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文明] 道果 作者:戰袍沒洗(戰袍染血) (已完成)

 
Skanda.Wei.Tuo 2014-4-9 11:08:00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506 1142855
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4-6-23 09:39
正文 第四百三十章 噴血


    「原來如此,桌上的這篇文章,其實是那邱生總結自己的思路,從而梳理文思,進而對我們這些老傢伙闡述、講解……」

    沒過多久,周東義、韓逸、小陳先生等人就將那張桌子圍了起來。

    幾位老人身份不同,就連龐楚、許世都只能站在一旁,聚集在大廳裡面的儒生就更不要說了,一個個都離得遠遠的,恭恭敬敬的,只是一雙雙眼睛還盯著那張桌子,泛著一絲渴望的目光,卻不敢在表情上表現出來。

    周東義等人打量著桌面,許世等人距離稍遠,同樣能夠看清,突然,就聽許世道:「這個邱言有這等了神通之術,可惜了。」

    「哦?」龐楚笑了起來,「真是不容易,能從你這個古板的傢伙嘴裡,聽到這麼一句話,看來這個邱生,是真不簡單。」

    許世沒有理他。

    龐楚也不在意,繼續道:「不過,修了神通之法,也不算問題,只要有大毅力、大恆心,破而後立,還是能回到人道途中的。」

    這一句,卻讓許世搖起頭來:「破而後立,哪有那麼簡單,嘗試了長生久視和超凡之力,有幾個人能狠得下心,將這一人升天之路斷絕?」

    龐楚搖了搖頭,沒有接話。

    二人說話的聲音不大,周圍也沒什麼修為高深的人,所以並沒有傳出去,大廳中的儒生並未發覺。

    當然,近在咫尺的其他幾名大儒、先生,卻是聽個分明。

    不過,邱言留在桌上的字,本就蘊含氣血神韻,暗合魂魄之道,瞞過不他們的眼睛,所以也不算是暴露。

    不僅如此。這也讓不少人生出了猜測。

    「難怪邱生能觀想出那般真實、細緻的上古景象,怕是和他本身涉及的神通之道有關,算是陰差陽錯,只是畢竟是個人之道……」

    說這話的是那周東義,等他話音一落,小陳先生便道:「這也不算壞事,如這張桌上的棋盤文字,如果單純修文,就不可能蘊含諸多變化,他願意結合神通之法。將心中學識留在上面,讓觀者心生感悟,也算是一篇心意。」

    這桌上墨跡,看似簡單,其實蘊含隱秘,之所以能讓看到的人有通透領悟之感,其實就是因為邱言將自己的一些學識、感悟,拓印在上面,看文如聽講。才有這等效用。

    但這般行徑也有侷限,在高松和諸多儒生看來,能從中有所領悟,可當韓逸、小陳先生看的時候。就不會有豁然開朗的感覺,只能作為參考。

    這其中的分別,來自於各人本身的文思修養,積累不如邱言的。才能有所收穫,而超過了邱言之人,當然不會有太多感悟。

    實際上。這是種取巧法子,學問深到了一定程度,一舉一動都蘊含道理,若耗費心力去寫書作畫,與秩序相合,留下來的筆墨,後人觀之一樣能生感悟,可這需要經過了幾十年的積累、沉澱,多次心境蛻變,洗滌所學,方能有這等本事,而邱言借助神通之法,卻可提前做到,並且不損壽元。

    「這次也算機緣巧合,有諸多便利條件,催生了此文,若讓邱言再寫,縱然有所功效,也未必能有這等水平。」又有一名大儒說道。

    這時,鄭丘出聲:「此子縱有向學之心,可若活個百年千年,人情淡漠,也就不會再關注人道了。」

    此言一出,其他人盡數默然。

    長生久視帶來的人情淡漠,不會因一個人的志向高遠就改變,即便是心志堅定之輩,能謹守一心,可隨著時代變遷、人情蛻變,自然而然的和世界脫節,產生隔閡。

    他們這一沉默,整個文軒樓的氣氛登時壓抑起來,不少儒生心生憋悶,臉色煞白。

    這是幾位大儒的情緒,感染了其他人的心靈,眾人雖因距離關係,聽不到幾位先生說的是什麼,但還是難免受了影響。

    打破沉默的,是那龐楚,就聽他道:「聽高松所言,文章本寫在棋盤上,讓人感悟更深,比桌上的字跡更勝一籌,可惜被人奪走,不知那人是什麼身份。」

    周東義冷哼一聲,顯然是餘怒未消:「我也聽人描述了,結合其人言行,以及驅動管聖精神,倒是有了猜測。」

    許世也點頭道:「釋實而攻虛,當為黃彥。」

    龐楚奇道:「此人膽子不小,氣魄也算驚人,前幾個月才挑動事端,受官府通緝,卻敢潛回城中,還堂而皇之的來此,想要參與品評,果然有幾分明於機數的味道,可見得了管聖一脈的傳承,不知與那齊魯之地的虛實書院是何關係。」

    說著說著,他突然話鋒一轉:「此時且不多說,我知這張桌子涉及神通,不方便放到你們的書院裡,不如交給龐某,我的那家書齋,沒有這麼多的規矩,來往書生,都可觀看。」

    「這怎麼行?」周東義眼睛一瞪,「書桌是我先過來查看的,理該放在我九淵別院。」

    九幽別院,乃是九幽書院在東都的一處房產,正像龐楚所說的那樣,桌子裡蘊含鬼神之法,崇儒育人的書院不方便安置,否則難免留下口實,也容易誤導學生。

    只是,縱然如此,這張桌子能助人思緒清明,依舊有很大作用,對普通學子來說,堪稱至寶,能助學業,何況其中夾雜氣血之道,閱讀時下意識的搬運氣血勁力,可以強身健體。

    大儒一樣能寫出這樣的文章,可畢竟要消耗心力,對壽命也有影響,能從外面得到類似物件,又何樂而不為呢?

    還有一點,眾人都沒有明說邱言的這篇文章,隱隱觸及了嶄新思路,文辟一道,具有重大意義。

    這邊,周東義說完,那許世就開口了:「算起來,是我師弟高松最先發現……」

    這一番變故,看的周圍人目瞪口呆,他們沒想到平日裡德高望重的人物,會為了邱言的一篇文章,起了爭執。

    而剛剛瞭解前後經過的甄知佐等人更是驚訝,至於那席慕遠,則是面沉如水,眼神混亂,臉上泛起不自然的紅暈。

    便在此時,一名唇紅齒白的小廝從裡間走出,到諸人面前,彎腰行禮:「諸位宗師,我家老爺說了,桌子乃文軒樓的財產,給諸位開品評會,卻沒打算附贈桌椅。」

    這話一說,周東義等人立刻大眼瞪小眼的看著那小廝。

    小廝卻也不懼,笑容不變。

    過了好一會,周東義才道:「好個文軒樓主,感情使喚完我等,腰桿又挺直了,好好好……」

    鄭丘咳嗽一聲,則道:「既是樓主之物,那就讓樓主收好吧,我等先做正事,那邱生去了哪裡,可有人知?他在樓中又做了什麼?」他的目光落到了高松身上。

    被渾濁老眼一看,高松心中一驚,感到有無形壓力在身,他亦聽說過這鄭丘老人的事蹟,哪裡敢拿架子,趕緊低頭,將事情說了一遍,連自己與邱言的衝突都沒有漏掉。

    「……邱兄走的時候,讓我給他傳個話,但具體去了哪裡,晚生並不清楚,不過,他是從外地遊學過來的,應是在城中的哪家客棧落腳吧。」

    鄭丘點了點頭,朝著外面招了招手。

    嘩啦!

    風吹窗動,樓中大廳多了一人,立於鄭丘老人面前,正是與邱言有過幾面之緣的鄭先生。

    「可曾見到邱言離去?」鄭丘老人出聲問道。

    鄭先生點了點頭,他是奉命過來保護鄭丘老人安危的,自然有問必答。

    大儒本身不走性命之道,身子骨再硬朗,依舊是凡人層次,要有人在旁護持,不然像今天這樣齊聚一堂時,很容易發生意外。

    鄭丘老人便吩咐道:「好,你去外面找一找,看他去了哪裡。」

    鄭先生領命,正要離去,韓薇兒卻是出聲道:「鄭老,邱言在什麼地方,我倒是清楚,不必去找,只是他這個人性子有些古怪,咱們如果不告而登門過去,說不定會弄巧成拙。」

    「哦?」鄭丘老人聞言眯起眼睛,「韓家丫頭,你有什麼注意,不妨說一說。」

    「依我看,不如讓我走上一遭,替各位傳話。」韓薇兒提出了一個建議。

    「如此也好。」小陳先生點了點頭,「咱們貿然過去拜訪,先不說身份差別,很容易讓人說邱生閒話,好心辦壞事。」

    這時,樓上突然傳來一個聲音,聲音冷硬,顯得有些不太情願

    「薇妹若是不棄,就讓本王隨你一同前往吧。」

    眾人循聲看去,入目的是晏王那張英俊面容,身後還跟著兩人,正是楊影和多魯。

    韓薇兒搖搖頭道:「這樣不好,人數太多。」

    晏王苦笑一聲:「只有本王一人,你也知道,我與邱兄間有些誤會,這次是登門賠罪的,還請薇妹能夠成全。」

    「哦?你要賠罪?」韓薇兒愣了一下,她沒有想到,晏王居然放得下身架。

    突然,人群中傳出「噗」的一聲,就見那席慕遠口噴鮮血,仰面一倒。

    邊上的人趕緊扶住,安錦上前問道:「慕遠,你這是怎麼了?」
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4-6-23 09:40
正文 第四百三十一章 肉中罪


    「哦?那幾人在搜尋我的位置。」

    東都城外,僻靜小徑。

    邱言大步流星的前行,但速度始終保持著凡人極限的狀態,並沒有超出常理,與之不同的是,他身上的氣息則在急速變化,忽強忽弱。

    與此同時,邱言亦分出了部分注意力,集中在眼耳口鼻和心火上,把感官、感知、天沖魄提升到了驚人程度,身上的任何變化,都難以逃脫捕捉。

    就在剛才,他藉著氣機聯繫,隱約感受到了,有人正試圖鎖定自己的氣息。

    氣機聯繫,說來玄之又玄,其實並不複雜,這個世上的兩件事物,只要有過接觸,就會留下痕跡,只是有的很大,一眼就能看見,有的很少,輕易難以察覺。

    邱言從文軒樓出來的時候,注意到了房屋周圍隱藏著幾名高手,他們的感官和感知,籠罩著整座文軒樓,透露出保護、保衛的意境。

    轉念一想,邱言就猜出了這些人的來歷,應擔負著守護樓中大儒們的職責。

    這其實並不難猜,他早就有所在意,像那韓逸韓老相國,身邊跟著的武姓老僕,就是一位命修高手,其境界之高,邱言難以摸清底細,當然,這也是不方便放出神通手段、細細探查的緣故,畢竟雙方不是敵人,刻意探查,未免有不夠尊重的嫌疑,平白得罪了人。

    但從側面來看,足以證明那老僕對氣血的把握、收斂,已經到了十分高超的程度。

    以此類推,其他負責守護大儒安全的武者,修為必都非同一般,不會輕易被人發現。

    實際上,邱言在入樓之時,並未察覺有人窺伺在側,這是因為樓中樓外,遍佈濃郁文思,整個文軒樓更隱隱被一股陣勢籠罩,能逼退神通之力。

    而當邱言出來的時候,由於諸位先生的調動,周圍文思收斂、凝聚,更有秩序之力掃蕩,這股陣勢便就稀薄起來,掩蓋在下面的事物便浮出了水面。

    除此之外,感悟了秩序之力,提升了神品位階,領悟了民心之道,凝聚了萬民心火,邱言整個人的精神、神魂已然蛻變,感知更加靈敏,哪怕魂不出竅,一樣對周圍洞如觀火。

    更何況,在凝聚感悟、寫下棋盤之文的同時,邱言的七魄亦受影響,吸納精血、氣血、元氣、真氣,迅速壯大,縮短了整個蘊養過程,令本就根基深厚的邱言,進一步接近了命修第二境和第三境間的桎梏、瓶頸!

