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奇幻]雷諾懺悔錄 作者:臨懸崖 (已完結)

 
cliff218040627 發表於 2014-2-15 22:55
第十八章  不平

    從一大早開始,居民們便喧鬧無比,甚至比昨晚還要瘋狂,整村掛滿紅白的彩帶和野花環,接著眾人敲鑼打鼓的從隔壁村把新娘迎接到圓頂大草棚下,一路上嬉鬧聲和喝采聲此起彼落,好不熱鬧!

    一人兼任三個村落的老祭司,步履蹣跚的站在新郎和新娘面前祝辭,新婚的兩人都穿著全新的長套衫,新娘的套衫外還穿了一件白色長裙,手環和頭上都帶著花圈,而新郎的面色就比較痛苦一些,想必昨晚喝太多酒的後果…

    不過看著他大大的笑容,絲毫不減新婚的帶來的幸福,眾人喜悅的祝福也化成花瓣,不斷灑向溫馨的兩人。

    老祭司終於唸完祝辭,於是新郎便在眾人的鼓動下,開心的擁吻新娘。

    “噠噠噠…”

    充滿南方風情的音樂開始熱情的辦奏,皮鼓和沙鈴的節奏響起,群眾們不約而同的開始隨著拍子搖擺…

    “噠噠噠…”似乎是馬蹄聲。

    最外圍的居民發出第一聲驚嘆聲,而那聲驚嘆,就如同漣漪般,迅速擴散到整個婚禮的中心。

    樂隊被無情的中斷,馬蹄聲也逐漸增大。

    我們不解的回頭觀望,然後不安與躁動的氣氛便悄悄蔓延開來…

    踏入村落的,是一隊騎士。

    如果真的要我形容,那應該算是半隊騎士。一隊完整的騎士,是由一位隊長帶領九位騎士所組成,而眼前踏入村落的半隊騎士並非人數不足十人,而是他們只有五位騎士擁有坐騎。

    兩位騎士用雙腳走在前頭,隨後是一位騎著白馬的隊長,隊長領著身後四位騎著馬匹、成方形前進的騎士,後方還有三位騎士走在最後。

    坐騎不夠就算了,所有騎士中只有隊長穿著胸甲和護臂、護腕,而其他九位都只有穿著胸甲而已,其餘部位都只穿著褐色的皮甲…

    這絕對稱不上是一隊騎士,說是半隊都有些勉強。

    但便是這個讓我想笑的騎士們,唐突的破壞了婚禮上歡樂的氣氛。

    外圍的居民畏懼的自動往兩旁讓開,而騎士們便傲然的走進了圓頂草棚,這段路程中沒有人發出任何聲響,就連低聲的議論都沒有。

    “好日子啊!”長老露出笑容道:“尊貴的大人啊!”

    為首的隊長看都沒有看村長,他環視眾人一眼,最後落在新娘的臉上,接著掏出懷裡的牛皮紙,攤開來朗讀:“博哲男爵的領地有三個村落、一間馬廄、一間酒吧以及與波芬男爵、費拉岡男爵、詹吉男爵、登納丹男爵相鄰的界線範圍內的所有一切土地。”

    我張著嘴看這位藐視眾人的隊長慎重的宣佈,而居民們也都一副理所當然的臣服姿態,最荒唐的是,這位隊長不過是個白鎧!

    我們一行人的包裹和行禮都在居民的草屋裡,格納此時也沒有戴著頭盔和裝備,否則讓他知道有紅鎧的存在,不知道會不會讓隊長稍微看我們一眼?!

    “博哲男爵在其領地內享有自主權,從徵稅到勞役、財產和遷徙…”隊長繼續唸道:“…居住和言論出版、供奉到初夜權。”

    隊長唸完一長串男爵享有的權力後,便把牛皮紙收起,隨即對前面的步騎說:“帶走。”

    我還沒弄清楚發生什麼事的時候,村長就單膝跪下道:“尊貴的大人啊!婚禮還沒有結束,可否等婚禮結束,再讓我們把新娘…”

    “哼!”隊長還是沒有用正眼看村長,他嫌惡的看著底下的人群道:“你們這群蠢豬!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在想什麼!拖延婚禮好讓他們先行房?”

    隊長嘲諷的搖搖頭,惡聲道:“帶走!從這裡到主上的領地還要走一天的路!我可沒有時間。”

    慌亂的義憤聲和驚恐的嘶鳴,低沉沙啞的咬牙和臉冒青筋的屈辱,最後全部匯流成新娘的一聲尖叫和響亮的耳光聲!

    “搞什…”我想挺身而出,但還沒說完就被某人用力扯住胳膊!

    “放…”我詫異的回頭看是誰拉住我,等我發現是艾布納後,便轉為憤怒的表情看著他,怒聲道:“為什麼?”

    艾布納堅決的搖搖頭,雙眼裡只有懇求似的說:“少主千萬不要衝動。”

    我深吸一口氣,一把扯回自己的胳膊,然後擠開紛亂的人群,大步朝村長走去,村長還是維持著跪姿,我著急的蹲下發問。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讓客人看笑話了…”村長苦笑說:“就如同大人說的那樣,我們想拖延婚禮讓新人可以先行…”

    “我不是問這個!”我粗魯的打斷村長的話,急忙道:“那個初夜權是怎麼一回事?!”

    “啊…”村長不解的看著我說:“那是領主享有的權力之一啊…”

    “狗屁!”我失控的大吼道:“初夜權早就被聖明的第二任國王陛下,凱魯斯一世給廢除了!已經廢除幾百瓣花的陋規,哪裡來的混帳男爵可以實行?!”

    村長驚訝的無法言語,我則快步走到新郎面前,看著他通紅的雙眼道:“阿爾你是領主的子民,你不能亂來,但…我可以!”我搭著他的雙肩道:“如果你信得過我,就不要衝動,這件事交給我,我幫你把新娘搶回來!”

    “遠來的客人…”阿爾咬牙道:“老婆是靠自己的老公來保護的。”說完他便轉身快步跑回草屋,我非常清楚他貿然去找騎士的下場,因此我也快跑到我們馬匹安置的草屋後方。

    就在其他人把物資都掛上馬匹,準備翻身上馬時,艾布納再次擋在我面前…

    我強忍著一拳揍飛他的衝動,粗聲問:“怎麼?”

    “少主想怎麼做?”艾布納喘著氣問,他剛剛也是跟著我飛奔過來。

    “還用問?當然是把新娘搶回來啊!”

    “然後呢?等我們去第六軍團後,讓博哲男爵回頭來對他們嚴厲的報復?”

    “吼…”我焦急的大腦有了片刻的清明,但隨即被遠方傳來的女子驚叫聲給淹沒,我煩斥:“我們搶了新娘後,直接去找博哲對質!”

    “同樣的…”艾布納搖頭道:“等我們離開後,博哲男爵還是可以在領地為所欲為。”

    “那你說怎麼辦?”我怒聲問。

    “直接去找伯爵。”艾布納看向一旁的黑鷹說:“伯爵才是地方上擁有實權的人物。”

    “那我們就去找伯爵。”我不顧一切的道。

    黑鷹翻開地圖後說:“圖克伯爵的領地離我們有十五天左右的距離。”

    “這麼遠?”“因為不是在正南方,要往東南走。”

    “不僅如此,如果伯爵對此事不知情,那公子責罵他一頓後,伯爵便會處罰博哲男爵,以求得良好的政績。但是…”艾布納沉著臉道:“如果伯爵本來就知道這件事,那麼我們無疑是多管閒事。”

    “為什麼?”我茫然的問。

    “中央跟地方的差別,如果我們想跟地方貴族做商業上的往來,那絕對沒有任何問題,不過若是我們想插手他們的統治權…”艾布納耐心的解釋道:“那便會遭到無窮的反撲!”

    “少主,地方上的勢力遠比你想的還要錯綜複雜且盤根錯結!”

    “如果是你,你會怎麼做?”我沉著氣,看向最魁梧的黑鷹問。

    “我會去找伯爵,不管他知不知情,等我們的任務完成後,我會回伊諾城跟陛下稟報這件事。”黑鷹翻身上馬道。

    “你呢?”

    “我只負責保護公子。”短刃也翻身上馬。

    “所以你想攔著我?”我再度擺頭問艾布納。

    “不,我只想要讓少主在做決定前,不要太衝動。”艾布納期盼的看著我。

    我緊握的拳頭從一開始就沒有鬆開過,但此時我卻更加失望,導致我的整個身軀都在顫抖…

    黑鷹的沉穩是他久經歷練才擁有的氣度,統御萬人的將軍,當然不會為了一名少女而干預任務的執行。

    所以我不怪他。

    短刃是任何時刻都保持警惕的刺客,不管是他送人去見光明,還是看到別人去見光明的次數都遠超出我的想像,因此他對主上下達的命令以外的事情,早就學會了淡漠…

    所以我也不怪他。

    艾布納一心一意的替我設想,雖然他沒有大我幾瓣花,通紅的雙耳說明他此時也很激動,但他仍用理性克制自己的情緒,努力規勸我不要魯莽,盡責的拿出身為智臣應該要有的本份。

    所以我也不會怪他…

    但我怪我自己!我對自己躁動的心臟感到憤怒!我對自己無法克制的情緒感到焦躁!我對於周圍夥伴的冷漠感到一絲絕望!

    然後,我看到了一雙同樣顫抖的雙臂…

    同樣因為緊握而抖動泛白的雙拳,一樣劇烈起伏的激動胸膛,還有因為此事憤憤不平而怒睜的雙眼!

    我咬著牙看著脖冒青筋的格納,後者僵硬的對我點了點頭,我燥熱的情緒就如同找到的相似的節拍,然後轉變成一聲怒喊!

    “混帳博哲!”

    接著我拍拍小草的脖子,同時冷靜的讓自己的聲音不要太嚴厲道:“兄弟,幫個忙。”

    小草無奈的甩甩尾巴,於是我便直接跨上牠的背部,接著我對其餘四個人惡聲說道…

    “我們去把搶新娘!!”

      ☆

    不對稱戰爭。

    意指交戰雙方的實力不對等,也就是說雙方實力懸殊,導致其中一方能夠輕易取勝。

    一隊騎士可以很自信面對百人規模的平民,只要騎士隊來回衝刺個幾趟就可以把民眾給瞬間擊垮。

    我很清楚我們將要偷襲的對象便是一支十人的騎兵隊,其中還有一位新娘被劫持著,這使得整個搶奪的過程勢必要更加小心。

    不過縱馬急馳在我身邊的四人卻一點都不緊張,就連我自己也沒有一絲一毫的壓力,反而只有滿腔的怒火,準備渲洩!

    我們在崎嶇的官道上追趕上騎士隊,就在離開村落沒有多遠,我們清楚的看見他們的身影,等到我們再馳更近一點的時候,走在最後一位的步騎察覺似的困惑轉頭…

    『水一百,水龍。』

    水氣凝聚,巨龍咆嘯。

    旋風似的水氣獠牙鯨吞騎士,水翼如刃揮倒眾人,接著風捲如雲的撲身整支隊伍!

    不僅騎士隊發出驚慌的叫喊,就連我身邊的同伴也露出詫異的表情,不過他們沒有多想,便加速前衝!

    水龍張翅掃蕩過的騎士隊,就像被洪水淹過一樣,騎士們東倒西歪,就連馬匹也都倒地悲鳴,而唯一還沒有倒地的騎兵隊長則趴在馬背上,緊緊環抱著坐騎的脖子。

    正當騎士隊長驚魂不定的抬起頭,準備查看時…

    黑鷹的長劍已劈至。

    劍走,人飛。
cliff218040627 發表於 2014-2-17 17:47
第十九章  匆忙

    在黃鎧的壓倒性實力面前,騎士隊長如同稻草般輕飄飄的飛離坐騎,然後重重的撞擊在路旁的枯樹上,只剩下出氣多進氣少的慘況…

    隨後是將闊劍來回舞動增加慣性力道的格納,在他一人單騎的衝鋒過後,剛剛被水龍掃倒,正欲起身的騎士們,又再次被紛紛擊倒!

    接著我衝進騎兵隊的中心,那是我們整個攻勢中唯一沒有受到波及的地方,我一把抓起驚魂不定的新娘坐騎韁繩,在她還來不及反應之前,扯著她的坐騎離開騎兵隊的包圍。

    然後短刃俐落的下馬,開始把昏厥的騎士們用繩索綁緊,至於還沒有昏倒的騎士則再次被憤怒的格納用闊劍撞飛。

    看來闊劍真的不是用來砍人,而是用來撞人的…

    黑鷹一臉無趣的把長漸入鞘,艾布納則是愁眉苦臉的想著日後的行動。

    就在我們收拾殘局的時候,身後卻傳來一陣陣煙塵。

    那是阿爾帶著五位青壯拿著斧頭和矛叉朝我們奔跑過來。

    沒等他們跑近,新娘便快速下馬,然後朝著阿爾跑過去,兩人在芒草遍野的官道中央相遇相擁,那畫面有如吟遊詩人口中的溫馨故事結局。

    但這不是什麼膾炙人口的傳奇故事,也不會是皆大歡喜的結局,而是一連串麻煩的開始…

    “阿爾,我想你們夫妻倆必須跟我一起走一趟。”我打斷他們喜極而泣的感人畫面說道。

    “遠來的朋友啊!你們是我阿爾的大恩人!”阿爾單膝跪下,一旁的新娘也忙著下跪。

    “快起來吧…”我勸道:“你們不能再待在這個村子了,否則等博哲知道這件事後,將會遭到他的報復。”

    “恩人請放心,我們會逃離這裡的。”阿爾苦笑道。

    “不行。”艾布納搖頭道:“你們不能逃走,一但逃走,那將陷我們於不義之地,所以你們必須跟我們一起去見伯爵一趟。”

    “啊…”阿爾不解的張開嘴,一旁的居民也都困惑不已。

    “如果你們跑了,那我們將背上攻擊男爵護衛的罪名…”艾布納耐心解釋道:“而我們正要去找伯爵說明這件事,如果你們能跟我們同行,便能夠以證人的身份出場。”

    阿爾和他妻子堅定的點點頭,然後對我說道:“恩人說的我們一定遵從…”接著阿爾回頭跟其他五位居民擁抱,並簡單交代一番後才繼續對我說:“我們知道違反領主的下場,如果恩人能夠跟領主的主上見面,那我們便與恩人同行。”

    “他們沒有馬匹怎麼辦?”艾布納看著徒步的夫妻倆問我道。

    “把騎兵隊的五匹馬都搶過來吧!”我冷笑道。

    “也只能如此…”艾布納說完便和格納去把馬匹都給牽了過來。

    “博哲男爵發現以後,勢必會帶人前來救回他的護衛,之後他更會到你們村莊搜索,而你們只要跟男爵說他們夫婦倆都逃走就好了…”艾布納下馬跟五位居民細心交代說:“不要提到我們五位冒險家的事情,如果男爵問他們夫婦逃去哪裡的話,千萬不要說他們跟我們同行。”

    “是的!”“沒問題!”“好的!”

