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史民國] 亂清 作者:青玉獅子 (連載中)

 
巴爾帕金 2014-5-16 16:37:5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083 77451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7-4 21:28
第七十八章 特別軍需隊
        
    徵糧隊對富戶和窮人一視同仁,甚至連黑奴的小屋子也不放過。

    還有一個地方是他們感興趣的,那就是墳墓。

    無數墳墓被挖了開來,棺材被撬了開來,尋找陪葬的珠寶。

    還真是頗有收穫。這個年代,美國雖不如中國那麼誇張,但也是有將墳墓主人生前喜愛的用品、飾物隨葬的習慣。北軍找到了許多金銀字牌、金銀首飾、依然能夠走動的金表,還有銀相框和銀手柄。

    “戰利品”還包括鑽石、紅寶石、藍寶石和祖母綠。

    屍骨被隨隨便便地扔在打開的棺材裡面,有的甚至被搬到了墳墓外面。結果引來了鷲鷹,在墳地的上空飛來飛去。

    有戶人家,一隻剛剛被埋葬的狗,一天之內被挖出三次,因為在北軍眼中,這座狗墳“實在可疑”。

    搶掠無處不在,除了徵糧隊這種有組織、大規模的行動,很多士兵也自己動手,豐衣足食。如果當天沒有別的任務,只要他們在預定的時間前歸營,長官們就當看不見。

    體積小的高價值的物件自然就裝到自己的口袋裡,體積大的有價值的物件會交到糧台和軍需部門。累積到一定數量,特別軍需隊會對其進行“積分獎勵”。因此,士兵個人“徵糧”的積極性很高,成為徵糧隊一個有力的補充。

    白人女性只要不阻礙“徵糧工作”,很少受到北軍士兵的騷擾,但黑人女性就沒有這麼幸運了。

    北軍一邊解放遇到的所有黑奴,一邊對其中的女奴隸動手動腳。

    對女黑奴的"qiang jian"事件時有發生,包括松江軍團。但不論是謝爾曼還是關卓凡,對這種事情,都睜一隻眼睛,閉一隻眼睛。當然,這種事情不能過分。因此需要時不時抓幾個倒霉鬼出來,抽一頓鞭子。

    但這些都不是北軍最可怕的地方。北軍干的最可怕的事情,是搶掠完之後還要燒房子。

    這個“工作”主要由孟菲斯軍團承擔,松江軍團裡面,這個活主要由第三師來幹。

    對這個活計,第三師的洋兵們,不論黑白。都很有興趣。兩個黑人團的積極性尤其為高。他們點火的時候,黑臉上流光溢彩,好像在過一個什麼重大的節日。

    關卓凡想:報應不爽。真是應了那句話:出來混,總是要還的。

    一個南方婦女回憶道:“放眼四望,烈焰照亮了天際……我可以在陽台上看到兩三英里遠的地方。當北方佬過來的時候,這些可怕的光亮。會告訴我,他們什麼時候走到這條路上的哪一戶鄰居家。”

    特別軍需隊跟在大部隊的後面,接收所有南下北軍派不上直接用場的“戰利品”。

    威利.希爾蒐羅了一堆大大小小的商人,加上從軍需部門抽調出來的人員,還有數量龐大的解放黑奴,共同組成了這支特別的隊伍。

    西部戰區有話在先,特別軍需隊接收的所有戰利品不得在本地消化。必須全數運往北方和海外銷售。還有,參加特別軍需工作的商人,不可以和本地居民及北軍士兵從事任何與特別軍需無關的交易,違者軍法論處。

    戰利品的數量極其驚人。由於南下大軍大部分時間不在鐵路線附近活動,把這些戰利品運抵鐵路線是一個很大的挑戰。這方面,成本低廉、數量巨大的解放黑奴提供了充足的運力。

    得到解放的黑奴自然就跟在北軍的後面。北軍雖然解放了黑奴,但其實對他們並不友好。北方白人中也有大量的種族主義者,看見成群結隊的黑人就來氣。其中就包括西部戰區的聯席總司令威廉.謝爾曼。

    上行下效。謝爾曼手下有一個叫傑弗遜.戴維斯的將領——對。和邦聯的總統先生同名。這個傢伙凶暴成性,曾經因為和一個同僚發生口角而把對方打死。戴維斯既是聯邦的堅定支持者,又是奴隸制的擁護者。他對後面跟著的這幫子黑人討厭至極。

