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平凡的明穿日子 作者:寧小釵 (連載中)

 
忘情痞子 2014-4-20 15:39:5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306 549022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11-11 21:51
卷四 展翅 第一千二百三十九章 最短也要五寸

  臨近傍晚,天空殘留著一抹碧藍,天氣漸漸的熱了起來。院子裡古樹參天,濃濃的綠蔭遮住了整個院落,樹影子也不搖一搖。

  芭蕉樹下,一窩錦雞伏在草窠裡睡著了,四下靜悄悄的。

  丫鬟翠兒低著頭,坐在南窗下繡花,偶爾一陣清風從外面鑽進屋裡,弄得人懶洋洋的昏昏欲睡。

  翠兒和徐韻寧的丫頭小翠重名,徐府裡的丫鬟太多,重名無可避免。

  翠兒最近剪了兩鬢,低著頭髮絲紛紛垂了下來,擋住了視線。她自己用手向上一扶,扶到了耳朵後。不到一會兒,風一吹,又掉了下來,煩不勝煩的翠兒索性不管了,隨它垂著。

  忽然一隻手伸了過來,幫她梳理了鬢髮,翠兒笑道:「紅兒你就喜歡鬧,摸得人癢絲絲的。」

  說著一抬頭,背後站著的並不是紅兒,而是少爺徐焜。翠兒臉上一紅,將身子往前讓了讓,依舊低著頭繼續繡花。

  徐焜笑道:「你居然繡得不錯。」一邊說,一邊背著雙手,故意身體前傾去看翠兒繡的圖案。翠兒只好側過身子,讓他去看。

  徐焜抬手用一根指頭撫摸著圖案,說道:「你這手藝,比她的還好。」

  翠兒心裡受用,笑道:「少爺別2¤用手碰,回頭弄上了指印,這一塊就全壞了。」

  「知道了。」徐焜站起來,問道:「你知道繡的花叫什麼名字嗎?」

  翠兒說道:「奶奶不是說了麼,叫姐妹花。」

  「錯了。」徐焜笑道:「兩朵並蒂的不是姐妹花,這花的本名叫愛情花。」

  「愛情花?」翠兒有些莫名其妙,「從沒聽過還有這樣一個名字。」

  「你懂什麼。」徐焜一副很有學問的樣子,「不但這花叫愛情花,花的根部叫情根,枝葉呢叫愛葉,顏色自然就叫翠嘍。」

  「胡說。」翠兒秒懂被少爺給調笑了。遂紅著臉走到一邊。

  徐焜笑了笑坐在了籐椅上,問道:「她呢?」

  「今日府裡有喜事,太太奶奶們都去了,我不願湊熱鬧,留下來看家。」翠兒見他橫躺著,便繼續繡她的花。

  忽然徐焜沒事找事的道:「太熱了,你過來給我扇搧風。」

  「明明不很熱,再說外頭的風沒停過。」翠兒根本不上當。

  躺在籐椅上的徐焜沒奈何,默然了一會兒,又搭訕的問她:「我看你怎麼光繡葉子。不繡花呢?」

  「你當葉子好繡嗎?」翠兒隨口說道:「這裡頭很有考究哩,陰陽老嫩,紋理顏色。」

  聽著她的解釋,徐焜樂呵呵的接口道:「所以我常說花朵雖好,也要有綠葉來扶持。就說我和你奶奶,好比那一對並蒂花。」

  翠兒好笑的道:「哪有這麼比的?人家是姐妹花,又不是,哦。」說到這兒頓住了,聽出他話中有話。神色稍顯複雜的低下了頭。

  徐焜自顧自的說道:「聽她胡謅呢,這就是並蒂花。你好比花下面的嫩葉子,她全要你陪襯著才好看。說實話若沒有你,我們倆好多事都不順手。」

  這話說得沒錯。翠兒是陸漱芳的貼身丫鬟,頭號心腹,夫妻倆不管什麼事都離不開她。就連行房完事了,都得翠兒進去收拾善後。不過自從陸漱芳使了手段攆走楚楚之後。翠兒心裡畏懼,平日裡躲得徐焜遠遠的,就怕引起猜疑。

  翠兒下意識的抬頭朝外面看去。院子裡沒有個人影子,廊下有個洗衣服的婦人,距離正房這邊老遠,其她人都不在,只有養的那隻貓睡在竹簾下的影子裡,微不可聞的鼾聲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屋子裡只有一男一女,翠兒不禁有些心慌意亂,想走開偏偏站不起來。

  徐焜見她不理睬自己,乾脆站起來走到近前,看她繡完了一片葉子,又開始繡下一片,笑道:「你說我不能類比花朵,那好,你和你奶奶好似一對姐妹花,我來做你底下的那片愛葉,你看怎麼樣?我是真願做你的葉子。」

  翠兒發覺少爺的咄咄逼人之勢,眼下只能在奶奶和他之間二選一,馬上板起了臉,放下了針線,快步走了出去。

  屋裡的徐焜深感失望,既然把話挑明了,有心試試翠兒的反應,無奈追出去不好,不追出去也不好,一時間很是躊躇。

  翠兒呢也不想得罪了他,出來後,笑嘻嘻的蹲在芭蕉樹下,揪了一把青草,去撥弄那一窩睡眠中的錦雞。

  此舉鬧得徐焜為之咬牙,躬著身體,頓足道:「真是個害人的小妖精,等老子哪天把你就地正法,叫你好生嘗嘗我的厲害,求饒也不饒。」

  突然有人說道:「放著正經事不做,你蹲在這兒弄錦雞做什麼?」

  翠兒急忙扭頭,陸漱芳已經回來了,臉色紅撲撲的,顯然喝了很多酒,便笑道:「屋裡太悶,繡了半天出了一身的汗,到外面來涼快涼快。」

  「你一整天呆在屋裡還喊熱喊累,我呢?單單走過去又走回來,四五里路呢。哎呦,這家裡太大了也不好,快比得上皇宮了。」

  她一面說話,一面逕自走過去掀起竹簾,一眼看見丈夫的帽子外衣都掛在衣架上,「咦?不是說很晚才回來麼?怎麼就回來了。」

  陸漱芳直接走進臥室,見面向院子的窗戶洞開,徐焜放下了珍珠羅紗的帳子,人已經睡在了裡面。

  陸漱芳奇怪的道:「這麼早就跑到屋裡來睡覺,怪也不怪?」見帳子裡的徐焜不做聲,又說道:「睡著了麼?」

  徐焜還是沒反應,陸漱芳看了看周圍,說道:「真的睡了?我不信。」

  徐焜忍不住一翻身,笑道:「睡著了,睡著了。」

  「睡著了,還能說話?」

  「你知道我睡了不會說話,為何還釘著問呢?」

  「就知道你在裝睡,起來吧。」

  陸漱芳不動聲色的看他掀開帳子出來,坐在床沿下穿鞋。心中一動,眯著眼眸問道:「你回來後,哪次不是先脫了鞋子,換一雙拖鞋?你現在連靴子都沒換,又不顧我說你腳臭,根本不是要睡覺的樣子,分明是看見我回來了,才裝著睡覺。不用問了,你又搗什麼鬼?你怕我不知道麼。」

  徐焜強笑道:「我太累了,今日顧不得脫鞋而已。」

  陸漱芳逼問道:「那為何我一說你就臉紅了呢?一準有些緣故。」說著有意無意的朝窗戶望了一眼。

  心裡有鬼的徐焜站起來朝外面走去。邊走邊笑道:「你又來懷疑了?罷了罷了,我惹不起躲得起,我去給老爺太太問安。」

  「哼!」陸漱芳走到窗邊,就見翠兒急忙背過臉去,一副不大自然的樣子,明白了,可也沒說什麼,輕輕關上了窗扇。

  夜晚,菊花為了幫奚十一治病。先將藥給敷上,將帶子鬆鬆垮垮的捆好,然後一件一件的慢慢脫光自己的衣服,一絲不掛的站在炕上。擺出各種各樣妖嬈無比的姿勢。

  奚十一感覺調了丁香油的藥膏涼涼的很舒服,欣賞著小妾的妙處,漸漸下面火燒一樣的熱了起來,脹得生疼。強忍著叫道:「好了,快收緊。」

  菊花停下動作,跪在炕上伸手給收緊了好些。如此一連表演了三次,收緊了三次。

  大概這麼做有些科學道理,加上藥膏裡混合了麻藥,呲牙咧嘴的奚十一漸漸感覺不痛了,大喜。

  一番折騰下來,奚十一很快睡著了。菊花用手摸了摸下面,好似長了一些,心中甚喜,就這麼光溜溜的躺在男人身邊。

  黎明時分,奚十一醒了要撒尿,正好菊花想解開看看究竟,一看硬邦邦的。

  奚十一出去方便完,或許時間久了還有藥力,竟然鉛筆沒有縮小,菊花遂歡歡喜喜的重新捆了,也不在乎那一股子騷臭。

  吃了早飯,老和尚帶著張笑柳如約而來,奚十一在書房裡接待,張笑柳詢問昨夜的經過。

  菊花跟了出來,從門上的縫隙偷瞧坐著的郎中,長得很不順眼,三十來歲,矮小的個頭,稀稀落落的幾根鬍子,穿了一件油汪汪的舊綢襖子,兩隻袖子破爛不堪。倒是老和尚一把年紀精神頭不錯,光頭泛著紫光,面色紅潤,拿著一把扇子扇著。

  聽郎中說道:「叫管家生個炭爐子來,要一大罐的熱水,再拿個小藥吊子,還有綢布一塊。」

  奚十一吩咐下人把東西備齊,就見郎中取出來一包藥,聽他說道:「這是人參,這是牛黃,此乃珍珠粉。」

  說了好些藥名,菊花看著他先調和好半茶盞的藥膏,將奚十一的腰帶解開,很敬業的直接上手把綢帶也解開,用水清洗了好半響,拿手巾擦乾。

  看不清楚的菊花嫌縫隙小,上面還有些灰土,於是抬手摘下簪子,倒過來把縫隙裡的灰塵剔的乾乾淨淨,這下子看得清楚了。

  張笑柳將藥給敷上,拿出一個特製的綢套子套上,撕了幾條綢布綁好,點燃一支長香後,說道:「老爺躺下吧。」

  奚十一躺在炕上,與老和尚抽起了水煙。煙霧升騰,菊花就見郎中在窗前的桌子上解開帶來的包裹,取出一個竹筒,又拿出來一個油紙包。

  菊花趕緊翹腳,看張笑柳將油紙包打開,裡面好像是幾條魚腸做的藥線,好像還是濕的。看著郎中把四條藥線理直,放在一邊,轉身問道:「接時,是否再加長一些?」

  「那是自然了。」奚十一笑道,「能夠更長再好不過。」

  張笑柳說道:「也不能過長。現在老爺興起後大概多長?」

  「不過兩寸半。」奚十一嘆了口氣,對著老和尚苦笑道:「倒是昨晚筋拉直了,有快三寸了。」

  張笑柳說道:「那我替你修好,就可以有四寸了,也夠了。」

  奚十一頓時失望之情溢於言表,本以為可以像傳說中一樣接個一尺半尺的,從此憑藉胯下巨物,相公來了殺相公,美女來了干翻美女,從此成為風月場上的一段傳奇,誰知竟然只能區區四寸?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倒是菊花急了,在門外脫口而出的叫道:「不行,最短也要五寸啊!」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11-11 21:53
第一千二百四十章 少年的夢想

  隨著菊花一句最短也要五寸,老和尚忍不住哈哈一笑,奚十一猛地噴出了一口煙,咳嗽了起來。

  菊花自知失言,趕忙紅著臉跑了進去。倒是張笑柳聽到有人說要五寸,扭頭一看,見門口站著兩個小廝,還以為是他們講的,會意的笑了一笑。

  笑什麼不言而喻,其中一個小廝臉色紅了一紅,很不好意思,另一個則不屑的哼了一哼,誰讓他和菊花姨奶奶也算爭寵的關係。

  時下女醫門所主導的開刀手術已經十分注意衛生環境,但是很多醫生依然不以為意,堅持行醫的傳統,更何況是這些江湖郎中,所以張笑柳一點不忌諱,沒什麼消毒方式,任由老和尚和小廝觀看。

  麻藥上了好一會兒,菊花忍不住又走了出來偷看,見張笑柳說道:「香已點完了,藥性也到了。」拿出一條青布,對奚十一笑道:「疼是不疼的,不過你自己看著,我就下不了手,也怕你害怕動彈,所以請把這個蒙在眼睛上。」

  奚十一點頭,萬一害怕動了下,大夫失手把命根子割掉怎麼辦?接過來纏了兩圈繫上。

  張笑柳叫他把兩條腿分開,擱在兩張凳子上,將藥線放在一邊,他自己蹲下,從竹筒裡選了兩把小鋼刀。

  菊花立即緊張了起來,看著也覺得害怕,心裡突突的亂跳,卻一眨不眨的盯著郎中解開套子,上面的藥膏已半乾了。

  張笑柳用雞毛蘸著藥水刷了一遍,看了下半截鉛筆,硬邦邦的,忽然一刀割了下去,血液冒了出來,他飛快的把一條藥線嵌進去。

  一連四刀,嵌了四條。不愧是自稱的祖傳手藝,刀刀飛快絕不拖泥帶水,嚇得菊花瑟瑟發抖,生平第一次見識此種場面,關心則亂的牙齒打顫,手指在門板上無意識的亂敲,發出啪啪的響。

