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文明] 道果 作者:戰袍沒洗(戰袍染血) (已完成)

 
Skanda.Wei.Tuo 2014-4-9 11:08:00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506 1142847
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4-6-7 14:08
正文 第四百章 事出反常必有妖


    「看來,李兄你和那位故人交情不淺吶……」

    發問那人微微一笑,將面前杯子裡的酒一飲而盡,抹了抹嘴道:「好酒,凡塵人世果然是花花世界,比山上的清苦日子好上太多了。」

    說話的這個人歲數不大,看上去不過三十,面龐平凡,但鬢角極長,身上有股出塵灑脫的氣息,穿著長衫,舉手投足間乾脆利落。

    最後一人也道:「李兄、楊兄都這麼說,我多魯自然沒有異議,這次過來中原,本就是為了增長見識,剛才宗兄弟已經讓我大開眼界,其他好戲,又豈能錯過?」

    和其他三人相比,此人言談舉止明顯不同,身高體壯,有種粗獷氣質,雖穿著中原錦衣,但頭髮散亂,眉眼與人不同,不似中原人士。

    「好!兩位,請!」晏王笑了起來,起身引路。

    「請!」餘下幾人都站起身來。

    宗恆本是晏王幕僚,被人抬舉,才能同桌共飲,這時知道輕重,放慢步伐,落後幾人一身。

    晏王微微點頭,停下步子,在宗恆耳邊道:「你回府告知公羊義,讓他將金烏道長請來,就說本王有事相求。」

    宗恆拱拱手道:「屬下知道了,不知王爺去往何處,也好告知道長。」

    晏王擺擺手:「不必多問,只管去說,道長自然知曉。」言語間頗為不耐。

    宗恆不敢多問,行了禮便迅速退去。

    「宗兄弟這是去哪?」那粗獷大漢見宗恆離去,眼中精芒一閃,狀似無意的問道。

    「宗恆所學極耗心力,眼下已經精疲力竭,李某讓他回去休息,」晏王出言答道,「對了。楊兄、多魯兄,待會還要給二位引薦一名高人。」他說話的時候,面色略有蒼白,眉頭微皺。

    「高人?好事,好事,我這次下山,就是要會一會世間奇人,那高人是多多益善。」長衫男子說著,眼神一動,注意到晏王面色。「李兄臉色不好?可是有恙?」

    「無妨,老毛病了。」晏王抬手揉了揉太陽穴,兩根指頭按某種法門震顫,激發頭顱中的禁制,隱約將一個頭箍隱去。

    當日,晏王妄想搶奪邱言文思,最後反被邱言打上門來,先被重創,接著被逼著服下一顆紅丹。後又套了個頭箍。

    從那以後,這兩件事物就成了晏王的心腹大患,紅丹還好,他請了藥理大師。幾次調理,確定沒有問題,這些日子以來,也不見身子出什麼狀況。再加上藥醫食補,早就放下擔憂。

    可那頭箍卻又不同,似虛似實。常人看不出端倪,但只要晏王起上一點對邱言不利的念頭,就會頭疼欲裂,苦不堪言,嚴重時甚至逼得他上躥下跳,狼狽至極。

    他出身天潢貴胄,從來說一不二,而今更有大志,結果現在吃了虧,不要說報仇,連想都不能想,簡直是難以忍受的屈辱,偏偏又不能多想,苦悶、憋屈。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一個月,才算有了轉機,卻是那烏鴉道人的師門找來,追問烏鴉道人的下來,晏王這才算是找到了救星,將那掌教金烏道人請了過來。

    這位金烏道人本領不凡,看出了晏王頭上虛實,知道是意念混合氣血,融入骨肉,牽扯心念,想要去除非一朝一夕可成,只能循序漸進,抽絲剝繭。

    不過,雖不能迅速根除,但壓制倒是沒有問題,這位金烏道人在晏王頭上又下了道禁制,將那頭箍阻隔,但畢竟入肉已深,雖有緩解,可在晏王對邱言生出敵意時,依舊會生出不適。

    按壓了幾下,不適隱去,晏王恢復如常,對二人笑了笑:「好了,兩位請隨我來。」

    長衫男子和粗獷大漢並不多問,點點頭就跟了上去,三人出了酒館,朝邱言離去的方向走去。

    三人一去,樓上樓下,幾張桌上立刻站起許多人來,呼呼啦啦的離去。

    看的出來,晏王這次是微服出行,言語間並不表露身份,可他畢竟是真龍血脈,容不得半點疏忽,是以諸多侍衛、高手都偽裝隨行。

    ………………

    「李兄,你這是要去和那位故人打聲招呼?」走了幾步,長衫男子看出端倪。

    「正是如此。」晏王點點頭,不動聲色。

    之所以這般急切,是因為心頭憤恨委實太甚,他早就派人去尋邱言蹤跡,甚至遣人往劍南道探查。

    不過,縱是親王,畢竟不入官場,是以那劍南道的官員自然不會買賬。

    多番探尋未果,晏王心中憤恨反而越積蓄越強烈,現在發現邱言,又如何能夠忍耐?

    再說了,據金烏道人所說,要除頭上隱患,除了抽絲剝繭外,還有見效神快之法,便是將始作俑者滅殺!

    「能讓李兄這般看重的人物,我多魯不能錯過,要好生結交!」那粗獷大漢聽了,眼中閃過一絲精芒,開口說著。

    「這人如何,二位等會一見便知。」晏王笑而不語,他身邊兩人來歷非凡,牽扯不少,背後都有不少力量,等會若與邱言交手,也是兩大助力——晏王可還記得邱言的威勢,知道單憑諸多護衛,根本不是對手,所以才讓宗恆去將金烏道人叫來,自己則是跟蹤上去,以防邱言再次失蹤。

    三人一路行走,倒也悠然自得,不時環首四望,只是晏王心中有事,越走越快。

    沒過多久,長衫男子眼中一亮,朝前面一指,笑道:「就是那人。」

    遠遠地,晏王就已看到邱言,那是化成了灰也不會忘記,聞言點了點頭,然後朝旁打探了一眼,看到一家酒肆,招呼身邊兩人:「我等先去那裡坐坐,待我遣人去將他請來。」

    那粗狂大漢多魯順著二人目光,看到了邱言的身影,眼中閃過一絲失望之色,搖搖頭道:「此人似乎不是個習武之人,而是個書生,可身上卻不見多少書卷氣息,想來學問比不上李兄身邊幾人。」

    這多魯不是中原人士,卻好慕中原風氣,這次到來,對那些學有所成、或有一技之長的人格外尊重,與晏王結交後,更是晏王的諸多幕僚恭敬有禮,同時,他的眼力不凡,單憑眼睛去看,就能分辨文思氣息。

    不過,多魯的話音剛落,長衫男子就搖搖頭道:「多魯兄,你這次是看走眼了,李兄的這位故人,可不是一般人物。」

    「哦?」多魯眉毛一挑,露出虛心請教的模樣,「楊兄有何高見?」

    長衫男子笑道:「高見不敢當,只是我下山以來,也見了不少文人,多番比對,有了點收貨,知道但凡人能明理,思緒與秩序相合,牽引出一絲氣息,就是常人口中的文思。」

    「還有這等說法?」多魯眉毛一皺,暗暗記在心中,「既然如此,那人身上不見文思,豈不是代表不學無術?」

    「非也,」長衫男子搖搖頭,「但凡世人,皆有文思,要知這道理不只在書上,古代聖賢文以載道,不是創造道理,而是將世間之理記在書上,我等平日行事,不知不覺間就會暗合一兩道理,自然會生文思。」

    「如此說來……」聽到這裡,多魯終於明白過來,他並非蠢人,聯想前後,登時面露驚色,回頭朝邱言方向看去。

    「不錯,」長衫男子還是一臉笑容,「事出反常必有妖,人人都該有的文思,在那人身上不見丁點痕跡,豈不就是怪事?這樣的人,又怎會是尋常人物?」

    這話一說,多魯眼中立刻迸射出熱切之意,正要出聲喊住邱言,卻突然面露驚容!

    「嗯?那人進了韓相國的府邸!」

    原來他這一看,看到邱言腳下一變,走進了一座府宅,那宅門上面掛著「韓府」的牌匾。

    多魯這次來到東都,有幾個地方格外在意,韓府正是其中之一,前後幾次拜訪,都不得門入,多番打聽,才知道想要拜訪韓府,還有諸多繁瑣,而且一般見不到老相國,只有和韓老相有些交情的人,才能隨意進出。

    「此人確實非同一般!」

    聽著兩人對邱言的誇讚,晏王心生尷尬,他本想等出手時,再給二人說明,以防二人退出,沒想到這麼一耽擱,居然變成如此情勢。

    「也罷,等金烏道張來了再行定奪,不過,既然發現了這邱言的蹤跡,就絕不能輕易放過!必須盯緊!」

    ………………

    「這晏王倒是陰魂不散。」

    韓府中,邱言微微搖頭,他當日將心魔碎片混入紅丹,融入對方魂中,晏王的一舉一動都在掌控,只是礙於龍氣,不好過多干涉,但如果對方不吸取教訓,再挑恩怨,可就另當別論了,而今邱言修為今非昔比,真要動手,也少了許多顧忌。

    心裡想著,邱言在那武姓老僕的引領下,再次來到韓逸的書房外面,接著整理衣衫,稟明身份,走了進去。

    韓逸正在練字,見邱言進來,順勢擱下筆:「你是來還書的?」說了一句,他眉頭一跳,「嗯?你身上的氣息有些古怪,居然有返璞歸真的味道,咦?士林氣息?」
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4-6-7 14:12
正文 第四百零一章 陰差陽錯


    韓逸的臉上露出驚訝之色,站起身來,看著邱言,許久不語。

    二人對視,誰也不說一句,壓抑氣息在兩人之間產生,旋即席捲整個書房,滲透屋外。

    「嗯?」門外,老僕面色微變,眼中有驚訝之色一閃即逝。

    和上次相比,同樣的書房,帶給邱言的感受卻完全不同,上次他來的時候,一走進來,登時身軀沉重,竅穴毛孔生出堵塞之感,耳邊還有千人低語的幻覺。

    可是這一次,他再次進來的時候,卻是從中看出一層偽裝,在這一層的下面,盤踞著一股宏大、浩大、偉大的力量——

    人道秩序!