    有一次,戴維斯部到達愛本尼克河,部隊過河之後,戴維斯下令拆掉浮橋,把後面的解放黑奴留在對岸。尾隨的南軍騎兵一直不敢動手。現在終於開火了——衝著解放黑奴。有的人被打死,有的人淹死在河裡,剩下的重新淪為奴隸。

    更不用說在“徵集糧草”過程中北軍士兵對黑人婦女的性侵犯了。

    但黑人們無怨無尤。得到自由的狂喜和確保自由的慾望壓到了一切。他們繼續自發跟在北軍的後面,人數愈來愈多。成為南下北軍的一條巨大的“黑尾巴”。

    跟在戴維斯部後面的黑人就是如此,少數游過愛本尼克河的黑奴,繼續跟著北軍。一個老人說:“感謝上帝,我們逃脫了……我們一路上遇到不少麻煩,但托上帝的福,最終一切都會好的。”

    對於解放黑奴們來說,為了自由,為了和給予自己自由的人呆在一起,為了確保自由不會得而復失,生命尚且可以不顧;只要有飯吃,是完全樂意無償為聯邦軍隊工作的。

    而上了火車,走的就是軍需的路線,不花自己一分錢。因此,“特別軍需”相對於其運量而言,運輸成本異常低廉,加上“製造成本”為零,關卓凡不能不反覆提醒威利.希爾,“特別軍需品”售價不可過低,以防過分衝擊國內國際市場,造成不良影響。

    威利.希爾唯唯諾諾。

    特別軍需品的種類五花八門,稱得上包羅萬象。正常情況下,考慮到運輸、分揀、再包裝的成本,許多確實是沒必要“上車的”,但因為這種特殊的成本狀況,威利.希爾幾乎把接收到的所有“特別軍需品”都搬上了火車。

    關卓凡親眼看到,威利.希爾指示手下的人:不許丟掉那瓶果醬!——那是一瓶吃得只剩下一小半的草莓醬。

    關卓凡很想發表點什麼意見,但終於忍住了。只是在心中祈禱,將來買到這瓶果醬的不要是自己。

    北軍的這次進軍令南軍大惑不解,不曉得北軍到底要做什麼?到底要去哪裡?

    北軍分成相隔甚遠的四路縱隊,整個寬度最多的時候竟達六十英里。右翼距梅肯很近,似乎要進攻梅肯,梅肯一夕數驚,從亞特蘭大逃難到梅肯的人們又開始往薩凡納逃難。

    但最終北軍從梅肯北面通過,碰都沒有碰梅肯一下。

    北軍左翼距奧古斯塔很近,偵查騎兵一度出現在奧古斯塔城下,於是南軍又以為北軍要來打奧古斯塔了,嚇得趕緊加固戰壕,嚴陣以待。

    但最終北軍也沒搭理奧古斯塔。

    佐治亞州境內境內,一東一西兩支略有規模的南軍,就這樣一動也不敢動。

    於是中路大開,北軍大搖大擺,長驅直進,幾乎兵不血刃就拿下了佐治亞州的首府米裡奇維爾。

    在米裡奇維爾,北軍很玩了一點花樣。士兵們在佐治亞州議會內,用邦聯發行的紙幣生火煮咖啡;然後,謝爾曼主持,關卓凡觀禮,舉行了一個滑稽的模擬立法儀式,宣佈佐治亞州重返聯邦。

    然後,玩得興起,北軍士兵衝進佐治亞州立圖書館,把整間圖書館翻了個底朝天。

    部分北軍士兵不以為然,有人說:“我不反對搶走騾馬、黑奴,還有所有的小打小鬧,但我不會洗劫和破壞公共圖書館。”

    確實翻得太亂了,不像話。關總司令從善如流,命令大部隊離開後,後衛的松江軍團第四師把圖書館收拾乾淨。

    什麼叫“收拾乾淨”?關卓凡交代姜德:就是把所有的圖書打包,一本不剩,統統運回查塔努加。

    這些書,回國的時候,全部帶走。

    知識就是力量啊。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7-4 21:29
第七十九章 薩凡納獻城
        