    “艾布納,博哲的護衛一定會跟他講我們五人襲擊的經過,為什麼還不讓居民提到我們的事?”我好奇的問。

    “這樣一來,男爵就只會以為我們是半路出現的強盜,而非居民的朋友。”艾布納牽給阿爾夫婦倆一人一匹馬,後對我說:“因此,我們要在護衛清醒前趕快離開這裡。”

    我們把十位昏迷不醒的護衛騎士綑綁丟在草原裡後,便迅速策馬走人,朝著伯爵的領地加快趕路…

      ☆

    顛簸的官道和驛道不同,我們縱馬奔馳的結果便是腰痠背痛,再加上阿爾夫婦倆不太會騎馬,都是由格納和短刃牽著他們的坐騎疾馳,因此趕了一整天的路讓大家都疲憊不堪。

    沒有驛站,我們只能在官道旁紮營,同時還得小心不讓阿爾夫婦倆被其他路過的旅人看見。

    “如果趕不到在冬季結束前到第六軍團的話…會怎麼樣?”艾布納在火堆旁取暖,一臉擔憂的問道。

    “那光明之上給我們任務就直接宣告失敗。”我嚴肅的說道。

    『光明之上』是陛下的代號。

    “那我們便不能在伯爵的領地逗留太久,這件事必須盡快解決。”艾布納並不曉得『刀光劍刃』的內容,會擔心是很正常的。

    “或許並不會衝突。”黑鷹突然道。

    “我跟黑鷹討論一下任務。”我對艾布納道,後者點點頭,便離開到阿爾夫婦的帳棚旁坐著休息。

    我看了一眼格納,他手按闊劍,嚴謹的守在阿爾夫婦的帳棚旁。接著我對在我們帳棚裡擦拭匕首的短刃招手,後者便走到我和黑鷹身旁,一屁股直接坐下。

    “快要仲冬了。”我直接說重點。

    “季冬前要發動。”黑鷹沉穩的說道。

    “更改的部份,或許可以提前先執行。”短刃把匕首收入腰際說道。

    “要分頭進行嗎?”我看著火堆問道。

    “先看看伯爵怎麼樣再論。”黑鷹從懷中掏出大餅咬了一口。

    “時間不好抓。”我抓抓頭道。

    “那就盡量趕路。”短刃朝我們搶來的五匹馬說道:“坐騎跑累了我們就換馬,除了中午和晚上休息以外,其於時間一律縱馬疾馳。”

    “這樣…嗯…大概十天左右可以抵達圖克伯爵的領地。”黑鷹一邊看地圖一邊吃大餅道。

    “或許你跟公子可以先抵達,而我們晚個兩天再到就好。”黑鷹提出更好的辦法。

    “那我跟短刃就先帶走四匹馬。”我點點頭說道。

    “我帶他們盡量趕,如果太慢,我會讓格納留下來照顧他們夫婦,我跟艾布納不會晚你們超過兩天。”黑鷹看著阿爾夫婦的帳篷低聲說道。

    “沒問題。”我跟短刃同時點頭道。

    “其實如果公子不怕勞累…”黑鷹猶豫了一下才說:“你們現在就可以出發了。”

    “啊!光明的!”我驚覺的站起身,然後跑去對艾布納和格納以及準備就寢的阿爾夫婦叮囑一陣後,回到火堆旁對黑鷹欠個身,接著再跳到小草的背上。

    “拜託了…”駕馬前,我再次對黑鷹低頭道。

    “必不辱命。”黑鷹欠身道。

    “那走吧!”我回頭對短刃點頭,然後我們便朝著皎潔的弦月一頭猛闖。

     ☆

    這不是我第一次在寒冷的星月下趕路,不過卻是首次在南方的草原裡瀏覽夜間的瑰麗。

    草原的冬天對我還說不會太冷,涼風拍面的快感提醒我時光的流逝,我們不顧深夜降臨,璀璨的星空遠離弦月的橙光,在漆黑的夜空中眨眼。寒風掃境,芒草折腰,噠噠的馬蹄聲數著我們疲倦的眼皮。

    不曉得是在什麼時分,什麼樣的夜景下,我和短刃酣然的在馬匹的側腹旁入睡,不過沒等我睡飽,短刃便搖醒我,然後又是繼續趕路的旅途…

    這不只是我吃不消,連同四匹馬也都累得直喘氣,好險我們沒有帶太多行李,休息的時後匆匆啃完大餅,喝口水,我們便小睡片刻,迅速補眠。

    短刃的體力驚人,他總是能夠先一步搖醒我,收好地圖和睡袋,領著我繼續前進。不過他通紅的雙眼也表明著他並非不知疲憊,只是還有比疲憊更加重要的事情等著我們去完成而已。

    輪流駕著四匹馬瘋狂趕路的結果,終於讓搶來的四匹草原馬累倒不起,而我們原本的坐騎雖然是北方駿馬,如今卻也蹄腿盡傷…

    但如此的代價也讓我們在九天抵達了伯爵領地的邊境,而只要再一天我們便能夠看到伯爵的府第。

    “果真要十天!”我拍拍小草的脖子感嘆道。

    “如果用驛道奔馳,再換上駿馬,可以更快。”短刃心痛的看著倒地的草原馬說道。

    “沒辦法。”我搖頭道:“我們盡力了。”

    “公子明天打算怎麼做?”短刃有點擔心。

    “以艾尼爾侯爵的身分進城,呃…不曉得伯爵有沒有城堡…”我開玩笑道。

    “有的,雖然不大…”短刃點點頭說:“圖克伯爵是邊境伯爵,跟侯爵的地位相當,擁有徵兵權,能夠養一個營的騎士,滿編是百人,也就是十小隊。”

    “嗯…”我回想起腦中背過的所有資料,還有陛下給我的計畫後說:“圖克跟第六軍團的將軍不睦是真的嗎?”

    “是的。”短刃點點頭道:“他們為了邊境上的兵權吵過好幾次架。”

    “任務中我們可以妥善利用這一點,你背的那一張更動的莎草紙,便有這項對吧!”

    “是的…不過公子我們到伯爵領地後,我要先做一件事情。”

    “喔?”

    “我要先放暗號給主上,也就是通知『獨眼』我們到了。”

    “獨眼也在圖克伯爵的領地?”我驚奇道。

    “不…但主上的屬下有眼線在那裡,他們會把我們的行蹤告知主上的。”

    “好的,讓獨眼也開始準備…柏德溫將軍啊…”我看著漆黑的夜空沉吟道:“對大王子殿下忠心耿耿的你,現在會怎麼選擇呢?”

      ☆

    能夠在草地中築起石牆是一種象徵,就如同逐漸平穩的官道一樣。

    這是南方草原中唯一一個擁有石砌圍牆的城鎮,雖然只是石與木的差別,但籬笆和石牆的區隔便在於領主所擁有的資源。

    圖克伯爵所擁有的不僅如此,他的三層高城堡在無際的草原上聳立,石造的底基在加上硬木製的碉樓,簡單又直接的說明了他確實是這片荒原的統治者。

    城鎮不大,卻也不小。

    勺石鎮的居民很多,準確來說,應該是多到會覺得擁擠的地步。因此,石牆外還建了許多草屋環繞,有點像伊諾城外的民房區,不過規模卻不能同日而語。

    紛擾的居民熙熙攘攘在城鎮和農地上往返,遠方還傳來一陣陣干戈的操練聲,想必是伯爵的私人護衛正在訓練,而這些背景音樂則讓住在這裡的人們感到很放心…

    一個擁有厚實的城牆和堅固的城堡,再加上大批護衛騎士的領主,肯定能夠保護好他的子民安全。

    而一位能夠保護好子民的領主,那便是好領主。

    我不曉得圖克伯爵是否願意照顧偏遠轄地的子民,不過看他對自己領地的子民還算不錯,那我們的事情便應該不會遇到挫折。

    看著勺石鎮的居民們安和的生活,我便更加對博哲的行為感到憤怒和不齒!

    因此當短刃辦完事和我碰頭後,我們便直接朝著城堡大門走去…
cliff218040627 發表於 2014-2-18 16:11
第二十章  應對

    白鎧騎士伸出手,攔在短刃面前說:“來者請表明身分。”

    “在伯…呃…”我原本想說自己的位階在伯爵之上,但隨即想到邊境伯爵的地位等同侯爵,於是我改口說:“侯爵來訪。”

    “尊貴的大人,日安。請大人示出證明。”白鎧騎士打開頭盔的面罩,欠身對我說道。

    我從懷裡掏出銀色雄獅徽章,然後遞給白鎧騎士,後者在徽章上看過一眼記住圖案後,迅速的單膝跪地道:“尊貴的大人,請稍候,我這就去通報。”

    我接回徽章,看著白鎧騎士起身跑回城堡內,接著我便和短刃悠閒的打量著這棟城堡的外觀…

    三層高的建築在這空曠的莽原上顯得特別凸出,雖然大部分的地方都是用巨石構成,且青痕累累的岩壁透露出它飽經風雨的過往,然而頂端用硬木搭起的碉樓和尖塔,若仔細看好像也只是貼著木質紋路的石塔。

    局格穩健,是標準的正統式城堡,護牆沒有不規則的凹凸,守衛騎士大多都是白鎧,究目視所及,人數大約十人左右,再把視野拉高,從上空鳥瞰的話,那整座城堡應該會呈現一個正方形的圖案。

    “日安!尊敬的大人!”

    驚喜的問安迎面而來,我有點訝異,因為圖克伯爵竟然親自出堡相迎!

    “日安,尊敬的伯爵大人。”我欠身回禮。

    圖克伯爵笑呵呵的走到我面前,看著他的穿著,我就像是被帶回到帝國中心的宴會場所一樣。只見圖克伯爵穿著純白的絲質套衫,領口還解開兩個扣子,把一點胸毛給露出來,標準的帝國流行穿法。

    不過因為天氣冷,伯爵的套衫外面又穿了兩層的深色皮衣,脖子和袖口處還開著小喇叭口,至於下半身則是黑色的緊身褲和褐色的高統靴。這身穿著如果在交際場合展現,肯定能夠吸引一堆女性的目光…

    “侯爵大人,敢問爵府名號?”圖克伯爵親切的問著。

    圖克伯並不高,大概跟我差不多,他有著棕褐色的長髮,長髮及耳,髮尾蜷曲如浪,而雙眼則銳利準確,高聳的鼻子配著寬厚的雙唇,說話時總讓人感到高貴又不失禮。

    “我是艾尼爾侯爵。”我微笑回答。

    “啊…原來是艾尼爾侯…久仰久…”圖克伯爵突然愣了一下,快速眨眨眼,隨即作勢下跪,我則快手快腳的一把托住他。

    “不用多禮。”我在他耳邊輕聲說道,後者領會的點點頭,只是表情拘謹了很多。

    “那就請殿…啊…侯爵隨我入堡。”圖克伯爵露出笑容並伸出手往大門比式。

    “嗯。”我點點頭,然後和短刃一同踏入城堡。

    城堡不大,卻也五臟俱全。我在交誼廳的沙發上舒服的入座,短刃警戒的站在我右後方,而我則一邊享受壁爐溫暖火焰的溫熱,一邊欣賞著伯爵的各種戰利品,那是一頭頭被獵捕動物的頭顱掛在牆壁上。

    伯爵見我們不緊不慢的模樣後,趕緊招呼家僕送上茶水和點心,而他則在管家的陪同下,坐到我對面的軟椅上。

    “不知道大人此番前來,有何貴事?”伯爵在誤以為我是殿下的情況下,竟然還維持應有的風度跟我對話,光是這一點就跟男爵大不相同。

    “沒什麼,隨便走走看看。”我喝口家僕送上的奶茶,有點太甜了。

    圖克伯爵精明的沒有被我誤導,他身子前傾,低聲說:“不知道大人有看到什麼有趣的事情嗎?”

    “呵呵…”我搖頭笑道:“這裡似乎就只有芒草而已…”

    “啊…那是天冷的關係!”圖克伯振奮的展示身後的羊頭、狐狸頭、鹿頭等道:“等天子一暖,我可以帶大人去打獵遊玩,肯定收穫良多!”

    “嗯…我很期待。”我把杯子和杯墊放回身旁的小圓桌,隨口說道:“伯爵平常都在做這些遊玩嗎?”

    伯爵臉色稍緩說:“當然不是,我平常可是忙到焦頭爛額,別看我身後的戰利品這麼多,其實很多都是友人送的,不然這草原哪裡會有鹿呢?”

    “嗯…那都在忙些什麼?”我微笑道。

    “管理子民算是比較輕鬆的工作,他們都很努力又勤勞,但是訓練衛兵就比較麻煩一些,再加上還有邊軍不斷惹事,搞得我分身乏術,不過總體來說…”圖克伯爵話鋒一轉的道:“我是喜歡忙碌的人,對此我樂在其中。”

    “這樣啊…”我意味深長的看著他灰色的銳眼道:“那你對於轄地的狀況都還熟悉嗎?”

    圖克伯爵知道我說到此番談話的中心了,於是他謹慎的說:“是這樣的…嗯…轄地有各自的領主,我雖名譽上統御他們,但實際在統治的還是各個領主,因此我雖對於轄地的控制力不足,但這也是正常現象。”

    圖克伯爵在迴避我的問題,但我沒有惱怒,我身子前傾,再問一次道:“我沒有要你伸展統治權到轄地上,我只是問你對他們的統治情況還清楚嗎?”