    上一次,邱言尚是模糊之感,而且半是猜測,但是這一次,他微微眯眼,心神舒展之後,就從韓逸身上捕捉到了秩序痕跡,這股秩序之力自成循環,似乎獨立於世。

    「這韓老相國,應也是文辟一道的人物,體內似乎盤踞秩序,說起來,他們這些大儒、宗師,不修性命,壽元有限,所追求的到底是什麼?」

    這時,沉默許久的韓逸長吐一口氣,搖頭笑道:「果然是長江後浪推前浪,離你我上次見面,這才過去多久?你居然就有了這等變化,委實讓人吃驚。」

    說話間,他重新坐下,指了指邊上的一張座椅,示意邱言坐下。

    邱言也不矯情,致謝後,走過去落座。

    韓逸不等邱言坐穩,便道:「我聽說你來,正在疑惑,你何以不入士林,卻沒有想到,你早就去了一早,從裡面出來了,從你所沾染的士林氣息來看,在裡面待了不短的時間,而且收穫不小啊!這才多久,文思就有了返璞歸真的跡象……」

    說到這裡,他搖了搖頭:「這般悟性,卻去修道,著實可惜,可惜。」

    邱言拱手問道:「望老相國能夠明示,這文宗一道,目的到底為何?若是不修性命,最後化作一堆枯骨,所學一切豈不都要煙消云散?」

    「煙消云散?」韓逸搖頭笑道,「人能留下來的,並非只有血肉骨骼,我等當為世間留道,你既已走了性命之道,這些不說也罷。」

    見對方不願深言,邱言也不追問,起身將細長盒子奉上:「這法家手稿,對晚輩幫助不小,此恩當記心中。」

    韓逸擺擺手道:「這不算什麼,不過恩義不能無故丟失,我也就厚顏托你一事。」

    「老相國請說。」邱言也不誇下海口,只是鄭重說著。

    韓逸道:「我年歲已大,雖然身子骨還算硬朗,但到了這個歲數,已經知曉天命,怕是沒有幾年好活了,只是家中卻有不靖,你若有心,日後可幫襯一下,不求榮華富貴,只要能平安度日就好。」

    「晚輩記住了。」邱言點點頭,沒有說出什麼誓言,卻讓韓逸笑了起來。

    「如此一來,我就放心了,」接著又道,「你能提前入林,想必是得了聖賢紙,寫了篇文,震動泥塑了,兩日後,你把文章拿去文軒樓,應該能有收穫。」

    「文軒樓?」邱言一愣,「不知那裡將有何事發生?」

    「杏壇論道,可是文壇盛世,百人、千人入林,而想要開啟心路,需有文采不俗之人文動泥塑,其中不乏佳作,」韓逸料到邱言會有此一問,從容答道,「東都不小,書院眾多,又有皇城文林,是以聚集許多佳作,正好在文軒樓品評一番。」

    「不知是由何人品評?」聽了這話,邱言的心中一動,神靈身內的離卦之火居然有所感應,微微顫動,讓他意識到是次契機。

    「都是些老傢伙,我也被邀請過去了,」韓逸撫了撫鬍子,笑道,「主要是周圍書院裡的老傢伙,陳正叔也會過去,我知道你所成文道,裡面涉獵理宗之學,此去當有所獲,你那日在理宗書院所為之事,這些日子,已經在東都傳開了,名聲漸長,就是不見其人吶。」

    韓逸話中所言的陳正叔,指的正是理宗書院的小陳先生。

    邱言不由動容,不是為了自己名聲的流傳,而是因為韓逸話中透露出的信息。

    「若能得到韓老相國、小陳先生這樣的文道宗師品評文章,得到指點,不知道能省去多少年的苦功!這可是不小的機緣,而且聽這話中之意,他們二人也只是其中兩人,應該還有其他同層次的人物到場!」

    邱言雖有三身,能彼此印證,事半功倍,但這並不妨礙他去求學、求教,與人交流,其實也是一種學習的捷徑。

    「本是打算討教一二,沉澱心頭所學,然後便提升神靈身,說不定有可能跨入三品,現在看來,如果能在那文軒樓中得到收穫,必然更有把握!這文軒樓,必須要去!」

    只是一瞬,邱言就有了決心,無論是為了增加學識,還是為了體驗人道,亦或者是為了對抗即將到來的災禍,這文軒樓他都要過去一趟。

    這時候,韓逸的一句話,又將他的思緒喚了回來。

    「好了,這事且不多說,看你的樣子,這次過來,除了還書之外,應該還有其他事情?」

    「不錯,」邱言點點頭,「晚輩這次過來,是想與老相國印證所學。」

    「哦?要找我印證學問?」韓逸略感意外。

    邱言則道:「晚輩尚有自知之明,知道須臾所學,遠不及老相國,因而只是想印證孫聖的幾部著作,希望能查漏補缺。」

    「孫聖……」

    聽到這個名字,韓逸深深的看了邱言一眼,點了點頭:「你算是找對了人,我身上所學,與孫聖淵源不小。」

    ………………

    「哦?你說邱言來府上了?直接去了爺爺書房?」

    就在邱言與韓逸印證新近所得的時候,韓府後宅,一間閨房裡,韓薇兒在聽了一名丫鬟的稟報之後,面露疑惑之色。

    「這士林已經開啟了,以邱言的學識,為何不去闖一闖?反而找來韓府?難道……」

    她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眸微微一轉,有了猜測:「是了,他沒有拜入書院,大概也不知道找去皇城明倫堂,沒有聖賢堂、聖賢紙,學識再高也是無用,一樣進不了士林,真是太可惜了,不過,既然相識一場,我不能不管。」

    想著想著,韓薇兒的有了主意,很快就換了身男裝,隨後在丫鬟的勸阻聲中,風風火火的離去。

    ………………

    「多謝老相國不吝賜教。」

    兩個時辰後,邱言抱拳告辭,從韓逸的書房中走了出來,又和那武姓老僕告別,就此離去。

    老僕回禮之後,看著邱言的背影,心下略感驚訝,本來他這次見到邱言,就發現對方的氣息有了明顯變化,知道是修為大進,沒想到進了自家老爺的書房沒過多久,再出來的時候,氣息再次變化,越發幽深。

    隱隱約約的,他聽到書房裡,韓逸正在感慨——

    「這麼一個好苗子,卻走上修煉道路,著實是我輩損失啊,可惜……可惜……」

    聽到這話,老僕面色再變,他追隨韓逸這麼長時間,並不是第一次聽到韓逸發出這等感嘆,但上一次這般嘆息的時候,被其嘆息之人那可是文絕天下,連先帝都要以宰執事之,結果因為一事,人家竟將官帽一掛,出家當道士去了,把個滿朝文武弄得一片混亂。

    「這個邱言,莫非也是如此人物?」

    在老僕揣測之時,邱言已經走出韓府,沿著來時路徑返回,但剛走了兩步,就微微駐足,接著轉頭向不遠處的一間酒肆看去,眯起一笑,這才邁步前行。

    「那邱言定是發現我了!」

    坐在酒肆中的晏王心頭一跳,距離雖遠,但邱言剛才轉頭看過來的時候,他的臉上一陣刺痛,知道是對方目光所致,本來想要說的話,直接噎在了喉嚨裡。

    「李兄,你這故人都要走了,我們還不趕緊動身追上去?」旁邊,多魯忍不住出言,而那長衫男子只是笑著,並不多言。

    晏王一聽,搖了搖頭:「不急,我已著人過去,等會就會把他請來。」

    晏王嘴上說著不急,但心裡卻不平靜,他讓宗恆去叫金烏道人,結果人沒來到,卻給他傳來一道意念,說是最近東都形勢不同以往,神靈修士牽一髮而動全身,不能貿然在城中動手,須等到邱言出城才行。

    這仇人就在眼前,卻不能動手,而且多想一會兒,那頭上隱患還會發作,晏王的心裡就越發難受。

    「算了,這麼長時間都等了,也不差這一會兒,且平息心境。」一念至此,晏王強行按捺雜念,同時思量著,如何去安撫多魯,這人的心思,他多少瞭解。

    突然,晏王一愣。

    「不對,邱言既已發現我了,豈不是打草驚蛇?他會不會殺上門來?」想起上一次的遭遇,晏王就感到臉上隱隱作痛,有種不寒而慄的感覺。

    「不行,要增加府內的侍衛!更要拉攏了楊影和多魯!」

    他正想著,遠處的邱言卻是被幾個人給攔了下來,凝神一看,居然都是晏王的熟人,其中就包括了那位韓府小姐,韓薇兒。
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4-6-7 14:14
正文 第四百零二章 文無第一


    攔住邱言路的,算上韓薇兒共有四人,其中兩人約莫在四十歲上下,第三人則是個二十多歲的青年。

    這青年走到邱言跟前,打量幾眼,面露疑惑:「你就是邱言?論敗了賀書長,引得小陳先生出面收徒?」接著他搖了搖頭,「和我想的不太一樣。」

    邱言的眉頭皺了起來,他未理會青年,拿眼去看韓薇兒,眼中充滿了疑惑之色。

    韓薇兒笑道:「邱兄不要誤會,這三位是我的朋友,是過來助你的。」

    「助我?」邱言有些不明所以。

    「不錯,」韓薇兒點點頭,「而今姬家開闢心路大道,只要稍有文采,以聖賢紙文以載道,便能大開心門,正是你掙我奪的關鍵時刻,錯過了豈不可惜?我與父親可是十分看好你的,爺爺也對你多有讚譽,所以我不能不管。」

    聽到這裡,邱言大致明白了韓薇兒的心思,意識到對方確實有心相助,只是她卻不知道,自己已入過士林。

    對面,韓薇兒說著說著,指著身邊三人道:「我來為你引薦,這是春秋書院的鄭益,這兩位是九淵書院的安錦和席慕遠,他們三個在各自書院中,多少有些能耐,邱兄只要展現出自身學識,他們可以安排你與書院弟子同往士林。」

    「春秋書院、九淵書院?」

    邱言的目光掃過三人,從他們身上捕捉到了一點氣息,和自身有輕微聯繫,略一思索,就明白過來。

    「這三人都有士林氣息,應該都入過士林,但卻不是這次論道去的。」除了杏壇論道,本就有其他入林之法,想通了這一點,邱言不由仔細打量起來。

    那鄭益是個四十多歲的男子,個子不高,身子微微發福,有著一雙眯眯眼,嘴角翹起,給人以憨厚、可親的感覺。

    「這人是春秋門人,我從士林回返時,經過了春秋書院的聖賢堂,鬧出不小動靜,此人莫非不知?嗯?此人也姓鄭,不知何那鄭先生有什麼聯繫。」

    這樣想著,邱言又看向其餘兩人。

    這兩個人都是九淵書院中人,這個書院邱言也曾聽人說過,據說沒有多長歷史,建立於幾十年前,建立者人稱九淵賢人,當時,這位賢人在士林文壇的地位,約莫相當於今日的大小陳先生。

    邱言從士林返回那日,過門入心路,最後前路一分為七,其中一道就是通往九淵書院的。

    安錦的年歲與鄭益相近,只是看上去,身子骨很是硬朗,不見中年發福之態,長著一張國字臉,給人以不苟言笑的感覺,他從來到之後,就皺著眉頭,盯著邱言,若有所思,似是碰上了什麼難題,難以想通。

    至於那席慕遠,就是最開始說話的青年,穿著儒衫,年紀雖輕,卻有股凜然威勢,以邱言的眼力,自能看出來,這股威勢並非源於學識、文思,而是長期以來頤指氣使、掌權喚人而養出來的,由此可見,這席慕遠在九淵書院裡的地位絕不一般。

    想來也是,韓薇兒口口聲聲說要助邱言入那士林,這可不是小事,如果來的三人只是書院中的普通弟子,那才叫人奇怪。

    不過……

    「既然士林心路已開,該去士林的書院弟子,應該都已經進去了,如何能再讓人入?」邱言問出了心中疑問。

    聞得此言,韓薇兒卻是笑而不語,看了那鄭益一眼。

    鄭益會意,上前道:「邱公子有所不知,杏壇論道真正引人嚮往之處,在於姬家等聖人後裔,以血脈支撐和拓寬心路,讓平時不足以開啟心路的文章,也能喚出心路,只是心路寬度有限,通過人數受此制約,所以要分成幾批,依次進入。」

    暗自點頭,邱言記起來,自己從士林回返時,那扇大門確實是分批來人的。

    他這邊念頭還未落下,那席慕遠就道:「不過,你不要妄想能分得聖賢紙、獨自書文,你畢竟不是書院弟子,書院不會將聖賢紙耗費在外人身上,最多是等心路開啟時,邀人一同入那漩渦。」

    說到這,他話鋒一轉:「況且,觀你之文思,未必能開啟心路,說不定會浪費一張珍貴的聖賢紙,反為不美,跟著別人才算穩妥。」

    邱言眯起眼睛,他知道以聖賢紙書心中道,好處頗多,不僅能精粹心念,更能以此為媒介,接觸天地秩序,是以格外珍貴,那些書院不願拿出給外人也是正常,況且他根本沒打算再入士林,只是……

    「這個席慕遠似乎對我有些敵意……」

    想著想著,邱言掃了韓薇兒一眼,心下暗道:「不是因男女之情,這席慕遠身上文思濃郁、沉澱,並無妒恨之意,說話的時候眼神清澈,沒有夾雜私情,他的敵意不是因為人情,而是由於學術,許是和天理論道有關。」

