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文明] 道果 作者:戰袍沒洗(戰袍染血) (已完成)

 
Skanda.Wei.Tuo 2014-4-9 11:08:00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506 1142881
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4-6-25 16:53
文 第四百七十章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


    就在文軒樓的諸位大儒、先生,對學生、門人耳提面授的時候,在東都城中的另一角,一座不算大的院子裡,正有諸多僕從、丫鬟來來往往。

    他們看似繁忙、無序,但細細觀看,還是能看出一點秩序的,明顯依據了某人指揮,行走避讓間有層次之感,似在分工合作。

    「掌教這次將我們叫來,不知有何用意。」

    前院大堂裡坐著兩人,都穿著道袍,但髮型並不相同,一個挽著髮髻,年紀稍大,另外一個長發披肩,面容英俊。

    兩名道士一左一右,坐在椅上,雙手插在袖子裡,呈現出仙風道骨的味道。

    說話的是那個面容英俊的道士,他先是感慨,隨後看著院子裡來來往往的僕從、丫鬟,略感無奈的道:「不過,這次東都之行,居然讓掌教受了傷,單憑閉關修養,已經難以控制,要靠著凡俗之人的藥材才能壓制。」

    年齡稍大的道士回道:「畢竟震盪了紫府,再說了,還有佟師兄他們的事情……」接著話鋒一轉,「對了,你在關中行走,那邊形勢如何?」

    英俊道士聞言,搖了搖頭,臉色轉而凝重:「形勢混亂,原先只有幾家道派行走,結果不久前,封靈道的飛虎道長親自過來,和幾名王爺有了接觸。」

    「哦?封靈道?」年長道士深吸一口氣,露出顧忌神態,「若是封靈道出手,事情就不太好辦了,畢竟這封靈道里,可是有著那種老怪的。」

    英俊道士附和一聲,隨後問道:「師兄在劍南,不知有什麼發現?」

    年長的道士淡淡回道:「劍南倒也算是平靜,只是神道略有異動,除此之外。只有陰陽道的鏡泉子多方活動,不過陰陽道幾次分裂,已經式微,不必太過擔心,反倒是天上的清道,要留心一些,畢竟蜀道可上青天,一直都被天上清道看成下界路徑,大瑞時值大爭之世,不得不防。」

    「原來如此……」

    英俊道士點頭的時候。院子裡突然響起一陣喧嘩,緊跟著是略顯焦急的聲音傳來——

    「你們不能進去,老爺吩咐了,沒有他的同意,任何生人都不能入院。」

    已經在此住了一天的兩名道士,利空就就分辨出來,說話的人,正是這座院子的大管事。

    這座院子,買來沒有多久。院裡的人都是隨著院子一起過來的,倒也算盡職盡責。

    「怎麼回事,咱們馭虛道的名聲已經這般低落,隨便什麼人。都敢硬闖?」英俊道士皺起眉頭。

    「師弟不用瞎猜,這屋子有掌教禁制,難以踏查,咱們出去看看。」年長道士站起身來。邁步走了出去。

    迎面傳來了一聲熟悉的話語——

    「我們不是生人,你將自家老爺喚出,一問便知。」

    「嗯?這聲音是王亦復?他的這個語氣是怎麼回事?」從屋裡走出的兩名道士。認出了聲音的主人,心生疑慮。

    對面,正是以王亦復為首的幾人,在和院子的管事交涉,兩名道士出面,王亦復等人自然是看了個分明。

    王亦復順勢抱拳,開口道:「劉師兄、狄師兄,兩位來的正好,給這位管事說一下我等身份吧。」

    「嗯?他居然這般有禮,按理說,被人攔住,以王亦復的紈袴性子,直接將人給打傷、打殘,都不算意外!」

    被稱為劉、狄兩位師兄的,正是那兩名道士,也是馭虛道門人,年長的叫劉宣,英俊的名狄路。

    「原來是王師弟,師弟可不是外人。」劉宣走上前去,斥退了管事,再去看王亦復等人,眉頭皺了起來,他感到幾人氣質有了些許變化,站在那裡,給人一種安定、穩重的感覺。

    狄路則道:「王師弟,聽說你們前些日子失陷敵手,損傷不小,怎的……」

    「多謝狄師兄關心,我等確實是一時不查,被人抓住,所幸並未有人喪命,個中詳情,自會稟報掌教。」王亦復這話說得算不上得體,卻有了點滴水不漏的味道,和從前行事大相逕庭。

    「怎麼回事?這王亦復性子有了變化,這段時間裡面,他經歷了什麼?」狄路見狀,心中警惕起來。

    他是馭虛道年青一代裡的佼佼者,乃下一代掌教的繼承人選之一,隱隱敵視王亦復,只不過從前的王亦復,雖與馭虛道主有著血緣聯繫,但行事浮誇,並不被他放在眼裡,只是略有防範,可如今再見,對方卻讓他感受到了威脅。

    目光一轉,狄路的視線落到佟壽和馭虛七子身上。

    這幾人他與他乃是同輩,七子裡還有人已經對他表示了支持,可現在都立於王亦復身後,令狄路心裡的不安迅速擴大。

    不等他多說,就有一個浩蕩之聲在眾人心底響起——

    「過來見我!」

    這道聲音雖然平穩,但其中的那一點意外之意,卻是無論如何都難以遮掩。

    「是道主!」

    眾人第一時間認出了聲音主人的身份。

    劉宣和狄路順勢退後一步,任幾人路過,那馭虛七子之首的劉忝,在路過的時候,卻是給劉宣傳了一道意念。

    「哦?王亦復被一個叫做邱言的書生抓住之後,以文章教化,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解析了這道信息,劉宣眉頭緊皺,然後傳音給狄路。

    「哼!」狄路冷笑一聲,「江山易改,稟性難移。他王亦復讀了書,就能知禮了?若他真的知道禮節,剛才應該讓人在門外通報,而不是帶人闖進來!看著吧,他的變化只是暫時的,是做給掌教看的,過不了多久,就會舊態復萌,他依舊不配做我的對手,我的對手,還是那兩人!」

    劉宣搖搖頭道:「話雖如此,但史上從來不乏幡然醒悟之後、成就一番事業的人,莫忘了三害散人的事蹟。王亦復的性子有沒有變,其實並不重要,關鍵是他是否學會了為人處世的手段,這才是要命的。」

    「王亦復何德何能,能與三害散人相提並論?況且,那個叫邱言的書生,連書院都沒拜入一家,他寫下來的書作,能有什麼作用?能讓一個紈褲子弟蛻變不成?嗯?這是王亦復的氣息?強力澎湃?這是要晉級的先兆啊,不是說他已被廢功了麼?」

    狄路與劉宣傳念交流,突然臉色一變,從空氣中補助到了一點氣息變化,扭頭朝著後院看去。

    ………………

    「照你這麼說,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後院,最裡面的宅子中,盤坐於蒲團上面的馭虛道主,看著面前將氣勢完全放開的獨子,眼裡閃過一絲欣慰之色,可話語卻還是冷硬無比。

    在他的對面,王亦復渾身氣勢滂湃,赫然是衝破了束縛,恢復了功力,甚至還有一點精進的跡象!

    他們幾人被邱言拿住,囚禁許久,耕作讀書,之前馭虛道主親自過去,與邱言拚鬥一番,都沒能救回來,結果今日卻被邱言告知,可以回返了。

    裡面的緣由,不要說王亦復等人想不通,就連那馭虛道主也想不透,覺得許是邱言有什麼盤算。

    在幾人進門時,馭虛道主就出手探查,卻未發現異常,遂打算回去門派,再將幾人好好檢視一番,看是不是留下了什麼隱患、暗手。

    不過,這些個念頭,在他將王亦復身上禁制解開,讓對方展現修為時消散,蛻變成驚訝之意。

    「這邱言到底想做什麼,抓了你們,與我馭虛道結仇,卻又讓你的修為精進……」說到這裡,馭虛道主頓了頓,注意到佟壽等人的表情變化,知道觸動了他們的傷心事。

    沒想到,王亦復卻是福至心靈,突然從袖中取出一本書冊,雙手遞過來,口中道:「回稟掌教,我之所以能恢復功力,有所精進,並非是天資過人,也不是邱言疏忽,而是看了這本書,學了上面的東西,才能有所變化。」

    「哦?這是什麼書?」馭虛道主眯起眼睛,先是注意到了王亦復對自己稱呼,暗自點頭,跟著把那書攝到手中,翻開一頁,「知行」兩字映入眼簾,其中蘊含的神韻亦被把握,隨後神識流轉,就把書中內容記下。

    「書裡歪理且不多說,至少這扉頁二字,和裡面的知行之法,是不可多得的秘辛,他邱言居然捨得把這東西拿出來。」

    說話的時候,馭虛道主的視線落在了王亦復身上,那話中還有潛在含義——

    「你居然也舍得拿出來。」

    王亦復笑道:「邱言到底有何打算,我並不知道,但我靠著這書,令功力恢復乃是實情,若是有效,掌教沒有從裡面找到隱患,不妨就推行到整個門派!」

    馭虛道主看著手中書冊,沉吟了一下,最後點了點頭:「你的這番話倒也有些道理,這書中如果沒有隱患,又有奇效,確實可以推行馭虛上下。」

    此時的馭虛道主並未發現,他的這番話落下後,與書冊相連的一道因果線驟然跳了一下,與之相應的,是邱言神靈身內、符篆中央的人文火種,火勢陡然增強!
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4-6-25 16:54
正文 第四百七十一章 手稿與心魔


    「不過,在這之前,還請掌教能將此書,給佟師兄他們看一看,說不定能有幫助,幾位師兄在這段時間,對我照顧頗多。」

    「嗯?」馭虛道主聞言詫異,眯眼看了自己的獨子一眼,然後點了點頭,手指一彈,手中書就飛了出去,落在佟壽等人跟前,而後衣袖一抖,露出幾瓶丹藥,也落在眾人面前。

    「師尊,您這是……」佟壽等人面色微變,他們其實也被王亦復的行為驚住了,因為小心謹慎的緣故,邱言給出的《知行》,他們並未深入去看,沒想到裡面的內容,居然讓王亦復有了那麼多的收穫。

    而更令他們驚訝的,是王亦復竟未隱瞞其中內容,選擇在這時公佈出來,此舉雖有收買人心的嫌疑,但時間合適,自然讓人心生感慨,更何況,先前王亦復也曾隱約提過,是佟壽等人沒有聽從,現在一想,王亦復等於是親身示範,以身做法。

    實際上,馭虛道主對自己獨子的變化也很驚訝,正像狄路所說的那樣,江山易改,稟性難移。

    以馭虛道主的眼光,只要一眼,配合感知、靈覺,自能從王亦復的雙眼中看出來,這依舊是自己的兒子,並未被人強行扭轉心志,之所以會有這些變化,只能是心中的想法、念頭有了新的領悟,知道了些為人處世的道理,認清了自己的地位,這才在行動中映射出來。

    不過,他並不知道,照王亦複本來的打算,這書裡的知行之法,是絕對不會透露出去的,甚至連這本書,他都打算能藏就藏,可幾日以來。日日有人去林中陋屋求教,邱言都一一回應,今日離開的時候,更是一口氣留下了十幾卷手稿,其中的內容,王亦復也順勢感應,雖比不上自己手中這本,卻也各有特性,若有人存心整理,甚至猶有過之。

    在這種情況下。繼續保密就沒有必要了,就算能保得一時,可書是邱言給的,除非能絕了邱言的性命,不然只要邱言隨便透露出去,他王亦復想捂都摀不住,畢竟邱言連仇人都能傳授,又有什麼人不能教授?