    佐治亞州的天氣愈來愈熱,關卓凡當初備下的大批量鹽,現在發揮出了奇效。士兵們用鹽水擦身,很有效地治癒和防範蚊蟲叮咬,北軍因疾病減員的數字非常之小。

    但這一荒唐的奢侈行為叫南軍俘虜目瞪口呆。因為南軍連吃的鹽都快沒有了。

    打下米裡奇維爾,關卓凡見識了南軍的一種叫做“硬面包捲”的軍糧。南軍自嘲,關於這種食物的笑話,就像南軍士兵身上的蝨子一樣多。

    “硬面包捲”表面焦黑,看上去像是一塊燒焦的木頭。關卓凡試著咬了一口,發現燻黑的麵糊下面,是幾乎沒有任何味道的玉米餅。沒放糖,沒放油,也沒放鹽。真所謂“硬度像冰糖一樣,味道像木屑一樣”。

    關卓凡意識到,邦聯已經開始見底了。

    到了這個時候,南軍終於明白了,北軍的目標是薩凡納。

    駐守梅肯的南軍從梅肯撤出,撤向薩凡納。

    再呆在梅肯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趁著梅肯到薩凡納的鐵路還沒有被北軍切斷,趕緊走,還能夠一定程度上加強薩凡納的防衛力量。

    北軍沒搭理南軍的這一新部署,只是適當加快了自己的節奏,向薩凡納逼近。

    身後,在佐治亞的土地上,留下了一條長二百英里、寬六十英里的滿目瘡痍的地帶。

    住宅被燒燬,糧倉被搬空,牛馬被拉走,地裡還未成熟的莊稼被毀掉。所有值錢的家什都被搶走。人民一貧如洗。

    從頭到尾。南軍未能給北軍製造任何實質性的障礙。

    唯一一次主動的成規模的進攻是由三千名民兵發起的。他們只裝備有少量的前裝線膛槍,大多數人的武器是老式的燧發槍、長獵刀、鐵矛。

    在北軍眼中,這純屬自殺。

    進攻被輕易打退。戰後,北軍發現,南軍扔下的七百多具屍體中,幾乎都是老人和十來歲的孩子。少數青壯年原來就缺胳膊少腿——退役的傷殘軍人。

    這已經開始不像一場戰爭了。

    南軍還有最後一招:埋地雷。

    挨了幾回炸以後,關卓凡也煩了,下令叫南軍戰俘走在最前面:想自相殘殺就接著埋地雷。

    謝爾曼補充:如果有出去“徵集糧食”的士兵被殺。死一個士兵槍斃一名俘虜。

    巨大的絕望和恐懼在佐治亞州徹底地蔓延開來。

    這時,納什維爾傳來戰報:我軍大勝,叛軍全軍潰散,胡德部已經不存在了。

    斯科菲爾德的俄亥俄軍團駐守在距納什維爾以南二十英里的富蘭克林,一如關卓凡所料,面對北軍的堅固工事,胡德發起了他痴迷不悟的正面強攻。

    胡德一手一腳殘疾,每天早上必須叫衛兵把自己綁在馬鞍上,這樣才能親臨前線指揮作戰。這個人對自己、敵人以及麾下的士兵們一樣殘酷無情。

    一天之內,胡德持續不斷地發起了多達十三次的進攻。六名南軍將軍陣亡;六千兩百五十名南軍士兵陣亡、重傷或失蹤。佔他的部隊總數的四分之一。而對面北軍的傷亡不足南軍的四分之一。

    山姆.瓦金斯在家信中寫道:“我們願意到任何地方,或者跟隨任何願意帶領我們的人。除了胡德。”

    戰後,俄亥俄軍團主動撤退。

    這是一個並不如何高明的“誘敵深入”的動作,換了一個對手,蒙受如此慘重的傷亡後,是幾乎不可能有興趣繼續前進的,但胡德認為自己的堅持已獲得回報,於是下令進抵納什維爾。

    但南軍已經徹底消耗掉了所有的元氣了。

    山姆.瓦金斯說:“我們在任何時候都很焦慮,作戰的時候、修築工事的時候、吃飯的時候——如果還有飯吃的話——都在心驚膽顫。我從未見過一支如此驚慌失措、喪失鬥志的軍隊,它顫顫巍巍,隨時都會坍塌下來。”