  兩個小廝看的直吐舌頭,好半天縮不回去。老和尚看不下去,背過身呼呼的抽煙。

  這時郎中又掏出一個銀盒子,打開取出一塊鮮紅帶血的肉。中間有個眼。又見他在鉛筆端部戮了幾刀,血湧了出來,將這塊很可能是狗身上的玩意貼上去。通身上了藥,把四根藥線以非常繁複的手法紮好,好像捆粽子一樣。

  這樣的手術有沒有效只有天曉得,對現代人嗤之以鼻的過程,能把古代人唬得一愣一愣的。

  全都完事後,張笑柳解開了青布條,奚十一揉了揉眼睛。笑言沒感覺到疼痛,菊花這才放了心。

  老和尚問道:「怎麼樣?」

  奚十一說道:「沒覺得怎樣,就是下身都麻木了,現在雙腿一動也難動。」

  「沒事。」張笑柳把他的雙腿抬下來。扶著他躺下,囑咐道:「每日吃煎藥一服,我留下方子,你們自己去抓吧。熬藥我會每天正午時分過來。七日內包好。嗯!好了之後切不可馬上使喚它,最少也得二三個月之後,方可辦事。不然是要受傷的。切記,切記!還有雞鴨鵝、鯉魚之類,羊肉等忌口的食物,百天之內吃不得。等大好之後,你若能吃狗肉和牡蠣,頗有益處。」

  奚十一笑道:「狗肉在這裡不叫香肉麼?我們廣東人叫地羊,常常吃的,我也不知吃過多少,牡蠣也是。」

  叫小廝去對姨奶奶講,要一封銀子出來。菊花聽了,先一步跑進去打開箱子,取出一封銀兩,交給小廝送了出來。

  張笑春雙手接了,道了謝,收拾了藥包等,讓小廝把奚十一扶進內宅躺著休養,他和老和尚告辭離去。

  一粟園。

  紅雯自從秋萍嫁出去之後,有些嫉妒也有些不服氣,也因為自己藏著心事,今日順著道路走來走去,絲毫不理會走到哪了。

  忽然有人喊道:「紅雯你去哪?」

  紅雯一看,徐煜站在洗翠亭的窗戶裡,紗窗大開,飛出來兩隻白蝴蝶。

  紅雯笑道:「這麼開窗戶,放兩隻蝴蝶出來,可不知道放了多少蒼蠅蚊子進去了。」

  徐煜解釋道:「我看見你,是以忘記關窗戶了。你進來,我有話對你說。」

  紅雯看了看四周,沒人,搖頭道:「我有事,少爺有話就說吧,還要我進去做什麼?」

  「你進來一下,也不耽誤你多少工夫呀?」徐煜繼續招手,「你有什麼事兒?這樣忙?」

  紅雯說道:「那你又有什麼大不了的事?還不是那些廢話。」

  徐煜笑道:「好啊!我有心和你好好說話,你倒罵起我來了。」說完,他關上了窗戶,走出來斷住了紅雯的去路。

  紅雯連忙閃到一邊,保持一段距離。徐煜見狀驚訝的道:「你怎麼了?竟然和我生疏許多似的。看你這樣子,難道我們以往的交情都沒了麼?」

  紅雯嘴角露出一絲笑意,說道:「這話不知從何說起。你是少爺,我是丫頭,怎敢談得上交情?」

  「這話我不願聽。」徐煜皺眉道,「你和我從來沒分過什麼主僕,今天你為何提起這茬?我有什麼事情得罪了你嗎?」

  「沒有。」紅雯笑容依舊,但語氣卻相當冷淡,「漫說二爺沒任何事得罪了奴家,就是有什麼事得罪,奴家還敢和二爺計較嗎?」

  「不對。」徐煜大搖其頭,「你瞧瞧現在的情形,難道以前是這樣嗎?小時候我們無話不談的,我們之間不管有什麼事情,只要告訴對方一聲,馬上都會幫著辦到。但是最近幾日,別說請你做事了,就是找你說一句話,你都像見了鬼似的,早早躲開,這到底是什麼原由?我自問沒有做錯事,可是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紅雯被他說得無理可辯,只好說道:「你現在很忙呀,好幾天也見不到一回,壓根看不見你,又怎麼幫你做事呢?」

  「我又沒真要你做事。」徐煜很是無奈,忽然笑道:「那好,我現在勞煩你一點小事,請給我削一隻梨子吃,成不成?」

  紅雯將右手伸了出來,說道:「你看這是給姑娘削梨削的,現在還沒好呢,你還好意思叫我給你削梨麼?」

  「這麼不湊巧。」徐煜有些失望,喪氣的道:「果然你們一個個都討厭我了。」

  正說著,蘭春走了過來,見徐煜在橋上堵住紅雯說話,紅雯卻躲躲閃閃的,心裡早已明白,過去說道:「煜兒,你書架上的洪熙大典,我要借幾部,全嗎?」

  徐煜笑道:「除了我之外,普天之下誰敢說全?大部分我都沒翻動過呢。」

  「你呀。」蘭春失笑道:「空守寶山於無物,虧你還有臉說出來。」

  徐煜笑道:「本來就是父親送我的,我當時還以為像四書五經一樣,最多看個幾年,誰知道竟那麼多,怕是窮我畢生之力也看不完。」

  「快別說了。」蘭春笑道:「你除了小說詩詞之外,什麼書也不愛看,萬幸你記性好。」

  二人一邊說,一邊朝前方走去。蘭春邊走邊回頭看,見紅雯已經走了,便說道:「你攔住她做什麼?」

  徐煜撇嘴道:「我見她最近看到我就老遠的跑來,把我當什麼了?今日偏要攔住她,問問怎麼回事。」

  蘭春笑道:「別說是你,她見了任何男人都愛理不理的。」

  徐煜嘆道:「都是蘭香慣的。」

  「怎麼是姑娘慣的呢?」蘭春正色說道:「人家並非沒上沒下,沒有規矩,不過是躲開你們這些少爺罷了。」

  徐煜問道:「從前大家明明親親熱熱,現在為何就形同陌路?就算曉得了男女之防,也沒必要躲開吧?」

  蘭春笑道:「這能一樣麼?實話告訴你吧,年前她在沐家,已經有年輕人向她獻慇勤了,此事咱家只有我知道,所以這次過來,開始守著本分。」

  徐煜怔住了,和以前一樣,自己也不知什麼緣故,就是心裡好一陣的酸楚難過,可是當著蘭春姐姐的面前不想表現出來,強笑道:「原來她也有了心上人,難怪了。」

  二人進了他書房,徐煜指著一排排的書架,說道:「都在這裡呢,你要哪一種?我猜你想要關於歷史人物傳記的吧?」

  「我們就永遠喜歡歷史麼?」蘭春自顧自的走過去,「我要找一本地理風俗的。」

  徐煜心情不好,坐在外面發呆,直到蘭春拿著幾本書出來,他忍不住問道:「蘭春姐,剛才你說的話,全是真的嗎?」

  「自然是真的。」蘭春似笑非笑的看著他,「我無緣無故騙你做什麼?」

  「唉!」徐煜顯得無精打采,「真個是春色滿園關不住,一枝枝的紅杏出牆來,女人啊真是難說。」

  「呦!」蘭春被他氣笑了,揚眉說道:「合著咱們所有人都得一輩子守著你是不是?知不知道整個一粟園多少姑娘?連聖上也不過十幾個妃子,我的少爺該長大了。你是聽故事掉淚,替古人擔憂,好好守著你心愛的幾個女人吧,其她人無需你多此一舉!」

  徐煜被蘭春姐一頓反駁,悻悻的不說了,他也知道自己不懂事。

  等蘭春去了後,他畢竟和所有人少年一樣,心裡想著如果我是皇帝那該多好?一聲令下,所有我喜歡的人都不會離去,然後我無微不至的關心每一個人,誰能做到像我一樣的體貼尊重女孩?大家從此和和美美,快快樂樂的生活在一起。

  躺在籐椅上看著藍藍的天空,做了好一會兒的白日夢,想著想著自己也覺得無聊。

  童話故事之所以是童話故事,正是因為它永遠不可能成為現實。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11-12 23:48
第一千二百四十一章 巡檢司

  湖南湘-潭是如今整個湖南最大的三座城市之一,以南來北往的轉運貿易為基礎,號稱「工商十萬,商賈雲集」,在明代有「小金陵」之稱。

  城內外的人口大約四五十萬,單城內人口已達到了十四五萬人,按照後世標準,肯定是個百強縣。

  經過南洋運來的貨物,從廣東上岸後,必先集中在湘潭,然後再分運至內地。各地的茶葉瓷器等運往外國,也必先在湘潭裝箱,然後再運抵廣東放洋。

  得天獨厚的地理優勢,歷史上的湘潭在明清時期即如此,永樂朝開放海禁,從此逐步走向興盛,而今更是可以用一日千里來形容。

  有錢了,人口多了,繁榮的商業活動帶動了城市的擴張,實際上城區的規模已經超過了首府長-沙,一舉成為湖南最大的商業經濟中心。

  夏珪帶著家眷來到湘潭赴任,在牙行雲集的碼頭下了船,被兵丁等前呼後擁的坐上了轎子,鳴鑼開路,一路上甚是威風。

  先去縣衙拜見上司,然後來到自己的衙門,各色小吏人等已恭候多時。因前任死在任上,其家眷在他沒到之前,即扶柩返鄉,所以衙門是空的。

  選了吉時,夏珪接了官印,是日妻子兒女都住進了衙署,一通繁文縟節下來,他又去拜見同城的文武官員,又出告示告知百姓,意思是他來了。

  衙門的名稱是湘潭濱河巡檢司,官職雖小,衙門修的不錯,乃是文員武做。

  巡檢司正式設置於洪武二十六年,實則早在洪武二年就有了,按照明太祖朱元璋的治國理念,小農百姓的穩定是作為大明長治久安的核心問題,被朝廷高度重視。

  明初建立了一系列相應的國策制度。其中黃冊制、路引制、裡甲制、裡老人制以及相應的人口政策,都起到了良好的穩定作用。

  巡檢司就是明朝加強基層社會的體系中的重要一環,像早期的巡檢司大多分佈於長江中游地區,比如武昌府江夏縣金口鎮巡檢司,黃州府治下黃梅縣清江鎮巡檢司,這都是大明最早納入統治範圍的核心區域。

  朱元璋擊敗陳友諒後,佔領湖廣地區的當年,便開始在該地區大量設置巡檢司,這表明他對巡檢司的高度重視,更說明有明一代的巡檢司。普遍設置在所有省份,其制度化絕不是偶然的。

  朱元璋治國是非常講究切合實際,儘量不擾民的,增加巡檢司的同時,也大量裁撤沒必要的巡檢司。根據地方奏報和朝廷的蒐集,根據地方社會、經濟、治安情況的變化,不斷作出調整。故此整個明朝,巡檢司的增加減少都是非常靈活的,甚至裁撤了又復設。再裁撤,這樣的情形很常見。

  巡檢司一般設於關津要道,由朝廷委派巡檢官員,歸當地州縣管轄。巡檢下有文吏。有帶刀的衙役,還有一定數量的弓兵,主要負責稽查往來行人,打擊走私。緝捕盜賊。

  因巡檢司很容易造成為禍一方,所以朱元璋定下天下巡檢為雜職。巡檢只是個不入流的正九品官位,副巡檢是最小的從九品。

  總的來說。巡檢司是個很特殊的衙門,考核歸兵部管,選派歸吏部管,領導權歸地方管,擁有本地農民選出來的兵丁,人數因地制宜,不屬於正規軍隊,卻系兵防,頗為類似後世的黨政地方武裝力量。

  明朝初年天下各地非常混亂,盜匪、逃兵、逃犯、時有強人聚眾劫掠,故此巡檢司的成立極有必要,但是後來隨著社會穩定,就不免成為魚肉鄉里的禍害之一。歷史上,弘治皇帝之後,各地的巡檢司被大量裁革。

  現如今巡檢司也飽受各方商賈的詬病,雁過拔毛,富得流油,所以老和尚當初告訴夏珪,這個差事是一等一的肥差,就算啥也不做,灰色收入等同於富縣的七品縣令。

  走馬上任的夏珪感覺十分清閒自在,除了管理治下的水陸商道,每個月一次操演等外,幾乎沒什麼事幹了。本地各大衙門沒事也不會動用巡檢司,一介雜官,很難陞官,是以也沒必要去巴結,正常往來的應酬,不得罪人即可。

  這裡是最繁華之地,每年的孝敬出息,少說也有一萬兩銀子。夏珪真是做夢也想不到能有今日,來了後歡喜異常。

  飲水思源也是為了保住官職,馬上寫了幾封信寄往金陵,其中自然有徐府,請求徐家照顧。但是他想著徐家怎麼會插手區區一個巡檢司呢?遂主動籌措了一宗款項,命人押送吏部和兵部,以為地方的孝敬。此乃後話,暫且不提。