    想清楚了這點,王亦復也就改變了注意。運用所學的學問和行事之法,權衡利弊之後,在剛才靈光一閃,將此書拿了出來。

    這一拿。不止讓馭虛道主意識到了王亦復的心智,更讓佟壽等人對他真正另眼相看,更還要承他的情。

    馭虛道主放出丹藥,其實就是在為王亦復造勢。他對這個兒子是有感情的,卻從來不敢將之凌駕與門派之上,也沒有讓他做繼承人的打算。但若王亦復能有所改變,本著血緣的聯繫,自然又是另外一個情況。

    「這個邱言,不管有什麼念頭,或者留了什麼隱患,但能讓復兒有點長進,也算是件好事,只是還不足以抵消他與馭虛道的恩怨。」

    基於此事,馭虛道主對邱言的態度,有了一點變化,但還不甚清晰。

    突然,他又想到一事,便又問道:「那邱言將你們放回來,目的為何,你等可有想法?他可曾讓你們帶什麼話來?」

    佟壽這位老資格的弟子回答了問題:「這倒沒有,此事發生的非常突然,邱言突然就要離開,放了我等自由,當時還一度造成混亂,在場書生多有不甘,卻被邱言留下的十幾本書冊平息了。」說到「十幾本書冊」的時候,佟壽的話中流露出一點遺憾。

    先前,本著警戒心,他連《知行》一本都沒有細看,沒有發現裡面的道理和方法,連帶著邱言留下十幾本書冊離開的時候,佟壽等人只顧著離開被困多時的地方,沒有去爭奪書冊,現在聽了王亦復的話,當然感到可惜。

    「十幾本書冊?」馭虛道主眯起眼睛。

    ………………

    「蘇兄,你我的交情,難道還比不上這一卷手稿?」

    林中陋屋,隨著邱言離去,本該重歸寂靜,但事實卻更加吵雜,一名名書生,為了一本本書冊,爭奪不休。

    不過,書生之中,很少有人練過武,就連學全了君子六藝的人都不多,所以爭奪起來,沒有什麼拳打腳踢、血肉橫飛的場面,取而代之的,卻是一個個別開生面的文鬥。

    有的人對詩,有的比拚對聯,還有相互提問經義墨義的,當然,更多的人是選擇坐而論道。

    場面火爆。

    這十幾本書,是邱言在這裡讀書時記錄下來的。

    俗話說,不動筆墨不讀書,邱言隨手記下來的十幾本手稿,固然不成系統、體系,沒有交給王亦復的那本《知行》來的全面、清晰,但因研習孫聖聖賢文章時的感想,更加貼近其他人的認知,是以具有不小的價值。

    邱言離開的太過突然,不管是過來討教的,還是想要挑戰的書生,都有些措手不及,自然不會幹休,有的只是出言去勸,有的乾脆就出言攻擊了。

    在這種情況下,邱言不能靠武力去強行鎮壓,反而像是早有準備一樣,拿出這十幾本手稿,一一攤開,運用殘留的一點人道秩序,藉著眾人散發出的情緒和意念,勾勒出虛幻景象,將眾人的心思投注其中,讓他們意識到手稿價值。

    隨後,在將手稿留在這裡,並留下幾句餽贈話語後,邱言便和回返的胡起、戴國,一同踏上前路,向西而去。

    幾人離開後,眾多書生就陷入了對手稿的爭奪,

    說起來,來到這裡的人,並非都是為了向邱言求教,換成其他時候,定不會為了邱言的幾本手稿,就和人爭奪,但他們很快意識到,這是一次揚名的機會,如果能拔得頭籌,先不說手稿裡的內容到底有無用處,單是這個名聲傳出去了,就要有不少無形好處。

    文人多數好名。

    這麼一來,很多人直接撕掉偽裝,圖窮匕見,上演了不少反目戲碼,其中就包括了陳才和蘇偃這麼一對遊伴。

    只是,混亂中的眾人,並未注意到,隨著爭奪的白熱化,周圍出現了淡淡黑霧,漸漸蔓延周圍,潛入人心。

    隨後,局面慢慢朝著失控的方向發展。

    估計連邱言都沒有料到,局面會變成這個模樣,不過,這些事卻也不是他能控制的,在離開了林中陋屋後,他和胡起、戴國一行三人,就這麼在林中穿行,先將跟在身後幾名書生甩掉,隨後越走越快。

    「那些書生的心裡,多少存在一些負面的東西,正好用來喂養心魔身,順便依附在他們身上,去體會文人人道。」

    邱言一邊走,一邊感受著心魔身那邊的信息。

    與呂良一戰,他最後取得了勝利,但也付出了不小的代價。

    為了對抗呂良,幾個棋子本就被布下,更是收集了諸多情報,最後又趕在天兵天將集結前,主動出擊,最後對戰時,卻也險象環生,若非在陽間留下幾個後手,更借助了人道秩序之力,鹿死誰手尚未可知。

    「這還是在天兵天將沒有到來前出手,如果遲了,讓他與天兵天將合流,那事情就沒有一點轉圜餘地了。」

    「我佈局許多,準備良久,更是找準了時機,依舊差點遺恨,可見有些事情,還是要勁力提升本身實力的,好在呂良被鎮壓之後,有了一個喘息的時間,等徹底搞清楚《新世見聞》的奧秘,應該就能安心提升實力了。」

    「只是,這一戰到底讓心魔分身損傷不小,好在是從那火正的神靈體內孕育復生,根基還在,諸多感悟雖然被無盡的道術和武道意志擊潰了,可痕跡還有,只要及時感悟,很快就能盡復舊觀……」

    想到這裡,邱言心裡的想法越發清晰,對下一步的行動有了大概的計劃。

    「趁著這西去興京的路上,在人世間傳播心魔,修補損傷,同時發動神靈身的信民,補充心魔缺失,既然走到了這個地步,想要健全一個學說,那就缺不了對人心的把握,神靈身是根本,血肉身行走陽間,而心魔身也要擔負重任,不過,在這之前,還有些事情要處理清楚。」

    想到這裡,他突然停下步子,突然轉身,對著身後的一片密林道:「兩位,跟了這麼久,也該出來了。」

    他的話音落下,對面的林中並未有任何動靜。

    「哦?以為我在詐你們?」邱言眯眼說了一聲,隨後抬起一隻腳,狀若無意的落下!

    血肉一震,七魄流轉,那英魄化形而出,以獨角仙和犀牛為核心,擴展開來,好像一縷清風,掠過周圍的樹林,那林中生靈、生機,立刻和邱言的意念結合在一起。

    腳落地面。

    轟隆!

    這一片林子搖晃起來,那些個枝葉好像被一隻無形之手抓著,化為褐色和綠色的橫流,蜂擁而去,呼嘯著衝擊一處。

    嘩啦啦!

    枝葉含勁,竟將那片叢林衝擊的支離破碎,露出兩個人來。

    卻是一名高頭大漢,還有一名拄著枴杖的儒生,不是那虎行者和黃彥,又是何人?

    「沒想到先生居然深藏不露,在下……」虎行者的臉上露出驚容,抱拳行禮,但話未說完,就有澎湃氣浪當頭罩下!
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4-6-25 16:55
正文 第四百七十二章 在心裡,也在身邊


    轟!

    這股氣浪,洶湧澎湃,帶給虎行者一種難以抵禦的感覺,勁風撲面,他心下一驚,立刻就有反應,兩腳連連踢踏,整個人向後疾馳,勉強躲過了氣浪撲擊。

    只是相比於武道有成的虎行者,那黃彥的身子骨本就一般,再加上身上有傷,兩腿更不利索,只來得及驚叫一聲,將手中的枴杖一扔,人就被氣浪完全籠罩,那心中想好的話語,一句都沒能說得出來。

    呼!呼!呼!

    氣浪如風,勁力相隨,化為一柱氣旋,把黃彥整個人包裹起來,週遭的碎葉被扯動著匯聚其中,泥沙俱飛,枝葉與泥沙,碧綠與黃褐,化為一層帷幕。

    這麼一籠罩,縱以虎行者的眼力、目力,也難以看清風漩裡面的情景,只道黃彥已遭了毒手,心頭大震。

    「邱先生,我等此來,並無惡意,何故突施辣手?」

    又是急退幾步,虎行者咆哮起來,他的傷勢還未完全痊癒,但依舊中氣十足,說話的時候,渾身的筋骨皮肉都隱隱相合、震顫,與聲相合,其音宏大!

    這是一種音攻的法門,被虎行者使將出來,是要將氣旋沖散,可功法運轉出去,氣流如劍,打在氣旋上面卻好似泥牛入海,沒有激起半點波瀾。

    「這……」

    這一下,虎行者才知道小看了邱言,對方的功力,絕非自己能夠對付得了,心裡立刻就生出退意。

    就在這個時候,邱言發話道:「你說對邱某並無惡意,但邱某本與你等並無關聯,為何要升起誣害之心?平白無故,只為你自家山寨,就要害的別人背井離鄉,甚至家破人亡。這等行徑到底如何,想必你心中也有數,還是好自為之吧……」

    「嗯?他怎麼會知道我等打算?」

    虎行者聞言一愣,但哪裡還有詢問的功夫,就見前面平地起風,腳底堅實土地驟然泥濘,整個人被扯在原地!

    「呔!莫道我行者好欺負!」

    狂風臨頭,虎行者的凶性被激發出來,狂吼一聲,聲如虎豹。兩條粗大的手臂猛然甩動,那前臂碰撞在一起,爆發出金鐵相撞的聲音,手中一抖,袖子裡有一團事物激射出去!

    嗡!

    此物破空呼嘯,聲音沉悶,沿途空氣都被撞擊的擠壓在一起,有如實質,黑乎乎的一團。轉眼就到邱言跟前,爆發出要將人頭顱撞個稀巴爛的氣勢!

    竟是一塊鐵丸!

    這一下擲鐵,有個名頭,喚作「擲鐵渾圓手」。乃是虎行者的看家本領,練得是手腕和手指的勁力、力道,要時常將精鋼所鑄的鐵丸握在手裡拿捏,運轉勁力。幾十年下來,不知道被他捏壞多少鐵丸,練出了一手精鐵鋼元氣。

    這一手功夫。在煉了力魄、氣魄、精魄和英魄之後,融入神通之力,威力更是驚人,尋常的鬼怪根本不是對手,便是幾百年道行的虎妖也飲恨手中,身死之後,做了虎行者的盤中餐,成全了他的凶名。

    眼下這危急時刻,他潛能激發,又是含怒出手,攻到邱言面前,已然將空氣壓縮的好像利劍一樣,鐵丸還未至,氣浪就撲了過去,將其全身衣衫吹得獵獵作響。

    「就算是死,也要拉個墊背!」虎行者雙目圓瞪,狠辣之意表露無遺,但在他被狂風吞沒之前,看到的一幕,卻是邱言邊上的胡起渾身一震,身上骨骼碰撞、拉伸,整個人節節攀升,伸出一隻手臂,手臂隨之增長,一把將飛到邱言面前的鐵丸給抓在手裡!

    噼啪!噼啪!噼啪!

    鐵丸上的勁力、真氣爆發開來,在胡起手中作響,肉眼可見的氣環擴散出來,好像要將這只血肉之手給完全崩碎,但最終卻未能如願,反而有了平息的趨勢。

    胡起好像猴子摘桃一般,將那鐵丸摘了回來。

    這個畫面,凝固在虎行者的眼中,讓他驚駭莫名。

    「這個人,站在邱言身邊,一副僕從打扮,怎的接得住我這全力一擲?這一下的鐵球射出,蘊含心力、勁力,縱然是我自己,想要這般輕巧的接下來,也屬不易,此人……」

    在他的驚訝中,狂風擴張,將其人整個吞沒,化為氣旋包裹,捲起週遭枯枝、碎葉、泥沙,定在原地。

    啪!