    “是的,他們的統治基本上都在我的規範下…”圖克伯點頭道:“各地的男爵每月都會到此匯報他們的統治情況,除非他們有所欺瞞,否則我還是能夠了解一二的。”

    這個傢伙…

    都還沒有問到重點,他就把責任都先推得一乾二淨了。

    “呵呵…原來如此。”我把身體靠回沙發上,在背部和沙發碰觸的那一瞬間,我才發覺原來我的背後已經流滿冷汗。

    “不知道大人想知道些什麼?”伯爵寬厚的雙唇吐出溫和的問句:“對於領地我可以巨細靡遺的說給大人聽,若是轄地的話,我可能要請僕人先拿報告給我,畢竟轄地這麼多,我也記不了所有人每天的一點一滴。”

    此時的伯爵就像是一頭溫和無害的綿羊,但他柔和的笑容中隱藏著令我警惕的精明,這可是一位久居高位的領導人物…

    不行,我得拿回主導權!

    “不用麻煩了…”我揮揮手道:“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不知道伯爵對於徵稅權怎麼看?”

    圖克伯爵放鬆笑道:“那自然是子民奉獻給領主的交換,我們用『保護子民安全』做為籌碼,換取他們的一點勞力成果。”

    “我怎麼倒是聽說…徵稅權是統治者的權力展現。”我雙眼看向壁爐的火焰道。

    “這也是一種精闢的說法。”伯爵不吝嗇讚嘆道:“說得真好!”

    “那服勞役呢?”我把視線轉回伯爵寬鬆的領口上。

    “嗯…自然也是統治者權力的象徵…”圖克伯爵順著我的解釋重新詮釋一遍,然後繼續說道:“不過我也看過書上寫說,服勞役是子民對領主應該盡的義務。”

    “義務啊…”我沉吟道:“為什麼呢?”

    “因為我們不僅提供保護,而且還讓子民能在這片土地上享有秩序帶來的一切社會活動,所以他們盡點義務也是理所當然的。”伯爵朗朗說道。

    “有道理。”我們維持著現在社會秩序的持續運轉,如果一切的秩序規範崩毀,那我們的文明將回到遠古時代,混亂不堪…

    “這麼說來,伯爵對於社會秩序很看重嗎?”

    “沒有秩序,就沒有規範,沒有規範,那將導致混亂。”

    “那秩序又是建立在什麼之上呢?”

    “由統治者細心創建並努力維護的。”

    “具體的展現又是什麼呢?”

    “我想《凱爾大法典》是很好的例子,還有《諸王契約》以及偉大的德桑帝國建立時陛下與貴族們簽定的《領地統御條律》。”

    “確實如此。”我點頭附和。

    《凱爾大法典》是早在德桑統一前便流行於各國的審判法典,據說是由上古的凱爾大帝所頒布,雖然其中許多條律對於現在的我們已經太過老舊而不適用,但其中的菁華和經典的條文仍值得我們採納。

    至於《諸王契約》則是德桑統一各國前,眾多國家間流傳的契約,不管是爭戰還是臣服,交易或是封鎖,所有國與國之簽的契約都被彙集成書而產生的國際條約。

    前兩項都是在德桑統一前便存在,而《領地統御條律》則是第一任德桑國王與當時的貴族所簽下的條約,這麼說容易讓人誤解成是國王與屬下的條約,實際上,應該說是德桑國王與當時剛擊敗的其他國王,所共同定下的規範。

    本來大家都是國王,但一下子卻被德桑國王給一一征服,諸王頓時便矮人一截,於是德桑國王便與他們簽定《領地統御條律》,內容在說明他不會干涉領地以外的轄地,各個領主也都只要管好自己的領地那便相安無事。

    於是諸王欣悅臣服,雖然要再伺奉一個主上有點不堪,但能夠確保他們原本的統治地位,那多繳一點稅給德桑國王,總比被砍頭來得好。

    這便是《領地統御條律》所形成的規矩,德桑國王在名義上是大家的共主,一旦發生國難,那眾公侯便要舉旗相助,聽命於王。若沒有重大事故,那各領主便還是自己領地的王。

    這也是為什麼就連區區男爵的屬下,也會稱自己的主人為主上,因為不管他的主上是否為國王陛下,對屬下來說,主上就是他的王。同樣的,對於領地的子民來說,領主就是他們的王。

    但《領地統御條律》是個過時的條律,就如同另外兩種規約一樣…

    “根據《凱爾大法典》,我們在進行審判時便有所依據,而《諸王契約》則是貴族與貴族交流間可以參考的典範…”圖克伯爵滔滔不絕的闡述:“《領地統御條律》更是我們在進行統治時最好的保障。”

    “沒錯,它們所帶來的秩序,確實讓我們的統治可以更加穩定…”我點頭贊同道:“但我在仔細研讀過後,卻發現一個很有趣的事情。”

    “喔?!”圖克伯爵稍微睜大雙眼,好奇的說:“是什麼?”

    “呵呵…你不覺得它們有點老舊了嗎?”我捧起奶茶,喝了一口。

    “哈哈哈!”圖克伯爵大笑道:“精闢!”

    我繼續喝著奶茶,沒有回話。

    “一語道破!”圖克伯爵點點頭,收起笑容道:“有些條文真的是不堪適用了,不過我們之所以為統治者,就因為我們會進行更動和修改。”

    我輕輕的放下茶杯,微笑道:“就像是初夜權。”

    圖克伯爵認同的點頭,並看著我倒映著壁爐火焰的雙眼說:“陋規,好險英明的凱魯斯一世陛下已經廢止了。”

    “問題是…”

    “嗯?”

    壁爐的火焰劈哩啪啦的燒著,窗外的寒風不停的颳著。

    我也輕柔的訴說著…

    “問題是…你的轄地還有人在執行呢!”
cliff218040627 發表於 2014-2-19 18:44
第二十一章  樂見

    靜默如畫。

    空曠的華麗交誼廳。

    面無表情且對視許久的兩人。

    率先打破沉默的卻並非導致這場沉默的雙方。

    “父親?”稚嫩的聲音帶著不確定的微弱道:“…母親說您可以準備用餐了…”

    圖克伯爵就像是從僵硬狀態中解放出來,迅速轉頭對著那道聲音的來源斥道:“沒看到我正和大人在談正事嗎?”

    “呵呵…不要緊的。”我也放鬆身軀,轉頭看向那道不確定的懦弱原處。

    是位小女孩。

    長直髮及腰的纖瘦小女孩。

    “是…是的,抱歉父親。”小女孩的雙眼盈滿淚水,飛快的瞪我一眼後便跑回走廊,迅速遠去。

    “呃…”又不是我兇妳,瞪我做啥呢?!

    “呵呵,讓大人見笑了…”圖克伯爵無奈笑道:“不如一起用頓午餐?”

    “那怎麼好意思叨擾?”

    “不礙事的。”

    “不用麻煩了。”“不麻煩、不麻煩。”“堡內有女眷,不太合適。”“沒問題的,請放心,那個…維克多,叫人多準備一份餐具,另外再給大人的護衛準備午餐。”

    我站起身,點點頭道:“如此便不客氣了。”

    “哪裡,歡迎至極!”

    “呵呵。”

    我們彼此愉快的笑著往餐廳移動,就像剛剛談到的事情從沒發生過一樣,不過眼尖的我,還是發現伯爵隱密的朝微胖的管家,比了個不明的手勢。

    午餐是在二樓的餐廳裡用餐,午餐是一天中最正式的一餐,若不是我父親中午不常在堡內,否則瓦爾多堡也不會變成晚餐比較正式。

    怎麼會突然回想起那個現在肯定在下雪的城堡呢?

    餐廳裡有一條長桌,桌上鋪著白色絲巾,主位當然是伯爵入座,我則坐在左手第一順位,右手第一順位則是伯爵夫人,左手第二順位是伯爵的大兒子,然後右手第二順位是伯爵的二兒子,左手邊第三位是伯爵的小女兒,依序下去還有附近領主的兒女…。

    這算是半正規式的坐法,如果是正式的宴請賓客,那麼女主人便要做在主位的對面,也就是長桌的另外一端,然後男女依身份貴重,交叉入座。

    不過伯爵這樣的用餐方式,顯然有另外一個層面的意涵要傳達給我…

    他沒有把我當外人。

    菜色是三套十二道正餐,中央擺著一隻烤乳豬,長桌上還擺滿了各式餐點,包括牛小排、羊肉塊、閹雞、烤鵪鶉、肉丸、各式沙拉等。

    眾人在伯爵取下圍巾後,相繼拿下在桌前的圍巾,並鋪在各自的大腿上,花瓣數稍小一點的,則是直接塞入領口。接著伯爵帶領大家禱告,唸完祝辭,伯爵象徵性的朝眼前的烤雞腿刺入餐刀後,用餐便正式開始…

    我優雅的喝著餐前湯,同時面帶微笑的觀察著這眼前一票人,伯爵夫人的姿色不俗,但雙眉間總帶著一絲皺摺,而伯爵的三位子女無一例外都有著棕褐色的長髮,只是長短不一罷了。

    其他領地的子女,就像是當初來瓦爾多堡學習禮儀的艾瑪和小恩一樣,他們沉默且拘謹的用餐,人數共是兩男三女,且都不會超過十五瓣花。

    “大人是從北方來的?”伯爵夫人緩和氣氛似的輕鬆問道。

    我放下湯匙,擦擦嘴角後說:“是的,那裡現在肯定下著雪。”

    “嘩…”眾人發出讚嘆似的驚呼,不過卻被伯爵掃視一圈後便寂靜下來。

    “那肯定很美吧!”伯爵夫人明亮的雙眼眨動。

    “剛開始確實如此…”我苦笑道:“但第二天就會變成又濕、又冷、又麻煩的局面。”

    “呵呵…”眾人響起輕笑聲,若不是伯爵在此,我敢肯定他們一定會圍在我身邊,嘰嘰喳喳的發問。

    “即便如此,大人還是很喜歡北方吧!”伯爵夫人笑著說道。

    “是啊。”我笑著應和。

    等等,這是在叫我趕快回去北方的意思嗎?

    “嗯…”伯爵溫文的發問:“大人若願意,我可以帶您欣賞草原的景色,我想不會輸給北方的白雪靄靄。”

    “怎麼好意思麻煩你呢?”我笑道,這位伯爵是會讀心術嗎?

    “那讓犬子陪同大人如何?”伯爵指著他的長子道。

    伯爵的長子一看就是騎士班的學生,結實的肌肉和堅毅的臉龐讓我瞬間想起躍馬的同伴們。

    “也行…你讀幾級位?”我看著伯爵長子黑色的雙眼問。

    “回大人,蔚藍學院,騎士班,五級位。”

    “咦?”我稍微睜大雙眼問:“跑這麼遠去就讀?”

    “回大人,能在蔚藍學院就讀,再遠我都願意過去。”伯爵長子挺起胸膛道。

    這下好玩了!你不知道躍馬跟蔚藍的結怨有多深嗎?!

    我聽斯坦師父偶然提起,自從克寧一行人在花羅鎮澡堂服務完後,蔚藍學院師生便視此為莫大的恥辱,揚言總有一天要找回躍馬的場子!

    不過他們有沒有想過,下這個判決的可是蔚藍自己的院長啊…

    “哈哈哈…”我爽朗的笑道:“蔚藍學院確實不錯!你們院長跟我也有幾分交情。”

    “咦?真的嗎?”長子驚訝道。

    “當然。”“科林,不得無禮。”“抱歉!”“沒關係,沒關係…我也覺得回話麻煩,就都省去吧…”“在下教導無方,科林還不謝過!”“謝大人。”

    這頓午餐便在一下放鬆一下警惕的狀態中渡過,而我相信如果伯爵不在場的話,整個用餐時光都會是放鬆的…

      ☆

    依據我對身體構造的了解,以及從許多書籍上得到的結論,那就是吃飯時,血液會集中到腹部,因此頭腦會少了一些血液,思考便會變得稍微遲鈍,而吃完飯後,因為消化器官正在運作,所以其他器官就會進入休息狀態,進而得出一個世人都會產生的現象,那就是…

    吃飽就想睡。

    一群矮冬瓜興高采烈的回到城堡後方,準備休息。但我知道,他們的休息時間絕不會拿來睡覺,就如同我小時後,中午興奮得睡不著一樣。

    但我現在可不是小時候了…

    就在我以為家僕領著我要去客房休憩時,他卻轉身帶我到了伯爵的書房,而伯爵正剛好把資料放在方桌上。

    書房不大,書也沒有瓦爾多堡多,不過裡頭有兩張桌子,一張是伯爵自己的書桌,另外一張則是待客用的紅木方桌。

    此時伯爵替我拉開紅木方桌旁的椅子,讓我入座。短刃沒有座位,不過他沒有抱怨,從入堡到現在他一句話都沒有說過,很盡責的充當我的護衛。

    伯爵在我對面拉開椅子,入座後,把桌上的資料全部翻轉過來,讓我可以輕鬆閱覽。

    而那一張張資料上,寫的都是圖克伯爵管轄的所有貴族。

    子爵從巴金斯子爵、安羅斯子爵到鐵足子爵,而男爵從詹吉男爵開始,慢慢往下是登納丹男爵、金多男爵、博哲男爵、…

    我找到博哲男爵的那一張莎草紙,然後翻轉回去,讓伯爵過目。

    伯爵伸手拿起那張紙,詳細的看了看裡頭的內容,接著又從桌旁的筆筒中取出一隻筆,沾了墨,然後寫了幾個字後,再度翻轉給我。

    我接過來看,上面寫著很多資料都是關於博哲男爵的統治範圍跟所有權項目,而最下面有一欄『上級獎懲』的空格,寫著:『賠款』。

    搖搖頭,我把紙退了回去。

    伯爵皺眉,用筆把賠款劃掉,重新了寫兩個字,然後又翻轉給我…

    不過他這個過程拖比較久,可能是伯爵正在深思要處以什麼樣的刑罰,等他想好後翻轉給我時,我點了點頭,於是伯爵露出大大的笑容。

    很顯然他認為,我們一句話都沒說,但對於結果雙方都很滿意。

    不過他下一刻便知道自己錯得有多離譜!

