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展翅 第一千一百九十九章 寵溺兒子的父親
隨著楊旦即興作了一首詩並當眾誦讀,偷聽的二位姑娘對此頗有些出乎意料之外,雖然不算上佳之作,可也通體穩妥,用詞雅緻,不錯了。
自古以來文無第一武無第二,文人之間是最相輕的,哪怕在場之人大多非富即貴,一樣會有人不甘心被楊旦出了風頭。
有一個滯留京城的文人名叫孔二學,自稱是曲阜孔聖人的後代,他的學問要好一點,本來就不把這幫富家公子放在眼裡,便問道:「楊兄的這首詩,形容的是春雨,可是一個梅字令我有異議,不合節令。」
楊旦被他一駁,不好解釋。不要緊,他身邊的師爺立刻挺身而出,說道:「孔先生,你誤會我家公子的意思了。這個梅字不是梅子,而是梅花。冬末春初時節梅花開的最早,用來形容春之乍來,大凡詩作只有說開花的,沒有說結果子的,所以當然是梅花了。」
牆那邊的蘭春聽著一幫人來回辯論,那一股子酸氣就和梅子一樣好笑,忍不住順著梯子滑了下去,蹲在地上笑了一陣。
冷太太看見了,問道:「怎麼了,叫你這樣的笑?」
蘭春笑道:「那些人在隔壁作詩,一個個酸溜溜的迂腐樣子,真真引人發笑。」
「你又來了。」冷太太也好笑道:「你呀和徐家老爺一個脾氣,總是看不起讀書人。」
「百無一用是書生,誰讓他們一味空談?」蘭春不屑的道,然後又說道:「不過楊家少爺一副紈袴公子的樣子,居然能作出不錯的好詩來,叫人驚訝。」
冷太太無語的道:「人家的父親可是大名鼎鼎的楊大學士,自幼寒窗苦讀,要我說煜少爺家裡有的是錢,人也聰慧。但比起真才實學,一定比不上人家楊公子。」
「胡說。」蘭春不樂意了,她最見不得有人說徐煜的一丁點不好,徐煜自小被她帶大,情同母子姐弟,哼哼道:「煜兒之才豈是外人能一窺的?他向來也不稀罕在人前賣弄,不信我隨便給你唸唸一首詩詞,連夫人們都為之讚不絕口呢。」
冷太太笑道:「那你說說,到底是楊公子厲害呢,還是煜少爺好呢?」
「呃。」蘭春立時語塞。嘟著嘴說道:「反正你也不懂,我懶得說了。」說完轉身回房去了,清兒見狀急忙爬下來,對著冷太太笑了笑,跟著進去了。
「這丫頭怎麼回事?」冷太太眯起了眼,「往常誰說煜少爺不好,就跟踩了她尾巴似的生氣,為何卻不計較楊少爺呢?咦,她還收了人家那麼貴重的禮物。這裡面一準有文章,莫非?」
「莫非什麼?」李媽好奇問道。
「沒什麼,快去煮飯。」冷太太真是又驚又喜,如果自己猜測靠譜的話。那豈不是?
要說蘭春那孩子的身份大抵也配得上對方,徐三爺認了她做義女,就是不知楊家老爺會不會同意?
想了半天,冷太太嘆了口氣。八字還沒有一撇呢,自己瞎琢磨什麼?
晚上,徐煜有些醉意的進來。嚷道:「姑媽,給我拿一杯水喝。」
「哎呦!你這孩子怎麼吃醉了?」冷太太心疼不已的跑出來,上前摟著徐煜拍著他的背,對李媽說道:「快把酸梅湯端來。」
「我沒醉,就是有點頭暈。」徐煜笑道,「這不我就來了,怕回家被傳到長輩的耳朵裡,責備我。」
「來的對!就算在家裡歇一晚也沒什麼,有你蘭春姐照顧呢。」冷太太扶著他進了屋。
蘭春從屋裡出來,板著臉問道:「喝醉了酒,成何體統?」
「沒事。」徐煜坐在了凳子上,「今天那些朋友,除了我們這幾個,誰的資歷都比我深,我還不是聽了你的話,出來會文應酬嗎?」
蘭春想想也是這個理,出來總比不出來強,至於那些上進的寒門子弟,哪怕煜兒主動找上門去,人家也不稀罕交往。
蘭春坐在了對面的凳子上,給他倒了一碗水,問道:「你抄了詩稿沒?給我看看。」
徐煜搖頭道:「我的詩稿在這裡,他們的,我沒有抄。」
「哎呀。」蘭春氣道:「你的詩我還看的少嗎?我是想看看那些人做的是些什麼,沒的帶壞了你。」
有了醉意的徐煜說話誠實,笑笑說道:「那些人的詩不看也罷,給盛先生提鞋都不配。楊旦作的兩首詩,倒還可以。」說著在口袋裡摸了一會兒,掏出來一卷稿子,放在桌上。
蘭春低頭看了看,問道:「怎麼是你的筆跡?」
「本來就是我抄的,他的手稿為何要給我?」徐煜接過來酸梅湯,咕嘟嘟的一口氣喝完,精神一震,笑道:「你說比起我如何?」
「你現在的詩詞越發脂粉小家子氣了,你們倆的字差不多,可人家詞藻上比你用的大氣多了。」蘭春笑道。
「呵呵。」徐煜毫不介意,「你沒有說我不如人家,我已經滿足了。」
與此同時,徐潤的父親返京,滿以為可以催促孫家盡快完婚,三個月後再讓兒子娶琴言,書信中孫家也同意了。
一脈單傳,自然希望兒子多生幾個娃娃,徐夫人的主意打得好,仿照徐燁的例子讓兩個媳婦地位平等。不想丈夫一回來,孫家那邊就變了卦,說什麼男子婚娶向來沒有二嫡的說法,即使琴言情願做庶亦於理不合,本來下了聘禮都說好了,安有重聘的道理?必須按照禮法,應該與先聘的女方完婚,後者任其別嫁,如若不然,大家都有不便,乾脆一拍兩散。
當晚徐夫人便去了護春堂,將此事對徐灝夫婦說了。徐灝一聽就明白了,哪裡是孫家不願意,實則是沐家借此來敲打自己,也怪不得沐家頗有微詞,誰讓不但自家有意兒子娶蘭香和朱明之,又傳出再娶朱家姐妹的風聲呢?