    想到對方開始所說的話,邱言有了點頭緒,不久前他在理宗的天理樓和賀書長論戰,傳出了一點名聲,這些天過去,儼然在文人圈子裡流傳開來了,自古以來,文無第一、武無第二,沒幾個人會輕易服人,在諸多儒生眼中,他邱言沒拜入任何書院,無門無派,卻有名望,當然讓人心中不平,自然而然的想要打壓、攀比。

    「幾日後,在文軒樓中,應該還要有些波折,這樓中雖是品評文章,但肯定會有人想要掙個高下,不過,那些真正寫下文章的人,而今都在魂遊士林,到時拿著他們文章過去品評的,很有可能是其他人。」

    突然,邱言心頭靈光一閃。

    「是了,聖賢紙能將人的心念、文道拓印下來,與秩序相合,和書寫之人的魂兒也有聯繫,等韓老相國、小陳先生他們品評的時候,只要在紙上寫下批語,順著這種聯繫,即便魂在士林,一樣能夠有所感應,從而心有所得。」

    這麼一想,邱言才意識到,文軒品評之日,自己確實要親自走上一遭,因為無人能夠代勞。

    那日樓中都是文人,若讓胡起、戴國送去,以兩人的身份,說不定會起波瀾,而且也會留下不尊長者的名聲——韓逸等人都是德高望重之人,邱言派一個家僕過去讓人品評,只要傳出去,名聲立刻就要跌落。

    一念至此,他也沒有了與人交談的興致,便對韓薇兒道:「邱某在這裡多謝韓小姐了,只是此事還請作罷,實不相瞞,那士林邱某已經入過,沒必要假手於人。」

    「你進過士林了?」韓薇兒聞言一愣,「心路這才開啟多長時間,你入過士林,肯定要在裡面流連許久,怎麼這麼快就出來了?豈不是毫無收穫?」

    「這一點,韓老相國有所知曉,韓姑娘可去詢問。」邱言說著,朝其他三人拱了拱手,「還要多謝三位熱心,只是讓諸位白跑了一趟。」

    「你說你入了士林,可身上文思氣息稀薄,更無士林氣息,莫不是信口開河?」席慕遠當即就懷疑起來,他也是入過士林的人,這次之所以不入,是為了將有限的入林次數保存下來,等關鍵時刻再用。

    不過,入了士林之人,彼此間就能感應氣息,可是席慕遠從來到之後,卻沒有從邱言身上捕捉到這樣的氣息,甚至連文思都極其微弱,因而才懷疑邱言是浪得虛名。

    這也是邱言修為有成,才會造成這等後果。

    畢竟,邱言不只是個儒生,更是個修士,還領悟了神道奧秘,再加上研習聖賢精神,又剛剛和韓逸相互印證了學問,心境有了蛻變的趨勢,在這種種因素的共同作用下,邱言身上的氣息已然有了一絲歸於自然的徵兆。

    在這種情況下,席慕遠等人能從邱言身上捕捉到一點文思氣息,已經難為可貴了。

    要知道,先前與晏王同行的多魯和長衫男子,都沒能察覺到邱言身上的文思氣息,不過,這不是多魯和長衫男子的修為不如三人,實際上,席慕遠等人並非修士,之所以能捕捉到一絲文思,一來是離邱言近,這第二點,就是他們沉心文道,雖也有功名利祿之心,但比之旁人要純粹的多,這才能察覺文思。

    不過,面度質疑,邱言並沒有爭辯的打算,他沒必要非讓其他人相信自己的說法,況且在邱言看來,與文人相爭,並無太多人道價值。

    說了告辭的話,邱言便大步流星的離開。

    「見面不如聞名。」

    等邱言離開,席慕搖搖頭,給出一個評價:「前幾日聽到邱言這個名字,知道他論敗賀書長、驚動小陳先生的時候,我還有心與他印證一番,但今日聽說他沒能入士林,便知此人有些言過其實了。」

    那沉默的安錦也道:「要入士林必須要有聖賢泥塑,但泥塑歸於各家書院,入林者必有記載,卻未聞有邱言之名,不知他是如何入林的。」

    韓薇兒蹙起眉頭,想要說什麼,卻終究沒能說出。

    至於那鄭益,卻一直都是笑眯眯的,不多說一句。

    另一邊,酒肆中的晏王見了這一幕,卻是眼中閃過精芒,轉頭跟一個僕從吩咐起來。
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4-6-10 15:34
正文 第四百零三章 巷裡尋神,城外擊日


    離開韓府後,邱言卻也不急,緩步慢行,沒有循著原路回去,而是漫遊城中,不時會在人流密集之地駐足觀看,看著來往行人,若有所思。。

    走著走著,他漸漸接近了一處巷子。

    這條巷子,對邱言而言並不陌生,不久前,他在附近見過一名表演口技的少年,少年離去的時候,便是從此巷離開。

    邱言還給了那少年幾塊銅板,銅板上夾雜一絲離卦意境,這當然不是無的放矢,而是邱言在少年身上捕捉到了一點神道氣息,布下的閒棋。

    離卦之力與其他力量不同,近乎自然,本就是先人從天地間領悟出的規律,透過符號表達出來,是以沾染銅板後,即便神靈只要不細細探究,亦不易察覺。

    那少年帶著離卦,幾日後就把銅板花了出去,但離卦依舊留存錢袋,最終讓邱言發現了那日的激變。

    「就是這裡,雖然微弱,若不留心,根本難以發現,可細細探查後,還是能夠找到那一縷殘留的神道氣息。」

    沒過多久,邱言走到巷子深處,這片地方髒亂無比,散發惡臭,躲著不少乞丐,尋常人經過時都要掩鼻而走。

    但邱言卻如無所覺,徑直來到牆根一張矮凳邊上,看著凳腿邊散落一地的銅板,微微皺眉。

    儘管過去很久,銅板上有了層灰塵,但依舊沒有乞丐敢靠近拾取,由此可以推斷出矮凳主人的威勢。

    「喂,那書生,你來此做甚?這可不是你該來的地方!」旁邊的幾個乞丐先是小心打量,然後忍不住出聲。

    邱言並不理會,抬手虛抓,好像將空氣中的一件看不見的東西抓在手裡,接著眉頭緊皺,隨後舒展開來。然後他轉過身來,目光一掃,圍過來的諸多乞丐紛紛停下步子。

    邱言搖搖頭,從懷裡取出幾塊碎銀放在地上,他這次出了來得急,並沒有帶多少銀兩,這些碎銀已是全部。

    看到碎銀,那群乞丐的眼中登時放出光來,一個個露出急切的表情。

    貪婪、渴求的情緒波動,從他們身上散發出來,被邱言清楚的捕捉、把握,他開口說道:「你等還是壯年,行乞固能解一時所需,但坐吃山空,終歸要有盡時,還是細細思索,否則終日飽食後渾渾噩噩,心念難免化為堅石。」話落,不理諸乞,邁步離開。

    他這一走,幾個乞丐立刻撲過來爭奪碎銀,每人都得了一點。

    「還有這樣的人,專門跑來給咱們送銀子。」

    「要是人人都是這般就好了,日後只要安坐此處,碗中就有源源不斷的銀兩,悠然自得。」

    「是啊,不過他剛才嘀咕的那些是個什麼意思?」

    「誰知道啊,看他的樣子,應是個讀書人,這些人讀書讀傻了,行事最是愚蠢,不必多想。」

    「可不是麼,那高大夫家的小子,不就是個書呆子麼,不要錢給咱們治病,只要說些感謝的話,那人就會滿足。」

    ……

    乞丐們的議論聲,隨風一飄,都落入了邱言的耳中。

    暗自搖頭,邱言離開了巷子之後,腳下不停,就朝著城門走去,只是他的一隻手中,卻是五指輕彈,有淡淡的神道氣息在其中飄蕩不定。

    這些氣息正是殘留巷中的神道氣息,被他一抓之下給凝聚起來。

    不過,縱然聚合,但因殘留太少,而且一段時間過去,散逸了許多,所以稀薄至極,想要從裡面得到有用的信息並不容易。

    「若能將信息解析出來,說不定能找到那少年神祇的蛛絲馬跡,進而瞭解復甦之神的事情。」

    不久之前,離卦將少年化風而去的景象記述下來,緊跟著城中異變,而士林中的礦母殿堂更是發生變化,那尊復甦神祇明顯受到外力相助。

    這些事情看似巧合,但聯繫在一起,邱言卻是從裡面整理出了一條脈絡,貫穿始終前後。

    這也是他處處落子,廣泛撒網,才能夠掌握多個方面的情報,分析歸納,能找到內在聯繫,不然的話,只知城中異變,或只見復甦神祇,都不過片面情報,就算有離卦加持,也很難推測出事件真貌,只能得到一個模糊不清的結果。

    邱言行事,時常落下閒棋,這是他前世今生所得經驗,知道若只會發現機會,卻沒有佈局,一樣抓不住,徒留悔恨和懊惱。

    他這樣一邊走,一邊整理思路。

    對於手中的這一點神道氣息,邱言打算用神識探究,慢慢分析,而不是傳遞給神靈身,雖說神靈身有香火心念相助,事半功倍,但那少年神靈給邱言一種詭異之感,有著諸多奇異手段,貿然讓神靈身接觸,難保不鬧出後患,倒不如還是讓血肉身負責。

    「從那少年化風而去、復甦神靈現身之後,這東都城內鬧出了幾次動靜,半個月前的晚上,滿城紅霞,說起來,連那馭虛道主都是被邀來助拳的,而這些日子卻無動靜,難保不是與那少年神靈有關,我雖要探究,但一樣要謹慎行事,不可冒進。」

    想著想著,邱言心頭一跳,準確的說,是神靈身中的離卦突然跳動了一下,浮現出一點預兆。

    「哦?有人要對我不利。」

    邱言微微眯眼,感知擴展,在身後不遠處的角落裡,發現了兩個鬼鬼祟祟的身影,這兩人雖是刻意挑選的布衣,但身上那股悍勇氣息卻難以遮掩,一看就不是布衣百姓。

    念頭一轉,邱言就明白了誰人要出手。

    「看來那位王爺並未吸取教訓,也罷,正好借此了結因果,省的拖拖拉拉的徒費精力,再說了,等科舉有成,進入人道體驗的第二階段,卻被一個王爺惦記,免不了耽誤功夫。」

    有心魔在晏王體內,對方動向邱言一清二楚,連那跟在晏王身邊的兩人,邱言也已經大致猜出了其中一人的身份,聯想到東都神道和修行界最近的動盪,他自然能夠猜得出來,這位晏王因種種顧忌,會在城外動手。

    知曉這些,邱言卻是怡然不懼。

    不止如此,他甚至還加快了腳步,做出一副匆忙離去的模樣。

    「那人似乎發現咱們了!」

    跟在後面的兩人,本就是王府護衛偽裝,身手不凡,更不缺乏眼力,見了邱言動作,立刻就有一人低語起來。

    另外一人答道:「這樣最好,王爺不是吩咐了,咱們不是要跟蹤,而是要造成一種緊迫感,逼迫此人盡快離城。」

    那先前低語之人壓低聲音道:「聽說,此人其實是個高手,現在隔著這麼遠,咱們都還沒做出點動靜,就已經被他給發現了,果然是深藏不露,咱們切不可跟得太近,省得遭殃,此人在城裡不好動手,到了外面,萬一突然暴起,你我肯定不是對手。」

    「正是這個理,咱們既要讓他發現,又不能置身仙境,要把握分寸。」

    兩人說著,且行且藏,在看到邱言走出外城城門之後,終於鬆了口氣,其中一人轉身就跑,回去報信。

    另一邊,邱言走出城門,幾步之後,忽然感到周圍行人安靜下來,那些個說話聲,漸漸離己遠去,心中生出踽踽獨行之感。

    「哦?開始動手?只是不知,這道術是如何施展的,居然毫無前兆!」

    感受著身邊和心中變化,邱言如何還看不出來,自己已被道術籠罩,隱約有禁制落在身上,將他和周圍景象割裂。

    一步,兩步,三步……

    隨著邱言前行,這種感觸越發深刻,似乎只有腳下的這條路存在,那路上行人、路邊景緻,都融入黑暗。

    道路漫長曲折,延伸出去,最遠之處,甚至被烈日照射得生出扭曲景象。

    陽光落在身上,灸烤內心,讓人心頭煩躁,口乾舌燥。

    但這種煩躁、乾燥的感覺,一在邱言的心中、身上出現,就有頭暴戾巨猿從心火中跳出,張嘴嚎叫,接著猛地一吸,胸腹鼓起,就把暴躁、乾燥都給吸納入口中。

    這兩種感受,雖然一個出於內心、一個表露在身,但都只是感覺,能以假亂真,被心猿這麼一吞,感覺不再,邱言身體內外便也沒了異樣。

    「心猿吞食能雜念、感受,與心魔相似,卻無法駕馭雜念,只能依附在猿身皮毛,要找個時間研究一下,說不定能讓兩者互補。」

    心中閃過這個念頭,邱言的動作不見半點變化,但兩腿擺動的幅度越來越快,行進迅速……

    突然!