    同一時間,胡起將手中跳動不休的那顆鐵丸徹底平息,但手掌紅腫,不少細微之處,皮肉露出了磨損傷痕。

    「這人至少也有中樞魄的修為,他這一擲力度著實不小。」胡起深吸一口氣,意念凝聚手掌,掌控血肉,氣血湧去,手掌倏地一片通紅,破皮損傷的地方迅速癒合。

    話落,他將手中的鐵丸一扔,那鐵丸落在地上,發出「滋滋」聲響,冒出青煙。

    「公子,這兩個人,您打算怎麼處置?」旁邊,戴國一臉興奮的靠了上來,看著不遠處的兩團氣旋,琢磨著公子是不是又要帶上兩人,沿途教化。

    「給人當老師也挺有趣,更何況西去路遠,正好讓這兩人牽馬、挑擔。」

    不過,他的主意還沒定下來,邱言就搖了搖頭道:「不要看著兩個人與尋常的書生、江湖客相近,就放鬆警惕,他們二人也是有固定職業的。」

    「哦?不知做的什麼活計?」跟著邱言的時間久了,戴國已能夠理解一些「前世用語」了,並未驚訝,反而順勢問出。

    邱言看了他一眼,吐出兩個字來——

    「反賊!」

    「哦?原來是反賊,什麼!」戴國先是點頭,跟著就愣住了,而後趕緊就道,「公子,和反賊攙和在一起可不好,這兩個人還是不要帶在身邊教化了。」

    「我何曾說過要教化他們?」邱言還是搖頭。

    這下子,不只是戴國,連胡起都好奇起來:「您既然不打算教化他們,卻又沒有將他們滅殺,留著是何用意?」

    邱言沉吟一下,隨後笑道:「反賊的人生,也有自己的精彩,足以支撐起一本百二十回的話本,他們同樣代表著人道的一個方面,乃是順勢而生,歷朝歷代,從來都不缺乏反賊,就算是皇帝、宰相也無法將之徹底滅絕,這樣的人道,豈能輕易錯過?殺兩個人容易,但想要再碰上這樣身份、資質的反賊卻不容易。」

    話未說完,邱言拂袖一甩,分別包裹著虎行者和黃彥的兩團氣旋生出反應,氣旋的表面多出幾道黑氣,漸漸滲入,隨後驟然升空,帶著兩聲驚叫,朝著天邊遠遠飛去。

    看著氣旋遠去的蹤影,戴國反常的露出沉思之色,過了一會,忍不住問道:「公子,您時常提起人道,這個人道到底是什麼東西?」

    「這個問題太大了,我回答不過來,」邱言略顯驚訝的看了戴國一眼,「何為人道,人道為何,我也要在探索,不只是我,古往今來,不知有多少人走在這條路上,豈是須臾就能悟透的?」

    「這麼深奧?原來公子你們這些書生,整日裡就在心裡想著這些東西。」戴國被嚇了一跳。

    邱言被其表情逗樂,搖搖頭道:「說深奧也深奧,但說簡單也簡單,我且問你,你若是餓了,手上又沒錢,要如何充飢?」

    戴國咧嘴一笑:「這還不簡單,直接去林中抓點野味,不就行了?」

    邱言又問:「可要生吃?」

    「怎麼能生吃?薄皮抽筋,蒸炒烹炸!」戴國理所當然的道。

    邱言繼續問道:「若是沒有火種,如何熟食?如果沒有工具、沒有鹽巴,味道如何?」

    「這……怕是不好下嚥。」戴國撓了撓頭。

    邱言並不評判,接著問道:「我再問你,若你沒有武道修為,只是身強體壯,身上沒有銀兩,周圍並無野味,卻有一隊商隊,你要如何去做?」

    「這個,似乎可以直接一點。」戴國並不隱藏自己的想法。

    邱言則道:「這個時候,無論你如何去做,代表的都是一種人道,只是帶來的影響卻不相同,這影響的餘波,才是人道真正玄妙的地方,因為你一旦做下,與周圍人有了各種形式的接觸,影響的就不再是自身。無數個人做下無數事情,波及的就是整個天下。」

    「我好想有點明白了。」戴國皺起眉頭。

    「有的時候,並不需要明白,」邱言笑了笑,「人道之秘,既在心中,也在身邊。」

    說話間,一行幾人再次踏上旅途,只是走了沒有幾步,包裹裡就鑽出八字古篆,凌空旋轉。

    「這些日子可憋死我了!」

    古篆話音一落,邱言手中長劍就冷笑一聲:「一點定性也沒有,修的什麼道?」

    胡起、戴國對此卻是見怪不怪。

    ………………

    同一時間,劍南灶山,邱言的神靈身帶著那個小女孩,以及一頭應龍,緩緩落下。

    在他落地的瞬間,就收到了一道七彩神念,這神念跨界而來,蘊含一點責備之意。

    「沼祖先不要發火,道城隍雖已經不再具有威脅,可危險並未解決,那天兵天將依舊可能下界,還不是內訌、火拚的時候,倒不如整理思路,應對危機。」
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4-6-25 16:55
正文 第四百七十三章 心魔之分


    「應對危機?你叫我沼祖,看來是猜出我的身份了。」

    七彩神念回應了一句,隨後神念一震,被一個巴掌大小的瓶子定住,那瓶子一轉,瓶口正對神念。

    「嗯?怎麼回事?」七彩神念一驚,「居然是件法寶,能定住神念?」

    「這是『定念壺』,能定住凡人意念和鬼魂陰魅,對神靈沒有太大作用,不過你的這道神念跨界而來,還格外虛弱,這才會被我定住。」

    一個清脆的聲音從旁傳來,卻是那名小女孩出現,來到被定住的七彩神念下方,打量了幾眼,一臉興奮的表情:「你就是那位傳聞中的沼祖?七彩……對了,那個名字涉及因果,不能隨便提起。我這是第一次和傳說中的神靈離得這麼近耶,有一種見證歷史的感覺。」

    看著小女孩歡呼雀躍的模樣,邱言彷彿看到了前世追星的女孩,他毫不懷疑,此時若給小女孩一張紙、一根筆,自然會順勢演出一齣戲碼。

    「你……」七彩神念聽了這話一驚,而後發現一點緣由,「你知道我的事情?不對,你不是東華部洲之人!」

    「這些事情,以後再說,眼下最重要的,還是準備好應對,否則等到事到臨頭,懊悔也就遲了。」邱言打斷了兩人對話。

    按理說,為了隱藏隱秘,邱言不該讓兩方接觸,但如今局面複雜,一方對他有心利用,另外一方看著又不甚靠譜,在這種局面下,讓兩方牽制未嘗不是一個不錯的選擇,一方面讓七彩之神摸不清底細,另一方面,也可以從側面試探小女孩和應龍。

    想著想著,他傳出去一道神念,將自己對局勢的分析,以及接下來可能發生的事,略作說明。

    「這就是你的計劃,未免太過簡陋了,又有什麼保留?像這次一樣……」七彩神念一抖,七彩中的一道色彩轟然炸裂,從定念壺的禁錮中掙脫出來,隨後傳回一道神念。

    這次,她派出三沼之神,本想渾水摸魚,結果卻出乎意料,反倒被邱言算計,留下因果,牽扯星君天兵,更亂了自己的計劃,陷入被動。

    「我之前和你提過主動出擊之法,要趁道城隍立足未穩的時候搶佔先機,但你並未拿定主意,與我協作之說,有將九靈山、大雪河當做屏障的打算,這是要利用我阻擋一時,為你們爭取時間和空間,本不是什麼難以啟齒的事情,換成是我,大概也會有類似的打算。」

    邱言做出一副開誠布公的模樣,但言下之意也很明確,雙方的合作基礎本就不夠牢靠,乃是相互利用,自然互有算計。

    「神念中涉及之事,看上去或許簡陋,但在信息不多的情況下,計劃做的越詳細,越容易偏離初衷,萬一有點變故,就不容易應對。」

    七彩神念沉默了一會,並不多說,直接離去,居然沒有表態。

    「看來這沼地之神,還有不少事情沒有告知於我。」

    搖了搖頭,將思緒收斂,邱言的目光落到了小女孩臉上,後者正一臉好奇的打量著灶山上下。

    山上山下,諸多妖類、野獸,彷彿有所感應,一個個的趴伏在地上,瑟瑟發抖,身上流露出恐懼至極的情緒波動。

    注意到這一點,邱言念頭微動,問道:「還未請教姑娘姓名,不知道方不方便告知?」

    「叫我敖玲就行了。」小女孩毫不在意的說著,而後就要乘龍落下,卻被邱言止住。

    他抬手指了指那隻應龍,說道:「這裡畢竟是陽間,山林中也有凡人穿梭,如果被人看到此龍,生出驚恐,怕是要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徒增混亂。」

    「嗯,你說的很有道理,其實我也是這麼覺得的。」小女孩敖玲點點頭,用潔白的小手,拍了拍應龍的龍角,「小白,變小一點。」

    話音落下,那龐大的應龍身軀竟應聲而縮,不消片刻就只剩下半臂大小,乍一看好像是一隻貓兒。

    「哦?武道修行到了煉魄境界,就開始涉及對身軀大小的掌控,煉化了精魄就能膨脹神軀,令妖魔顯化出身形輪廓,煉化了中樞魄之後,筋骨隨心,易筋縮骨、壓縮臟腑都不在話下,只是一口氣把幾丈長的身子,變化到貓狗大小,這裡面涉及的神通並不簡單,不知道這只應龍的密度和質量,有沒有發生變化。」

    這樣想著,邱言的目光落到敖玲的雙臂之上,小女孩正抱著縮小後的應龍,看衣衫褶皺,邱言能大致判斷出來應龍的重量變化。

    「似乎也有變化,只是由此看來,這一人一龍果然是肉身直入冥土……」

    帶著這樣想法,兩人一龍落下,在這之後,邱言的主要目的,是從敖玲的口中探知銀孝娥和天上的情報,增加自己對世界構造的瞭解。

    與此同時,也有其他事情要做,其中之一,就是穩定心魔身的境界。

    心魔身,作為邱言的三身之一,有些特殊。

    這個特殊並不僅僅指代其存在形式的不同,還代表著其與外物接觸的手段,不同於神靈身和血肉身,後面兩者更加直接,本身就是一個社交主體,而心魔身則更傾向於一種概念。

    正因為如此,心魔的晉陞,和具有具體主體的神靈和修士不同,多是基於感悟。

    這種感悟,源於生靈,源於情緒,源於意念,抽象而不具體,偏偏存在於大部分生靈之中,玄之又玄,彷彿和天地間的規律相連。

    便如這次,心魔身從火正的神力空間中復生,盡復舊觀,得了不少感悟,在從神力空間中衝出來的瞬間,天地交感,邱言的心裡自然而然的就多了許多信息,其中包括了心魔的階級劃分。

    和最初的時候相比,如今的心魔身有了很大變化,最初的時候,心魔身更多的是挑動他人情緒,放大某個情感,造成心靈空隙,才能潛入其中。

    這種心魔算是最低等的一種,被修道之人稱之為「外魔」。

    外魔近似於一種本能,這個等階的心魔,本身並無自我意識,邱言能夠佔據心魔身,分化一身,也是基於這種情況,不然的話,光是滅殺心魔意識,就要沾染因果,牽扯不清。

    而後更進一步,領悟了生靈的追求,進而能夠影響和干涉生靈的感受,也就是逐步領悟五蘊,這種心魔,自我意識已經誕生,雖不清晰,卻已具有了一定的思維能力,可以稱之為「魔頭」。

    頭,指的正是頭腦,魔頭比之外魔,更令修道人恐懼,但也有一些門派,有煉化魔頭為己用的法門,能將魔頭當做利器,放出傷敵。

    魔頭之上,則是天魔,這種魔,已經隱隱超脫出了心魔的範疇,並不容易達成。

    心魔,突出一個「心」字,依託於生靈的意識,而天魔冠以「天」字,已經開始接觸到天地間的一些本質、秩序,更加防不勝防,甚至有的天魔,可以化身浩劫,去考校修行人的心境,替天行道!

