:“皇家騎士團雖然只有五百人過來換防,不過他們可都是星階以上,但我們的十團百營千隊,共一千位星階隊長,一旦換防後,基層幹部馬上就失去約一半的人,換成由他們的紅鎧替代。”

    我點點頭,不單是基層幹部替換,營長、團長和兩位副團長,都要分一半的人手前去多倫堡,只是不知道柏德溫會派哈里特還是伊萊去而已…

    “如果按照正常順序走,我當然歡迎他們過來換防,但上上個瓣花我們才換過防,上瓣花輪到第一軍團,怎麼這瓣花又是我們?!”柏德溫搖頭道:“換防的路途遙遠,弟兄們可不是鐵做的。”

    “更何況…”伊萊接續道:“每次皇家騎士團來,都會更加嚴苛的操練,還大幅增加野地實戰訓練的次數,雖然弟兄們可以藉此歷練一番,但因為野地訓練而去見光明的弟兄也不少。”

    “如果六個瓣花輪一次,那弟兄們休息夠,新補進來的人也逐漸適應後,他們要來我也不反對,可是我們才剛補充新人,他們又要來折磨大家,完全不合情理。”哈里特也贊同道。

    我點頭表示了解道:“要不然,我去問問看皇家騎士團?”

    “嗯…”柏德溫將軍看著我,露出苦笑說:“他們的遊俠斥侯手上的軍徽不是偽造的,我想皇家騎士團也不是隨便哪一支強盜土匪就可以冒充的,就算是正規軍團也無法頂替他們的強悍,我只怕那詔命…”

    “我跟特使一起去。”伊萊將軍站起身道。

    “也好。”柏德溫點頭道:“根據斥侯的報告,他們還有五天就會抵達駐地外,辛苦你們先前去迎一迎。”

    “遵命。”

      ☆

    伊萊將軍領著一隊騎士與我同行,整隊騎士都是由紅鎧組成,一整隊星階的實力再加上伊萊將軍殺氣騰騰模樣,一路上讓我頗為心驚膽顫,深怕他不小心看出什麼端倪來。

    刀光劍刃的第一步是清除伊凡殿下的部屬,第二步則是藉由輪防,把忠於柏德溫的幹部們都調去伊諾城,這樣大手筆的一揮,可以從根本上解決柏德溫在第六軍團的雄厚實力。

    因此這也是關鍵性的一步。

    上上瓣花領著第六軍團幹部去伊諾城的將軍是哈里特,那麼這一次換防,應該便會派伊萊將軍前去。當然,如果沒有伊萊將軍的威脅,我們和哈里特最後一步的行動便會更有把握。

    但若柏德溫將軍還是命哈里特前去輪防,那麼當初短刃背的那一張莎草紙就派得上用場了…

    跟伊萊將軍同行的旅途是我最不愉快的一次經驗,除了他讓人看不清想法的笑臉外,那無形的威壓總是不經意的朝我散來,搞得我常常躲在短刃背後,繃緊全身,以防他突然發難。

    好險這趟旅程只有短短三天,第三天未過中午,我們便在勺石鎮外碰上了皇家騎士團。

    皇家騎士團行軍嚴謹,紮營有度,全團裡沒有一位白鎧,放眼望去可說是紅得耀眼,一片火紅裡還有數十位橙光漫漫,如果沒有記錯,應該至少有五十位月階,以他們驚人的實力,足以橫掃德桑的任何一個角落,不過這些還不夠讓我震驚。

    真正讓我感到害怕的是…

    但當我們踏入營帳時,瞬間便被曜日般的黃芒刺得睜不開眼!

    營帳裡整整有五位日階!

    “尊敬的眾位將軍大人,日安。”我趕緊上前問安,如果不是我有這個貴族的身分在,憑我一身白鎧,恐怕看到這些將軍就要迅速跪下了。

    “尊敬的特使,日安。”為首的黃鎧騎士,替眾人回禮道。

    “拜見亞爾曼將軍。”伊萊將軍行了一個標準的軍禮。

    “好久不見了。”亞爾曼將軍點點頭,他留著波浪型的深褐色及耳長髮,腰上掛著一把長劍,體型稱不上魁梧,但也不瘦,算是中等身材。

    “屬下代表柏德溫將軍統領的第六軍團,前來詢問將軍一件事情。”伊萊將君開門見山的直接說道。

    “什麼?”亞爾曼將軍還留著濃密的鬍子。

    “輪防的命令是否正確?”

    “……”

    營帳裡的氣氛突然凝結,五位黃鎧和一位橙袍一同釋放出的威壓,差點就讓我喘不過氣來。

    “你是在懷疑軍令?”亞爾曼將軍一字一字唸道。

    “不敢。”伊萊將軍收起笑容,嚴肅道:“屬下只是想做個確認而已。”

    “哼!”亞爾曼將軍怒斥:“你這是污辱皇家騎士團!”

    “不敢…”伊萊將軍面不改色的說:“若真有差錯,那才有辱貴團的榮譽。”

    “伊萊!”亞爾曼怒喝。

    伊萊將軍豪不畏懼的直視亞爾曼將軍的怒容,就在這緊張萬分的時刻,有人突然掀起營帳門簾,緩和了這劍拔刀出的局面。

    “我能證明是真的。”輕淡的熟悉聲音傳入耳中…

    接著是圖克伯爵的身影踏入營帳,面帶微笑的到來。
cliff218040627 發表於 2014-3-4 19:15
第二章  交接

    “各位尊敬的將軍大人,日安。”

    “尊敬的伯爵,日安。”

    “特使大人,我們又見面了…”“是啊…尊敬的伯爵。”

    圖克伯爵進入營帳後,眾人便開始一一見禮問安,把剛剛不愉快的氣氛通通給掃到一旁,不過伊萊將軍卻不怎麼高興…

    “伯爵大人,軍營重地,您怎麼能夠來去自如呢?”伊萊將軍笑問。

    “啊…伊萊將軍誤會了…”圖克伯爵瞇起眼道:“昨天皇家騎士團欲在勺石鎮旁紮營,於是亞爾曼將軍便邀請我前來參訪一番。”

    “那伯爵是如何能夠保證詔命的真偽呢?”伊萊將軍微笑問。

    “我沒看過詔命,不過我敢肯定,亞爾曼將軍率領了五百位騎士前來的事實,我相信他們不會連軍令的真偽都分辨不出來。”圖克伯爵也微笑道。

    我在一旁看著他們兩位假惺惺的笑容,頓時有點不太舒服…

    伊萊將軍大膽的將手搭上劍柄,然後直視圖克伯爵良久後才緩緩說:“既然有伯爵擔保,那我就先告辭了,我得先回去通報軍團長,好做準備。”

    “伊萊將軍,我這還有一份名單,麻煩你也一併帶回去。”亞爾曼將軍突然從身旁的木几上抽出一張莎草紙道。

    伊萊將軍的笑臉瞬間冰凍,亞爾曼將軍這一手,分明是把他給當成跑腿的傳令騎士在使喚了…

    我佩服的看著敢這麼對伊萊將軍說話的亞爾曼將軍,這大概就是黃三日才有的傲氣吧!

    當然,也很有可能是為了報復剛剛伊萊將軍對皇家騎士團的質疑。

    伊萊將軍沉著臉,走到亞爾曼將軍面前,低聲道:“遵命。”

    接過莎草紙後,他便頭也不回的轉身踏出營帳。

    沒想到伊萊將軍竟然忍得下這口氣,我只好一邊祈禱他不會把我當成出氣筒一邊領著短刃跟著他疾步走出營帳。

    不過身後卻有人追了出來…

    是圖克伯爵。

    圖克伯爵追到我身邊,微微彎腰在我耳旁道:“大人,您的那位證人,兩日前去面光明了。”

    “什麼!”我停下腳步,驚訝的大喊。

    圖克伯爵看著前方聽到大喊而停下的伊萊將軍,接著左右張望後對我輕聲道:“是的,那位平民在公共澡堂跌倒而在水中受到光明的召喚。”

    “不可能!”我的大腦亂成一團,驚恐的看向短刃,不過後者只是輕皺雙眉而已。

    “我初步調查的結果,是意外事件。”圖克伯爵繼續說道。

    “怎麼可能!”我生氣的大吼:“光明的!這個時間點,這種事情怎麼可能是意外!”

    “是的,我也知道難以相信。”圖克伯爵安撫道:“不過,大人應該要先做好準備,如果那位失去那位平民的證詞,恐怕對審判會非常不利。”

    “光明的…光明的…”我焦急的來回踱步,滿腦子飛快的打轉。

    阿爾不過是在第一次審判中出庭作證,如今卻去見了光明!

    先不管阿爾是不是真的出了意外或是被博哲暗殺,我第一個感到憤怒的是:黑鷹在搞什麼?!

    一位黃鎧騎士,統領一方的大將軍,竟然會讓眼皮底下的證人出事!

    憤怒的情緒再次干擾我的思緒,我深吸幾口氣,快速的看了一眼懷疑的伊萊將軍,然後迅速低聲問圖克伯爵:“你能幫我繼續調查嗎?”

    “當然可以,不過有點麻煩…”圖克伯爵飛快的講道:“那位平民是博哲男爵的子民,所以他有優先調查權,而他的智臣調查的結果是意外事件,如果我要推翻,我得先跟他索取重新調查權,但博哲男爵已經回領地了,如果我再派人去…”

    我搖頭阻止圖克伯爵的快語,然後迅速點頭說:“我懂了…那麼…”

    強忍對博哲的怒火,我冷靜的思考,這並非絕境,我們還有機會,當初去作證的只有阿爾一人,他的妻子則待在旅舍,如果需要證人,那麼我們還可以傳喚阿爾的妻子出庭,不過前提是,她不能在出任何一點光明的意外!