    這種堪堪就要突破的時候,人體自然而然的會處於玄妙的臨界點,肉身感官格外靈敏,天沖魄與外界靈氣的聯繫更加精確、廣泛,靈慧魄也陷入冥冥之感。

    種種因素加到一起,令邱言得以注意到隱藏的命修高手,發生了氣息和意識層面的接觸,彼此留下痕跡,產生了細微的氣機聯繫,才能冥冥感應。

    而今,行在路上,這種感應已然微弱,幾乎消散,卻因對方刻意搜尋、捕捉,而重新清晰起來。

    「看來那幾位先生已經從上古之景中回神,現在正打算將我找到,時間上也算正好,正好落入佈局,讓我借勢而為,留下一個後手,畢竟馭虛道主不容小視,他的徒弟都有第三境巔峰的程度,其本人理該修為更高,那便是第四境的程度了!第四境的高手,我還沒有真正面對過。」

    一步一步,邱言走的平穩,任誰看到,都不會認為他正打算去與人拚命,在這平靜的表面下,其人心念、心緒卻被完全調動,分析利弊,尋找計劃的漏洞、不足,隨後加以完善,進而達到目的。

    「第四境的修士,單論戰力,最少逼近三品神靈的地步,我那神靈身不過就是這等程度,就算有魂中洞相助,而馭虛道主又受過傷,但境界間的差距不會那麼容易消弭,沒有人會為了被人擊敗而出手,他既然敢來,那便是有著獲勝的把握,所以不能因為心猿在手,就掉以輕心。」

    這樣想著,邱言卻沒有絲毫畏懼,只是隨著步伐的邁出,兩腿的交替,他身上的筋骨皮肉快速震顫,那一個個竅穴一張一縮,彷彿呼吸吐納般,將周圍靈氣攝入其中,經過轉化,變為元氣、真氣和勁力,接著又被兇猛的力道拉扯出去,融入七魄!

    七魄,命修根基,正在血肉中急速流轉,宛如飢餓的野獸,吞噬著邱言的血肉精華,壯大魄影自身,令他的身子骨越發虛弱!

    這七魄在那日夜裡,被邱言以道家七門之法蘊養起來,準備衝擊第三境層次,本該經歷七七四十九天,方能積累完善,踏出凌門一腳。

    但世事難料,在那文軒樓內,他感悟生平,參悟「祭祀之禮」,透過魂中洞,將感悟傳於神靈身,卻也因此而觸動了七魄,使之提前甦醒,進而吸納血肉精華。

    邱言在書寫那篇文章時,尚且不受多少影響,如今從文軒樓中走出,這一路走來,筋骨震動,氣血精華不斷的注入魄影,有種拆東牆補西牆的意思,最直觀的表現,就是氣息持續衰弱。

    這種時候,單憑肉身的竅穴,去吸納週遭靈氣,是遠遠趕不上消耗的,好在邱言還有神靈身在,催動神力噴湧過來,透過三品之能,轉為氣血。

    神靈身四品時,因池衍大地上的幾點銀芒,邱言就已經能將神力轉為氣血了,並補充到血肉身上,療傷、壯體,現在他正式踏入三品神位,這神力轉變自然不在話下。

    奇怪的是,神力離開神靈軀後,依舊不能完整的凝結出一塊血肉,最多只能維持氣血的形勢加以利用。

    邱言對此固然感到奇怪,卻沒有心思深究,只能留待以後,眼下要做的,是將神力所化氣血,就近補充到血肉身上,彌補魄影吸納。

    一邊消耗、一邊補充,身上氣息急速變動,忽漲忽縮,伴隨著邱言步步邁出,慢慢積蓄出一股氣勢,散落周圍,沿途的草木在接觸到之後,都會本能收縮,好似含羞草一般,更有野獸途經,轉身就走,倉皇而逃。

    只是,隨著氣勢的攀升,邱言卻也注意到一件事情。

    「嗯?血肉身中開始慢慢沉澱出一些雜質了……」

    武人修命,打熬氣血,身軀不斷蛻變,血肉中的污垢、毒素、渣滓慢慢減少、排出,而到了邱言這等層次,身上的筋骨皮膜和血肉臟腑早已純粹,宛如百煉精鋼,每一塊肉都潛伏驚人力道、勁力。

    而今七魄吸納氣血精華,又有神力轉變過來的氣血補充進去,一來一回,元氣慢慢變化,純粹從外界吸納靈氣所形成的元氣,被神力所化元氣代替。

    而後,雜質逐漸出現,說是雜質,卻也不甚準確,不同於污垢、渣滓,這些雜質泛黑,有如煙霧,在血肉中飄蕩,尚算稀薄,但可以想見,時間一長,黑霧定會積蓄的越來越多,越來越濃。

    感知一掃,邱言迅速解析黑霧雜質的特性,認出了其真正身份——

    「居然會是罪孽!」

    這個發現,令他心頭一驚,接著卻又明白過來,想到了緣由。

    神力,源自信民的香火,乃是人之念頭所寄託出來的,人念駁雜,神靈若不加以淨化,隨意攝取,思緒尚且能被影響,最後性情大變,又何況是血肉之軀?

    那民念中一點點的小惡,千萬人集中起來就是大惡,邱言用神力補充血肉損傷,這股雜念便摻雜其中,積少成多,血肉中的罪孽也就隨之壯大了。

    「看來,神力補充血肉之法,不能常用,但事急從權,如今還需借助這些神力氣血,補充身軀消耗,只能等日後再行處置,不然整個計劃就要崩潰了……」

    世上的計劃,總歸會有意外、變數,想永遠成竹在胸,那是不現實的,想規避一切危險,更是痴人說夢,關鍵是要有承受風險的心胸和敢於決斷的勇氣!

    想著想著,邱言已經離開小徑,步入密林。

    張當此時,不遠處突有澎湃氣勢爆發出來,鋪天蓋地,驚飛林中鳥!

    ………………

    「終於來了。」

    看著不遠處的那個身影,王亦復鬆了一口氣,心中泛起複雜情緒,有解脫,有憤怒,有得意,有悵然若失,還有一點……

    留戀。

    「留戀?」王亦復搖了搖頭,「如今父親過來,邱言卻又不在,他的幾名手下,根本不是對手,我的仇算是能報上一半,只是……」

    目光掃過周圍,佟壽、劉忝等人表情盡收眼底,這幾人固然是眼露喜色,但臉上卻都沉穩不變,有種讀書養氣之後,處變不驚的味道。

    隨後,視線一轉,又落到站在前面如臨大敵的胡起、戴國身上,王亦復開口道:「佟師兄,胡起、戴國他們沒什麼惡行,這次父親出手,其實是殺雞用了牛刀,你我不妨勸說一下,也好不戰而屈人之兵,讓他們保留性命,免得徒造殺孽。」

    「哦?」佟壽聞言略感詫異,但想了想,還是點頭道,「也好。」
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4-6-24 09:40
正文 第四百三十二章 馭虛道主


    王亦復和佟壽的交談,並未落到胡起、戴國的耳中,因為他們兩人正被恐怖威壓籠罩,彷彿有大山壓在身上,渾身上下咯吱作響,骨骼有種不堪重負的味道,必須全身心的去抵擋這股重壓。

    換成從前,單單是這股大力,就足以壓得二人趴在地上,再難動彈,好在追隨邱言許久,耳濡目染,令人在有意無意間,從邱言身上學來了一套命修之法,經過這段時間的耕讀,心中累積轉為感悟,觸動身心,便就各自進階,單論進境,也算不凡,但畢竟比不上邱言的進階之速。

    胡起而今煉化了第五魄,中樞不動;而戴國則是煉化了第四魄,血脈傳承。

    這樣的成就,放在邊陲之地,已算得上是一方高手,但在馭虛道主的面前,卻遠遠不夠看。

    馭虛道主還沒走過來,只是釋放氣勢,好像一面牆壁般,毫無花巧的推過來,便令二人心驚膽顫,還沒交手,先就被逼的喘不過氣來了。

    「沒想到,兩個家僕還能有這樣的修為和心志,難怪敢對我馭虛道的門人動手,果然是有所依仗的,可惜……」

    馭虛道主緩步走來,寬大的衣袍飄蕩起來,兩個袖子蕩漾在後,配合著威嚴面容、雄渾氣勢,自有番出塵味道。

    他一邊走著,一邊說著,口中的話好像一柄利劍,刺入胡起、戴國心中,令二人心頭一緊,終於知道了來人身份,不由暗暗叫苦。

    「沒想到馭虛道的人,會挑在這個時候殺了來,公子偏偏又不在這裡……」

    念頭還未轉完,馭虛道主就已來到了跟前,目光一掃,視線在胡、戴二人臉上掃過,搖了搖頭:「不過,既然敢招惹於我,便該做好準備,我取你們的性命,也是天經地義!」

    話說完,尚未見動手,澎湃殺機就將胡起、戴國籠罩,二人登時血管急跳,心中寒氣翻湧,有種在劫難逃的感覺。

    這時,一個聲音從後傳來——

    「父親,這兩人只是受人之託,還請父親能夠留他二人性命,略作薄懲便好。」

    說話的竟是那王亦復,他一邊說著,一邊上前,身上裝束讓馭虛道主看得微微一愣。

    王亦復此刻穿著的,是一件粗布麻衣,腰上繫著塊圍布,布上沾著污跡,乍一看宛如老農,可再一看,會發現其人的精氣神格外清朗,神清氣明。

    「咦?」回憶王亦復從前模樣,馭虛道主閃過一點疑惑,目光又掃過佟壽等人,感覺到了幾人氣質的細微變化,越發奇怪,可隨後注意到他們氣息衰落,知道是被人廢了功夫,不由泛起怒意。

    正當馭虛道主心念波動之時,旁邊屋裡突然跳出一個身影,卻是陳勻一躍而出,並指如劍,往前一劈,有淡淡念頭如絲線般激射,繃緊、繃直,居然在馭虛道主的氣勢中,製造了一絲縫隙。

    縫隙一出,渾然一體的氣勢登時有了間隔,給胡起、戴國製造了喘息空間,二人倒也知道進退好歹,沒有趁機出手,反而迅速後退,接著急促呼吸,接著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出駭然之色。

    「這人就是馭虛道主?太恐怖了,他只是走過來,都不用動手,我們兩人就連動都動不了一下,任人宰割!」

    這一緩過勁來,二人緊繃的神經略有鬆動,渾身的毛孔登時鎖不住了,汩汩汗水流淌出來,衣衫頓時被侵染通透!

    要知道,以他們二人如今的修為,也算得上是一方高手,鎖住毛孔,存住勁力,這是築基武者就能掌握的能力,可此時重壓一去,二人立刻難以把握,勁力鬆弛,由此可見剛才的壓力有多麼龐大、恐怖。

    更關鍵是,二人不只是身子受到壓迫,連心中都有了影響,留下了陰影!

    二人的驚恐,絲毫未被馭虛道主放在心上,這位找上門來的一門掌教,正看著陳勻,淡淡說道:「你意念波動中透露出的變化,乃是陳家的法門,可是毫無煙火氣息,有一股純正博大的味道,這和陳家的心法不符,陳家當初由道轉官,傳承多代,算個不小的門派,不會輕易變動心法,更不會輕易接納其他心法,莫非,你已經叛出陳家?」

    他話中之意雖是詢問,但在語氣上,卻不見半點疑惑。

    對面,陳勻施展出那一手後,臉色瞬間蒼白,整個人的精氣神都萎靡下去,汗如雨下,雖然還保持站立姿勢,但被馭虛道主的氣勢餘波一掃,已然搖搖晃晃,好像隨時都有可能摔倒。

    這時候聽到對方問話,陳勻苦笑了一聲,卻已沒有力氣回答了。

    見狀,馭虛道主搖了搖頭,也不多說,他這次過來,是為了了結恩怨,可看眼下的情形,那個正主並不在此。

    「雖說如此,卻也不能白來一趟……嗯?」

    馭虛道主正說著話,突然心中一震,接著猛得轉身,朝身後看去,視野中已多了一道身影。

    這身影本在林子深處,一步一個腳印的走來,只是腳印之間間隔很遠,好像縮地成寸一般,轉眼的功夫就到了跟前!