    「天魔」的這個境界,因為邱言並未觸及,所以天地交感的時候,並未得到太多信息,模模糊糊、朦朦朧朧,彷彿隔著一層紗,霧裡看花。

    不過,雖說不太清晰,但結合外魔、魔頭的經驗,邱言卻已經有了大致的瞭解,知道在心魔的世界裡,強弱的界限並不分明,兩魔相鬥,很有可能上一刻還被壓制,下一刻就領悟了某種心境、秩序,反過去將對方吞噬。

    這是一個充滿了機遇的世界,也是一個充滿了危險的世界。

    「天魔之上,應該還有一個階段,卻不是現在的心魔身能夠接觸得到的,不知當初在那漆黑世界,無聲啃食心魔身的是否就是其表象之一。」

    帶著這樣的想法,邱言的注意力,集中到了心魔身之上。

    心魔身的感知與其他兩身不同,更為細膩,在經歷了之前一戰後,魔內諸多感悟被提前激發,更被無盡的道術、意志擊碎,動搖了根基,有了境界跌落的危險,但心魔重意,只要邱言心裡還存感悟,就不會真的一落千丈,只是這個時間十分有限,不能耽擱。

    「要在短時間內,穩固感悟,其實並不困難,但這也是一次機會,動搖了根基,固然有境界跌落的風險,卻也將從前體系擊碎,可以趁機往裡面增加更多東西。」

    想到這裡,邱言的想法越發清晰。

    呂良當初也曾面對境界動搖的情況,卻是深陷仇恨,不惜上天求助,也要穩固,進而報復,相對而言,邱言孤零一神,沒有靠山可以依賴,只能選擇自己面對。

    沒過多久,化為神靈影子的心魔身消散,分成無數碎片,湧入了神軀,有的沉入神池,過魂中洞而去,有的散落諸多星辰,順著香火聯繫,逆流回轉。

    ………………

    遺蛻之地,廉溪部落。

    經過一段時間的發展和兼併,當初的弱小部族,已成方圓百里內當之無愧的霸主,即便超出這個範疇,依舊威名遠颺。

    只是,最近的情況卻有變化,動搖了廉溪部的統治根基,因為部落中人發現了,在更遙遠的地方,幾個新興部族,竟然掌握了超凡之法!
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4-6-25 16:56
正文 第四百七十四章 對岸來客遊廉溪


    「這廉溪部看上去確實有些氣象,不知這個部落的天神,是個什麼樣子,真像傳聞中那麼厲害?」

    廉溪駐地的門前,七名衣著簡單的男子打量著門中景象,小聲交流。

    和廉溪部的族民比起來,這七個人衣著簡陋,有的乾脆將獸皮隨意的披在身上,還掛著不少瑣碎之物。

    「他們的天神與咱們無關,這次過來,是要和他們講和,然後劃分勢力,互不侵犯,完成我等天神交代下來的神諭。」

    為首之人,是個體格健碩的男子,絡腮鬍,長發披肩,髮絲上滿是雜物,看上去像野人一樣。但他一發話,其他人立刻沒了聲音。

    這時,有清朗之音從門內傳來——

    「幾位就是對岸諸部之長?」

    這聲音一出現,就將眾人的心思給吸引過去,蓋因此音裡包含著雄渾自信,一字一字清晰無比,讓人一聽,就能從裡面分辨出一股堅定不移的信念!

    循聲看去,入目的是名少年,也穿獸皮,卻經過簡單處理,看上去有股難言韻味,符合人類審美,讓人見之心生好感。

    不過,在場眾人的視線並未在服飾上停留太多時間,很快就落到那少年臉上。

    少年相貌普通,可一雙眼睛卻令眾人印象深刻,透露出一股堅定意念,他立在那裡,兩腳不動,好像生根在地,釋放出凶悍之氣。

    「好個少年勇士!」絡腮鬍首領讚了一聲,「我是對岸諸部推舉出的首領,嘗山氏。」

    「嘗山首領,」少年架起手來,行了一禮,「在下廉溪附屬,素可部的有鴻。」

    「有鴻兄弟,」嘗山氏點點頭。然後一臉好奇的看著有鴻拱手作禮的模樣,「不知小兄弟的這個動作,有何用意?」

    「此乃我部天神所授之禮節,為理之貌。」有鴻對這樣的疑問並不陌生,從容應對。

    「哦?這就是禮節?」嘗山氏等人越發好奇。

    廉溪部的名聲,最近十分響亮,連他們這些對岸部族也有耳聞,聽到過很多傳聞,這禮節動作就是其中之一,能構建人際。頗為引人嚮往。

    幾日之前,急速擴張的廉溪部終於跨越了分隔,跨過大水,與對岸部族接觸,進而發生了衝突,情況就有了變化。

    嘗山氏幾人,就是受各自部族的天神神諭,方才會來這廉溪部,講和固然是目的之一。但未嘗沒有見識一番,與傳聞印證的心思。

    「幾位隨我來,少景族長正在裡面等候。」有鴻又說了一句,引著嘗山氏等人踏過了部族大門。

    嗖!

    在走過大門的一瞬間。嘗山氏等人身上一涼,好像有寒風吹過,但旋即消散。

    「怎麼了?」注意到幾人的動作,有鴻不由問了一聲。

    「沒什麼。」嘗山氏搖搖頭,目光落到不遠處一片簡陋的農田上,「這些就是農田?」他仔細的觀看田中人的勞作場景。試著記憶他們的動作。

    這位對岸部落的聯合首領顯然並不知道,農田耕種的關鍵在於播種、農時和器具,用什麼動作去採摘反而無足輕重。

    不過,這些事情看似簡單,但如果沒人捅破那層窗戶紙,旁人卻像盲人摸象,只能憑著心中已有的印象,去妄自猜測。

    畢竟,此時的遺蛻之地,除漁獵之外,採集也已興起,森林中的野果,也是某些部族賴以延續的根本,流傳下很多採摘要點。

    正因為信息的不全面,才讓嘗山氏等人的關注重點有了偏差。

    有鴻雖然沒有保密的概念,卻也沒有心思去指正,帶著一行人向內走著,沿途不時能看到廉溪族人。

    這些族人,不分男女老幼,看向嘗山氏一行人的目光中,都充滿了警惕之色,有些暗含凶意,有些蠢蠢欲動。

    不管部族上層是如何想的,在這些普通的部落民看來,嘗山氏等人的部落,是他們現在的敵人,按照以往的做法,對於敵人,要麼就是征服,要麼就要滅絕,最差也該驅逐。

    當然了,和從前的敵人相比,嘗山部落聯盟有著很大的不同點,那便是他們也能運轉超凡之力。

    廉溪部之所以能在短時間內風生水起,呈現出獨霸一方的姿態,主要原因,還是邱言和銀孝娥留下來的一些「財富」。

    這個「財富」,非指金銀之物。

    如今的廉溪部,私有的概念方興未艾,連以物易物的習慣都未穩定,最多是有了「各家」之念,這還是託了部族征戰之助,各家各戶分了幾名奴隸的關係。

    這個「財富」,指的主要是四個方面。

    其一,就是邱言留下來的「理」,其實就是些經驗、行事指導,最多還有總結之法,能幫助廉溪部適應環境變遷,學會應對事件。

    其二,是銀孝娥留下來的練兵之法,這套練兵法很是簡陋,放到後世幾乎不堪入眼,可在這片原始之地卻是鶴立雞群,再加上這裡人的體質本就高過外界,效果顯著。

    其三,則是邱言降服的幾個神靈、修士,被頭箍禁制住了自由,鎮壓在部落下面,輕易不能動彈,唯在廉溪部受到威脅的時候能夠出面,守護根本。

    第四,便是邱言傳下來的觀神奉神之法,能將神像注入信民心中,讓他們奉神在身,借助神力和外在地火取得聯繫,運轉神通。

    這種方法,類似於三品神靈的神打,但在本質上有著不同,神打之法是將神力賦予信民,消耗的是神靈的神力,而這種奉神在身之法,還是法域衍生的範疇,只因邱言當初從第十顆太陽裡得了一撮火苗,才能成形。

    那十顆太陽,才是古神遺蛻,其中的一撮火苗,與整個遺蛻之地都有聯繫,方能讓邱言在這裡聚集香火,靠著這奉神之法。只要身處遺蛻之地,就能調動大地、地火。

    這套法子,放在外界,最多能精粹信民的念頭,只有此地,能運轉超凡神通。

    這份力量,如今已成廉溪部征戰時的殺手鐧!

    其他部族,受到遺蛻之地的制約,難以從神靈和修士身上得到超凡之力,自身更是只能錘煉血肉。這樣一來,面對廉溪部的擴張,紛紛落入下風。

    但這種局面,在遇上嘗山氏等人的部落聯盟時,發生了變化。

    這個聯盟,出乎意料的也能運轉超凡之力,讓戰局陷入僵持,雙方鏖戰,促成了這次和談。

    按理說。和談時,派出使者即可,可遺蛻之地畢竟有「天神」坐鎮,如嘗山氏這樣的首領。也不能違抗神諭,是以親自來到廉溪部的駐地。

    不過,在他看來,有天神保佑。自當無礙,這次險境之行,未必就是壞事。至少能探查一下傳聞中的廉溪部,到底是個什麼模樣,是否真如傳聞中那般神奇。

    結果還算令他滿意,一路走來,見到了許多聞所未聞的事物,也見識到了廉溪部的強盛,此時被廉溪族人看著,敵意、殺機落在身上,堂嘗山氏等人有些不自在,但幾人都有天神賜予的神物,能招引神通,也還算鎮定。

    「他們這個部族的人,都很健壯,精氣神十足。」

    「廉溪天神名不虛傳。」

    「不過,到現在為止,都在我等天神的算計之中。」

    幾人一邊走,一邊低聲交談,他們對廉溪部以及諸多附屬部族的族人,觀察的很仔細,發現無論男女老幼,每一個都是精氣十足、身上骨肉飽滿,一副健碩模樣。

    在這遺蛻之地,人與天地爭鬥,與其他部族征戰,與林中野獸搏殺,物資匱乏,很多部族為了保證青壯戰力和部族延續,不惜讓族中老人自生自滅。

    在這種情況下,廉溪部眾人的狀態,就顯得尤為突出,想不注意都難。

    更何況,不只廉溪本部之人,連諸多附屬種族,都是精神抖擻的模樣,更是引人遐想。

    「這個廉溪天神,難道真如傳聞中所說的那般仁慈?這可比我等天神還要……」

    帶著這樣的想法,一行人來到了部族中央。

    遠遠的,能夠看到一座燃燒著火焰的神像,立於大地之上,隱隱能見裂縫,但氣勢恢宏。

    隊伍裡,有人在嘗山氏耳邊低語:「那座燃火神像,就是傳聞中廉溪部的本命天神,聽說這座神像有無邊威能,曾經顯聖,連天神都降下神諭,讓我等多加注意。」

    這時,一身戎裝的少景快步迎了上來,說是戎裝,其實就是簡單縫拼在一起的獸皮,但這麼一處置,明顯和其他人不同,在一片原始服飾中格外出眾。

    「遠來是客,諸位裡面請!」他笑著做出了「請」的動作。

    「遠來是客……」

    嘗山氏品味著這一句,隨少景前行,那有鴻則是告退。

    「這群外來人,不知有何打算,少景居然和他們虛與委蛇。」

    部落一角,火祝帶著幾名心腹遙望,面露冷笑。

    一時間,族長少景、附屬族的有鴻、有了些威信的火祝、心有記掛的嘗山氏、隨同前來的其他部族之長,以及遍佈各處的部族民們,在同一時間,做著不同的事情,彼此間或是言語交流,或有目光相接,又或聲音穿梭,相互獨立,卻又彼此聯繫。

    心思各異中,一點點心魔碎片,在他們的心中紮下根來。
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4-6-26 11:26
正文 第四百七十五章 時光漣漪,林中燈火


    「幾位請坐。」

    少景領著幾人,來到中央大屋。

    說是屋,卻比不得外界,不過略加裝飾,地下也有火坑。

    只是,這種稍加修飾的房間,在遺蛻之地裡卻顯得獨具一格。

    其他部族還忙著與天地爭鬥,掙紮在生死邊緣,自是沒功夫注重房屋佈置,這間房屋,也不是少景的住所,而是受部族長者引導,建立起來,彰顯威嚴。

    嘗山氏等一入屋中,便都生出好奇之感,遊目四望,接著在少景的催促中,圍著中間坑火,各自盤坐在一張獸皮上。

    待得眾人落座,少景也不囉嗦,直入主題:「不知這次過來,有何目的?」

    嘗山氏回道:「好叫少景族長得知,我等此來,是為履行神諭,與廉溪部族講和,雙方划水而分,各安一邊。」

    「哦?划水而分?」少將微微皺眉,跟著失笑,搖了搖頭,「我廉溪勇士,已跨過大水,攻佔對岸幾座部族,現在提出划水而分,莫非要讓我廉溪部再退回來?豈不是讓我族勇士的血白流了?」

    「話不是這麼說的。」嘗山氏同樣搖了搖頭,「貴族固然強大,統一此岸,也跨過了大水,進擊幾族,略有斬獲,但我等部族,不像此岸部族一樣毫無還手之力,這幾日的征伐,想必少景族長已經有所發現了。」

    說話的時候,這位聯盟首領握住了脖子上的吊墜。

    這根吊墜很是簡陋,是用繩結串起的幾根獸牙,在被其觸碰的瞬間,綻放出一點光輝,引得整個屋子驟然一頓,泛起漣漪。

    時光漣漪!