    我看向不耐煩的伊萊將軍,接著又轉頭看著圖克伯爵,就在我舉棋不定,是否要返回勺石鎮時,圖克伯爵先開口了。

    “特使想跟皇家騎士團一同前行,我看伊萊將軍便自己先回去好了。”圖克伯爵對伊萊將軍朗聲道。

    “喔?”伊萊將軍疑惑的看著我問:“特使有要事?”

    “嗯。”我點點頭道:“是的。”

    “那我便先回去了。”

    “好的,再會。”

    沒等伊萊將軍走遠,我便焦急的問圖克伯爵道:“能麻煩伯爵幫我傳個話嗎?”

    “沒問題。”圖克伯爵招手,命他的護衛騎士前來。

    我迅速取出身上的炭筆,在備用的莎草紙上寫了一段話後,捲起來交給圖克伯爵的護衛騎士道:“麻煩你幫我轉交給紅袍艾布納,他住在你領主的城堡。”

    “是的,大人。”護衛騎士領到紙卷後,便恭敬的退下。

    “呼…”我吐一口氣,放鬆握緊的雙拳。

    雖然我很想回去勺石鎮,但陛下的計畫實在太過重要,我只能跟著拔營前進的皇家騎士團一同邁進,不過令我訝異的是,圖克伯爵也跟著我們同行。

    “伯爵你…”

    “是亞爾曼將軍託我前去的。”圖克伯爵騎在馬背上解釋道。

    “原來如此。”看來皇家騎士團也知道用要圖克伯爵來壓制柏德溫將軍…

    回程的路上,我一邊盤算著下次審判開庭的日子,還有艾布納移轉阿爾妻子的隱密行動,然後一邊想著輪防需要耗費多久的時間。

    如此推算一番,輪防結束後,我大概就要馬上趕回勺石鎮參加審判了…

      ☆

    不愧是訓練有素的騎士團,我們只花了兩天半就抵達第六軍團的駐地。

    皇家騎士團在第六軍團的駐地外幾百哩紮營休息,只有副團長率領五位營長和我們先踏進駐地的大門。

    而柏德溫將軍早就和兩位副軍團長,以及十位團長,肅立在大門旁等候。

    兩位位階最高的將軍一相見,就如同許久未見的老友般熱情的擁抱,相擁的力道之大,敲得兩位的鎧甲鏗鏘作響。

    然後我們一行人浩浩蕩蕩的直接前往駐地中心的石造建築,經過圖克伯爵的介紹後,我才曉得這棟扁平式的建築叫做『指揮殿』。

    我們沒有去柏德溫將軍的『統籌室』,而是在『指揮殿』正中央的大廳停下腳步,這裡很明顯的重新佈置過了,兩旁左右對稱各擺放十張軟沙發,中央則是方形的毛織地毯,前方則擺著三張主位,而三張主位後方還有一張陛下的王座。

    第六軍團的十位團長在左邊的十張沙發前站定,我則眼明的發現其中一位是副團長代表,畢竟查德已經無法出席了…

    皇家騎士團的五位營長則在右邊的十張沙發前站好,我和圖克伯爵也站在右邊的第六和第七張沙發前。

    柏德溫將軍和兩位副軍團長走到三張主位前立定後,便讓亞爾曼將軍走到舖著地毯的正中央,而此時的亞爾曼將軍的手上,正捧著一卷牛皮紙卷軸。

    柏德溫將軍領著眾人轉身,面向他正後方的王座,接著他率先跪下,於是我們也都跟著跪下。

    “光佑吾王。”柏德溫將軍沉聲道。

    “光佑吾王。”我們跟著覆誦道。

    柏德溫將軍起身,我們也都一一站起,然後他與兩位副軍團長一起向後轉,面對大廳中央的亞爾曼將軍。

    “第六軍團接領王命。”亞爾曼向前朗聲道。

    “柏德溫‧薛慶,代表第六軍團接命。”柏德溫也走上前,然後單膝跪下道。

    亞爾曼將軍把手中的卷軸遞給柏德溫,後者接過,起身打開卷軸,迅速看了卷軸的內容,確認無誤後,宣誓道:“第六軍團奉命輪防王城,三日後出發。”

    接著柏德溫將軍走回自己的位子前,緩緩入座。

    隨著柏德溫將軍的入座,我們所有人也都紛紛入座,只剩下亞爾曼將軍和兩位副軍團長還站著。

    兩位副軍團長對視一眼後,無分先後的一同跪下向柏德溫將軍請命,表達想要率領騎士換防的任務。

    “將軍,上次也是我帶著大家北上,這次換防比較倉促,我想我比較能夠勝任。”哈里特敲擊胸甲道。

    “按照慣例,應該要輪流吧…”伊萊將軍微笑道。

    “伊萊將軍留在駐地,可以增加凝聚力,好抵抗野外世界的壓力。”哈里特將軍道。

    “不,屬下覺得這次換防實在不合以往的先例,因此屬下願意前往伊諾城,一探究竟。”伊來將軍揚聲道。

    “屬下認為…”哈里特將軍還想再爭取,不過卻被柏德溫將軍給阻止。

    “嗯…”柏德溫將軍凝視他的兩位副軍團長,最後閉上眼道:“哈里特將軍…”

    聽到柏德溫將軍竟然要派獨眼前去,頓時讓我的呼吸急促起來!

    “…哈里特將軍…這次你就先休息吧。”柏德溫將軍沉聲道:“伊萊將軍,就麻煩你了。”

    “遵命。”兩人異口同聲的說道。

    隨著我鬆一口氣的同時,哈里特將軍走到柏德溫將軍左邊的座位入座,而亞爾曼將軍也大步走上前去,到柏德溫右邊的位置坐下。

    於是中央便剩下伊萊將軍一人獨自英挺的站立著。

    然後伊萊將軍轉身面對左方的眾人道:“眾位團長,請起身。”

    左方十位團長依言站起後,伊萊將軍迅速道:“第五團入座。”

    伊萊將軍才剛說完,代替查德出席的第五團副團長,便馬上又坐回沙發。看來要去王城防守的任務,是不能由副團長代替的。

    “第一…第三、第四、第六…”伊萊將軍緩緩掃視過每一位團長,最後道:“…第九團的團長,請出列,其餘入座。”

    五位團長依言上前一步,接著伊萊將軍向後轉,面對右邊的眾人道:“請貴團交接。”

    於是五位皇家騎士團的營長便起身,大步走到左方五位團長的面前,各自交接信物和印章後,皇家騎士團的營長們便走到右方的空位中入座,而原本的五位團長則來到伊萊將軍的後方,他們再次轉身面對主位的三位將軍。

    伊萊將軍領著五位團長單膝跪下道:“屬下接命換防,三日後整裝出發。”

    柏德溫點點頭,起身來到伊萊將軍的對面,接著把剛剛從亞爾曼將軍手上接過的卷軸,再度遞給伊萊將軍。

    “輪防事關重大,務必在孟夏抵達。”柏德溫嚴肅道。

    “遵命。”伊萊將軍起身,行完軍禮後,率著五人離開了大廳,留下我們沉默的對視。

    柏德溫走回主位坐下後,環視過大廳一圈,故做吃驚的說:“尊敬的伯爵?”

    “尊敬的將軍。”圖克伯爵微笑道。

    兩人溫和的交鋒,就如同暴風雨前的寧靜,再度把大廳的氛圍給拉至最緊繃的狀態…

    只要一滴落雨,就能夠掀起一整片狂潮來襲!
cliff218040627 發表於 2014-3-5 16:09
第三章  調換

    “不知道伯爵這次前來,有什麼重要的事情?”

    “沒什麼,只是邊軍輪防頻繁,我來看看有什麼狀況。”

    “呵呵…”柏德溫將軍爽朗的笑聲迴盪在大廳裡,笑聲暫緩後,只見他威勢逼人的說:“就不用麻煩伯爵費心了,文武分治是德桑的傳統,伯爵不要把手伸太長了。”

    這是個性直接的柏德溫將軍,以開門見山的方式,挑明了警告伯爵不要踰矩的威嚇。

    不過圖克伯爵卻沒有半點被威迫的樣子,他不疾不徐的說:“邊軍日常生活的耗費,實在不是一筆小數目呢…”

    我不禁暗中替伯爵叫好,他這是暗指第六軍團的糧食都是由他來供給,也算是提醒柏德溫將軍他底下騎士的命脈是掌握在伯爵手裡。

    “是啊…”柏德溫將軍點點頭道:“畢竟我們的弟兄人數太多太多了…”

    柏德溫將軍也不簡單,順著伯爵的話直接闡述雙方人數懸殊的差距,萬人的數量還是一個不能忽視的現實。

    “有時候,人多不一定好辦事啊…”圖克伯爵灰色的雙眸緊盯著柏德溫將軍說道。

    柏德溫也毫不示弱的用他怒張的雙眼回瞪道:“多多益善,多多益善…”

    “最近聽說走私越來越猖狂呢…”圖克伯爵另闢話題道。

    走私的案件是我這兩天的路程裡與圖克伯爵交談時,細說給他聽的。

    “特使正在查辦。”柏德溫大手一揮道。

    “我怎麼又聽說,某位團長去見光明了?!”圖克伯爵訝異道:“這下子不就前功盡棄,無法追查了嗎?”