    這一次,主動發起進攻的是北軍,而南軍還沒有擺好陣勢。

    南軍陣線迅速崩潰,而且一發不可收拾,胡德竭盡全力約束部隊,但再也沒有人聽他的話了。

    北軍的追擊變成了純粹的趕鴨子,四千五百名南軍被俘,其餘潰散到亞拉巴馬州和密西西比州,全然不成軍了。

    後來瞭解到的這場戰役的部分細節讓關卓凡不太舒服,比如:有人看見,胡德在指揮部裡失聲痛哭,同時用他的唯一的一隻手撕扯自己的頭髮。

    英雄末路。

    其實關卓凡是挺喜歡胡德這個人的。但這是一位被時代徹底拋棄了的將軍。他不明白,戰爭的形態已經發生了根本性的變化,堅持活在過去,不肯面對現實和未來,只會毀滅自己和自己的軍隊。

    此役後,胡德辭去邦聯西部戰區總司令之職,戴維斯被迫重新任命約翰斯頓為西部戰區統帥。

    但一切都已太遲。

    北軍終於進抵薩凡納城下。

    薩凡納是美國東南沿海重鎮,邦聯著意經營,佈防嚴密。但是,薩城的幾乎所有佈防都是面向海上——以聯邦海軍的絕對優勢尚不能打破;面向內陸這面,相對於北軍的兵力,幾乎就是不設防。

    南軍很遲才判斷出北軍的真實戰略意圖,薩凡納是一座大城,不是一處小小陣地,重新調整部署、開掘工事已經趕不及了。

    北軍首先進攻薩凡納以南的麥卡利斯特堡,輕鬆攻下這座後路空虛的海防要塞。

    然後對薩凡納發出最後通牒:如不投降,城破後即仿亞特蘭大例。

    薩凡納城防司令就是胡德在亞特蘭大戰役時的副手哈迪。薩凡納市長以下一班士紳,找到哈迪將軍:為免生靈塗炭,請將軍率軍退出薩凡納。

    哈迪異常尷尬。他手下共有一萬五千兵力,包括從亞特蘭大帶過來的殘部,梅肯撤回來的部隊,還有在薩凡納當地糾集的民兵,七拼八湊,疲憊厭戰,其實是沒有一點戰鬥力的。他也心知肚明:亞特蘭大數倍於此的精銳之師猶不能支,何況自己手上這點子雜牌軍?

    但未接一戰,沒有命令就棄城而去,莫說軍法不容,面子上也是實在下不來。

    幸好里士滿來電報了:撤。

    待哈迪全軍撤出薩凡納後,北軍開進了這座充滿了法國殖民地風情的海濱城市。

    “向海洋進軍”劃上了一個完美的句號。

    關卓凡、謝爾曼致電林肯:“我們特此敬獻給您一份特別的禮物——薩凡納,連同一百五十門海防重炮和充足的彈藥。”

    林肯大笑:“他們鑽出來了!”

    總統志得意滿,對新聞記者說了這麼一番殺氣騰騰的話:“現在,格蘭特緊緊抓住這只熊的後腿,同時,關和謝爾曼正在扒他的皮。”

    北方朝野上下,又是一片歡欣鼓舞。

    最後的勝利觸手可及。

    整個南方深深地陷入了巨大的悲觀和恐慌的浪潮。北軍的這一次遠征,表明邦聯政府沒有能力保護自己的領土和人民,南方的人民對自己的政府和事業的信心,遭到了致命的打擊。絕大多數人相信失敗不可避免,繼續支持獨立已經沒有任何意義。

    東線戰場,南軍出現了大規模的逃亡潮。士兵們收到的家信,幾乎都是在哀求男人們——父親、丈夫和兒子,早一點回到家裡,家裡的女人們,已經沒有飯吃,甚至沒有房子住了。

    後方的補給幾乎完全斷絕。不但士兵們光著腳,連軍官們也沒有靴子穿了。有鞋穿的,基本上都是高級軍官。

    彼得斯堡,羅伯特.李磐石般的戰線開始鬆動了。

    格蘭特正在策劃新的、大規模的、致命的進攻。

    痛痛快快地洗了一個澡,吃過晚飯,關卓凡攜著婉兒的手,在夕陽下的薩凡納海濱漫步。

    薩凡納真的是一座非常美麗的城市。

    和亞特蘭大那種新興的內陸城市完全不一樣,薩凡納充滿了慵懶的法式風情。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7-4 21:29
第八十章 發大財了
        