    他猛地抬頭上望,接著右手握拳,向上一搗!

    轟隆!

    邱言全身竅穴震動,澎湃的氣血從中噴湧而出,在武道意志的控制下,凝聚成一頭犀牛、一隻獨角仙!

    二者相合,擰成一股,向天上的太陽衝擊過去!

    這一下來的突然,氣血所凝二物更是充斥著恐怖氣息,蘊含莫大力量,衝擊的時候,將空氣摩擦的茲啦作響!呈現出一種要撕裂天空、爆裂太陽的勢頭!

    說來也怪,本來離地很遠的太陽,被這氣血一沖,居然扭曲了一下,接著伸出兩根翅膀,飛騰起來!
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4-6-10 15:38
第四百零四章 金烏采陽精


    呼啦啦!

    這麼一飛,「太陽」整個的變了形,不復渾圓,成了鳥狀,通體燃火,只是在這隻鳥的背後,赫然還有一個火球——那才是真正的太陽。

    就在剛才,此鳥化身「太陽」,將真正的太陽遮住,當然,這並不是用身軀覆蓋了太陽,而是因為離地更近,借視角變化和幻術法門,讓他人生出錯覺,認錯了太陽。

    而今被氣血一沖,此鳥飛起,翅膀搧動間有羽毛飄落下來,但還沒有落在地上,就在半空燃燒起來。

    呼!

    週遭溫度驟然上升!

    「原來如此,我如今已有了歸一境第三層的修為,想要在我不知不覺的情況下布下陣勢,要麼是修為遠高於我,要麼就是利用思維上的盲點、漏洞,在我眼皮子地下佈局!若是修為高絕,又何必借助禁制,直接出手便是!所以,只能是第二種……」

    邱言剛才行走時,一步一步,有種走上絕路的感覺,這不是憑空生出的,而是被人算計,落如了禁制裡面,但禁制、道術的施展不可能無聲無息,還是要借外界之勢。

    邱言如今面臨的局面,就是被人借周圍的「勢」,建立了一個局面,而這個「勢」,並不隱蔽,反而正大光明,就是白天每時每刻都會遇到的太陽!

    對於眼前的東西,人們反而會下意識的忽略,這便是思維盲點。

    這時候,那燃燒的鳥兒傳出一道意念——

    「這麼就識破了『陽耀於表』,果然不同凡響,在下金烏道掌教金烏道人,此來並無惡意,是我那師弟與閣下交手後,不知去向,特來詢問。」

    「哦?並無惡意?詢問師弟下落?」

    若邱言事先沒在晏王心中埋下心魔種子,說不定還會動搖一下,可他已經知曉這金烏道人是晏王找來的高手,如何還能被迷惑?真想要詢問,何必非要等到邱言離城?

    「就算他有心打探烏鴉道人的去向,但打得主意定也是將我拿下之後拷問,不過這道意念源自那金色鳥兒,此鳥可化而為陽,落羽燃火,莫非真是傳說中的金烏?」

    金烏,在古時甚至用來代指太陽。

    太陽懸於天,散播光熱,自古就受人崇拜,因此而誕生許多神祇,如這金烏就是其中之一,據說就是由妖類膜拜而成,有上古妖皇之稱。

    「魂道為陰,很難蘊養出陽氣,我現在歸一進三,但想點燃陽火,還要等體魄與魂相合,但此鳥通體火焰,變幻後遮陽,幾可亂真,不知是因為修為高絕,還是功法玄妙,無論是哪一點,炙熱陽氣對魂兒來說,都有如劇毒,能轉而駕馭,著實不可小覷!」

    念頭轉變的同時,邱言沒有畏首畏尾,身上一震,武道意志如海浪般呼嘯而出,浩浩蕩蕩的彷彿無窮無盡,所到之處,連靈氣都被邱言的意志拘起,五行憑空顯化,被氣血一沖,慢慢浮現出一個古怪身影——

    同樣是一隻烏鴉,但卻駕馭黑風,顯得兇殘暴虐,嚎叫著朝那隻金烏撲了過去!

    「嗯?魄影如烏鴉?」那金烏微微滯了一下,似是因邱言的反應出乎預料,說來也是,這金烏本是打算用言語令邱言疑惑,然後藉機行事,沒想到邱言半點猶豫都沒有,直接放出氣血與魄影,轟擊出來!

    這道駕馭黑風的烏鴉,其實是源自邱言的第一枚魄影,力魄,看氣勢分明是要將金烏整個籠罩起來,以力絞殺!

    這也是邱言蘊養體魄,體內七魄即將化形的表現。

    黑風洶湧,堪堪就要籠罩金烏,對方卻轟然一散,化為滿天羽毛,隨風飄蕩,每一個都挾著火焰,繞過黑風,朝邱言衝擊過去!

    「你這書生,好沒道理,突施辣手,莫非真如王爺所說,我師弟被你害了?」

    一道道意念從一根根羽毛中傳出,散發出一種悲憤、無辜的意念,彷彿要拷問邱言的良知。

    但邱言不為所動,感知一掃,發現這每根羽毛都散發出意境,炙熱如火,熾烈似陽!

    「嗯?這些羽毛似是功法衍生,和我的神識類似,莫非這些羽毛都是神識?」

    邱言的神識如今共有十道,但真正被他掌控、煉化的,還是那道源自法家的顯法精神,面對滿天烈焰羽毛,以及聲聲拷問,邱言只是淡淡回應:「既是詢問,何故設下陷阱,埋伏路上,將我與四周剝離?你那位師弟當初就不懷好意,你這師兄同樣行事詭秘,你想知道他的去向,倒也簡單,等我將你拿下,自會讓你師兄弟重逢。」

    說話間,他抬手掐印,一道神識破體而出,所到之處,散發出展露、公開的意境,神識如光,在身邊一繞,掀起狂風,朝外擴散。

    呼嘯而來的根根羽毛被這風兒一吹,立刻顯露虛實,居然都是一點魂力幻化而成!

    「原來是虛張聲勢,不對,是假中有真!」邱言一個念頭還未落下,身後突有勁風襲來!

    就見一根羽毛被顯法神識波及,露出本來模樣,居然是一道金烏神魂!

    這道神魂化身為羽毛,與其他羽毛飄散,因帶有烈陽氣息,難以區分出來,這一下暴露出來,立刻暴起!

    金烏神魂的疾飛過來的時候,身上的烈焰光影卻是漸漸凝聚,化為一道鋒利劍刃,向前一刺,劍尖直指邱言後腦!

    與一般的神魂不同,這點劍刃不似念頭凝聚,而像是實物一般!

    登時,氣流滾燙,熱浪一打,邱言背後衣衫乾燥、起皺,甚至泛起火星,眼看著那一點尖銳就要刺在上面!

    便在這時,邱言猛地一甩手臂,手上筋骨震動,骨節震顫,噼啪作響,那氣血一湧,好像鞭子般凝成一股,朝那劍刃抽了過去!

    金烏道人見狀卻是心下暗喜,只道邱言沒有看出劍刃虛實,輕敵了。

    果然,氣血長鞭與劍刃碰撞一起,斷成一節一節,可金烏道人的喜悅沒有持續多久,轉瞬消失,那一節節氣血纏繞劍刃,將之禁錮片刻!

    「不好!」金烏道人暗道一聲,但為時已晚,就聽一聲狂暴吼叫,粗大尾巴從邱言身後探出,挾著滾滾雜念抽在劍刃和金烏神魂上!

    轟!

    混亂的雜念沾染金烏神魂,而那點劍刃卻是割開心猿尾上皮毛,嵌入其中!

    「嗯?」邱言心下一動。

    「啊!」金烏神魂卻是慘叫一聲,接著搧動翅膀,神魂轉眼變得一片通紅,將蘊養魂中的氣血陽剛給激發了出來!

    靠著爆發氣血陽剛散逸出來的熱浪,金烏神魂在層層雜念中凝聚出身形,那與之相連的烈焰劍刃幾下劃動,烈焰凝聚至極,竟將心猿皮毛割斷,製造出一片空氣,讓金烏掙脫出來!

    「這劍刃到底是何物鑄就?居然能輕易切斷猿雜念!」

    邱言不由驚訝起來,這心猿的每根毛髮都是雜念構成,單獨拿出來,對常人而言威脅很大,對於修士來說,並非無法對抗,但心猿毛髮千千萬,完全雜念轟擊,任憑你心志堅定,也要恍惚,更何況,心猿本身充滿暴虐氣息,能衝擊心境,修為再高的修士,被浩如煙海的雜念包裹,再被凶悍氣息衝擊,都要抖上三抖。

    可金烏道人的那道利刃,卻能將種種雜念割裂開來,可見其能!

    不過,那利刃上同樣被崩出了幾個豁口,內裡熱焰流轉,火星四散!

    「這劍刃是何來歷?說起來,這個金烏道既然敢用上古妖皇的名字命名,想來或許有什麼過人之處!」

    微微眯眼,邱言的心火跳動起來,香火心念從魂中洞中源源不斷的湧出,化為心猿之力,漸漸的,巨猿身影在邱言身邊凝聚出來!

    只不過,比起在士林陰面時,這猿影卻小了許多,原因無他,蓋因巨猿的一舉一動,都是消耗巨大。

    在士林的時候,處處都是意念,連空氣都有雜念游離其中,這巨猿奔騰跳躍,可攝取周圍意念補充自身,但這一來到外界,一舉一動,只能靠著邱言維持,這還是他有香火心念補充,換成其他人,就算降服了心猿,也負擔不起!

    不過,面對金烏神魂,邱言沒有將心猿之力完全激發出來,那樣的話,單靠魂中洞傳遞心念,也支撐不了多長時間。

    當然了,即便只是三四成的力量,心猿之力依舊雄厚無匹,是血肉身的底牌,此時祭出,自是打算一舉定下勝負!

    先前試探,邱言已摸清了金烏道人的深淺,對方的修為是第三境巔峰,但身上烈焰有些古怪,是個變數。

    「既然知道這道人的虛實,那就沒必要隱藏了,一鼓作氣拿下!」

    這般想著,心猿嚎叫起來,內裡雜念叢生,碰撞間化為念火,在口中凝聚,猛地一吐,濃烈火柱衝擊出去!

    這不是凡火,而是意念燃燒後的火焰,是魂類、鬼類的催命符!

