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展翅 第一千二百零九章 家人同心
楊旦借手帕成功約了蘭春出來玩,打著妹妹楊敏的名頭,楊敏順便把大姐楊謹拉了出來。
風景優美的莫愁湖,坐在畫舫裡的楊謹用扇子掩著半邊臉,輕笑道:「湖心亭上有一位美人,你們看見了嗎?」
楊旦皺眉道:「出門在外,你鄭重一點。」
「我怎麼不正經了?」難得出門的楊謹很開心,吃吃笑道:「這個人你不能不看,你要是不看呀,今天可算是白來了。」
楊旦以為蘭春也會乘船,不知道半個湖心島都是徐家的產業,故意轉移話題,問道:「爹要把你許配給老家的醫學訓科郭學本,你中意嗎?」
明代各地方府、州、縣都設有研究醫學的專門職業,相當於官辦各級綜合醫院,不如此才是見了鬼呢,指望民間醫生和各種江湖郎中,怎麼可能支撐如此龐大的人口?
當然這不算醫院,乃是學習中醫的系統性培訓機構,很多學員祖上就是世代從醫的。府稱為正科,州稱典科,縣一級稱為訓科,都是從九品的官位,有官職而無俸祿。
這些醫學官擔負著傳播醫術的重任,也負責預防傳染性疾病的爆發,以及涉及到本專業的職責,比如跟隨行軍打仗,救死扶傷,是獨立於科舉選拔制度的中醫體系,最高一級就是太醫院了。
不管時下有人如何詆毀中醫,也不能否認中醫對於中國幾千年來傳承的重要性。
學而優則仕自然是古代唯一的選擇,但能考中舉人秀才的畢竟是少數人,很多讀書人幹脆半路學醫,是以能滿足社會上對於醫生的需求。在古代當醫生社會地位也很高,收入也很好,從九品的訓科在縣裡的地位就更高了。
歷史上的楊溥把兩個女兒都嫁給了普普通通的醫學訓科,三女兒嫁給了國子監的學生,四女兒嫁給了地方學子。可見楊溥沒有因做了內閣而變得勢利,這也是為何徐灝保證蘭春一定會嫁入楊家的原因。
楊謹對未來的夫婿沒什麼想法,她這樣的家教即使有想法也不會說什麼,父母之命天經地義,笑道:「我好意指給你看,你倒不願意,那算了。」
楊旦反應過來,連忙笑道:「是我錯怪了你,人在哪兒呢?」
楊謹嗤笑一聲,用嘴朝著對面一努。「那個穿淡紅衣服的,披鵝黃斗篷的,梳了月牙式頭的,皮膚白白的,一張瓜子臉的,身段窈窕的,我見猶憐的,眸子倒是神采奕奕的。」
「看見了,看見了。」楊旦發現了正在憑欄眺望的佳人。趕緊回過頭來,笑道:「你不要這麼多的形容好不好?」
「為什麼不好?」楊謹輕笑道:「真真桃萼露垂,杏花煙潤,難道配不上我這八個字的考語嗎?」
楊敏拍手笑道:「到底大姐唸過書。我就形容不上來。」
「你們啊。」楊旦無奈一笑,偷眼朝著閣樓一看,恰好蘭春也朝著這邊看來,二人目光交匯。一剎那火光四射,各自都臉紅了,忙各自錯開了。
大概看見了楊謹楊敏二女。蘭春轉身走了進去,楊旦會意,對著輕笑不已的楊謹說道:「你們繼續遊湖,我過去走走。」
距離莫愁湖不遠處的潘家商舖,潘老三被奚十一給嚇得不輕,不敢再出去荒唐了,正好店裡新來個小夥計,人人叫他許小三,今年只有十六歲,長得非常俊俏。
垂延不已的潘老三打算吃吃窩邊草,幾次拿好東西想哄騙上手,誰知許小三不為所動。
那孩子什麼都好就是有個毛病,饞酒,每天都要偷偷喝幾腫,並且喝多了就一覺到天亮。