    卻是個年輕的書生,身上氣息波動,忽弱忽強,尤為詭異,但那雙眸子卻明亮如星,讓人一見難忘。

    正是邱言!

    「你就是邱言,當初你說要與我了結恩怨,我這次來……」見到來人,馭虛道主並未大意,勁力鼓脹,澎湃氣勢翻滾,被陳勻所引發的一點空隙登時消弭。

    這股威壓,混合著馭虛道主的話語,滾滾而去,就要將面前的邱言鎮壓!

    武道之勢!

    這是與魂道咒術同等級的手段,將氣血、真氣、心念結合在一起,溝通外界靈氣,牽引氣機,去逼迫對手心靈!

    以馭虛道主的境界施展出來,更是變幻莫測!

    雖說時間尚短,但只是一眼,馭虛道主就已分辨出了邱言的修為,知道是性命雙修,但單論命修層次,尚不足第三境,即便是性修,也不是自己的對手!

    只是,出乎他的意料的是,面對自己的武道之勢,邱言微微一晃,似泥鰍般在壓力中穿梭過來,兩腳一錯,整個人勁力翻滾,氣血噴湧而出!

    轟!

    這一爆發,好似將體內氣血精華給擠壓了出來,直接把周圍的草木吹飛,泥土都給掀了起來,形成一片光禿禿的空地!

    連帶著馭虛道主的澎湃氣勢,都給吹得七零八落!

    「嗯?」馭虛道主微微錯愕,不等他回神,碩大的拳頭,就已經轟到了面前!

    轟!

    拳風澎湃,真氣與氣血結合,沿途空氣被擠壓、凝實,有如實質,隨拳頭一起轟擊過來,若是打在身上,爆發出來的力量,足以讓一個築基巔峰的武者粉身碎骨!

    「好膽!敢與我拚鬥武道修為!」馭虛道主怒喝一聲,袖子一甩,武道意志噴湧而出,一種駕馭虛幻、不在五行中的意境呼嘯而出,生生將面前的微小空間,給擴大、增加,近在咫尺的一拳,轉眼就在幾丈之外了!

    「好本事!好神通!」邱言一拳未竟全功,卻不氣餒,兩腳如釘子般刺入泥土,與大地相連,釋放出落地生根的味道,從土下攝取地氣,直接貫通方圓五里,在此範圍內的村寨、村鎮的百姓心中一輕,接著就一切如常。

    不過,就是這短短時間,卻已讓邱言凝聚了足夠民念,投入了萬民心火,那火焰一跳,十道神識破火而出,每一道都隨心變動,朝馭虛道主破空而去!

    「好好好!我還沒說什麼,你就直接動手!」馭虛道主臉色不變,眼中卻閃過寒芒,那心裡更感到有些憋屈,他這次過來固然是為瞭解決恩怨,可邱言一見面,二話不說,直接便出手,卻是讓他感到不快,有種不被人放在眼裡的感覺。

    邱言並不遲疑,說出一句「我與你有話要說,只是若不做過一場,想來你也聽不下去」,跟著那十道神識到了馭虛道主邊上,釋放各自意境,有火焰從中綻放,萬民吶喊、沸騰,凝聚出一片幻境!

    「好大的口氣!你莫非以為與我動手後,還能留得性命?」

    馭虛道主冷笑一聲,衣袖一甩,真元鼓蕩,腎火、丹火噴湧而出,與真元一合,武道精神鋪展開來,將邱言布下來的神識幻境擊碎!

    嘩啦啦!

    幻境碎片中,武道精神繼續擴展,在地面上一閃而過,方圓一里的泥土快速變化,好像漣漪劃過水面一樣,緊跟著這實實在在的泥土,竟是變得虛幻、虛無,好像沼澤、鬆土,將邱言吞噬進去!

    「大虛實輪轉功!」

    馭虛道主轉動雙手,這一片土地被牽引著,傾斜、旋轉,把邱言裹挾其中,緊接著向內收縮,好像要凝集成一顆丹丸!

    「區區小輩,何足掛齒!」

    隨著這句話的落下,被困在虛化泥土中的邱言,感到四面八方儘是殺機,要將他擠壓的粉碎,和光同塵!

    只是,邱言的眼中卻閃過一點精芒。

    「本以為要交手片刻,沒想到轉眼就落入這般境地!但正合我意!」
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4-6-24 09:40
正文 第四百三十三章 定心動魄


    念頭落下,邱言腳下勁力吞吐!

    轟隆!

    一聲巨響,整個地面塌陷下去!

    交戰中的馭虛道主與邱言,雙雙沉入地下!

    邊上,目睹了這場戰鬥的眾人,都倒吸了一口氣。

    馭虛道主一去,威壓氣勢不再,胡起、戴國終於徹底恢復,他二人顧不上其他,身子一晃,就到了陳勻跟前,將他扶住,隨後朝那片塌陷的地面看去。

    「剛才那人真是馭虛道的掌門?太古怪了,明明就在咱們跟前,可他和公子交手時,動靜這麼大,卻不見勁力散逸到我等身上?」

    戴國看著塌陷景象,生出疑惑,後怕中藏著一點惴惴不安,剛才的局面,他們看得一清二楚,只要不是瞎子,都知道邱言陷入了劣勢!

    胡起平復了一下心情,回應道:「邱公子和馭虛道主,都是不世出的高手,對力量的把握細緻入微,每絲勁力都掌控在身,不會散逸,你我離得雖近,卻也沒有受到波及。」

    說到這裡,他皺起眉頭:「不過,真正奇怪的,是這個塌陷之處,我等眼睛看上去,明明是很大一塊土地,可一旦轉移目光,又會覺得塌陷之地,只侷限在很小範圍,彷彿空間扭曲了一般。」

    經過這段時間的潛修,胡起的修為高過了戴國,眼光也超出後者,注意到了戴國沒有在意的細節。

    邱言與馭虛道主的交戰極快,電光火石,也險到極致,單看那一片景象地面,就知道不是一般人能夠承受的。

    可怪就怪在,二人明明就在廟宇、屋舍前交手,離胡起、王亦復等人不過幾步距離,可那般巨大的陣勢,竟沒有波及幾人,反倒是地面崩塌之後,造成一種奇怪效果,就好像二人交戰之處的地面憑空擴張了,偏偏沒有影響周圍。

    最直觀的表現,就是用眼睛去看,能感受到最少方圓十丈的土地崩塌了,可遊目四望,通過和四周景物對比、對照,又覺得那塌陷的地方很小,只有兩人並立的範圍。

    如此一來,眼睛看到的,和實際的情況,發生了割裂。

    胡起縱有些見識,可只能從所知中尋找原因,其實也在疑惑。

    「馭虛道以『虛』為名,對『虛』的駕馭堪稱出神入化,雖是以命修為主,性修為輔,但另闢蹊徑,將自身之實作為根基,衍生出一套法門,能透過武道意志、武道精神,開闢出臨時空間,加以掌控!在那片空間裡爆發出的氣勁,外面難以察覺。」

    這時候,陳勻從壓力中緩過勁兒,開口說出來一句話,解了兩人之疑。

    但這麼一說,卻讓胡起、戴國勃然色變:「如此說來,我家公子豈不是陷入了馭虛道主的掌握?這可如何是好?對了,陳兄是否知道,馭虛道主是什麼修為?」

    陳勻聞言沒有答話,抬起手,伸出了四根手指。

    胡起和戴國的面色登時煞白。

    轟隆!

    地下震動,泥土翻滾,整個地面搖晃起來,幾人踩在地上,就像是站在船板上一樣,有危機氣息襲來,心中警兆跳動。

    「走!」胡起、戴國也不囉嗦,一人一邊,架住了陳勻的肩膀,迅速後退!

    剛剛一切發生的太急,他們來不及反應,現在雖有陳勻講解,知曉了馭虛道的本事,卻也不敢託大,萬一掉以輕心,那就是性命攸關的事情!

    這麼一退,轉眼到了十幾丈開外的林子裡。

    遠處,王亦復等人亦被腳下震動所驚,奮力奔跑,只是他們幾人要麼被廢了修為,要麼就是被封了功力,跑動的速度,與凡人無異。

    「兩位,還是去幫他們一把吧。」陳勻見了,微微思索,說出一句。

    「幫他們?」戴國瞪大了眼睛,「不宰了他們就算好的了!」

    陳勻吐出一口氣,接著便道:「若是要殺,邱兄早就動手了,何必這般大費周章,我與邱兄接觸的時間不長,但也看得出來,他不是個無的放矢的人,所做一切,都有定計,既然讓王亦復等人讀書耕作,自有用意,豈能因為眼下情勢而變?二位不可誤了他的事情。」

    「陳公子說的有道理,」胡起點點頭,邁步走了出去,「不說咱家公子的佈局,單是那王亦復先前的話,就足以讓胡某刮目相看,將他們帶過來,不過舉手之勞,有什麼好爭論的?以他們的情況,還能翻天不成?退一步說,如果局勢不利,也不差他們幾人。」

    說話間,他幾下起落,到了王亦復等人跟前,接著兩手揮動,真氣湧出,推著王亦復、佟壽等人加快步伐,幾息之後,回到林中。

    「多謝胡兄援手。」王亦復定下神來,拱手作禮。

    胡起搖了搖頭:「無須客氣,舉手之勞。」

    這話說完,兩邊都沉默下來,如今局勢複雜,敵友難辨,雙方不好多說。

    在胡起他們看來,邱言已經陷入下風,局勢不妙,心下沉重,當然沒有說話的心思。

    而王亦復那邊,覺得自家掌門修為高深,邱言縱有手段,也不是對手,即將脫身之際,反而患得患失,另一方面,想起剛才邱言露面時的情景,心底有絲擔憂,也不願講話。

    如此一來,兩邊的目光,都落到了那片詭異的、被扭曲的凹陷的地面上。

    震動已經停止,周圍一片寂靜,一丁點的聲音都沒有,落針可聞。

    寂靜,帶來了難言壓抑,降臨幾人心頭。

    「戰局到底如何了?」

    ………………

    轟!

    馭虛道主的身子急速下沉,被雄渾的衝擊力向下壓迫!

    其人身軀所過之處,武道精神擴散,土壤隨之變化,皆成扭曲之景!

    下陷的同時,他還須謹守心關,將侵蝕身軀的雜念、念火排除出去,從身上抖落!防止留下隱患。

    緊跟著,一個龐大身影從上面衝擊過來,揮舞著碩大拳頭,狠狠地砸了下來!

    噼啪!噼啪!噼啪!

    沿途的武道精神被拳風餘波直接破碎!

    武道精神,與性修道法同一層次,而道法更比道術高上一層!

    這武道精神,集合了命道修士的腎火、丹火、意念、真元,能干涉陰陽乾坤,投影心頭之影,等於是以肉身干涉現實!端的變化莫測!

    馭虛道的法門,本來就是立足自身,駕馭虛幻,門中典籍開宗明義,除了自身是真實的,其他都可以看做虛假,加以駕馭。

    《大虛實輪轉功》,正是這一思想的體現,將虛實混淆,能以武道精神,造就出這一片扭曲空間,直接操控周圍泥土,轉變性質,將邱言包裹、擠壓,要煉成一丹!

    只是,隨後情勢卻是有了變化,邱言雖陷入其中,卻沒有失去抵抗之能,反而崩潰地面,讓二人下沉,接著放出狂暴心猿。

    心猿因雜念而成,暴躁難耐,時時生火,戰力絲毫也不下於第四境的修士,與這馭虛道主戰成一團,一時之間,後者都沒有精力去注意被虛化泥土包裹的邱言!