    我之所以點頭,不過是因為等伯爵想太久而不小心打個盹,當我睜開眼發現眼前寫的紙上著:『收押』兩個字後,我便立刻起身。

    我繞著書架尋找到那本著名的《凱爾大法典》抄本後,翻到刑罰篇,然後捧著法典到伯爵身前,將法典放在桌上,然後用手指著醒目的兩個大字…

    於是伯爵便知道他不能再沉默了。

    伯爵苦著臉說:“我不能憑著您的片面之詞,就拔掉他的爵位…就算…就算是殿下您也…”

    我搖搖手,阻止他繼續往下說。

    雙手負在身後,我悠然的走向窗口,背對圖克伯爵,望著窗外的芒草遍野,看似輕鬆,但我的腦中卻飛快的尋找著說服伯爵的方法…

    看來要拔階真的不容易,就算是對最底層的男爵也一樣。

    根據陛下給我的資料和情報來看,圖克伯爵三十六瓣花,一妻三子,沒有繳稅遲延和缺額的紀錄,也非大王子殿下的舊部下,對上恭敬有禮,對下威嚴有方,當初被派來南方的主要原因,主要就在於讓他壓制第六軍團。

    領地為南方草原的中心,統轄三位子爵,八位男爵,歷時十一瓣花而無重大缺失,不管對於是商貿還是文化,都有一定的貢獻。

    我轉回身子,看著伯爵的皺起的雙眉道:“我有證據。”

    這是賭博。

    賭伯爵會站在我這一邊,然後跟我聯手把博哲男爵拔階。

    如果伯爵拒絕我,那麼他便會知道我握有證據的這張底牌,然後想出對策,但我卻沒有像他在南方的龐大勢力,因此這是在賭我和陛下對他的信任。

    若是艾布納在此,或許我不用賭,他也會提出更好的方法來說服伯爵…

    可惜我目前能想到的只有這一步。

    伯爵深吸一口氣,站起身,也走到旁邊那一扇窗,對著窗外曜日下黃得發亮的草原說:“我想知道您南下的目的,我知道絕不是處理一位男爵這麼簡單,您的到來,我只在乎一件事…”

    我轉頭看著他銳利的灰色眼眸,靜候他把話說完。

    “我只想知道滾爾大草原將會面臨什麼變動?”

    “呃…”我連自己的智臣都沒說了,怎麼可能告訴你陛下的計畫,更何況你也在這個計畫之中。

    窗外的遠方除了草原,還是草原,不過近處就熱鬧許多,一棟棟民房和商店交錯,時至下午,人潮依然不減,他們在商鋪面前流連,喧囂和喝吶聲不斷,構成一幅生機勃勃的畫面。

    “放心…”我想了想後說:“動不到你。”

    “我不想再婚。”

    我差一點笑了出來,不過我懂得他的恐懼,所以我繼續說:“也不會動到你的人,博哲是個意外的插曲。”

    “如此一來…”圖克伯爵精明的把視線投向西南方。

    只聽他緩緩道…

    “我樂見其成。”
cliff218040627 發表於 2014-2-21 16:31
第二十二章  意涵

    我和短刃在圖克伯爵的城堡暫時住下,我們倆睡同一個房間,以方便短刃保護我的安全。

    客房有著又寬又軟的大床,還有一張整潔的單人床,不用多想,我便直接撲向大床去,一掃我連續趕了十天的路所產生的疲倦…

    然後便沉沉睡去。

    伯爵願意助我,那麼博哲就該完蛋。

    原本我是這麼想的。

    就連在睡夢中也是這麼想的…

      ☆

    “沒那麼簡單。”伯爵一大早便帶著我逛這座城鎮,一邊走一邊聊。

    “為什麼?”這句話有兩層意思,第一個是為什麼不能輕易拔掉博哲的爵位,第二個則是為什麼要在一大清早就把我從睡夢中挖醒?!

    “就算大人有證據,我也無法憑一道命令或是一張紙就讓他失去爵位。”伯爵點頭和往來的子民打招呼。

    “嗯…”我睡眼惺忪的差點撞上一位路人,好險短刃先一步幫我擋開。

    “所以…”伯爵有點好笑的看著我說:“大人可以在參議廳上揭穿博哲男爵的真面目,讓大家群起攻之。”

    “喔!”聽到這個我便清醒了一點,看著遠方剛開業的店鋪問:“參議廳?!”

    “是的…”伯爵點頭道:“再加上參議廳有上層的代表和公爵的代表,由他們做出拔階的懲罰才有公信力和威嚇力。”

    “嗯…”我點點頭,這倒是個好方法。

    不過這樣一來,圖克伯爵就不用背負拔自己屬下爵位的惡名了,甚至還有可能因為博哲的過失而遭到牽連,到時候伯爵將變成無辜又令人同情的角色…

    而我,則會成為搗亂地方勢力的源頭,變成為各地貴族的眼中釘!

    我看著圖克伯爵的側臉,這是他刻意為之的計畫還是無心造成的結果呢?

    搖搖頭,在伯爵的帶領下,我和短刃走出了城鎮,一腳踩進了他護衛訓練的大營。

    說是大營一點都沒錯,邊境伯爵可以屯養私兵,數量便是一個營。一個營由十個隊組成,一隊十人,所以一營總共百人。不過看這營區的規模,好像不只百人啊…

    “私人護衛和軍團騎士不同…”圖克伯爵用五指順了順頭髮後說:“軍團的編制是硬性的規定,滿編就是滿編,一個人都不能超過。”

    這我知道,一支軍團有一萬人,由十個團組成,一團則由十個營組成,一營十隊…

    “但私人護衛不一樣,每一位護衛騎士都可以徵召五位騎士隨從。”

    “所以你有六百位騎士?”一百位騎士再徵召五百位,總共便是六百。

    “不…”伯爵對紅鎧騎士點點頭後說:“陛下體恤邊境伯爵的辛勞,所以邊境伯的騎士隨從可以再增加一倍,成為十人。”

    “一千一百人。”我不安的說道。

    這數字可比公爵能夠屯養的私人護衛還要多一百人…

    “是的…”伯爵帶我和短刃走進營中橙色的大帳。

    大帳裡頭有張橫桌,沒有椅子,只有軟墊。伯爵坐到橫桌後方,我則在左首的軟墊上入座,短刃一如往常的站著。

    “即便如此,我和邊軍的人數比還是非常懸殊啊!”伯爵感嘆道。

    “一千人已經算是團了。”我不解的道。

    “正常的團有一千人自然不可小覷。”伯爵搖頭說:“我卻是一個營的騎士徵召一千位隨從,大人您有看過紅鎧的隨從嗎?”

    見我搖頭後,伯爵繼續說:“因為隨從都是白鎧,戰力自然比正規的兵團還要弱上好幾分。”

    “伯爵辛苦。”我寬言安慰道。

    “不苦,倒是邊軍焰氣高漲,大人如果有所行動定要萬分注意。”伯爵擔憂的說道。

    “這我曉得。”我沒有理會他的憂慮,靜靜的微笑。

    “呵呵…”伯爵乾笑幾聲後,帳外有位紅鎧恭敬的進來稟報說,全營集結完畢。

    “大人,來看看我營的訓練成果吧!”伯爵起身說道。

    “好的。”我點點頭,跟著站起。

    我們三人爬上營中的哨塔,往下望去,便可以看到營區外的草原有塊大空地,空地上有兩個方隊,一隊是十成十的百人陣型。然後兩個方隊各有一人跑到陣前肅立,接著營區中有一位橙鎧緩步跑到他們面前…

    橙鎧騎士喊了幾句口令後,便向後轉,先開頭盔的面罩,面對塔上的我們三人單膝跪下,接著他身後的兩位騎士以及兩個方隊全都單膝跪下。

    伯爵沒有說話,他只是用手敲了敲胸口,橙鎧騎士看到手勢後便站起身,轉頭發號口令,於是操演就這麼開始了…

    兩個方陣互相使用突刺和砍劈,前排倒下就由後排補上,我在塔上看得十分清楚,砍劈造成的損傷遠比突刺還要大,等到兩個方隊的前四排都倒地後。兩方隊暫停攻擊,倒地的騎士迅速爬起身退到廣場外後,剩下的六排騎士則發起了自由衝鋒的攻擊!

    右手邊的方隊成劍尖型朝左衝,左邊則成『凹』型想從兩邊包抄,但薄弱的中間馬上被右方隊給擊破,不過等右方隊衝刺完畢,準備回頭時,左方對已經在他們背後形成圍合,展開攻擊。

    接下來的局勢便再無懸念…

      ☆

    “你說,伯爵一大早帶我去逛城鎮,然後又帶我去看騎士操演,中午在營區隨意吃點營中的乾糧,下午又換成他的兩位兒子陪我繼續逛城鎮…”我皺著眉,看著坐在窗旁的短刃問道:“他有什麼用意?”

    短刃警惕的看著窗外的夜景說:“或許不是每一件事都有背後的意涵。”

    “呃…”我想了想,認同的說:“也對啦…我好久沒有在公共澡堂洗澡了…”

    “冒險家本來就不常洗澡。”“呃…我老師曾說我比較潔癖…”“呵呵。”“貴族比較愛乾淨倒是真的,或許他們也只是想洗個澡…”

    “不過,或許伯爵只是想讓你了解他的政績,畢竟他以為你是殿下,所以想給你看看他的辛勞成果。”

    “原來如此。”我差一點忘記我現在是以艾尼爾侯爵身份出現。

    “伯爵說參議廳是在每個月的第十五天舉行,今天是第幾天?”

    “第十三天。”“那就好,黑鷹說他們晚我們兩天就會到,所以他們明天應該就會和我們碰頭了吧?!”“沒意外的話。”

    “會有什麼意外?”我詫異的問。

    “博哲男爵提前識破,率人追殺他們。”“不會吧!”“可能性不高…”“光明的…別嚇我!”

    “不管他們明天何時會到,我明早要去確認主上的回覆。”短刃把窗戶關起來,走回桌子旁坐下。

    “獨眼嗎?這麼快?”我一屁股坐在床沿到。

    “最晚明天中午就會有回覆。”短刃點頭道。

    嗯…依照這種速度,我大概可以猜出獨眼在哪裡了…只希望他在第六軍團至少也要混個團長來當,不然營長也好!

    “那我明天睡晚一點,讓你去跟眼線碰頭。”“謝公子。”“現在要叫我侯爵…”“是的、是的。”

      ☆

    一大早醒來,短刃已經不在床上。我盥洗完直接出門下樓,跟伯爵一家人享用早餐,他們也對我的隨性感到越來越習慣。

    自從我斥退家僕,不用他們伺候起居以後,伯爵一家人對我這般另類的貴族風範便不再大驚小怪…

    不過還是有人看不慣。

    “母親,您說為什麼有人可以穿著睡衣吃早餐?”伯爵的小女兒嘟著嘴問。

    “咳咳…”“珍!不得無禮。”“問題是有人…”“珍!”

    我忍住笑,然後在伯爵不注意時,偷偷朝他的小女兒扮個醜臉,惹得她又急又氣的把刀叉使得無比用力,發出一陣敲響…

    “珍…”“喔…”

    我還是笑了,不過我沒有笑出聲,總要顧點人家的自尊。至於我只穿著一件白色長襯衫的事情,自然沒有在人多問。

    當我們用餐結束後,短刃正好從廳外朝我走來,我對伯爵搖搖手,讓他不用安排其他行程,然後我便迎著短刃走過去。

    “如何?”我看著短刃的一雙褐色眼瞳問。

    短刃低頭在我耳邊輕聲道:“公子我們到堡外再談。”

    “讓我先披件外衣…”

    在穿戴完好後,我們倆便輕鬆的晃出城堡大門,到城鎮裡頭到處亂逛…

    勺石鎮的店家很多,昨天兩位伯子已經帶我認識很多有名的商鋪、餐廳以及酒館,因此我便帶著短刃朝酒館的方向前進。

    “公子,主上說他此時不方便相見,要等到我們抵達才好碰頭。”

    “嗯…沒有關係。”

    “另外,主上說他已經可以開始動手了。”

    “不急…”我搖頭道:“還有半個月的時間才到季冬,這裡的事情結束後,我們過去後再執行也不遲。”

    “那我等等再去傳訊。”

    “好的。”

    “嗯…那好像是…”短刃朝著從城鎮門口的駛進的馬車說道。

    “大貴族?”我皺著眉,看著由四匹馬拉著的馬車逐漸駛近。

    伯爵以上的貴族才能乘坐由四匹馬拉的馬車,伯爵以下只能乘坐兩匹,而王族則可以乘坐到六匹,陛下的鑾座則有八匹駿騎。

    這輛四匹馬拉的馬車駛得不快,所經之處,眾人無一不紛紛低頭跪下,至於那些不是勺石鎮的居民,也都欠身鞠躬致敬。一直等到我們看見馬車上的族徽後,便瞬間了解其中的原因…

    那是凱達亞拉家族的馬車。

    而就在馬車快要經過我們時,我腦海中突然閃過桑莫的臉龐,於是我飛快的轉身,避而不見。

    我低著頭,暗自希望馬車趕快駛去,但偏偏事與願違…

    “噠…噠…咑。”

    馬車似乎停了?!

    “何人無禮?見此族徽如見公爵!怎麼不跪下?!”

    “我家大人位階不低於公爵。”短刃沉著聲幫我回答。

    “哼!荒唐!滾爾大草原最高不過邊境伯,爾等豈敢冒充?!”

    我無奈的嘆口氣,然後轉身面對說話的駕車騎士…

    “你這…”駕馬的紅鎧騎士看我轉身後打算怒斥,卻突然說不出話來!

    “看來你看過我?”我苦笑道。

    “你…咳…您…尊貴的大人,日安。”紅鎧騎士迅速下馬,單膝跪下道。

    “日安,起…”“外面發生什麼事啊?”“…來吧。”“請大人稍後。”

    紅鎧騎士起身,回頭準備跟馬車裡頭的人解釋,但馬車門卻先一步打開了…

    我深吸一口氣,待看到走出來的人不是桑莫後,馬上又鬆了一口氣!