  夏珪一個師爺出身,沒當過官,聘請了前任最倚重的幕友幫他,賓主出身相同,都是文人,彼此相處的不錯。此人姓賈名實,字子誠,是本地的秀才,今年三十四歲,長得一表人才,膽大心細,人送外號假至誠。

  看外號可見一斑,賈實遇到事情看似誠實惇厚,處理事情一絲不苟,實則一肚子壞心眼。他多年一手壟斷了衙門的案子,從中吃拿卡要,欺善怕惡,本地的老百姓無不懼怕他三分,讀書人鄙夷其人,幾乎都不和他來往。

  湘潭知縣聽聞他的名聲,怕他惹事生非,想了個主意,讓前任巡檢招攬他於幕中。正好賈實擔心新官上任三把火,加上惡名在外,百姓漸漸繞過他打官司,收入大減,不如進肥的流油的巡檢司,無需招搖撞騙,也能大肆收取好處,欣然答應了。

  他有些才幹,做事也留有三分餘地,懂得細水長流的道理,所以輔佐前任巡檢幹得有聲有色。比如有鑑於京畿周圍頻頻裁撤巡檢司,為了讓貨物流通方便,他便跑到上游下游的巡檢司,商量定出了規矩,按照貨物的數量只需繳納一筆銀子,這一條道路可以通行無礙。

  如此一來,大大減少了盤查盤剝,節省了時間。深受商賈的歡迎,繳納銀子也痛快了。商人多了,稅收因此也多了,上面也高興,下面也多了好處。

  可惜前任巡檢剛剛因功績破格升了官,不幸病死,好在新來的夏珪打聽到他很能幹,受到各方好評,也請了他。夏珪指望順風順水一任期滿後也能被破格陞官,不濟也最好能再幹一任。

  賈實數年來中飽私囊。雖非大富大貴,可也成就了小康,並且不虞事發受律法懲處,心寬體胖,剛到中年就發了福。

  在父老鄉親中的名聲也好了起來,士林同窗間亦有了走動,事業有成的他知道自己走對了路。可是他生平別無所好,只有一個色字酷愛如命,本地的風月場中。無人不知假至誠的大名。

  他有一個朋友,名叫黃珍,原籍揚州,經恩師舉薦。來到湘潭做了鹽運司的師爺。此人心性刁滑,計策百出,和賈實乃一路貨色,正好黃珍生平也喜歡眠花宿柳。所以這二人交情不一般,一有空閒便形影不離。

  夏珪初次當官什麼都摸不著頭緒,難得前任給他留了個好幫手。他現在自然想好好做官。賺錢還在其次,是以時常請教。

  賈實對他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講得頭頭是道,夏珪很高興,心說怪不得前任用了多年呢,人家是真有才幹,能把個巡檢司經營的這麼好,各方都滿意,如此非常信任對方。

  見新上司入了術中,對自己言聽計從,賈實也非常得意,膽量自然而然的大了起來。

  這一日上了衙門,沒什麼公事,賈實想出門走一走,小廝進來說道:「黃老爺來了。」

  賈實站起來叫請,就見三十來歲的黃珍搖搖擺擺的進來,拱手笑道:「子誠兄,久違了。連日什麼事忙得緊,連我舍下也不去?」

  賈實請他坐下,黃珍又說道:「我早就想來看你,因巡檢初來咋到,不知其人性格,未敢造次登門拜見。」

  「小點聲,這裡是衙門。」賈實忙搖搖手,低聲說道:「說起來是我的運氣,你我至交可以直言。來的這位大人是個頭任,文章拜帖等十分精通,公務卻一毫不通。」

  說著,賈實神色得意笑嘻嘻的,用兩根手指在桌子上畫了個圈,「已經在我個中了。呵呵,連日來非我不去找你,總得在新東家面前勤勉一二呀。如今賓主投契,我今日正沒什麼事做,意在去你家走一趟,不想兄弟你竟先期光降,妙極。先在我這裡吃個便飯,咱倆一同上街解解悶。」

  黃珍聽了,笑道:「恭喜恭喜。這麼看來,你的大運還有幾年。不是我說句奉承的話,隨便來個三頭六臂官兒,你老兄誰降伏不住?不怕賓主不成水乳,何況是個初任。」

  二人頓時心照不宣的哈哈大笑,作為幕僚的最高成就,自是把東家玩弄於鼓掌之間,就和把持朝政的權臣一樣,這也是做師爺最為津津樂道的得意處。

  說說笑笑,吃了早飯,賈實對小吏交代道:「老爺若問我,你就說師爺和黃老爺出門訪個朋友。如果有急事,你知道去哪裡找我。」

  一起出了衙門,大街上行人很多,各種馬車運載著貨物疾馳而過。遠處的碼頭上人如潮湧,數百名力夫從貨船抗下來一箱箱的東西。

  巡檢司位於外城,整個街區因濱河的緣故東西狹長,由三條主幹街道組成,依次是河街碼頭區、正街以及後街,每條街長達十五里。

  河街大多是貨倉、工坊以及大量牙行,聚集了三教九流;正規店舖則位於正街,形成了一個批發商貿市場。

  百姓居民一般集中於後街或城內,這樣的城區結構,在歷史上一直延續到了二十世紀40年代。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11-12 23:50
第一千二百四十二章 敬業

  不提賈黃二人去逛青樓,夏珪美不滋滋的坐在內衙,慶幸自己幸運之極。遙想金陵一干朋友,最要好的奚十一無論家世財富膽量等無不遠超自己,張仲雨的穩重頭腦學識也非自己可望其項背。

  然當初三個人一塊商量謀個前程,張仲雨穩重的近乎懦弱,捨不得離開京城,擔心去外省有個三長兩短,左思右想後最終放棄了。而奚十一則不管不顧的打點人脈,還幫著自己尋到了門路,但卻被自己搶先一步結識了宏濟寺的主持和尚,暗中把湖南巡檢的差事搶到了手。

  命運就在這裡發生了轉折,現在想想夏珪都感到害怕,似乎一步之差間得到了神明庇護,老奚染了髒病弄得一身狼狽,連前程也一併耽誤了,而自己明明也無所不至,卻幸運的啥事沒有。

  「好險啊。」夏珪慶幸不已,還有潘老三也栽了跟頭,一樣大病一場,今後自己可真得注意了,色字頭上一把刀。

  其實他不知道潘老三是受了一番驚嚇,擔心自己的屁股以致於被唬了一場大病。

  養了二十多天才起來,一口惡氣悶在心裡無從發洩。這還是小事,當時被許老二放∴→了些東西進去,本來想趕緊想個法子治好,誰知偏偏一病不起。

  此時此刻,潘老三在家裡愁眉苦臉,現如今又拖延了這麼久,屁股裡頭好像生了蟲子,開始癢得難以忍受。

  妻妾面前不好意思說,每到發癢時,只好一個人隔著褲子摳摳擦擦,或洗澡時用熱水洗洗,無奈全不中用,只有當大解時才覺得最舒服。

  這方面,潘老三沒有奚十一來得敞亮,礙於身份名譽顧慮多多。不敢找醫生來治治難言之隱,一來二去的就給耽誤了。

  問題是這兩天實在癢的受不了,有心找個人來幫著通通癢,可家裡人誰也告訴不得,倒是有個傻乎乎的更夫焦傻子,糊裡糊塗的一個人,二十來歲,忍無可忍的潘老三心說就是他吧。

  想想也不禁赫然,這些年不知玩了多少小廝相公,誰知陰溝裡翻船。遭了報應,輪到自己失節了。

  下午把焦傻子叫到小書房裡,先賞他喝了一碗酒,吃了一碗大白肉,然後潘老三把自己的毛病對他說了,又神色嚴厲的道:「不許你對別人說,也是老爺看得起你,把這美差賞你。記住了,不許告訴別人。」

  「哦。噢。」

  嘴角流油的焦傻子習慣性的連連點頭,心裡卻一點不懂,把最後一塊肥肉吞進了肚子裡,轉身就走。

  潘老三一把拉住他。問道:「你要做什麼?」

  「喝完了,吃完了,俺回去睡覺,晚上打更。」焦傻子理直氣壯的說道。

  「你!」潘老三頓時七竅生煙。又哭笑不得,暗罵一聲真是個大傻子,想再說一遍。怎麼也說不出口來。

  乾脆把人拉到裡間的小炕前,他自己趴在炕沿上,一隻手把褲子脫了,高聳著屁股,叫道:「你來!你來!快試試。」

  焦傻子瞅著白花花的屁股,明白了,四下看了看,抓起桌子上的一疊宣紙遞了過去,並一臉嫌棄的道:「老爺,你自己擦吧,俺只會打更,不會給人擦屁股。」

  說完一轉身逕自走了,潘老三目瞪口呆的望著他,罵道:「真他娘的蠢蛋。」

  如此蠢物只能罷了,奈何腸道里一陣癢過一陣,潘老三一邊摳著,一邊自言自語:「看來要找人,必須找個行家,這等糊塗的找他何用?十有八九還嫌臭呢。」

  懂行的多了,想起自己玩過的那些相公,潘老三琢磨了會兒,說道:「年輕貌美的不行,不可靠。對了,秋水堂的天桂可以,他都三十出頭了,混得十分窮苦,靠給師弟端茶送水打個下手餬口,我去找他來。」

  這位天桂說起來是長慶的大徒弟,也曾在金陵名噪一時,不過他生性喜歡斤斤計較,也不大聽話,找了個豪客幫他出了師,一走了之,所以長慶很不喜歡他。

  相公這一行最紅的時間頂多到二十三四歲,其實過了十八歲青春期後就不行了,男性的特徵越來越明顯,不復少年時期的細品嫩肉,無非靠著臉蛋,勤刮鬍子毛髮等手段儘可能的延長職業生涯。

  天桂還算幸運,大概雄性激素分泌不多,青春痘什麼的很少,也算是天生麗質,二十多歲了依然混得不錯。但是後來貪小便宜吃大虧,做生意被人給合夥坑了,欠了一屁股債,哭著跑回秋水堂求救。

  長慶本來不願搭理他,念在秋水堂的生意大了,需要有個人幫著訓練小徒弟,遂幫他還了債。此後天桂就呆在師門,這期間與潘老三有過一腿,再後來隨著年紀大了,很少有客人點他,加上他的性格脾氣,長慶夫婦不倚重,淪為秋水堂可有可無的一個人。

  潘老三去了戲園子找到了天桂,說要帶他去下館子。正無聊的天桂喜出望外,欣然跟著他走了。

  吃了頓飯,帶著他回了家,許了幾件新衣服。天桂心裡歡喜,以為潘老爺念舊來找他耍耍,自然極力巴結。

  潘老三知道找對人了,此刻屁股又開始發作,於是乎把自己的病情告知,順口問一句有什麼方法治好?

  天桂一聽笑了,說道:「這哪有什麼辦法,就算有辦法,想老爺你也斷乎不肯的。」

  潘老三說道:「我肯啊!就怕人家不肯,你若是告訴我怎麼治病,我一定重重謝你。」

  就見天桂嫵媚一笑,笑嘻嘻的瞅著自己。潘蘭也跟著哈哈一笑,把手伸進了天桂的褲襠裡,熟練的捏了捏。

  類似天桂這樣年紀的相公,依舊常年堅守崗位,絕口不提娶媳婦,實際上是已經把自己當成了女人,所以對當個男人非常牴觸。

  不過為了幫客人殺殺癢,只好勉強自己,這就叫敬業。再說也難得在客人身上報報仇,加上被潘老三不停的捏捏摸摸,自然而然的雄起了。

  當下兩個人都脫了褲子,潘老三背過身去,天桂朝著手掌吐了口吐沫,抹在了鉛筆上。

  湊到近前,他還當潘老三是和自已一樣的門戶,不料一下子撞到了門口,不得其門而入,外面那亂糟糟的茅草別提多噁心人了,一股子臭味飄來。

  明顯潘老爺不敬業呀!事先也不清洗清洗,噁心巴拉,何況誰喜歡個老男人?天桂瞅著那一灘贅肉,頓時沒了興致。

  即使心裡直犯噁心,敬業的天桂還是勉強尋到了路徑,使勁往裡一捅,身下的潘老爺頓時發出一聲舒爽的叫聲,還夾雜著幾分痛苦。

  同時天桂也心裡一驚,感覺到自己的鉛筆被針紮了一樣,而且還不是一根,而是裡頭有好多根刺的樣子。刺激之餘,渾身一哆嗦,他的鉛筆猶如吐盡絲的春蠶,軟塌塌下來。

  有心扶起卻是個劉阿斗,天桂知道完了。這時潘老三扭過頭來,問道:「怎樣?」

  看著那張黝黑的臉,凶神惡煞,天桂瞬間身上一冷,渾身起了無數雞皮疙瘩,忙說道:「今日不成了,明日再醫吧。」

  潘三一瞧他竟洩了,不禁為之哭笑不得,只得拉倒。還別說,裡面的癢癢似乎減輕了不少。有心約他明日再來,遂給了四弔錢。

  喜歡貪小便宜的天桂又是撒嬌又是訴苦,訴說自己現在的處境云云,格外要借十弔錢,潘老三有求於人,給了。

  到了次日,敬業的天桂果然來了。

  還是在昨天的小書房裡間,還照著昨天的**,還是昨天的那個姿勢,偏偏就是不濟事,無論如何鉛筆也抬不起頭,急得潘老三心急火燎。

  白白折騰了半天,最後二人不歡而散。潘老三忍著奇癢,坐在屋裡生悶氣,天桂臨走時扔下了一句大實話,對著個黑男人怎麼能呢?