    「嗯?」少景心中一動,感到身邊時光流轉,自己好像落入歷史長河。在時間之風的吹拂下迅速滄桑、衰老!

    轟隆!

    正在這時,屋門炸裂,火祝大踏步的走來,身上有火焰纏繞,腳下泥土崩裂,宛如神話之子!

    「好大的膽子!在這裡玩弄神通,當我廉溪部無人邪?」

    呼!呼!呼!

    伴隨而來的是澎湃熱浪,蜂擁進來,令屋子裡氣流旋轉,溫度陡然提升。

    啪!

    破碎聲中。充斥屋中的時光流轉之意消逝。

    「你是什麼人!」

    嘗山氏等人一愣,其中一名壯漢跳將出來,暴怒呵斥,其人面上慢慢浮現出一道道線條、色彩。

    線條跳動,色彩擴張,隱隱要在他臉上構成一幅紅色花臉,若是外界之人身在此處,當能看出,這分明是要描繪出一張戲劇臉譜!

    轟!

    不等臉譜完全成型。火祝抬手一指,那地面崩裂,暗色的地火火花蜂擁而出,聚集起來。朝臉譜大漢衝擊過去!

    灼熱的地火,連神靈都難以抗衡,更何況是一介凡人?

    大漢雖有天神賜予,能運轉神通。但還是肉身凡胎,感受著灼熱氣息,登時心生驚駭。暴喝一聲,渾身青筋顯露,使出了吃奶的力氣,將臉上的臉譜崩飛出去。

    那臉譜一道半空,猛然擴張,化為屏障。

    噼啪!噼啪!噼啪!

    火花與臉譜撞在一起,發出噼啪聲響,隨後臉譜炸裂,裡面傳出幾聲慘叫,那大漢更是直接凌空飛出,口中鮮血狂噴!

    咚!

    轉眼,其人落下,聲音沉悶,蕩起塵土。

    「你這是做什麼?要動手!」

    下一刻,屋子裡炸開了鍋,隨嘗山氏而來的諸族之長紛紛起身,對少景和火祝怒目而視!

    「我火祝在自家部族行事,還要受你們這些外族人約束?」火祝微微抬頭,下巴翹了起來,冷冷的看著面前眾人,毫不畏懼的對視,「你們身後的邪神,賜予了你們邪物,能施展小術,這些事情我已一清二楚了,不過彫蟲小技,在對岸騙騙弱者還好,但想要在我廉溪部內撒野,還遠遠不夠資格!」

    話音落下,其人目光落到了嘗山氏的臉上,雙眼鋒芒畢露,透露出一點瘋狂之色,眼眸深處,隱隱能夠看到一尊神靈虛影!

    被火祝這樣盯著,嘗山氏如臨大敵,感到有無形壓力落在身上,心弦倏地繃緊!

    下陷!

    他的雙腳竟是緩緩下陷,好像真的被重壓推動著一般,整個人的氣勢攀升。

    嘗山氏的手,依舊緊握在獸牙吊墜上,但卻不再激發時光漣漪,心中生出一點懊惱。

    其實,他剛才只是想要展露力量,震懾一番,也好繼續談判,並沒有真打算在這裡動手——

    身為幾個部族的聯盟首領,孤軍深入,跑到敵人的大本營裡面動手,只要腦袋沒有壞掉,都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但偏偏事出突然,漣漪一現,火祝突現,傷了己方一人,事情立刻就變得複雜了。

    他正思量對策,情勢又有變化。

    屋裡驟然多出一股暖流,蔓延各處,將兇猛的地火火花平息下去,連帶著地上裂縫都彌合了許多。

    同時,少景的聲音傳來:「諸位稍安勿躁,這次事情是次誤會,不過我廉溪部不是那些小族,諸位也不要想在這裡耀武揚威。」

    說話的時候,少景雙眼綻放光芒,有神靈輪廓顯現,身上散發出溫暖氣息,將劍拔弩張的氣氛撫平,接著更平息了眾人心中的慌亂。

    這番變故,固然是讓屋中的氣氛重新恢復,卻也讓嘗山氏等人更加警惕。

    經過了這麼一段衝突,談判當然進行不下去了,這嘗山氏一行人在中央大屋裡「動手」,消息很快就會傳播出去,少景若是強留幾人,先不說他的威望是否會有影響,單是嘗山氏等人因此懷疑,就要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火祝,你不該如此魯莽。」少景看向火祝,語含責備,但也意識到火祝的這番行為,其實省去了不少麻煩。

    「你這族長當得也太不爽利了。」火祝冷笑一聲,轉身離開。

    看著其人遠去的背影,少景淡淡搖頭,心照不宣。

    在這之後,匆匆幾句,嘗山氏等人扶起受傷大漢,離了大屋,就要離開,只是回頭看時,才赫然發現,那般劇烈的熱浪和火花,居然未傷到這座大屋分毫!

    「剛才的景象,就是廉溪部的超凡之法?那兩個人分別運轉,有不同痕跡,其中蘊含了一點神打之法的痕跡,卻又不同。而這個部族更不是不得了……」

    嘗山氏身邊,跟著一名枯瘦如桿的男子,好不出眾,放在什麼地方,都不會引人注意,他看著面前這座大屋,眼底閃過一點精芒。

    「古神符篆化為太陽,吸納整個靈地的香火願念,在這種情況下,就算我等也難以得到半點收穫,只能靠仙丹補充,可這個部族背後的神靈,居然能凝聚香火,賜予神力,延伸法域,不受影響,如此說來,那被人摘掉的第十顆太陽,很可能落到了此神手中。」

    帶著這樣的想法,枯瘦男子和嘗山氏等人離了廉溪駐地,來到大水邊上,乘筏前行。

    「既然知了對方根底,下一步就該著手建立計劃了,是將此神拉攏過來,還是打壓、滅殺,無論哪種方法,都要得到第十顆太陽的蹤跡,有了這顆太陽,甲申驅動十二時辰日晷,說不定真能改天換地,催熟這片靈地!嗯?」

    此人正想著,卻陡然一驚,筋肉一崩,竟在平竹筏上跳了起來,大叫一聲!

    「不好!」

    話音落下,嘗山氏等人尚且不明所以,但一個個的身上黑霧滾滾而出,凝聚半空,形成一個漆黑頭顱,朝枯瘦如桿的男子撲了過去。

    男子這時重新落下,臉上浮現出一筆一筆墨跡,相互糾纏,很快化作一張臉譜,隨後剝離出來,獨立半空,向著對岸飛了過去,速度快疾。

    「當初碰上羅鶴,知曉廉溪部族的怪異時,就曾碰上心魔作祟,我亦記在心上,暗自戒備,但沒想到這麼短的時間,那道心魔就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潛藏人心,幾乎無形,再加上我是神念依附,一時不查,被他竊取了一點思緒,只是不知道被他知道了多少。」

    這個念頭尚未落下,前面突然黑霧瀰漫,那頭顱已經飛了過來。

    「好個魔頭,莫非真是神靈豢養?」疾飛的臉譜陡然變向,就要躲過,沒想到那魔頭中突然傳出一點意念——

    「你等可是從天庭逃難至此?如今是何年月,這片部洲又是分屬哪位星君?」

    「嗯?你怎麼知道我等,聽你的話,莫非也是逃離出來的?」臉譜聞言一愣。

    ………………

    「這幾個神靈,抵達遺蛻之地的時候,匆忙慌亂,言及逃難,行事更是鬼魅,既然再次碰上,正好用言語試探一番。」

    陽間,明月高懸,山間小路上,邱言的血肉身緩步前行,心中思量,身後則跟著胡起、戴國。

    三人一副風塵僕僕的模樣,已然在野外行進許久,未曾見到半點人跡,這裡乃是密林深處,沒有村鎮,更無客棧。

    「這鬼地方,走到什麼時候才能找到客棧?我老戴今日還未洗澡,渾身難受!」

    戴國抱怨了一句,但那話音隨後戛然而止,接著他瞪大了眼睛,看著前面。

    密林深處,一座燈火通明的客棧赫然在前。
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4-6-26 11:26
正文 第四百七十六章 大紅燈籠高高掛


    若有若無的歌聲,從林子深處傳了出來,讓人心中癢癢。

    戴國身上一涼,鼻子裡吸進幾縷飄渺香氣,身子酥乏,接著嘿嘿一笑,體內四魄驟然流轉,勁力在血肉中奔湧,氣血衝冠。

    呼……

    緩緩吐出一口氣,他渾身筋骨炸響,回過神來,眼中精芒一轉,視野變遷,前方的燈火通明立刻變了模樣——

    妖氣森森,陰云密佈,好一片鬼魅之地。

    「好傢伙,在這種地方碰上了山林精怪,還想魅惑我等之心,卻不知我等七魄顯露,和那柔弱書生、無知書僮之流不同,簡直作死!」戴國冷笑一聲,就要邁步過去,卻被邱言一聲叫住。

    「不會無緣無故的出現這麼一個妖窩,這裡肯定已經接近官道了。」看著那座燈火通明的樓閣,邱言低聲說著。

    「哦?何以見得?」戴國聽了,卻是一頭霧水。

    「笨吶!」包裹裡傳出一聲嗤笑,八字古篆流轉而出,來到戴國頭上,徘徊不定,「山野精怪出沒於世,肯定是心有所求,多數是為了凡人的氣血陽氣,用來增加修為,行走捷徑,如果建在深山老林裡面,人跡罕至,又有何用?」

    「哦?」戴國微微一怔,明白過來,「照你的意思,這座林中樓閣,要不遠不近,不能輕易暴露,還要具有一定的隱秘性?」

    「不錯,沒想到你這傻大個還有些頭腦嘛。」八字古篆略感意外。

    戴國也不以為意,直接就道:「既然如此,那還等什麼?咱們趕緊四處找找,回到官路,找上一家客棧,好好的洗個澡,睡上一覺!」

    這時候,邱言卻冷不丁的冒出一句:「去這樓中看看。」

    「唉?」戴國一愣,露出不解之色,「公子既然看出這是個妖窩了,何必還要過去?豈不是那什麼……虎山來著?」

    胡起在旁提醒道:「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不錯,不錯,正是這個詞。」戴國連連點頭。

    胡起無奈的搖了搖頭:「那也要看誰是山,誰是虎,以魅惑之法害人的妖魔,無論怎麼看,也不可能有多高深的修為,就算你我,單憑澎湃氣血,都能輕易擺脫魅惑,走近之後,更能反過去威壓妖氣,更不要說公子了,以公子的境界修為,過去之後,那群妖魔不要說暗害,恐怕連大氣都不敢喘。」

    說到這裡,他看了一眼邱言,揣摩對方心思,試探著問道:「公子,可是要去那妖窩打探消息?這些妖邪立足此處,誘惑南北旅人、趕考書生的地方,消息最是靈通,抓住一兩隻小妖一問,便能得悉不少隱秘。」

    邱言笑著點了點頭道:「這也是一個方面。」

    「哦?除此之外,公子還有其他目的?」胡起順勢問道。

    聽了這話,邱言笑的有些神秘:「林中妖窟,人心險惡,可以窺見許多東西,更何況,好不容易進京趕考,碰上了途中妖緣,又怎麼能夠錯過?日後寫本誌異,豈不美哉?」

    「嗯?」

    胡起和戴國一頭霧水,隨著邱言向前走去,那燈火樓閣越發清晰。

    嘩啦啦!