    “咦?”踏出馬車的是一位黃袍老者。

    那是一位我有點印象的黃袍老者,可是我怎麼也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他…

    “尊貴的大人,日安。”“日安。”“原來是公子,我還在想是誰…”

    我搖手阻止老者說下去,搶一步說道:“我現在是以艾尼爾侯爵的身分出現於此。”

    “喔…”老者點點頭,乾瘦的雙手拍拍袖袍,溫和的看著我說:“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

    “呃…”我想了一下,還是決定如實提問。

    “我是不是在哪裡看過你啊?”
cliff218040627 發表於 2014-2-22 11:47
第二十三章  驚疑

    有些人,對於每一位新認識的賓友都能夠迅速記住,就算只有一面之緣,事隔多日後,還是能夠叫出對方的名子。

    他們天生能夠暢遊於宴會場合,談笑風生,總讓人驚喜於他們絕佳的記憶力,甚至還會因為對方記得自己,而產生無比的親切感和倍受尊重的歡喜。

    但,我不是那種人…

    除了每天生活在一起的人以外,我對那些在宴會上,不斷向我問安的人,全都只有模糊的印象而已。

    就算是瓦爾多堡的所有家僕,我也沒辦法叫出他們所有人的名子,更何況是許久才見一次面的賓客…

    所以我尷尬的望著黃袍老者提問,並暗自希望他稀疏的白髮不會被我氣到全都掉光。

    “呵呵呵…”黃袍老者後仰笑道:“公…嗯…侯爵當然見過我,當時主上說要築城時,您不就在一旁嗎?”

    “啊!”我恍然大悟,驚叫道:“你是斯坦師父身旁的那位智者!”

    “是的…主上說要築城後,便全都丟給我們去做,把大家都給累慘了…”黃袍智者無奈道,不過他的臉上卻滿是驕傲的表情。

    “辛苦了。”“不會…公…侯爵這次是來…啊…您也是要參加明天的參議廳會議嗎?”

    我點點頭道:“是的。”

    “原來如此…”黃袍智者微笑,正準備告詞時,卻又猛然想起什麼似的開口道:“那侯爵將以什麼身分入席呢?”

    “咦?我不就是以侯爵的…”

    “可是這裡最高階是邊境伯爵,邊境伯以上就是凱達亞拉公,而主上派我來帶表他出席,再往上便是陛下的代表了。”黃袍智者皺眉說道。

    “怎麼會這樣…那我…”我轉頭看像短刃,後者輕輕的搖頭。

    “侯爵還是要去問問圖克伯爵?”黃袍智者給出建議。

    “嗯…”我點點頭,然後目送黃袍智者有禮的跟我告辭,直到他們的馬車往城堡駛去,我才大步拉著短刃朝一旁的小巷走去。

    “怎麼會這樣?”“公子,伯爵是不是別有用意?”“有嗎?你昨天才說不是每件事背後都有…”“可是現在伯爵不是在等你去問他嗎?”“是嗎?那我們現在去問…”

    接著我又大步走出小巷,短刃快步在我身後跟著…

    “公子!等等!”短刃突然加快腳部攔在我面前道:“不能去。”

    “為什麼?”

    “或許伯爵已經認為你是陛下的代表了。”短刃一語道破。

    “呃…”我用手摀著頭,惱怒的說:“應該沒錯!早知道就用公子的身份了…搞得現在侯爵的地位一團糟!”

    “不然去問問剛才那位智者?”

    “不行,不能讓太多人牽涉進來…”我搖頭道:“你有什麼想法?”

    “公子,我對參議廳的事情其實不熟,或許…”短刃想了一下後說:“艾布納會有解決的辦法。”

    “對啊…艾布納…”我掉頭往勺石鎮的門口方向邁步,著急的問:“他們今天會到吧…”

    “是的。”短刃點點頭。

    這是我第一次感到身邊有一位智者有多麼重要!

    也正因為如此,我和短刃佇在鎮口眼巴巴的望著一個又一個進鎮的人們,一直等到中午。而這段期間又有兩輛馬車駛進勺石鎮,不過都是兩匹馬拉的款式。

    “公子,這樣等下去不是辦法,我們可以先去跟主上的眼線碰頭嗎?”短刃看著空無一人的官道說:“讓他們不用太早發動計畫。”

    “嗯…你自己去吧!我沒問題的。”

    “那請公子在此地不要離開,我很快就會回來。”

    “好…”我繼續看著官道,在短刃離開的那一刻又道:“順便幫我買點午餐回來。”

    “沒問題。”

    我摸著乾扁的肚子,看著短刃離去後,便在城鎮入口旁的圓石上坐了下來。

    正中午城鎮往來的人潮比較少,但還是有些商隊會在此時進出,節省等候的時間,我看著人群一波又波的往返,不管是背著獸皮還是糧袋、捧著文書或是推著輪車,所有人都朝氣蓬勃的樣子。

    相形之下,我這個坐在角落的寂寞青年,卻露出一種孤苦落魄的失魂模樣…

    尤其是每次發現遠方官道的來者不是黑鷹一行人後,便更加的哀怨了。

    這著狀況一直到遠方有的小黑點逐漸擴大後,我才伸長脖子,重新燃起希望,黑點快速成形,那是…單騎…

    好吧,我又低下頭。

    “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

    黑鷹一行人怎麼會是單人的旅者呢?

    “噠噠噠…”馬蹄聲越來越大,“噠噠噠…”越來越近。

    我好奇的抬起頭,想看是哪一位騎士騎的這麼快,竟然到鎮口都還沒有減速的意思。

    “嘩…噠噠咑。”黑色駿騎在我面前急速煞止,駿馬立定後,上面的旅者就像是滾下馬一樣,跌跌撞撞的左右觀望,直到他的視線與我交接的那一剎那,才張大嘴巴。

    “艾…”我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骯髒的旅者叫喚道:“…布納?”

    “少主!”艾布納衝上前,激動的單膝跪下後,被我迅速扶起。

    “光明在上!”眼前的旅者還是那個微胖智者嗎?

    艾布納現在一點都稱不上胖,原本圓形的臉龐已經成了尖瘦形,身上柔軟的贅肉也都消失不見…

    “少主…”艾布納氣喘吁吁的說:“草原馬耐負重,卻不耐久涉。”

    “坐下說。”我扶著快要散架的艾布納坐在圓石上。

    “所以黑鷹讓我自己先趕來,他帶著其他人明天就會到了。”艾布納通紅的雙眼和憔悴的臉部,讓我明白這一路的辛勞對他有多大的影響。

    連我這麼騎士班出身的武者,對於連續趕十天的路都累到快要癱倒,更何況是智者出身的艾布納…

    “我先帶你去伯爵的城堡休息,其他事情等你睡醒再談。”我拍拍艾布納的肩膀,並把他扶起來。

    而就在我牽起他的座騎,打算進鎮時,短刃也回來了。於是我們兩人合力攙著腳軟的艾布納,一邊咬著麵包一邊往城堡走去。

      ☆

    艾布納睡醒後,已經是大家正在享用晚宴的時候了,整個城堡被裝飾得美輪美奐,而明天要出席參議廳的貴族和代表基本上也都抵達。

    圖克伯爵設置晚宴的目的,便是讓許久不見的貴族們好好的聊一聊,放鬆一下心情,宴會廳還有許多歌姬正隨著音樂跳舞,貴族們則三兩成群的在廳內的各個角落暢談。

    “我想…”飽睡一覺後,艾布納大口吃著馬鈴薯泥說道:“…少主可以去跟伯爵爭取旁聽席。”

    “旁聽席?”我雙手環胸問道。

    我們倆在宴會廳偏僻的室外半圓形陽台,短刃則站在陽台內守著入口,避免有人闖入我和艾布納的交談。

    “嗯…”艾布納把餐盤裡的食物掃蕩一空後說:“每個參議廳都會設旁聽席,去跟伯爵講一聲,他絕對會給您的。”

    “這麼簡單啊,虧我之前還絞盡腦汁的想辦法…”

    “呵呵…而且如此一來還能夠一舉數得!”

    “怎麼說?”

    “既然伯爵認為少主是殿下,那麼當少主以旁聽身份出席,便會讓伯爵以為您和陛下不睦,否則怎麼會讓殿下來草原後,又另外派代表來呢?!”艾布納細心解釋。

    “不錯…”我點頭沉吟道。

    “再來,我們可以藉由這個機會,試探看看伯爵對誰效忠,不過他也有可能裝傻,很難說…但至少值得一試。”

    “嗯…三個選擇,陛下、凱爾、伊凡,三選一,只有一個錯誤答案,希望他不要連三分之二都選錯邊…”我冷笑道。

    “他不一定會表態,最後…”艾布納皺眉說:“旁聽席也可以讓您繼續隱瞞身份,不讓那些子爵和男爵知道真相。”

    “原來如此。”我點頭笑道。

    “但如果少主看到陛下的代表智臣抵達城堡,一定要先跟他交底。否則就會被識破了。”

    “這我知道…對了,黑鷹他們明天肯定會到嗎?”

    “會的,少主不要擔心。”“參議廳明早就開始,我怕來不及。”

    艾布納搖搖頭道:“參議廳開會有三個流程,第一是命令的頒布和執行,由陛下的命令開始頒布,一層一層往下到子爵結束…第二個流程是每月的統治彙報,從男爵開始,一層層往上。最後一個流程則是下次會期與臨時動議…”

    “所以只要在臨時動議前,黑鷹他們能夠到勺石鎮便可以了。”

    “沒錯,而且通常會議進行到最後的流程已經是中午了,如果正逢午餐時間,伯爵也會叫家僕把午餐送進參議廳,一邊用餐一邊開會,直到會議結束。根據資料顯示,耗時最久的一次參議廳會議…整整開了三天兩夜!”

    “哇…”我眨眨眼。

    “是的,所以如果黑鷹他們晚一點的話,我會替少主擬好講稿,到時後少主拖延會議進行的速度就可以了。”

    “嗯…”看著艾布納明亮的雙眸,這樣一來我就放心了。

    我們一邊談論著明天的策略,一邊注意著宴會中的各個貴族,男爵們各各服飾都華麗無比且貴氣逼人,而三位子爵則內斂許多,也相對沉穩。

    “嗚…嗚…”號角聲無預警的響起。

    “少主!”艾布納機警的說:“可能是陛下的代表。”

    “嗯…我們快出去。”

    我和艾布納踏入宴會廳,我焦急的朝大廳入口邁步,依照現場的人數和號角聲的吹響而越發緊張…

    就在我快要走到大門時,圖克伯爵卻突然從一旁迅速的竄到我身邊,拉著我的手協同出門!

    “還有誰這麼晚到呢?”伯爵笑道:“我們一起迎一迎這位遲到的老兄,一定要罰他三杯!”

    “呵呵…”我苦笑的轉頭看向艾布納,後者伸長脖子急躁的來回踱步。

    “咦?”伯爵好像看見了來者的身影。

    “是哪個糊塗男爵呢?”我心虛的亂答一通。

    “啊…”伯爵發出驚嘆。

    這不能怪他,因為從馬車裡出來的智者身穿黃袍,而那兩馬車上的族徽可是四朵薔薇…

    “尊貴的伯爵大人,日安。”黃袍智者來到我們面前,儀態從容的問安。

    “遠來的智者,日安。”伯爵訝異的看了看黃袍智者,然後又看向我。

    “……”我尷尬的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只見黃袍智者把目光轉向我,睿智的雙眼和我對視,接著用他滿是皺紋的額頭向我欠身,並緩緩開口…

    “尊貴的…侯爵,日安。”

    “呃…啊!喔…”我的心臟差點沒有跳出來,趕緊故做鎮定的說:“日安。”

    “呵呵…”伯爵有點懷疑的那著我們,但仍是拉起黃袍智者的衣袖說:“歡迎,歡迎!”

    “叨擾了。”

    黃袍智者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後,便面帶微笑的跟著伯爵入廳。

    留下我驚魂不定的看著他們的背影,久久不能自己…
cliff218040627 發表於 2014-2-24 16:10
第二十四章  參議

    參議廳。

    明亮的大廳中央有一張圓柱型的木桌,木桌上有一枝用紅木雕刻成的橄欖枝,靜悄悄的豎立在圓桌上。

    以圓桌為中心,分成對稱的左右兩邊。

    左右兩邊各有三張長桌,長桌均鋪著純白的棉布,桌上同時也擺著瓷壺與瓷杯。左方第一桌坐著陛下派來的黃袍智者,右方第一桌則坐著凱達亞拉公爵派來的智者,兩位黃袍老者都客氣對彼此笑了笑。

    左右兩方的第二長桌地勢較高,入坐者要先跨兩層階梯才能入席,也因為比第一桌還要高一些,所以不用怕被第一桌的人給擋住。

    左方第二桌坐著三位子爵,三位子爵的後方還坐著好幾位身著白袍的智者,不過智者只有圓凳可以坐,而子爵則坐著有舒服椅背的實木椅。右方第二桌則是圖克伯爵和我的位置。

    圖克伯爵的身後有兩位紅袍和一位白袍,而我身旁只有紅袍的艾布納,艾布納有些興奮的在我耳邊告訴我,伯爵身旁的其中一位紅袍其實是法師。

    左右方的第三桌又更高,距離中心的圓柱型桌子也更遠,比第二桌還要再多邁個三層階梯。左方第三桌坐著四位男爵,右方也坐著四位,他們的身旁也都有一兩位白袍。

    參議廳除了可以入席的貴族和他的智囊或參謀外,武者是不允許進入的。而在會議開始後,大門也會關上,要一直到會議結束,會議廳的大門才會開啟。

    這段期間,有任何事情想要與外頭聯繫,或是有重大事件要通知在開會的貴族,都必須透過大門上的遞信口,將紙條或信箋遞進來給會議廳內的兩位伺者,而這兩位伺者都是隨同陛下的代表一起過來開會的人員。

    這麼做的用意很簡單,那就是要避免政事流出民間。

    “在今天的會議開始前…”伯爵走到中央,環顧兩旁說:“雖然我昨晚已經給各位介紹過一次了,但我還是想大家歡迎前來旁聽的艾尼爾侯爵。”

    “啪啪啪…”掌聲響起,我也起身朝前方欠身,然後回過身來朝後方的四位男爵欠身,並同時小心的不讓博哲男爵看到我陰冷的目光。

    “好的,歡迎大家再次蒞臨蔽堡。”伯爵揮手讓門外的兩位紅鎧騎士關上襯著紅色呢絨的大門,然後說:“拉斯威爾智者,我們可以開始了。”

