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平凡的明穿日子 作者:寧小釵 (連載中)

 
忘情痞子 2014-4-20 15:39:5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306 549037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11-8 00:34
卷四 展翅 第一千一百九十九章 寵溺兒子的父親

  隨著楊旦即興作了一首詩並當眾誦讀,偷聽的二位姑娘對此頗有些出乎意料之外,雖然不算上佳之作,可也通體穩妥,用詞雅緻,不錯了。

  自古以來文無第一武無第二,文人之間是最相輕的,哪怕在場之人大多非富即貴,一樣會有人不甘心被楊旦出了風頭。

  有一個滯留京城的文人名叫孔二學,自稱是曲阜孔聖人的後代,他的學問要好一點,本來就不把這幫富家公子放在眼裡,便問道:「楊兄的這首詩,形容的是春雨,可是一個梅字令我有異議,不合節令。」

  楊旦被他一駁,不好解釋。不要緊,他身邊的師爺立刻挺身而出,說道:「孔先生,你誤會我家公子的意思了。這個梅字不是梅子,而是梅花。冬末春初時節梅花開的最早,用來形容春之乍來,大凡詩作只有說開花的,沒有說結果子的,所以當然是梅花了。」

  牆那邊的蘭春聽著一幫人來回辯論,那一股子酸氣就和梅子一樣好笑,忍不住順著梯子滑了下去,蹲在地上笑了一陣。

  冷太太看見了,問道:「怎麼了,叫你這樣的笑?」

  蘭春笑道:「那些人在隔壁作詩,一個個酸溜溜的迂腐樣子,真真引人發笑。」

  「你又來了。」冷太太也好笑道:「你呀和徐家老爺一個脾氣,總是看不起讀書人。」

  「百無一用是書生,誰讓他們一味空談?」蘭春不屑的道,然後又說道:「不過楊家少爺一副紈袴公子的樣子,居然能作出不錯的好詩來,叫人驚訝。」

  冷太太無語的道:「人家的父親可是大名鼎鼎的楊大學士,自幼寒窗苦讀,要我說煜少爺家裡有的是錢,人也聰慧。但比起真才實學,一定比不上人家楊公子。」

  「胡說。」蘭春不樂意了,她最見不得有人說徐煜的一丁點不好,徐煜自小被她帶大,情同母子姐弟,哼哼道:「煜兒之才豈是外人能一窺的?他向來也不稀罕在人前賣弄,不信我隨便給你唸唸一首詩詞,連夫人們都為之讚不絕口呢。」

  冷太太笑道:「那你說說,到底是楊公子厲害呢,還是煜少爺好呢?」

  「呃。」蘭春立時語塞。嘟著嘴說道:「反正你也不懂,我懶得說了。」說完轉身回房去了,清兒見狀急忙爬下來,對著冷太太笑了笑,跟著進去了。

  「這丫頭怎麼回事?」冷太太眯起了眼,「往常誰說煜少爺不好,就跟踩了她尾巴似的生氣,為何卻不計較楊少爺呢?咦,她還收了人家那麼貴重的禮物。這裡面一準有文章,莫非?」

  「莫非什麼?」李媽好奇問道。

  「沒什麼,快去煮飯。」冷太太真是又驚又喜,如果自己猜測靠譜的話。那豈不是?

  要說蘭春那孩子的身份大抵也配得上對方,徐三爺認了她做義女,就是不知楊家老爺會不會同意?

  想了半天,冷太太嘆了口氣。八字還沒有一撇呢,自己瞎琢磨什麼?

  晚上,徐煜有些醉意的進來。嚷道:「姑媽,給我拿一杯水喝。」

  「哎呦!你這孩子怎麼吃醉了?」冷太太心疼不已的跑出來,上前摟著徐煜拍著他的背,對李媽說道:「快把酸梅湯端來。」

  「我沒醉,就是有點頭暈。」徐煜笑道,「這不我就來了,怕回家被傳到長輩的耳朵裡,責備我。」

  「來的對!就算在家裡歇一晚也沒什麼,有你蘭春姐照顧呢。」冷太太扶著他進了屋。

  蘭春從屋裡出來,板著臉問道:「喝醉了酒,成何體統?」

  「沒事。」徐煜坐在了凳子上,「今天那些朋友,除了我們這幾個,誰的資歷都比我深,我還不是聽了你的話,出來會文應酬嗎?」

  蘭春想想也是這個理,出來總比不出來強,至於那些上進的寒門子弟,哪怕煜兒主動找上門去,人家也不稀罕交往。

  蘭春坐在了對面的凳子上,給他倒了一碗水,問道:「你抄了詩稿沒?給我看看。」

  徐煜搖頭道:「我的詩稿在這裡,他們的,我沒有抄。」

  「哎呀。」蘭春氣道:「你的詩我還看的少嗎?我是想看看那些人做的是些什麼,沒的帶壞了你。」

  有了醉意的徐煜說話誠實,笑笑說道:「那些人的詩不看也罷,給盛先生提鞋都不配。楊旦作的兩首詩,倒還可以。」說著在口袋裡摸了一會兒,掏出來一卷稿子,放在桌上。

  蘭春低頭看了看,問道:「怎麼是你的筆跡?」

  「本來就是我抄的,他的手稿為何要給我?」徐煜接過來酸梅湯,咕嘟嘟的一口氣喝完,精神一震,笑道:「你說比起我如何?」

  「你現在的詩詞越發脂粉小家子氣了,你們倆的字差不多,可人家詞藻上比你用的大氣多了。」蘭春笑道。

  「呵呵。」徐煜毫不介意,「你沒有說我不如人家,我已經滿足了。」

  與此同時,徐潤的父親返京,滿以為可以催促孫家盡快完婚,三個月後再讓兒子娶琴言,書信中孫家也同意了。

  一脈單傳,自然希望兒子多生幾個娃娃,徐夫人的主意打得好,仿照徐燁的例子讓兩個媳婦地位平等。不想丈夫一回來,孫家那邊就變了卦,說什麼男子婚娶向來沒有二嫡的說法,即使琴言情願做庶亦於理不合,本來下了聘禮都說好了,安有重聘的道理?必須按照禮法,應該與先聘的女方完婚,後者任其別嫁,如若不然,大家都有不便,乾脆一拍兩散。

  當晚徐夫人便去了護春堂,將此事對徐灝夫婦說了。徐灝一聽就明白了,哪裡是孫家不願意,實則是沐家借此來敲打自己,也怪不得沐家頗有微詞,誰讓不但自家有意兒子娶蘭香和朱明之,又傳出再娶朱家姐妹的風聲呢?

  這件事確實挺麻煩,當然徐灝可以仗著身份地位無視於習俗禮法,但對於官員來說,大明律是可以進行處罰的。

  譬如徐灝是個文官,既然先定了蘭香,又希望迎娶公主,那麼按律尊卑長幼就不對了,如果貪圖榮華富貴,將蘭香退了婚,娶了公主,按律要杖責八十。有官職的人員以知法故犯論處,杖九十,降四級調用,還得將公主給休了,仍舊把蘭香娶回來。

  如果甘願受處罰,各方都擺得平的話,也可以娶兩位妻子,但是誰該做嫡即正妻,誰該做庶即二房呢?無疑又得引出一番爭論,輕則攪得家宅不寧,重則又得去打官司,何況又添上了朱家兩位小姐。

  反正明朝的婚姻法很完善也很複雜,結合了千百年來的案例,不斷的進行補充修訂。類似自家這樣的例子不是沒有但很少,不過大明公主所嫁非人的例子在歷史上卻很多。

  沐凝雪就見丈夫在兒子婚事上頭,展現出了久違的霸道,留下一句我意已決!幹你娘!

  管他什麼婚姻法,這個不行那個不對,徐灝根本無視法律,管你如何如何的指責我,罵我如何如何的混賬又能如何?老子就喜歡兒子把他愛的美人全娶回家,管她們將來幸福不幸福,只要我兒子不留下遺憾就行了,再說沐蘭香朱明之朱家姐妹都喜歡徐煜,拆散她們真的好嗎?

  當年徐灝沒留下遺憾,自然更不能讓下一代惆悵,當然他當年也有意避開留情於大家閨秀,畢竟那時的他沒有能力。

  現在就不同了,說破大天去也僅僅是娶幾個媳婦,一傢俬事罷了。貴族不是官員,沒必要在乎非議。公主怎麼了?嫁出去也僅僅一介相夫教子的人-妻而已,沒什麼高貴的,這是明朝不是唐朝。

  對沐凝雪而言,首先是以兒子和徐家為第一考量,其次才是娘家。徐煜將來不能繼承爵位,看他那樣子也不是能建功立業的孩子,那麼做個駙馬也算加持了護身符。

  總之丈夫有能力例外,父母同意了,外人沒有權利干涉。娘家也頂多埋怨兩句,貴族間緊密聯姻絕對沒有考慮過兒女的感受,只要自己將來能做到起碼的一碗水端平。

  倒是有必要再娶朱家姐妹嘛?這不是成心自尋煩惱?她對此不是很贊同。不過出於對兒子的疼愛,既然丈夫一力堅持,她也不會反對。

  事實也是如此,英國公徐家張羅媳婦關外頭屁事?除了增加些茶餘飯後的八卦趣聞,連宣德皇帝一樣會漠不關心。

  不管是在史書上還是族譜上,朱明之沐蘭香等人都不會留下名字,僅僅是某一年,徐灝之子煜尚公主,娶沐家女,再娶朱家二女,這還是因為徐灝注定名垂青史的緣故。

  等到了徐煜這一輩,如果一生默默無聞,哪怕他兒子娶了一百個媳婦,大概也不會留下任何記載。

  我們之所以憤恨厭惡唾棄奢侈無度的封建貴族,大多數人是因為我們不是貴族。當有一天你為了國家民族成了棟樑,你的後代就已然變成了一名貴族,起點注定要比平凡大眾高出太多,哪怕你是一名堅定的無產階-級革-命家!

  這不是諷刺,只是事實,整個世界莫不如是,所謂人人平等才是當今最大的諷刺假話。更別提什麼自由,民主等等,全部都是少數人用來愚弄百姓的意識形態而已。

  誰信誰是傻瓜!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11-8 00:35
第一千二百章 鬧洞房

  徐煜被王珣邀請參加李元的婚禮,閒來無事也就去了,還有徐潤和徐注。

  李家租住外城區的一片民居,坊區四周新修了樣式新穎的鐵柵欄,取代過去的磚牆。裡面的主街道很寬敞也很乾淨,明朝的鋼鐵產量年年急劇增長。

  很多人家翻修了老房,如今的金陵與三十年前大不同了,各種各樣的青白建築物極富江南水鄉之韻味,也有大量氣勢恢宏,精緻絕倫的建築群,這也是最令徐灝為之深深迷醉的地方,純粹的中國風格,完全不同於後世的鋼筋水泥。當然如果能做出選擇的話,他還是傾向於現代世界,人不能永遠活在過去。

  外城牆也往外推了十里地,將近二百萬人口的大明京師被歐洲人讚譽為上帝之城。

  進了張燈結綵的李家,王珣對新郎官拱手笑道:「元兄今夕可謂是小登科了,恭喜恭喜!」

  徐煜也說道:「一路榮華到白頭。」

  徐潤笑道:「猶道燈前相對影,愈揉雙眼愈模糊,此是近視眼洞房詩,今日可為元兄詠矣。」

  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李元笑嘻嘻的道:「說我是近視眼倒好了,就算新人醜了些,我也看不清楚。」

  「若嫂子是美人呢?」徐注笑道:「豈不辜負了?」

  李元說道:「我這妻子想來未必能美,早已有些風聞,只求不像幾位兄弟的相貌就好!」

  「呸!若有老子的瀟灑英俊,大抵也是傾城絕色了。」王珣笑罵道。

  眾人哄笑,說說笑笑到了吉時,夏珪走過來說道:「大家一起陪著新郎去接新娘。」

  吹吹打打的到了娘家,徐煜聽說是個官吏家,新娘子系前室所生,所以後媽也不怎麼疼愛,隨隨便便許給了李元。也一切從簡。

  果然娘家沒怎麼放在心上,只來了十幾個女客,很容易就把新娘子接了回來。

  拜完天地,送入洞房,坐床撒帳,飲了交杯。因李元的雙親不在,王珣等人都有心鬧鬧新房,非要將酒席移到新房來暢飲,夏珪也不管,李家也沒人攔。七八個年輕人遂嘻嘻哈哈的自己動手,抬桌子搬凳子的還真就進去了。

  兩個小舅子頓時傻了眼,王珣說道:「我們想看看新人。」說著要走到床前。

  有兩個伴送的年長婦人不當回事,兩個陪嫁的小丫鬟則不知所措,其中一個小舅子生怕被他看了姐姐,急忙跑到床前把帳門擋住,叫道:「看不得,看不得。」

  王珣笑道:「有什麼看不得的?見見嫂子都不行嗎?不看就不看,你過來喝酒。」

  在大傢伙的哄笑聲中。王珣要拉扯著小舅子過來坐下喝酒,人家還不放心,死守著帳門擋在他姐姐前面。

  「看一看有什麼打緊?又不少一塊肉。」徐注笑道。

  另一個小舅子一本正經的說道:「夫婦居室,人之大倫也。外人何得與聞?我兄弟雖鬩於床,然外御其侮。不然,家姐白雪之白,竟為十目所視矣!」

  滿屋子的人哄堂大笑。徐煜笑得直打跌,指著他說道:「說得好!白雪之白,讓我也想見識見識嫂夫人的容貌了。」

  大傢伙七嘴八舌的出言調笑。新郎官李元卻穩如泰山,得意洋洋的坐著喝酒。

  幸虧屋子裡的男人互相間其實都不大熟悉,一桌分成了三路人,徐煜和徐潤、徐注、王珣、李賢是朋友,李元的兩個小舅子是一路,夏珪等幾個人又是一路,所以鬧不起來,不然非得強行看看新娘子的廬山真面目。

  有個叫姬亮的年輕人和夏珪很熟悉,賭友兼嫖友,也見過王珣李賢幾次,徐家叔侄卻是初次見面,他不時打量著徐煜,心說這位公子好相貌,比最有名的相公還要俊俏,不知能不能親近親近?