    “那位團長就是主謀!”柏德溫定論似的說。

    “萬一…”圖克伯爵意味深長的說:“不是呢?”

    柏德溫將軍訝異了一下,沒有馬上回答,而是把視線投到我身上來,露出不解的表情,於是我只好說:“我想內部走不通,或許可以從外部調查起。”

    “想必是內部太多人了…”圖克伯爵揶揄道。

    “你!”柏德溫將軍正欲怒斥,不過一旁的亞爾曼將軍馬上打圓場的說:“交接儀式結束,不如大家先下去休息吧?”

    “如此甚好。”哈里特將軍贊同道。

    “我也有點累了。”我也趕緊說道。

    見眾人都如此表態,柏德溫將軍和圖克伯爵都只能暫時壓下怒氣,互相別過頭,當做對方不存在一樣。

    於是這場不怎麼愉快的碰撞便暫時告一段落,同時我也更加確定計畫裡獨眼的更動部分,確實可行。

    而這個更動則需要圖克伯爵的配合,我不擔心他會拒絕,因為陛下給我們的任務結果,絕對會是邊境伯爵所樂見的…

    因為圖克伯爵和柏德溫將軍有一個無法化解的衝突,那就是邊境的最高統治權!

    想通了以後,我便決定邀請伯爵共享晚餐,藉此商討陛下的大計,不過在此之前,獨眼卻先找上了我,隱密的接露昨天駐地裡平靜下的暗潮…

      ★

    “削弱!”“或許是試探?”“陛下難道還不放心?!”“肯定有陰謀…”

    統籌室裡議論紛紛,剛剛才抵達的伊萊將軍在告訴完眾人消息後,便入座在單人沙發上沉默不語。

    “你怎麼看?”伯德溫將軍皺著眉頭,望向正來回踱步的哈里特。

    “我不擅長分析,我只看到陛下正在一步步削弱我們軍團的實力。”哈里特沉吟道。

    “將軍,或許…”穿著橙袍的第三團團長,強尼,緩緩說道:“我們得先找出陛下真正的目的,否則我們永遠也不知道陛下的下一步會怎麼走。”

    眾位團長多是武者,只有第三團和第十團分別是法師和智者,因此眾人聽到強尼法師說完後,便沉默的看向皺著眉頭的第十團團長,克雷爾橙袍智者。

    克雷爾是統籌室裡唯一的智者,他感受到大家的目光後,整理好思緒,正準備開口時,伊萊將軍卻搶先發話。

    “各位,我們第六軍團因為特使的清查而被搞得風風雨雨…”伊萊將軍環視眾人道:“我不管你們在洗沙中的各種利益糾葛,或是暗地裡還有什麼交易,我通通不管,但現在我要你們先搞清楚一件事…”

    “有第六軍團,才有你們,若是第六軍團沒了…”伊萊將軍看著第五軍團副團長含笑道:“…你們自己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眾位團長聽完伊萊將軍明顯的暗示後,均露出警惕的表情,大有與第六軍團共存亡的態度,不過各自心裡頭想的是什麼,卻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克雷爾有什麼想法,說說吧。”哈里特緩和氣氛的說道。

    “是的…”克雷爾先看向柏德溫,後者點點頭後,克雷爾便站起身,對眾人道:“從上上瓣花開始,我們輪防後,弟兄們去見光明的人數便增多了,上瓣花沒有輪防,但是邊境伯爵卻屢屢和我們產生紛爭,多次因為演練場地的使用起衝突,底下的騎士們在酒館鬥毆的情況屢見不鮮。”

    眾人聽到克雷爾的分析後,無不贊同的點頭。

    “而這瓣花初,邊境伯爵更是扣留我們的糧草,差點引起譁變,最後還是軍團長自掏腰包解決了這件事,但到了最近,特使來訪後,清查了已成慣例的洗沙活動,使得駐地人心惶惶,查德更是…嗯…”

    “而後皇家騎士團又來輪防,很明顯的,我們的實力被削弱,上上瓣花我們還沒有察覺,上瓣花也不以為意,但現在我們已經有所警覺了,不過…”克雷爾搖搖頭道:“…似乎太晚了。”

    “我們的確折損了不少弟兄,但還不至於這麼誇張吧…”第一團團長出聲道。

    “或許是我多慮了,但我們一點一點的在被削弱,等到真正爆發騎士缺額或是更大的紕漏時,就是第六軍團被徹底清洗的時候。”克雷爾憂心道。

    “我們現在不是察覺了嗎?或許還可以挽救?”強尼問道。

    “是的,所以這次輪防,我們勢必不能再有太高的損失率。”克雷爾攤開雙手道:“把我們的人手分成兩半,一半是留在這裡的人手,另外一半是去王城。”

    “分強弱?”強尼再次問道。

    “是的,不能像過去一樣平均分配,要避免新人折損於皇家騎士的嚴苛操練和野地訓練以及漫漫長途,就該把他們通通留在這裡。”

    “問題是他們把名單都列好了。”哈里特揮著手中的莎草紙,那正是伊萊將軍帶回來的那一張。

    “所以我提前回來了。”伊萊將軍大笑道。

    “你是說…”哈里特驚訝的看著伊萊遲疑道:“偷…換…”

    “是的!”克雷爾插話道:“不這樣,我們將會一直損失新人,最後徵無可徵,所以我們得用這一天,把所有編制重新分配!”

    克雷爾堅決的態度,讓眾人了解這件事的嚴重性,所以大家互視幾眼後,便對彼此點點頭,最後一同望向坐在桌子後方的軍團長。

    “嗯…”柏德溫閉上眼,輕聲道:“…要快。”

    “遵命!”眾人一同整齊的起身,然後敲擊胸甲道。

      ★

    駐地『鹿角』餐廳。

    駐地裡的餐廳有很多間,不過這『鹿角』卻不太一樣,裡頭有著異鄉風情的北方風格餐廳裡,沒有南方的芒草裝飾,只有一幅幅畫著韻藍江和森林的油彩。

    而這裡也似乎被皇家騎士團給包了下來,裡頭除了我和哈里特外,全都是臂甲上掛著四朵薔薇的騎士。

    “所以『調換』成功了。”我吃口牛排,愉悅的說道。

    “是的,有經驗的老部屬,將遠離邊疆,前去戍守王城。”獨眼輕聲道。

    “而那些老部屬,大多都是忠於將軍的騎士。”我滿意的應聲。

    如此一來,柏德溫的五成人馬優勢,將全部被這一間餐廳裡的騎士給取代。再加上二王子殿下的那一成正在地牢裡蹲著,那麼就只剩下最後的…

    “他會派你去王城嗎?”我壓低聲音問。

    獨眼傾身靠近我仔細聽,卻露出困惑的表情,因為餐廳裡騎士們的大聲喧嘩,使得他有點聽不清楚我在問什麼,於是我只好再重覆一次。

    獨眼聽完後搖頭道:“還不能確定。”

    “可是上上瓣花是你去啊…”我不解的說。

    “這事情沒有定論。”獨眼繼續搖頭道。

    “那…以退為進?”我提出建議。

    “喔?”

    “你也爭取要去,那麼將軍就不會有疑心了。”我微笑道。

    “嗯…”獨眼沉吟道:“好!但是就怕我爭取前去王城,他就真的派我去了…”

    “不用擔心…”我喝口餐酒道:“那些老部下,他只能交給伊萊,否則他不會放心,不是說你不夠忠誠,而是伊萊太過護短,而且也比叫狠辣…”

    “我懂…那輪防後,就等最後一步…”

    “是的…”我看著滿餐廳裡享用晚餐的眾位騎士輕聲道:“…不急,我還得先去勺石鎮一趟。”

    “伯爵?”

    “嗯…有一部分是的,另外一部分是私事。”我坦誠道。

    “那關於伯爵的部分,你認為可行嗎?”獨眼喝口啤酒問。

    “可行。”我點頭道:“他們的矛盾很深,老實說,如果伯爵肯配合,那更動後的計劃,將比原來的好很多。”

    “就怕任務結束後,伯爵會坐大。”

    “不會的…”我笑笑,看來獨眼對政治比我還要遲鈍,不過為了讓他放心,我還是解釋道:“任務成功後,他應該會升階,一旦成為侯爵,圖克就得調離這裡。”

    “原來如此。”獨眼點頭道。

    “那大人可能要麻煩你聯絡伯爵,輪防完後,我將會寸步不離軍團長。”獨眼沉聲道。

    “哪是自然,否則我背了一整晚的更動清單不就白浪費時間了…”我開玩笑道。

    “呵呵…”獨眼露出笑容道:“大人辛苦。”

    “哪裡…哪裡…”

    陛下的計畫到目前為止都完美的實行,一環扣著一環,絲毫不差,對此我除了欽佩以外,還有一點敬畏。不過相形之下,勺石鎮的審判卻讓我憂心忡忡,食不下咽。

    『刀光劍刃』是集帝國最頂尖的人力和物力所規劃出的『三角』謀劃的其中一部分,陛下和十人眾所精心策劃的宏圖再加上全國上下戮力執行,耗時之久、所費之鉅都是凡人難以想像的。

    因此,我可以毫無阻礙的順著計畫走,不用怕任何意外,就算有小差錯,也馬上有替代或是修補方案。

    但阿爾夫婦的冤情卻不一樣,我只能靠著自己和艾布納的機智以及屬下和夥伴的配合,試圖把博哲給扯下爵位。

    不過,將兩者的進展一比,我頓時便發現自己有多稚嫩。

    不管如何,在結束了和獨眼的密談後,我和短刃走出餐廳,正打算回宿舍休息,卻在宿舍門口被一位紅鎧給攔了下來…

    紅鎧騎士恭敬的欠身。

    “特使大人,軍團長有請。”
cliff218040627 發表於 2014-3-6 19:31
第四章  氣憤

    高處可眺望。

    望著遠方的景致欣賞。

    賞人賞物賞天地。

    這夜晚的錦圖若在大城鎮展現,那將會是燈火通明的點點花火,如同地表的星空一般璀璨;若在軍駐地揮灑,則會是零星點綴的幾束煙花,如同天空的川河一般蜿蜒。

    美景良辰是該好好品嚐。

    可我卻沒有那個心情沉醉。

    “特使,你覺得我是個怎麼樣的人呢?”