    「不好!」金烏神魂見狀嚎叫起來,「太陽真精,爆!」

    話語聲中,那烈焰劍刃轟然炸裂,釋放出一道道陽光,融合成一道光柱迎了上去!
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4-6-10 15:53
第四百零五章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光與火,碰撞在一起。

    被光柱一沖,那火焰轟然炸裂,諸多雜念四散,首當其衝的前端,似烈日下的白雪一般,迅速融化。

    金烏道人見狀,露出喜色:「好好好!你有這般陣勢,卻沒想到還是魂道手段,只要是魂道,如何能抵擋的了太陽真精?」

    話語聲中,那光柱不斷轟擊,意念之火居然節節敗退,只是光柱亦在迅速消耗,急速變細,看得的金烏道人心中滴血。

    這些太陽真精可謂價值連城,每收集一滴都要耗費莫大功夫,是金烏門的鎮派之寶,據說傳自上古,用來攻伐,堪稱無往不利。

    這次,金烏道人受晏王所托,與邱言為敵,並沒有大意,事先就收集了邱言信息,雖然所得不多,但也知道對方不是一般人物,是以交手之初,就動用了壓箱底的手段,想將邱言困住之後,一鼓作氣拿下,沒想到卻被邱言識破了埋伏,更被逼到如此地步,不得不將太陽真精毫無保留的爆發出來,即便如此,依舊是僵持之勢,只是略佔上風。

    「這書生是從哪蹦出來的?有這等修為,不可能在修行界默默無聞,而且他施展的這是什麼法門?凝聚出的巨猿虛影,居然能和太陽真精對抗!好在只是一時僵持,畢竟不能真的抵擋真精,只是浪費了這麼多的真精,事後定要讓晏王好生補償。」

    金烏道人正在想著,忽然眼前光影一閃。就見九道神識自邱言身上飛出,釋放不同意境。每道都隱現古樸身影,闡述不同道理,但其中邏輯卻是一脈相承。

    隨後,九道神魂一頭紮入意念火焰,那火勢轟然一漲,接著收縮,化作火焰漩渦,爆發出強烈的教化意境!

    這意境擴展。蔓延光柱,散發出拉扯、吸攝的趨勢,彷彿將這道光柱當成頑童,要教授禮儀、學識,教導世間奧秘,化性起偽!

    緊跟著,金烏道人的神魂猛然別色。魂中血色被牽引著朝光柱疾飛過去。

    這一下,讓他驚得三魂七魄震動,要知道這些血色乃源自肉身,是蘊養出來的陽氣溫床,為日後魂魄合一的根基所在,若被動搖一點。可不是損傷修為那麼簡單,很有可能令前路斷裂,再無寸進!

    「這人竟然凝練出了十道神識!而且個個邪異無比,要搶奪我的成陽根基!不好!太陽真精!」

    正當金烏道人心下惶急之時,更大的危機出現了。他的心頭一下恍惚,感到對太陽真精的掌控有了鬆動。那堪稱門派命根子的太陽真精有了要脫離飛出的趨勢!

    這怎麼得了!

    眼看意念火焰形成的漩渦,在邱言神識的操控下,已擺脫劣勢,轉而佔優,而自身又出現諸多威脅,金烏道人哪還有心思繼續拚鬥,立刻起了逃離之心。

    只是退意越盛,對太陽真精的掌控就越是鬆動,那光柱本就在急速萎縮、變細,如今隨著金烏道人心意動搖,竟整個搖晃起來,而後一個巨掌伸過來,將之握住!

    赫然是心猿巨影舒展手臂,抓住了光柱!

    光柱與手掌相接的地方,爆發出陣陣炸裂聲響,火光四散,能看到巨猿手掌不斷崩潰、重組——這是構成巨猿血肉的雜念思緒,被光柱的至陽至剛氣息衝擊的崩解,卻又因心猿之力龐大,不斷得到修補,週而復始。

    就這樣,在崩潰與重組中,心猿嘶吼,渾身鼓脹,彷彿要繃緊筋骨爆發勁力,實際上卻是調動全身意念,湧入兩臂,猛地一拔,將光柱給整個的拔了起來!

    本與光柱相連的金烏神魂,登時感到空空蕩蕩,彷彿魂中一空,心裡泛起莫大恐慌,金烏道人意識到情勢不妙,終於放開一切雜念,孤注一擲的朝光柱傳過去一道意念——

    「太陽真精,金烏道至寶,豈能讓你奪去!」

    下一刻,光柱一顫,釋放出刺眼光芒,充斥周圍,炙熱、熾熱、炎熱,轟然爆發!

    光芒所至,心猿巨掌直接化為虛無!

    ………………

    轟隆!

    東都城郊,地面猛烈的震動了一下,邊上的兩個村鎮受到波及,屋舍搖晃,村頭村尾的豬圈、雞籠中,家禽牲畜慌亂起來,亂走亂跳。

    「咋回事?」

    「地震了!」

    ……

    混亂中,一個個村民或是疑惑,或是慌亂,有人從屋裡匆忙奔出,有人則是順著地面搖搖晃晃。

    這股震盪來的突然,去的更快。

    沒過多久,周圍平息下來,如果不是倒在地上的種種物件,諸多村民難免會以為剛才的震動,只是自己的幻覺。

    突然,吵雜聲音從遠處傳來,卻是幾個小子赤腳奔跑過來,咋咋呼呼。

    「爹!娘!村頭的天裂了一塊!」

    「大哥!大哥!地上多了個太陽!」

    「著火了!著火了!」

    ……

    這群小子半大不小,精力旺盛的很,平日裡在村裡村外跑來跑去,上樹掏鳥蛋、下河捉魚蝦,初生牛犢不怕虎,整天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現在卻個個慌張,口不擇言,說出來的話,讓村裡大人摸不到頭腦。

    很快,小子們的家人就出面,或是訓斥,或是詢問。

    沒過多久,到周圍探查的人回來,個個面色慘白,帶回來的消息,讓人村人心頭大驚。

    「村外幾畝地全都枯死了,還有燒焦痕跡,連村頭的小溪,都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乾涸斷流了!」

    「什麼?」

    聽到這些消息,村裡人登時坐不住,紛紛湧出村子,到了的那片地方,映入眼簾的卻是一片狼藉,彷彿旱年光景。

    但怪就怪在,這片旱地,只侷限在一片區域,在這片區域內,莊稼旱死,地麵龜裂,小溪斷流,甚至伸手摸在地上,都能感到一陣滾燙。

    「地!我的地!」

    立刻就有人撕心裂肺的嚎叫起來,隨後傳出陣陣抽泣聲,卻是幾個莊稼漢子嚎啕大哭,又有幾名婦人抬袖抹淚。

    他們是在這片地上耕種的農人,田地並非他們所有,而是鎮中、城中員外們的良田,這些莊稼漢只是租來耕種,每年要上繳地租,本就很難留下餘糧,艱難度日。

    眼下農田全毀,且不說那些員外的怒火如何,單是顆粒無收,卻一樣要上繳地租,以幾人的家底,唯有破家。

    大瑞立國後,實施的是「不立田制」、「不抑兼併」之策,允許土地自由買賣,幾十年下來,這樣的政策造成的結果,就是地主階層的迅速壯大,尤其是掌握權力的官僚地主,更能採用各種手段兼併土地。

    其間,朝廷也曾頒佈幾次「限田令」,但只是見效一時,難以持久,最後都成一紙空文,今年便有官員趙軌言道:「法禁雖嚴,而其勢無由以止絕」。

    況且,大瑞依託於土地,更有諸多稅賦,主要可歸為五種,為公田之賦、民田之賦、城郭之賦、丁口之賦、雜變之賦,每一種中亦有細分,農器、耕牛等亦要納稅,農人負擔實為不小,此為日後之重,且提不表。

    卻說幾家人見地枯黃,知是大禍臨頭,嚎叫哭泣,亂成一團。

    其他人見了,難免生出惻隱之心,只是眾人多為小農、佃農,只是嘆氣,愛莫能助。

    村中長者也是搖頭嘆息,同樣無計可施,而且發生了這樣離奇的事情,幾戶人家的遭遇反倒是次要的,當務之急甚至不是搞清事情緣由,而是防止影響擴大。

    長者環首四顧,緩緩說道:「興許是幾戶人家惹惱了土地公,才有這等災禍,速速備上祭品,擇日祭祀。」

    這般事情,離奇難測,在眾人看來,只能是神靈神通,心裡立刻生出敬畏,不敢再多說什麼,就連幾個哭泣的莊稼漢、婦人,聲音都陡然降低。

    由此可見,神靈在百姓心中,實有著難以言表的威嚴。

    「阿七,趕緊去鎮裡、城裡,通知幾位員外老爺,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不可能瞞得過去,這地畢竟是人家的……」

    這位長者素有威信,勉強定下心神,倒也算應對得當。

    聽了他的一連串紛紛,很快就有兩三人依言而行,飛奔離去。

    「唉,要是幾位員外還要追究,不知會有什麼禍事。」佈置完畢,長者看了那幾個失魂落魄的身影一眼,搖了搖頭,連連嘆息。

    破家年年見,但這般飛來橫禍,卻是讓人難以釋懷。

    一時間,悲傷、壓抑的氣氛籠罩眾人。

    就在這時,旁邊突然傳來一聲嗤笑。

    這種眾人皆悲的時刻,笑聲顯得格外刺耳,當下有人循聲看去,待看清發出笑聲的是一名衣衫襤褸的邋遢道人後,立刻怒目而視。

    「你這道士好沒良心,見了天災,卻幸災樂禍!」

    沒想到邋遢道人卻是搖搖頭,伸手在懷裡一撮、一撓,笑道:「畢竟肉眼凡胎,分不清天災**,可惜啊可惜,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說著說著,道人晃晃悠悠的站起,在眾人憤怒、不解的目光注視下,朝那片乾涸之地走了過去……
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4-6-10 15:54
第四百零六章 裂陽以惜身,化生而為雨


    實際上,這片乾旱之地,正被一陣禁制籠罩,將周圍景象隔離出來,形成了一片奇異空間。

    先前,邱言與那金烏道人交手,造成諸多動靜,就是因為這個空間的隔絕,才沒有波及外界和凡人。

    只不過,雙方對轟之後,爆發出來的力量,其威力太過巨大,連那隔絕空間的禁制都難以封堵,破碎出來一點裂縫,有餘波洩露開來,擴散出去後,便就造成了這一片土地的悽慘模樣。

    這些農田之所以乾涸,當然是被熾熱陽氣衝擊所至,若非裂縫自發彌合,波及的範圍還會增大。

    而同一時間,位于禁制空間裡面的金烏道人,卻已經沒有心思理會禁制的變化了。

    「不可能!你居然能承受住太陽真精的轟擊,就算是修士第三境的層次,也未必能夠做到!你到底是什麼人?絕不可能是個普通的書生!」

    這位金烏道的掌教,此時可謂狼狽無比,金烏鳥的外形不復存在,轉而成了人形,卻是個樣貌普通、面有威嚴的中年男子。

    他本與邱言對峙,等平衡一被打破,那光柱被巨猿生生拔走,不只動盪了神魂,更使其最大依仗不復存在,好在關鍵時刻,他捨棄種種,引爆了太陽真精。

    蘊養了千多年的真精完全爆發,就算心猿也難以承受,更何況還是不完整的心猿,那巨大的猿身,一下子就湮滅了大半。

    不過,這麼一滅,餘下部分同樣爆發,雜念飛舞,摩擦成火,放出光,放出熱,伴隨著沾染一切、破滅念頭的力量。

    大火洶湧!

    這還不算,一道道神識在太陽真精爆發時,便在第一時間有所察覺,畢竟神識散發教化之力,深入真精,那真精內部的變動如何會被漏掉?

    是以瞬息散開,等太陽真精所化光柱炸裂,這九道神識凌空飛轉,又飛了回來,和雜念轉變而成的大火結合一處!

    火勢蔓延,崩散開來的光柱被一點一點的拉扯、吞沒,不過其中也有幾道被金烏道人的中年人神魂拉扯過去,在手上凝結出一把利刃。

    但金烏道人根本就沒有停歇的時間,那熊熊大火,像是幾十丈高的海浪一樣,鋪天蓋地的撲過來,圍攏四周,讓他逃無可逃!

    「怎麼會!?其他部分的太陽真精,居然拿不回來了!這怎麼可能!」

    金烏道人心頭驚訝,但也知道情勢危急,猛地一咬牙,臉上露出憤恨之色,接著揮動手中利刃,轉身就跑!