  「難道還得給他找個妓女?那怎麼行?」潘老三越發鬱悶。

  他也算百密一疏,忘了還有工具可以替代,也或許根本瞧不起那些死物,有錢人喜歡活的。

  這時一個夥計進來說道:「王家那剩餘的銀子二十七兩四錢,打發人來取了。」

  潘老三皺眉道:「我早就稱好了。」

  把抽屜打開,裡面不見了銀包,潘老三到處翻找,沒有,知道一準是被天桂給偷了去。

  再一看牆上掛的一塊表也不見了,潘老三非常憤怒,可是有求於人不能說啊,只好選擇忍氣吞聲。

  吩咐夥計去賬房領錢,他不怎麼怪天桂手腳不乾淨,而是更加深恨週三夫婦害了他。

  第二天,天桂不敢來了。

  辛苦忍受煎熬的潘老三也不指望沒用的他,偷了自己的東西,想必也不敢把醜事宣揚出去,坐立難安的喝了幾杯酒,不想屁股更加癢了。

  潘老三忽然想起天桂的師弟天壽,今天十七八歲,自己是他的老主顧,如今秋水堂生意不好,可以叫他來商量商量。

  打發人去叫,半個時辰後,天壽笑嘻嘻的來了,請了安。

  潘老三又拉著他到了小書房,桌子上已擺了一盤涼菜、一碟熏魚、一碟瓜子、一壺陳年老酒。

  熟門熟路的天壽不客氣的坐下,發覺潘老爺嬉皮笑臉的,斜著眼睛瞅著自己,搖頭扭臀不像往日的模樣。

  看來是大病初癒好久沒近男色了,所以這個猴急樣子。天壽心想他今日格外高興,不知一會兒怎麼連場大戰,往死了折騰自己呢。

  為了積蓄體力,天壽便拿起筷子吃喝起來,連灌幾杯酒,麻醉麻醉。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11-12 23:53
第一千二百四十三章 落花生

  日落西山的惜香軒,杜芊芊和沐蘭香各自坐在一張椅子上,傍著水池在院子裡乘涼。

  徐煜走了進來,一眼看見了紅雯,彆扭的不想進去。

  他站在外頭望著蘭香,見髮髻打散垂在背後,隨風飄逸非常好看,穿著白紗春衫,映出裡面的水紅色小衫,手中執著一柄白絹銀邊團扇,有一下沒一下地搖著。

  光看背影,楚楚有致。徐煜想了下沒有離開,可也沒有進去,紅雯正在院子裡給花卉澆水,綠葉油油,倒也有一股子清香。

  忽然沐蘭香說道:「娘,我想剪個短髮,天熱了成天忙著梳頭洗頭,好不麻煩。」

  杜芊芊笑道:「你敢!別學時下的女學生,女兒家的頭髮剪不得。」

  「天氣越來越熱,我習慣了每天洗頭,可是晾乾要花上半個多時辰。」

  「那也不行,不知這一頭漆黑的頭髮,越發可以把你的皮膚襯托的又嫩又白麼?」

  「那我要去唸書。」

  「唸書?」杜芊芊頓時很詫異,說道:「漣漪她們都唸過書,咱家一些姑娘還足足念了六七年呢,一肚子學問,也沒看見她們做了什麼大事業,所以你還是安生呆在家裡吧。我告訴你,新學沒用。」

  沐蘭香反駁道:「讀書怎麼沒用,無論種地織布修路架橋,還是治病救人,哪一樣離開了學問?不讀書,那成什麼世道了?」

  「我比你更清楚。」杜芊芊對女兒話嗤之以鼻,「不過你誤會娘的意思了,我是說男人應在外頭唸書做事,而女人則無非嫁人生子,主持家務。既然管著家裡的一攤子事,何必出去讀幾年書?研究那些用不著的高深學問?」

  沐蘭香不服氣的撇撇嘴,說道:「娘的意思是我將來也只是管油鹽茶米唄?」

  「你呀。」杜芊芊搖搖頭,可也不想和女兒吵架。岔開話題,「說起來如今那些新鮮事兒,我們小時候是沒有的,規矩一大把,等閒連門都出不去。再瞧瞧你們,真真好福氣,又有三哥他這麼開明的大家長,隨便你們這些丫頭願做什麼就做什麼,誰敢拘束?天南海北你也去玩過,該見識的也見識過了。難過還不知足嗎?」

  沐蘭香笑道:「出門遊玩而已,也是您老人家同意的呀?」

  杜芊芊說道:「可惜我年紀大了,現如今走水路有輪船,走陸路聽說有了火車,簡直不敢令人想像,真想試試風馳電掣的滋味。今後的人出門方便了,再不用像以前動輒花費一兩個月在路上。」

  「可是很貴的。」沐蘭香說道。

  杜芊芊不在意的道:「不過多花幾個錢,時間縮短一大半,值了。」

  沐蘭香笑道:「其實火車只在遼東一帶有。還沒通過來呢。據說還要十好幾年。」

  與此同時。

  潘老三摟著半醉的天壽親熱,因以前沒留意過,此刻順手一摸,不覺大吃一驚。天壽的鉛筆竟比落花生大得有限,驚疑的道:「你今年十八歲了吧?怎麼還沒有發身,像個七八歲的孩子?」

  天壽笑道:「我也不曉得什麼緣故,它自己不肯長大。我師父曾說我不懂人事。反正從沒動過色心。」

  「我不信。」潘老三不信邪,對他和奚十一這樣好色如命之徒而言,沒動過男女之念。簡直猶如天方夜譚一樣。

  當下他把那顆白白的『落花生』使勁揉了揉,果然紋絲不動,又捏了兩下,還是那個樣子,沒什麼起色。潘老三氣得半死,這麼一顆落花生縱然變大了又如何?根本無濟於事呀。

  無語的潘老三把天壽推了下去,天壽笑嘻嘻的又撲到他懷裡,揪著他的鬍子說道:「潘爺怎麼惱了?我本來就用不著它,怎麼你今天想玩個新遊戲?」

  「玩個屁。」失望的潘老三噘著嘴不理他。

  天壽笑眯眯的主動探手去摸他的鉛筆,也和自己一樣的垂頭喪氣,不比往日淘氣。

  不著急的天壽用手弄了一會兒,那玩意稍微抬起了頭,他嘻嘻一笑。

  潘老三確實動了心,無奈後面也跟著癢的厲害,哪還有心思?抬手要把天壽攆開。天壽以為他故意裝模作樣,於是嘻嘻哈哈的一把攥得緊緊,不松手。

  夾緊屁股的潘老三緊咬牙關,一時忍不住了,忽然在天壽的肩頭咬了一口。

  這一口,把個天壽疼得哎呦呦的叫起來,趕忙鬆手護著肩,怒視對方。就見潘老爺的屁股微微在炕上磨蹭來磨蹭去,鬧得天壽十分不解,眼睜睜的看著。

  潘老三被他盯得面紅耳赤,訕訕的也不知怎麼解釋。

  天壽問道:「潘爺,您怎麼不喜歡我了?想是小的伺候錯了?」

  潘老三苦笑道:「我沒惱你,但我今日沒心思與你做那件事。」

  「哦!」天壽只得坐在一邊,心想什麼也不做,豈不是沒幾個賞錢?便問道:「潘爺,要不要梳髮?」

  梳髮和篦頭一樣,潘老三沒什麼良好的衛生習慣,經常一個月不洗頭,所以很喜歡叫人來梳頭止癢。

  總之下面不成事,弄弄上面也算聊勝於無,如此天壽用梳子弄起了頭髮,潘老三問道:「你們給人玩的時候?那內裡怎麼個快活法?」

  天壽失笑道:「有什麼快活?伺候人的營生,苦還來不及呢,快活也是人家快活。」

  「不是。」潘老三搖搖頭,「好多人說偶爾嘗試了一次,那滋味竟快活的很。」

  「騙人的。」天壽自然不願說實話,這檔子事久而久之確實很刺激,不然哪來那麼多的小受?信口說道:「那都是些小時候上了人家的當,成了紅毛風,時常癢的難受,要找人來玩他,等到老了還是一樣,這一輩子算是好不了了。」

  「對對。」潘老三連連點頭,「我老家就有個開米舖的劉掌櫃,聽說就得了紅毛病。」

  「金陵多著呢。」天壽笑道:「有個姓李的客人,四十幾歲了,常常去我們秋水堂,看好了人,請他吃飯,給他錢,反求著玩他一回。要是在戲園子裡癢急了,就隨便找個人,有的客人不願意,還要給他幾巴掌呢。」

  潘老三很是同命相憐,心裡一急,問道:「你說這毛病除了被人玩,還有什麼法子可以治好?」

  天壽不明底細,要不然也會和大師兄天桂一樣,趁機索要好處,說道:「哪有什麼法子?對了,有,有,有!有一個同行,聽他說醫好了一個人,說是用手挖出來的。」

  潘老三不信的道:「手怎麼放的進去?」

  天壽說道:「手放不進去,指頭能伸的進去呀。」

  潘三一想到自己的情況,頹喪的道:「裡面都長了毛,還有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指頭挖不出來。」

  天壽說道:「記得他說過毛髮要經過人精才生長,沒有經過不長,具體怎麼回事我也不清楚。」

  潘老三心想要不試試?權當死馬醫了,問道:「那你說三四個月的,還能治嗎?」

  天壽終於疑惑了起來,反問道:「老爺為何問這個?」

  潘老三剛要說我有個親戚被人陷害,轉念一想,莫不如實話實說吧,反正也得求他找那人來治病,總歸瞞不過去,所以紅著臉對天壽說了。

  天壽非常震驚,怪不得前頭他找了師兄,師兄回來後一臉的洋洋得意;怪不得他方才那個樣子,可惜自己的落花生不中用,嬉笑道:「你玩了那麼多人,與人玩玩有什麼打緊?你來我去豈不更加有趣?治它做什麼。」

  潘老三氣得擰了他一下,等梳完了頭,賞了二兩銀子,千叮萬囑的叫天壽務必把那人找來,天壽拿著銀子,笑著去了。

  徐府。

  沐凝雪看著長子徐燁,上上下下渾身打量了一番,問道:「你最近在外面做了什麼?」

  「沒有啊。」徐燁神色茫然。

  「沒有?」沐凝雪面帶一絲冷笑,「你在賬上支了一千兩,又支了五千兩,你當你爹不知道嗎?」

  「哪有那麼些,總共三千五百兩。」徐燁說完笑道:「有些急事,這事爹還不知道,我打算盡快把銀子還上。對了,娘怎麼知道?」

  「哼!」沐凝雪見兒子神色坦然,料想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我前天經過賬房,尋思進去看看帳,那金先生就像瘋癲了一樣,把你的兩張借據往櫃子裡亂塞,我就很疑心,你為何要把帳記在你爹的名下?一定是和金先生商量好的,移挪你老子的錢。至於多少,我隨便猜想的。」

  「娘您真厲害。」徐燁大笑,「這事千萬求您保守秘密,其實是潤叔管我借錢,我最近恰好手頭拮据。我想潤叔是爹的兄弟,不記在他賬上記誰的?」

  沐凝雪冷哼道:「沒出息,你何至於鬧起了虧空?你不想被媳婦知道,趁早把外頭鬧了什麼醜事告訴我,將來鬧出什麼問題來,我也好替你遮遮羞。不然,你老子的脾氣你清楚。」

  「都是一些小事情。」徐燁輕笑不已,「無非人情往來而已,娘,我哪敢瞞您?」

  「哼。你就是不說,我也知道一點。」沐凝雪對兒子沒脾氣,畢竟年紀大了成了家,不好過於責備,「我等著瞧吧。」

  見兒子裝著呆笑,她沒好氣的擺手,「滾吧。」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11-12 23:57
第一千二百四十四章 雨天

  外面颳起了一陣大風,將院子裡的樹木吹得搖搖晃晃,不少樹葉被掃了下來。張漣漪掀起一面窗紗,隔著玻璃朝著天上看去,一大片青隱隱的黑雲遮住了日頭,天地無光。

  「呦,要下雨了。」

  屋子裡,徐燁和葉琴坐在對面,徐煜坐在一側,說說笑笑。張漣漪看著窗外,頭也不回的說道:「看樣子要下大雨。」

  徐煜站起來說道:「雨還未落,我要回去了。」

  「不要緊。」徐燁出言挽留,「大不了晚些回去,到時我派人送你。」

  話音未落,天色越發黑暗的厲害,太陽已經消失不見,其它三面大落地窗的敞廳,頃刻間像是進入了黑夜一般。而院子裡的樹枝幾乎被狂風捲的翻轉過來,嘩啦啦的作響。

  「這場春雨來勢不小。」徐煜說道。

  「是呀,我瞧著有些害怕。」葉琴蹙眉說道。

  一言未了,突然從天而降了一道閃電,屋子裡明亮如同白晝,最高的樹梢上跟著一閃,火光乍起乍滅,緊接著頭頂轟隆隆的一聲霹靂,震得人心驚膽碎。

  「啊!」

  屋裡的丫頭們全都駭然,實在是距離太近了,等回過神來,這才發現外面的瓢潑大雨猶如萬條繩索似的往地面傾瀉,噼噼啪啪天地白茫茫,這使得幾個有心出去玩水的小丫頭再不敢輕舉妄動了。