今日店裡做了一筆好買賣,潘老三藉機請夥計們吃席,果然許小三貪杯喝醉了,被人扶著在炕上睡了過去。
潘老三叫心腹在外頭望風,他進去強行得了手,正搞的開心呢,許小三疼醒過來,眼見已經被東家奸了,小孩子顧著臉不好意思叫喊,只好委委屈屈的撅著屁股受了。
結果因沒有提前準備,硬生生的破門而入,致使肛門破裂,疼痛難忍的許小三找他姐夫周二訴苦。周二是給潘老三趕車的,驚見小舅子受了欺負,怎麼對妻子交代?趕車的大多脾氣不好,當即就要去找潘老三質問。
許小三趕緊拉住了生氣的姐夫,說道:「他人多勢眾,我要回家商量去。」
「對。」周二也不是愣頭青,點頭表示同意。
次日許小三請了假回家,父母早早故世,姐姐嫁給了周二,兩個哥哥一個開了座小酒肆,順便賣些燻肉香腸,人送外號許老實。二哥卻是有名的地痞無賴,打小在戲班子裡學了幾年功,街坊都叫他把式許二。
許家兄弟姐妹四人自小相依為命,感情特好,家人同心。周二一早特意叫妻子回娘家,徐老實拿來店裡的熟食老酒,二哥也回來了,許小三咬牙切齒的把事情講出來,發誓要報仇。
他二哥聽了,一言不發的脫掉外衣,拎起菜刀就要去找潘老三算賬。
許老實急忙拉住二弟,說道:「這不是打架能解決的事,當日妹夫是找李三叔薦他去的,我們就找李三叔一起去官府告狀,看他能怎樣?」
把式許二面帶冷笑,因為大哥而沒有反駁,氣呼呼的坐下了。
姐姐許氏說道:「打架固然不好,講理也沒用。這麼丟人的事兒,難道好去刑部驗傷麼?敢欺負我小弟,讓我想個法子出來,叫他也吃個悶虧。」
從小到大,家裡最有主意的都是排行第三的許氏,三兄弟素來對她服氣。老二皺眉說道:「人家有錢有勢,怎麼叫他吃悶虧?」
許氏笑道:「別急,容我慢慢的想。」
許三姐今年才二十一歲,長得十分標緻,性情也百伶百俐,能說會道。可惜家裡窮沒趕上好時候,不然去讀幾年書,經商做事一定是個有作為的。
想了一會兒。許氏說道:「我有主意了,就是沒有合適的人選。」
老二馬上說道:「能給兄弟報仇,風裡來火裡去,我都願意。」
「不行。這件事用你不著。」許氏緩緩搖頭,「並且還不能告訴你,你知道了,非得說出去不可。」
「這是什麼話?」把式許二怒了,「難道我是嘴碎的人嗎?」
「你先別急,這件事聽我的。」許氏渾不在意,氣得老二吹鬍子瞪眼睛。偏偏拿妹子沒轍。
到底許氏把自己的計策講了一遍,老二聽完後沒了脾氣,笑著說道:「真有你的,我服了。」
許老實和許小三則面面相覷,老大撓撓頭說道:「你嫂子也不中用呀,勾引不動人不說,又回娘家了。要不請個行院的奶奶來?不然請老葛家的姑娘?那閨女成天招蜂引蝶的。」
「不好。」許氏說道:「這些門戶中人,與咱們非親非故,怎麼肯來?再說潘老三誰不認識?」
把式許二忽然笑道:「三妹。咱們一個媽生的親哥兒姐妹,既然為了小弟報仇,自是人人沒有二話,何妨就將你做個幌子。只要我們留點神,不會教你真受了委屈。如果能訛到銀子,咱們自家人均分,不比便宜了外人好?」
許氏對他啐了一口。罵道:「放你娘的狗屁,你為何不把二嫂子叫來做幌子?」
「那不是還沒有娶回來嗎?」把式許二嘻嘻一笑:「若已經娶到家,我一定會用她。還來求你?」
最終弟弟妹妹都看向了大哥,而許老實其實並不老實,以前為了養大弟弟妹妹,偷雞摸狗什麼事沒幹過?無非年紀大了,開始安分守己了而已。