  等得知徐煜是誰後,嚇得他熄了念頭,再不敢胡思亂想了。

  彼此間難免有些尷尬,王珣此人向來和藹,見一群男人無法融洽,比如夏珪不敢和徐煜同席,互相間推讓來推讓去,就叫徐煜坐在首席,李元坐在他身邊,夏珪和姬亮坐了一面,徐潤和徐注坐了一面,他和李賢坐在下首,喊兩個小舅子過來。

  哥哥聽話的過來了,弟弟不肯,拿了張凳子坐在喜床前。

  喝酒的時候,姬亮轉而對斯斯文文的徐潤說道:「幾位公子不常出來,小弟今日還是頭一回拜識。如果哪天高興,幾位公子何不到敝東處來走走?敝東是極好相處的,為人四海,最喜歡結交朋友。」

  徐潤不知他的東家是誰,初次見面含糊答應一聲,轉頭悄悄問王珣:「他是誰?」

  王珣說道:「他是奚十一的門客。」

  聽到是奚十一的人,徐潤想起了琴言的遭遇,頓時一肚子的怒氣,此後也就不理姬亮了。

  坐在首席的徐煜心不在焉的坐著,他不願意說話,也無人主動和他搭腔,就聽姬亮又對李元說道:「舍表妹賢德無雙,李大哥真有福氣,結了一門好親呀。我們老爺不久要外放,不是四川夔州府,就是湖南辰州府。李大哥是嬌客,將來咱兄弟同到任上,不要說是帳房,只怕內外一切都要仰仗咱們呢。」

  徐煜不懂他們家的親戚關係,李元笑眯眯的道:「當然,當然。」

  而和新娘子家沾親帶故的王珣聽了好笑,忍不住問道;「我孤陋寡聞,請問足下與王家有什麼樣的親?」

  「孫家大哥的嫡親舅嫂,是我兩姨中表的嫡親表嫂之嫡親表妹,這是新親。」姬亮一口氣說完,又說道:「若敘起老親來,從前已故太太的外祖父,是我丈人的丈人。」

  徐煜頓時失笑搖頭,對此司空見慣,哪年沒個這樣來認親的?如果按照姬亮的說法串聯起來,大概半個金陵城都是親戚了。

  王珣等人也都笑了,夏珪笑罵道:「你這個青,也算是蛋青了。」

  「不然!雖然是淡親,卻也勝過舉目無親不是?」姬亮又笑道:「有副對子說,豈有文章驚海內,更無親友在朝中。我認為是亂說,想諸位公子皆是朝中朱紫貴的親友,非富即貴,三位徐家少爺是不消說了,一等一的朱紫勳貴,王大少是明府之子,李大少是堂堂學院的少爺,就是夏大先生也做過徐府的上賓,我兩個舍親也是宦官公子。只有區區小子,僅是個幕賓,將來還請諸位貴人多多栽培栽培,攜帶攜帶。」

  這樣的人見多了,名利場中永遠不缺。徐潤忍不住譏諷道:「姬先生這麼敘起來,我們都可以算是親戚了,只不過多轉幾個彎而已。」

  「正是正是。」姬亮連連點頭嬉笑。

  新郎官李元和徐煜碰了下杯,說道:「我不但算不清楚,而且也聽不明白,真是葫蘆牽倒了扁豆藤。」

  夏珪笑道:「忙中遇到腿纏筋。」

  姬亮順著說道:「親也,凡有血氣者莫不尊親;親人也,仁者人也。」

  「胡說。」徐潤反駁道:「這話說得不通,你說凡有血氣者莫不尊親,那請問血甲魚血王八也是你的親戚了?我們就沒這些親。」

  滿屋子的人都笑,姬亮立刻漲紅了臉,忍著氣沒有說話。夏珪一直留意徐煜的反應,見他也笑了,趕緊說道:「我有了個笑話。說東海龍王有一天要放些海底的怪物轉生,巡海夜叉找來兩個怪物,求龍王放了它們。龍王一看,一個是王八,一個是蛤蟆,就說道:『把這兩個泥巴裡的東西放出去,我有些不放心,必須得找一個保人來。』

  王八聽了,馬上指著旁邊的龜丞相,說道:『大王,他是我本家』,又指著蛇將軍說道:『他也是我的親戚。』

  龍王有些糊塗了,問道:『丞相是你的本家就夠了,怎麼蛇將軍又成了你親戚?』

  王八答曰:『非但是親戚,還算是本家呢。大王,我們王八是不會生兒子的,要請蛇來替生兒子,所以咱王八一脈雖是龜宗,亦是蛇種,所以親戚也算得,本家也算得。』

  東海龍王笑了,若有所思的點頭道:『怪不得你們王八和蛇都是蛋生呢。行,你有這麼好的本家,那放你去轉生吧。』

  叫來蛤蟆問道:『你有本家、親戚沒有啊?』

  蛤蟆信心十足的說道:『怎麼沒有?人人都是我的本家,個個算是我親戚。』

  龍王怒道:『胡說,哪裡有這麼多親戚本家的?』

  蛤蟆嬉笑道:『大王,我們蛤蟆是人尿裡帶出的余精生出來的,所以我也像個人樣,豈不是人人算我本家,個個算我親戚嗎?』

  龍王大驚失色,急忙說道:『趕緊放他走,不然他得和我攀親戚了,堂堂龍族不要多出一門蛤蟆親戚。』」

  眾人大笑,尤其徐潤幾乎要笑倒。徐煜看了眼漲紅了臉的姬亮,心說夏師爺未免太過分了,很是不喜。

  那兩個伴送婦人笑著告辭離去,剩下兩個小丫頭好奇的瞅著一群男人,可惜被小舅子阻礙,看不到裡頭的新娘子。

  王珣瞅著喜床,說道:「我也有個笑話,說給你們聽聽。」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11-9 22:58
第一千二百零一章 元紅趣事

  「快說,快說。」

  「好!」

  王珣笑眯眯的喝了一杯酒,娓娓道來:「有一個妓女是個瞎子,有人去嫖她,她雖然什麼都看不見,卻能分得出客人的身份等次來。

  這一天接了三個客,老鴇隨口問她道:『女兒,你猜今日的客人乃何等樣人?』

  妓女說道:『頭一個是秀才,第二個是刑名師爺,第三個是近視眼的阿呆。』

  老鴇驚訝的道:『你怎麼分得這麼清楚呀?』

  妓女笑了笑,解釋道:『頭一個上了我身,斯斯文文把我的兩條腿分開來,又合攏去,花樣繁多慢條斯理不說,既玩我的正面,又戲我的後面。聽他說什麼此處放輕,此處著重,一深一淺的,可不是作八股的法子?所以我知道他是個秀才。』

  『第二個一上來,匆匆弄了一回,然後瞅著我仔細的看。他說我左太陽穴有一道疤,右-乳有指甲的傷痕,斜長一寸二分,屁股上有胎記,那裡顏色黑黑,做了至少三年妓女諸如此類,鬧的我真難為情。過了一會兒,又聽他吩咐說你兩足迸直,兩手放開,平躺著讓我幹一回。娘!這不是辦命案的刑名麼?』

  『至於第三個說來真是稀奇,一上-床就趴到我的下面看,他那眉毛就跟刷子似的,擦的我很癢。我就覺得他看了又看,聞了又聞,好半天也不得要領,所以我知道他一準是個近視眼的呆子。』」

  滿屋子的人捂著肚子爆笑連連,兩個小丫頭也捂著嘴偷笑。那帳子也在微微抖動,隱隱約約傳來輕輕的笑聲,看來新娘子也在裡面笑。

  李元指著王珣笑罵道:「那,那個近視眼的阿呆倒像你,那個刑名就是姬老弟,那個秀才自然就是夏老大嘍。」

  徐注笑道:「我不信眉毛會擦的癢。」

  「沒試過你怎麼知道?」李賢指著李元又笑道:「今晚叫新郎官試一回,不就知道了?」

  「我有個近視眼的笑話。」徐注瞅著兩個小舅子。「親兄弟二人都是近視眼,然誰也不肯承認。哥哥常說兄弟的眼神不好使,兄弟也笑話哥哥眼力不佳。正好村子裡的土地廟新掛了一塊匾,兄弟倆要比比眼神,到底誰看的更清楚。

  偏偏哥倆生的矮小,仰頭看了半天誰也看不清。哥哥先叫弟弟蹲下去,他踩在肩上叫兄弟站起來,湊到匾前仔細的看,下來對弟弟說我送你上去看。

  弟弟也照樣的上去看了,問他哥哥:『你看的是什麼字?』

  哥哥說道:『我看著是塊當鋪的招牌。想必裡面開了當。你看它分明寫著土也當,是土也可以當的意思,咱們回去挑兩擔土來當幾個錢花花?』

  兄弟笑道:『哥哥你看錯了,我看是上他當三個字。你去挑了土來,人家不當,可不是上他當了麼?』

  哥哥聽兄弟說的有道理,很佩服,遂一起回家了。一日哥倆又要比賽眼神,兄弟說道:『哥。你別和我賭了,譬如你說我的相貌什麼什麼樣,我說你的相貌什麼什麼樣,我們自己也不知道。不足為信。但嫂子長什麼樣我看得很清楚,弟妹的容貌,自然哥哥也熟悉,現在我們就把各自老婆的容貌描述出來。不就能分得出誰的眼光好與不好了嗎?』

  哥哥認為兄弟的話又很有道理,點點頭同意了,如此心中想著自己老婆的長相。模模糊糊貌似說不出來;弟弟也想了半天,一樣說不出來個所以然,於是都跑了進去。

  哥哥進了屋不見他老婆,找到了磨房裡,見他媳婦正在那裡簸面,麵粉飛了一頭一臉的雪白。哥哥湊近媳婦的臉上,仔仔細細的看了看,轉身走出來坐著,等兄弟過來說給他聽。

  弟弟也跑到房中,見關了門,一把推開。原來他媳婦正脫了褲子要下盆子洗澡,見丈夫進來,不好意思,要拿個東西遮遮下身。奈何只有個白繩子在手邊,拿過來擋住了那地方。弟弟見妻子絲絲縷縷的,十分詫異,俯下身去仔細看了半響,跑了出來。

  出來見哥哥坐在那裡苦笑,他問道:『什麼好笑?』

  哥哥說道:『兄弟啊!我笑我的眼神真不如你,我娶親五年了,今日才看清楚,那曉得你嫂子敢情是個天老兒,一頭的白髮。』

  他兄弟也嘆了口氣,苦笑道:「哥,嫂子的白髮何足為奇?我方才才看清你弟妹的陰-毛都是白的呢。』」

  眾人頓時放聲大笑,忽然帳子裡的新娘子破口大罵:「哪個混賬東西胡說八道!你媽才是天老呢,你祖奶奶才是天老呢!」

  話音未落,飛出一個東西來,咣當砸碎了兩隻菜碗,嚇得大傢伙彼此面面相覷。

  兩個小舅子見姐姐火了,也跳起來大罵,鬧的一群男人十分無趣,趕緊起身走了出來,各回各的家。

  剛才徐注的這個笑話,是有心打趣李元的近視眼,不想得罪了新娘。原來無意中歪打正著了,新娘子恰巧是位天老兒。

  所謂天老大概就是白化病一種,自小一頭的白髮,連眉毛體毛都是白的。北方叫做天老,南邊謂之白羊子。

  新娘今年二十五六歲了,四鄰馳名,無人聘她,故王家有意許給外鄉人的李元。而李元哪裡知道?老丈人大小是個官呀。

  送走朋友們,他高高興興的回來,心想徐注的笑話不過笑我近視眼而已,沒想到她就動了怒,還把個痰盂打出來,我們還沒有洞房呢,她就這樣的向著我,上哪找這樣的好媳婦?