    幾步之後,突然大雨傾盆,瓢潑大雨落了下來,好像天上展開了一片帷幕,遮天蔽月。

    胡起和戴國第一時間運轉勁力、真氣,震盪衣衫,籠罩身軀,凝練出一層屏障,將雨點都隔絕在外,避免了落湯雞的下場。

    與之相對的,卻是毫無動作的邱言,被淋了個正著,胡起正要提醒,但看到邱言身子一震,周圍的景象驟然扭曲,雨水、濕透了緊貼在身的衣衫,居然都消失不見了,一切如常。

    「嗯?這是……」

    胡起一愣,立刻明白過來。

    「這瓢潑大雨,居然是幻覺、幻象?以我和二弟的氣血修為,竟然也著了道!誤以為是真實的雨滴!」

    想明白了這一點,胡起調動起氣血,再凝神去看時,周圍的景緻立刻就不一樣了,以他的感知、眼力,心中又刻意留意,已經能夠發現週遭淡淡的、異常的靈氣波動。

    「嗯?不是妖氣,而是靈氣變化。」

    他正在想著,思路卻被旁邊的一聲異響打斷。

    啪!

    這是有人踩斷樹枝之後發出來的聲音,清脆、清晰,在寂靜的夜晚格外明顯。

    緊跟著,一個聲音響了起來——

    「少爺,少爺,前面有燈光!應該是有人煙!」

    這聲音明顯是處於變聲期的孩子發出來的,低沉、沙啞。

    邱言等人循聲看去,入目的是兩道人影,一名儒衫書生,一名青衣小廝,一看就是主僕二人。

    這兩個人也受到了「大雨」影響,正急急匆匆的趕路,頗有些慌不擇路的味道,在經過邱言等人身邊的時候,那書生詫異的看了一眼,有心要出言提醒,卻被那小廝催促,只留下一句「幾位,等會樓中一敘」。

    「這個書生,倒是熱心,但看他的模樣,分明沒有修為,體格瘦弱,陽氣本就不盛,額頭上還有一點黑氣,這番入樓,凶多吉少。」邱言只是看了一眼,就從那名書生的面相上、身上發現了諸多隱憂。

    隨後,他微微一笑:「不過,林中妖窟,天將暴雨,書生書僮,衣衫濕透,諸多素材已經集齊,下面帷幕拉開,大戲就要上演,這樣的情節既然碰上了,怎麼都不能放過。」

    話音落下,他亦邁開步子,大步流星的走了過去,胡起、戴國緊隨其後。

    穿過密林,來到客棧前,這才注意到閣樓美輪美奐,大門兩側還掛著大紅燈籠,給人一種喜慶、熱鬧的感覺,將夜行密林的惶恐沖淡,卻也暗藏一點不協調的韻味。

    隨後,邱言的視線落到了門頂的牌匾上,上面寫著四個字,字體雖大,卻給人一種小巧、娟秀的感覺——

    袖曼客棧。

    「這字,似是出自女子之手。」胡起也看到了四字,他這些天研究了些書法技巧,雖不深入,但靠著武學底子、眼力,已經能從字面上簡單的分辨出一些信息了。

    「幾位客官,裡面請……」

    這時,一個細小聲音從門中傳來,便見到一名俊秀女子,店小二打扮,肩上搭著一條手巾,衣袖簡陋,露出潔白手臂,衣衫緊貼在身上,胸脯高聳、腰際纖細,普普通通的裝扮,卻別有一番韻味,看的胡起和戴國怦然心動。

    邱言則是眯起眼睛,打量了跑堂的小二一眼,吐出一句話來:「這地方居然都有制_服誘惑了。」

    在這樣的感慨中,邱言三人被請了進去。

    邁過門檻的時候,邱言的眼中閃過一點精芒,若有所思,隨後手指彈動,落下一點灰塵和光屑。

    一入客棧,首先映入眼簾的,是深處的一座屏風,遮住了大半個牆壁,上面的圖案千姿百態,包羅萬千,隨後就聽到種種低語、笑聲,放眼望去,不大不小的大堂裡,分佈有**張桌子,其中五張已經坐人,有些是書生,有些是江湖俠客。

    書生的身邊多數放著書簍、書篋,又或者跟著僕從、書僮,謹小慎微。

    而江湖客身前的桌上、椅邊,往往放著長劍、朴刀,豪爽不羈。

    兩人的不同一眼就能看出。

    不過,無論是書生、還是江湖客,眼下卻都在低語歡笑,原因就在於他們身邊,都圍著一兩名女子,穿著各異,有的做侍女打扮,有的卻是村姑裝扮,有些活潑可人,還的則是雍容華貴。

    五桌男子,坐在邊上的女子,居然各有不同!

    「哦?」邱言微微一看,並未細細探查,卻已從這一名名女子的身上,捕捉到了些妖氣,有的稀薄,有的濃郁,有的還夾雜一點血腥氣。

    「三位客官,這裡坐。」

    在邱言打量屋中時,女小二帶著三人來到一張桌子邊上,然後習慣性的道:「對了,外面雨大,幾位要不要換身……」她的話音戛然而止,此時她才注意到,邱言三人身上居然不見半點水跡。

    「這……」女小二一愣,眼眸陡然瞪大,露出一點驚疑。

    正在這時,樓上傳來輕響,卻是有人下樓的腳步聲,循聲看去,入目的是方才的書生和書僮,二者已經換了一身衣服,正從樓上下來。

    「哎?是你們,三位有禮了,小生游醉,剛剛……」那書生見到邱言等人,報上姓名,但話未說完,就被一個聲音打斷——

    「閣下就是游公子麼?」

    聲音從屏風後面傳來,說第一個字的時候,給人種飄渺之感,等一句話說完,卻是變成清冷之聲。

    「咦?」邱言心中一動,依附魂中的心魔碎片震顫一下,感受著空氣中的情緒變動,隱隱察覺到,那叫做游醉的書生,其思緒似被什麼力量拉了一點念頭,向屏風後面飛去。

    「有點意思,那一點思緒裡,似乎有關於這游醉心底渴望的念頭。」不理會面色陰晴不定的女小二,邱言扭頭朝著屏風看了過去。

    下一刻,屏風後多了道纖細身影,款款而動,走了出來,卻是名身穿白衣的女子。
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4-6-26 11:27
正文 第四百七十七章 畫外書生樓中人


    白衣素雅,容貌清麗,表情冷清,行走間有股出塵味道,好像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

    此女甫一出現,大堂裡陡然一靜,響起幾個倒吸氣的聲音,接著恢復正常,但在場諸多男子的目光卻游離起來,不時落到白衣女子身上。

    那女子走了幾步,一個轉身,徑直朝著游醉所在走了過來。

    游醉呆愣原地,像是魂兒出竅一樣,以邱言的感知,自然能夠猜得出來,這游醉因極度的震驚,魂兒震盪,三魂遊離,不能自已!

    「看來這位白衣麗人,非常符合這個書生的審美,以至於令其徹底沉溺,心神失守,一個不小心立刻就會沾染外邪……嗯?」

    邱言正在想著,突然感到有寒氣急掠,擊中了書生游醉。

    「姑……姑娘,請坐。」

    游醉打了個寒顫,隨後回過神來,顧不得其他,慌慌張張的走了過去,向白衣女子行了一禮,引著對方落座。

    「謝過公子。」白衣女子福了福,淡然點頭,坐了下去,整個動作沒有半點煙火氣息,看得游醉再次魂飛。

    「公子,你發什麼呆呀!」倒是旁邊的書僮及時驚醒,拉了拉游醉的衣袖,低聲說著。

    「對,對。」游醉猛然驚醒,眼中殘留一抹迷離,但說話的語氣卻從容許多,「一見姑娘,宛如見到天上仙子,令在下心中生出感觸,願作畫一幅,贈與佳人,小魚,準備筆墨!」

    「好咧!」書僮見自家少爺先前痴痴呆呆,有些失態,還暗自擔憂,而今卻又風姿卓越。恢復了平常舉止,立刻挺起了胸膛,從書篋裡取出筆墨紙張,擺在桌上。

    在這個過程中,書僮拿捏姿勢,不時偷看那位嬌小可人的女小二,在注意到小二並未注意到自己後,卻又有點喪氣。

    「這游醉前一刻還因為震驚,心神失守,突然之間就恢復如常。甚至展現出卓越風姿,看那小書僮的表現,這幅模樣應該是游醉的本來氣度,這種鮮明的轉變背後,不知隱藏著何種目的。」

    邱言這時也已經找了張桌子坐下,身邊不遠處,就跟著那名女小二,後者一副警惕模樣。

    但邱言並未受到影響,他的一雙眼睛落在游醉身上。暗自揣測,同時感受著大堂裡的氣氛變化。

    不只是他,其他桌的客人,也都多多少少的留意著白衣女子。順帶著也注意到了游醉的舉動。

    這位青年書生,衣衫單薄,但在拿筆的瞬間,整個人的氣勢陡然提升。心神凝聚起來,他抬頭看了那白衣女子一眼,而後埋頭醞釀。最後手腕一動,筆尖落在紙上,揮毫潑墨。

    紙上墨跡漸多,風姿餘韻從中顯露,很快形成一個女子輪廓,飄飄欲仙。

    「咦?這書生作畫時的神態,跟公子有點像,他明明瘦弱無力,體格也不健壯,可擤鼻的時候,卻像是修行許久的修士一樣,給我靈動之感,好像魂一出竅,就能凝聚成型!」胡起也在看著游醉,略感詫異。

    「這個書生,在畫技上有些造詣。」其他桌上,也有人看出了門道,說話的是名士,旁邊坐著一名看上去年紀不大的女孩,約莫十三四歲,巧笑倩兮。

    隔壁桌上,一名鬍鬚虯結的男子挑了挑又粗又黑的眉毛:「哦?他畫的很好?」此人正攬著一名村姑打扮的女子,一隻手捏著女子潔白如玉的面龐,另外一隻手則拿著酒碗,碗中酒滿。

    又有人道:「不知此人畫技比邱言如何?」這是一個穿著儒服,披散著頭髮的男子,乍一看好像書生,但只要注意到他握住酒杯的那隻手,就會知道並非如此。

    這隻手潔白如玉,血肉緊繃,一看就是打熬勁力所致,配合手邊的那隻長劍,透露出了其人身份。

    劍客。

    他的邊上,坐著一名英姿勃發的女子,此女沉默不語,只是低頭倒酒。

    「咦?」

    當這長發劍客說出「邱言」這個名字的時候,周圍響起了兩聲驚疑,一聲是戴國發出來的,另外一聲則是坐在角落的一名書生,他的身邊坐著一名貴婦人,雍容華貴。

    這個書生年歲不大,嘴上還有茸毛,但身架不小,將深衣撐起,但因太過瘦削,衣服裡面顯得空空蕩蕩的。

    「怎麼?兄台也知邱言之名?」瘦削高大的書生問道。

    在他旁邊坐著的,卻是名侍女打扮的女子,容貌秀美,舉止端莊。

    長發劍客還未回答,就有個略顯輕浮的聲音響了起來:「邱言之名,最近在東都傳揚甚廣,就算路過之人多少也曾聽聞,我還聽說,此人隱居山林,但沽名釣譽,引得不少書生過去拜訪。」