    心裡微微的嘆了口氣,臉上卻掛著一抹微笑。

    我看著有些惆悵的柏德溫將軍,簡短直立的黑髮在夜裡仍一清二楚的突顯他的風格,豪放的姿態裝著洞察世故的藍眼,此時的他,就像是斯坦師父一樣。

    “將軍是我很欣賞的武者…”我倚著哨塔的牆垣,看著雙手負在身後的爽朗英姿道:“我甚至在你身上看到凱達亞拉公爵的影子。”

    “哈哈哈…”柏德溫開心的大笑,快意道:“特使過獎了。”

    但你卻不是他,我在心裡補上一句。

    “那特使可清楚陛下的用意?”柏德溫漸收笑容道。

    “我只負責清查貪汙。”我委蛇道。

    “這幾瓣花來…”柏德溫看著底下的營火道:“…我是越來越看不懂陛下了。”

    “陛下豈能是我們能夠妄自揣摩的。”我搖頭不認同的說道。

    “呵呵…”柏德溫笑道:“特使過慮了…”

    “喔?”

    “陛下是越來越喜歡任用你們這些青年啊…”柏德溫感慨道。

    我看著他稜角分明的臉龐,猜測著他那句話是在說我,還是暗指凱爾殿下。

    “我們不過是替陛下奔走罷了,真正替陛下分憂的還是你們這些前輩。”我溫和的說道。

    “呵呵…”柏德溫搖頭,顯然不接受我的奉承,肅穆道:“陛下為什麼要逼迫我們這些老臣呢?”

    “……”我警惕的看著柏德溫,頓時背後都是冷汗。

    他查覺到了?!

    如果柏德溫要在這裡扣押我或是突然發難,我可是絕對無法在黃鎧手底下走過三招的!

    “特使放鬆點…”柏德溫寬慰的說:“…我是不懂陛下為什麼要這做,但我仍是效忠於他的,如果陛下真要我解甲,那也不過就是一句話的事。”

    聽完柏德溫的話,我可沒有放鬆半點,反而連雙拳都握得十分用力,全身更是緊繃至極。

    若陛下真的能夠一句話就讓你解甲歸田,那我們還大費周章、勞心勞力做什麼?!

    “將軍…”我啞著聲音道:“…不要開玩笑了。”

    “我怎麼會開玩笑?!”

    “將軍怎麼能夠突然就解甲?”

    “若陛下宣令,我還不是…”

    “不!”

    “特使難道在懷疑我會抗命?”

    “我是想說,陛下不會這樣昏聵。”

    “呵呵…”柏德溫輕輕搖頭道:“…特使還是不了解我啊…”

    那我現在總算是瞭解了…

    若斯坦師父是任天翱翔的雄鷹,那將軍就是困在牢中的囚獅;若凱達亞拉公爵是恣意闖蕩的豪俠,那第六軍團長就是固守邊疆的衛士;若米那斯坦藍鎧是豪放不羈的德桑第一,那柏德溫黃鎧就是邯鄲學步的弄巧成拙。

    “將軍或許可以直白一點。”我沉聲道。

    “特使不也是在拐彎。”

    “不…”我鼓起勇氣搖頭道:“我一直都很直接,我再說一次,陛下不會如此愚昧,將軍才是真的過慮了。”

    “嗯…”柏德溫看著我的雙眼,久久不語。

    “或許,陛下別有一番苦心。”我試圖解釋,但我知道將軍他不會相信。

    “呵呵…是吧…”柏德溫轉頭看著遠方的駐地火光說:“陛下不老,屬下亦然,那到底是為什麼呢?”

    柏德溫的話頓時讓我的思緒突然打岔,是啊…陛下正值壯年,為什麼那麼早就開始著手佈置三角之局呢?為什麼要費盡心思避免動盪的傳位給凱爾呢?為什麼這麼擔心這些老臣老部下呢?

    “或許,獸人又有動靜了?”我胡亂猜測道。

    “嗯…”柏德溫有些意興闌珊的說:“天色晚了,特使請早休息吧…”

    “那將軍也勿太過操勞,告辭。”

    我與短刃走下哨塔,一路上不禁想著和柏德溫的對話,他這可是一位被規矩束縛在軍團中的騎士,想要學斯坦師父卻無法突破重重軍規的枷鎖。

    這也應該跟他本身的實力有關,斯坦師父可是德桑唯一的藍鎧,當然可以從心所欲,豪邁不羈。而柏德溫不過是個黃鎧,或許他也很想跟斯坦師父一樣,但帝國裡有一位無視陳規的武者就夠了,若人人都想恣意妄為,那陛下當然不會同意…

    不過陛下這麼在意三角計畫,真的讓我有點擔心。

    我腦海中閃過的幾項可能,卻都讓我自己迅速的拋到腦後,陛下不可能患有重病、也不可能快去見光明、更不可能王位坐膩了!

    那到底是為什麼呢?

    我抱著這個困惑,在宿舍的單人床鋪中沉沉睡去…

      ☆

    酷熱!

    有時候你會很清楚的知道自己身在同一個夢境。

    不過你卻沒有醒來,而是好奇的隨著夢境一探究竟…

    我邁著沉重的步伐,在滾滾黃沙中前行,炎熱的高溫讓我汗如雨下,我脫掉斗篷和長衫,打著赤膊在沙漠中漫無目的的遊走。

    不知道為什麼,胸口好似有個東西堵著,堵得我煩悶異常,陰鬱的情緒讓我在這熾熱的沙漠中竟然有享嚎啕大哭的衝動。

    沒有哭,因為沙塵隨風襲來,點點細沙如同暴雨般打落在我全身上下,痛得我全身顫抖,好不容易等到沙塵暴捲襲而過,我才發現自己站在一個熟悉的陌生沙丘上…

    我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因此我決定閉上眼。

    雙腿無力的軟倒,膝蓋接觸燙得痛人的黃沙時,我還是睜開眼了。

    映入眼簾的是戰場。

    屍體、哀嚎、鮮血、殘肢…

    獸人橫屍、慘痛哭嚎、黃沙紅血、巨人殘殤…

    熱淚滾下,我看著眼前的煉獄,胸中的鬱悶如同找到一個得以宣洩的出口,因此我放聲大喊…

    “希佩利翁!!!!”

    連我自己都不敢相信那是我的嚎叫,那哀痛的嘶吼飽含著無盡的哀傷和化不去痛苦。

    那撕心裂肺的巨痛,讓我難以承受的從夢中驚醒!

    “呼…呼…呼…”

    大口喘氣,驚魂未定。

    我起身喝口涼水,看著窗外的遠方,壓著胸口,那裡似乎還存在著沙漠中的溫熱以及訴說不盡的…

    傷痛。

      ☆

    伊萊將軍花了兩天半整頓好要出發前往王城的幹部們,然後利用剩下的半天讓大家放鬆休息,而皇家騎士團也同時進駐第六軍團,有條不紊的接管幹部的職責,甚至做得比前任還要更好。

    此地輪防已走上正軌,哈里特和亞爾曼也逐漸熟悉,陛下的計畫按部就班,因此,我便和圖克伯爵一同回去勺石鎮,先把審判的事情給解決再說。

    本來我打算到勺石鎮後便和伯爵討論刀光劍刃,但我還沒來得及跟他商討,就被前來迎接我的艾布納和黑鷹給氣得不輕…

    “給我一個解釋。”我沉著臉道。

    “是我失手。”黑鷹直接認錯道。

    “哼…”我看著黑鷹無懼的臉孔,彷彿錯了也不應該怪他一樣。

    “少主,我們可以先討論明天的審判。”艾布納遲疑道。

    “看來我是無法號令黑鷹這位大爺?”我仰起頭,看著壯如山岳的黑鷹道。

    “大人,黑鷹不是你的屬下,我只能盡量配合你的行動。”黑鷹嚴肅道。

    “所以就可以讓阿爾去見光明?!”我氣沖沖的吼道。

    “我說過了,這是我的失手。”黑鷹不悅的說。

    “好啊!你也知道是你的失手!”我怒斥:“堂堂一位黃…呃…武者,竟然還可以讓別人有機可趁?!”

    “願受責罰。”黑鷹褐色的雙瞳絲毫沒有悔過的看著我道。

    “好好好…”我怒極反笑道:“好好好…”

    語畢,我頭也不回的直接朝著圖克伯爵的城堡走,留下黑鷹倔強的留在原地,以及匆匆趕上來的艾布納。

    “你說,他這是什麼態度?”我尚未消氣的問著一旁的艾布納。

    “嗯…少主或許可以先冷靜一下。”

    “冷靜?!”我不可置信的看著艾布納低吼道:“那可是一條人命!人命!”