    「這個邱言,好詭異的手段!他觀想出的這頭暴猿,遠遠超出了第三境的戰力,堪比第四境的修士!這是如何做到的?莫非身懷重寶?」

    馭虛道主想著,卻還要承受暴猿轟擊,心猿看似觀想出來的,其實並非如此,是邱言在士林降服後帶出,本能驚人,被邱言以意念操控,連神魂都遁入其中,魂中洞內源源不斷的神力噴湧出來,維持消耗,已然等同於一名第四境的高手了!

    而且事出突然,馭虛道主倉促之下,被迅速壓制!

    不過,儘管心猿兇猛,念火層出不窮,可馭虛道主也不是省油的燈,本身神通自不必說,那一手武道精神施展的出神入化,即便被心猿轟碎,打在身上,身子時而散開,宛如氣體!

    「第四境的修士果然出人意料,不知這身軀氣態,是因功法所致,還是境界獨有。」神魂坐鎮心猿,邱言對戰局能清晰把握,注意到馭虛道主的變化後,生出一點感想。

    他如今的肉身,連第三境都還未達到,自然無法理解第四境的變化,不過,他與第三境的修士交過手,又降服、俘虜了幾名高手,對命修第三境並不陌生,知道第三境的四個階段中,第一階段能誕生腎火、七魄化形,而第二階段凝聚虛丹後,身軀能依功法不同,進行性質變化,如那唐萊,就曾身化水流任意穿梭。

    一邊想著,一邊操控心猿與馭虛道主交戰,邱言同時還在關注肉身變化。

    心猿的本質是雜念,即便受到衝擊,有所損傷,亦不會影響戰力,而肉身眼下卻被虛化的泥土包裹,不斷擠壓,筋骨作響。

    虛化的泥土,不同於普通泥土,被武道精神侵染,被武道意志操控,性質上已有變化,邱言的肉身雖然堅韌,可這般被包裹起來,危在旦夕。

    這種危機,源自生靈本能,是對外在危機的反饋,不因修為高低而變,再加上神魂離體,血肉被擠壓之後,危機感不受控制的擴散開來,積蓄、增加,終於接近了臨界點!

    最終的結果,便是……

    爆發!

    但爆發的不是氣血、真氣和元氣,而是穿梭在血肉骨骼中的七道魄影!
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4-6-24 09:41
正文 第四百三十四章 過鵲橋,運河車,後升前降


    擠壓!

    邱言的肉身盤坐一處,四面八方皆是虛化泥土,滾滾如汞,雄渾無隙,壓力自四方來,聚於一點,便是邱言之身!

    這股壓力,縱是堅固岩石也難以承受,邱言身軀雖經幾年打磨、又有諸多際遇,血肉筋骨都堅韌、密實,但被逃無可逃,被這麼一壓,更無緩衝之處,筋骨皮膜間隙減小,生出摩擦,造成損傷。

    這種損傷,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擴張,細膩、泛光皮膚,漸漸浮現青腫、淤血!若非有真氣、勁力流轉在身,加持於骨骼之上,單是這股重壓,就足以破滅邱言之身!

    便在這關鍵時刻,七道魄影急速衝來!

    魄影源自血肉、骨骼、臟腑,是體魄的具現,與肉身相連,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豈能容外力威脅?是以過來守護,並且因神魂出竅,不受意識限制,自發將潛力爆發出來!

    這種潛能,即便刻意引導,也不會輕易浮現,是人身奧秘的體現,只有在危急時刻,才有機會爆發。

    感受到這些變化,邱言神魂遙遙傳念。

    不同於魂入士林之時,眼下神魂離肉身不遠,以念操控、感知,自是輕而易舉,這念頭一傳過去,肉身內的氣血精華便鼓蕩起來,似脫韁野馬般,信馬由韁,在全身各處奔馳,橫衝直撞,將那筋骨皮膜都洗刷了一遍!

    跟著就見邱言因重壓而收縮的身軀表面,凹凸變化。

    氣血精華在衝擊中,不斷吸納沿途的生機、元氣,迅速膨脹!

    與之相對的,是邱言的皮膚迅速乾枯下去,皮膚上色澤不再,轉而黯淡,透露出一點死氣。而後,他渾身的毛孔閉合,口鼻亦封,體內體外,相互隔絕,不復交替。

    實際上,自邱言被虛化泥土包裹之後,就像被火漆封口,無法再捕捉到外界的天地靈氣,相對封閉,而今徹底閉合毛孔之後,不只不再外攝,也不再向外散發。

    溫度、聲音、感知,都收攏起來,歸於自身,口鼻不動,轉為內呼吸。

    道家有言:一息不存,命非我有。

    這「息」指的便是呼吸,命指的就是身軀、一命。

    命修本就與息有關。

    凡人呼吸,一口氣粗而短,吸氣少、呼氣多,是為凡息。

    修行之人則不同,先要蓄養真息,此乃內補,需輔之調息之法、吐納之功,有深、長、勻、細、微之分,這便是真息。

    但凡命修有成,自然而然的便會由凡息轉為真息,其中不乏無師自通之人。

    邱言此刻,在外界壓力的逼迫下,停下真息,鎖住毛孔,與外剝離,只在自身,暗合息息歸根之說,近乎胎息。

    又有七道魄影穿梭,又有氣血精華膨脹,筋骨皮膜碰撞摩擦,漸漸有火,是元氣與氣血結合而成,火一生,順血液流淌。

    七道魄影被夾雜火焰的血液一澆,一分為二,那中樞、靈慧、天衝向上,而力魄、精魄、英魄、氣魄沉下,各過鵲橋。

    鵲橋,是神話中,兩尊神祇在七七之日,用以相會的橋樑,流傳甚廣,詩云:「若能攜手隨仙令,皎皎銀河渡鵲橋。」

    引申到道家之中,借喻升仙之意,寄託念想,在人身定下兩座鵲橋,一上一下。

    上鵲橋在鼻竅之內,又謂鼻樑金橋,下鵲橋在前後陰之間,也稱陰蹺。

    這兩座鵲橋,都與任督二脈相連,是為橋樑,如今七魄一分為二,各自衝擊,上三魄入鼻樑金橋,下四魄則進陰蹺。

    七魄一入,貫穿任督,隨之一轉,成就一個小周天,七個魄影好像七輛礦車一樣,將魄中氣息和真意,散落在任督二脈中,接著又從沿途收攝和吸納先天之氣。

    這任督二脈,自人出娘胎後,便自行封閉,其中殘留著嬰兒在母體時透過臍帶所得之氣,為先天氣息,散落各處,好似渣滓,被這七魄一轉,就給吸攝出來,提煉一番,落入魄內,此舉有個名頭,叫做河車,又稱曹溪、斗柄,意為採取藥物。

    七魄轉周天,便是采大藥、運河車、後升前降。

    這周天一降,肉身內外的溫度急速變化,冷熱交替,整個身子都乾癟下去,四肢枯瘦,只有腹部鼓起,咕咕作響,好像孕育這一顆丹丸。

    只是,這邱言肉身的模樣,看似虛弱到了極點,可偏偏周圍的壓力雖強,卻是難以再動此身份毫。

    ………………

    「就是此時!」

    虛化泥土外,駕馭心猿與馭虛道主交手的邱言神魂一動,接著巨猿咆哮,一掌拍出去,層層疊疊的雜念交織成網。

    心網。

    心網急落,馭虛道主渾身一散,化為渾沌煙霧,隱約能見到一個嬰兒虛影在其中沉浮,不過一閃即逝,跟著煙霧從心網下散逸出去,在一側聚集,重新化為人形,接著身子一抖,落下四顆珠子,如琉璃渾圓,內裡光影變化,不似真實,虛幻而不受力。

    那馭虛道主吐出一道氣,一氣四分,落在琉璃珠內,接著他朝心猿一指,四顆珠子破空飛出。

    但一息之後,馭虛道主眼皮子一跳,看到了一道神魂從心猿頭上飛出。

    「哦?我道此猿何故這般靈巧,原來是有魂坐鎮,哪裡走!」馭虛道主念頭一轉,四顆琉璃凌空轉彎,朝神魂而去,但飛到中途,卻被一張巨大手掌攔下。

    就見巨猿舒展手臂,四顆琉璃破碎,化身四個漩渦,將那手臂上的雜念吞食進去,接著由虛轉實,凝實之後,跌了下去。

    茲啦!

    巨猿的一條手臂竟被生生撕裂,只是馭虛道主也不好受,氣息降下三分,他本就有傷在身,很多本事難以施展,沒有料到邱言有心猿幫手,這才陷入苦戰。不過,雖說有所損傷,可見了神魂,遙感虛化泥土,立刻一驚!

    「這邱言好大的膽子,把我的威壓、氣勢,當成了爐火,把那虛化泥土當成了鼎爐,要在其內錘煉肉身,踏入第三境!他哪來的膽量?莫非不怕功虧一簣?」

    馭虛道主畢竟是第四境的修士,只是感應,就猜出了邱言心思,卻心生疑惑,覺得邱言太過魯莽,在險境中晉級,很容易生出偏差。

    他卻不知,邱言本只差凌門一腳,只要蘊養七七四十九天就能完功,等於是將橋樑搭好了,只等橋上的人過河後,就能一躍功成。

    眼下,那橋上人,不過是借身後有人追趕,加快腳步罷了,另外,這一舉動,還有助於邱言重新架構七魄,剔除隱患。

    這些事情,馭虛道主不知,卻不會讓邱言如願,他發現虛化泥土難以擠壓血肉,知道是邱言晉級時溝通了內息,渾然一體,有如石鑄。

    「我倒要看看,沒了神魂坐鎮,這肉身如何晉級,到時意識不再,只能成一痴狂瘋魔!」

    想著想著,馭虛道主再次躲過心猿一擊,他已看出此猿雜念深厚,些許損傷無法傷筋動骨,纏鬥下去只是浪費時間,而且神魂離猿,心猿不復清明,只剩狂暴。

    一閃之後,他猛地震動紫府,不顧傷勢,鼓動真元、丹火、腎火,轉念功法,將馭虛之意投入其中,然後伸出手一抓,手掌到肩膀消失不見!

    虛手功!

    馭虛道的法門,只把自身當成真實,駕馭虛幻,這手臂是自身之物,當然不是消失,而是出現在幾十丈外!一把抓向邱言神魂!

    這一下,是把手臂和肩膀相連這個概念當成了「虛幻」,將手臂挪移到了幾十丈外!

    嘩啦啦!

    其手一出,扭曲空間好像碰到了天敵,紛紛崩潰,顯露出被其遮掩的真實土壤——

    二人交戰至今,所碰上的泥土都是被馭虛道主的武道精神沾染後形成,特性與尋常泥土截然不同,他們在其中翻天覆地,只在開始的時候引起了地面震動,其後便歸於平靜。

    但馭虛道主的這隻手,充滿了陽剛氣血,格外真實,不只是扭曲的武道精神,就連邱言的那道神魂都被影響,有種見到烈日的感覺。

    「好傢伙,這人該不會要拼著自爆意志手臂,用精血來傷我神魂吧?」

    邱言的猜測並未成真,這隻手臂只是爆發氣血狼煙,衝擊神魂,要生生構建出一個氣血牢籠,將神魂拘捕,最後顯露出底牌,卻是一點丹火跳出,要灼燒神魂。

    此火周圍還有氤氳霧氣,霧中透露出濃郁生機,與丹火相合,就如乾柴碰到烈火一般,令那火勢陡然暴漲。

    「丹火之威,不下於陽火,又有氤氳相助,以第三境的神魂修為,很難與之對抗,不過,我根本不需要對抗,只要令之遲滯即可!」

    這樣想著,神魂內的萬民心火一動,登時就觀想出一條長河,從神魂口中噴湧而出,轉眼貫通南北,釋放出歷史氣息,綻放人文景象。

    長河幻世!

    「嗯?」這本是邱言神魂的一大底牌,第一次在陽間觀想出來,卻產生了一點變化,原因正是那萬民心火。

    不過,邱言並無時間探究變化根源,用長河之景將那一條手臂包裹,接著神魂一沖,落到虛化泥土外圍。

    神魂在外,肉身在內,魂與魄相應,魄與魂共鳴!
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4-6-24 09:42
正文 第四百三十五章 七魄化形,腎火現!