    火焰從上面和四方覆蓋下來,越來越近,這金烏道人的神魂輾轉挪移,始終難以擺脫出來,只是手中的那般利刃卻是迅速鋒利,閃爍寒芒。

    「可惡!」一聲爆吼,金烏道人甩動利刃,那劍刃倏地伸長,凝聚的好似金鐵一般,表面熱息騰騰,隨著金烏道人的動作,在地面上猛地一劃!

    茲啦!

    地面與禁制空間被劃開了一道縫隙,那金烏道人的神魂凝聚起來,融入利刃之中,利刃綻放火花,變成一點火焰,「茲溜」一聲鑽入縫隙,瞬息遠去!

    這金烏道人竟是當機立斷,逃跑了!

    「嗯?此人倒是果決!」洶湧的火焰之中,邱言在其中臣服,他感受到這點變化,心裡生出意外之感,看那金烏道人先前所為,顯然是個不會輕易放棄的人,但眼下卻走得這般乾脆。

    「不過,我又怎麼能讓你走脫,留下隱患?」

    這樣想著,邱言念頭一轉,呼嘯四周的火焰沸騰起來,把光與熱都封鎖在其中,不洩露出去分毫,隨後湧入那道裂縫!

    只是剛剛湧過去一部分,餘下的火焰就翻滾起來,此起彼伏,原來是光柱散落後的一點點熱息在肆無忌憚的飛舞,明顯失去了控制!

    太陽真精!

    那金烏道人徹底放開了對太陽真精的控制,這些真精不受控制的爆發了!」

    微微感受,邱言明白了事情緣由,不由對那金烏道人又高看了幾眼。

    「能有這等決斷,更不能放過!」

    一念至此,他一邊分出精力,去鎮壓太陽真精,另一邊卻是操控著湧動出去的火焰,追捕那逃離出去的金烏神魂!

    ………………

    外界。

    咔!

    圍在一起的諸村民略微平靜了些,但突然間異變再生,半空中憑空顯露出一道裂縫,隨後一團散發熱息的光團從中飛出,正是金烏道人的神魂。

    神魂尚陰、虛幻,雖比生魂更加凝聚,可凡人肉眼凡胎,依舊很難發現,之所以能這般清晰的呈現出來,倒不是因為神魂凝聚,而是融合在魂中的那一點太陽真精,在散發光明!

    這金烏道人的神魂一出來,根本不做停留,立時就掐動了土遁印訣,神魂化作青煙,鑽進泥土,急速遠離!

    這邊,眾村民還沒回過神來,就看到半空上的裂縫中,又湧出滾滾熱火,這火古怪無比,看似兇猛,卻沒有一絲一毫的熱量散逸出來,對周圍半點影響都沒有。

    隨後火焰入地,循著金烏離去的方向衝擊過去。

    火焰連綿,好像蟒蛇一樣,把一眾村民給驚得三魂出竅、七魄動搖,要知道,這火焰本就是意念所化,其中蘊含了邱言的幾道神識,神通驚人,對外人意念有著影響,凡人未經修煉,不能把握自身魂魄,即便隔得老遠,一樣會受影響,更何況,這火焰雖不洩露熱量,但只是那兇猛的模樣,就足以讓旁人驚恐萬分。

    很多災禍,陷落之人不是被災難所滅,而是被自己嚇死的。

    很快,蘊含教化之意的神識飛來,正是邱言的第十道神識,顯法精神。

    這股精神令村民魂魄顯露,接著牽引著重新歸竅,算是保住了眾人性命。

    「不錯,這人還算有點良知,知道不該殃及池魚,令無辜遭災。」不遠處,旱地邊上,邋遢道人看著這一幕,搖頭晃腦的低語,接著一轉頭,朝半空中的那道裂縫看了過去。

    此時此刻,這道裂縫正迅速癒合。

    裂縫的另一邊,被禁制圍攏出來的空間裡,邱言身處火海,那火焰跳動之間,不傷其身份毫,被他體表的虛幻猿影隔離在外。

    這猿猴影子不再巨大,卻像一層保護膜一樣,將邱言的肉身和意念火焰分隔開來。

    要知道,意念火焰看似火焰,其實無形無質,雖受氣血阻隔,但眼下洶湧、澎湃,連綿不絕,就算以邱言的命修修為,亦難以阻擋,若被透體而入,有可能引發災難後果,他不得不謹慎行事。

    不過,如今火焰裡面,真正具有威脅的,還是散落各處的太陽真精——

    正有點點光芒,在火焰各處跳動,被牽引著朝著一個地方匯聚過去,所過之處,意念變化而成的火焰,被蒸騰的有了消散的趨勢。

    沒過多久,火焰漸小,邱言向前走去,抬手一抓,將一團金燦燦的光芒握在手裡,立刻就有灼熱氣息在手中蔓延,熱滾滾的,連邱言煉化了七魄的肉身,都有些難以承受。

    「這金色丹丸,便是那金烏道人口中的太陽真精?以太陽為名,不知有何特殊之處,不過,單論這個熱度,就非同一般,而且……」

    想著想著,邱言將手輕甩,抓在手裡的一團金光發出咕嚕聲響,給邱言一種轉動鉛汞的錯覺,沉重無比。

    「這一點真精,宛如丹藥一樣,不過,卻不能貿然將之吞服,裡面很有可能隱藏暗手。」

    一念至此,邱言深吸一口氣,這口氣好像旋風一樣,把周圍殘留火焰都給牽引過來,並未入口,而是在跟前凝聚,隨後,邱言將手中的太陽真精放入其中。

    下一刻,火焰與太陽真精彼此衝突,相互牽制,但因為火焰凝聚至極,而太陽真精化為丹丸之後,那股灼熱氣息內斂,二者形成詭異的平衡。

    微微點頭,邱言又從懷裡取出一個瓷瓶,拔開瓶塞,將火焰與真精攝入其中。

    這瓷瓶本是凡物,但被邱言隨手一摸,在上面覆蓋了一層神力,總算是維持瓶身穩固,不被火焰和真精毀壞。

    將瓶子放回懷中,邱言感知一掃,穿透禁制,感受到外界變化。

    「這些災禍,可以說是因為我而起,既然如此……」

    搖了搖頭,他轉動心念,魂中洞內神力湧動而出,與自身領悟結合一處,轉變為氣血精華,釋放出濃烈生機。

    隨後,邱言張嘴一吐,雄渾生機蜂擁而出,很快充斥整個禁制空間,慢慢增壓,終於……

    咔嚓!咔嚓!

    禁制空間各處,都浮現出一道道裂縫,蔓延四面八方,最終破碎開來!

    嘩啦啦。

    無形碎片飛舞,澎湃的生機熱騰騰的,引動週遭水汽,似春雨般滴落下來,落入這片乾涸之地。

    一道道煙氣從龜裂的地面中升騰起來。

    「哦?」位於邊緣的邋遢道人面露詫異,眼中流露出異彩。

    同一時間,邱言卻無現身的意思,身子一晃,朝金烏道人離去的方向追去,只是人還沒前行幾步,面色卻陡然變化,露出驚訝表情。

    「這個楊影到底是什麼來歷?他此番所為,何目何在?」
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4-6-10 16:04
第四百零七章 道友請留步


    就在邱言噴湧生機,化為雨點,落在乾旱之地的同時,那一道循著金烏神魂、在地下穿行的的熊熊火蟒,亦已靠近了東都城池,很快就引起了城下神司和城中諸多修士的注意。

    「什麼人出手?」

    「引動意念火焰,要入東都城中?莫非是覺得眼下東都還不夠亂?還要添一把火?」

    「有人正在被火焰逼迫,嗯?似乎是金烏道人,只是他的氣息怎得這般虛弱?」

    「這金烏道人平日仗著太陽真精,行事頗為詭異,這次不知道是打著什麼主意。」

    「好!金烏這老鳥,看樣子是落難了,我正好趁火打劫!搶奪那太陽真精!」

    ……

    如今的東都,表面看上去平靜,凡人社會不受影響,但自那一日,有「天兵天將」現身皇城之後,城內就暗潮湧動,各方勢力齊聚,彼此間勾心鬥角,有戰有和,牽一髮而動全身。

    這金烏道人和熊熊火蟒一前一後的急速靠近,立刻就像是滾油落到了火堆中,激起連鎖反應,不少人都蠢蠢欲動。

    不只是聚集於此的修士動了心思,連那地下深處的神道陰司,同樣被此番動靜驚動。

    「報~~城外有火逼近,似是修士交戰!」

    嚴格算起來,東都城隍的陰司,與東都城的安危休戚相關,一損俱損,一榮俱榮,這些日子以來,因為外神入侵,連綿激戰,已經讓東都陰司損失不小,甚至有幾次差點波及人世,讓整個神司上上下下的諸多神靈,成了驚弓之鳥,見不得風吹草動。

    這一次,洶湧火焰甫一爆發,讓幾尊游神發現之後,登時就急急回報。

    這消息甚至沒有經過排查,便層層上報,最後落到了東都城隍的桌案上面。

    由此也能看出,而今的東都陰司,其神經繃緊到了何等程度,堪稱杯弓蛇影。

    「立刻派人過去捉拿交戰修士!平息禍亂!防止事態擴大!」

    東都城隍個雄壯男子,臉上虯鬚濃密,配合著頭上官帽,乍一眼看過去,不似城隍,反像閻王,他心思接到的消息之後,想也不想的就拿出一塊令牌丟了出去,直接下達了命令。

    「得令!」左右捕神接住令牌,抱拳就走,化為兩道神光。

    但這兩道神光還沒衝出陰司殿門,就被一股雄渾之力攔住,重新顯露神軀,緊跟著,這兩尊神祇就一臉不解的轉頭回望——

    攔下他們的,赫然是端坐深處的東都城隍。

    只見這位威嚴城隍,抬手揉了揉額頭,臉上露出憂患之色,隨後又道:「算了,不要拿下,只要在城外攔住即可,但要問明白交手緣由,這兩方看上去都是修為不俗,如有可能,讓他們暫且安定,等幾日後那幾尊邪神再來,還能借二人之力。」

    這番話說下來,令兩名捕神先是一愣,接著明白過來。

    這些日子以來,東都神司與外神交戰,先後幾次,損失不小,遂以天庭之令,發動四方,邀諸道相助,卻依舊不佔上風,遂派出一神上天求助。

    但上天那神此去之後,久久沒有音訊,逼得東都陰司不得不倚重諸道之力,是以這修士間的仇殺,就算涉及東都,也不敢多下死手。

    換成平時,神道威嚴,便是如最開始的命令一樣,直接拿下來審問,可現在形勢比人強,就算神道也要掂量掂量,只得朝令夕改。

    如此一來,進退多變。

    兩名捕神心中清楚這些,不敢多說,聽了吩咐之後,很快就化光而去。

    ………………

    「邪神肆虐東都,使得城中的修士、神道混亂至極,而今正是暗潮洶湧,正是個借勢的好時機!」

    地下,金烏神魂穿行,靠著殘留的太陽真精,破開土壤、岩石,速度快疾。

    就在剛才,因為與邱言一戰,這金烏道人被拔去了與魂相合的太陽真精,受創太重,戰力降低到臨界,根本不敢停下來與追在身後的意念火焰對抗,只能滿頭疾馳。

    不過,他這番奔逃,並非漫無目的、慌不擇路,而是想要借東都內的諸般勢力,平息此事,甚至還有將邱言孤立出來、塑造成東都公敵的打算!

    但凡修道之人,十個有九個惜命,但有一線生機,都會去爭。

    「等著吧,敢奪我至寶,此仇不共戴天,定不會讓你有好日子過,從今往後,就算要不了你的姓名,也要讓你不得安寧!眾人惶恐,心境退轉!」

    正當金烏道人恨恨咒罵之際,身後湧來的火焰突然沸騰,其中九道神識爆發出別樣氣息,那衝擊速度一下子就提升幾分,轉眼間衝到了金烏神魂之後,火焰呼嘯,要將其整個吞沒!