    “是的,我知道,但…”艾布納遲疑道:“…少主,他只是平民啊…”

    “你!”我握緊雙拳,忍住給他一拳的衝動,大步走向城堡。

    是的,阿爾只是一介平民。

    階級劃分嚴謹的社會中,平民是很下層的存在,只比奴隸高一層而已,因此沒有多少人會在乎他們的存活。

    但我在乎!

    “少主…”艾布納跟在我身邊,小心翼翼的道:“我們還有他的妻子可以當證人。”

    我深吸口氣,盡量讓自己緩和道:“阿爾的妻子叫什麼名子?”

    “嗯?”

    “怎麼?”

    “她沒有名子…”艾布納想一下後說:“不過好像有個小名叫倩倩。”

    我點點頭,穿越一條長街,繞過擁擠的人潮,接著快步走向近在眼前的城堡,一路上我盡量不說話,因為我怕自己會不小心怒吼出來。

    晉階的人士,就像是擁有了貴族階級一樣,他們對底層的平民已經沒有認同,只剩下一些憐憫和同情。

    這就是為什麼我會這麼氣憤的原因…

    雖然階級不同,但平民也是人啊!雖然層級不同,但平民也是帝國的一份子啊!

    我實在不懂,當初我跟在躍馬一同上課,一起咬牙訓練的夥伴們,為什麼如今卻變成大家等而下之的平民?!

    如果沒有農民,我們要吃什麼為生?如果沒有鐵匠,我們要用什麼征戰?如果沒有木匠,我們要如何坐臥?

    滿腦子不解的我,急沖沖的闖進圖克伯爵的城堡,跟著家僕找到自己的客房後,便氣悶的躺在床舖上,微微喘氣。

    “少主…”艾布納跟了進來,不敢觸怒我的輕聲道:“黑鷹有他的驕傲。”

    “我知道。”我厭煩快速回應。

    “讓一位曾經是將…嗯…的武者,去當一位平民的保鑣,總是有點…”艾布納選擇措辭後說:“…有點大材小用。”

    “所以他就可以放鬆警戒?”我沒好氣的斥責。

    “不…”艾布納搖頭道:“但總不能讓黑鷹像褓姆一樣,連他去澡堂洗澡都要陪著吧…”

    “嗯…”我不可置否的應聲。

    艾布納見我接受,鬆口氣後繼續說:“黑鷹也很自責,但他畢竟是曾是…嗯…所以不好低頭,少主還請見諒,更何況我們還有他的妻子,小心一點,就不用怕沒有證人。”

    一時間,我就像是理智斷了線,怒火衝上腦門!

    看來艾布納也只在意有沒有證人而已…

    我板著臉直接翻身下床,直接扯著艾布納的領子,把他壓在牆上,在他耳邊大吼!

    “他、他、他!他的、他的妻子!他有名子!”我怒吼:“他叫阿爾!”

    “他叫阿…爾…!”我不自覺的流著淚,生氣的吼著。

    這是什麼樣的世界,為什麼大家連位平民的名子都不願稱呼呢?!

    “是的…”艾布納震驚的看著我,喃喃道:“我知道了。”

    如果連我們自己的人都如此不重視平民,那我更可以想像那些男爵們的心態了。

    而這也是我第一次因為自己身為貴族而感到羞愧…
cliff218040627 發表於 2014-3-7 16:28
第五章  籌碼

    憤怒的瞪著眼前的圓臉男子。

    當我以為他會被我的舉動給嚇到發抖時,這位圓臉金髮男子卻露出了笑容。

    “笑什麼?”我沒好氣的問道。

    “少主知道為什麼亞諾曼家族的人都如此忠心耿耿嗎?”

    “我在跟你說什麼,你在跟我說什麼…”我怒氣未消的說道,同時放鬆了扯著艾布納領口的右手。

    “是的,我知道…”艾布納用他溫和的雙眼看著我說:“少主把平民一視同仁的對待,連他們的名子都一清二楚,這跟其他貴族是完全不一樣的。”

    我才不管他事後的恭維,直接走回床邊,一屁股坐下。

    “這就是我們對亞諾曼家心悅誠服的原因…”艾布納崇敬的說:“不管是主上還是少主,你們都有一顆寬厚仁愛的心,願意為了子民們著想、顧慮屬下們的立場,這是其他領主沒有的仁慈。”

    “嗯…”我順勢躺在床上,聽著艾布納的述說。

    “但是,少主和平民是永遠不可能相同的…”艾布納語氣直轉而下:“少主可以體恤子民,但我們身為屬下,卻必須以主上最大的利益為考量,您可以替平民著想,但我們卻要替您設想。”

    “我知道了…”我看著天花板輕聲低喃。

    “是的…”艾布納微笑道:“我很高興少主有一顆仁潔高貴的心,因此我會賭上自己的一切,來捍衛您的尊嚴。”

    “謝謝…”我坐起身,看著艾布納真摯的雙眼道:“那我們先去看看倩倩吧。”

    “是的。”

    倩倩住在離城堡最近的一間旅舍,旅舍外有兩位白鎧騎士守衛,那是艾布納在收到我的紙條後,跟城堡裡的管家借用的騎士。

    艾布納領著我,一腳踏入『白雲間』旅舍,我們在大廳坐下,等候伺者上去房間喚倩倩下樓。

    沒等太久,我便看到阿爾的妻子,也就是倩倩蹣跚的走下樓,迅速的來到我們眼前,匆匆的下拜。

    “對不起…”我看著憔悴的倩倩,不忍心的說道。

    “尊貴的恩人,不,尊貴的大人,好日子。”倩倩雙眼通紅的說道。

    “唉…”我嘆口氣,搖頭道:“起來吧…妳放心,我絕對會讓博哲付出代價的!”

    倩倩聽到博哲時,驚恐的看了四周一下,然後顫抖的說:“回…回大人的話,嗯…那個…能不能…算了?”

    “算了?!”我驚訝的看著消瘦的倩倩問。

    “嗯…”倩倩的聲音如蚊道:“回大大…人的話,我,我怕…”

    “放心!”我大手一揮,阻止倩倩繼續說下去,轉頭對身旁的艾布納不滿的說:“你教她回話用語的?”

    “是的,我想讓她知道一些禮儀。”艾布納低頭道。

    “胡鬧!”我不滿的說:“禮儀不是用應對回話來展現的,你看倩倩都嚇得不知道怎麼好好講話了。”

    “是的。”艾布納欠身道。

    “算了…”我轉回去看向倩倩道:“不用擔心,我們會保護好妳的安全,為了替阿爾和所有曾遭到博哲荒唐對待的女子討回公道,我一定會讓博哲拔階!”

    “回大人的話,謝謝大人,我…我…”倩倩低頭垂淚道:“我想先回去休息了。”

    “好的,妳快去休息吧…明天審判時,我會再叫人來傳喚妳的。”我點點頭道。

    我看著倩倩微微顫抖的走上樓,步履維艱的樣子,令人十分心疼。

    “混蛋博哲!”我低聲咒罵著。

    “少主請放心,除了門口兩位,她…嗯…倩倩左右的兩間房間也都有守衛駐守,再加上黑鷹現在也住在這裡,這幾天他睡得很少,幾乎是沒有睡的守著倩倩的安全。”

    “嗯…”我點頭道:“還算有點良心。”

    “還有,透過伯爵的幫忙,我在他的書房裡我找到幾條前例,都是有關初夜權的審判案件,有著之前的判例,我們勝訴的機會很大!”

    “辛苦了。”我露出久違的笑容道。

    “這是我們應該做的,不過少主可能要注意…嗯…倩倩的狀況。”艾布納皺眉道:“倩倩似乎有點退縮,她好像不太想繼續下去了。”

    “為什麼?”我不解的說:“博哲可是害得阿爾去見光明呢!倩倩怎麼會不想要報仇呢?”

    “身份地位的不同,還有知識的差距,讓她畏懼於指證博哲…”艾布納緩緩道:“…或許,我們可以讓倩倩寫供詞就好,除非必要,否則不用讓她出庭。”

    “呃…也好…”我沉吟道:“或許,是我們沒有真正替倩倩著想過…”

    “嗯?”

    “如果我們勝訴了,博哲被拔階,那之後倩倩要怎麼辦呢?”我皺眉。

    “嗯…少主…我們可以給她博哲的賠償金,讓她可以自立生活。”艾布納提議道。

    “那如果我們離開南境後,倩倩會不會又遭到博哲的報復呢?”我擔憂的問。

    “嗯…”艾布納苦著臉道:“是有這個可能。”

    我深一口氣,苦惱的說:“怎麼會這樣?那我們所做的一切不就失去意義了?”

    “嗯…少主已經盡力了。”艾布納寬慰道。

    “不…”我搖頭道:“我以為自己在仗義執言,我以為自己路見不平,我以為自己就像吟遊詩人所說的傳奇一樣,扶弱濟貧,但到頭來,我卻害得阿爾去見光明,害得倩倩終身惴惴不安。”

    “少主…”艾布納輕聲道。

    “或許我這不是仗行仁義…”我沉痛道:“…而是滿足自己執行正義的自私。”

    “少主這種…為了伸張正義的自私,便是最偉大的無私。”艾布納鼓勵道。

    “呼…”我吐出一口濁氣,看著艾布納淡金色的柔髮說:“那你呢?艾布納你的行為又是什麼?”

    “我?”