    “好的。”拉斯威爾站起身,從左邊的桌子後方繞到會議廳中央,同時伯爵也回到我身旁入座。

    拉斯威爾的白髮濃密且梳剪整齊,配上溫文的姿態,儘管身子有些單薄,但仍受到在場多數人的尊敬,光是他身上的黃色袍子,便是他本身地位的象徵。

    “眾位請起。”拉斯威爾雙手向上托舉,而我們所有人也都依言起身。

    接著拉斯威爾轉向後方,也就是面對會議廳的北方,那裡有面牆,牆上掛著陛下的半身油彩畫像,我們所有人也都朝著陛下的畫像轉側身。

    “光佑吾王。”拉斯威爾單膝跪下道。

    “光佑吾王。”我們所有人跟著單膝跪下覆誦道。

    “吾王永聖,萬疆安存。”拉斯威爾起身,但我們仍跪著看他緩步走到圓柱桌後方,等他拿起橄欖枝後,我們才一一起身。

    “依據吾王賜予我的權力,宣布參議廳會議,會議開始。”拉斯威爾溫沉的嗓音,帶有磁性的說道。

    “諸位請坐。”

    眾人依言坐下,我坐下後,背部才剛碰到椅背,艾布納便迅速靠到我耳邊說:“依靠椅背不合禮儀。”

    我迅速挺起身,然後微笑的看著拉斯威爾開始歌頌陛下的偉業,那些內容都是沒什麼內涵的吹捧,而再加上拉斯威爾好聽的嗓音,簡直是要我在這一大清早的會議中入睡啊…

    “…感念陛下的辛勞,我們才有今日的祥和盛世,於今…”拉斯威爾先望向左方,然後再看向右方,接著說:“陛下體恤眾臣,盼萬民安寧,故無新政草命頒布,驥各位臣民能夠繼續維艱戮力,共創太平。”

    “啪啪啪…”掌聲響起時,我才發現原來拉斯威爾已經講完走下圓桌,於是我也趕緊跟著眾人有禮貌的拍著手,不過我是拍手背。

    是的,標準的貴族拍手時,是用右手去拍左手手背,而沒有發出聲響的。至於那些雙手掌拍得非常響亮的男爵和智者們,我選擇直接無視。

    接著斯坦師父的智者走到圓柱桌旁,拿起橄欖枝後,開始說:“此次代表凱達亞拉公爵前來勺石鎮,有五點事項必須向各位傳達…”

    一聽到有事情要傳達,眾人便提起精神,專注的看著許密特說道:“第一,公爵的城鎮修建完畢後,需要眾人的宣傳,鼓勵各行各業的進駐,公爵提供的保護是德桑最強而有力的保障,目前三大商會已經在新城建立分會,各個公會也都選購完土地,希望各位能夠幫忙告知有意進駐的商人或技師。”

    眾人振筆疾書,一字不漏的寫著許密特所說的話,只有我好奇的聽著他繼續說:“第二,以公爵之名,其所屬全部轄地的冬季稅款,取消徵收。”

    “嘩…”男爵們發出高興的喝采。

    “第三,蔚藍學院增加五名清寒補助獎金,各地若有資質優秀卻繳不起學費的子弟,請不吝嗇推薦,只要通過入學測驗,六瓣花的學雜費全免。”許密特頓了頓後說:“還煩請各位廣而通告。”

    “第四,矮人旅行團於下個瓣花的春季,將參訪滾爾大草原,請各位做好準備,詳細的參訪路線於下次參議會時,再另行通知。”

    “最後,是一件必須討論的議題,公爵之子,桑莫公子,晉級成為紅袍法師後,需要大量的寶石和稀有金屬進行修練,不之各位是否願意提供協助?”

    圖克伯爵率先舉手,許密特朝他點點頭後,伯爵便開口道:“屬下有一箱保存多時的綠寶石,願意獻上。”

    “公爵不會跟各位白要,一切按市價收購。”

    “屬下也有一點寶石。”“屬下有一盒金磚…”“屬下只有珍珠…”

    於是參議廳就這樣熱鬧起來了,許密特一個一個問,眾貴族也就一一表態,好險我只不過是個旁聽的人員,否則我哪裡來的寶石啊?!

    好不容易許密特說完了,接下來換伯爵上去,他開始滔滔不絕的講述陛下有多麼仁慈,公爵有多麼偉大,等到他讚頌完後,便細心的對底下的子爵和男爵耳提面命,囑咐他們要遵從主上的命令、不要違法、愛護子民等等…

    如果不是艾布納一直偷偷用鵝毛筆戳我,我肯定會直接趴在桌上睡著!

    終於等到伯爵走下圓桌,但我還沒鬆口氣,三位子爵便輪番上陣,我不可置信的轉頭看向艾布納,用嘴唇無聲的說:“光明在上!”

    “少主…這是正常的流程。”艾布納在我耳邊安慰道。

    “我終於知道為什麼陛下、父親和師父要派智者出席了…”我翻白眼小聲道:“這簡直是折磨!”

    “等子爵們說完就換下一個流程了…”艾布納輕聲說:“進下個流程前,有五刻鐘的休息時間。”

    “才五刻鐘啊!”我哀怨道。

    原本我以為地位越高的人,話會越多,就像躍馬院長一樣,每次致辭不說個老半天是不會停的。

    但我錯了…

    當我們休息完,進入第二個階段『每月的統治彙報』時,我才發現那些男爵們的嘴巴根本停不下來,彷彿握到橄欖枝等於是摟著美女一樣,完全沒有放手的意思!

    我目瞪口呆的聽著詹吉男爵抱怨說他子民都不洗澡、為了雞下了幾顆蛋而去煩他、不斷抱怨草原上的沙塵有多嚴重…

    然後雙眼呆滯的看著登納丹男爵揮舞著橄欖枝大吐苦水,說什麼家僕都很笨、子民為了一點稅就叫苦連天、豐收了也不會孝敬領主…

    如果此時能夠施展法術,我會馬上懇求火精靈幫我聚集一顆大火球,直接把整張圓桌,連同彙報得有如滔滔江水般的男爵給炸去見光明!

    很可惜,在伯爵身旁的紅袍法師怪異的眼神下,我打消了這個念頭。

    好在苦撐完男爵們的彙報後,便越來越順暢,子爵們除了報告所收到的稅款和逮捕了幾名罪犯外,並沒有再多彙報些其他東西,伯爵則更簡略,他直接把剛剛所有人說過的重點整理成三點重覆一遍後就走下圓桌了。

    許密特的話比較多,不過這可以理解,他向大家說明凱達亞拉公爵其他轄地的大致概況,然後又報告了公爵最進的動向。

    最後是拉斯威爾告訴眾人全國各地發生的重大事件,其中帝國西北方,獸人有小股的隊伍前來騷擾邊境,不過被第一軍團給擊潰,但也損失了二十三位白鎧騎士。

    矮人派使節說明他們有意朝更西方拓展雷諾大陸的冒險,陛下也發布任務給冒險團,希望人類能夠與矮人一同參與『西拓』的歷史。

    東南方的金鷹魔娜漢,沉寂已久,第五軍團已經派出搜索團前去探險,若金鷹遷徙離開巢穴或是去見光明,那帝國便可以完全掌控韻藍江的出海口,不再受到限制。

    拉斯威爾說明完畢後,眾人又休息了五刻鐘,這五刻鐘內,一位伺者幫忙各桌添加奶茶,另外一位則從遞信口接了數張信箋然後分送給伯爵、兩位子爵以及兩位男爵。

    沒有給我們的信箋。

    “差不多了…”拉斯威爾喝完奶茶,從長桌走到中央,對兩邊招招手,於是相談甚歡的貴族們便紛紛回到各自的位置上坐好,準備最後一個階段的開始。

    “接下來是最後一部分了,或許我們可以提早結束呢!”拉斯威爾笑說:“下次議期定為季冬第十六日…”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當拉斯威爾說到十六日時,他好像有意無意的朝我看了一眼…

    “至於臨時動議的部分,如果有想討論的主題,請各位按照位階上來主持。”拉斯威爾說完朝許密特問:“公爵代表有想要討論的嗎?”

    “沒有,要討論的剛剛都議論完了。”許密特微笑道。

    “圖克伯爵呢?”拉斯威爾抬起頭看向第二桌的伯爵問道。

    “我也沒有什麼要討論的。”

    “嗯…那…”拉斯威爾轉回右方問:“巴金斯子爵,有嗎?”

    “我想有個…”“咳咳…”“咦?”“誰咳嗽?”

    我接過艾布納給我的莎草紙,迅速複習一遍後,朝他點點頭,然後對著拉斯威爾說:“咳咳…我有話說。”

    “喔?”

    我起身,朝著今天每一位貴族都站過的位置走去,就像是去赴宴一樣…

    悠然自得。
cliff218040627 發表於 2014-2-25 16:24
第二十五章  初啼

    “大家好。”

    我對兩旁稍微欠身,看著手裡的橄欖枝,那是木匠精心的傑作,象徵和平的橄欖枝,用高級的紅檜木雕刻得栩栩如生,就像是剛剛從樹上折下來一樣…

    “今天…”雙手負到身後,橄欖枝也一同擺到我的背後,畢竟等等可不會有什麼和平的局面。

    “很高興能夠來參與這次旁聽,也讓我了解到參議廳的進行方式,收穫良多,謝謝各位。”

    眾人對我露出微笑。

    我則看向艾布納,後者對我搖搖頭。

    “我想各位都不會反對,因為我們有一位英明的國王,吾王的聖明今天在座的諸位想必都十分了解…”

    如果是要歌功頌德的話,那麼我也能夠口沫橫飛的講上一整天,不過前提是要給我準備一份講稿。

    “除了吾王的睿智以外,王后和王子殿下也是我國的典範…”迅速瞄一下圓桌上的講稿,用生動的手勢和抑揚的語調,開始了我的演講。

    並不是我喜歡當話癆,而是訊號還沒有來…

    我和艾布納都在等一張信箋,一張由短刃送進來的信箋。

    而那張信箋上面會寫著,黑鷹一行人已經抵達的消息。

    在那張信箋送進來會議廳以前,我就只能盡量吹捧王族的各項優點,好險我們王族一家人都處得不錯,如此逢迎也不會讓我自己感到不舒服。

    至於聽眾們的感覺,那就不關我的事了…

    “…正因為如此,德桑才會如此興盛,國力才會如此富強,臣民才會有一展長才的空間,子民們也才能夠安居樂業…”

    我看到有男爵開始用手掩住打哈欠的大嘴。

    “…如果我們不放棄對國家的忠誠,那麼國家就不會拋棄我們,如果我們不放棄對子民的愛護,那麼子民就不會厭惡我們…”

    子爵們正在打盹…

    “若要說什麼時候是盛世,我敢肯定絕對是現在,若要說什麼地方是繁榮,我敢肯定說是德桑…”

    就在我都快要不知道自己在講什麼的時候,有三張信箋從遞信口送了進來。

    一張伺者送給伯爵,一張遞給子爵,最後一張則是交到了艾布納手裡。

    艾布納急忙打開來看。

    “…當然,維持這份得來不易的榮耀並不簡單,有賴於各位貴族的戮力辛勞…”艾布納皺起雙眉,不過他還是抬起頭來對我輕輕的點了點頭。

    “呼…”我把講稿從桌上拿起來,就連剛剛說到一半的句子,也沒有打算繼續完成的意思,然後在昏昏欲睡的眾人面前,把講稿給撕了!

    “嘶!嘶!嘶!”紙張撕裂的聲音驚醒了一些人,而最前桌的兩位黃袍智者則自始自終都認真的看著我的一舉一動,完全沒有睡意,甚至當我撕掉講稿後,他們也沒有驚訝的表情。

    “感覺好多了。”我把紙片隨手一拋,輕輕的拍拍手,然後微笑道:“這麼美好的盛世,為什麼會有人想要破壞呢?”

    笑意轉寒,有些人開始警惕的看著我,也有些人還搞不清楚狀況。

    “我在來這裡的路上,恰巧碰上了一場鬧劇,之所以稱為鬧劇,那是因為有人想要在這個美好的時代,做出令人不齒的惡行!”

    嚴肅的氣氛是會傳染的。

    我看著漸漸挺起身子的貴族們道:“這怎麼能夠容許呢?大家辛辛苦苦維護的繁榮,怎麼可以因為有人的私欲就受到破壞呢?”

    “所以我把他的行為稱為鬧劇,荒唐可笑,愚蠢至極。”我陰冷的道。

    兩位黃袍智者維持著原本的表情,就像是在看戲一樣,伯爵則是對我點點頭,他知道我要開始了…

    “首先!”我提高音量道:“吾王耳提面命要我們愛護子民,王后也再三叮囑我們不要虐待子民,但這個鬧劇的主角卻無視於王命,任意欺壓他的子民,強取豪奪領地內所有子民的一切權力。”

    “這麼可惡的形為,難道不該罰嗎?”

    沒有回應。

    我偷偷瞄一眼艾布納,這跟我們預期的眾人呼應完全不一樣…

    儘管艾布納眉頭深鎖,但我只能硬著頭皮繼續道:“再者,我們都知道交通的重要性,國家大力興修驛道,便是為了讓人潮與貨物暢行。但官道維護的責任便在於領地上臣民…”

    “此人不但剝削子民,連官道也未修整,如此失責,難道沒有過錯嗎?”我忿忿的噴著口水。

    一片寂靜,還是沒有人應和。

    “第三…”我深吸一口氣道:“此人屯養私兵,竟然擁有一隊以上的騎士,完全無視陛下禁止貴族養兵的禁令!”

    “此人不是公侯,亦非邊境伯,如此藐視王法,難道不該受到處罰嗎?”我激動的揮著手臂。

    “當然!”圖克伯爵瞪大雙眼喊道。

    有伯爵的開轟,便有人跟著吶喊。

    “該罰!”“重罪!”“太可惡了…”“違背王命,應當受罰!”

    我鬆了口氣,有點感激的朝伯爵點頭致意。

    “不只於此,第四…”我冷冷的說:“這混蛋還矯命法律,篡改律條,欺騙子民服從,恣意於所有權的擴大,消滅其他人權的保障。”

    “如此不顧歷來法律和不成文法的統治手段,難道不該懲戒嗎?”