  把兩個小丫頭打發出去,李元興沖沖的脫了外衣,掩了門,戴著眼鏡將蠟花剪的亮亮的。

  把眼鏡摘下來放好,他端著喜燭走過去,笑吟吟的揭開帳子,挑了紅巾,用燈那麼一照,一時間喜出望外。

  燈火下。好一個雪白桃花似的銀盆臉,烏云似的滿頭黑髮,彎彎翠翠的兩道黑眉,猩猩紅的一張櫻桃小口,真真是粉香油膩光亮,蘭麝襲人。

  妻子竟如此美貌?燈光下的肌膚白的欺霜賽雪,極為誘人,李元半個身子都酥麻了,開心的了不得,當即溫溫柔柔的給妻子寬衣解帶。

  脫下衣裳的新娘子害羞。一絲不掛的先鑽進了錦被裡。

  李元也急急忙忙的脫掉全身衣物,使勁搓了搓手,興奮的躺了下去。主動將妻子摟了過來,猴急的亂親亂摸,新娘子輕輕一笑,半推半就的任由他放肆,如此洞房花燭,春風一度。

  完事後,新娘把一塊雪白的緞子遞過來。李元想起有什麼元紅的說法,當下仔細給妻子擦拭下身,隨手塞在枕頭邊,等著明日好好欣賞。

  第一次和嬌妻行房。自然感覺那美妙滋味無與倫比,李元有心想說說體己話,一時又不知該說什麼好,兼且累了一天。不知不覺睡著了。

  五更天的時候,屋子裡燒了火爐,初冬天氣也不冷。一床被縟都是厚厚的新棉,李元熱得滿頭是汗。

  坐起來,摸到一壺茶喝了,想擦擦臉,結果摸到了那塊白緞,他也忘記是用過的,拿起來就往臉上擦,然後又迷迷糊糊的躺下睡了。

  次日,新娘子早早起來,二十四五歲的成熟年紀,絕非十四五歲的小姑娘不可承受破瓜之苦,沒事人似的去了隔壁房裡梳頭。

  李元也醒過來,熱得直吐舌頭,起身找了塊毛巾隨便擦了臉,穿好了衣服,悄悄將那塊白緞揣在懷裡,想過去看看嬌妻梳頭,玩玩畫眉之樂。

  不想伴婆拉著他去見泰山,原來得知徐煜等人都是李元的朋友,娘家轟動了,絕早就七大姑八大姨的簇擁岳父岳母過來。

  被折騰的好半天,李元這才脫身回來,此刻娘子梳妝已畢,因親戚們都來了,盛裝豔抹的在房裡低頭老實坐著。

  幾個小姑娘笑嘻嘻的叫了聲姐夫,嘻嘻哈哈的跑了出去。李元笑呵呵的挨到近前,好半響,憋出來幾句娘子辛苦之類的話。

  新娘子含笑不語,別看昨日拜堂成了親又洞了房,夫妻倆還誰也沒看清對方的長相。此刻新娘偷偷瞄了眼丈夫,一張四方大臉,除了眉毛和眼睛有些毛病之外,其餘也還長的端正,二十來歲也算是一表人才,反正比自己的兩個弟弟好看多了,心裡很是歡喜。

  不過他臉上怎麼有些髒?隱隱約約的一條一塊,深的淺的,黑的花的紅的,貌似早上沒洗乾淨的樣子。心說定是洗臉不用胰子,明日得囑咐他要仔細洗乾淨了,不然不體面。

  妻子的容貌亦不錯,雖沒有昨晚的驚豔,也是典型的江南小家碧玉,就是年紀略有些大一點。

  李元不在乎,心說娘子的皮膚可真白呀,白的不可思議,好像沒有塗抹脂粉的天生白,真應了小舅子那句雪白之白,配上淡淡的紅胭脂,愈加俊俏。

  如此尤物,李元的心裡得意之極,心說這下好了,再不用去外邊找女人了。

  夫妻倆不好長時間的呆在房裡,於是李元美美的走出來,忽然想起了白緞,走到無人處,從懷中掏出來,拉直了一看,頓時呆住了,黑糊糊的一片。

  「不是拿錯了吧?」李元趁著妻子出去見親戚的工夫,回房在床-上四角到處翻找,沒找到,被子裡枕頭下翻了一遍,還是沒有。

  收拾房間的小丫頭問道:「姑爺找什麼東西呢?我給你找。」

  李元不好明說,只得出來再到無人的地方,皺眉研究至關重要的緞子,上面一條條的油漆不像油漆,黑黑紅紅的猜不出是什麼玩意。聞了聞有點油香味,又有些汗味,疑惑的道:「怪不得他二弟滿口之乎者也,他姐姐那裡頭也這麼多的墨汁呀。不對啊,決無此理。」

  索性舉起來正對著陽光,瞅著黑糊糊的一大片裡,有一點點的紅色痕跡,好似淡淡的胭脂水,聞了聞有些若有若無的腥臊,想了半天終於恍然大悟,拍著大腿說道:「是了是了,這一小點的紅就是元紅無疑,而這些黑的定是那些損友故意捉弄我,弄些黑油抹在我頭上,或帽子裡,今早我出了汗,誤將緞子拿來擦了。奶奶的,這幫傢伙實在太壞了,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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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零二章 游河

  東府外書房,朱魁一個人在房裡悶坐,守孝期間寄人籬下,什麼地方都不方便,連個丫鬟都不敢調戲。

  每天早上去探望由徐灝夫婦撫養的侄兒,妻妾可以留在太太身邊,自己卻得趕緊出來練武讀書。有心去一粟園走走吧,一來男女不便,二來園中姐妹誰也不願和自己玩,哪怕是兩個妹妹。他又不稀罕與徐煜等一幫書生來往,想出去玩手上又沒錢。

  以前他花錢如潮水,如今的朱家不比從前,可是習慣了大手大腳,不免十分難受,往日一干酒肉朋友也因此躲的老遠。

  門下田文海笑嘻嘻的走了進來,這田文海就是當年劉蘊的心腹師爺,後來投奔了朱家。

  「東家不出門走走?」田文海坐下來,說道:「適才晚生從秦淮河經過,見河上擠滿了畫舫,一片管笛之聲,蕩心悅耳。原來今日各家各戶的名妓聚會,又到了三個月一次的百花會。兩岸遊人多得同螞蟻一般,東家何以獨自在家鬱悶?不如晚生陪著河上走一回如何?」

  出去就得花錢,偏偏朱魁是個沒主意的,雖說連日來發愁用度不接,畢竟要養活自己的妻妾等一干家人,沒什麼閒錢再供他揮霍。此刻聽田文海說得外頭這麼熱鬧,頓時興致勃發,什麼煩惱憂慮都拋到了腦後,笑道:「你等著,我回去換件衣服。」

  走回房中,換了一套樣式新穎的華服,揣了十幾兩的散碎銀子,拿了一柄捶金宮扇,搖搖擺擺的踱了出來,帶了一個小廝。

  出了東府直奔秦淮河,到了河岸,果然水面上有無數畫舫往來不絕,一陣陣的歌聲順風飄來。因行人太多無法立足。朱魁叫小廝去雇一艘中等遊船,打算直接下河遊玩,免得在岸上被人擠來擠去,擠得一身汗臭。

  田文海有些失望,因朱魁沒有去接妓女,也沒有置辦酒菜,就這麼幹巴巴的坐船?暗道看來是真的沒錢了。若不是朱家還有徐家做靠山,他早就改投了他人。

  好半天,小廝在遠處雇了一艘船,又花了好半天才劃過來。停在岸邊。朱魁早等得不耐煩,但沒有像以前那樣表示不滿,並體貼的扶著年紀大的田文海上了遊船,命船伕往畫舫多的地方去。

  國營青樓被一掃而空,卻絲毫沒有影響到風月行業。歷史發生了改變,綜合國力的大幅度增長,短短幾年即恢復了元氣,百花齊放的激烈競爭似乎比以前還要繁榮。

  秦淮河是內河,朱魁所處的河段數百艘船密密麻麻的擠在一起。只能一隻接一隻的慢慢往前移動。其他船上的客人都不著急,有的船艙坐了兩三個人,有的四五個人,幾乎都是朋友們聚在一起。

  一些船艙簾布遮擋。不用問裡面有正經人家的仕女們;也有很多男女雜坐的,一艘船上七八個人不等,男女學生、秦淮妓女、商賈名流、反正除了官員什麼身份的都有。

  此刻已經到了下午,船內船外無不掛著各種花燈。人們或吟詩作賦,或品竹彈絲,或清歌雅謔。或談論時事,總之人家的船上都非常熱鬧。

  相比人家,朱魁頓足懊惱道:「哎呀我糊塗了,怎麼就沒邀請幾個朋友來?起碼也接幾個姐兒呀,咱們船上就你我兩個人,冷冷清清,被鄰船看見了不但無味且寒酸。」

  田文海心說一句你沒錢呀!笑道:「沒什麼,彼此船靠船,咱們看得著也聽得見,還不是和咱們帶了女人一樣麼?東家你瞧,這些船中無不有男有女,獨獨咱們這一艘可謂是獨出其奇,人家或許還會羨慕您風雅不群呢!若運氣好,說不定會被寂寞的仕女主動邀請登船一會?哈哈!」

  「你就別胡說了,以往或許有大膽的小姐邀請讀書人,今日絕無可能。」朱魁乾笑一聲,「咱們被人家壓了下去,兩個人面對面枯坐,還說什麼獨出其奇,你不覺得臉紅嗎?」

  就這樣一邊聊天喝茶,一邊望著往來遊船畫舫上的女人,評論下美醜。

  忽然從上流下來了一艘大型畫舫,靠在了船舷,前後左右都是船,一時間誰也擠不出去。

  船伕們忙著大聲交涉,朱魁瞅著畫舫裡有一英俊青年,風度翩翩服飾精美,盤膝坐在船艙中間,身後站著七八個書僮,一水的容貌清秀,每個人手裡捧著毛巾扇子痰盂食盒之類,一看就知是富家公子。

  兩側坐著四名粉姐,一個彈琴一個唱曲,一個負責斟酒,一個負責夾菜給青年下酒。

  青年微微閉著眼手裡打著節拍,聽著歌妓唱曲,神態悠閒。這鬧得朱魁萬分感慨,自己沒出事之前,何嘗不是每天這副排場?金陵城誰不知道朱二公子的大名?

  此人何方神聖?朱魁見其人一派風流,望之猶如神仙中人,真好似看見了徐灝父子一樣。

  青年睜開了眼,望著他微微點頭示意。朱魁遂起身走到船頭,輕輕咳嗽了一聲,原來其中一個粉姐名叫怡紅,多年的老相好。

  怡紅正拿著酒壺回身喚人燙酒,聽到有人咳嗽,抬起頭來,見是多日不見的朱魁,笑盈盈的點了點頭,卻沒有以前那麼的慇勤,顯然早知道朱家壞了事。

  朱魁已經習慣了人情冷暖,沒有生氣,問道:「怡紅,誰帶你出來的?」

  怡紅隔船說道:「是這位燕公子,他從河南而來,到京沒幾天。今日因花會,清早叫了我家姐妹四人。呦!公子船上好消閒呀,為何不帶幾個人呢?」

  朱魁臉一紅,沒等回答,那青年已經走出來,對著他拱手道:「仁兄若不嫌冒昧,何妨屈架過來談談?」

  朱魁心中嘆息,心說我竟落到如此地步?那隻腳卻已不聽話的跨了過去,彼此拱手見禮,青年請他進艙,四位粉姐站起來施禮。

  青年又請朱魁上坐,各報姓名,這位燕公子自稱是河南永興伯燕戎的公子,乃是靖難一脈。

  「竟然是朱家兄長,恕小弟無禮。」燕公子趕緊恭敬的給朱魁深施一禮,朱魁笑著攙扶,這下子更加的親密了。

  「兄長,舟上還有誰人?何不一同請過來坐坐。」

  「恭敬不如從命。」

  等田文海過來後,燕公子馬上吩咐擺上酒席,三人開懷暢飲。席間朱魁就見這位燕兄弟口若懸河,天文地理四書五經無不涉獵,比自己強的太多了,很有種相見恨晚的感覺。

  人家出手也豪爽,賞了四個粉姐很多貴重玩意。只帶了十幾兩銀子的朱魁也假裝著要打賞,燕兄弟執意不肯,非替他賞了每人二十兩銀子。

  如此朱魁更喜歡對方了,問道:「兄弟此來金陵何故?若有難為之事,為兄一定盡力而為。」

  燕公子不好意思的說道:「不怕兄長笑話,小弟自幼魯鈍,不能讀書,所以經恩萌得了個小小前程,此行赴部就選而來。因初次進京,處處好山好水足可流連,小弟去年即由河南啟程,沿路每到一處停留數日,直到前幾日方抵達金陵,不敢去拜見各家長輩。唉!這兩日到處遊玩,不愧是六朝金粉地,千古風流,小弟恨不能終老於此,兄長莫笑我井底之蛙。」