    震動中,虛幻泥土似水銀滾動,密實而不透風,看不到半點裡面景象,但邱言的神魂一到,渾圓表面波紋滾滾、漣漪陣陣,一陣翻滾,有烏鴉從中飛出!

    頓時,氣流捲動,黑風陣陣。

    力魄!

    似是在衝出來的時候,被虛化泥土所影響,力魄虛影明顯暗淡許多,搖搖晃晃,彷彿風中殘燭,隨時可能消亡。

    邱言見了,也不多說,神魂一轉,就依附其上,接著烏鴉力魄動盪起來,徹底潰散!

    十道神識交織飛出,與潰散的力魄接觸、結合,將之重組,只是這一重組,卻不是單純的恢復成烏鴉形態,而是在神識意境的帶動下,將深層次的一點概念引導了出來。

    邱言的力魄,源自當初困於廟宇時,所殺的那隻烏鴉妖,煉為力魄之後,也有不少用處,能讓人身輕如燕,又或者駕馭黑風,與尋常命修功法相比,也毫不遜色。

    只是,畢竟是由妖而來,縱然剔除了種種雜質,只留神通,可受原本妖魔的器量限制,發展前途並不算大,無形中影響了今後的命修進境。

    本來,按照邱言的打算,蘊養七七四十九天後,先踏入命修第三境,然後結合自身感悟、功法,慢慢改造七道魄影,奠定日後根基。

    如今,馭虛道主的威脅,卻讓他找到了機會。

    透過外在的危險、壓力,喚醒魄影本身的潛能,進而內外相合,打破魄影的穩定結構,從而進行重組。

    這道力魄魄影,在潰散後,與十道神識糾纏在一起,神識中的意境滲入其中,留下烙印,更重要是的,能以神識為橋樑,將萬民心火中的景象灌注到魄影之內!

    很快,烏鴉本身的形象淡化,所代表的特殊概念浮現出來——

    在前朝之前,烏鴉被民間稱為神鳥,有預言之能,表吉祥之意,而前朝過後,本朝開啟,這種含義迅速退去,取而代之的,卻是被人看成是凶鳥,烏鴉一叫,就被說成不祥。

    吉祥與不祥,一字之差,其中深意卻南轅北轍,代表的是命運的無常,表現出常人對未知的恐懼,進而隨心意去解讀,一物所表,隨人心而變。

    離卦一震,邱言心有感悟,一絲離卦之念從魂中洞中飄出,融入萬民心火,又透過神識傳遞到潰散的力魄之中!

    凝聚!

    下一刻,烏鴉力魄重新凝聚,卻不似原本那樣黑風滾滾,多了點詭異之感,蘊含矛盾之念!

    烏鴉翅膀一扇,周圍的因果氣運波動起來。

    而後,力魄裹著邱言的神魂,朝那渾圓成球的虛化泥土飛去,球體如鉛如汞的表面,不漏縫隙,更有馭虛道主遙遙操控,要將這道烏鴉力魄攔截下來。

    但冷不防的一聲爆響,心猿通體燃燒,化身火焰巨人,朝馭虛道主撲了過去,隨著邱言神魂離體,心猿不復先前靈巧,一舉一動雖被邱言操控,卻多了絲本能,顯得暴躁、狂躁,又因得不到魂中洞內香火心念的補充,整個猿身被迅速消耗、削弱,不過,相對於龐大的身軀來說,消耗的幅度並非難以承受。

    它這一吼,火焰四濺,馭虛道主只能應對,何況那長河幻世在籠罩了他的一條手臂後,亦挾著澎湃氣勢蜂擁而來,要將其整個人吞沒!

    這邊,道主分心他顧,另一邊力魄烏鴉,鳴叫一聲,周圍氣運陡然波動,虛化泥土顛簸了一下,裂開一條縫隙,被烏鴉趁勢鑽入。

    這一進去,當真是真龍入海,神魂與肉身齊聚,魂一入體,邱言乾枯的身軀陡然顫動,雙眼睜開,眼中精芒閃爍,懷中飛出一個瓷瓶,瓶塞一開,飛出一點金色光芒。

    太陽真精!

    這奪自金烏道人的太陽真精,只是分出來一滴,就爆發出澎湃熱息,把週遭的虛化泥土給生生逼退一丈,將邱言身邊的空間空了出來。

    隨後,這點真精一轉,竟融入了那烏鴉力魄裡面!

    震動,翻滾,聚散不定!

    烏鴉力魄迅速變化,整個魄影,好像水中倒影一樣,停滯半空,波光粼粼。

    邱言卻不理會,張嘴一吐,又是一道魄影飛出,凌空旋轉,化為一頭銀狼,揚頭嚎叫!

    精魄!

    此狼皮毛泛光如水,四爪寒芒如刀,整個身軀好似黑洞,隱隱吸納空氣,若非靈氣被隔絕在外,恐怕只是一瞬,就會被吸攝不少。

    邱言也不囉嗦,十道神識從烏鴉力魄中飛出,灌入銀狼精魄中,意境貫穿,狼頭嚎叫間,隱隱能見一輪明月,月上中天,空空蕩蕩,好像一個框架,能將任意事物填到裡面。

    緊隨其後,邱言又吐出一魄,與神識相合,卻是頭山羊,乃氣魄所化,吞吐呼吸,一吞一吐,好像有無窮勁力,但隨後萬民心火傳去一道意念,魂中洞內飛出一點香火。

    二者融入氣魄,羊頭一轉,跌落下來,落在一托盤裡,被呈上來,好像祭祀時的祭品一樣,有虛幻人影在周圍浮現,彎腰叩首,如祭祀天地、鬼神、祖先之人。

    祭祀之意,在羊頭氣魄中爆發開來!

    邱言也不去問,再次張口,吐出一個鏗鏘作響的魄影,宛如精鐵,跟著一分為二,化為一頭犀牛,一隻獨角仙。

    英魄!

    英魄雙影,飛出之後同樣被十道神識纏上,萬民心火一跳,火種浮現種種光影,是那林中野獸、水中游魚,更有諸多妖類,都是神靈身統轄下的信民,被吸納過來一點靈性、野性,從魂中洞裡傳出,由萬民心火觀想成型,投影在英魄雙影上。

    光影變遷,獨角仙周圍浮現草木枯榮之景,宛如密林一角;那犀鳥邊上溪水淤泥翻滾,好似一條溪河。

    英魄整個的氣息一變,趨向自然之態,飄渺出塵,卻又充滿了野性、力量。

    邱言收回意念,張嘴再吐,中樞魄便飛了出來,魄裡臥著一道身影,大放光芒,如神如佛。

    這道中樞魄,參以《臥神內訣》的法門,心中神臥於心頭,鎮壓七魄,掌管四肢百骸,而今一出,立刻就釋放出威嚴氣息,那十道神識齊聚過來,挾著一點點銀芒,灌入中樞魄中,其魄一動,化為人形,抬手伸了個懶腰,翻身再睡。

    邱言抬手一推,中樞魄便被推了出去,落在中央,其他幾道魄影就被牽引過來,繞其旋轉。

    邱言微微一笑,伸手在額上一抹,眉心紋路越發清晰,然後張開,變成一隻眼睛,魂中記憶蜂擁而來,經史子集齊聚一處,融入眼中,眼眸瞬間凝實,「啪」的一聲,從額頭肉裡彈出,跌落下來,被邱言伸手接住。

    靈慧魄。

    這枚魄影晶瑩剔透,好像寶石一樣,閃爍光澤,裡面文字成行,書聲陣陣,呈現出書香氣息,流露出一股所知當行的意境。

    笑了笑,邱言將手中的靈慧魄結晶拋了出去,正好砸在中樞魄人形的上,被那人形一把抓住,攬入懷裡。

    緊跟著,其他四道魄影,力、精、英、氣旋轉起來,隨著中樞人形疾飛過來,朝上面一沖!

    嘩啦啦!

    六種截然不同的氣息爆發開來,幻化出各自影像、意境。

    就聽「噗噗」幾聲,虛化泥土被直接破開了一個大洞,雄渾的天地靈氣湧了進來!

    邱言抬頭,口鼻一吸,天地靈氣蜂擁過來,被他吞入腹中,納入凸起下腹,融入其中,隨後整個人向上一躍,從虛化泥土中直飛出來,摸了摸頭頂,髮絲飛舞,一道魄影衝天而起……

    呼!

    此影速度快疾,眨眼的功夫,就衝出扭曲景象的籠罩,來到地表,跟著就聽轟然一響,方圓五里靈氣翻滾起來,朝著這一點魄影匯聚過來!

    狂風呼嘯中,邱言的身子依舊枯瘦如柴,除了一雙精芒閃爍的眸子,整個人死氣沉沉,只是身邊圍繞幾道顏色、形態各異的魄影,變幻無常。

    這一幕,落到了剛剛擺脫心猿一擊的馭虛道主眼中,讓他心中一震。

    「七魄化形?這邱言真的踏入第三境了!只是他的七魄,為何在短短時間內,就能接連化形?未免超出常理!」

    命修第三境,能七魄化形,並生出腎火。

    只是,這是一種籠統說法,大部分的功法不能一蹴而就,要像煉化七魄一樣,一魄一魄的化形出來,似邱言這般直接凝聚出七道魄影的,非常罕見。

    「不對,他的化形尚不完善,還有一魄在外,而且沒有誕生腎火。」一念至此,馭虛道主登時有了決定,要運功去破壞邱言的晉級。

    只是,不等他有所行動,一道流光從上面落下,引動滾滾靈氣,灌入邱言肉身,那乾癟的身軀如氣球般鼓脹起來。

    咔嚓!

    腹中傳出破碎聲響,一點火焰跳動出來,此火與血液相連,蒸騰氣血,溫暖生機。

    七魄化形,腎火現!

    邱言渾身一震,頭頂、額頭、舌上、心口、下腹、兩肋、脊根,各自浮現一個紋路,漂浮起來,聚集在一起,被邱言一把抓住,接著吞入口中!

    轟!

    下一刻,他渾身氣勢大漲。
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4-6-24 09:42
正文 第四百三十六章 以力逼,以勢壓


    紋路直沉下腹,而後心火一轉,腎火跳動,匯入體內的靈氣蜂擁而出,其他六魄盡數凝聚!

    轟隆!

    一時間,有十道神識飛舞,七魄環繞在身,長河幻世連綿,凶悍心猿在側!

    神識意境、魄影靈風、長河幻景、心猿兇猛,層層疊疊化為氣勢,這等威勢,將周圍扭曲的景象給震盪的出現裂縫,蔓延開來,隨時有可能破碎。

    當然,這也有馭虛道主無心維持的緣故,這片扭曲空間,乃武道精神佈置而成,為的是改變週遭地形,形成對自身有利的爭鬥環境。

    可這種有利,也是相對而言的,面對一般對手,極度扭曲的景象,不光會影響他們的判斷,更會對肉身造成傷害。

    但邱言在陷入這般景象後,肉身沒有從虛化泥土掙脫出來的意思,而是放出心猿與人爭鬥,心猿看似實體,其實沒有肉身,就像是個悍不畏死的死士,一舉一動更有雜念叢生,反倒讓馭虛道主的拳意受到了影響。

    這種局面下,馭虛道主與之拚鬥,自然難以發揮全部實力。

    兩方交手,本就是鬥智鬥勇,不光是拳腳、神通的碰撞,也有心智、佈局的比拚,限制對方實力的發揮,乃是常見手法,馭虛道主放出武道精神,是為削弱邱言優勢,反過來,心猿的出現,也令馭虛道主力難舒展,正是這種體現。

    噼啪!噼啪!