    “該!”“應該!”“太愚昧了…”“光明的!”

    我再次看向艾布納,此時他對我肯定的用力點頭。

    於是我果斷的直接壓上最後一根稻草…

    “第五!”我在眾人的附和聲中大吼:“這禽獸還在領地施行初夜權!這個在第二任陛下便廢止的陋規,此人竟然明目張膽的行此不義不恥的行為…”

    我停口氣,義憤的怒道:“難道不該受到嚴厲的制裁嗎?”

    “制裁他!”“太下流了…”“禽獸不如!”“骯髒無恥至極!”

    我滿意的看著喧鬧的眾人,連同貴族們身後的智者們也加入謾罵的行列,我冷笑看著跟大家一同咒罵的博哲。

    雙臂揮動,讓大家冷靜下來,於是義憤聲漸止…

    “難道…”我挑起一邊的眉毛,朝著鬧劇的源頭望去道:“…博哲男爵,你沒有話想說嗎?”

    眾人迅速的把頭擺向博哲男爵所在的右後方席位,不可置信的望著他。

    “我…我?”博哲男爵驚慌的站起身,不解的搖手道:“大人…大人您在說我?!”

    “哼。”我用鼻子吭聲。

    “大人這真的是冤枉啊!”博哲男爵露出無辜的雙眼,挺著小腹說:“我完全不知道大人所說的那些事情啊!”

    “狡辯。”我冷諷道。

    “大人這是欲加之罪啊!”博哲男爵懇求的望著我,然後又看向一旁的同僚們,一副快哭出來的可憐樣。

    “不要再裝…”我不耐煩的揮揮手…

    “嗯…”有人打斷我,我急忙一看,原來是智者拉斯威爾。

    只看他稍微整理一下黃袍後說:“我相信侯爵大人會提出這些罪狀肯定有所依憑,但是否可以給博哲男爵一個解釋的機會呢?”

    我看著拉斯威爾的雙眼,卻看不懂他背後真實的意涵,只好無奈的對博哲說:“你要謝謝拉斯威爾智者,否則…哼!”

    “是的是的…謝謝大人!”博哲男爵緊張的抖動著寬鬆的臉頰道:“那個…那個第一點,我從來都沒有欺壓子民啊…”

    “雖然有時候他們很煩很無聊,但那是大家都會碰到的狀況啊!他們就是無知的,沒有教養的,不懂禮數的一群人,我不會喜歡他們,但我真的也不會去欺負他們啊…”

    我警惕的看著左右兩旁的男爵,只見他們都認同的點點頭。

    “再來,官道是的難題啊…”博哲男爵苦著一張臉說:“草原的天氣就是這樣,一到中午就下雨,不是我們不想修,而是修了馬上又會被雨水給破壞掉了啊…”

    博哲男爵可憐兮兮的模樣確實讓大家降低敵視,而他又巧妙的用到『我們』兩個字,試圖引起共鳴感。

    而且,他確實做到了…

    男爵們都知道天氣的變化不定,很顯然,他們自己領地的官道肯定也不會好到哪裡去!

    “第三點,是那個…那個…”博哲男爵著急的說:“我怎麼可能會有私兵呢?!吾王美德,怕屬下操勞,說要幫屬下們養兵,所以把徵兵權都收了回去,還讓我們上繳『兵役稅』,如此大事,我怎麼可能踰矩!”

    博哲男爵現在就差沒有落淚了:“我不過擁有一隊護衛騎士而已,其他人都是騎士的隨從啊…”

    有一些貴族已經不再把視線放在博哲男爵身上,而是疑惑的看向我,我沒有理會這細節的變化,而是狠狠瞪著博哲,看他能說些什麼來!

    “再來,那個第四點,那根本是冤枉啊!我完全沒有私自更動法律啊…”博哲男爵自嘲說:“我從商人發跡,有幸受封,說出來我也不怕被笑,因為我根本連法律也沒讀過,也不知道法律長什麼樣子,從何改起?從何立起?真的是…”

    博哲搖搖頭道:“我不敢評議大人的是非,只是大人可能受到小人的誤導,那可能是心懷不滿的小人誣陷於我,那個初夜權就是最好的例子,我連法律都不懂了,怎麼可能去行使這個被廢止的權力呢?”

    博哲說完後,已經沒有人再看他了,因為他們全都把目光聚集在我身上…

    我看著博哲男爵惶恐的肅立,雙拳卻又不自然的緊握顫抖,我忍著衝上去海扁他一頓的衝動,要我繼續看著他虛偽的表現,簡直會讓我失去理智!

    “說的太好了…”我咬著牙道:“你說的真的是太好了…”

    博哲男爵不解的看著我因為憤怒而皺起的臉部,有點害怕的後退幾步。

    “問題是你這麼完美的辯解經不起任何一點考察…”我朝他踏出重步,然後用堅定的食指比向他噁心的臉孔說:“…因為我有證據。”

    “嘩…”參議廳的議論聲因為我的反駁而詐開!

    “稍安勿躁…”“大家靜一靜!”“我真的是冤枉的啊…”“這太不像話了…”“這都什麼跟什麼啊!”

    “你絕對會受到制裁的。”我惡狠狠的道。

    “安靜!安靜!”拉斯威爾起身朝後喊道,許密特也轉向他的後方維持秩序。

    等會議廳安靜下來後,拉斯威爾才語重心長的對我說:“侯爵大人,此事非同小可,如果可以的話,我願意留下來當審判中的審議團員,但現在可否讓我們先把這個月的參議會先開完呢?”

    “嗯…”我深深的看著博哲最後一眼,然後對拉斯威爾道:“當然沒有問題。”

    我恢復優雅的儀態,露出微笑,然後開口…

    “還有誰有臨時動議?子爵?男爵?”我把負在身後的右手揮出,橄欖枝便在空中隨著我的手搖盪。

    這簡直就是在諷刺著脆弱的和平。

    需要時舉出,不用時便藏起…

    就像虛偽的我們一樣。
cliff218040627 發表於 2014-2-26 16:32
第二十六章  分頭

    “我反對!”

    “反對無效,被告繼續。”

    “根據我們提供的資料看來,博哲男爵的子民並沒有受到欺壓,其中有二十七份其子民所簽署的證明書,全部都說明了男爵並未欺凌他們的事實。”

    “由此事實便能夠推翻男爵欺壓子民的罪狀…”

    教堂裡,爭辯的雙方你來我往的攻防,圖克伯爵板著一張臉在審判席上嚴肅的聆聽,而審議團則由拉斯威爾、許特密和伯爵的紅袍智者組成。

    “如果僅憑幾份證明文件就可以推翻罪狀,那我也可以連夜寫出好幾份!”艾布納激動的說:“我要求辨明子民簽署的證明書其真偽。”

    “如果這樣都無法做成證明,那還有什麼可以被相信?那我們是否也可以推論你們所提出來的罪狀都是偽造的?!”博哲男爵身旁的白袍智者逼問道。

    “反對不當推論。”艾布納望向圖克伯爵。

    “反對有效,原告繼續。”

    “我們不過是要求證明文件的真實性罷了,而最簡的方法就是傳喚博哲男爵領地的子民們出庭作證!”

    “路途遙遠,怎能隨傳隨到?”

    “那便無法證明你手上的證明書是真的,也就是說,那不過是幾張廢止罷了…”

    “我反對!”

    我緊張的聽著他們辯駁,同時惡狠狠的瞪著對面的博哲男爵,這場審判,可是大夥兒在不辭辛勞的努力下,才得以順利展開的,這也是唯一一次可以拔掉博哲爵位的寶貴機會!

    而這場關鍵的審判,則是在參議廳結束後過了二十天才開審的…

      ★

    “辛苦了。”我上前拍拍黑鷹的手臂,然後大力的擁抱了格納,然後說:“辛苦各位了。”

    黑鷹一行人終於風塵僕僕的趕到勺石鎮,在我們開完參議廳會議後,我和艾布納便迫不及待的去和眾人相會,而我也因此放下心中的一塊大石。

    “審判明天開審。”我對大家道:“在阿爾被傳喚前,我希望格納你可以保護好他們,不要讓博哲男爵發現。”

    “遵命。”格納握著闊劍的劍柄點點頭。

    “你們暫時先一起住在這間旅舍…”我對黑鷹問道:“可以嗎?”

    “沒有問題。”黑鷹坐在旅舍的大廳椅子上,疲憊的說道。

    “好,那你們先休息。”我對眾人歉意的笑笑,然後鼓勵似的拍拍阿爾的肩膀後說:“我要先回城堡,明天開審時,我會視狀況傳喚你過來。”

    “慢走。”“主上,路上小心。”“多謝恩公!”

      ☆

    這場審判跟我在躍馬學院經歷過那場不太一樣,在躍馬學院的審判是簡易審判庭,因為是平民跟貴族的糾紛,所以審判的程序也比較簡單。

    而這次卻是貴族和貴族之間的衝突,所以審判的程序便複雜了起來,好險我還有艾布納可以負責進行參與審判,否則我大概會鬧笑話…

    但是,經過一整個早上的審判結果,卻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因為缺乏證據和資料不足,所以審判延期,推延到季冬第五日開審。

    這…

    “阿爾都出來作證了!”我怒斥道:“怎麼會是證據不足?!”

    “大人息怒…”圖克伯爵勸道:“博哲提出的申請合情合理,我必須給他證明自己清白的機會。”

    “我們都傳出人證了!他還要替自己證明什麼?!”

    “我不能因為大人您控訴,就先假設博哲犯法,在審判結果出來之前,我必須以他是清白的做為前提。”伯爵寬言道。

    “光明的…”我氣沖沖的離開城堡,然後與短刃一同朝黑鷹一行人住下的旅舍前進。

    綿綿細雨落個不停,就像是不斷在騷擾我煩躁的情緒。我在雨中大步邁進,但卻在走到旅舍附近時又慢了下來…

    大夥兒都在旅舍大廳等著我和短刃回來,但當我緩緩推開『好眠』旅舍的大門後,卻不敢與眾人對視。

    “不好意思…”我低著頭道:“我沒想到結果會是這樣。”

    “少主,是我沒有想到『無罪推定論』造成的影響…”艾布納自責道:“是我辜負了大家的期待。”

    “別這麼說,恩人…不…艾布納,我們非常感謝你們願意為我們做這些事情。”阿爾濃厚的眉宇間流出異樣的情緒道:“我們完全沒有想到竟然會有大人願意為我們這些平民申冤!光是這一點…”

    阿爾有些哽咽道:“…光是這一點,我們就很滿足了。”

    “不…”我搖搖頭:“就算再拖個二十天,博哲還是要為他的所做所為付出代價!請放心,我絕對會將他繩之以法。”

    “謝謝!”阿爾夫妻倆低頭道謝:“大人請小心,不要為了我們而受傷,真的不行,我們也可以逃到別的城鎮…”

    我微笑拍拍阿爾的手臂,接著讓他們先回房休息,因為接下來我們必須討論下一步的行動。

    “我不可能在這裡拖到季冬。”我堅決的搖頭,然後問短刃:“從這裡到第六軍團要多久?”

    “三天半。”短刃想了一下後說。

    “那來回最快也要六天。”我沉吟道:“好,應該來得及。”

    “少主要先去第六軍團?”艾布納問道。

    “對!”我點點頭說:“我和短刃先過去第六軍團,再不過去就會耽擱了原本的計畫。”

    “那我們呢?”艾布納皺眉問。

    “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黑鷹可以留在此地,幫我保護阿爾夫婦。”我看著黑鷹沉穩的臉龐說:“你的身分不宜讓第六軍團提前知道。”

    “嗯…”黑鷹想了一下後說:“好,那我在這裡等你們回來。”

    “那就多謝了…”接著我轉頭看向艾布納道:“審判的資料、方針和準備就麻煩你了,我已經幫你爭取到了伯爵的書房,你可以自由進出,好好整理資料,看以前有沒有相關的判例,這對審判很有幫助。”

    “好的,交給我。”看著艾布納消瘦的臉蛋,我還是很不習慣。

    “格納…”我走到那精瘦的身軀旁,看著他堅毅的表情說:“這將會是一份很辛苦的差事,如果你覺得太累,就當我沒說。”

    “不…”格納搖搖頭道:“我早就把命賣給你了。”

    我嘆了口氣,然後道:“還記得那個耀武揚威的騎士隊長嗎?跑來亂人家婚禮,這一切的源頭。”

    看格納點了點頭,我便繼續道:“我要你回到博哲男爵的領地,如果可以,把他抓來,如果抓不回到,至少要偷到一樣東西。”

    “什麼?”格納歪著頭。

    “高明,少主!”艾布納領悟過來的說:“那個白鎧騎士隊長曾在村落掏出來宣讀的牛皮紙,只要拿到手,絕對是鐵證!”

    我微笑認同道:“沒錯,就是那張紙,不過你要跟博哲比速度,他昨晚乘馬車回領地,你必須比他快,而且還要在下次審判開庭前回來。”

    格納不發一語的眨眨眼,然後道:“我要四匹駿馬。”

    “沒問題!”我對短刃點點頭,接著對格納說:“除了小草,其他四匹北方馬你都牽走吧!短刃可以騎草原馬跟我去第六軍團。”

    “謝主上!”格納欠身,準備離開。

    不過我卻一把拉住他,在他耳邊道:“安全至上!沒偷到也沒關係…”接著把一袋金幣塞到他懷裡。

    “……”

    格納看著我的雙眼沉默不語,然後在我們面前首次露出他發自內心的笑容。

    那抹笑容,是要我放心的意思。

    接著他便快步離開旅舍。

    沒有回頭…

      ☆

    “這地方是怎麼回事?”

    “如此才好區別兩地的不同。”

    我和短刃在揮別格納後,便俐落的收拾完行李,在曜日未落下前,也踏出了勺石鎮的大門,然後我們沿著官道,往西南方直奔。

    官道上沒有驛站,所以我們只能在草原上露宿過夜。

    第一夜睡醒後繼續趕路的我們,發現四周的風景有了一些變化,那便是官道兩旁雜密無章的芒草一瞬間抽高許多!