這件事確實挺麻煩,當然徐灝可以仗著身份地位無視於習俗禮法,但對於官員來說,大明律是可以進行處罰的。
譬如徐灝是個文官,既然先定了蘭香,又希望迎娶公主,那麼按律尊卑長幼就不對了,如果貪圖榮華富貴,將蘭香退了婚,娶了公主,按律要杖責八十。有官職的人員以知法故犯論處,杖九十,降四級調用,還得將公主給休了,仍舊把蘭香娶回來。
如果甘願受處罰,各方都擺得平的話,也可以娶兩位妻子,但是誰該做嫡即正妻,誰該做庶即二房呢?無疑又得引出一番爭論,輕則攪得家宅不寧,重則又得去打官司,何況又添上了朱家兩位小姐。
反正明朝的婚姻法很完善也很複雜,結合了千百年來的案例,不斷的進行補充修訂。類似自家這樣的例子不是沒有但很少,不過大明公主所嫁非人的例子在歷史上卻很多。
沐凝雪就見丈夫在兒子婚事上頭,展現出了久違的霸道,留下一句我意已決!幹你娘!
管他什麼婚姻法,這個不行那個不對,徐灝根本無視法律,管你如何如何的指責我,罵我如何如何的混賬又能如何?老子就喜歡兒子把他愛的美人全娶回家,管她們將來幸福不幸福,只要我兒子不留下遺憾就行了,再說沐蘭香朱明之朱家姐妹都喜歡徐煜,拆散她們真的好嗎?
當年徐灝沒留下遺憾,自然更不能讓下一代惆悵,當然他當年也有意避開留情於大家閨秀,畢竟那時的他沒有能力。
現在就不同了,說破大天去也僅僅是娶幾個媳婦,一傢俬事罷了。貴族不是官員,沒必要在乎非議。公主怎麼了?嫁出去也僅僅一介相夫教子的人-妻而已,沒什麼高貴的,這是明朝不是唐朝。
對沐凝雪而言,首先是以兒子和徐家為第一考量,其次才是娘家。徐煜將來不能繼承爵位,看他那樣子也不是能建功立業的孩子,那麼做個駙馬也算加持了護身符。
總之丈夫有能力例外,父母同意了,外人沒有權利干涉。娘家也頂多埋怨兩句,貴族間緊密聯姻絕對沒有考慮過兒女的感受,只要自己將來能做到起碼的一碗水端平。
倒是有必要再娶朱家姐妹嘛?這不是成心自尋煩惱?她對此不是很贊同。不過出於對兒子的疼愛,既然丈夫一力堅持,她也不會反對。
事實也是如此,英國公徐家張羅媳婦關外頭屁事?除了增加些茶餘飯後的八卦趣聞,連宣德皇帝一樣會漠不關心。
不管是在史書上還是族譜上,朱明之沐蘭香等人都不會留下名字,僅僅是某一年,徐灝之子煜尚公主,娶沐家女,再娶朱家二女,這還是因為徐灝注定名垂青史的緣故。
等到了徐煜這一輩,如果一生默默無聞,哪怕他兒子娶了一百個媳婦,大概也不會留下任何記載。
我們之所以憤恨厭惡唾棄奢侈無度的封建貴族,大多數人是因為我們不是貴族。當有一天你為了國家民族成了棟樑,你的後代就已然變成了一名貴族,起點注定要比平凡大眾高出太多,哪怕你是一名堅定的無產階-級革-命家!
這不是諷刺,只是事實,整個世界莫不如是,所謂人人平等才是當今最大的諷刺假話。更別提什麼自由,民主等等,全部都是少數人用來愚弄百姓的意識形態而已。
誰信誰是傻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