  大家的目光都看著窗外的豪雨,徐燁回過頭來,就見葉琴兩隻手蒙著臉,趴在桌子上一動不動,他趕緊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問道:「你怎麼了?」

  葉琴坐起來拍著胸口,後怕的道:「把我嚇著了。」

  徐煜笑道:「一個雷而已,怎麼怕成這樣?」

  「響在近前,這麼大的動靜,教人能不害怕嗎?」葉琴也笑道。

  漣漪沒事人似的走回來,說道:「既然下了雨,左右無事可做,咱們四個湊一圈打牌吧。」

  如此四人打起了麻將,打了半天,外面的雨勢依舊極大,房頂上的雨水打房簷牽線似的落到地面,院子裡的積水已深達數寸,水面上漂浮著一些花瓣和枝葉。

  閃電已經停了,幾個大膽的丫鬟跑出去站在迴廊裡,指著在雨中幾隻游來游去的水鳥嬉笑。

  徐煜不耐煩玩了,起身說道:「雨小一些了,我自己撐傘回去,不必叫人送我。」

  說完他轉身逕自走了,漣漪頓時叫道:「別走?我都要胡牌了。」

  「叫她們替我,輸的錢算我的。」徐煜笑著走了出去。

  打著一把油紙扇,徐煜順著迴廊走走停停,沒多久衣服濕了些。冒著雨衝進了一粟園,路過蘊素的院子時,隔著門叫了一聲,沒有人答應。

  推開門,見裡面沒人,徐煜說道:「這麼大的雨,她們上哪去玩了?奇怪。」

  全不顧濕透的褲子鞋子,正要轉身走人,聽裡面的拐角傳出女孩的聲音,有人說道:「真看不出來,她就這樣走了。咱們卻還在這裡伺候姑娘,她倒去做少奶奶了。」

  又有一個女孩帶著笑音說道:「怎麼,你也想做少奶奶麼?你有秋萍姐的本事和好人緣,自己找得到那樣的爺們嗎?」

  徐煜輕輕一笑,已經聽出來了,先說話的是秋香,是與秋萍一波進府的,年紀也一般大,不過好像不得寵,一直是二等丫頭;後答話的叫小楠,是蘊玉身邊的二等丫頭,而此種女孩間的閨閣私話無疑最有趣不過,他便站在那裡偷聽。

  就聽秋香呸了一聲,說道:「誰像你,小小年紀即成熟世故?聽說你早早和什麼表哥訂了親,人家一直催你回去成親,只是小姐不肯,說我比大二三歲,我都不急,你倒急了。」

  小楠頓時笑道:「你這造謠的傢伙,哪裡編出這樣的謠言來?我非癢死你不可。」

  一陣嬉笑打鬧聲響起,徐煜聽秋香喘著氣叫道:「小玉,小玉快來,這丫頭瘋魔了,可了不得。」

  玉兒說道:「小楠姐姐,饒了她吧。」

  「好啊你這個小東西,敢幫著她,今兒你們倆我一塊兒收拾。」小楠叫道。

  「我的裙子。」

  「你敢扔我的鞋。」

  徐煜聽得有趣,接著聽到撲通一聲響,跟著是小楠的驚呼,急忙走了進去,嚷道:「好啊!蘊素不在家,你們造了反了。」

  三個女孩正鬧得有趣,聽到有人說話,忙停住了,一起院門方向看過來。徐煜已走了進去,就見秋萍的裙子被扔在了水裡,光著一雙白花花的大腿,幸虧上衣夠長,將將遮住了**部位。

  玉兒光著一雙腳,濕漉漉的站在迴廊下,而小楠則剛從積水裡爬起來,單薄的衣衫緊貼著軀體,驚見男人,她再一次爆發出驚呼,雙手護在胸前。

  「哈哈!」徐煜笑著背過身去,「你們怎麼在這兒鬧?」

  小楠飛快的跑回屋裡,秋香紅著臉說道:「姑娘不在家,我們嫌屋裡悶,便出來了。好了好了,二爺快走吧,咱們衣衫不雅,仔細髒了你的眼。」

  「應該是洗了我的眼。」徐煜大笑,「反正沒人來,為何不出去玩?」

  「這大雨,怎麼出去?」

  秋香有些好笑,匆匆套上了裙子,收拾了下,與玉兒上前推搡著徐煜,想要把人硬推出去。

  「好啊,我來做客,你們反轟起客人來了?」徐煜不樂意了,「我不走,叫你們給我做事,誰也別閒著。」

  秋香好奇的問道:「叫我們做什麼事呢?」

  徐煜說道:「必須找幾件膩歪人的事情給你們去做。讓我想想,有了,我的衣服都濕了,你去給我洗乾淨,熨好,還得給我泡一碗蓮子茶吃,罰你剝半斤蓮子。」

  「二爺你也不怕上火?還半斤呢。」秋香笑著做了個鬼臉。

  赤著足的玉兒問道:「我呢,我呢?」

  「你呀。」徐煜眼珠一轉,笑道:「罰你把浴池裡的水放好,先將整個池壁洗刷乾淨,不嫌累呢就陪我游泳。」

  這時匆匆換了衣裳的小楠跑了出來,一手整理鬢髮,別有它意的對徐煜笑道:「難得二爺今兒有雅興,叫我們貼身伺候沒關係,就怕你沒那膽量。好了好了說正經的,你們想打牌嗎?」

  玉兒年紀小最是好玩,拍手說道:「好呀好呀,可是我們打牌輸贏很小,二爺也來嗎?」

  徐煜不喜歡賭博之類,不過此刻不忍掃她們的興,笑道:「我從來不論大小的。」

  秋香抬頭看了看小下來的雨點,說道:「不能被巡查媽媽知道,咱們在哪裡打呢?」

  「我的書房吧。」徐煜提議,「沒有人會找到那裡去的。」

  「好。」玉兒興奮極了,俏臉通紅。

  秋香搖頭道:「這麼胡鬧,玉兒你不怕挨罵麼?咱們還是在這裡玩吧,什麼時候有事,什麼時候就丟手。」

  徐煜知道她們都悶得慌,畢竟一粟園再大也有限度,平常也不能隨隨便便闖進人家的房間裡,尤其是書房,是以說道:「不要緊,你們只管來,一切有我呢。」

  秋香愁眉苦臉的道:「家裡沒有人,怎麼辦呢?」

  「媽媽們呢?」

  「在屋子裡睡午覺。」

  「那隨她們去。」徐煜毫不在意,「回頭蘊素回來,還怕她們不起來嗎?」

  玉兒鼓動道:「和二爺在一起怕什麼?有人問話,就說二爺叫我們去玩的,誰敢怎麼樣呢?」

  小楠取笑道:「是不會怎麼樣,我們是愁你辛苦攢下來的幾個錢,又要往外飛了。」

  玉兒不服氣的道:「你一準能贏我嗎?我不信。」

  秋香說道:「就算她贏不了,我也能贏你,不信就試試看。」

  「沒事。」徐煜對玉兒說道,「誰輸多了,我借錢給她。」

  「聽到沒有。」小楠笑了,「誰輸錢了,二爺可以借錢給她呦。所以我們儘管輸,反正輸了有人借錢。」

  徐煜笑道:「對,隨便輸,輸了我給你們會賬。」

  四個人在院門前說說笑笑,天公也作美,暴雨竟然停了,遠處現出了一道美麗彩虹,映襯著人的愉悅心情。

  玉兒雀躍的蹦蹦跳跳,忽然問道:「二爺那裡有牌嗎?」

  小楠指著她失笑道:「你看她越說越真,好像真要去似的。」

  「啊!」玉兒頓時失望之情溢於言表,瞅著同樣神色的秋香,更加失望了。

  徐煜說道:「自然是真的,難道說了半天,還是鬧著玩嗎?這樣,我先過去,你們帶了牌快來。」說完,他轉身去了。

  與此同時,天壽找到了治療紅毛病的人,人家笑道:「果然是潘老爺叫你來請我。告訴你,這事我早就知道。日前他用這下作法子收拾了許家老三,所以他姐姐才設計以牙還牙,許老二親手整治的他。然後許老二告訴了我,他弟弟吃了多少蕎麥麵,還吃了巴豆,拉不出來。還是我傳的法子,許二姐親手用銀耳給她弟弟挖乾淨的,才不至於一輩子遭殃。潘三此人真不是個東西,活該遭到報應,你別管了。」

  天壽明白了過來,說道:「他既然求了我,我不好不請你出馬。不如你趁機得些好處,我也能跟著沾沾光。」

  那人想了想,說道:「既然如此,你去對他說,許小三是我治好的,許家是我的朋友,想要治好?拿三百兩銀子來,否則免談。」

  於是天壽去了潘家對潘老三說了,潘老三說道:「不知真的假的?如果真能取出來,我就給他三百兩,但是要保證守口如瓶。」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11-12 23:58
第一千二百四十五章 打牌

  大雨停停下下,使得金陵沒有積水成災,天香帶著那人坐馬車到了潘家。

  進了那間小書房,潘老三對著生人,顯得頗不好意思。

  人家開門見山的道:「潘爺的事我全知道。你這病拖延的時日久了,想取出來可不容易。」

  丟人現眼的事,潘老三自是不好意思說話,讓天壽幫著傳話。

  很快說好了今日先付一百兩,十天後如果屁股不癢了,再給剩餘二百兩。

  人家答應了,對潘老三說道:「潘爺,人的手指頭摸不到底,須得借助工具。請你將二兩金子打一支九寸長的耳挖,明日我一早過來,包管給你取的乾乾淨淨,從此不再受苦。」

  這應該是正確的治療方法,因這年頭沒有電,只能在白天醫治,憑藉著好眼神,耐心的把頭髮茬等髒東西一點點的挖出來,然後抹上藥膏什麼的,具體細節,偶也不知道。

  潘老三皺眉問道:「金的?銀的不行嗎?」

  這人搖頭道:「必須是金的,銀的萬萬使不得。」

  把人送走後,潘老三不傻,猜測是要白賺他二兩的金子,當下吩咐管事拿二兩成色不好的碎銀子去銀鋪打,鍍上金。

  一粟園。

  小楠扶著院門,探出半截身子看著前方,一直目送徐煜轉過迴廊消失不見後,欣然轉身對著秋香和玉兒笑著拍了下手,「呵呵,合該咱們要贏二爺幾個錢。」

  秋香說道:「別看他不怎麼打牌,可是很厲害的,逢年過年每次都贏。」

  「傻瓜。」小楠胸有成竹,「當真和他打麼?咱們三人合夥,你說好不好?」

  「就知道你會這麼說。」秋香笑道,「可是回頭要被二爺知道了,多不好意思?」

  小楠笑道:「沒關係,知道了也曉得咱們是鬧著玩的,贏他個三兩五兩,他會在乎嘛?」

  「那倒是。」秋香心動了,誰不想贏錢呢,笑道:「我倒是懂一點點,就怕玉兒她不會。」

  「我怎麼不會?」玉兒驕傲的仰起了頭。

  秋香便問道:「那你告訴我怎麼個打法?說來聽聽。」

  玉兒嬉笑道:「我是不會打,可我認得牌呀,到時你們叫我怎麼打,我就怎麼打,那還不成嗎?」

  「呵!」小楠滿意一笑,「你能這麼聽話機靈,那就成了。」

  秋香卻懷疑的道:「可要什麼牌,到時怎麼知會她?你也知道玉兒是個蠢丫頭,說了聽不懂,不就糟了?」

  「你才蠢呢。」玉兒不樂意了。

  「這個簡單。」小楠似乎很精通作弊,當下把門關上,對她們詳細解說暗號。

  說完了,捧著一副麻將,拿著一盒籌碼,各自拎著錢袋子,一路興奮的到了書房。

  徐煜事先把人趕走了,出來笑道:「你們帶了錢沒有?」

  「帶了。」小楠舉起繡著荷花的香囊,「一人帶了三兩,難道不夠嗎?」

  「三兩太少」徐煜笑道。

  玉兒插嘴道:「二爺不是說了嗎,輸了錢就借給我們。」

  「沒錯。」徐煜呵呵一笑,「可是若三家都輸了呢?按規矩就得停局了。」

  小楠眨眨眼,故作一派天真的道:「自然三家都和你借錢,莫非二爺的話,不算數了?」

  徐煜信心十足的道:「那好,你們都輸了錢,我都借,反正我也沒打算贏錢。」

  「那可不一定。」秋香很不服氣,「不見得是我們輸,你牌打得好,可興許我的運氣更好。」

  「不會的。」徐煜沒把她們放在眼裡,「打牌講究技巧和心算,咱們賭場無朋友,先說好,輸了不許反悔。」

  「沒事。」小楠說得敞亮,心裡卻著實心虛,又說道:「我們還打算抽頭呢。」

  徐煜問道:「你們打算抽給誰?」

  小楠說道:「誰也不給,抽了頭我們叫廚房做點心吃。」

  徐煜失笑道:「可以,誰贏了錢誰抽頭,拿去換點心來吃。」

  秋香非常佩服小楠的主意,就算輸光了錢,起碼也吃了一堆好東西,不虧。

  大家進了屋,忽然玉兒問道:「二爺也和我們一塊兒吃嗎?」

  「是啊!」徐煜很意外,揚眉說道:「怎麼了?誰不知我不講究這個,大家一起吃才香。哦哦,我知道了,你們如今大了,也開始計較起來了,看到蘭春姐和秋萍嫁了人,或是長輩提醒你們要留意分寸了吧?」