    「怎麼回事?難道太陽真精已被他降服了不成?」

    金烏道人雖然逃跑,但心裡一直算計,除了要借東都諸方之力外,更是盤算著邱言形勢,知道對方要降服散亂的太陽真精,不得不分心他顧,無法全身心的投入追捕,因而會自己留下機會。

    他之所以能那般乾脆的捨棄太陽真精,其實也有諸多考慮,存的是以退為進的心思,那太陽真精畢竟是金烏道傳承下來的至寶,即便暫時失控,一樣還是留有諸多暗手,只要邱言一個不查,就可能著道,讓金烏道人反敗為勝。

    借勢外力,讓邱言分心,最後引動真精,三管齊下,被他看成萬全之策。

    可現在,洶湧火焰突然提速,立刻讓金烏道人的心中「咯噔」一聲,意識到情勢不妙,緊跟著他便轉動心念,遙遙聯繫,要激起太陽真精內殘留的禁制和暗手,給邱言添亂,從而增加變數,可略一感應,這才發現真精周圍竟是一片火熱,卻無魂道和命修氣息。

    「苦也,那人居然用意念火焰,將太陽真精所化丹丸給隔離起來了!」

    哀嘆一聲,金烏道人收回心念,接著就要激發神魂,沒想到突然間心念恍惚,心頭猛烈的一震,眼前光影驟然閃爍,隨後整個神魂失去了意識,等重新情形,卻已被個罩子給罩住了!

    在那罩子的表面,刻印著九條神龍,每一條都是通體覆蓋火焰,火舌飄動,栩栩如生,一看就不是凡品。

    砰!

    沉悶聲響響起,金烏神魂一個衝擊撞在罩子上,隨後被生生彈了回來。

    「嗯?怎麼回事?」

    金烏道人心下大急,跟著鼓足心念,神魂在罩子裡面左衝右突,勢頭兇猛,但卻處處碰壁,居然難以脫身!

    「什麼人暗算我!」

    見此情景,金烏道人終於慌亂起來,孤注一擲的鼓蕩起那一點太陽真精,真精灼熱、鋒利,寒芒飛舞間,被迅速消耗,卻也在罩子內裡留下了一道道劃痕,不過,依舊難以將之破開——

    即便出現裂縫,可罩子流轉,火光浮現之後,迅速彌合,根本不給金烏道人留下逃離時間。

    「這不可能!就算真精只是殘留,可……」他失態嚎叫。

    呼!

    當金烏道人在罩子裡嚎叫的時候,被邱言神識操控的意念火焰呼嘯落下,將雕刻著九條火龍的罩子完全覆蓋,火焰起伏、激盪,灸烤此罩,但卻難動分毫。

    隨後,潔白如玉的手指憑空出現,落在罩子上面,將之抓起,緊接著,有一道身影緩慢浮現,長衫飄動,不受火焰影響。

    邱言透過神識,邱言看到了此人模樣,不由心中一動,認出是陪在晏王身邊的長衫男子,似乎姓楊。

    只見這長衫男子抓起罩子,打量了幾眼,跟著輕輕一笑,抬頭對著周圍火焰道:「道友,這金烏道人招惹你,被追殺至此也是咎由自取,不過,看道友的架勢,不光要抓捕金烏,想必對那晏王同樣心存想法。」

    他所說出去的話語,透過神識傳遞,令邱言的血肉身面色陡變,心下念轉,不知楊影有何目的,他見對方在火中行動如常,有種閒庭信步的味道,知道這個人修為高深,不由又對其人來歷起了猜測。

    楊影這時卻呵呵一笑,伸手一抓,把個金烏道人的神魂從罩子里拉了出來,卻將一點太陽真精留在其中,隨後一拋,把神魂丟入意念之火中,隨後笑了起來:「這神魂便交付與道友,不過『金烏道人』這個稱呼,乃是代代相傳,並沒有那麼簡單,還請道友日後小心,至於這一點太陽真精,楊某便收下了。」

    說著說著,他衣袖一攏,把罩子收起,朝火焰拱手道:「晏王以友待我,我亦要以友事之,今次他妄動刀兵,乃是罪過,但楊某既然在此,便要護他一次,還請道友見諒,饒他這次,我會勸他以人道行事,不過,若他冥頑不靈,我則仁至義盡。」

    話落,身影一轉,就消失無蹤。

    「啊……啊……啊……」

    四周,只剩下在金烏道人的慘叫。

    「這個楊影是什麼來頭?金烏道人之名代代相傳?」邱言的神識翻轉了幾下,收攏火焰,將那道神魂包裹起來,「說起來,那馭虛道主和這金烏道人都是一道掌教,差距卻大,馭虛道的弟子都有第三境修為,而這金烏道主雖有至寶,但修為有限,更是孤家寡人一個,不知有何玄機?」

    火焰挾著金烏神魂回返,邱言血肉身的本體依舊前飛,卻有一道聲音從身後傳來——

    「道友請留步。」
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4-6-10 16:06
第四百零八章 運由書中起


    沙沙沙……

    雨點落在田地之中,這一片本已乾涸的土地,在雨水的滋潤下,迅速變化,那一塊塊龜裂的地面上青煙升騰,煙氣散落周圍,將乾枯的莊稼包裹起來。

    雨點融入泥土,龜裂消弭,嫩芽升起,這一片末日般的景象,居然有了恢復的跡象。

    看著這一幕,不遠處的村民們,一個個都瞪大了眼睛,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

    呈現在他們面前,不只是干涸土地的變化,還有那侷限一隅的降雨,無論哪一個,都超出了常識範疇。

    隨著幹涸泥土的濕潤,那條斷流了小溪亦重新蓄水,有了再次流淌的跡象。

    直到此時,村人才反應過來,意識到發生了什麼,那些哀嚎的莊稼漢順勢跪在地上,連連磕頭,口中說著自己都聽不懂話語,但那種充滿感激之情的情緒波動,卻毫無遮掩的散發出來。

    「老天顯靈了?」村中長者同樣一臉驚訝,旋即想到一種可能,露出激動神色,同樣跪倒在地。

    這種情緒具有很大的感染性,沒過多久,整個人群便都被這情緒波動感染,全都跪倒在地,叩首祈神,這片地方立刻被敬畏、感激、惶恐的情緒所籠罩。

    他們或向老天致謝,或對土地公恭敬,感謝著自己能想到的每一尊神祇。

    在眾人叩首的時候,那片乾涸的土地已重新綻放生機,一片焦黑的莊稼,在短短時間內,就重新生出嫩芽,接著迅速成長,很快恢復到原本的程度。

    這般情景,更是刺激的諸人心潮澎湃,早就忘卻了其他。

    不過,相比於大人們的激動和膜拜,那些半大小子們,卻還保持著一份赤子之心,沒有被狂熱的情緒完全感染,不少幼童轉動著烏溜溜的大眼睛,打量著周圍。

    對他們來說,這半天所發生的事情,神奇、驚人、玄妙,但卻不會讓他們生出對某個冥冥存在的敬畏,在度過最早的一點恐慌之後,反倒催生出了好奇和嚮往。

    在孩子們的感官裡,從最開始的天空破碎、顯露光芒,到隨後莊稼乾枯、小溪斷流,一直到現在的雨水一隅、生機重現,都是那般有趣。

    除此之外,那個邋遢道人,同樣激起了幾個孩子的興趣,和忙於拜神的大人不同,這幾個孩子,其注意力並不集中,目光游離,很快就注意到,在那莊稼復甦時,立於乾涸之地裡的邋遢道人,已經不見了蹤影。

    一個活生生的人,轉眼沒了蹤影,這個發現,讓孩子們大感有趣,有心告訴身邊的家人、大人,但後者哪有心思理會這些?

    就算是知道,也只會將那道人當做是神祇的具現,越發恭敬、恐懼。

    最終,幾個幼童在家人的逼迫下,無奈的跪倒在地,表面上做出一副敬畏模樣,但一雙雙眼睛,還在尋找這那個邋遢的身影。

    此時此刻,正被幼童們尋找的邋遢道人,卻已遠在幾里之外,他看著在前疾行的邱言背影,隨意的喊出了一句——

    「道友請留步。」

    這句話說出之後,傳入邱言耳中,令邱言下意識的就要停下,但就在這個時候,邱言的神魂突然跳了一下,那魂中浮現出一點絢爛光芒。

    這一點光芒何況擴張,隨後凝聚成團,隱隱呈現出一本書的輪廓,跟著書頁翻開,飛出幾張書頁,散落在神魂各處,驅動著邱言的神魂做出判斷,干擾意念。

    如此一來,所帶來的結果,就是邱言並未依言停下步子,依舊前行。

    「咦?」出聲的邋遢道人面色微變,眼中閃過一點精芒,旋即隱去。

    緊跟著,邱言亦清醒過來,他先是一驚,隨後心念一掃,就將那點光芒的虛實探了個清楚,這光芒,正是最後一團書礦意境。

    邱言自士林回返、心路途中,將人參寶寶收集的幾冊虛幻之書都激發出來,其中有三冊最為特殊,三冊中的兩本,被邱言賦予攻玉劍法和八字古篆,令兩者從沉睡中醒來,而最後的那一冊,則是留在了他的魂中,等日後再加以研究。

    不過,這最後一冊虛幻之書內裡的意境、內容,與其他幾本截然不同。

    其他幾本,要麼是棋道、要麼為書畫技藝,或者乾脆就是劍法、音律,總能讓人學有所得,可這最後一冊,內容玄妙多變,邱言幾次探究,都找不到具體內容,只是隱約的察覺到和氣運有關。

    邱言沒有想到,這沉寂了一陣子的虛幻之書,會因為身後人的一句話,生出了反應,甚至干涉了自身的行為,讓他該停未停,依舊前行。

    「這是怎麼回事?這最後一本虛幻之書,到底有何玄虛?」心念一動,回味著剛才的感受,邱言不由疑竇叢生,但隨即他便發現了,魂中的虛幻之書比原來薄了一些,似是其中的部分書頁消失不見了。

    「當真古怪的緊……」暗自思索,邱言對這本虛幻之書的效用,隱隱有了一點頭緒,不過眼下的當務之急,還是緊隨在他身後的那人。

    剛才事發突然,邱言下意識的就要停步,現在回憶起來,立刻感到有些怪異,在那一刻,似乎周圍的因果、氣運都被那簡單的一句話,給牽扯的有些變動。

    而且,邱言仔細一想,立刻就意識到,即便有人突然出聲,也不至於讓他應聲而停,況且那聲音出現的突兀,說話的人是什麼時候靠近過來的,以邱言血肉身的感知,居然都沒能察覺!