  朱魁笑道:「不會。」

  二人推杯換盞,一見如故。燕公子詢問金陵城到底有多少名妓?朱魁知無不言,燕公子又提出邀請朱魁改日好好的乘興一遊,美其名曰以廣見聞。

  不知不覺日頭下了山,整條秦淮河兩岸都掌起了花燈,煞那間岸邊五光十色,河中水光燈影,數十里長長的畫舫一望無際。

  但是朝廷有規定,不許通宵達旦尋歡作樂,所以二人意猶未盡的上了岸。分別之際,燕公子問明朱魁的住處,說來日一定登門拜訪。

  朱魁回到府內,對田文海說道:「我這位兄弟人倜儻不群,出手又大方,這樣的朋友豈能不傾心結交?何況還有淵源。」

  「是啊!」田文海也羨慕人家風流多金,當年燕王起兵南下,多少功臣武將發了大財?尤其是常年駐守在外的,天高皇帝遠哪個不是富得流油。

  按理說朱魁應該把此事告知徐灝,好把燕公子帶去拜見,可是因徐家處處管著他,徐灝又不讓他繼承爵位,寧可拖著等待侄子長大,是以心裡不免有些怨恨,不願去見徐灝。

  大抵徐灝等閒也不是誰都可以拜見的,燕公子在家排行第三,除非他父親特意囑咐。

  次日一早,朱魁剛剛起床,管家進來說道:「有位燕少爺指名道姓求見。」

  「快請進來,那是我的朋友。」朱魁趕緊叫請,穿好衣服出來,彼此在書房見了面。

  朱魁先謝過昨日打擾,想了想說道:「想必賢弟也知道了我家遭遇,如今客居徐府,我領你去見見徐家諸位老爺。」

  燕公子忙說道:「小弟區區身份哪有資格?再說我一介晚輩也不想受拘束,兄長切莫如此。」

  「那就算了。」朱魁笑道:「換了我也不想,又不是有求於人。那這樣,我馬上擺酒,把徐家幾位兄弟以及世交好友都請來,咱們今日不醉不休。」

  「那不更拘束了嗎?」燕公子失笑道:「小弟初次進京,與各家的兄弟向來沒有交情。再說如此一來,我還得家家前去叩拜,兄長饒了我吧,不然我今晚就離京。」

  朱魁一想也是這個理,逢年過節哪個同輩兄弟不叫苦連天?尤其是過年拜年,馬不停蹄的轉一圈下來,起碼得三四天的時間。長輩們可以團拜,晚輩不行。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11-9 23:01
第一千二百零三章 單槍匹馬

  田文海聞訊趕到書房,陪著說了會兒話。燕公子起身告辭,朱魁非要留下他吃飯。

  「兄長不必拘於客套,咱們來日方長麼。」燕公子笑道,「小弟還有兩處親戚家要走,不得不去。不瞞兄長,今日我已搬到了附近一處宅院,距離徐府不遠,不如午後請兄長移尊,咱們到時再商量到何處一遊,二位以為然否?」

  田文海趕緊說道:「既然燕公子要去親戚家走動,東家不必挽留,遵命就是了。」

  被他這麼一說,朱魁不便再說下去了,於是送燕公子出來上了轎離去。

  田文海笑著說道:「我看這位燕公子是個豪爽之輩,銀錢上不講究的。我知道東家適才留他,不過出於虛面,誰讓如今咱們寄人籬下多有不便。想昨日他那樣的款待我們,今日東家自然要復東道,必須加倍款待才是,難得他說要去看親戚,非是咱們不款待他,又約咱們午後去找他。呵呵,正好吃他的,開心他的,不花一文錢何樂而不為呢?」

  「你這傢伙!」朱魁笑著捶了他一下,「難道我沒錢嗎?你呀凡事都要算計,天生就是個篾片,這一輩子是改不過來了,你當我是你嗎?」

  田文海咕噥道:「瞧瞧,不說我替你佔了便宜,反而取笑我,何等冤枉?」

  不知不覺,田文海開始自稱起了我,人窮志短的朱魁也是沒出息的,毫不在意,也是變得成熟一些的緣故。

  二人在書房說說笑笑,這時花農進來說道:「朱少爺,今日李元公子要謝媒拜客,我家二爺問您去不去赴宴?」

  「我忙著呢,沒時間。」朱魁沒好氣的道,他和徐煁等人一樣。沒有不羨慕嫉妒徐煜的。

  「那小的回去稟報了?」花農也不拿他當回事,轉身要走。

  朱魁冷笑道:「你當爺我離了你們沒人找我玩了嗎?告訴你,我有的是應酬。」

  「等等。」田文海叫了聲,問道:「那李公子是不是娶了王家的大姑娘?」

  「是啊。」花農點頭。

  「哈哈!」田文海頓時大笑。朱魁奇怪的問道:「你笑什麼?」

  「東家,呵呵,我笑那李公子唄。」田文海樂呵呵的解釋道:「還謝媒拜客呢,難道不知道那王家大姑娘是有名的天老兒?二十多歲嫁不出去,那個李元撿到了個白毛女,傻兮兮的到處炫耀,要是我非得氣死了不可。」

  「竟有此事?」朱魁很驚訝。轉而對同樣一臉驚訝的花農說道:「聽見了沒?趕緊去告訴徐煜吧,沒的被人當場取笑,鬧得不歡而散。」

  花農跑回來告訴了徐煜,徐煜愣了半天,皺眉道:「這該怎麼是好?」

  「人家的事,少爺你就別管了。」花農說道。

  「唉!」徐煜輕輕點頭,事已至此還能怎麼辦?只能給予祝福了。

  兩個人站在院子裡,這時候蘭春走了過來,花農叫道:「蘭春姐。你要出去?」

  「嗯。」蘭春今日的神色似乎有些古怪。

  徐煜說道:「我陪你去,正好沒事。」

  「不用了。」蘭春搖頭道:「帶著你不方便。」

  「哦。」徐煜和花農就這麼看著她漸漸走遠,徐煜說道:「最近蘭春姐很奇怪,怎麼沒事就出去?」

  「誰知道呢。」

  不提主僕二人在家納悶。蘭春是因和楊旦彼此萌生了情愫,她竟然打算親自去楊府看看,當然是以探望楊家四位小姐的名義。

  當馬車到了楊府,等候已久的楊旦迎了上來。說道:「蘭春姑娘,我妹妹們正等著你。」

  「多謝。」蘭春大大方方的伸出手來,扶著楊旦的手臂下了車。

  讀書人自古就講究以禮待人。徐灝又在報紙上鼓吹紳士行為,有別於男女授受不親的禮教大防,而是提倡男女可以光明正大的交往,男人應該處處禮讓女性,待人接物上發生些肢體接觸很正常,比如初次見面互相握手,走路上肩碰肩,沒必要像見了鬼似的躲藏,或自以為不貞節了,難道泱泱天朝上國這方面還比不上外國開明嗎?難道要因禮教而殺人嗎?

  此舉自然遭到了保守讀書人的集體抨擊,認為荒謬,可也影響到了很多人,比如學校裡的男女學生。明朝的風氣是保守不假,但是女人出門並不鮮見,即使金陵也如此,男人很容易在外面遇見女人,也沒見女人們為之驚慌逃竄,不慎有了接觸並沒什麼大不了,所以徐灝的觀念正好迎合了時下的年輕人,堅決反對保守風氣越走越極端的傾向。

  越來越多的大家閨秀出門逛街買東西,踏青上香聽戲什麼的,傻瓜才會甘心禁錮自己,總之社會的風氣越來越開放。誰讓徐灝是站在廟堂之上呢,朱瞻基也是相當開明的皇帝,因掌握了話語權,使得那些思想極端的儒生們無可奈何。

  說實話古代一輩子深藏內宅的女人,實事求是的說真是少數人,非富即貴,女人一生豈能沒出過門?出門又豈能沒有遇見男人的時候?

  即使如此,見佳人伸出手來的楊旦還是有些受辱若驚,忙鎮定下心神,客客氣氣的領著蘭春進了大門。

  蘭春邊走邊看,朱漆大門,裡面一片四方的空地,正前方是一字架樓,兩側左右對稱的六間號房,用來供官員的隨從歇息的。

  走過去後,眼前又是一個寬敞的院落,迎面一排外國樣式的高樓,樓底下有個門房,聽差的下人紛紛含笑站了起來。

  蘭春目不斜視的跟著楊旦又進一重門,兩側抄手遊廊繞著一幢三層小樓。她猜測應該是楊溥的外書房。楊旦引著她從迴廊繞了過去,後面是一座大廳,門窗一律是朱漆的,顏色鮮紅奪目。

  大廳後面有一座平台,雕欄清一色的漢白玉打造,再後面是一座唐代風格四角飛簷的紅樓,應該是楊家用來接旨等大事而用。徐府也有類似的主殿,當然不敢稱殿。此乃王族專用名詞,事實上都是一樣的建築物,無非規格裝飾什麼的分等級修建而已。

  紅樓周圍栽種了一半楊柳,一半柏樹,花花草草紅綠相映,非常好看。到了這裡,才看見了幾個僕婦。婦女們遠遠看見少爺帶著客人走來,早早的閃到一邊,無人說話。

  比起徐家相對寬鬆的風氣,楊家的家風明顯要嚴謹的多。

  在兩排翠柳之間。有兩座月亮門,裡面應該就是內宅了。

  走進東邊的月亮門,頗有趣味的一個葡萄架取代了假山,遮掩了白牆綠漆的外廳,一側是長長的小走廊,擺設了大大小小的盆景,可謂環肥燕瘦,深紅淺紫,簇擁著大船構造的外廳。

  楊旦笑道:「蘭春姑娘。你看這屋子怎麼樣?」

  「很有趣。」蘭春說道。

  楊旦笑道:「這就是我的小書房和小會客廳,有感於迎風破浪的大海船,特意照樣子修的。」

  「不錯,這裡讀書很幽靜。」蘭春讚許道。沒有說徐府類似的建築多了。

  接下來楊旦又帶著她穿過兩重門,繞了不知幾曲的迴廊,處處花明柳暗,深得江南園林的妙處。如果是尋常之人早已分不清東南西北了,偏偏蘭春自幼習慣了豪門大院,習慣性的記住了來時的道路。

  似乎沒有帶自己去上房。蘭春也不禁鬆了口氣,她還真怕去見楊夫人,見了面說什麼好?假如自己真的和他那個啥,將來如何面對婆婆?是以對楊旦的體貼有了一絲感動,臉也隨之紅了。

  幸好楊旦沒發覺,二人走著走著前方出現一個十三四歲的女孩子,穿著紅花白底半透明的湘裙,裡面是綠翠色的棉襖,對著屋子叫道:「二小姐,客來了。」

  小丫鬟打起了湘妃竹簾,楊旦退後一步,讓蘭春先走,他隨後也跟著進來。

  進了門,蘭春看見一個面如滿月的女孩子坐在椅子上,容貌和楊旦有些相像,肌膚更加豐潤白膩,年紀大概十二三歲,好像去年隨楊夫人去過徐府。

  楊家二小姐閨名楊敏,原以為哥哥認得的女人,想當然的是秦淮名妓之流,看著蘭春身穿白色的宮裝,白色的斗篷,白色的緞鞋,脖子上掛一串晶瑩剔透的珍珠項鏈,除此之外再無任何首飾,真真是玉立亭亭,宛如一樹梨花般的美人。

  嬌美的容顏透著精明幹練,看面相就知絕非柔柔弱弱之人,顧盼之間神采飛揚,氣質純粹的沒有任何風塵之色,明明不帶一個丫鬟,卻一身大家閨秀的從容氣度,給人的觀感非常特殊。

  十八九歲的年紀,挽著墜鴉雙髻,沒有開口,臉色略有些緋紅,含笑注視著這邊。

  楊旦驚訝的看著二妹不等蘭春行禮,早搶上前一步,伸手握住了蘭春的手。他還從沒見過二妹對誰這樣和悅溫柔過,心裡不禁很得意,覺得自己的眼光不俗。

  不提蘭春單人匹馬的跑到楊府去一探究竟,這邊徐煜推了李元的謝客宴,朱明之等人都去了介壽堂看戲,他一個人無聊的在迴廊裡走來走去,不知不覺走到了葉琴的院子裡來。

  就見新來的小丫頭雨兒在屋裡坐著剝蓮子,徐煜問道:「幹嘛不叫廚房弄好?」

  屋子裡沒有其她人,雨兒歪著頭說道:「這些日子,老爺吃的點心,都是我們奶奶親手做的,說是怕廚娘做的不乾淨呢。」

  「我爹這二十年來吃的任何東西,哪個不是嫂子她們煮的?」徐煜笑道,見雨兒說話伶俐,一碗蓮子夠她剝的,才十二三歲的孩子,是以走過去幫她剝了一顆。

  雨兒笑道:「二少爺,你不怕髒了手嗎?」

  「有什麼打緊。」徐煜坐下下去,又拿起一顆蓮子,「我正愁沒什麼事做,咱倆一塊幹活一塊說說話。你想家嗎?這麼小就來做丫頭,你父母是誰?」

  「在家一天到晚做事,進來反而清閒自在多了,剝一碗蓮子算什麼?」雨兒嘻嘻一笑,「我爹是巡夜的更夫,我娘是種菜的,說了你也不認識。」

  「也許吧。」徐煜有一搭沒一搭的逗她說話,一直到蓮子都剝完了,站起身來。

  雨兒也起身說道:「我給你打點水來洗手。」說話間多了親暱。

  「別忙了。」徐煜大步走了出去,回頭一笑,「有空到我那邊玩去,我回頭對嫂子說一聲,咱倆是朋友。」

  「朋友?」雨兒感覺很意外,不顧沒洗的手,拎著裙子追了出來,依在門柱上,手指下意識的伸進嘴裡咬著,看著二少爺漸漸消失的背影,嘴角露出了一絲笑容。

  「我和二少爺是朋友了。」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11-9 23:05
第一千二百零四章 白絲細髮朝如雪

  李元的謝媒宴上,雖然徐煜守口如瓶沒到場,其他人也或多或少的知道了,席間故意問李元,你的新娘子怎麼樣?是不是很得意?