  無意中,秋萍的事可謂說中了她們心事,畢竟此乃古代,十幾歲的孩子不管你接不接受,都必須要面對長大的現實,所謂長大就是到了成親的年紀,要懂得夫妻之道,要知道孝敬長輩,要學會操持家務等等。

  這與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一個道理,在古代必須早早成熟,即使心性還不成熟也得聽從長輩的話去做,整個社會都如此,沒有讓你天真撒嬌的餘地,這就是古代社會和現代社會根本性的區別。

  隨著大家的年齡增大,無可避免再也不能像小時候那麼的百無禁忌,可以任意一起廝打,一起拌嘴,一起哭笑,一塊睡覺,開始要注意男女之別,注意行事規矩,注意上下尊卑,不單單丫鬟們要明白,就連徐煜也要明白,因為他的任性,雖然他自己不會受到懲罰,卻要連累任何和他親近的丫鬟。

  誰也沒有辦法改變,徐灝也不行,這是因為所謂規矩拋開不道德的封建等級,其實質不也是為了要保護奴婢嗎?主人與下人都守著禮法,對雙方而言都是一種保護,這也正是儒家道德某種意義上的核心價值觀。

  在後世青年男女在一塊兒吃飯那不叫事,擱在古時就不行了,男女不同席,同席了會被視為不穩重,有礙名聲。

  當然具體情況具體情形,在保守的社會也會有例外,以徐家相對開明的風氣,徐煜自身良好的名聲,一堆吃飯也沒啥。

  不過玉兒年紀小還不明白,是以有此一問,不然小楠和秋香無論如何也不會與少爺打什麼麻將。

  玉兒說道:「最近姐姐們天天議論秋萍姐姐,羨慕她做了少奶奶,我就想每個人有每個人的命,怎麼好和人家比呢。」

  「說得好。」徐煜不禁對生性豁達的玉兒刮目相看。

  不想秋香紅了臉,啐道:「胡說八道什麼,人小鬼大。」

  徐煜似乎有些明白了,笑道:「我懂了,我懂了,原來你這話的意思是說我和你們一起吃東西,是討了你們便宜吧?」

  就見小楠撇了撇嘴,說道:「一桌打牌,一桌吃點心,手碰手的洗牌,還不算佔便宜嗎?」

  一句話鬧得徐煜為之氣結,明知小楠說得對,問題是誰讓自己已經長大了呢?氣得他說道:「就算佔便宜,也是我討她們倆的便宜,與你有什麼相干?」

  「那最好。」小楠不甘示弱,「我坐你對門,誰也別挨著誰。」

  「坐就坐,離得遠遠的才好。」徐煜氣道。

  秋香笑了,三女中就屬小楠長得漂亮,詭計多端性子要強,自小到大她沒少和徐煜吵嘴鬥氣,從來寸步不讓。偏偏也奇怪,兩個人還總能湊到一塊兒去,今日少爺之所以陪她們玩,大概很大程度上得益於小楠的存在。

  是以秋香輕笑道:「二爺,這可是你說的哦。」

  徐煜瞪了得意的小楠一眼,說道:「不要鬧了。是我說錯了話,咱們何必自己弄得自己生分?趕緊玩吧,不然又要吃晚飯了。」

  秋香指了指裡屋,說道:「我們在裡頭玩吧,在這裡被人看見,怪不好意思的。」

  「在這裡打。」徐煜不同意,「等閒不會有人進來,可在裡屋的話,她們都能順著窗戶看見,然後一個個跑進來湊熱鬧,一屋子亂糟糟的,不清淨。」

  小楠瞅著他,問道:「二爺喜歡清靜,那為什麼又喜歡找許多人玩呢?」

  徐煜說道:「我們不一樣嗎?有時喜歡靜,有時喜歡鬧。請問剛才你和秋香鬧著玩,為何不許我和你鬧著玩呢?」

  小楠說道:「女孩和女孩玩,自然不要緊。」

  徐煜馬上大笑道:「那你們倆快打她一頓,反正不要緊。」

  「到底打牌還是不打了?」小楠作勢就要走,「不打牌,我就走了。」

  玉兒忙拉住她,笑道:「好啦好啦,別真個鬧翻了,快玩吧。」

  秋香坐了下去,心知肚明小楠在故意使性子,心裡不禁很是羨慕,像自己就和少爺吵不起來,總是擔心這個顧慮那個,生怕一不小心弄巧成拙,倒是小楠等少數丫鬟性格鮮明,敢說敢做,不怕被少爺誤會,反而往往越走越近,有了不錯的交情。

  如此徐煜和小楠坐了對面,玉兒在他下手,秋香在他上手。

  徐煜先按住了牌面,說道:「先說好了,我向來不喜歡打牌,但既然打了,那我就不會讓著誰,我一定會胡得加番不可。你們小心些,沒的被我贏了,是要輸好多錢的。」

  玉兒不經嚇,趕緊說道:「那你給我個情好不好?臨到我的莊上,你別做大牌,成不成?」

  小楠嗤笑道:「你聽他?最好把把胡大牌才好哩,你當容易怎地,一天下來能看到幾次?叫他吹牛,正好咱們趁機賺他的錢,你怕什麼?」

  玉兒苦著臉說道:「我就怕等我坐了莊,恰好胡了一個大牌,那怎麼辦啊?我只有二兩銀子,那一兩還是偷拿四兒姐的。」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11-13 00:00
第一千二百四十六章 抬轎

  外面淅淅瀝瀝的下著雨,屋裡的徐灝左手扇著風,右手拿著一紙報告。

  他身邊坐著容顏不減當年的沐青霜,正巧笑倩兮的把玩幾塊雞蛋大的原寶石。

  徐灝沒想到青霜遠赴海外遊玩,路上結識了幾個地理系的學生,是被各洲總督府邀請去勘探礦脈的,於是青霜就跟著人家也算走遍了千山萬水,學到了很多這方面的知識。

  回來後,她竟悄悄走訪了金陵周圍,費時近一個月,這不寫了個地質報告出來,有模有樣的。

  原本沐青霜就生性好動,連年在外越發鍛鍊的健健康康,氣質也越發與身處內宅的凝雪她們不同了。總而言之,各有各的優點和缺點,心胸開闊也無法免除不結婚所帶來的沉重世俗偏見。