    半空中,傳來破碎聲響,跟著有團煙霧出現,盤旋凝聚,飛而落下,到了馭虛道主的肩膀邊上,凝結成手臂形狀——卻是他分出去的那條手臂,擺脫了長河幻世的圍困,重新歸來。

    用力一甩,手臂如大槍抖動,勁力貫穿上下,將沾染在上面的歷史氣息、人文之念破碎乾淨,不留一點殘留、殘渣,讓邱言難以在留下暗手。

    「你這書生,膽識不錯,但不要以為這樣便能讓我退避,你與我馭虛道仇恨不小,別妄想能夠善了!」

    馭虛道主捋順手臂,拿眼直視邱言,冷笑起來,他能感受得到邱言散發出來的澎湃氣勢,那是晉級之後,自然而然聚集過來的天地之勢,目光一轉,更看出邱言七魄化形、腎火加持,與那頭心猿相合,自己很難取勝。

    這些因素聚集在一起,無形中,形成了一股壓抑氣勢,不需多說,只要看到,心中就會生出壓力,尋常的武者恐怕都不敢再與邱言直視,要退避三舍。

    不過,馭虛道主身為一派之主,自然有著諸多底牌,只是需要付出些許代價。

    先前,他在城中與三尊外來神靈對戰時,都硬頂著沒有出動底牌,此刻面對一書生卻要動用,未免有些可惜,可局眼下勢有些騎虎難下。

    剛才,正因馭虛道主心有輕視,才讓邱言得逞,踏入命修第三境,要是再不下定決心,很有可能成為面前人的踏腳石!

    只是,當他調動底牌之時,邱言卻是兩眼一睜,綻放光芒,觀想出一道血色身影!

    血色聖賢!

    這道身影一出,周圍景象終於改變,遍佈四周的武道精神被一股浩蕩精神壓迫,忙不迭的回縮,已然失去抵抗之力。

    這武道精神一去,扭曲景象不存,土壤、岩石暴露出來,被血色聖賢的精神一掃,爆發出農家氣息,層層疊疊的蠕動、聚集,好像千軍萬馬蠢蠢欲動,在將帥虎符的調動下,自四面八方匯聚而來!

    呼!呼!呼!

    這股勢頭,如驚濤駭浪一般,即便馭虛道主也禁不住心頭一動,感到自己被雄渾大勢包圍,好似那被人圍困了的孤軍,面色難看。

    而後,他搖了搖頭,眼露殺機:「你布下這等陣勢,拿出這些戰力,看似強盛,但越是這樣虛張聲勢,越說明你已是強弩之末!」

    邱言笑道:「道主不要誤會,我拿出這般陣勢,不是為了不戰而屈人,更非唱空城計,而是要告訴道主,你我若是交手,短時間內別想分出勝負,在這大勢之下,命修踏入還是不踏入第三境,並無太多意義。」

    這話說完,馭虛道主的臉色更加難看。

    邱言這是擺明了告訴他,自己之前乃是借勢晉級,而非力有不逮、臨時突破,話又說回來了,在第四境修士面前,命修和性修的只要不達四品,其實都算不上變數,於戰局影響不大,邱言七魄化形之後,單論本身修為,依舊不是馭虛道主的對手,但有著心猿等諸多手段,卻可以一拼。

    這本是明擺著的事情,邱言不過是捅破了層窗戶紙,可話一說出來,卻顯得從容不迫。

    以馭虛道主這等身份地位的人物,走到哪裡,氣場散開,都會讓人情緒變化,彰顯勢力和權威,時間久了,不怒自威,如此一來,邱言的「從容」就顯得扎眼。

    一句「告訴道主」更隱隱透露出,戰事一直被邱言掌握在手,計劃在心。

    「後生可畏!後生可畏啊!」馭虛道主壓下怒火,感受到深深威脅,這樣一個仇人,他不想留在世間,「不過,縱然要花些功夫,但最後的勝者……」

    他渾身氣勢收斂,隨後就要突然暴起,氣勢積蓄在心,要以底牌出手。

    就在這時……

    「還有一事要說,」邱言卻突然出言,「邱某自忖在東都已經有了些名聲,你與我拚鬥,傳了出去,不利於馭虛道在大瑞的傳道,畢竟再怎麼說,我也有個舉人的功名!你傷了我,這事情立刻複雜!」

    「舉人?」馭虛道主一愣,積蓄的氣勢一頓,隨後怒極而笑,「就算你是舉人,與龍氣相連,將你殺了,也不過就是抵消些氣運、功德,又有什麼關係?」

    邱言搖了搖頭,抬手向一個方向指了出去:「道主且感,可是有人來了?」

    「嗯?」馭虛道主以為是邱言虛張聲勢,卻還是分出一點感知,跟著面色陡變,「好濃郁的文運氣息!這是什麼人?難道是城中大儒?不對,這文運雖然隆厚,卻浮於表面,並不是其人散發出來的!嗯?還有龍氣參雜其中?」

    這一感知,讓馭虛道主驚疑不定,看向邱言的目光中帶上了一絲警惕之色:「好個小賊,還有幫手?莫非想將我拖在此處,幾人圍攻?」

    邱言皺起眉頭:「道主,邱某一直以禮相待,但你不要以為我怕了你,這小賊的稱呼,你還是收回吧,那來人並非邱某援軍,但幾人的身份,我卻大致清楚,都與廟堂有關。」

    說到這,他緊盯馭虛道主,暗自戒備,防止對方暴起,同時調動長河、心猿與血色聖賢,圍攏對方,成掎角之勢。

    馭虛道主感到威脅,面色越發繃緊。

    邱言又道:「我觀道主之心,所為也是為了弘揚道統,你若繼續出手,被來人看到,馭虛道立刻就要傳揚開來,被有心人利用,馭虛道難免要落個圖謀不軌的罪名,到時道門一脈,該不會為此就和官府作對吧?而如陳府之流,則定會落井下石。」

    他竟開誠布公的說出了威脅話語。

    馭虛道主這時反而平靜下來,他被邱言幾句話,影響心中情緒,那積蓄出來的氣勢,不盛反衰,從容道:「我馭虛道傳承幾代,什麼風浪沒有見過,豈會被你一個書生嚇住?」

    邱言也不爭辯,只是道:「道主不信,盡可出手!」話落,心猿、血色聖賢、七魄都表現出蠢蠢欲動的模樣,氣勢相連,隱隱構成漩渦。

    馭虛道主面色連變,最後長吐一口氣:「借勢壓人,你莫非走的是法家的那套?日後便能高中,也是個酷吏!不過,你能借勢逃過這次,卻別想能有下次!我這次小看了你,下一次……」

    馭虛道主是因心有勝算,確有輕敵之心,城中結界內的激戰一停,便立刻殺上門來,卻被邱言以戰力逼迫,以文運、龍氣威脅,連消帶打,撲滅了氣焰。

    他現在摸不清邱言深淺,又感受到迅速靠近過來的文運、龍氣,不知面前之人與儒家、與皇室有何關係,思索片刻,當機立斷,要暫時妥協。

    畢竟,在他背後,還有好大一個門派,行事不能隨心所欲,心有顧忌,行事謹慎。

    話未說完,馭虛道主抬手一揮,武道意志挾虛幻之境,朝上侵襲,要將地上林中的王亦復等人帶走。

    但這股意境飛到一半,就被渾身燃火的心猿攔住,一把抓出,捏得粉碎!

    這一下,令馭虛道主暴怒起來,若非顧忌頗多,怕交手後真的被拖延下來,陷入圍攻,恐怕當場就要暴起,但即便如此,其身上氣息依舊波動起伏,彷彿隨時都要爆發。

    「這是何意?你廢了他們幾人的功力,亂了他們的成道根基,又將他們拘在此處,加以侮辱,莫非真當我馭虛道無人不成?」

    「功力不存,並不代表無法成道,」邱言搖搖頭,「我奪了他們一物,卻也給了他們另外一物,你要將他們帶走,不能這般匆忙、急切,當依古禮,鄭重其事!」

    「你說什麼?」馭虛道主瞪大了眼睛,「讓我依古禮迎回他們?」
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4-6-24 15:21
正文 第四百三十七章 一石起浪,文運龍氣


    林運升騰,有三人行於路上,被文運籠罩。

    不過,這股文運,非是三人所發,而是如鋪蓋、華蓋一般,籠罩在三人身上,像是被他們三人抬著行走似的。

    「安兄,慕遠病情如何了?」

    三人中,有名女扮男裝之人,正是那韓薇兒,她當先行走,令著其他兩人前行,一副輕車熟路的模樣。

    其人聲音落下,有人回道:「薇兒不必擔心,師弟沒有大礙,是前些天受涼,還未痊癒,今日復發。」

    回答的人,赫然便是九淵書院的安錦,他和韓薇兒口中的「慕遠」,指的則是九淵書院弟子的席慕遠。

    他們一行三人,是奉了幾位先生之令,往邱言落腳之處,邀請、詢問的,甚至連文軒品評都顧不上了。

    文軒品味,乃文壇盛事,本該有不少人趁勢而起,借這次機會揚名立萬,名傳東都,這些人裡,有的人會扶搖直上,有的難免曇花一現。

    除此之外,那些打開心路的文章,都有不凡之處,等諸位先生品評一番,寫下批語,排出名次,文章的作者固要名聲大噪,聚在樓的儒生裡,肯定也會有人在看過後,心有所感,回去推敲、思索,最後有所成就,過個幾年傳出名聲,也是佳話。

    可以說,有這麼多大儒、先生參加的文會,無論發生在什麼地方,都會帶來不小影響,何況這次文會發生在東都,更在文軒樓舉行。

    此樓本有些歷史,建成時還有名動一時的青年才俊為樓寫序,而東都則是幾國古都、當朝陪都,文萃之地,凡此種種,足以說明此次文會之盛,即便不入史人騷客的文裡、詩裡,流芳千古,流傳出諸多故事,傳揚出幾個名字。

    只是,隨著邱言幾局對弈、在棋盤上寫了一篇文章,事情卻是發生了變化,之後的發展,早已出乎眾人預料。

    這手談服人,寫文動心,自古都是文東一時的名家所為,但凡能做出如此事情的人物,沒有不青史留名的。

    邱言以棋傳心,下棋的時候,和人印證學識,得了自身所需,也降了他人心靈,而那篇文章,不只引得眾人心中變化,最後更令幾人爭奪。其中兩人身份不凡,名聲不低,而第三人本來默默無聞,沒過多久身份大白,引得諸儒震動,幾乎不敢相信——

    那奪走棋盤文章的人,赫然就是幾個月前掀起軒然大波的反賊書生,黃彥!

    反賊不懼緝捕,回到危險之地,本就充滿離奇味道,可為茶餘飯後談資,而這個反賊卻又因邱言的文章,不惜暴露行藏也要出面爭奪,最後更借聖賢之語逃脫,那留下來的一張桌子,因寫字時力透布帛,留下痕跡,同樣引得他人爭奪,更增傳奇色彩,被人編成評書、話本,也毫不為奇。

    實際上,未過幾日,文軒品評的事流傳開來,果然被一些說書人注意到了,傳出了一段「邱生舞文」的傳奇話本,此乃後話,暫且不表。

    且說邱言在文軒樓裡做出諸多事情,已注定要名聲大動,緊接著諸多大儒從樓上走下,不問其他,只問邱言去向,讓眾人紛紛猜測,不明緣由。

    沒過多久,謎底解開,原來邱言拿了自己的一篇文章過來,讓人品評,此事一出,樓中嘩然。

    要知道,文軒品評不同於以往,不是什麼人寫出眾文章,都能拿過來讓人品評的,須的是開啟心路、能令人魂入士林的文章,才有資格列於此處。

    邱言敢將文章送來,無疑透露出了這麼一個信息——

    其人確實打開了心路,入過了士林!

    一石激起千層浪。

    樓上樓下的儒生沸騰起來,議論紛紛,就算礙於大儒在場,不敢張揚,但卻藏不住心中震驚。

    文軒樓裡的儒生,之所以敢向邱言挑戰,就是因邱言最近風頭正勁,卻沒有入那士林,才被當成眾矢之的,畢竟都是文人,知道名聲之下未必沒有虛士,這才動了心思。

    可士林不同,有天地文思匯聚,能開啟心路的人物,都是被士林認可的,怎麼可能沒有識?思及這些,旁人挑戰時,就會有所顧忌。就算有人覺得自己時運不濟,也不會那般託大,更不會群起而攻。

    得知這些,不少儒生有些後怕,更有人慶幸,他們卻沒看到,曾經出面與邱言對弈的幾人,卻是面色不變,沒有露出懊悔之色,反而都流露出滿含收穫之意的滿足之感。

    不過,這陣議論沒有持續多久,就被另外一個消息取代了——

    諸位大儒正急去尋邱言!