  不知情的李元對此笑而不語,朋友們遂有意無意的圍繞頭髮說事,一會說什麼白絲細髮朝如雪,一會兒來一句銀絲鶴髮暮如霜的,頻頻取笑。

  誰知說了老半天,就叫李元一味得意洋洋,弄的他們都很詫異,又不好當面說破。

  倒是李元自己看出不對了,表面上裝著聽不出來,心裡面則忽然想起成親之夜不就是說了句白髮白陰-毛的,妻子動了氣麼?又想起這幾日自己臉上的那些黑油。

  「不對。」李元臉色凝重了,每天妻子起的那麼早,為何要在隔壁房裡梳妝打扮?而且還要關上門,這是何故?

  滿心疑惑的回到家,不好立刻詢問,李元就見娘子的頭上戴滿了珠翠,黝黑黝黑的,分明是一頭難得的好髮,髮澤比漆還亮呢。

  笑嘻嘻的要上前聞聞,卻被娘子笑著推開了。

  怎麼看頭髮都沒有問題,李元心想「或者頭髮就是黑的,倒是下邊的毛有幾根白的,故此人家拿來取笑。」轉念一想不對啊,「就算她有幾根白毛,外人又如何得知?啊!奶奶的老天爺」

  「這個念頭萬萬起不得。」李元急忙搖頭,妻子是處子之身,自己已經確認了,可不能胡思亂想誣陷好人,大概是被身邊人傳出去的,「等我今晚拔它一根,明日看看怎麼回事。」

  好不容易盼到了黃昏,夫妻二人上-床休息。李元很自然的撫摸那毛絨絨的一塊倒三角形芳草地,不濃密,柔順的不可思議。

  李元捨不得拔。也是怕妻子疼痛,摸來摸去的手順著肚皮上移去攀登那兩隻高峰,反正胡鬧了一番,又摸了下來,忽然手裡得了一根自動脫落的毛,心裡歡喜,趕緊兩根手指捏緊了,另一隻手在褥子下摸出提前準備的一張紙,悉悉索索的包好了,藏在了枕頭下。

  王氏哪裡知道他要幹什麼?任憑折騰了半天。自己先睡了。

  次日,等李元醒過來時,王氏已經梳好了頭。牢記著紙包的李元匆匆穿上衣服,跑到了外面,在茅房裡打開了一看,黑黑的一根毛髮,他頓時歡喜的道:「害得我白白疑心,那班刻薄鬼是故意瞎說的。」於是乎放下了心。

  問題是這根毛其實是他自己的,所謂無巧不成書。第二天事情突然敗露。清晨,王氏正在梳頭,隔壁屋子裡沒有火爐炭盆,所以身上有些涼。叫丫鬟去拿一件外衣,不料疑心盡去的李元昨晚睡得安穩,醒的也早,見丫鬟進來拿衣服。他迷迷糊糊就跟著進去了。

  房中坐著一個人,身穿一件大紅緊身,披著一頭銀絲般的長髮。長三尺有餘,兩道淡金色的眉毛。

  李元唬了一大跳,還以為遇見了鬼,分明穿的衣服就是她,難道她是白人?

  白化病屬於家族遺傳性疾病,常發生在近親結婚的人群,所以在古代很常見。而王氏除了外在的特徵外,智力和常人無異,罕見的是整個人看上去像極了北歐美女,如今金陵外國人很多,不乏金髮白髮,所以李元會有此疑問,

  也就是說,或許王氏母族有純種的色目人,距離前朝不到百年,這個解釋可以說得通。誰讓這年頭還沒有出現遺傳學,徐灝不可能面面俱到。

  當然也可能就是白羊病,總之妻子故意欺騙了自己,氣得李元走過去,王氏也嚇了一跳,來不及遮掩,頓時臉漲的通紅。

  李元仔細一看,妻子沒有鷹鉤鼻子和藍眼珠子,雖說長的很玄幻,自然是天老兒無疑,氣沖沖的叫道:「好啊!我真是倒了八輩子黴,竟然娶了個妖精回來。你這樣的還要嫁人?笑死人了,氣死人了。」

  王氏頓時又羞又氣,捂著臉嗚嗚哭了,畢竟二十多歲的人,又哭著罵道:「我哪一樣不如你?就是頭髮白了些,你既然嫌我,那就休了我吧!」

  當下夫妻倆發生了一頓口角,李元火冒三丈的出來,想去找夏珪訴苦,覺得老夏不可靠,尋思尋思去找了王珣。

  正好徐煜也在王家,王珣和李賢聽了李元的委屈後,不覺駭然,沒想到當日一句玩笑,竟一語成箴。

  派人一打聽,敢情王氏每天把香油調了煤油,再添加些柿漆,然後仔細的刷在頭髮上,堪稱古代版的染髮劑,完事後馬上梳成頭型,自然風乾。缺點是天天都要洗一次,不然硬邦邦的很難梳理。

  也難為了王氏,洗頭水用的皂莢水、硼砂、明礬等,每天最少要花上一個時辰的時間。

  當下徐煜用父親的話,正色說道:「如今金陵誰不稀罕金髮美人?而歐洲謂之美到極處的,就是嫂夫人這樣的銀髮,美人本就罕見,類似嫂夫人這樣的在外國也算鳳毛麟角,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李元頓時瞠目結舌,架不住三人一番勸說,悻悻回了家,當然心裡還是不痛快,板著張臉。王氏見丈夫回來,想他先開口說話,是以坐著不動。

  燈光之下,李元瞅著黑白分明的妻子,平心而論是個美人,大抵白化病中一萬人也出不來的一例被他幸運遇見了,如果擱在後世,妥妥的一個玄幻級別的大美人,不帶化妝的。

  也許誇張了,但確實王氏的容貌很美,不管在哪個年代,美人都是稀缺的,哪個男人不夢想娶個美女呢?所以李元心情活泛了些,加上岳丈是個官,他雖然不爭氣可也是個厚道人,沒想過休妻,開口先說了一句話。

  王氏也慢慢的答了一句,緊繃的氣氛頓時緩和下來。李元忽然想起徐煜的建議,一躍而起對著妻子嘻嘻的笑。王氏見丈夫回心轉意了,免不了要裝腔作勢一番,冷冷的不言語,自己對著鏡子做作幾下。

  李元說道:「你何妨對我直說呢?瞞著我做什麼?咱們成了夫妻,一輩子拆不開。難道我忍心要你天天梳頭刷油漆嗎?今日徐公子說這麼做不好,傷頭髮。我現在想了一個絕妙主意,又省事,又好看,還不怕油我一臉的黑油,你要不要聽?」

  王氏搖頭道:「我何嘗沒想過法子,也試過戴假髮,又熱又癢難受的很,還不如每天勤洗來的乾淨清爽。」

  「為何不用網巾?時下小旦上裝都這樣,一套一紮豈不省事?」李元笑道:「把你一頭銀絲罩子裡面。誰能看得出來?依著徐公子說,何不光明正大的給人家看,我笑他不曉得咱們的苦。再不然,索性都剃掉得了,倒也乾淨。」

  「那不成。」王氏不樂意了,對著鏡子嘆道:「以前我也想剃掉,後來看見了外國女人的金髮,難道說漢人生了銀髮就成了妖怪?可惜是白的,委實見不得人。好吧。按你說的戴個網巾,說實話我也怕了刷油,麻煩不說,你摸摸都粗糙了。」

  李元沒敢去碰妻子的白髮。他也承認和尋常人的頭髮沒什麼不同,問題是瞧得太滲人了,總歸不習慣心裡有些排斥。

  「要我說你臉上也天天拿剃刀刮刮,不然會有黃色的汗毛。刮乾淨了。戴上網巾,也算是個絕色美人。」

  「是嘛?」王氏被丈夫哄得開心,頓時和顏悅色起來。

  當下李元乘興叫丫鬟煮了一大桶的皂莢水。伺候妻子把頭髮洗的乾乾淨淨,又幫著將鬢角和臉上的汗毛都修了,眉毛刮去用翠筆精心勾描。

  晾乾後,頭髮盤了一圈,戴上了珍珠網巾,這玩意很多已婚婦女都戴,不稀奇。在營養不良的古代,有的是頭髮稀鬆枯黃或中年掉頭髮的婦女,也有嫌天天梳頭圖省事的。

  加上假髻子,別上了一根銀簪子,紮上燕尾,額頭上戴了個翠翅,面上貼了兩個梅花鈿,拿胭脂弄了個點絳唇,無需抹粉,妥妥的一位唐代仕女。

  晚上看了,好似個楊貴妃一樣的美不可言。李元心花朵朵開,猴急的抱著咯咯嬌笑的妻子,一把撩起了裙子,褪下褲子,站著開了一朵夜合花!

  完事後,李元抱著妻子問道:「我聽說天老渾身上下都是白毛,為什麼你下身的毛是黑的呢?」

  眯著眼的王氏輕笑道:「也不甚黑。」

  李元笑道:「好人,給我瞧瞧。」

  王氏自然不肯,李元乾脆將妻子剝的一乾二淨,低頭看著妻子的嬌軀,淺白的絨毛分外可愛,肌膚真是如雪霜一樣的白。想自古以來中國以白為美,李元又來了性趣,推倒妻子翻身上馬,彷彿騎在了一匹銀鬃馬一樣,心說哪怕皇帝擁有三宮六院,他能有我這樣的尤物嗎?忍不住得意笑了一聲。

  下面的王氏羞不自勝,抬手擰了丈夫的屁股一把,罵道:「笑什麼?反正你也是個近視眼。」

  不提夫妻倆其樂融融和好如初,再說朱魁和田文海去了燕公子寓所,就見昨日的怡紅等四女都來了,說說笑笑入了席。

  酒過三巡後,燕公子請朱魁在裡間閒談,田文海在外面嘻嘻哈哈的大吃四個妓女的豆腐。

  朱魁看著周圍的擺設,單單書房的排場大概已經價值萬金,暗道燕家比想像中的還要有錢。

  他最近正苦於經濟拮据,一時按耐不住,問道:「說句不知進退的話,要問問賢弟。想令尊燕伯父長期在河南鎮守,外有文官掣肘,內有下屬監督,河南又是個清苦省份。素常聽人說起過令尊甚為節儉,賞賜的財物分文不取,都分給了下面,為何賢弟如此疏才,與令尊大相逕庭呢?為兄實在費解,所以冒昧詢問,賢弟你莫怪。」

  燕公子聽了微微一笑,沉吟了半響,緩緩說道:「小弟與兄長邂逅之初即成莫逆,又是世交至好,乾脆實話實說吧,兄長不要笑我。若說小弟家本來就很清苦,家父又愛兵如子,不喜家人奢侈,小弟自小就過慣了苦日子,手裡向來沒什麼錢。」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7-11-9 23:10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11-9 23:11
第一千二百零五章 手帕

  朱魁側耳傾聽,燕公子繼續說道:「不過小弟前年有幸遇到一位異人,出手解救,那異人感恩圖報便傳授了我道家燒鉛煉汞之術,所以我可以取之不竭,用之無窮。但煉製的銀子必須隨手散去,首重濟困撫卹窮苦百姓,急人之急,仍有餘資則不妨隨心所欲的花費,故此小弟出手還算豪邁,卻從來不積蓄,因拜了那異人為師後,家師立了門規。今日都告訴了兄長,請切勿傳揚出去,沒的被不知者說小弟在招搖騙人。」

  朱魁都聽呆了,馬上興奮的道:「我就說賢弟為何如此揮灑,昨日詢問他人,得知你燕家明明並不豪富。好呀,人在客途能夠攜帶多少銀兩?原來竟有點石成金的奇遇。賢弟何幸,遇此高人?只可惜為兄沒福。」

  說著起身深深一拜,朱魁誠懇的道:「想必兄弟也知道我家的遭遇。可憐徐世伯一心要把僅剩的產業爵位都傳給侄兒繼承,如今我手裡拮据又寄人籬下,其中苦楚委實一言難盡。萬望兄弟能將此法傳授於我,為兄一輩子感激不盡。」