    “是啊!為了能夠獲得證人的證詞,拉著阿爾夫婦跟我們來到勺石鎮,如果當初讓他們直接逃離村子,或許就不會像現在這樣了,就算他們逃離村子,我們也不可能被按上襲擊博哲護衛的罪名,這不過是你為了增加審判勝算砝碼的藉口。”

    “少主我…”艾布納苦笑道:“我確實是想增加勝算,但一開始我就極力奉勸少主三思,不要輕易干涉地方的事務。”

    “嗯…”我閉上眼說:“我無法眼睜睜看著他們強行擄走倩倩而不管,到頭來,還是因為我的一意孤行,才導致如今的局面。”

    “大人你說這樣的話,是在否定過去的一切。”黑鷹一邊從樓上走下來一邊道:“敢作敢為,才是勇者,因為挫折就垂頭喪氣,可不是剛剛那個對我發火的人會做的事。”

    我沉著臉看著黑鷹在我面前坐下道:“那你說,等我們勝訴後,倩倩要怎麼辦?如果博哲找她報仇怎麼辦?”

    “首先,她已經滿花了,她要對自己的言行負責,而不是從此依賴我們的援助…”黑鷹正色道:“再者,為了領地上的政績,伯爵會時時注意博哲的動靜的。”

    “你…”我差點又對黑鷹怒斥,強壓怒氣道:“好,那阿爾的事又怎麼說?”

    “我願意承擔所有喪葬費用,另外補償他妻子一筆金錢。”黑鷹低下頭道。

    “哼…”我鼻孔噴氣道:“好好反省,不要再讓倩倩出任何意外了。”

    “好。”

    瞪了黑鷹一眼,無奈的對艾布納搖頭,隨後我招手讓伺者前來點餐,我們點了不少道菜,我想如此低悶的情緒,似乎可以用大吃大喝來緩和一些。

    就在午時一響的鐘聲敲起的同時,我們的菜餚也正好上了餐桌,於是我們三人便在這怪異的氣氛中共用了午餐。

    “明天有幾成把握?”我喝口蔬菜濃湯問道。

    “目前約有七成。”艾布納想了一下後說。

    “呃…”我流暢的用刀叉切著牛排道:“判例中對被告的懲罰大多都是什麼?”

    “嗯…”艾布納吞下麵包後說:“絕大部份都是賠款,並勒令禁止繼續實行,還有一些是收押數日,至於拔階…嗯…”

    “怎麼?”我看著欲言又止的艾布納,催促他繼續說。

    “沒有拔階的先例。”艾布納小聲道。

    “呃…”真糟糕,因為滿足口腹之慾而逐漸上揚的心情馬上又掉落谷底。

    “不過這次我們有證人和其他先例…”艾布納急忙道:“更何況,我看圖克伯爵應該會偏袒少主一點。”

    “但願如此。”我回想起那位精明的伯爵,在此地扎根數瓣花的他,不僅能跟柏德溫鬥智鬥力,還可以穩固的統御眾多下屬,領地欣欣向榮,轄地也沒有太大的紕漏…

   如此出色的人物,就算是真的願意幫我一把,助我拔掉博哲的爵位,恐怕日後我也得替他還上一個等量的人情。

    “如果可以,我希望他能夠秉公審判。”我真心期盼道。

    畢竟還有陛下的計畫需要伯爵配合,我可不想留下一屁股的人情欠在草原上,原本伯爵銳利的雙眼總是讓我要小心翼翼的應對,如果欠他太多,以後我就只能順著他的意思走了。

    “對了…”我用餐巾擦擦嘴,想起似的說:“格納什麼時候會到?”

    “應該快了吧…”艾布納歪頭想想後說:“博哲也還沒有抵達勺石鎮,我想格納應該會比男爵還要快。”

    “如果他能拿到牛皮紙,就又多一成把握了,對吧?!”我放下餐具說道。

    “沒錯,那可是鐵證。”艾布納微笑道:“就等他回來。”

    艾布納才剛說完,『白雲間』旅舍的大門就迅速被推開,我們三人一看到來人便激動的起身相迎,那瘦得不像話的身影不是格納,還會是誰?!

    可真是說人,人到!

    “好久不見!”我開心的衝上前去。

    “主上,屬下幸不…”格納風塵僕僕的披著斗篷正要單膝跪下,但我卻先一把抱住他,“…幸不辱命。”

    我笑呵呵的放開他,艾布納也微笑拍拍格納的肩膀,黑鷹則是讚賞的點點頭,接著我們拉著格納飽經風霜卻又丰采奕奕回到座位上一起享用午餐。

    “謝謝主上,這就是那個牛皮卷。”格納坐下後,便從懷中掏出一捲牛皮紙遞給我道。

    “辛苦了,辛苦了。”我笑著接過,然後直接又傳給艾布納。

    我們看著格納狼吞虎嚥的吃著菜餚,彼此交換著愉快的眼光,然後我趁著格納喝湯的空檔發問:“有沒有發生什麼意外?”

    “……”格納鼓著嘴,一邊搖頭一邊吞下湯後說:“沒有,我在男爵的領地找到那個隊長,把他擊昏後,在他包包找到這個卷軸,就馬不停蹄的趕回來了。”

    “太好了!”我拍拍格納的臂甲,開心的說道。

    “如此一來,我有九成的把喔!”艾布納雙眼放光道。

    “太好了!”我現在似乎就只會說這三個字。

    光明賜福,能夠握有這張底牌,真的可以說是…

    穩操勝算!
cliff218040627 發表於 2014-3-8 20:47
第六章  一波

    “我們不過是要求證明文件的真實性罷了,而最簡的方法就是傳喚博哲男爵領地的子民們出庭作證!”

    艾布納振振有詞面對博哲左手邊的白袍。

    “路途遙遠,怎能隨傳隨到?”博哲右手邊的白袍馬上站起來反駁。

    “那便無法證明你手上的證明書是真的,也就是說,那不過是幾張廢止罷了…”艾布納指著左邊那位白袍手中的莎草紙朗聲道。

    “我反對!”

    “反對無效…”圖克伯爵對艾布納道:“…原告繼續。”

    艾布納微微笑道:“無法證明博哲男爵愛民如子,這是非常正常的現象,因為貴族本來就跟平民是不同階層的存在,如今你們想替男爵找出他親民的證據,跟本就不合常理,我甚至可以說,你們在做偽證。”

    “反對不當推論…”左方白袍臉色蒼白的說道,博哲也微微皺眉。

    “反對無效,原告繼續。”圖克伯爵嘴角微微上揚。

    “哼…”艾布納露出冷笑道:“我手上有一份證詞,這是男爵的子民阿爾,他的妻子倩倩所寫下的供詞,裡頭說明了男爵執行初夜權的惡行。”

    “要求證明供詞真偽。”左方白袍用袖子擦擦額頭的汗水道。

    “沒有問題。”艾布納將手中的供詞恭敬的遞給圖克伯爵和三位審議團的成員。

    四人詳細的閱讀過後,拉斯威爾、許特密和伯爵的紅袍智者都先後表態認同供詞的真實性,而後圖克伯爵也點點頭道:“供詞是真實可信的。”

    “謝謝…”艾布納從容的走回原告席,就像是主導整個審判的節奏一樣,優雅的說:“博哲男爵欺壓子民,違反王命,觸犯《領地統御條律》,再來,官道難修,非不修的藉口,也犯了《領地統御條律》的管轄條律,第三,私募衛兵未達踰矩的標準,我們撤除這一條告訴,但是更動律法,則罪上加罪,最後,還執行醜陋的初夜權…”

    艾布納自信的環顧教堂一圈,而對面的兩位白袍都緊張得思索如何反駁,就連圖克伯爵都放鬆的往後靠上椅背,等著宣判最後的結果。

    “…因此,男爵所犯觸及了四項罪狀,應該請求加重其處罰,拔去其階,剝奪他身為男爵的資格。”艾布納鏗鏘有力下了結論。

    教堂裡響起一片譁然,大家都知道男爵所犯嚴重,但沒有想到我們竟然會請求將他拔階!

    “被告?”圖克伯爵懶洋洋的看向博哲問道。

    “嗯…”兩位白袍急忙翻著桌上的紙張,右邊的白袍結巴道:“那…那…那個…沒、沒有證據,沒有證據可以說明男爵有更動法律的行為…”

    博哲男爵一語不發,沉默的低頭看著桌面,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哼…”艾布納把手放在牛皮卷軸上,蓄勢反擊,不過白袍還未說完,因此我們倒是好整以暇聽聽他怎麼挽救。

    “…是的,無法證明…再加上那位平民的供詞雖然審判長認定為真,但是那位子民的丈夫前幾日才去見光明,可能有心智耗損之餘,應嚴格採證…”

    艾布納皺眉,圖克伯爵也挺起身子,審議團的三人也低聲互換意見,這些舉動都讓右方白袍信心大增,於是他抬起頭朗聲道:“沒錯,若是那位平民身心良好,應該出庭作證,否則只憑文件,仍有可能他人利用她情緒低落之際,製造不利於我方的證詞…”

    “我反對。”艾布納立即出聲。

    “反對無效。”圖克伯爵搖搖頭道:“被告繼續。”

    “…謝謝審判長…”右方白袍鬆口氣道:“因此,只算官道修整不佳以及不夠善待子民這兩項來說,罪不至拔階,頂多賠款,但男爵心胸寬闊,除了願意賠款以外,還答應全面整修官道,停收下個瓣花的稅金,以上結束。”

    博哲男爵抬起頭,對我笑了笑,害我差點站起來大罵…

    “原告?”圖克伯爵看看手中的紙張,然後擺頭對艾布納問道。

    “嗯…”艾布納深吸一口氣後道:“反駁得很精彩,不過倩倩可不是身心虛弱之人,我們隨時都可以傳換她出庭作證,但有鑑於上次阿爾出庭後不久便去見光明,因此出於保護證人的安全,我們決定暫時只用供詞。”

    見眾人都點點頭後,艾布納繼續道:“至於更動法律的證據,我們是有的!”