    儘管,大儒們都做出一副沉心靜氣的模樣,但並非毫無端倪——

    善於揣摩人心的人,能從他們的言語中發現痕跡;

    善於察言觀色的人,則從幾位先生下樓時的急切中,明白了一些事情;

    還有不少善於推算的,結合前後事情,很快就理出了一條脈絡。

    隨著韓薇兒等人被派去尋找邱言,整座文軒樓中的眾人,已經有些意興闌珊了,知道自己如論如何去做,都難免要被邱言蓋過風頭。

    幾名大儒返回房間,繼續排列文章名次,在幾篇文章上寫下了批語,卻將邱言的那篇給空了下來。

    隨後,這幾篇開啟了心路的文章,被放置在一樓大廳,供來人品學,只是這時已沒有幾人還有心思在這上面,只有為數不多的人能沉下心去觀摩、揣摩文章深意,大部分的,都顯得有些心神不寧。

    在這其中還有段插曲,那九淵書院的高徒,自幼就有神童之稱的席慕遠,在聽聞邱言之事後,竟是氣淤胸口,難以舒解,直接口噴鮮血,驚住了不少人,被幾名九淵書院的弟子帶著回去了。

    事後,眾人交談時,都略有猜測,這位青年才俊,一直以來一帆風順,傲視同齡,突然間蹦出來一個邱言,連大儒都尤為重視,令席慕遠心有不甘,妒火攻心,才會發生如此事情。

    此事之後,並沒有人感到兔死狐悲,反而都有些幸災樂禍,蓋因席慕遠平日裡恃才傲物,為人所不喜,只是礙於其學識、背景和名頭,不敢有人出頭罷了,這次邱言無心插柳,讓席慕遠出了個大醜,讓不少人對邱言的感官有所改變,這對邱言來說,又是意外之喜了。

    不過,那時的邱言,已經回到廟外屋舍,與馭虛道主交上了手,根本沒心情理會,反倒是女扮男裝的韓薇兒,在奉命過來的途中,一副好奇模樣,使得同來的安錦頗為頭疼。

    席慕遠吐血昏厥,這受涼病復的說法,不過是用來掩人耳目的,旁人能夠議論,他安錦身為席慕遠的同門,豈能附和?

    實際上,這次邀請邱言,本不需要他出面,可席慕遠鬧出了這麼一出,若是不作出表示,難免傳出一些閒話,說九淵書院與邱言有齟齬都是輕的,要是被人說書院妒賢嫉能,可就不利於清名了,為防萬一,安錦方才同行,打消流言。

    韓薇兒聽了回答,也不多說,點了點頭,掃了一眼周圍,停下步子:「從這裡開始,就要離開這條小路,步入林中,林中會有野獸,安兄是書生,恐有諸多不便。」

    安錦搖搖頭道:「安某雖是一介書生,但君子六藝並未拉下,自問體魄尚可,不會給兩位拖後腿。」

    韓薇兒點點頭,目光一轉,視線落在另外一人身上。

    這次過來邀請邱言的人,除了韓薇兒和安錦之外,還有一人。

    韓薇兒認識邱言住所,要來帶路,安錦是為了書院清譽,隨同而來,這第三人所代表的,卻是晏王。

    晏王在文軒樓中,做出了要和邱言和解的模樣,說是想請邱言一敘,只是他身為親王,如果親自過來,那就不是善意,而是惡意了——邱言再怎麼有名,在旁人看來,不過就是一舉子,堂堂親王,屈尊降貴的過去邀請,往,事關皇室連綿,往大了說,不免讓人覺得邱言不知輕重。

    除此之外,若有人給晏王扣上個禮賢下士的名頭,那兩人都要倒霉——你一個王爺,吃喝不愁,一生榮華富貴,老老實實呆著就行了,搞禮賢下士那套所為何來?莫非有心要再上一個台階?連帶著邱言也會受到猜忌。

    所以,這過來邀請的,絕不能是晏王本人。

    注意到韓薇兒的目光,代表晏王過來的男子微微一笑,道:「韓姑娘儘管帶路就是,楊某自問還有些自保之能。」

    「楊兄都這麼說了,小女子就恭敬不如從命,兩位且隨我來。」話落,韓薇兒轉身步入密林,餘下兩人亦步亦趨。

    一入林中,陽光被樹冠遮擋,顯得陰暗,四周之風帶著絲絲涼意,讓安錦稍微縮了縮脖子。

    突然,前面傳來沙沙聲像,像是有什麼生物撥動草叢。

    三人聞聲停下腳步,沒過多久,一名壯碩男子分開草叢走了出來,他看了三人一眼,抱拳道:「某家戴國,奉我家公子之命,過來迎接幾位……」
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4-6-24 15:22
正文 第四百三十八章 邱某之言,盡在其中


    「你家公子?」

    看著出現在面前的大漢,韓薇兒打量了一番,然後拍了一下手笑道:「想起來了,在宣口鎮時,我曾經見過你一次,你是邱言的家僕。」

    自劍南道北上,來到東都地界,先要經過宣口鎮,邱言便是在那裡與晏王結下樑子,而在當時,這位韓家小姐,也是一副男扮女裝的模樣,目睹事情經過,自然記得戴國。

    「邱言的家僕?」安錦聽了這話,仔細打量著戴國,暗自盤算,但表面上不動聲色,以他的眼力,在觀察一番之後,便在戴國的身上發現了一點異狀。

    「此人體格健壯,雙眼暗蘊精光,身上筋肉繃、脊背挺,當有一定修為,他在密林中獨自行走,不疾不徐,可見膽色,不是一個普通的人物,居然甘為邱言家僕?不過,此人的眉宇間,隱見一點慌亂,有種驚魂未定的味道,莫非剛才來時碰上了什麼變故?」

    這邊,安錦察言觀色,想從戴國的身上看出一點端倪,進而推測邱言情況,在心中組織著語言,想要等見面時說出。

    另一邊,韓薇兒與另外一人,也在各自思量著。

    「果然都是讀書的,跟公子差不多,不知肚子裡在醞釀什麼壞水呢,一個個眼神閃爍,氣息變幻,嗯?」

    看著三人沉思,戴國暗自嘀咕,突然臉上微微刺痛,驚醒過來,順勢看了過去,入目的是一張似笑非笑的面孔,正是那第三人。

    「這個人的目光,讓我生出了氣機感應,此人也有修為!是什麼來頭?」

    正當戴國驚疑不定之際,那第三人開口道:「既然邱公子都派人過來了,肯定是算出我們的來意了,這位兄弟,你便帶路吧,相信此行定然不會有什麼波折。」

    韓薇兒、安錦聽了這話,各自點頭。

    戴國自然不會多說,略顯納悶的看了那楊姓男子一眼,便轉身朝來時方向,大步流星的走去。

    那座山廟位於林中,人跡罕至,原來還有條小徑,也因年久的關係,早被雜草覆蓋,而韓薇兒他們所走的這條路,還不是那條廢棄小路,而是橫穿樹林,更為偏僻,一路上雜草叢生,不時還有軟土、陡坡,一個不小心腳下踩滑,就有可能滾落下去,縱不摔死,也要重傷。

    不過,戴國體格雖然龐大,看上去骨肉厚實,身子不輕,但一步步踏出,卻顯得舉重若輕,好像整個人毫不受力,只在鬆軟的土地上留下很淺的腳印。

    緊隨其後的韓薇兒與之相比,都要遜色許多,她身為女兒身,行走間頗為輕盈,但腳印還是深上不少。

    在後面的那位楊姓男子,卻又是一番模樣,踏在地上,居然沒有絲毫痕跡!此人行走的時候,不時環首四望,儼然是在看周圍風景,顯得格外怯意。

    在這三人的身後,則是艱難跋涉的安錦,這位看上去沉默寡言的中年儒生,雖說體格強健,也時常拉弓練力,但明顯沒有打熬氣血筋骨,沒有命修修為,行走全靠體力,走小徑時尚不覺得如何,一深入林子,時間一長,體力就有些跟不上了。

    走著走著,他的呼吸漸漸沉重,身子搖搖晃晃的,幾次差點踩空,即便如此,安錦依舊顯得沉穩鎮定,面不改色的跟隨,顯示一定的養氣功夫,不過額頭上卻已大汗淋漓,也不知是趕路所致,還是流出的冷汗。

    隨著時間的推移,安錦雖然面色依舊,可身上汗水越來越多,行走的速度越來越慢。

    先前,他與韓薇兒等三人,是乘馬車從城中來到林外村上的,接著才換成步行,但算起來,也走了好一陣子,接近體力極限。

    「再走幾步,說不得只能休息了,只是密林幽深,不知有什麼危險,如非萬不得已,最好還是堅持下去。」

    劇烈的喘息中,安錦的臉上通紅一片,他思索著,但不等念頭落下,前面突然一變,景象豁然開朗。

    茂密的樹林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農田,看那土色,應剛被開闢出來沒有多久,整片農田佔地不大,遠處能看到幾座屋舍,還有一座破廟。

    「哦?」見到這一幕,無論是早就有所瞭解的韓薇兒,還是第一次見到的安錦和楊姓男子,都露出了一絲意外之色。

    這樣的一幕,其實在民間並不罕見,可放在樹林中就格外顯眼,安錦下意識的回望身後,隨後遊目四顧,入目皆是幽暗樹林。

    這片農田,就像生生在林子裡面,開闢出來一片空處,和周圍景緻格格不入。

    實際上,剛才交戰的痕跡,也已經消失不見了。

    「這邱言果是妙人。」楊姓男子看了幾眼,笑了起來。

    這時,有人從屋中走出,迎了上來,待走得近了,安錦看見那人樣貌,和記憶裡一比照,認出是邱言本人。

    「諸位穿林而來,邱某有失遠迎,還請贖罪。」

    遠遠地,邱言架起雙臂,行了一禮,人還沒到跟前,說出來的話,就已傳到幾人耳中。

    「哪裡,是我等不告而來。」楊姓男子笑著回應,「邱兄,你我也算有過接觸,但面對面的交談,還是第一次。」

    「楊兄說的不錯,」邱言已經走了過來,目光掃過幾人,也不刻意問候,伸手做出了一個「請」的動作,「各位,請。」

    韓薇兒和楊姓男子面帶笑意,就要邁步前行,可那上氣不接下氣的安錦,奮力平息呼吸,接著說道:「邱公子,我等此來,是為請你返回文軒樓,諸位先生正在樓中等你。」

    聽了這話,邱言朝安錦看了過去:「足下所說,邱某心中有數,只管隨我來就是。」

    安錦聽了,張口欲言,但念頭一轉,將嘴裡的話嚥了下去,跟著點了點頭,跟了上去。

    邱言的視線在幾人身上掃過,感知延伸過去,捕捉到濃郁的文思氣息,以及淡淡的、幾乎凝出實質的運勢,除此之外,還有一絲稀薄龍氣。

    「他們三人受大儒所托,過來尋我,自是加持了大儒們的文思之氣,想要問的,是和上古之治有關的事情,關係人道發展和幾家書院的學說變化,因而涉及文運,至於這一絲龍氣……」