  「這個。」燕公子忙起身還禮,「兄長言重了,你我兄弟何事不能商量?當日家師傳授之時曾警告過,『教汝習此法,原以濟助世人起見,其餘供汝食用,亦所以酬其勞也。以後汝若遇有同志者,不妨轉授。須知世間困者窮者甚眾,汝一人見聞有限,世間多一人奉行此法,則困者窮者即多受一人之惠,汝暗中亦有功德。只切記勿授慳吝之輩,慳吝者僅圖肥己,不肯救人。汝若違了師言,必獲天譴!』」

  朱魁趕緊使勁拍著胸膛,正色說道:「我朱魁為人整個金陵誰人不知?有名的仗義疏財。兄弟你放心吧,如果我只圖肥己,不救他人,叫我天打雷劈,永世不得超生。」

  「那,那好吧。」燕公子猶豫著點點頭,轉而笑道:「咱們兄弟同心,正該合力救濟世人。難得兄長有心,那等明日我當親往尊府傳授,需要如何佈置。到時再說明,大概一個月內即可成功。」

  朱魁沒想到他答應的如此痛快,不愧是世外高人的作風,不屑於敝帚自珍,不由得萬分歡喜,興奮之餘謝了又謝。

  他自然不會在徐府學藝,準備回自家府邸學習。當晚二人開懷痛飲,成了無話不談的心腹之交。

  四更天告辭出來,朱魁帶著田文海直奔朱府。封條已經沒了,僅剩下的下人負責打掃,家具什麼的也要回來不少。

  進了書房,朱魁把燕公子答應傳授他煉銀子的美事告訴了田文海。田文海樂的手舞足蹈,喜道:「老天有眼啊!東家何等幸運,遇到了這樣一位異人朋友,等老爺學成之後。還愁沒有銀子嗎?還怕仰人鼻息嗎?就連晚生也要跟著大大沾光了。」

  朱魁得意的笑,田文海又恭維道:「小的常說吉人自有天相,俗話說船到彎頭自然直。車到山前必有路。老爺,您得信小的所言非虛吧?」

  「挺你的屍吧,成天囉囉嗦嗦的沒完。」朱魁笑罵道,「趕緊的,叫下面人把所有的好東西都搬過來,也要他見識見識咱國公家的體面,酒席也要花點心思。你負責監督下人們,要按部就班不能混亂,那姓燕的是個好體面之人,可惜咱家不比昔日,不要被人家笑話我們小家子氣。」

  次日清晨,田文海興沖沖的領著為數不多的家丁四處打掃,朱魁先把管家打發出城,然後私自撬開了庫房,將古玩玉器什麼的都搬進了書房。

  書房內外鋪設的豪華萬丈,叫來金陵最有名的廚子,不惜重金準備食材。田文海忙得腳不沾地,等一切都安排完畢,恭請朱魁出來檢查。

  田文海指著周圍說道:「請大老爺過目,瞧瞧有什麼準備不到的地方,小的馬上調派。嘿嘿,非小的誇口,還是能辦一點事兒的。」

  朱魁背著手看了看,點頭道:「辦得很好,就記你一次大功。等會兒多賞你兩杯酒。」

  「酒到不在乎吃多吃少。」田文海嬉笑道:「只求您老人家那些用不完的銀子,每次分小的一些,今生今世即吃穿不盡了。」

  「哈哈!沒的說。」朱魁得意的仰天大笑,「你是我的心腹,給你銀子花也算是扶危濟困,不違咱師門宗旨。哈哈!」

  這件事上,他二人瞞著所有人,自以為短時間內無人得知。

  上午燕公子來了,朱魁把人迎進書房,田文海跑出來媚笑著請安,然後退到下首坐了。

  說了會話兒,書房裡擺上了豐盛宴席,依然請的怡紅等四女來作陪,為了保密。

  吃完酒宴,朱魁邀請燕公子和四個妓女到內宅花園游玩。走到一處四面皆水的六角亭中,周圍栽種了無數垂柳,附近的景緻一覽無餘。

  燕公子似乎對這裡很滿意,悄悄對朱魁說道:「這裡可命下人打掃潔淨,用蒿艾熏燒一晚,明晚小弟要在亭子裡行法,不許任何閒人窺探。」

  朱魁欣然領命,大傢伙游過了花園,回到書房繼續吃酒,妓女們穿著半透明的薄紗載歌載舞,興致來了可拉到隔壁春風一度。

  燕公子酒量恢宏,酒到杯乾,絲毫沒有醉意。喝到了半夜,田文海早已醉的不省人事,小廝扶著他去睡覺了,怡紅四女走了後,二人繼續秉燭夜談。

  凌晨時分燕公子這才回去,出門時,朱家二十來個家丁每人賞了十兩銀子。

  徐府,書房。

  徐灝聽完管事的稟報後,冷笑著搖搖頭,這世上哪有什麼點石成金術?分明那燕公子就是個騙子,不敢來拜見自己也可以證明。

  不能說朱魁愚昧,後世上當受騙的人一樣多了,除了貪小便宜吃大虧的心理,也是騙術成出不窮,委實令人防不勝防。總而言之應該多看看新聞,不能什麼事不聞不問,遇到事情應該先諮詢下當地警局,最好別做虧心事,受了詐騙心裡發虛。

  有心叫朱魁吃虧上當學個乖,徐灝暗中佈置了人手,這時蘭春低著頭走了進來。

  徐灝似笑非笑的看著她,故意問道:「上哪去了?咦,你的鞋子怎麼弄髒了?」

  蘭春的臉都紅了,看著自己的一雙月牙白緞子鞋,上面一個黑黑的腳印,顯然是散步的時候被某人踩的,低著頭說道:「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也許走路的時候,被旁人無意踩了一腳。」

  徐灝笑道:「什麼地方那麼擁擠?還會被人踩到?」

  看著蘭春紅著臉不說話,徐灝感嘆一聲女大不中留,揮手說道:「去吧,早點休息。」

  蘭春低聲說道:「老爺,我錯了。」

  「何錯之有?」徐灝笑著站起來,曉得她不安的心情,扶著蘭春肩頭走出書房,「你們長大了,有權選擇自己的歸宿。放心,若你和他互有情意,我一定會成全你們,楊公是位通情達理的長者,不會計較身份門第,人家只求兒子娶回來位賢惠妻子。」

  「嗯。」羞紅臉的蘭春發出微不可聞的聲音,對她來說老爺就意味著慈祥的父親,此時此刻,情不自禁如小鳥依人一般,依偎在父輩懷裡。

  徐灝目光更加的柔和,昔日身邊最頑皮的小丫頭,轉眼間就長成了漂亮能幹的大姑娘,一家有女百家求,體會到人家父親為何會為了乖女兒而操碎了心,以及患得患失生怕閨女遇人不淑的複雜心情。

  隨著孩子們即將成家立業,自己也漸漸老了,真應了那句歌詞,時間都去哪了?

  徐灝也不可避免的生出恐懼感,擔心蘭春她們將來幸不幸福。其實這方面他已經極為幸福了,因為女兒們在安全的環境中長大,沒有一個成天在外頭,要不然自小到大無時無刻都要擔憂,生怕女兒在外受了欺負或遭遇危險。

  蘭春回到閨房,洗澡脫衣服的時候發覺手帕丟了,手帕繡了蘭春兩個小字,不能被人撿了去。躺在池子裡回憶,任由溫暖的水滋潤著肌膚,她不是丟三落四的性格,手帕是系在紐扣上的,並且系的很緊,多年來都不曾丟失過。

  思來想去,一定是被楊旦偷了去,哼!這個輕薄子真討厭,仗著我喜歡他就變得得寸進尺,肆無忌憚。

  不過他怎麼偷的呢?明明沒有動手的機會,蘭春百思不得其解,反正不管手帕是不是他拿的,這件事都要落在他頭上。

  第二天去了姑媽家,私下對李媽說道:「昨天我去楊府拜訪,手帕遺失了,你去問問楊少爺撿到了沒有?」

  「一條手帕而已。」李媽不願意,「值幾個錢?巴巴的去問人家,怪丟人的。」

  蘭春說道:「哎呀,那上頭有我的名子。」

  「那好吧。」李媽只好出來去了隔壁,楊旦正等著呢。

  「楊公子,我們姑娘說,昨兒在你家丟了一條手帕,不知你撿著了沒有?」

  楊旦慢條斯理的笑道:「你回去告訴她,反正丟不了。給你這張信,就是說的這個事,你拿給她看,她就知道了。」

  李媽信以為真,暗笑這不就是鴻雁傳書嘛?我成了戲裡面的紅娘了,笑呵呵的拿了回來。

  蘭春問道:「有准信兒了沒?」

  「赫赫!」李媽將紙箋交給她,笑道:「說你瞧瞧這個,就知道了。」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11-9 23:13
第一千二百零六章 貪得無厭

  亭子外,田文海帶著兩個心腹家人把守,時不時的偷瞧一眼裡面。

  六角涼亭內,搭建了一座高台,供桌上擺滿了各種法器以及施法所用的東西,還有個道家的八卦火爐。

  身穿七星法衣的燕公子在台上燒了符紙,唸唸有詞,然後請朱魁上來行了禮,二人跪了下去對著天地喃喃禱告,又朝著四面八方念了咒語。

  「兄長仔細看我作法。」

  燕公子對朱魁說完,神色凝重的從懷中取出一錠大約十兩重的銀子,伸出二指點了個法訣,放入了一隻瓦罐裡,又從懷中取出一個小小的藥瓶,往罐內到了些黑色粉末,用一塊紅布封了口,指著罐口念了一遍咒語。

  朱魁興奮的跟著心裡默念傳授的口訣,可惜太繞口又記不住。這時燕公子命道童來引火,很快八卦爐裡的火苗熊熊燃燒,楊公子忽然將瓦罐放了進去,回頭笑道:「好了,一晝夜即可見分曉矣,咱們且出去休息半個時辰。這裡只留一兩個老成穩重之人看守炭火,不許亂言亂動,亦不可放那不潔淨之人進來觀望。」

  「那是自然。」朱魁朝著田文海三人招了招手,他早已下了命令,任何人不得進出花園。

  交代完畢,二人出來返回書房,田文海見沒什麼熱鬧可瞧,一路小跑的跟著過來,請燕公子坐在榻上喫茶。

  朱魁忍不住問道:「適才賢弟說,一晝夜可見分曉。不知那銀子燒的熔化後,可煉製出幾倍的銀子來?」

  「呵呵。」燕公子笑著解釋道:「十幾兩銀子只需一晝夜,若太多則須七七四十九日方成。先前看我放下的銀子,名曰銀母,是施了法的,所以一晝夜的時間,藥可以將銀母煉透。以一得十。明日此時,可以煉成白銀百兩有餘。」

  十兩銀子得一百兩,一百兩得一千兩,一千兩得一萬兩。一萬兩得十萬兩?朱魁和田文海兩個人心中狂喜,簡直是遇到了活神仙,得到了聚寶盆!

  燕公子看著他們激動的表情微微一笑,悠然說道:「施法並不容易,道家講究心誠則靈,所謂心誠指的是心無旁鷲,故一次作法若是心有雜念。會消耗壽元且很難成功。我這一次僅僅煉製百兩銀子,未免小題大做。因我要傳授兄長此法,故此盡快小小的燒煉一回,好讓兄長親眼目睹,乃信我非是誑言。」

  朱魁見他如此慎重其事,說得有鼻子有眼,不由得不信。再說人家可是白教呀,心裡快活的了不得,面上露出感激神色。

  問題是雖然恨不得馬上學成。好煉出千千萬萬的銀子任意揮霍,就是擔心自己學藝不精,或是人家有意留一兩手不教全了,或是自己沒有根骨天分。不但效果恐大打折扣不說,就怕學會了也煉不出來,誰讓自己貪得無厭呢!