    「嗯?」戴國怒目而視,想要拍桌而起,但手一抬起,就被邱言握住,好像被鐵箍箍住,難以動彈。

    「公子……」戴國目視邱言,後者緩緩搖頭,然後饒有興趣的看著屋子裡的眾人。

    那輕浮聲音的主人,是個年約二十許的青年,身著錦衣,披著大氅,頭髮束起,露出光潔額頭,微微泛光,在他身邊跟著一名相貌美豔的「女子」,只是稍加注意,就會發現「女子」喉嚨上的喉結。

    此人身後,站著兩名勁裝男子,一動不動,表情堅毅,一看就知是護院之類的人物。

    「我說邱言,你何故激動,與那邱生可有聯繫?」錦衣青年注意到了戴國動作,笑眯眯的問道。

    虯鬚大漢突然哈哈一笑,打斷道:「好了,邱言的名聲,只要最近在東都周圍,就沒有不知道的,只是他怎麼和畫作聯繫到了一起?我只知道,此人精通天理之道,曾論敗賀書長,得了小陳夫子的青睞。」

    錦衣青年搖搖頭:「你的消息有些滯後,那邱生最近每日一畫,有幾位大儒親自賞析,消息早就傳遍東都了。」

    「哦?邱言的畫作很有名氣?」虯鬚大漢一愣,那手下意識的一捏,邊上女子嬌聲呼痛,聲音酥酥麻麻,令虯鬚大漢嘻嘻怪笑。

    「也不算有名……」錦衣男子搖搖頭,正要賣弄見識,卻被一個聲音打斷了

    「邱先生的畫作,游某兩日前曾有幸見過,當真是令人回味無窮,畫藝與神韻俱佳,更有書法造詣為底,非同凡響。」

    這個出聲的人,居然是正在作畫的游醉。

    此刻的他,已經放下了筆,抬頭環視一週,說出了這麼一番話來。

    「嗯?這人曾經見過公子的畫?」胡起、戴國聞言一愣,隨後瞭然,知道前幾日邱言作畫,放到文軒樓後,偶爾會有人過去觀賞,只要認識幾個書院中的人,有些人脈,想要看到並不困難。

    只不過,在最後一幅完成之後,今後再想要看,可就不容易了。

    游醉的話一說完,錦衣男子就眉頭皺起,但並沒有反駁,倒是那士撫摸了一下身邊的嬌小女子,露出感興趣的模樣,隨後視線落到了游醉的那幅畫上。

    畫捲上,描繪著一名白衣女子,栩栩如生,和游醉身邊坐著的白衣女子,宛如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樣。

    「好畫!」士忍不住讚了一句。

    「繆讚了,咳咳……」游醉拱手致謝,旋即咳嗽起來,臉色蒼白,白衣女子伸出手去,給他捶背撫胸,只是隨著動作的繼續,游醉咳嗽的越來越厲害。

    「終於動手了?」

    看到這一幕,邱言眼中閃過一道精芒,視線在畫捲上掠過,最終停留在游醉身上。

    「這游醉先在林中奔逃,又有大雨落身,身心俱疲,隨後遇到此樓心喜,接著被白衣女子驚住,心神失守,而後卻又展現出本來風采,精氣神攀升,頗有些迴光返照的味道,此時一幅畫做完,正是氣勢最盛的時候,本該將種種厄運暫時壓下,偏偏氣運動搖,這一波三折,大喜大悲,將一個人全部的情緒、心力都調動了起來……」

    想到這,邱言心生明悟,隨後伸出手去,直接抓向身邊的女小二。

    「你要做什麼?」那女小二嬌呼一聲就要後退,但陡然間有龐大氣勢降臨,禁錮了她的手腳,令其難以動彈。

    「莫慌,我只是要探究一番。」

    話音落下,邱言的手拍上女小二的額頭,心魔碎片滲透進去。

    這片碎片並未打算潛伏,一入其中,迅速生長,吸納種種情緒壯大,隨後一攪,那女小二黑白分明的眼眸失去光彩,記憶便被心魔碎片讀取了大半。

    其他人的注意都被游醉吸引過去了,並沒有人注意到這裡的小插曲,除了胡起和戴國。

    「公子真不懂憐香惜玉,就算是山林精怪,但所化美女倒也惹人憐愛,他也算是才子,何不以情動之,抽絲剝繭,上演一場傳奇?真是不解風情……」戴國想起了從前看過的戲劇。

    邱言自然不會去理戴國的怨念,心念一轉,意念存神。

    「原來是這麼回事,這裡的佈局,比我想的還要離奇,沒想到妖類之中,還有這等類型。」

    念頭落下,邱言身子不動,萬民心火驟然跳動,分出兩道神識,朝著腳下狠狠得紮了過去。

    震!

    整個客棧震動一下,彈跳起來,爆發出疼痛情緒。
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4-6-26 11:29
正文 第四百七十八章 屏風


    「咦?」

    客棧的震動,引起大堂眾人的注意,這些人裡有行走江湖的,雖說沒衝破築基瓶頸,算不得先天,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本事還是有的,被身邊女子所惑,沒有發現細微異常,可地面一晃,便又清醒過來。

    「怎麼回事?」

    長發劍客手握住長劍,站起身來四處打量,而虯鬚大漢也收斂了肆意表情,寧神戒備起來,便是錦衣青年身後的兩名勁裝男子,也是瞬間擺開架子,如臨大敵。

    不過,震動持續的時間並不長,只是一陣,幾息時間,便又恢復如初。

    「地震?」士、瘦削書生這時也反應過來,略顯慌亂的遊目四望,似乎打算逃離客棧,卻被身邊女子分別拉住,重新鎮定下來。

    「游公子,你身子不舒服?小女子扶你回房吧。」另一邊,白衣女子扶住了搖搖欲墜的游醉,但自有一分冷清在裡面,給人一種不假辭色的感覺。

    她雖然說著關心的話語,但話音落在耳中,依舊冷硬。偏偏那游醉聽了話後,卻露受寵若驚的模樣。

    「這人莫不是見了心中女神,就失了本心?不要說這女神祇是虛妄,就算是實實在在的真人,一味討好、祈求,又能得來什麼?感情可不是求來的。」邱言看著眼前一幕,搖了搖頭,隨即感到一束滿含敵意的視線直射過來。

    循光看去,入目的卻是游醉的那名書僮,正瞪著眼睛,眼中滿含怒意。

    這名書僮,被游醉稱為「小魚」,想來是他的名字,在注意到邱言目光後,這小魚書僮不再掩飾,上前兩步,指著邱言邊上的女小二道:「我看你也是個讀書的人,為何對一個弱女子動手動腳?」

    「哦?來了個護花使者?」邱言微微一笑,「這為女子出頭,自來都是傳奇故事裡面的主要橋段,能引出不少後續,只是邱某卻沒有時間和你爭論。」

    說著說著,他收回了手,不再貼著女小二的額頭,也不去理小魚書僮,而是坐在椅上,閉上眼睛,神魂一跳,便出竅來。

    滿屋之人,沒有幾人能夠看出這般變化。

    「你……」慘被無視的小魚書僮頗為不忿,就要與人理論,未料戴國嘿嘿一笑,擋在前面。

    看著戴國那孔武有力的模樣,小魚理智的停下了步子。

    正好這時,女小二也恢復了神智,跌跌撞撞的後退,一臉恐懼,轉身就朝著屏風跑去。

    「哎,你別怕。」小魚書僮就要追上去,卻又被戴國一把抓住。

    「小子,你家公子都上去了,你也不管了?」戴國說著,指向一邊。

    那邊,白衣女子正扶著游醉,朝著樓上走去。

    這座客棧,一樓大堂擺著桌子,二樓就是一間間獨立房間,供人休息,在場眾人似乎都有一間。

    值得一提的是,白衣女子身子骨看著單薄,勉強扶著游醉,但還不忘將桌上的那幅畫拿起,兩人拾階而上,腳步蹣跚。

    「公子,小心點,我也來幫忙。」小魚書僮不敢和戴國爭論,掙脫對方掌握之後,就不情不願的跟了上去,走路的時候,眼睛瞟向屏風。

    只是,他並不知道,此時的屏風,正不斷提升氣勢,在凡人難見的層次上,吸納靈氣、妖氣,擰成一股,衝擊出去!

    前方,邱言的神魂宛如暴風雨中的一葉扁舟,乘風破浪,在靈氣、妖氣構成的狂暴氣流中,不住向前。

    與此同時,一道意念從屏風中湧出,咆哮起來——

    「你是什麼人?就算本座這次無意中將你牽扯進來,但你既然有著修為,自可離開,何故要壞我的事?難道要做什麼濟世救民的大俠?這些人能被迷惑,都是心中本就有這陰暗、私慾,不然何以能被誘惑?你何必為了這等人,與我衝突?」

    「何人能無私慾?不要偷換概念,作惡就作惡,不必找出許多藉口,邱某限於個人之力,無法濟世救民,但發生在眼前的事情,總不能當做沒看見。」

    說話間,邱言的神魂一轉,十道神識衝擊出來,源自諸多聖賢精神的變化不住變動,神魂之中,萬民心火一陣,火花與心魔碎片同時撲了出來。

    若論對人心的瞭解,邱言自認不屬於眼前妖類,又有心魔身的諸多經歷,不要說人心私慾,就算是五蘊感受,都曾清晰操縱,當然不會被那妖類的一番話語就給說住。

    那屏風一轉,釋放出一股意境,擴張開來,便將邱言整個神魂包裹其中,向裡面一吸,神魂般落入裡面。

    下一刻,週遭景象變化,光影絢爛。

    「這個妖類果然有點意思,這片路徑,極為類似心路景象,如此看來,這只妖魔並不簡單,嗯?居然有一點熟悉氣息……」

    邱言並不慌亂,神魂隨波逐流,神識環繞在側,無形的心魔碎片已經擴散開來。

    嚴格算起來,邱言與妖類接觸不少,那灶山、九靈山、大雪河中,本就遍佈妖類,如今都在邱言的統領之中,妖類的手段、目的,他多少都清楚一些。

    妖類修行,比不得人類,一方面是傳承不夠,這並不是因為自古以來,妖類出來的大修士數量稀少,恰恰想法,每一個歷史時期,都不缺乏妖類修士,更有那大妖被稱為魔頭,掀起腥風血雨。

    只是和人類不同,妖類只是一個統稱,內部種族繁多,每一個種族的身體構造都不同,這樣一來,功法傳承就成了問題,畢竟適合這個族群的,未必就適合另外族群。

    更何況,還有許多妖類,為了能修行功法,在入了煉魄境後,便不斷讓身軀構成,朝著人類轉變,這樣一來,就能修行人類功法了。

    但身軀天成,就算刻意變化,依舊和人體有著差別,所以功法進境緩慢,而有的妖類,更是只能靠著時間去日積月累。

    正常人類幾年、十幾年、幾十年就能達到的境界,妖類很有可能要花上幾倍、乃是十幾倍的時間,最終的結果,是很多妖類比不過時間的流逝,修為未成,就先老死。

    在這種情況下,很多妖類,就不得不試著去走捷徑——

    這個捷徑,一般與人有關。

    吞食人肉、人魂,透過天地間的一種玄妙法則,不斷的侵染自身,從而讓身軀越發接近人類,從而能更輕易的掌握人類功法。

    在這個過程中,又有不少妖類,發現人類之魂、之肉,乃是大補,蓋因人類思緒複雜,傳承繁多,無論是魂,還是魄,經過一代代傳承,都已經銘刻下諸多痕跡,比之尋常野獸、妖類,牆上太多,吞一人魂,比得上食幾獸魄。