    想著想著,邱言的目光落到了楊姓男子身上,這人與他是第一次見面,卻不是第一次打交道,那日邱言追捕金烏道人之魂,就曾遇見此人。

    不錯,此人正是與晏王有些交情的楊影,此時身上纏繞著一絲龍氣。

    這龍氣,非源其身,而是因為晏王的囑託,才牽扯上去的。

    「那日,他露面出手,展露驚人手段,可見在修行上有著造詣,可卻毫不在意的和親王混在一起,更是受其所托,令因果糾纏在身,不知有何打算。」

    思索中,幾人穿過農田,進了圍欄,來一間素樸的屋子裡,邱言便請幾人坐下。

    林中物資匱乏,沒有茶水、瓜果,不過韓薇兒等人也不在意這些,一坐下來,韓薇兒就道:「邱兄……」

    不等她將話說完,邱言就擺擺手:「不要多說,莫忘了我與你說過的話,邱某不問你是如何找來的,但來者是客,我應盡地主之誼,但多餘的事情,就不要奢望了。」

    韓薇兒聽了這話,蹙起眉頭,眼中閃過惱意,隨後嘆了口氣:「邱兄果然快人快語,是薇兒做岔了,不奢望得你諒解,之前那些話,也都記在心中,這次過來,其實就是要將那幾件事物帶走,省得放在這裡,邱兄連睡覺都不踏實。」

    「哦?」邱言眯起眼睛,然後點頭道,「這樣最好,胡起,你去我房裡,把床邊的包裹拿來,交給這位韓姑娘。」

    「是。」立於一旁的胡起應聲而去。

    這番動作,卻讓韓薇兒眼皮子跳了跳。

    「這邱言竟這般乾脆,真要把那三件法寶還我,難道一點都不眷戀?那可是三件法寶!換成是我,也不可能這般利落,可他連猶豫都沒有,絲毫不給我說話的機會,這後面的話,如何進行?」

    正在想著,包裹已經拿來,邱言也不囉嗦,遞給韓薇兒。

    韓薇兒接過包袱,猶豫了一下,然後做出坦誠模樣:「之前的事,還望邱兄不要放在心上,我確實有些算計,但也是一番好意,相信有朝一日邱兄能夠明白。」

    邱言還是搖頭:「你畢竟幫過我,先前的事情,也已一筆勾銷,你說我x後能夠明白,我也將話說清楚了,希望你不要自誤。」

    「這是當然,」韓薇兒長舒一口氣,彷彿在拿起手上包袱的同時,放下了心裡的包袱,笑靨如花,「這樣也好,省得參雜太多東西,將事情複雜。」

    邱言點點頭,不再多說,他注意到安錦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起身走到桌邊。

    這間簡陋屋舍,就是邱言讀裡放著一張桌子和幾座書櫃,邱言從桌上拿起一幅捲軸,走回來遞給安錦,口中則道:「幾位來意,我已盡知,將此物交給幾位先生即可。」

    「這是……」安錦遲疑了一下,「莫非邱公子不打算隨我等回去?」

    邱言並不答話,指了指畫軸。

    「請將此物打開,邱某之言,盡在其中。」
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4-6-24 15:24
正文 第四百三十九章 畫與書


    安錦從邱言平和的話語中,聽出一股堅定之意,不會因他人之言更改,便壓下心中疑惑,將手中畫軸放在面前矮桌上,緩緩打開。

    隨著畫軸的打開,墨跡展現出來,竟是幅山水人物畫!

    「嗯?」

    不只是安錦愣了一下,連楊影和韓薇兒都面色微動,目光落在畫上,露出驚訝神色。

    畫軸不長,古色古香。

    高山密林、古木參天,草木山石,蒼老遒勁,蒼茫山脈連綿起伏,那山下有人影幢幢,水墨淋漓,千姿百態。

    只是一瞬,就讓看到這幅畫的三人心中恍惚了一下,隨後楊影便恢復過來,表面不動聲色,眼中卻閃過驚訝之感,眼眸深處若有所思,似有收穫。

    「這幅畫,似乎畫的是上古時候的情景。」

    安錦這時也回過神來,通觀全畫,有了個大概印象,略作推斷,最後讚道:「此乃難得佳作!」

    旁邊,韓薇兒微微眯眼,她在定下心神後,注意到畫軸紙上的墨跡新干,聞到了一股墨香,隨後便道:「邱兄這幅畫,應是畫成沒有多久。」

    邱言點了點頭,並未細說,實際上這幅畫,是在馭虛道主離去後,他積蓄心中所感,結合得自書礦的畫技,一鼓作氣,潑墨而成,接著以真氣烘乾,多少有些倉促。

    「這筆法讓楊某大開眼界。」

    楊影凝神看著那畫,過了一會兒。深吸一口氣,接著起身朝邱言拱手作禮。令安錦和韓薇兒有些摸不出頭腦。

    他們並不知道,楊影身有修為,有敏銳感知,只是用眼去看,依舊從畫上的線條中,捕捉到了一點命修技法,對自身境界很有參考價值,說不定能推動修為更進一步。當然要致謝。

    「能對他人有所幫助,哪怕只是一人,都說明邱某所為有著意義,貫徹了所學。」邱言擺擺手,轉頭對安錦道,「足下將此畫帶回去,呈給幾位先生。邱某於畫藝不精,成畫匆忙,很多東西沒有表達出來,請給諸位先生說清楚,今後幾天,我會慢慢精研畫技。可每日遣一人過來取畫。」

    「精研畫技?每日取畫?」

    聽到邱言所說,安錦糊塗起來,正要詳細詢問,但想到自己只是奉命而來,不宜過多牽扯。便又忍住,但最後還是留下一句:「我等此來。是要請邱公子回去,既然公子不願,也不好強求,只是難免惹得幾位先生不快,說不定還會派人過來。」

    邱言點頭道:「多謝提醒,諸位先生想見得不是我,其中另有乾坤,只把此畫送去便可。」

    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安錦不好不識趣,三人起身,就要離去。

    這時,邱言像是突然想起來一樣,叫住楊影:「請兄台告訴晏王,邱某一介舉子,不便結交親王,為保王爺清譽,還是不去叨擾了,他若有心,不妨多做善事,心頭自輕。」

    「好,我定當告訴他。」楊影笑著回道,接著毫不猶豫的告辭離開。

    邱言拱手道:「邱某這邊有事,不能親送各位離開,只能讓戴國代勞。」

    這一幕看的安錦疑惑不已,他知道,這楊影是替晏王過來傳話的,但來到後隻字未提,反倒是邱言未卜先知一樣,吩咐了一聲。

    想著想著,三人已經從從房中走了出來,但迎面卻有幾個人走來。

    「這些人是哪裡來的?」

    心中一動,想起邱言的話,安錦打量著迎面幾人,發現每個人都有種難言氣質,眼神略顯混亂,神情卻格外平靜,隱隱呈現出破而後立的味道。

    這群人同樣注意到了韓薇兒等人,卻沒有出聲,更沒有出言招呼,兩方擦肩而過。

    走了幾步,安錦回頭去看,那一行人已經走進了屋舍。

    「你到底有何打算?」

    走進來後,馭虛道幾人沒有坐下來的打算,佟壽作為師兄、年齡最大的一人,出面與邱言交涉。

    可以看出,幾人都在壓抑自己的情緒。

    這也難怪,馭虛道主找上門來,他們以為被救出去,是十拿九穩的事情,甚至猜測邱言有可能反會被抓,結果卻出乎意料,邱言居然將馭虛道主給逼走了!

    這樣的結局,讓習慣了道主強勢作風的幾人,有些難以置信。

    另一方面,在最後關頭,馭虛道主想將他們一併帶走的事情,並沒有刻意隱瞞,稍加留意就能感受得到。

    殺又不殺,放又不放,這樣的局面,讓馭虛道的幾人徹底坐不住了,決定與邱言攤牌。

    看了幾人一眼,邱言就明白了他們的心思,開口說道:「不必著急,我將你們留下來,自是有著用意的。」

    「用意?」少年摸樣的藏心冷笑一聲,「怕不是要折磨我們、折辱我等吧。」

    「殺人不過頭點地,邱某並非沒有殺過人,」邱言看了他一眼,「我這般大費周章的,只是為了折辱你等麼?也不要焦躁,你們與邱某交手時,無半點留手之念,我將你等囚禁,算是有仇報仇,豈是馭虛道主一句話就能放的?」

    馭虛七子之首,劉忝順勢就道:「既然不是,請閣下劃下個道下來,把事情說明白,這樣不明不白的,只讓我們讀書耕作,換了誰心裡都不會踏實,我們大部分人都被廢了功夫,身子即便健壯,也與常人相差不多,日日擔驚受怕,難免留下病根。」

    掃視幾人一眼,邱言點點頭道:「本想讓你們再養一陣子氣,平息心境,去掉浮躁,但馭虛道主這一來,激起了你們的心中賊,不好平靖,既然如此,不妨便讓你們知曉目的。」

    說著說著,他從書櫃裡取出一本冊子,放在幾人面前。

    這書,將幾人目光都吸引過來,視線集中在書冊上。

    這是本普通書冊,看上去與其他書本沒有區別,只是用來裝訂書頁的書線,漆黑如墨,透露出玄奧氣息。

    「這是什麼意思?」看了好一會,佟壽拿眼去看邱言。

    「這書裡,是邱某總結出的一些淺顯道理,」邱言指著那本書冊,「你們不是問我,將留你們下來有何目的麼?其實,我的目的,就在此書之中,你們拿回去好生研習吧。」

    說完這句,邱言不再多說,吩咐胡起將幾人送了出去。

    「這個邱言,葫蘆裡賣的什麼藥?我總覺得此人和一般修士不同,與那些文人儒生,也有區別。」

    從屋裡走出,馭虛道幾人先是沉默,跟著就有人透過心念交談起來,引得其他人附和,這次馭虛道主被逼退,讓他們本來日趨平淡的心境,復起波瀾,心生壓力,不得不鄭重對待。

    心念交談中,始終有個人沉默,這人便是馭虛道主的獨子,王亦復。

    此時,他正拿著一本書冊,怔怔的出神,似乎正在思考。

    這書,正是邱言拿出來的那本,王亦復一邊走著,一邊感受幾人爭論,然後深吸一口氣,將書冊翻開。

    頓時,扉頁上的兩個字映入眼簾——

    知行。

    這兩個字筆走龍蛇,筆劃中好似有種奇異的力量,讓人生出身心都要被吸納進去的錯覺,使得王亦復心神一跳!

    而後,身軀上被封閉的竅穴震動了一下,與外界的靈氣產生了聯繫!

    一絲靈氣融入體內,王亦復的血肉久旱逢甘霖一樣,貪婪的吞噬這絲靈氣,將之轉化為一點元氣,壯大血肉筋骨!

    「嗯?」

    王亦復一愣,心底泛起一股難以抑制的喜意!

    ………………

    另一邊,韓薇兒等人,在戴國的帶領下,正走在那條廢棄的小徑上。

    這路比來時平坦,而且經過胡起、戴國的打理,不見野獸,安全許多。

    沒過多久,快要走出林子了,戴國便就當先告辭。

    「諸位先生邀請,邱言居然不奉,不知有何打算,不過他這幅畫還是不錯的,觀看的時候,能從中感受到一點意境,彷彿能指引文道,但並不清晰,似被諸多雜物給擋住了。」

    戴國一走,安錦看著手上畫軸,說出一句。

    「這是當然,邱言在文軒樓中寫下的那篇文章,比此畫更為玄奇!」韓薇兒笑著接話,「那幅字集合天時地利人和,就算是邱言,幾年之內,也再難寫出同樣手筆,這畫也比不上,可惜那幅字了被黃彥奪走,明珠暗投!」

    韓薇兒說著,眉頭皺起,顯對失手一事很是介懷,只是她話音一落,楊影卻笑著搖了搖頭,說道:「姑娘此言差矣,那幅字既是邱兄寫出來的,那他再寫一張,又有何難?與天時地利何干?就是這幅畫,恐怕也沒有表現出來的這樣簡單,你我眼界有限,要等大儒評判。」

    看韓薇兒似是心有不服,想要反駁,楊影擺擺手:「不要急著反駁,楊某對文道並無太多研究,只是和修行對比一下,修士修行與這讀書為學,其實有不少相似之處。另外,那那幅字,楊某也很是好奇,有機會定要找到黃彥,討來推敲研究,我聽說裡面不光有文道底蘊,還有命修精華,未能一見,實在可惜。」

    「你要去找黃彥?」韓薇兒眼珠子一轉,「這有何難?我來給你指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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