  等過幾天人家走了,自己還不是枉費心機?朱魁心思電轉。暗道若是明日看他煉成,這一切都是真的,那我索性再請他煉一次。準備好一兩萬兩銀子,豈不是能煉出十萬二十萬之數?縱使我學不成,平白得了這麼多銀子也夠了。

  打定主意,朱魁笑嘻嘻的說道:「為兄有個不情之請,萬望兄弟原諒,別笑話我無厭。我想請賢弟可否再燒煉一回,我盡力多籌措些銀子,既可借此留賢弟多盤桓幾日,也能早些濟事,因我怕生性愚笨,是以有了四十九日的工夫,慢慢學習,何愁學不成呢?」

  燕公子欣然道:「兄長有心了,你我知己,小弟何懼四十九日之勞?那好,兄長明日準備好萬金,乾脆愈多愈好,我一邊燒煉,一邊傳授功法,閒暇時還要勞煩兄長帶我遊覽金陵的名勝古蹟。」

  「多謝兄弟,要不為兄帶你去皇宮有走一趟?」朱魁大喜。

  「那就不用了。」燕公子大笑。

  吃了晚飯,燕公子休息片刻又去亭子裡作法,命添加些炭火,回到書房靜坐。

  朱魁把田文海拉到外頭,說道:「我怕學不成,請人家再煉一次,打算一不做二不休,準備一萬兩萬的銀子,你也知道我現在手裡沒錢,可是豈能坐失這天大機會?如今只有一策,明早你將庫房和後樓上的那些屏風桌椅等,從後門拉出去偷偷變賣,你估摸賣一萬兩就好,多了太不像話。對了,你有什麼門路沒有?暫且借貸萬八千兩,二萬就是二十萬呀!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田文海沉吟道:「我倒是有門路,但是辦成了,日後銀子煉了出來,晚生也得多多分潤一些,到時東家可不要吝嗇,哄騙我白白辛苦一場。」

  「你這傢伙。」朱魁指著他笑罵道:「我幾何時騙過你?」

  田文海說道:「不是怕東家騙我,涉及到銀子的事最好交代明白,老靠些。」說完轉身去了亭子。

  「能是真的嗎?」朱魁站在院子裡喃喃自語,大抵在自己家裡,有田文海和兩個心腹家丁守著,人家燕公子不是那樣的人。

  抬起頭來看看星空,朱魁心說若是自己學成了,也要把銀子拿去救濟窮人,反正都是老天賜予的,可不能因一毛不拔而遭了天譴。

  對著滿天神佛拜了拜,他美滋滋的仍去陪燕公子閒話。半夜時,燕公子又登台燒符唸咒,吩咐田文海,「夜來小心,火是斷不得的。」

  完事了,向朱魁告辭要回寓所,約定了明日再來。朱魁見人家不留宿,也不要美女侍寢什麼的,真乃一派高人風範。

  他也忙了一整天,睡覺前囑咐田文海,「明天別耽誤了事,還要做的機密些,不要被徐府知道,也不能被燕公子知道銀子是靠變賣借貸來的,不然定要恥笑於我。」

  「知道了。」田文海笑著答應。

  次日凌晨,一宿沒睡的田文海打著呵氣,帶著七八個朱家老人,偷偷打開庫房,又去了朱家太太的上房,開了後樓,將一些桌椅屏風之類搬了出來,裝了三輛馬車,直接拉到一家有名的典當鋪。

  田文海先走了進去,拱拱手說道:「店東,我有若干上好木料的家具,不知貴寶店可收嗎?」

  這麼一大早哪有客人,掌櫃迎出來笑道:「家具在哪?讓我瞻仰瞻仰,如果是頂好的,自然全收。」

  田文海矜持一笑,對著外頭說道:「把東西扛進來。」

  掌櫃和夥計們張大了嘴瞅著一件件的家具搬了進來,人人一臉震撼,委實這些家具太罕見了。很快東家也聞訊趕來,就見滿屋子都是紫檀木鐵木楠木等上好的木材,家具的雕工紋理也極為講究,人人知道這宗交易不小。

  東家趕緊吩咐夥計們又是讓座又是端茶送水的,客客氣氣的請田文海到裡面詳談。

  敬了茶後,東家說道:「爺們若真心看得起小店,請吩咐個寶價吧。」

  田文海放下茶杯,笑道:「不真心要賣,難不成這些又貴又重的玩意,抬出來耍麼?但是價格不對,我是絕不會賣的,必須求善價而沽諸。實話跟你說,這些物件皆是成國公朱家之物,每件都是加重最好的木料,你找遍金陵也買不到。」

  「原來是朱府之物,難怪了。」東家聽的頻頻點頭,誰不知道朱家的遭遇?但行有行規,他不會打聽細節,「那這批東西是打算賣了?」

  「三個月的當期。」田文海含糊說完,又補充一句,「此系朱二公子吩咐。」

  東家自然有辦法查證,笑著說道:「那好,請您開個價。」

  只要是典當變賣東西,再好的寶貝也不值錢了,這批家具也不是古董,何況直接拉來就要賣,一定是急需等錢用,是以雙方對此心照不宣,實際價格大概四五萬兩銀子。

  田文海伸出了兩根手指頭,「至少兩萬兩。」

  東家馬上搖頭道:「哪能值這麼多銀子?打造新的都夠了呢!最多給您八千五百兩,如果您不滿意,小店不能遵命。」

  「不行,不行。」田文海連連搖頭,「我是因急需錢款,才肯賤價二萬丟手。拉著去豪門富商家走走,有看中的要買,最不濟也能賣一萬九,算了,打擾貴店了。」

  命家丁們抬回去,他自己也起身要走。東家急忙伸手攔住,陪笑道:「您請少坐,一切好商量嘛。實不相瞞,您府上的這些東西等閒人家根本置辦不起,有身份的人家又會嫌晦氣,我給您八千五百兩真的公道,尊駕不信,可到別人家去問一問,保證沒有一家比小人出的高。罷罷,念在朱家的面上,管家們費了這麼多力氣,我再添八百兩,再多可真不要了。」

  金陵更大的典當鋪多了,問題是都和各大豪門間藕斷絲連,田文海自然不敢登門。當下二人討價還價一番,爭取到了一萬兩整,反正很快又會贖回來,講明三個月的當期。

  店裡的夥計集體出動,一件一件的仔細檢查登記,然後陸續搬到了裡面。

  東家帶著田文海去了銀號,如數兌了銀子。田文海得了一百兩的好處,家丁們也硬是索要了二十兩跑腿錢。

  「你們把銀子送回去。」

  田文海讓他們先走,他又去了認識的幾家商戶,大多是以前長期和朱府有生意往來的,以朱魁的名義,打著徐府的招牌,好說歹說到處湊借了六千多兩。

  叫來銀號的夥計,將各家的借款並成了一張銀票,興沖沖的揣著返回府裡。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11-9 23:14
第一千二百零七章 以一變十

  早早起來的朱魁正坐在廳上等著他,田文海進去把典當的現銀和借來的銀票交代清楚,共計一萬六千多兩。

  田文海最後說道:「東家,所有的借據和當票,講明了都按照典例行息三個月歸結,若過期不還錢,以雙利加算,人家可不管是不是國公府,一切照這規矩來,不然驚動了官府,丟人的可是東家您。」

  往往小家小店都不敢和皇親貴族做生意,擔心人家隨便吹一口氣就能碾死自家,但其實稍微有點勢力的商賈卻最喜歡和豪門打交道,只要能做到明買明賣。因一來豪門最要面子,二來樹大招風顧忌多多,再說典當東西的人家自是有難言之隱,不怕賴賬就怕被宣揚出去,反而最講信譽。

  朱魁不滿的道:「不過五十日就能償還,怎麼可能三個月?只是才這麼點能煉製出多少銀子?我昨日那麼囑咐你,連二萬金都沒張羅到,你也太沒用了。」

  「我的老爺啊!」田文海一伸舌頭,叫苦連天,「您當好輕鬆嗎?典當東西不知費了我多少口舌,好不容易講到了一萬兩,就是這六千兩,也不知費了多少吐沫,跑了十幾家才湊出來的,這年頭誰願意平白無故的借錢?您老人家素日動動嘴要多少有多少,覺得不足為奇,實則開口求人,真真比登天還要吃力。

  唉!想晚生以前走到哪不被阿諛奉承?現如今反倒處處說好話,看人家的臉色,這還是託了咱朱家的名聲,外人又知道有徐家庇護,要是被他們知道今日變賣了東西,別說六千兩,恐怕一千兩都借不到呢。」

  「也是。」朱魁嘆了口氣,皺眉道:「才一萬六。十六萬兩銀子,也不經花呀?你想好好拾掇下全府,重新置辦家具等,牆垣粉刷一新,買些雇些下人,起碼不得十萬兩?剩下的六萬給女眷購置綢緞首飾,宴請親朋好友,人情應酬,咱們還怎麼過日子?我可不想再仰仗徐家的鼻息過活,這一次非要自立門戶不可。對了。還有軟玉她們倆的嫁妝。唉!」

  田文海笑道:「東家何須性急?留下二萬兩接著再煉,如此源源不斷,還怕沒有錢過日子?」

  「沒錯。」朱魁啪的拍了下手,興奮的道:「等咱們有了錢,買她一百個絕色,什麼爵位不爵位,乾脆離開金陵遷到杭州去。遠離這是非之地,每天左右擁抱著美人到處遊山玩水,痛痛快快的享受一輩子。」

  「是極是極。」田文海也興奮了起來。他對於女色並不熱衷,有了錢大可買個官做做,也享受下威風八面,一呼百應的滋味。

  如此二人你一言我一語的意-淫起來。不知不覺過去了一個多時辰。忽然家人進來說道:「燕公子到了。」

  「快把銀子收好,銀票去兌了銀子。」朱魁說完,走了出去迎接。

  把人接到了書房,吃了茶閒聊。等到了傍晚,去了花園的亭子,上了高台。

  燕公子說道:「請兄長給上蒼行禮。」

  「好。」朱魁趕緊神色虔誠的對天對地對四面八方的神靈一一叩首。

  差不多了。燕公子將師門的靈位收起來,命家丁熄火,將燒得通紅的瓦罐鉗出來,對著喃喃念了幾句咒語。

  一直等到瓦罐涼透了,燕公子揭開封口,朱魁急忙上前低頭一看,滿滿的一罐銀子,頓時對神乎其技的燕公子佩服的五體投地,竟然法術是真的,太神奇了!

  兩個家丁也睜大了眼睛,一臉的不可思議。燕公子微微一笑,推到了瓦罐,頃刻間大小不一的銀塊滾了出來,田文海不顧身份的蹲下去拿去一塊,放在嘴裡咬了下,眼睛亮了。

  「神了,神了!」朱魁翹起了大拇指。

  燕公子笑了笑,交代家丁把亭子打掃乾淨,拉著朱魁朝著書房走去,田文海喜笑顏開的撿拾銀兩。

  回到書房,燕公子笑吟吟的說道:「幸不辱命,如今兄長可以相信小弟非欺人之語了吧?」

  「豈敢,豈敢,為兄從起初即信之不疑,信之不疑。」朱魁連連嚷道。

  設宴款待燕公子,朱魁頻頻敬酒,滿懷期待的問道:「現已準備了一萬六千兩,什麼時候開始?」

  燕公子說道:「我得休息三日。」

  「應該的。」朱魁笑著點頭。

  「這樣。」燕公子說道:「可叫匠人先將亭中挖一大坑,周圍要一丈寬,深也要一丈,四面用方磚砌好,還要一百擔木炭,其餘之物仍照上次即可。」說完又笑道:「今次煉成的百兩銀子,也僅夠花費了。」

  「這算什麼。」朱魁轉頭命田文海去準備,又把人家墊用的十兩銀子雙手奉還。

  燕公子大笑道:「兄長何必斤斤作此俗態?十兩紋銀算什麼?如果心中不安,權做明日的東道如何?」

  「恭敬不如從命了。」朱魁不禁暗暗心折,暗罵自己怎麼了?以往的豪爽哪去了?

  徐府書房,徐灝聽完整個經過後,也不禁很好奇,十兩變百兩不難做到,但如何不著痕跡的搬走一萬六千兩?

  挖地道?不太可能,因花園位於朱家內宅,亭子周圍都是水。

  「池水?」徐灝知道答案了,遂輕聲交代了幾句,張鸞吹含笑離去。

  過了一會兒,徐燁進來說道:「爹,已交代當鋪妥善保管。不知怎麼處治朱魁兄弟?」

  徐灝冷哼道:「如此蠢材,來年隨便安排個武職,任他一家離京自生自滅去。家當被他揮霍一萬六千兩,其餘跟他沒有任何關係了,想必他在外頭也餓不死。」

  秋水堂,盡了一個月孝的琴言準備回去,當日得罪了奚十一,人家在外頭揚言要收拾她,奈何什麼辦法也沒有。這些天逢人就說琴言怎麼怎麼陪他喝酒,怎麼怎麼發騷留情,非要從了他云云,造了好多謠言。稍微出了幾分惡氣。

  徐潤等人都奈何不了財大氣粗的奚十一,兼且又有些交情,如果去理論,鐲子怎麼說?倒是徐煜很生氣,不動聲色的派人打聽,得知奚十一的寵妾菊花盤問心愛的翡翠鐲子哪去了?奚十一說不小心失手摔了,菊花也無可奈何。

  花農立功心切,暗中買通了奚家下人,把此事告訴了菊花,菊花是以大鬧一場。鬧得奚十一好不狼狽,好說歹說的承諾買個更好了來,方才平息菊花的怒火。

  屋子裡,十來歲的小天香和翠官過來串門,以前都在一起唱過戲,素蘭留他們吃飯,琴言也過來坐一會兒,聽他們聊些戲園子裡的趣事,再動身。

  聊到奚十一。小天香說道:「他為人最是可笑,一味的棄舊憐新,以前對我好過,要什麼給什麼。誰知不到半年就冷淡了。最近又迷上了小和尚得月,如獲至寶,把翠官天壽他們都疏遠了。」

  翠官忿忿不平的道:「我早知他有一個忘一個,看他在老家時做的那些傷天害理的事兒。也不知糟蹋多少好人家的孩子,將來不知怎麼報應呢。」

  「我也聽說什麼桶子,到底怎麼哄人?」素蘭興致勃勃的問道。

  琴言對此一無所知。就聽翠官說道:「據說是巧匠造的木桶,口小底大,裡頭像鐘似的叮叮噹噹作響,可以吸引人來,可以掩蓋哭喊聲。奚十一每次派人把男孩子引過來,裡面放了好玩的東西,他哄人家用手取出來。那木洞中間一層木板,有兩個洞,等兩隻手伸了進去,他按動機關會將雙手鎖住,如此只能聳著屁股,任他一五一十的戲耍了。」