  徐灝知道青霜早已和姑姑、翠柳商量海外定居的打算,對此他沒資格阻止,他建議她們去南美洲。

  江寧上元縣城東三十里棲霞山,煤礦。礦苗不旺,礦分佈在黏板岩中,厚不過六尺,質不佳,優點是離水道近,約三里路。下等。

  上元縣東南三十里山谷,銅礦。礦苗旺,礦石甚大,質系黏土,初步勘察乃佳礦,得進一步化驗,方有把握,附近有官路。上等。

  上元縣城東鐘山,全山皆石灰岩,雨花石亦多,並無礦產。

  上元縣西北二十五里十二洞,硃砂礦。系黏板岩,內含紫褐雜質,似硃砂。須開礦化驗,方知確實。下等。

  上元縣興安山、寶華山、排頭山、湖山、輝山,煤礦。礦苗均不旺,質亦不佳。下等。

  上元縣城東二十五里青龍山,煤礦。脈旺,容易開採。中等。

  看到這裡,徐灝神色嘉許的笑道:「不錯,請問青霜大科學家,您要打算開礦嗎?」

  「是呀。」青霜點點頭,「我知道朝廷不許在附近隨便開礦,怕挖斷了什麼龍脈王氣,所以才找你問問。」

  徐灝笑道:「那銅礦可以,其餘就算了吧,我懶得去和大臣們打官司。」

  「嗯。」青霜不在意的哼了聲,對她而言幾個礦脈算什麼,最重要的是要得到男人的讚許和重視,這才不枉此行。

  徐灝繼續念道:「六合縣城東十五里靈岩山,寶石,系美石屬。美石屬?」

  抬手撓了撓頭,徐灝有些鬱悶,很多名詞都和後世的叫法不一樣,沒辦法,這都是師生們自己研究出來的。

  沐青霜解釋道:「起初我非常開心,誰知那石壁是經溪流常年沖刷而變得光滑,又受酸化鐵之染色,誤會是寶石,下等而已。」

  「呦!都知道酸化鐵了?」徐灝大笑。

  六合縣城東二十五里西陽山,煤礦。系尋常岩石,中夾有植物之炭,非煤也。石質頗佳,下等。

  「植物之炭?」徐灝有些疑惑,說道:「莫非是植物化石?既然是下等,就留著以供後人研究吧。」

  「隨你。」沐青霜笑了笑。

  徐灝失笑道:「你呀,根本就瞧不上煤礦,你的眼睛只會盯著金銀銅鐵或寶石。哦,這六合縣城北四十五里的冶山有銀礦?竟還是上等的?」

  「沒錯。」沐青霜得意的道:「初步查驗,按照你的說法,蘊藏量很大,內含金銀,並雜銅鐵,到底質多少?還得進一步試驗。」

  徐灝對此不感到意外,因為金陵冶山的鐵礦非常有名,早在西周起即為先人采銅煉鐵的地方,其遺址早於歐洲一千八百多年。

  與此同時,一粟園,書房。

  徐煜和他老子一樣,也在和女人說話,不同的是徐灝做的是正事,他則純粹是在玩耍。

  分了籌碼後,四個人開始洗牌,玉兒擔心的道:「不是我膽子小,真的若在我莊上,二爺胡了個大牌,那怎麼辦啊?」

  「運氣不好唄。」徐煜一邊碼牌,一邊又笑道:「你說我每次到了你莊上不胡,她倆不得說咱倆合夥給她們轎子坐嗎?」

  此話一出,心裡有鬼的秋香瞅著玉兒,玉兒忍不住把臉趴在了桌子上,肩頭一個勁的抽搐。

  秋香自己也笑的滿臉緋紅,徐煜納悶的道:「奇怪?我說了一句話,為什麼你們笑成這樣?」

  小楠努力板著臉,說道:「可不是!笑什麼笑,就這樣沒出息。」

  「哈哈。」玉兒終於忍不住,笑出了聲。

  徐煜看著她們,說道:「看你們這樣子,不會是真商量好了吧?準備了一副轎子打算聯手抬我。」

  小楠當即將面前的十三張牌一扣,說道:「那咱們把話說清楚,二爺要怕我們合夥,那就別打了。」

  徐煜無語的道:「你每次都這樣,我不過說一句怎麼又要惱?來來,為什麼不打?」

  小楠滿意一笑,說道:「我們這可是一副三人轎子,二爺願意坐嘍?」

  「沒錯。」徐煜說道,「你們就真合夥來打我一個,我也不怕。」

  秋香笑道:「哎呦,這話全是二爺一人說了。先是怕我們抬轎,這會子又說坐轎也不怕。」

  「當我好欺負麼?咱們走著瞧。」徐煜隨手打出了一張牌。

  「碰!」秋香頓時興奮叫道。

  小楠笑道:「這可是你自己打的,與我們無關,冤不到人。」

  「沒關係。」徐煜聳了聳肩,等秋香打了牌,他不吃不碰,摸牌又是隨手打出去一張,結果就見秋香把剩餘的牌一推,喜道:「胡了!」

  小楠大笑道:「這可是二爺親手打給她的,怪不到我們頭上。」

  徐煜無奈搖頭,說道:「但願你們的運氣總是那麼好。

  因為被小楠拿話反覆刺激,徐煜憋著勁的要胡大牌,但如此一來太難了,尤其運氣不佳的時候,,還不到三圈,輸的籌碼已經很可觀。

  他不在乎數錢,可也不願意這麼個輸法,於是就每次都要抽頭錢,笑曰:「反正是我一家輸,多抽幾個錢,多弄些好吃的,我可以吃回些本來。」

  小楠提醒道:「要吃東西,應該先知會一聲,回頭廚房一開晚飯,就沒人理會咱們了。」

  徐煜說道:「我親自交代,媽媽們不會壓下去的。」

  「來人!」徐煜喊道,很快進來個婆子,他說道:「李媽媽,你去吩咐一聲,晚上另做幾樣菜,還有四個人的點心,記在我賬上。」

  李媽說道:「大概多少錢?」

  小楠趕緊說道:「不要太多了,最多二兩銀子。」

  李媽走了後,四個人繼續打牌,徐煜和小楠頻頻鬥嘴。不知不覺輸的更多了。

  忽然門被推開,徐韻寧走了進來,笑道:「好呀,你們在這裡玩,怎麼就不帶我一個?」

  小楠忙起身笑道:「小姐,來來來,今兒好東西多著呢。」

  「怎麼回事?」韻寧問道,順手把小雨傘放在了一邊。

  當下小楠將打牌抽頭請吃點心的話說了,韻寧對徐煜說道:「這麼說二哥輸錢了?那你讓我打一會兒成不成?」

  小楠頓時急了,她和小姐的感情好,不想贏她的錢,說道:「別,二爺今天輸得最多,那裡風水不好,你難道要替他輸嗎?」

  徐韻寧問道:「你們打了這麼久,難道不重新摸風換方向嗎?」

  「就算換了方向,你不還是頂替他的位子。」小楠兩手一翻,一臉無辜,「八成還得輸錢。」

  「你呀太壞了。」徐煜抬手指著她,「你們就認定了我輸錢嗎?好,韻寧你來觀戰,我非得爭口氣不可。」

  秋香不失時機的說道:「你輸的太多了,除非接下來改了翻,不然就算連續胡,也未必能贏回你的錢。」

  這話顯然是想刺激徐煜繼續胡大牌,但徐煜非固執之人,說道:「你們如果不三番四次的取笑我,輸些錢罷了。可你們就是說我贏不了,哼哼,我可不能那麼傻了。」

  韻寧見二哥不下場,便對小楠說道:「你讓我玩一會兒吧。」

  「小姐。」小楠拉了長音,「你行行好,換了一個人,大家就會都變了手氣。」

  韻寧說道:「你們怎麼都不讓我?不行,非得打一會兒,我才甘心。」

  「好好好,我讓你吧。」徐煜停下了動作,把位子讓了出來。

  「謝啦。」韻寧開心的走過來坐下,「我打牌,輸贏可算我自己的。」

  「不行。」徐煜堅持道:「我已經輸了錢,牌可以讓你,錢必須算我的。」

  韻寧嬌笑道:「若再輸了呢?」

  「自然還算我的。」徐煜笑道。

  既然小姐是代替二爺繼續玩,小楠心說反正贏得都是他的錢,何必客氣呢?當下對著秋香和玉兒使了個眼色,二人會意。

  退下來的徐煜出去走了一圈,把廚房的點心拿回來,親自動手把小方桌擺在每個人的身邊,給她們倒茶,準備手巾、痰盂等等。

  旁觀者清,徐煜有了觀察的時間,漸漸發覺秋香明明輸了五兩銀子,卻仍然嬉笑自若,一點不著急的樣子,這實在是太奇怪了。

  平日連十個銅錢都要計較來計較去的女孩子,為何會突然間大方了?徐煜起了疑心,又發現小楠不住的埋怨牌摸得不好。

  隨著她的埋怨,秋香打了一張紅中,小楠碰了。

  徐煜恍然,裝著去續茶的工夫,繞到了秋香背後,一眼看見她的牌裡面還有一張紅中。」

  「好啊!」徐煜心說她們三人還真的聯合起來,即使不在乎輸多少銀子,還是不禁有些生氣,畢竟誰也不願被人像傻瓜一樣的欺騙。

  不動聲色的徐煜繼續觀察,耐心等四圈牌打完,算了算韻寧又輸了四五兩銀子,加一塊一共將近二十兩。依著韻寧不服氣的脾氣,還要打四圈。

  徐煜笑道:「得了,人家也贏夠了,不好意思再贏了。已經到了晚飯時間,不打了。」

  韻寧說道:「你輸了許多銀子,不想扳本麼?」

  「輸了就輸了,下次再來過。」秋香起身說道:「我也輸慘了,難道還能賴賬不成?我們姑娘也該叫人了,我是不打了。」

  徐煜故意問道:「你輸了幾個月的月例,捨得嗎?」

  「二爺這麼看不起咱們?」秋香微微一笑,「打牌總有輸贏,怕輸還會來嗎?」

  「說得好!」徐煜見她們這個樣子,不禁真動了氣,說道:「這兩天咱們再玩一次吧。」

  秋香笑道:「只要有時間,來就來,怕什麼?」說完她帶著玉兒興沖沖的直奔廚房。

  韻寧見狀說道:「那我去蘭香姐那邊用飯,走了。」留下小楠幫忙善後。

  轉眼間屋裡就剩下徐煜和小楠兩個人,徐煜因為她,忍不住說道:「原以為你是個直性子的人,沒想到現在也學壞了。」

  「怎麼學壞了,我聽不懂。」小楠背著他問道。

  「好。」徐煜坐下來,「我問你,為何秋香手裡有兩張紅中,卻拆了一個給你呢?」

  小楠一怔,緩緩轉過身來,皺眉道:「哪有這事?」

  「我親眼看見她打出去的,你還賴什麼?」徐煜生氣了。

  小楠說道:「我一對,她一對,對死了。她碰不上拆開打出來,有什麼錯嗎?」

  徐煜氣得笑了出來,說道:「你呀你!如今也學會撒謊了,你們三個約好,拿我當傻瓜是不是?想贏些錢回去對不對?當我不知道麼?無非讓你們贏,又能贏多少去?你再不說實話,真把我當成了傻瓜,咱倆的交情可就從此一刀兩斷了。」

  就見小楠撲哧一笑,說道:「好啦好啦,我道歉還不行嗎。堂堂二爺輸了十兩二十兩的算個什麼?就算我們合夥抬轎子,這麼大半天,也抬得人怪苦的。再說我們陪你玩了一下午,難道還不值得嗎?」

  徐煜笑道:「要是這麼說,輸幾個錢,倒也不冤。」

  「其實這都是我出的主意。」小楠痛快承認了,「我們輸了錢,你會不忍心,每次都要還回去。所以不管我們約沒約好,今兒個都是非贏不可的。好二爺,是不是這個理呀?」

  「哼!」徐煜消了氣,可也不甘心,說道:「這次就算了,下次若你們還如此,我就要你們加倍歸還。」

  「知道啦。」小楠渾不在意的看了看鐘,「沒有我什麼事了吧?我要走了。」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11-13 00:03
第一千二百四十七章 離別在即

  天空放晴,金陵沉浸在淡淡的清清的霧氣中,那麼潤潤的濕濕的江南泥土芳香,不住地撲在人們的臉上,鑽進人們的鼻子。

  潘家,瘙癢難忍的潘老三一大早等到了那人,按照指示趴在炕上,人家用那支鍍金的耳挖仔細的給他掏摳,問題是除了耳挖外再無任何的工具輔助。

  不過此人的技術倒是極佳,眼力也好,很有職業修養的渾然不顧臭烘烘的屁股,甚至還把手指伸了進去。

  「哎呦,哎呦!」不停叫喚的潘老三呲牙咧嘴,也算嘗到了個中滋味,真真難以描述。

  半個時辰後,腸道被清理的乾乾淨淨,那人把沾著血跡的手指擦乾淨,提醒他這幾天要注意飲食。

  潘老三扭了扭屁股,感覺很滿意,先付了一百弔錢。果然這人順手帶走了耳挖,潘老三心中暗笑,自以為得計。

  一連多日,竟然還真的不再癢了,喜出望外的潘老三痛快結清剩下的二百弔錢。

  天壽趁機向他借錢,潘老三為了讓天壽守口如瓶,給了二十兩銀子。

  原來這人是個剃髮篦頭的,手藝精湛,膽大心細,潘老三算是找對了人。

  人家一下子賺了三百弔錢,一朝發跡,樂呵呵的拿著耳挖去銀鋪裡要給媳婦打兩隻戒指。結果銀匠說這是鍍金的,他還不信,銀匠刮了刮表面,果然是銀的。他遂認為潘老三騙了他,氣呼呼的去找天壽,叫天壽去告訴潘老三,不應該欺人。

  如果不給個交代,他就要把耳挖當做證據,逢人便說潘三爺找我挖屁股,看你一輩子怎麼做人?

  投鼠忌器的潘老三很無奈,懊惱自己聰明反被聰明誤,只好委託天壽轉告,請人家不要聲揚,可以再給他些錢。如此說來說去,潘老三又付了二百吊的封口費。

  莫愁湖,金先生帶著琴言赴約而來,在碼頭上雇了艘小船,朝著湖心島而去。

  南方有習俗,一般而言載遊人的船隻,划槳的皆是女子。兩位船娘一前一後,雙槳劃的極有默契,濺起串串水花,發出吱吱呀呀的聲音,船兒在水面上迅速游動。

  白鷺橫飛,綠楊倒掛,金先生欣賞著優美景色,頓覺妙不可言。

  數艘龍舟在隆隆鼓聲中飛快過去,一艘中等貨船緩緩行駛,以往滿載的貨物沒有裝滿,似乎擔心天還要下雨,只裝了半艙的日用雜貨。

  船兒到了湖心島碼頭,就見水榭的二樓欄杆處,有一對彷彿神仙眷侶的中年男女,正在憑欄遠眺。

  望見他們來了,二人在上面微笑點頭,下面一群護衛家丁站著。

  徐煜笑吟吟的走出來,金先生帶著義女上了岸,進了一樓,就聽裡面叮噹的響,盛先生一邊敲打著酒杯,一邊在吟唱蘇東坡的「水調歌頭」。

  「我欲乘風歸去,只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

  跟在義父後面的琴言心有所感的輕輕一顫,神色隨即黯然下來。

  金先生笑道:「何人狂放,悲歌擊節?」又問道:「四月天,又非中秋,忽然念水調歌頭做什麼?」

  盛先生起身笑道:「是有感先生不日返回故土,分別在即,不覺擊節起來。」

  琴言看了眼徐潤,說道:「依著時令,可以改為我欲乘風歸去,只恐白衣勝雪,深處不勝寒。」

  「改得好,這個深字用的妙,白衣也對應了高麗百姓。」盛先生讚道。

  徐潤也看著琴言,懊惱的道:「應該是個『低』字。唉,沒想到金先生真的要回去了。」

  金先生笑道:「回去是為了教導朝鮮士林的文章詩賦,你們不知道,如今敝國還是古時候的格調。」

  徐注問道:「什麼格調?」

  金先生開玩笑的道:「清平調,不是太白先生遺下來的嗎?」

  不料徐潤忽然諷刺道:「只怕高麗多是些清而不平,平而不清的。」

  「呵呵。」金先生笑了笑,說道:「文章之妙,在於各人領略,究竟也沒什麼憑據。我看庚子山的文,用字不檢,一篇之內前後疊出,好在後人雖然沒了他的妙處,可也沒有他的毛病。譬如宋之問,再譬如最為傳誦的王勃滕王閣序裡的落霞秋水,然亦不過寫景而已。」

  在場之人不約而同的微微皺眉,可也無可奈何,因為金普說的是實話。

  庚子山乃是南北朝時期著名文人庚信,庚家在當時號稱「七世舉秀才,五代有文集」,響噹噹的名門望族,他父親庚肩吾是當朝大官,也是有名的家。

  庚子山做了官後,奉命出使西魏,因北朝君臣向來仰慕南方文化,庚子山又久負盛名,因而強迫他留在了北方,受到君王器重,官至車騎大將軍。

  北周代魏後,更是升為了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所以後世又稱他為庚開府。杜甫就曾以「清新庚開府,俊逸鮑參軍」來稱譽李白。

  庚子山堪稱那時代的文壇宗師,然而他因無法回歸故國鄉土,為自己身仕敵國而羞愧,因不得自由而怨憤,死於隋文帝開皇元年。

  不管如何,庚子山因沒有氣節受到了後人許多批判。金普點出來的用意無非借此表面心跡,哪怕大明再好,給我的榮華富貴再高,我也得回國去。

  至於宋之問,最有名的就是相傳外甥劉希夷寫了一首「代悲白頭翁」。

  洛陽城東桃李花,飛來飛去落誰家?洛陽女兒惜顏色,行逢落花長嘆息。今年花落顏色改,明年花開復誰在?已經松柏摧為薪,更聞桑田變成海。古人無復洛城東,今人還對落花風。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

  宋之問為了將此詩據為己有,竟然命家奴把外甥活活壓死。後來宋之問又賣友求榮,諂媚於武則天。

  武則天對他的文采讚不絕口,可是卻對身邊人說:「這個宋之問,的確是難得之才,只是他口臭熏人,讓朕無法忍受。」所謂的口臭自然半真半假,則天女皇很鄙視其人品。

  位於二樓的徐灝耳聽金普對徐潤之言做了反擊,一時間包括盛先生等人都無詞以對,這就是消息的不對等了。

  好比後世很多國人幾十年如一日的崇洋媚外,認為外國的月亮就是圓一樣,明明不瞭解外國的方方面面,也不通過各種渠道去仔細瞭解,觀念始終停留在過去,甚或乾脆視而不見。

  加上對國內各種不公平現狀的不滿,很固執的堅持認為外國就是比中國好,哪怕是網上被揭露許多關於外國的謠言,比如美國護照上那幾段子虛烏有的假話,一味諷刺抨擊自己的祖國,總之世界上只有兩個國家,中國和外國。

  你辯解幾句吧,馬上譏笑你被洗了腦,什麼愛國賊之類,真真令人無可奈何。

  朝鮮歷史上沒有風骨的文人比比皆是,奈何幾乎無人知道,所以也就無法反駁。當然也沒必要反駁,中國人普遍的一大優點是胸懷寬闊,承認事實,很少有人會因為外國人的幾句話而惱羞成怒。