    高到可以把我們給淹沒的程度,如果不是有一條開闢出來的直徑道路,我們非常有可能迷失在這芒草海洋裡頭…

    “這就是『無際莽原』?”

    “是的,只要看到比人還高的芒草,那就離軍團不遠了。”短刃駕馬奔馳在我旁邊興奮的說道。

    等到第二夜睡醒後,短刃指著遠處的小黑點告訴我說,那是最外圍的哨塔,有一隊騎士看守,不過要經過他們的眼前,還要再過半天…

    第三夜我們是在哨塔下的衛兵寢室借宿的,紅鎧隊長盡責的接待我們的道來,他手下的九位白鎧則有些拘謹。

    接下來的路程,在筆直的官道上,可以看到越來越多的哨塔,就像要延伸到世界的盡頭一樣。而當我們終於看到木塔在眼前一字排開、橫向拓展時,軍營便真的近了。

    一路上我們都沒有被哨塔的衛兵給攔下來過,而在軍團的駐地前倒數第五個哨塔的衛兵曾有攔下我們的舉動,不過在他們看到我們的裝扮後,便自覺的退下。

    那是因為短刃要我們先脫掉斗篷的原故…

    短刃不只把自己的斗篷給脫下,連同他裹得跟木炭一樣的緊身衣也都脫了下來,露出了淺褐色的軟皮甲和橙色的臂甲,而我也很清楚的看見他左臂上的兩枚月形徽章。

    不過他的頭還是用黑布包得緊緊的。

    至於我就比較簡單一點,卸掉斗篷的我,就是一身白袍,非常普通。不過這身平凡的白袍左袖上掛著一枚四朵薔薇組成的臂章。

    當我們來到倒數第二個哨塔前,還是被衛兵給攔了下來…

    儘管他有些緊張,不過紅鎧騎士還是請我們出示證明,於是我便從行李中翻找出了用油布包著的金色盾牌徽章,徽章上毫無虛假的刻著綻放的薔薇,朝著東南西北四個方位盛開著。

    於是我們便在這位紅鎧騎士的陪同下,一起踏入了第六軍團的大營門。

    大營門很高,目測約有三到四層的高度,用硬木外加鐵框製成的厚實拱型大門,大門沒有全開,兩扇門往內推開了可以容一人通過的細縫後,便停止不動。

    四周可以看到的騎士起碼有三隊,雖然沒有看到橙鎧,不過我相信他就在附近。

    軍營非常大,大到無法想像的地步,原本我以為裡頭只是騎士們的營帳和寢室而已,但剛踏入大營門的我就發現自己錯得有多離譜,我完全被眼前的景象給嚇到了…

    因為裡頭根本就是一座城市!

    一座在軍營中的城市。

    “完全自給自足,對吧?”我張著無法合攏的嘴問短刃。

    “沒錯…”短刃自豪的點點頭說:“歡迎…”

    “歡迎來到第六軍團。”
cliff218040627 發表於 2014-2-27 17:39
第二十七章  發動

    第六軍團的駐地裡有各大公會和大商團的分會,還有許多餐廳、店鋪和武裝器具店,甚至還有好幾家酒館和酒吧,不過最令我訝異的還是騎士們的宿舍,簡直就跟普通的民房一模一樣。

    不僅如此,駐地裡有好幾塊空曠的操練場,無數的騎士們正在揮汗對練操演;馬廄無數間,數不清的馬匹嚼著飼料,享受著馴馬師的刷洗;廣大的牧場似乎還連接著駐地外頭的莽原,稱得上是無邊無際。

    我和短刃直接被前來接待的紅袍法師,引導到駐地中央的石造建築,那是只有一層高的扁平建築,石柱等距的往左右兩旁排列,我和短刃踏上石階,進入建築的大廳。

    石造建築沒有門,從外頭可以直接看到裡面的大廳,大廳裡有許多白鎧和白袍穿梭,中央還撲了一張方形地毯,無暇細看,我們跟著紅袍法師往左方移步,來到了簡樸無華的房間。

    門樑上很清楚的掛著『統籌室』三個字,統籌室裡有一張大桌子,桌子後方還有張地圖,兩旁放著塞滿文件的書櫃,同樣無法多看,我們直接跟著紅袍法師進到一旁的接待室等候。

    約莫過了一盞茶的時間,一位黃鎧騎士推門而入。

    來者的身材並不遜於壯碩的黑鷹,不過要再更高一些,而且髮色也不同,此人有著短黑髮,濃密的粗眉和英氣逼人的臉頰,但一開口卻顯得豪放不羈。

    “尊敬的大人,日安。歡迎歡迎,國王特使。”黃鎧騎士滿臉笑容的在我們對面入座。

    接待室有兩張三人座的硬沙發,還有一張單人座的,我坐在三人座的沙發上看著坐入單人座的黃鎧說:“日安,尊敬的將軍。”

    “特使旅途辛苦了!”黃鎧騎士爽朗的笑說:“在下是柏德溫,好久以前就被陛下派來統帥這支軍團了,對了,不知道特使要先休息還是…”

    “不用不用…”我笑著從行囊中抽出一張牛皮紙,遞給柏德溫後說:“陛下給你的。”

    “是的。”柏德溫將軍的左臂甲上鑲著三枚曜日徽章,只見他雙手接過後,撕掉彌封,恭敬的打開細讀。

    “…肅清部隊…嚴懲貪腐…強化紀律…”柏德溫一邊看一邊低聲唸道。

    在柏德溫閱讀的同時,我則靜靜的觀察著他,右臂上掛著代表第六軍團的草原雄獅臂章,肩上還有三顆曜日軍階,體型壯得跟熊一樣,手指粗糙,膚色黝黑,臉頰上還有淡淡的幾痕刀疤…

    “好的。”柏德溫看完後,對我肅穆道:“在下將全力配合特使的行動,好讓這次任務圓滿達成。”

    “那就先謝過將軍了。”我微笑道。

    “那…嗯…特使要先休息?還是…”“不用了,直接開始吧!”“好的…那特使需要些什麼?”“先給我營長以上所有幹部的資料。”“沒問題。”

    黃鎧騎士轉頭吩咐一位白袍,後者疾步踏出接待室。

    “另外…”我站起身說:“我需要一間辦公室,我要跟營長以上的幹部,一對一的面談。”

    “好…”柏德溫也站起身,替我拉開門點頭道:“我會安排。”

    “先這樣。”我和短刃踏出接待室時說:“我先去和大家面談。”

    “那就辛苦特使了…”柏德溫讓一位紅袍過來給我們帶路後說:“我還有事情要忙,有任何需要,請不要怕麻煩,直接來告訴我一聲。”

    “好的。”我笑著回答,然後跟著紅袍離開了統籌室,不過我們沒有走出這棟扁平的石造建築,而是繞到後方,來到一間頗為莊重的會議廳。

    空曠的會議廳掛著幾幅獅子圖,代表著第六軍團的軍徽,而會議廳明亮的採光設計也讓讓橢圓形的會議桌反射白光,兩旁的牆壁上沒有多餘的裝飾,而我們沿著牆走進一旁的討論室。

    討論室不大,裡頭除了一張木桌和四張椅子外,沒有其他物品,因此我對準備離去的紅袍說:“請給我一刀紙和一桶筆,當然還要黑墨。”

    “遵命。”紅袍離開時,順手把討論室的門給帶上。

    “看來這裡暫時成為我的辦公室了。”我對短刃笑道。

    “隱蔽,唯一的窗戶外面是圍牆,若有人想偷聽絕對會被發現。”短刃在討論室東看看西摸摸的說道。

    “怎麼樣?”“隔音不錯。”“我問的是柏德溫這個人。”“嗯…跟以前一樣。”

    我把桌子後方的椅子拉出坐下後說:“所以柏德溫以前就這麼…這麼…呃…豪放?”

    “是的…”短刃點頭道:“將軍以藍鎧為榜樣,自然行為舉止都像公爵。”

    “難怪!”我恍然大悟道:“難怪柏德溫讓我覺得很熟悉,原來是跟師父很像啊…”

    “怎麼?”短刃露在黑布外面的雙眉皺起問。

    “怎麼說,這樣子…讓我很難去討厭他。”我歪著頭道。

    “公子…”短刃沉聲欲語,但此時紅袍卻敲門而入,帶著兩位白袍抱著文具和幹部們的資料進來。

    當他們都放置好後,我拿起資料說對紅袍說:“先讓副將軍來吧!”

    “遵命,請大人稍候。”紅袍恭敬的退出房間後,本來想說什麼的短刃也就不再提起。

      ☆

    一支軍團的最高統帥是軍團長,也就是柏德溫將軍,其下有兩位副軍團長,各自統領五個團,總共十個團,有十位團長,十位副團長,再往下是一百位營長。

    我見到的第一位幹部,便是黃二日騎士副軍團長,伊萊,看起來不壯,卻很精實,修長的身材配著兩把砍刀,給人非常溫和的錯覺,但我知道他是那種能夠笑著把人俐落砍翻的狠角色…

    而此時他正對我露出無害的笑容,蜷曲的棕色短髮和圓潤的臉龐,再加上靦腆的笑容就像是青澀的男孩,但自從他進門的那一瞬間,不管我怎麼看,他都讓我十分緊張,如果不是身旁還有一位短刃,我大概會說不出話來。

    “呃…”我看著手中的資料問:“伊萊副軍團長,我奉命前來調查第六軍團一切貪汙、違法的事情…”

    “是的。”伊萊正襟危坐道。

    “…當然你不可能犯下這些過錯,只是我在行動前跟你通報一下…”我看著他挺拔的鼻子說道。

    “特使客氣了…”伊萊嘴角微微上揚道:“您放心,我不會插手。”

    “多謝多謝!”我感激道:“還請副軍團長多多關照。”

    “哪裡。”伊萊優雅的起身問:“那我可以走了嗎?”

    “當然,當然…”我起身送伊萊離開這間討論…呃…臨時辦公室。

    等到他走遠後,我趕緊擦去額頭上的汗水,對短刃抱怨道:“太可怕了!”

    “嗯…”短刃沉吟道:“伊萊副軍團長,所有軍團中瓣花數最少的黃鎧,拒絕皇家騎士團的邀請,一心跟隨著柏德溫將軍,是個非常危險的鷹派份子。”

    “如果不是陛下的計畫十分完善,我絕對會果斷放棄一切與他往來的任務。”我心有餘悸的說道。

    “嗯…”短刃看著伊萊副軍團長的資料,上面不是用墨書寫,而是塗滿了好幾張的濃濃血腥,然後他認同的點頭說:“放心,行動時,他不會在此。”

    “下一位是?”我抽出第二份資料,看著名子唸道:“哈里特…”

    哈里特的資料上寫著獵戶出身,於躍馬學院畢業時晉級紅鎧,之後加入騎士公會,順利升到月階時,便開始跟隨陛下,曾出任軍團教席、第二軍團營長、第三軍團副團長,而後晉級日階便一路攀升到現在的位置。

    “跟伊萊比,血腥味淡多了…”我鬆口氣道。

    “嗯…當然…”短刃隔著黑布含混不清的說道。

    “好吧…希望他也能夠好好的配合。”我嘆口氣道。

    畢竟在這軍團中,黃鎧就有三位!更何況還有一堆月階的團長和營長,如果一個沒有處理好,我和短刃是很有可能直接無聲無息消失在這裡的…

    想到此處,我做了幾個深呼吸,再次確認陛下的計畫萬無一失後,才回復信心道:“我可是和藍鎧、綠鎧對練過的特使,如果他們不盡力配合,就別怪我不客氣…”

    “咳咳…”短刃好像在憋笑?!

    不管短刃在想什麼,過了一會兒,哈里特還是前來敲響臨時辦公室的大門。

    “請進。”我回到桌子後方坐好道。

    “尊敬的大人,日安。”哈里特看起來很老,連他的說話聲都帶有一點沙啞,不過依資料上來看他才四十六瓣花而已。

    “尊敬的副軍團長,日安。”我客氣的對有點發福的哈里特笑了笑。

    “嗯…”哈里特沒有在我面前的木椅上坐下,而是直接走到窗邊看了看,然後對短刃點點頭,之後短刃便走到門後關上門站定,防止門外有人闖入或是偷聽。

    “公子啊…”哈里特確認沒有問題後,語出驚人的道:“老夫我就是獨眼。”

    “啊!”我刷一聲直接從座位上站起,結巴的說:“可可…可是你沒有…你有一雙眼,不…我是說…”

    “呵呵呵…”哈里特揮揮手,阻止我後說:“黑鷹也沒有翅膀啊!不過是個代號,公子不要太介意。”

    “我不是…啊…算了!”我驚喜道:“原來你竟然是副軍團長!這下子就真的萬無一失了。”

    “公…呃…我還是稱呼您為特使吧…”哈里特眨眨他有著深刻魚尾紋的雙眼道:“關於『刀光劍刃』,要發動了嗎?”

    我搓搓雙手,坐回桌子後方,看著哈里特黑色的雙眸道:“開始吧。”

    “好的。”哈里特點點頭,閉上眼道:“我今天不能留太久,否則會讓人誤會,我會再派人過來跟在你身邊。如果沒有必要,等會我出了這間辦公室後,我們最好不要再碰面。”

    “正合我意。”

    “那麼,我想問特使,陛下對於計畫的更動怎麼看?”哈里特知道時間緊迫,所以他講話的速度很快。

    “由我們依照狀況調整。”“了解。”“請問獨…呃…哈里特副軍團長,什麼時候第一步的『資料』可以給我?”

    “我在做最後的確認,最快後天,最慢三天後…特使除了短刃還有護衛嗎?”哈里特撥一撥稀疏的淡金髮問。

    “沒了…不過黑鷹在勺石鎮。”我壓低聲音說道。

    哈里特睜大眼道:“好…『貨物』布置完成後,會有通知。”

    “了解…預計多少人?”“近兩百人,特使怎麼看圖克?”“還要試探,等試探完才能定論,副將有多少人?”“幹部中有三成是我的人…”“足夠了…”“是的…那第二步…”“正在路上。”

    我和哈里特飛快的低聲談論,直到他突然站起,往門口的方向走。出門前,我們對彼此點了點頭,接著他便離開了辦公室。

    看著他黃色的鎧甲漸行遠去,我才明白一件事。

    我的雙手即將染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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