    對方的身手、修為,由此可見一斑。

    除此之外,邱言現在想起對方的那句話,心中立刻泛起莫名寒意,要知道,在他的前世,對這句話也並不陌生,只是與伴隨此話的,卻是一個個隕落身影。

    「道友怎麼走的這般急?」後面的邋遢道人在說話間,幾步追趕,已經與邱言並駕齊驅,他笑嘻嘻的,一副自來熟的模樣,口中說著:「道友與那金烏道人相爭,老道正好路過,本以為周圍百姓要遭受飛來橫禍,卻沒想到道友宅心仁厚,不惜損傷氣血真元,平息災禍,著實令人敬佩。」

    他嘴上說著敬佩,做出拱手的動作,只是人在疾行,滿是泥污的臉上嘻嘻笑著,給人一種吊兒郎當的感覺,格外怪異。

    微微轉頭,邱言打量此人面孔,注意到對方年齡不小,心裡登時警惕起來。

    「這人一路跟來,與我是第一次見面,卻像多年老友一般,聽他話中之意,我與金烏道人交手時,其人就在旁邊,不知他跟過來有何目的。」

    這樣想著,邱言暗運勁力,魂中洞亦準備釋放香火心念和神力,甚至連心火都迅速繃緊,內裡心猿盤坐,有種隨時暴起的趨勢。

    做好了諸多準備,但邱言在表面上卻不動聲色,甚至也不說破,只是回道:「擾了村人清淨,自當有所補償。」

    話音落下,他體內勁力噴湧,前行之速又提升幾分。

    「說的好,說的妙,」邋遢道人搖頭晃腦的笑著,亦步亦趨「不過,最難得的,是道友你施恩不居功,救了諸多村民,卻不留下名號、模樣,如此一來,可就便宜了那土地公了,依老道看,道友還是趕緊回去,顯露身形,讓那凡人謹記的好。」此人在行走的時候,步伐搖晃不定,好像喝醉酒了一般,但卻緊跟著邱言。

    邱言眯起眼睛:「災禍因我而起,又因我而平,前後不過一頓飯的時間,若以此挾恩,豈不毫無道理?便讓那土地公就算佔得便宜,又能如何?這世上又有誰人能事事佔盡便宜,不讓旁人沾染分毫?仗著鴻運不知收斂,日後反噬,亦無一線生機。」

    他的這句話裡夾雜淡淡的警告。

    邋遢道人聽了,抬頭哈哈一笑,從懷中摸出一個葫蘆,猛地灌了一口,隨後停下步子。

    此刻邱言的行進之速極快,周圍景緻走馬燈似的向後移動,那道人這麼一停,立刻就被拋下,轉眼不見了蹤影。

    只是,卻有一句話遠遠傳來——

    「道友說的好,是個妙人,老道記下了,日後有緣,還有相見之日。」

    話落,其人氣息消散,即便邱言放開感知,還是難以捕捉到邋遢道人的氣息,登時心中一凜,蹦出幾個疑問。

    「這個道士到底是何來歷?修為到了何等境界?」

    邱言的這些疑問,當然沒有答案,而隨著前方光芒一閃,意念火焰回歸,邱言只得收斂思緒,以神識牽引火焰,而後出手一抓,從火中抓出了一道虛弱至極的神魂。

    「邱言,你最好……」那神魂正要說話,但被邱言直接封住意念,接著扔到了一個瓷瓶裡面。

    做完這些,邱言停下步子,在路邊找了塊岩石坐下。

    未過多久,有光從地上升起,就地一轉,顯露出兩名男子的身影,各自穿著公服,手中握著長刀,打扮與城中捕快相似,可身上卻泛著青色光芒,散落威嚴氣息。

    青色神光,代表神位六品。

    邱言起身上前,拱手作禮:「學生邱言,見過兩位神尊。」
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4-6-10 16:07
第四百零九章 攜文而來,豈是聽他人解文


    出現在邱言面前,正是奉了東都城隍之命的兩名捕神。

    不過,這兩尊神靈在聽了邱言的問候後,卻是面色微變。

    說起來,他們在收到命令後,就直奔金烏神魂而去,可到了地方,卻已是人去樓空,金烏神魂早被收了。

    按照東都城隍的想法,是要給交戰雙方調停,但一方敗北,哪裡還用他們協調?

    可既然來了,總歸要接觸一下,畢竟城內城外的修士,如今對東都陰司來說,都是潛在的助力,能多瞭解一些,總歸沒有壞處。

    只是兩尊捕神這一來到,聽了邱言的問候,方才意識到,在他們的面前的,並非一般意義上的修士,而是個有著修為的儒生。

    兩種說法,似乎沒有多少區別,可在神靈眼中,這兩種人卻是大大不同,前一種氣運與門派相連,和道統相關,與道門相應,受到低等神道的約束。

    而後一種的儒生,氣運卻與龍氣相連,在一定範圍內、至少在這東華洲中,與神道互不統屬,即便東都城隍司掌陪都,權力不小,亦無權對儒生施行獎懲。

    「公子不必客氣,我等此來,是為了搞清楚這次事情的緣由,先前那番交戰,波及東都,不可等閒視之,需記入卷宗,還請公子能詳細告知,何故與那金烏道人衝突?」

    兩神中走出一個,對邱言客氣言語的說著。

    邱言與神道互不統屬也就罷了,其展現出來的戰力,也堪比五品、四品的神祇。

    這兩名捕神,神位品級只有六品,卻能靠著法職、陰司和其他手段提升戰力,倒也不懼邱言,只是無緣無故的,又何必招惹對方?

    邱言也不繞圈子,便將他與金烏道人的事講了一遍,話中基本屬實,從走出城門說起,隨後講到金烏道人出手,二人比鬥,陷入追逐,卻是隱去了和晏王有關的內容。

    兩尊捕神聽著聽著,都皺起眉頭,抓不住任何頭緒,按照邱言的描述,分明就是那金烏道人無故出手,結果技不如人,反而被邱言抓住。

    他們當然知道,邱言話中有所隱瞞,卻不好追問,只能等回去之後,從游神那邊著手,試著瞭解前因後果。

    另外,在邱言講述時,兩神就近觀察,也確認了心中猜測,他們注意到邱言身上並無多少道門氣息,那氣運扶搖青雲,與龍氣、朝廷相連。

    「這個書生,不光不是道門眾人,還身有功名。」

    兩神交換了一個眼神,心裡都有數。

    神靈看待事物,與凡人不同,並不單純社會等事進行判斷,更側重於因果、氣運,這兩名捕神一探查清楚邱言的情況,心中的打算立刻就有了變化。

    等邱言說完,一神就道:「既是這樣,這金烏道人算是咎由自取,不過此事畢竟發生在東都地界,還是要給公子你立個卷宗,記錄身份、來歷,日後還會有游神時常探查,這個是要和公子說清楚的,以防再生誤會。」

    邱言點點頭道:「是這個理,邱某能夠理解,不過,不久前我曾與幾位游神照面,按理說,應該已經立下卷宗了。」

    「哦?」兩名捕神先是詫異,接著便明白過來。

    最近一段時間,整個神司忙裡忙外,頗為混亂,早就亂成一團,是以有所疏忽,並不為怪。

    「看來,這回去之後,就要讓通判大人將最近的卷宗整理一遍了,不然的話……」

    想著想著,兩神又說了兩句,便告辭離開。

    看著神光遠去,邱言的眉頭卻皺了起來,倒不是因為暴露於神道,他在世間行走,被神道注意是早晚的事,只要不被發現與神靈身的聯繫即可。

    不過,邱言卻從兩神的表現中,看出了東都城內隱藏的暗潮。

    「城中不靖,不知會不會影響到文軒品評。」

    想到這裡,他的心思又落到了那楊影身上,生出種種猜測,接著朝東都城看去一眼,轉身就走。

    未過多久,他便回到了林中廟屋。

    屋外田地裡,馭虛道眾人正在勞作,胡起、戴國守在一旁,二人一副百無聊賴的樣子,屋裡則有讀書聲傳出,那是陳勻正在研讀。

    陳勻乃陳家之人,受傷後被邱言帶來,經過幾日療養,傷口已經痊癒,只是境界的倒退,卻是沒有辦法彌補。

    不過,這位陳家子弟卻未因此沮喪,反在修養完畢之後,沒有選擇離開,而是留了下來,和馭虛道的諸人一樣讀書勞作,當然了,和馭虛弟子比起來,陳勻的行動要隨意的多,不被約束。

    注意到邱言回來,陳勻立刻找了過去,問出了一些問題,都是剛才讀書時生出的疑惑。

    邱言一一解答,最後問道:「陳兄這幾日氣色不錯。」

    陳勻笑道:「不瞞你說,這讀書寫字,當真是別有妙用,令陳某心境越發平和,如今我不需要刻意去維持境界,便能止住退轉趨勢,甚至還生出了一點恢復的跡象。」

    「那就好。」邱言點點頭。

    這位陳家修士,因為幾日耕讀,身上多了一絲書卷氣,和從前相比,氣息已經有了些許變化。

    不過,讀書雖能安定內心,穩固境界,停滯境界跌落的趨勢,但是想要恢復功力,卻沒有那麼簡單,不是一朝一夕可成,而且第三境已經涉及到魂魄轉化,想要重複舊觀,還需要不少的資源。

    好在魂道尚心,陳勻畢竟有過相應境界的感受,等他讀書勞作一陣子之後,心思純粹、雜念不存,對身心把握的更加通透,在恢復功力方面能事半功倍。

    但這個過程,必定十分漫長。

    又是兩日,聽得邱言日夜讀書,馭虛門人按部就班的作息,心中煩躁漸漸褪去,越發寧靜。

    只是,馭虛道主始終沒有露面,引得幾人心念多變,開始時只是疑惑,現在則轉而變成了擔憂。

    不過,這些人的心思,邱言並不關注,因為文軒品評之期已到。

    「還差一點,希望品評一行,能有收穫……」

    收拾了一下,邱言拿著那篇寫在聖賢紙上的文章,再次離去。

    這次,馭虛道眾人沒有多少議論,只是他們雖然不再關注,卻還有其他人有意留心。

    就見那山廟中,神案上破舊的泥塑閃過一點光芒,一道山神虛影浮現出來,環首四望,把這些天來,自己見到的情景都記述成一點神念,傳遞出去。

    和邱言困守抿元山相比,這廟中山神雖然同樣落魄,但因地處陪都,人口稠密,神道亦是健全,不至於困於一隅,與外界還是有著聯繫的,這境遇是好上太多了,所以不乏神力積積累。

    這道神念一去,透過直屬的大山神,轉去東都陰司,被掌管卷宗的通判神得到,跟著他便發出了種種佈置,一時間,因為邱言的行動,一些暗潮開始流淌起來,引起諸多變化。

    作為當事人的邱言雖然有所察覺,卻沒有理會,他來到東都,詢問幾次,順利來到了文軒樓外。

    這座樓在東都名聲顯赫,比那白玉樓還要出名,但比起白玉樓的奢華,文軒樓卻是樸素的近乎寒酸,佔地很小,只有三層,位於內城角落。

    不過,遠遠地,邱言就從樓中捕捉到濃烈至極的文思氣息,鋪天蓋地的擴散開來,幾乎將周圍的街道、屋舍全部籠罩,像個蓋子一樣,把那一片地方和周圍隔絕開來。

    「這文軒樓文思洶湧,比之理宗書院的天理樓亦毫不遜色,不知是因為有諸多大儒、書生聚集於此,還是本身就有玄機。」

    邱言正在想著,突然有人叫他的名字。

    「邱兄……」

    邱言循聲看去,入目的是名面目清秀的書生,思緒一轉,記憶裡就浮現此人姓名,邱言微微一笑,迎了上去:「劉兄,好久不見了。」

    此人名為劉展鵬,乃是那劍南道觀察使劉靜的兒子。

    劉靜曾經手書一封,薦邱言入理宗書院,雖沒能成事,可引薦的人情尚在,他的兒子劉展鵬現在正在理宗求學,先前還隨陳井一同拜訪過邱言,通報消息,二人間算是有些交情。

    二人寒暄了幾句,那劉展鵬便問道:「邱兄,你是來參加文軒品評的?」

    「不錯。」邱言點了點頭。

    劉展鵬笑了起來:「邱兄乃是劍南才子,在這裡聽大儒解他人之文,定有所得,可惜啊,如若邱兄能入士林,當有更大收穫。」

    邱言則道:「我這次是帶著自己的文章過來,讓人點評的。」

    「自己的文章?」劉展鵬微微色變,「邱兄怕是有所不知,這參加品評的文章,須是開啟過心路,其他的文章縱然寫得再好……」他顯然對士林所知有限,見邱言在此,以為是沒能入得士林。

    「這個我已知曉,我這篇文章,就曾開啟過心路。」邱言說了兩句,突然想起一事,順勢就問,「對了,劉兄對東都應該有所瞭解,不知東都的幾家書院,哪家與孫聖之道有關?」

    這話一問,那劉展鵬卻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怔怔的看著邱言,驚疑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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