    話才剛說完,教堂中又是一片聲響,而對面兩位白袍則驚訝的看著艾布納,就連博哲男爵都瞪大雙眼,不敢相信的樣子。

    “是的…”艾布納再次露出笑容,並把手中的牛皮卷軸揮舞一下後道:“我手中的這份卷軸,就是當初男爵的護衛在村落執行初夜權時,他的護衛隊長所依憑的法律,那位隊長當眾宣佈的權力,便記載於此。”

    我笑著看兩位白袍像是吞了蒼蠅一樣的表情,不過博哲倒是冷靜,他只是維持著原本睜大的雙眼,似乎還有一點生氣?!

    審議團竊竊私語,圖克伯爵也不停的點頭,觀審的民眾更是議論紛紛…

    “沒錯!”艾布納信心滿滿的大聲說道,頓時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他身上,接著他一把扯開卷軸,朗聲說:“男爵更改的法…法…法律…”

    我詫異的側身,疑惑的看著舌頭打結的艾布納。

    但艾布納的表情卻比舌頭打結還要恐怖,只見他不可置信的看著牛皮紙發愣,完全不顧眾人的目光全都聚焦在他身上。

    “怎麼…”我靠過去,想看看怎麼一回事。

    我站起身,不解的看著臉色發白的艾布納,然後從他顫抖的雙手中看到了牛皮紙的內容…

    空白。

    褐色的牛皮紙卷軸攤開來卻是一片空白…

    我張大嘴巴,腦袋中有一瞬間也是呈現無法思考的空白…

    “原告?”圖克伯爵輕喚道。

    我機警的迅速閉上嘴巴,拍拍艾布納的肩膀,讓他趕緊應變,後者遲鈍的點點頭,準備開口,而我則是動起腦筋,飛速的運轉。

    被掉包了?

    不,格納昨天交給我後,我給了艾布納,之後艾布納便沒有再踏出旅舍,博哲不可能在多位騎士防守的情況下,還能夠從提高戒備的黑鷹眼皮底下闖入。

    “那個…博哲男爵確實有讓護衛騎士去村莊…”艾布納臉冒汗水緩緩道。

    那是格納取走卷軸之前被換掉的嗎?

    也不可能,格納單人單騎,換馬不換人的趕路,絕對比乘坐馬車的博哲還要快抵達,況且他們也不知道我們會去盜取卷軸。

    “…而那位騎士隊長的懷裡有一份卷軸…”艾布納用手被抹去額頭上的汗水緩慢說道。

    那麼就只剩下一個可能了…

    牛皮紙卷軸,本來就是空白的!

    想通此點,我一把奪過艾布納手中的卷軸,大聲朗誦道:“博哲男爵的領地有三個村落、一間馬廄、一間酒吧以及與波芬男爵、費拉岡男爵、詹吉男爵、登納丹男爵相鄰的界線範圍內的所有一切土地。”

    不要問我為什麼對這麼久以前的事情還記得那麼清楚,我只知道如果現在不再挽救,那將會輸掉這場審判!

    “博哲男爵在其領地內享有自主權,從徵稅到勞役、財產和遷徙、居住和言論出版、供奉到初夜權。”我一字不差的全部背了下來。

    艾布納對我驚人的記憶力感到敬佩,然後他順勢把牛皮紙捲起後說:“是的,這便是博哲男爵更動法律的證據。”

    “咳咳…”博哲男爵阻止了兩位想要反駁的白袍後,開口說:“我想反駁。”

    “請。”圖克伯爵對我們怪異的看了一眼,然後對博哲說道。

    “十日前,我那位派去村落收取債務的騎士隊長,遭到宵小襲擊,因而去見光明…”博哲男爵惋惜的說道。

    “……”我和艾布納迅速的對望,滿臉驚慌。

    “…而我那忠心屬下的錢財也都被洗劫一空,更包括我給他的債務清單…”博哲男爵眨眨他噁心的雙眼道:“…而那張清單似乎跟原告手中的牛皮紙一模一樣呢!”

    我和艾布納都還沒有反駁,觀審席中的格納便從人群中迅速的站起,憤怒的張嘴欲指控博哲的言論。

    我趕緊轉頭對他輕喝:“格納!”

    格納氣憤的入座,博哲玩味的看著我們的互動,接著繼續道:“我要求證明那份卷軸的真偽。”

    “我反對!”艾布納急道:“基於保護證物…”

    “反對無效。”圖克伯爵搖搖頭。

    “是…”艾布納不情願的低頭走向前,把卷軸遞給坐在審判席的圖克。

    圖克伯爵用手順了一下瀏海,然後拉開了卷軸。

    眾人屏氣看著伯爵的動作,接著伯爵的臉上也出現了精彩的變化…

    “……”伯爵幾度張嘴,卻都說不出話來。

    我們的視線在沉默的教堂中碰撞,伯爵的精明審視、男爵的毫不在乎、我和艾布納的緊張焦慮…

    “證據是…”圖克伯爵看著手中的牛皮紙輕聲道:“…真實可信的。”

    我和艾布納頓時鬆了一口氣,對面的博哲卻馬上站了起來,微胖的身軀頓時顯露無疑,他詫異的看著伯爵消瘦的臉龐,久久不語。

    “要求審議團複查。”博哲男爵抖動他的雙下巴,一字一字唸道。

    “反駁要求…”圖克伯爵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接對艾布納說:“基於證物保護和不公開原則,請原告妥善保管證物。”

    博哲男爵瞇起雙眼,在我們和圖克伯爵之間來回掃視,接著他突然露出笑容坐下道:“我記得非正當程序取得的證物不可採信。”

    “我們這…”艾布納正欲反駁,卻被我攔手阻止。

    “的確,非法取得的證物不可採信…”我接過艾布納手中的卷軸,迅速輕頌道:『火一,火球。』

    小火球竄出,往上鯨吞牛皮紙卷軸。

    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中,卷軸就這樣直接被燒成了灰燼,我無視眾人的訝異,故做輕鬆的拍拍手道:“請求傳喚證人,倩倩。”

    圖克伯爵就像是不認識我一樣,盯著我好一會後才說:“傳喚證人。”

    我深吸一口氣,緩步走回座位,靜靜的坐下後,閉上眼等待。

    一波三折,真的是一波三折。

    本以為十拿九穩的審判,最後竟然還是要請到倩倩來出庭作證,看來自己還是小看了博哲啊…

    不行,不能讓節奏被打亂,我藉由規律的吸氣和吐氣,漸漸緩和激動的情緒。

    “證人帶到。”我閉著眼聽著人群再度此起彼落的聲響。

    “拜見大人。”不用張開眼也可以聽得出那是倩倩柔弱的聲音。

    “證人陳述。”這是圖克伯爵溫厚的嗓音。

    “主上…在、在領地施行…初、初夜權已久…”倩倩背著艾布納交她的證詞道:“…我們村子的人都怒不敢言。”

    “請求質問。”“准許。”“妳是阿爾的妻子?”“是…是的。”

    “妳是否謀殺了妳的丈夫?”

    我睜眼怒視。
本帖最後由 cliff218040627 於 2014-3-8 20:48 編輯

cliff218040627 發表於 2014-3-9 19:33
第七章  峰迴

    血氣方剛。

    臨行前,長輩們的諄諄教誨言猶在耳。

    如今…

    滿地的混亂,文件散落無章,器皿碎成一地,桌倒椅歪。

    “說說…”

    扯著頭髮,看著跪在眼前的精瘦身影。

    “讓你去偷…”

    大口喘氣,吐著心裡煩躁的憤憤不平。

    “結果你光明的給我殺人!”

    那低頭的身影不願說話。

    “出去!”

    那身影背著闊劍迅速倒退離開。

    自己拖著影子,走到窗邊。

    “砰!砰!砰!”

    雙拳用力的敲著木牆,震得我手痛,心也痛。

    “少主…”艾布納擔憂的走進門。

    “怎麼?”我挑眉。

    “少主請冷靜。”艾布納走上前,寬言道。

    “冷靜!光明的冷靜!”我大吼:“我當然知道要冷靜!可你知道他們在教堂裡怎麼問倩倩的嗎?!”

    “是的,我知道,我也在。”艾布納低下頭。

    不堪的畫面重現眼前,受辱的場景清晰浮現,猶如心中有股風暴,襲捲胸腹,直奔腦門,張嘴橫掃!

    “那你還光明的叫我冷靜!”我激動的握拳怒斥:“誣陷她謀殺她丈夫!質問她是否水性楊花!!逼問她是否和我有染!!!”

    “少主…”艾布納雙眼盈滿淚痕勸道。

    “我光明的都做了些什麼啊…”我嘶聲低嚎:“你有看到倩倩她痛苦的模樣嗎?你有看到她屈辱的淚水嗎?你有看到她受不了全教堂裡異樣的眼光,而倒地嗎?”

    “有的…有的…”艾布納上前雙手搭上我的雙肩,用力的握著說:“少主,後天…後天第三次審判,我們一定讓博哲後悔!”