  徐潤也沒往心裡去,嘆道:「先生和琴言過幾天要走了,大家應敘個痛快,這一別不知幾年再見呢。」

  琴言聽了,心裡淒然,險些流了淚,忙說道:「我們何不下船坐坐,一面走,一面看,比在這樓裡更好些。」

  徐煜趕緊蹬蹬的上了樓,問道:「爹,您和小姨也下船嗎?」

  沐青霜說道:「你們去吧,我要和你爹去城外看看礦脈。」

  看著兒子和他的朋友上了畫舫,徐灝自是不會告訴青霜,那金先生是他的人,早早全族投靠了大明,其實也是個沒風骨的傢伙。

  畫舫悠悠往莫愁湖的下游而去,盛先生和金先生把酒談天,徐注對沉默不語的徐潤和琴言說道:「你們倆何不再開口談談?過幾天可就談不成了。」

  徐潤苦笑道:「談又能怎樣?」

  琴言眼眸一紅,斜靠著船窗,畢竟徐潤是她動過情的男人,初戀往往最是令人刻苦銘心。

  望著那在湖面飛來飛去的燕子,時不時的掠過水面浮萍,幽幽說道:「這個燕子今年去了,明年還會回來麼?」

  徐煜有心替叔叔說幾句話,笑道:「怎麼不會來?我肯定這些燕子明年又在這裡了。」

  「是麼?」金普笑問道:「何以說的如此肯定?」

  徐煜說道:「似曾相識燕歸來,不就是去年的麼?」

  琴言說道:「那無可奈何花落去呢?難道落花還會再上枝頭?」

  徐潤接口道:「花落重開也是一樣,不過暫時落劫罷了。」

  「唉,落劫的花也太多了。」琴言痴痴望著湖面,似乎在自言自語,「有落在泥裡的,有落在渠裡的,有落在水裡的。還是落在水裡的好,起碼乾淨些,既然落了下來,就與我一樣,那裡就是歸結之所了。」

  大傢伙誰也接不下她的話,唯一有資格出言挽留的只有徐潤。徐煜心裡嘆息,最近頻頻遇到無能為力之事,身邊的人一個個走了,大人的世界實在太無奈。

  由此想到了父親,相比自己,父親就做的異常霸道,他想留下的人誰也不能逃走,比如小姨比如姑姑。可是這麼做真的好嗎?

  這時畫舫慢慢的蕩到橋邊,一群鴨子排成行的從橋洞裡游過來,琴言說道:「這鴨子是一群同著走,沒有一隻離群的。」

  徐潤嘆道:「人生在世,竟沒有這些畜生來的快活,毫無拘束。」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11-13 00:14
第一千二百四十八章 姐妹衷腸

  風景如畫的莫愁湖,一艘畫舫飄在澄澈見底的湖面上,幾個小廝扔下食物,水裡的魚兒熱鬧爭搶,而船裡則好像陷入了短暫的沉默中。

  憋了半天的徐潤終於手指著藍天,說道:「人生離合也沒有什麼一定。琴言你看那天生的雲,總是往一個方向去的,早晚後面的雲會追上前面的雲,即使追不上也相離不遠。」

  琴言仰頭看天,嘆道:「只怕有風吹散了它們。」

  徐潤愣住了,說道:「為何風不能把它們吹到一塊兒?」

  琴言被他給逗笑了,說道:「那得四面有風才行。」

  「只怕八面都有風呢。」徐注擠眉弄眼的笑道,徐潤也笑了。

  這時候盛先生對徐煜說道:」我記得去年也在這莫愁湖上,老祝要行個水滸傳的酒令,當時素蘭拿了個潘金蓮雪天戲二叔的簽,當時素蘭那個神態模樣,再沒有這麼好笑了。不料竟被她隨口一語中畿,琴言與潤兄弟真個無緣。」

  徐煜擔心被琴言聽見,故此沒說話。後面的徐潤說道:「咱們轉到那條河去,順著出城,去城外轉轉。」

  徐注說道:「昨天水位暴漲,這船如何能過去?」

  琴言指著一個方向,說道:「不如走那邊秦淮河支流,過了水閘,逆流而上就是長江,索性一口氣北上遼東,然後同去高麗。」

  「那可到不了。」徐煜笑道,「正經去高麗應該乘海船。」

  下午,徐煜返回了家,在洗翠亭裡,對朱明之等人說道:「枉自你們成天作詩,今日我才領教了觸景生情,令人聞之落淚。」

  「怎麼說?」沐蘭香問道。

  徐煜說道:「今日我們送別琴言,潤叔即興填了一詞,琴言念道:『何事云輕散?問今番果然真到,海枯石爛?』怎麼樣?」

  朱軟玉說道:「一開口便如此沉痛,倒要看看接下來如何,你快說。」

  「琴言只念了一句,當時已是哽咽,到海枯石爛四個字,已然流下了眼淚。」徐煜輕嘆,悠悠念道:「離別尋常隨處有,偏我魂消無算。已過了,幾迴腸斷。只道今生長廝守,盼銀塘,不隔秋河漢。誰又想,境更換。」

  朱明之蹙眉道:「真是的,既然不能把琴言留下來,那又何必去徒惹她傷心呢?」

  「是嘛?」徐煜撓了撓頭,好像是這個理。

  蘊玉卻催促道:「繼續說繼續說,果然非常淒婉。」

  「明朝送別長亭畔,忍牽衣,道聲珍重,此心更亂。」徐煜念道。

  將心比心,幾位姑娘能體會到當時的淒然情景,就聽徐煜又說道:「門外天涯何處是,但見江湖浩漫,也難浣,愁腸一半。若慮夢魂飛不到,試宵宵、彼此將名喚。墨和淚,請珍重。」

  至此人人無不動容,一個個站在那裡,回味久久。

  晚上,綠雲深處,紅雯特意捧著一碗蓮子羹送來,此舉弄得徐煜很不好意思,沐蘭香不知他倆鬧了些小彆扭,笑著問道:「紅雯,煜兒快過生日了,你記得嗎?」

  「是呀,日子快到了。」紅雯笑道:「我差點忘了呢。」

  沐蘭香說道:「今兒我們還商量了,要給他過生日。」

  紅雯笑道:「到了那天,奴婢一定給二爺拜壽,二爺怎麼請我們呢?」

  恢復自然的徐煜見狀說道:「你還沒說送什麼禮物,反要我先請客。」

  「這好辦,明天我們也商量個章程出來。」紅雯說著拍拍手,「奴家還有事。姑娘,我先回去。」說完,轉身就走了。

  徐煜無奈的道:「她現在不肯多說一句話。」

  沐蘭香笑道:「你說什麼?我也要走了。」

  徐煜忙說道:「多坐一會兒,難得你來了。」

  「好吧。」沐蘭香自自然然的坐了一會兒,二人說說笑笑,這才起身告辭。

  她一走,朱明之溜躂了來,徐煜高興的把她請到屋裡,連連說道:「姐姐最近難得過來。」

  朱明之淡淡的道:「你這裡我常來,不過難得你在家罷了。」

  徐煜笑道:「反正難得,多坐一會兒吧。」

  「不了。」朱明之搖頭,「蘭香前腳剛走,我坐得久了,回頭又讓她們說笑。」

  徐煜笑道:「既然怕人說笑,為什麼又到我這裡來?」

  朱明之頓時臉色一紅,說道:「我本來是經過這裡,打算去書房找幾本書看,望見你站在院子裡,也就進來問聲好而已。」

  「我那些書,大多都是一些才子佳人後花園私定終身,不如咱們說些有趣的事兒。」徐煜邊說邊笑,「最近我靜極思動,不如咱們聊聊出門遊玩的事如何?」

  「真的?」朱明之瞬間喜出望外,一臉期盼的問道:「可不可以去蘇州?我想去探望眉仙。」

  連續說話加上在園裡散步了半天,興奮起來的朱明之感到口渴,順手拿起桌上徐煜的茶杯。

  徐煜忙按住她的手,說道:「已經涼了,喝了怕你肚子痛。我這碗蓮子羹還熱著,再找一個碗,咱倆分著喝吧。」

  「不用了,你自己喝吧。」朱明之說道。

  「咱倆分著吃,吃著好玩。」徐煜轉身找來個玉碗,把蓮子羹倒在了裡面。

  因屋子裡還有其她人,朱明之一甩手,「真是孩子脾氣,我不和你歪纏了。」

  「別走啊。」徐煜想要阻攔,已經來不及了,只好悻悻追出去揮手道別。

  他站在院子裡發呆,最近幾天,等閒沒人到他這裡來,今晚怪了,朱家姐妹先來的,然後一個個都到了。

  貌似是潤叔的那一首詞做的怪,以至於她們感慨不已,珍惜起眼前人來了,徐煜如是想著,不禁十分開心。

  他壓根沒有後世男人腳踏數艘船,難以取捨的煩惱,亦沒有古文言情裡的糾結,更沒有紅樓裡賈寶玉等人的魂斷,四女共嫁一夫不叫事。

  當然這全仰仗他老子提前鋪平了道路,無視什麼大小門第身份,要不然近乎是不可能完成的『偉業』。

  與此同時,素蘭和蕙蘭趕來和琴言道別,三個女人坐了許久,都不言語。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眼看天色不早了,蕙蘭感慨的拉著琴言的手,說道:「你如今好了,上了岸,我們還落在水裡。想咱們年齡相仿的十來個人,到京城後死的死,散的散,就剩下了我們幾個。你如今也要去了,只剩下我和素蘭還有慧芳。還記得當年在船上的時候麼?你不願淪落風塵,晚上想跳河,我拉住了你,你還恨我呢。我說要跳河那咱們一起跳,你才罷了。」

  素蘭也想起了前事,說道:「當晚大家哭了半夜,琴言把手帕撕的粉碎。天明才發現竟撕了我的帕子。琴言還拿新的還我。記得到了江寧時,船碰壞了,我們躲在艙裡避風,蕙蘭怕冷,依偎在我懷裡才睡著,琴言則哭著睡在她懷裡,唉,想想宛如昨日。到了金陵後,我們分開了,當時大家好不傷心。幸好老天照顧,我們得以在秋水堂聚首。」

  聽了這些話,琴言哪裡忍得住?早已淚流滿面。蕙蘭忙說道:「你從前給我的那個水晶貓兒,我還當著寶貝一樣。現在天天練字,拿它做鎮紙。去年有個好姐妹討要,我不肯給她,說是我妹子送我的,我要留著它。」

  流著淚的琴言把衣襟解開,珍而重之的取出來一個琥珀墜子,上面還有個玉蝴蝶,「姐姐們給我的,我也留著,至死也要帶到地下。」

  緊緊攥著蕙蘭手的琴言又執起素蘭的手,哽咽道:「我這麼苦命的人,此去朝鮮,人生地不熟也不知會怎麼樣,大抵不會好的。還是你們在京裡好,二少爺答應照顧你們,彼此也有個照應。如今我要走了,好好歹歹無非隨遇而安。若蒼天見憐,過了一二年,義父或者又進京,那時我一定隨著回來,咱們姐妹終可再見上一面,也未可知;也或許你們離開金陵,在外地萍水相逢也說不定,總之如果今生的緣分就在今晚,那也是天數使然,無可挽回,只好祈禱來生再見,我希望和姐姐們情緣不斷,來世能做親姐妹就好了。」

  說著又哭了,真真肝腸淚斷,比之白天與徐潤在一起時的哭,傷心的何止十倍?

  素蘭受不了了,忽然說道:「莫哭了,自古有離自然就有合。難道你今天沒看見徐三老爺嗎?你要知道,他老人家斷然不會無故出現在你面前的,所以我敢斷言,金老爺難道不准你回京嗎?再說我們也可以去朝鮮探望,所以你要把心事丟開,一路上保養身子要緊,此行千里,極是辛苦,千萬不能把身子傷感壞了。我們姐妹一定有再見之日,切記!」

  「徐三老爺?」琴言喃喃說道。

  「素蘭說得對。」蕙蘭隨聲附和,有意無意的看了眼素蘭,目光裡有一絲疑惑也似乎有一絲瞭然,「好啦好啦別哭了。依我說你義父是個好人,不會糟踐你,也不會像那等俗物不要你了。況且他沒有親生女兒,對你的好不用說了。你人又漂亮又聰明,他教你琴棋書畫一點就透,定會視若掌上明珠。赫赫!你將來不要忘了患難姐妹,說不定我們還會去投靠你呢。」

  「是啊是啊。」素蘭也似乎若有所悟,一樣瞅了眼蕙蘭,笑道:「我們多麼羨慕,此去一路好山好水,遊玩不盡。等明年嫌金陵氣悶,我索性就去找你,實在是不願唱戲陪客人了。」

  琴言抹抹眼淚,破涕為笑,忽然又擔心的道:「若能來找我,自然再好不過,但是總得我活著才好,若我已經死了,你們怎麼辦?必須先寄封書信來問問,得了我的回信再來,萬不能隻身渡海。」

  素蘭笑道:「怕什麼,難道朝鮮國人還敢吃了我不成?別忘了我們大明水師的堅船利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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