  琴言只覺得匪夷所思,臉微微紅了,暗罵一聲可惡,慶幸當初沒有被奚十一得逞。素蘭問道:「你怎麼知道的這麼清楚呀?」

  「當然是頭一次上了他的當。」翠官神色悻悻,「他把木桶帶進了京城,不敢去戲耍正經人家的孩子,卻哄我伸手進去,結果就被他欺負了。後來聽說他忍不住欺負了個鄰居家孩子,被人告發,官府罰他二百兩銀子,劈了木桶。」

  這方面古代的律法和現代法律一樣尷尬有缺失,強-暴女性沒的說,強-暴男孩子就不免無法可依了,頂多訓斥一番罰幾個錢而已。

  小天香說道:「以前他待人還不錯,常常的賞東西,如今也吝嗇了,誰還稀罕拿屁股去孝敬他?他又欺負了琴言姐姐,為什麼不生個爛瘡死掉得了,落得大家乾淨。」

  素蘭笑道:「你最近不是跟了夏珪嗎?我看比他要好些。」

  「夏珪更不好。」小天香撇撇嘴,「那人肉麻的噁心,偏偏又小氣,一天鬧我好幾回,才給幾十文錢,還搭了小錢在裡頭,所以我更不願理他。」

  「可惜我們都身不由己,不然回家該多好?」琴言嘆道。

  「誰說不是,我早就後悔了。」小天香也很惆悵,「我在家自小學篦頭的手藝,給人打條辮子也有十幾文錢。到了晚上,一群朋友一起出去逛街,或上茶館,或下飯館,大傢伙嘻嘻哈哈,好不快活!」

  翠官也說道:「我們北方混沌、包子、三鮮大面又便宜又好吃,隨你要吃哪樣,我小時候天天在賭場裡,有人贏了,討一百錢都肯,有時隨手一兩二兩的,真是又闊氣又豪爽。自從爹娘把我賣給了戲班子,金陵雖然繁華,卻整日裡低三下氣的討好客人,弄得我屁股天天疼。」

  素蘭頻頻聽他們提到屁股二字,因昨晚伺候了好此道的徐注,下意識的摸了摸臀部,說道:「最近看見你跟的那個人,年紀一大把,相貌也實在不討人歡喜,見人說話一張嘴兩顆大黃牙,臭死了。」

  「不但有口臭,他身上還有胡騷臭呢。」小天香對著翠官笑道。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11-9 23:15
第一千二百零八章 常在河邊走的下場

  轉眼間過去三天,白天朱魁陪著燕公子出城遊玩,傍晚回來,去看亭子上修好的磚坑。

  燕公子對此很滿意,問道:「準備放多少銀子?」

  「太多了怕不好,還是一萬六千兩吧。」朱魁笑道。

  「那好。」燕公子轉而對田文海說道:「先用木炭在坑底鋪一層,然後將全數銀兩放入,上面再用木炭蓋頂。」

  「是。」田文海當即帶著兩個家丁忙碌起來。

  朱魁和燕公子返回書房休息,一個時辰後,滿頭是汗的田文海氣喘吁吁的進來稟報完事了。

  來到花園,燕公子將香燭等點燃,請朱魁換了一身法衣拜神。燕公子也換了衣服,把自己的發髻散開,手執桃木劍登台唸咒,焚燒符印。

  諸事已畢,他緩緩走下高台,將調製好的半升藥倒入坑裡,朗聲道:「舉火!」

  田文海精神一震,把火把扔了進去,很快引燃了坑裡的木炭,熱氣傳來。

  火候差不多了,燕公子吩咐用水泥把周圍的縫隙糊上,中間只留數尺見方的圓洞,用來冒煙或添加木炭。

  每一天皆要三次登台作法,因擔心朱家兩個家丁是生手,一旦偶有疏忽未免前功盡棄,燕公子把兩個書僮留了下來,日夜不能離人,而朱魁也絲毫不敢怠慢,每天坐在府中足不出戶,對外一律宣稱病了。

  不提朱魁在家煉製銀子。奚十一獨自一人去了宏濟寺,主持和尚和夏珪都出門去了,小和尚得月自己躺在炕上,臉朝著牆睡覺。

  屋裡熱烘烘的,進來的奚十一看見得月穿著單薄的白色上衣,還鑲了花邊,綠油油的褲子,不覺動了火。

  他七手八腳的脫下外衣。躺在了得月身後,伸手輕輕解開其腰帶,把褲子扯下來了一大半,露出雪白臀部,奚十一朝手心吐了口吐沫,抹了抹,挺著自己的『傢伙』挨了上去。

  屁股裡進來了異物,得月馬上驚醒,扭頭一看是奚十一,忙說道:「不行。不行,來不得。」

  奚十一舒服的動來動去,得月急了,叫道:「真的不行。」

  奚十一還當他是故意裝模作樣呢,乾脆挺腰一根到底,結果就聽得月的腹部咕嚕咕嚕的一通響。

  「不好。」皺著眉的得月忍不住了,肚子裡一股熱氣噴湧出來。

  「怎麼回事?」奚十一感覺到自己的傢伙好像被熱水浸泡一樣,急忙退了出來,一聲脆響。那上面帶出來好些稀糞,緊接著就見那『菊花』連續噗噗兩聲,瞬間菊花綻放,一股糞水噴了他一肚子。

  「哎呀。這怎麼好?」奚十一急忙翻身下炕。

  憋不住的得月也跟著下來,就那麼蹲在地上,呼啦啦的一通暴瀉,地上已是一大灘的穢物。臭不可當,熏得奚十一捂著鼻子躲得老遠,瞅了瞅地上。有些似膿似血的東西,也不知道是什麼。

  「真他娘的噁心。」奚十一到處找了些草紙,胡亂抹了抹,可連褲襠腰帶上也沾了好些。

  方便完的得月舒服多了,先緩緩挪了挪地方,這才站了起來。不好叫人來收拾,他在煤爐裡弄了些灰倒上去,拿掃帚來掃乾淨了,然後又潑了水,打開窗戶。

  奚十一嚷道:「我怎麼辦?快拿盆熱水來洗洗。」

  得月也渾身髒兮兮臭烘烘的,埋怨道:「我說了來不得,你不聽。」

  「別廢話了,誰知道你肚子不舒服?」奚十一暗罵一聲晦氣。

  「你等著。」得月說完腦袋一陣眩暈,臉色更蒼白了,勉強找了個小木盆,將爐子上的熱水倒了些,又舀了些冷水,把自己的擦腳布遞了過去。,

  奚十一無語的將就擦了下,抬頭一看得月又躺下了,真是掃興。

  得月有氣無力的說道:「我身子不快,又走了肚子沒力氣,懶得說話,你去吧。」

  「你好生歇著,回頭我再來看你。」奚十一剛出來,迎面和過來的小天香撞個滿懷。

  奚十一人高馬大沒在意,一把扶住瘦瘦小小的小天香,說道:「大師和夏大爺都不在家,得月病了,你不要進去了。」

  小天香揉著鼻子說道:「那去夏老爺那邊坐坐吧,他雖不在家,也可坐得的。」

  無可不可的奚十一遂跟著他過去,叫夏家的小廝沏了兩碗茶,坐著與小天香閒聊,「你今日來做什麼?」

  「怎麼有股子臭味?」小天香來回嗅了嗅,不得要領,遂說道:「今日我來找夏老爺,想問他借幾弔錢,偏又不在家,不知幾時才回來。」

  奚十一問道:「你從什麼地方來的?怎麼一臉的灰?」

  「本來去找的那賣牛肉的馬回子討錢,在三里外的清真寺附近。」小天香拿出手帕邊抹臉邊繼續說道:「也沒遇著,說一早請阿訇來念了經,屠完牛進城了。」

  奚十一瞅著他問道:「你要多少錢使?」

  「十五弔錢而已,一時竟然湊不出來了。」小天香顯得很懊惱。

  奚十一說道:「什麼事這樣著急?區區十五弔錢要你跑來跑去?」

  「還不是昨日翠官被人訛了八十弔錢,寫了張欠票,說好了明日還錢。」小天香把手帕扔在了桌子上,疑惑的看來看去,「怎麼還有臭味?」

  「你管呢。」奚十一心中暗笑,問道:「翠官被什麼人訛的?」

  「除了草字頭,還能有誰?」小天香轉移了注意力,冷笑道:「昨日叫翠官他們去伺候了一整天,晚上竟把他捆了起來,說是偷了東西,要送衙門去。跟去的人再三央求,作好作歹賠他八十弔錢,寫了借條才放出來。奶奶的,今日我們把衣服全當了,才湊了六十吊,又找素蘭姐借了五弔錢,馬回回上個月賭錢欠了我幾吊,卻找不到他。事到如今也只有求奚爺賞十五吊。了結此事吧。」

  「原來如此。」奚十一一聽就明白了,一準是翠官真拿了人家的東西,小天香他們幾個才啞巴吃黃連,不然的話,還不得鬧到天上去?笑道:「這有什麼?橫豎明日才還錢,咱們坐一坐,我帶你到潘三爺的鋪子裡開張票子就是了。」

  俗話說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三天前在秋水堂,小天香還和翠官詛咒過奚十一,結果剛才小天香去找馬回回要錢時。在他鋪子裡遇見了馬回回的侄兒,兩個年輕人以前好過,趁著叔叔不在家,留小天香在鋪子裡吃了兩小碗牛肉,一大碗的牛肉湯,三四個饅頭。

  吃飽喝足後,少不得幹了一回。倒霉的是這小回子才被傳染了花柳,還未發出來,是以又傳給了小天香。

  此刻小天香就覺得屁股裡辣絲絲癢麻麻的難受。很想找個東西捅一捅,故此對著奚十一眉來眼去,奚十一正好一肚子火,二人嘻嘻哈哈的在夏珪書房裡戲耍了一番。完事了,夏珪還沒回來。

  奚十一帶著小天香去潘老三鋪子裡取錢,出來後還想找個地方喝花酒,突然感覺身體不舒服了。

  回到家睡了一覺。第二天發起燒來,下身疼得要命,用手一摸。**黏糊糊的流了一腿,那鉛筆熱得燙手,一柱朝天腫的像個棒槌。

  小妾菊花見他呻-吟不已,過來看見了那玩意,嚇了一跳,忙問怎麼回事?奚十一自然不肯說實話,搖頭道:「我也不知道,怎麼就突然腫起來了。」

  菊花擔心的道:「那趕緊請來個郎中看看吧。」

  奚十一說道:「唐和尚就好,他專治這些病症。」

  「真是的。」菊花搖搖頭,打發人去請。

  您想近一兩個月來,這一幫人成天在夏珪家裡開同志會,互相間亂的不成樣子,只要一個中了招,那整個圈子都危矣。

  唐和尚這幾天就發覺得月氣色不對,指甲發青,知道他怕是受了花柳的毒氣,調製了一劑攻毒瀉火的瀉藥給徒弟吃,而奚十一其實早就被傳染了,加上他好色如命,身子骨空虛,與得月捅了幾下,和小天香幹了一次,連著兩次直接感染,一下子就爆發了。

  唐和尚來了一看即心知肚明,也給他用了一劑瀉藥,誰知不但不見好,反而更加的沉重,鉛筆潰瘍,疼痛難忍,氣得奚十一大罵唐和尚庸醫殺人。

  菊花趕忙花費重金請來了一位名醫,倒霉的這醫生還趕不上唐和尚專業呢,一面叫他吃藥,一面清洗鉛筆,沒幾天潰爛的地方越來越大,鉛筆的頭部爛的跟蜂巢一樣,臭氣熏天。

  遭此一劫的奚十一萬分痛苦,不能穿褲子,光著屁股在炕上坐在凳子上,兩條腿岔開,中間掛著個爛茄子一樣的玩意,心裡又淒苦又著急。

  好在中醫治療花柳已經極有心得,發現的早爆發的快,連續換了好幾個郎中,最後還是唐和尚拿出師門獨家藥物和治療方法,也就是爛的地方割掉保命吧。

  最終奚十一的小命保住了,但是剩下的玩意僅僅一寸有餘,再也不能勃起,下半輩子當個太監吧,還真是得了報應,也是淫-亂無度的後果。

  一時間得月、小天香、奚十一等人紛紛得病,鬧得整個圈子裡人人自危,到處求爺爺告奶奶的尋訪名醫,唐和尚趁機大發一筆橫財,儼然成了治療花柳的神醫。

  只能說萬幸梅毒等性-病此刻還沒有傳入中國,花柳也沒什麼變種,這些人因體質的不同,有的沒事人一樣,有的人卻病重一發不可收拾,活下來的或多或少都留下了後遺症,最倒霉的還是妻妾等無辜之人。

  金陵頻頻出事,不可能不影響到秦淮河,迫使整個風月行業必須認真對待,很快各種各樣的安全衛生手段應運而生,比如明朝版的避孕-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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