弟弟的仇是一定要報的,又能順便訛詐一筆錢,許老實點頭道:「老二說得在理,除了妹子,沒有第二個人能做好此事。但是事成之後,小弟的飯碗砸定了,就是妹夫的鍋也砸定了。」
「那倒無妨。」許氏一臉的滿不在乎,「一個月三吊的工錢,去哪找不到事做?正好我打算做買賣,苦於沒有本錢,等事成叫小三來幫我好了。既然這件事商議定了,那就趁早做,二哥你去把你妹夫喊來,總得他同意了才行。」
把式許二當即跑了出去,中午把周二找了回來,聽了妻子的計策後,周二說道:「沒說的,他潘老三欺人太甚,竟然敢動我的小舅子,老子恨不得一刀宰了他。」
莫愁湖岸邊一間新開的酒樓,二樓有很寬敞的露台,整體威尼斯風格,牆壁的雕飾非常精美,白色的羅馬柱子,鐵製欄杆,正對著一個大理石噴泉,吸引來許多的紅男綠女。
露台上有十幾張四方桌椅,坐滿了時髦的年輕男女,大抵保守之人也早已見怪不怪了,指著這邊嘆息一聲世風日下。
整個明朝都處於新舊思維交替的劇烈衝突中,金陵的複雜風氣天下第一,有思想相對開明之人,也有極端保守之人,有開放的男女學校,也有傳統的國子監和私塾,有外國人士,也有來自內陸的封建士紳,新與舊充斥於每個角落。
因大明軍隊戰無不勝的輝煌戰績,君臨四海的無敵艦隊,某人的默默推動,在賢明的仁宗皇帝治理下,此刻的明朝猶如盛唐一樣,胸懷內外,包容一切。
總的來說一掃洪武時期的嚴苛,整個社會恢復了前朝乃至宋朝時期的開放風氣,這樣的轉變即使徐灝也為之始料不及,反正一切都自然而然的發生了,也是皇帝乃至重臣都不強勢的原因。
歷史上的宣德朝,景德鎮的青花瓷器聞名於世,燒製技術達到了史上最巔峰,由此證明這個時代的文化何等燦爛以及對外聯繫何等緊密,燒製所需的蘇麻離青都是進口來的。
史學家說過這一段時期已經出現了手工業經濟的發展和資本主義的萌芽,當然朱瞻基取消了官方下西洋活動,本人尊崇儒家,故對於商賈非常反感,這是為何資本主義萌芽被遏制的重要原因。
朝廷提前放棄了安南土地,改為間接控制,北方的威脅日以減輕,重商主義帶來了豐厚的國庫收入,徐灝的想法也直接間接影響了滿朝文武。
沒有經歷永樂朝時期內外壓抑和緊張的政治空氣,錦衣衛遭到壓制,沒有出現東廠西廠,相對寬鬆的社會環境進一步開放,所以仁宗朝以來,君臣關係是最為融洽,政治相對清明,社會十分和諧,經濟穩步發展,邊防非常穩固的一段時期,遠遠超過了歷史上被津津樂道的「仁宣之治」。
朱瞻基被百姓戲稱為「蟋蟀天子」,歷史上著名的天平天子,有名的守成之君,既然父親留給他這麼好的江山社稷,哪怕按照歷史上宣德皇帝的性格,他也不會去改變什麼。
徐灝只是一個平凡之人,因穿越的優勢,走過了一段不平凡的人生。他很想親手徹底改變歷史,卻往往畏手畏腳,其實他真正低估了自己的作用,也低估了古代中國為何屢屢站在世界之巔呢?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7-11-9 23:21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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