    這種情況發展到如今,人、妖儼然對立,人視妖天生為惡,而妖則將人當成進階之糧。

    不過,世間以人為主,大瑞更是人類王朝,肯定容不下妖類,歷朝歷代也曾組織過幾次大規模的除妖行動,只是當時固然能澄清宇內,但風聲一過,幾年之後,依舊是群妖亂舞。

    這裡面涉及到的問題,與其說是妖類眾多,但在邱言看來,其實還是和社會發展水平有關,用前世的話來說,就是城市化的程度不過。

    邱言的前世,想要步行橫穿一座城市,每幾個小時的功夫,那是想也別想,可在如今這個時代,一個城池的核心區域,也就是步行一個鐘的時間。出了城池,過了幾座村寨,立刻就回歸了大自然,城與城之間的廣闊地域,也就是俗稱的荒山野嶺。

    這樣的情況下,不要說妖類往裡面一鑽,就很難抓住,就算清掃一空,有這樣的環境蘊養,要不了十幾年,又會生出一群小妖。

    所以,邱言在密林之中,碰上一座妖窟,並不算什麼怪事,更何況如今正是科舉年,在去往興京的道路上,山野林中埋伏一輛妖魔,並不算奇事,正史中固然不會記錄,但在一些野史、筆記中,早就言明,這段時間正是妖魔活動的高發期。

    「吞人血肉魂魄的妖魔,自古都不算少,但手段各異,眼下的這頭妖魔在其中當算是佼佼者,不過如今看來,事情背後當還有故事。」

    這樣想著,邱言清楚的感覺到,正有無形之力想要滲透到神魂中,週遭的光影更是不住變幻,想要透過感官刺激,激起邱言心底的記憶,將內心渴望透露出來。

    「此妖與心魔又異曲同工之妙,但我可沒有心思去過五關斬六將!」

    一念至此,他突然轉念,念頭好像利劍一樣,與神識衝擊出去,聖賢氣息擴散開來,四方的絢爛光影登時扭曲,而早已潛入其中的心魔碎片則是爆發開來,一個一個像是螞蟻一樣,急速攀爬,啃食這片絢爛光影!

    光影深處,傳來一聲吼叫——

    「心魔?你居然能駕馭心魔?你是什麼人?」

    「這話應該我來問你,」邱言神魂一轉,迅速凝實,一腳踏出,整個通道搖晃起來。

    「你和那通山妖王是什麼關係?」

    說話的時候,神魂一抓,手指輕點,彈在一根因果線上。
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4-6-26 17:19
正文 第四百七十九章 君子以為文,百姓以為神


    噔!

    因果線彈動,傳遞虛空,很快又回傳過來,在邱言的神魂上震動。

    因果相連!

    這根因果線,乃是邱言捕捉於絢爛光影之中,很是細微,像這樣的因果線,以邱言如今的修為,輕易就能掙脫,並不會阻礙自身。

    這因果纏身,也和修為、境界有關,力有不逮、感知渾噩的時候,任何因果都難以承受,可一旦修為足夠,三魂通透、七魄化形,因果便無所遁形,不再不可捉摸,也就能集中力量去斬斷和掙脫。

    只是,細小的因果線涉及有限範圍,固然能憑自身之力斬斷,可若是涉及太多,如前身書生的三道因果,牽扯陰陽輪迴,以邱言之力,哪怕借助神靈身和心魔身之力,依舊不能斷絕,要按著天地法則,緩緩圖之。

    好在恩仇因果已基本平息,餘下兩種,也有了完成的苗頭。

    當然,即使是細小的因果,但若數目太多,纏繞在身,時間長了,終究要有影響。

    不過,被邱言彈動的這根,源自面前妖魔,又隱隱和自身相連,讓他從中推算出來一點緣由,竟與那通山妖王施間慧有關。

    邱言與妖魔接觸雖多,但真正交手的次數有限,其中又以那通山妖王為最,乃是當初壓在邱言頭上的一座大山。

    通山妖王道行高深,壽元延綿幾百年,轉世為人,有心要行大道,本身留下了不少後手、底牌,轉世後雖是重修,但前世的妖身、修為都遺留下來。

    一直到現在,妖王妖丹所化紅珠,還被邱言帶在身上,鑲嵌在一枚玉珮上。

    「通山妖王?那是何人?」那聲音露出疑惑,「莫非是故人?你我難道有舊?那就不該刀兵相向。」

    「哦?不知通山?但是。隨便碰上一座妖窟,就有和自身有關的因果,未免太過巧合。」

    這個念頭,在邱言心底浮起,令他思緒急轉,種種可能浮現心頭,最後濃縮成兩個。

    其中之一,就是這次在路上碰上妖魔,並非偶然,而是被人算計。落入了他人的佈局之中。

    只是這種可能邱言並不認同,倒不是他在逃避,而是權衡之後做出的判斷。

    以邱言如今修為,哪一身,在一個領域內都算不得頂尖,可是三身聯合,能夠發揮出來的力量,絕非單純的相加,而是幾何倍的暴增。

    他這次東都之行。進出士林,留下九幅畫作,同時再冥土出擊,防患於未然。來來回回,修為和心境都有昇華、蛻變,讓三身有了一個聯合的基點,若有人要算計他。甚至當作棋子擺佈,單獨算計一身,立刻就會讓其他兩身發現端倪。

    這就是信息的不對等造成的。哪怕境界高過邱言,只要沒將餘下兩身計算進去,就好像是計算方程的時候,沒搞清楚有幾個變量,不要說算出真正的結果,先就會打草驚蛇。

    當然了,如果是那種動念間,就能將邱言三身滅殺的存在,自然另當別論,只是那種人物平白無故的,怎麼會來關注邱言?

    邱言在那種人的眼中,有如螻蟻,對方又怎麼可能會耐心的算計螻蟻?

    除此之外,還有第二種可能……

    「因果相連,未必就是彼此針對,也有可能是間接聯繫……」

    這第二種可能,邱言覺得可能性很大,因為那點微弱的因果線中,並沒有針對他的意思,反而有種無心插柳的味道。

    邱言的腦中閃過一道身影,但身影還未凝實,就被前面湧來危險氣息打斷,隨後就有詭異扭曲的光華疾飛過來,一道一道密集、混亂,每一道都代表了一點念頭,充斥著人類最根本的**!

    「終於忍不住出手了。」

    邱言的神魂,進入屏風後,過去的時間並不長,不過幾息,但在這段時間裡,對方卻不斷識圖跳動邱言的心念,令他放鬆警惕。

    連剛才的幾次詢問、透露出的息事寧人的話語,都不過只是煙霧彈,為了讓邱言放鬆片刻。

    不過,有心魔身的經驗,又有讀書寫字練就的堅韌心神,邱言當然不會讓對方如願,神魂一轉,扯動因果,神魂堅如磐石,令那背後妖類不再偽裝,發出真正的攻擊。

    在屏風外時,此妖駕馭靈氣、妖氣衝擊神魂,眼下卻是運轉起更為玄妙的諸多念頭,所作光華,每一道都能腐蝕人心,代表著一個人心底的渴望。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融合了人欲的光華,一束束飛來,直指人心,就算是修行之人,被這麼層層疊疊的一照面,也難免受到影響。

    但邱言神魂一轉,萬民心火升騰,魂中洞與之聯動,香火心念奔湧而出,萬民之景蜂擁顯現,隨神識衝擊出去。

    「你要展現人心,我正好和印證一下人心。」

    話落,神識挾著萬千民願,與一道道光華交織在一起,頓時光影爛漫,宛如一朵朵盛開的煙花。

    人心交織,源自邱言神識的民心變化不多,但數量龐大,浩浩蕩蕩的,像雄壯的大軍一樣,層層推進。

    而來自對方的光華,詭異多變,直指人心深處,將民心大軍攪動出一片風雲,只是大軍數目龐大,前赴後繼,未過多久,就將光華徹底淹沒!

    「怎麼可能!你一個修士,就算對人道有些領悟,但怎麼可能演化得出這等景象,這樣的人道推演,已經近乎大儒人道了,你一個修士沒事精研這些東西做什麼?」

    對面,驚呼傳出,充滿了憋屈之意。緊跟著,那聲音一吼,在光影中顯化出漆黑凶犬,頭上發白,朝著神魂撲了過去!

    這犬一撲,凶悍氣息有如實質,像是要和邱言同歸於盡!

    但邱言立刻明白過來。

    「想跑?」

    話落,他也不多做動作,魂中洞內傳出咆哮,渾身一震,神魂胸口伸出一隻巨大的手掌。

    這手毛茸茸,正是心猿巨掌,內裡雜念碰撞,火星起伏,一路延伸,抓在黑犬身上,掌心吐火,將黑犬連同凶悍氣息一併抓碎!

    轟隆!

    氣勢炸裂,散逸開來的力量並不龐大,儼然外強中乾,分明是那妖魔眼看情勢不妙,刻意做出拚命模樣,隱藏真實目的,為的卻是逃命!

    ………………

    震!震!震!

    屏風外,整個客棧再次震盪。

    「又開始了?」屋內眾人驚而起身,四處打量,但各自的手臂突然被身邊女子抓住,立刻感到一陣虛弱,眼睛一花,看到身邊女子扭曲變形,而後眩暈,腳下一軟,天旋地轉,紛紛跌倒。

    樓上,小魚書僮驚呼一聲,向前撲去,將自家公子扶住,抬頭再看,卻已經找不到白衣女子的身影了。

    他後背一涼,登時打了個寒顫。

    「莫不是妖怪?」書僮這一驚,被迷惑的心智漸漸清晰,想到密林深處會有這麼一家燈火通明的客棧,立刻牙齒打顫。

    「正常的客棧,怎麼會建在荒山野嶺之中?我與公子因為趕路,錯過了宿時,這才誤入此間,見到這樣的怪異景象,本該奇怪,何故會毫無防備的進到裡面?」

    越想,書僮的思路越是清晰,上下牙齒的碰撞也越發密集,叮叮叮的響著,最後身子一歪,同樣倒地,意識不再。

    搖晃。

    整座客棧急速搖晃,屋裡站著的人只剩下胡起和戴國,其他人不是躺倒了,就是消失不見——消失的都是那些女子。

    「看樣子,這妖怪是要動真格的了!」胡起低頭看了邱言一眼,後者神魂出竅,只留下肉身,此刻正閉目不語,任憑客棧搖晃,也不動彈分毫。

    轟!

    劇烈聲響中,幾根房梁落了下來,沒有砸在地上,而是發出「嘰嘰」聲音,懸浮半空,接著那樑上生出兩隻眼睛,一張血盆大口,朝胡起咬了過來!

    「房梁還會咬人?」胡起渾身一震,氣血升騰,將衣衫吹得鼓蕩起來,一掌拍了出去,掌風將那房梁打飛。

    「不光是房梁,門外的燈籠也會咬人!」戴國的聲音從後面傳來,就見他一個轉身,凌空踢腿,真氣凝成一束,打在門外,將兩個飛過來的大紅燈籠擊飛出去。

    燈籠正在哇哇怪叫!

    兩人做完這些,再朝周圍看去,立刻倒吸一口涼氣。

    屋內屋外,房梁、柱子、樓梯、燈籠,甚至連桌椅,都跳動起來,上面生出了一隻隻眼睛、嘴巴,嚎叫嘶吼,讓人見之不寒而豎。

    「好傢伙!滿屋子都是妖精?連房子,都是妖精壘起來的?」戴國瞪大了眼睛,隨後咧嘴一笑,「也好,正好讓我老戴試試身手,自從煉化了第四魄,還沒舒暢的打過一場!」

    他的話音尚未落下,平地起風,屋子裡面的那張屏風拔地而起,迅速收縮,往前一沖,就出了客棧,隨後順勢深入夜空,沒想到門檻上飛起一點灰塵飛起,急速膨脹,與一點光屑相合,綻放光輝精神,畫作一句文章——

    「君子以為文,而百姓以為神也!」

    文字再轉,變為《天論》一文,釋放聖賢精神,直接籠罩了那塊屏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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