    “我們還有什麼?”一瞬間,我像是洩了氣的模樣說:“卷軸是空白的,倩倩不適合出庭,我們還有什麼…”

    “少主…”艾布納使勁搖了搖我的雙肩道:“我們可以拜託伯爵。”

    “不…”我搖頭道:“他已經幫我們夠多了,明天,我們只要拖下去…”

    “拖?”艾布納放開我的雙肩,不解道。

    “是的…”我握緊的雙拳指甲深深的刺進手掌中道:“…拖到短刃回來。”

    “短刃!”艾布納驚呼:“我以為他待在第六軍團。”

    “不…”我恨恨的想著博哲說道:“…短刃是我最後的底牌。”

    “嗯…”艾布納雙眼睜大道:“我還想說他任務完成,回歸到他主上的身邊了。”

    “呃…”我走回床邊,用力坐下,餘怒未消的問道:“倩倩現在怎麼樣?”

    “睡著了…”艾布納朝著樓上點頭道:“黑鷹守著。”

    “唉…”我痛苦的把頭埋進枕頭,含糊不清的說:“我是不是很失敗?”

    “少主,您才十六瓣花!”艾布納輕聲道:“您已經非常出色了。”

    “少恭維我…”我沒好氣的說。

    “少主可以藉由這次的經驗,吸取教訓。”

    “嗯…”

    “屬下斗膽,我認為…少主或許不應該讓黑鷹守衛阿爾,也不應該讓格納去偷卷軸。”艾布納謹慎的說道。

    “為什麼?”現在腦袋全是糨糊的我納悶道。

    “黑鷹昔日的身分不適合當保鑣,格納莽撞的個性也容易不知輕重…”艾布納仔細的看著我的表情說:“若讓他們兩人對調,可能今天就不會弄成這樣了。”

    “或許吧…”我露出苦澀的笑容。

    “不過,少主還有短刃在暗中行動和伯爵私下的支持,此事還大有可為。”艾布納肯定道。

    “希望之後不要再出差錯了…”我看著窗外的黑夜沉吟道。

      ☆

    前幾天我與圖克伯爵一同回到勺石鎮時,短刃沒有進鎮,而是直接順著官道北上,他騎著馬北上去接應阿爾他們村落的居民。

    那位居民帶著村落裡所有人共同簽下的請願書,請願書裡頭寫滿博哲的惡行和他欺凌過的婦女,全都是指控博哲的最佳證據。

    因為一來一返耗時過久,所以這張底牌是我當初跟著皇家騎士團回邊軍駐地時,寫給艾布納的紙條中,吩咐的另外一項要求。

    算一算時間,如果村落的居民收到信,簽好請願書,派人南下後,那跟我回到勺石鎮的短刃,直接北上,兩方應該在昨天或前天就碰頭了…

    而要等到他們返回,起碼我們還要拖上三、四天。

    因此,第三次審判才開審不到一半,我便以身體不適為由,讓審判延期,改到兩天後重新開審。

    這段期間,我又與圖克伯爵試探了幾次,都得到了不錯的回覆,預計等到這次審判結數,大概就可以跟他商討陛下的計畫了…

    而博哲男爵倒是趁這段空檔,多次派人前來與我們講和,但是每次都被格納給轟了回去!

    至於阿爾的喪禮,則是由黑鷹一手負責,他親自焚燒遺體和火化撿骨之後,沉默不語的模樣整整維持了三天,讓大家了解黑鷹其實也很內疚。

    或許艾布納說的對,我根本就不應該讓黑鷹去保護阿爾的,每個人都有他的優缺點,真要說起來,用人不明,應該是我的過失。

    “格納,你離去前,有確認那個隊長的狀況嗎?”我抓抓頭,不好意思的問。

    “有…”格納板著臉,不悅的說:“他只是昏過去而已。”

    “呃…”我心一沉,大方的低頭道歉:“是我誤會你了,我被博哲氣到頭昏,遷怒於你,是我的錯。”

    “主上…”格納眨眨眼,吞口口水道:“…謝謝。”

    “嗯…”我抬起頭,拍拍他的肩膀道:“那我們沒事了吧?”

    “沒事。”格納點點頭。

    我看著格納坦然的雙眼,心中也放下一顆大石,如果那位騎士隊長沒有去見光明,那麼又可以提出原本的卷軸證據了,再加上卷軸已經被我燒成灰燼,博哲只能自吞惡果,畢竟圖克伯爵都說那是真實可信的。

    接下來,就等短刃的好消息了…

    不過我們一直等到延期結束,大家重新踏入教堂準備審判時,都沒有看見短刃的身影。

    不論我們有多心急,時間都不會等人,我也知道這次審判不好再延期了,更何況拉斯威爾和許密特已經在此滯留太久,今天審判不管有沒有結果,他們都要起程北上,如果等等短刃還是沒有趕上,那…

    “開審。”圖克伯爵在眾人各自就定位後,簡短的說道。

    我大力吐口氣,對圖克伯爵點點頭後,安靜的入座。

    “原告?”圖克伯爵對艾布納問道。

    “是的…”艾布納站起身,朗聲道:“根據前幾次的證據來看,博哲男爵確實違反了《領地統御條律》,任意欺壓子民,官道未修,更動律法,執行初夜權。”

    艾布納雙手壓在長桌上說:“男爵知法犯法,我請求加重其處罰。”

    “被告?”圖克伯爵看向右方道。

    “欺壓子民這項罪狀有點難以衡量標準,什麼叫做善待?什麼叫做剝削?”白袍智者面對群眾問:“什麼是善?有尺可以丈量嗎?”

    “反對非審判議題。”艾布納插話道。

    “反對有效。”

    “好的,那麼從欺壓子民來看,男爵並非窮凶惡極之人,而且,男爵多次表明願意負擔整修官道的費用,停止徵下瓣花的稅,這樣的人會是壞人嗎?”白袍舉起雙手道:“更動法律因為原告提供的證據取得不當,不能算數,至於初夜權,更是誣陷。”

    “若你們的那位騎士隊長已經去見光明…”艾布納懷疑道:“那為什麼我家侯爵的下屬卻說那位隊長安然無恙呢?”

    “嗯…”白袍遲疑的看向博哲,後者搖搖頭後,他才緩聲說:“或許他在做偽證。”

    “請求傳喚證人,格納。”

    “准許傳喚。”圖克伯爵沉聲道。

    “證人帶到。”人坐在觀審席的格納馬上就被帶到教堂中央。

    “證人陳述。”

    “博哲男爵的騎士隊長並沒有去見光明,這是我親眼證實的。”格納一字一句的說道。

    “你是什麼時候看到他的呢?”“前幾天。”“在什麼地方呢?”“男爵的領地。”“這麼說來,是你襲擊他的嗎?”“反對不相關提問。”“反對無效。”“不,我沒有襲擊他…”

    我深吸口氣,閉上眼,耳邊是艾布納和白袍智者的攻防,兩人對格納一來一往的交叉尋問,這不禁讓我回想起好幾天前,倩倩就是在這樣的羞辱性審問中倒下的…

    好險格納可不是柔弱的倩倩,我睜開眼,透過格納和白袍的身影隙縫中,審視著博哲鬆垮的胖臉,他還是那一副全不在乎的樣子。

    難道他就如此有把握?!

    難道他不會怕輸掉審判?!

    還是我又有什麼疏忽?

    我皺起眉頭,仔細思索,眼前的艾布納正口沫橫飛的向圖克伯爵說明格納的證詞,白袍智者則是一直想說明格納是殺了騎士隊長的兇手,觀審席的人群有時交頭接耳,有時靜默至極。

    審議團的兩位老者,很感興趣的看著艾布納和白袍的表演,而伯爵的紅袍智者則是皺著雙眉不停的看著自己的雙手。

    至於圖克伯爵,他和我不經意的四目相接。

    我移開視線,腦中飛快的搜索疑點,格納的證詞不一定能夠說明隊長的存活,但卻能夠讓圖克伯爵派人去著手調查,如此一來,博哲男爵肯定會…

    不會吧!

    他殺了自己的手下?!

    我微微張開雙唇,看向面無表情的博哲,後者看我一眼後,便不再理我。

    如果真是如此,那看來就真的只能繼續拖下去了,拖到短刃回來…

    我瞥了一眼激動的艾布納和白袍,再度閉上眼,看來這又會是一場消耗時間的持久戰。

    等等!

    我猛然睜開雙眼,再度看向白袍智者,然後迅速擺動視線搜索對面的長桌,正在跟艾布納辯論的,是日前站在博哲男爵左手邊的那一位。

    那右手邊那一位白袍呢?

    在這很有可能是最後一場的重要審判中,他會跑去哪裡?

    我焦慮的看著空空如也的長桌,按住心中的慌亂,轉頭試圖在觀審席的人群中找出那一位白袍的身影…

    “光明的!”我低聲咒罵:“會跑哪去?!”

    圖克伯爵審問完格納後,便讓人帶他下去,艾布納和白袍也各自回到自己那一邊的長桌,沒等艾布納坐下,我便急著問:“右邊那一位白袍呢?博哲不是有兩位智者?還有一位呢?”

    艾布納聽完也快速的掃視對面,並且大大的皺起眉頭說:“或許…”

    沒等他說完,便有一位伺者急忙的從場外衝上審判席,在圖克伯爵耳邊輕聲低語。

    一時間,圖克伯爵的表情就像是看到曜日從西邊升起一樣…

    “嗯…”

    圖克伯爵迴避我的視線,緩緩道出讓我頭昏眼花的事情。

    “原告當事人…”

    當事人原本是阿爾夫婦,但自從阿爾去見光明後,現在的原告當事人就是倩倩。

    “…撤銷審判告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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