    關卓凡征來作為司令部的房子,算是一個代表。

    這所宅子是典型的法國殖民地風格,流線型的線條猶如女性酮體一樣美麗,完全不是威利.希爾大宅那種神經兮兮的白宮范。房子刷成淡淡的粉色,牆基離地很高,屋前有盤旋而上的台階,兩邊是鍛鐵欄杆,精緻地就像鑲了花邊一樣。

    整座城市花團錦簇,傍晚從海面上吹來的潮濕的風中,沒有硝煙和血腥的味道,只有花香和淡淡的爽神的咸腥。

    天氣已經熱了,關卓凡和婉兒的上身,都只穿著制式的襯衣。逆著霞光看去,婉兒身上光影玲瓏,曲線浮凸。

    婉兒沒有戴軍帽,晚霞沿著她的發際,勾勒出淡淡的亮瑩瑩的金邊。

    關卓凡讚歎:“婉兒,你生的真美。”

    婉兒看著她的“老爺”,沒有說話,美麗的大眼睛中閃爍著熱烈的光芒。

    晚霞如火,看不清小妮子的臉上,是紅暈還是霞光。

    回到司令部的時候,天色已經黑了。關卓凡發現,婉兒眼睛中,那股光芒慢慢地暗淡下來。

    他心中有一點奇怪,想問一問,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出聲。

    晚上倆人獨處的時候,婉兒終於忍不住,怯怯地問道:“老爺,這座城,咱們還會……燒掉它麼?”

    原來是為了這個。

    關卓凡笑道:“婉兒說不燒,就不燒。”

    婉兒的大眼睛倏然亮了起來,突然。她攬住關卓凡的脖頸。在他的臉上。輕輕一吻。

    關卓凡腦子中微微一嗡,婉兒掉頭就跑,關卓凡伸手一撈,兜住婉兒的纖腰,往自己這邊一帶,婉兒“嚶嚀”一聲,跌了過來,登時溫香軟玉在懷。

    關卓凡低下頭。深深地吻了下去。

    婉兒渾身顫抖,微一掙扎,就不動了。

    關卓凡感覺,懷裡小小的身子迅速地熱了起來。

    他打橫抱起婉兒,向床邊走去。

    當他解開婉兒第二個襯衣扣子時,婉兒緊緊抓住了他的手,滿臉哀求之色:“老爺,不可以,姐姐……”

    她覺得對不起扈晴晴。可是小羊羔,難道你不明白。就是你的姐姐把你送到我的嘴邊來的嗎?

    當然還不明白。小姑娘的手上很用了力氣。

    關卓凡冷靜下來。

    他鬆開了手,替婉兒脫下了靴子。

    可憐的婉兒抖如篩糠。

    關卓凡扯過一張薄被。輕輕搭在婉兒身上,低下頭,在她柔滑的額頭上輕輕印了一吻,笑道:“傻丫頭,睡吧。”

    這一夜,有人不成眠。

    薩凡納既開門獻城,“待遇”當然就不能和亞特蘭大一樣,不然,關、謝兩位總司令豈非成了出爾反爾的小人?以後誰還投降呢?

    雖然聯邦海軍已經可以把數不清的補給源源不絕地運進薩凡納的港口,但“軍糧”還是要征的。薩凡納全城被洗了一遍,不過給居民留下了最基本的生活物資,不像之前一路上那麼羅掘俱窮,已經算是很客氣的了。

    最重要的是,既沒把薩凡納人趕出城去,接下來也就不會像亞特蘭大那樣一把火燒個乾淨。

    所以,關卓凡對婉兒說什麼“婉兒說不燒,就不燒”,純粹佔小姑娘便宜,屬於欺騙無知少女,性質惡劣,應該批判。

    特別軍需隊的工作分成兩個階段,亞特蘭大到薩凡納是第一個階段,薩凡納到里士滿是第二個階段。現第一個階段的“收集物資”工作接近尾聲,已開始了“銷售物資”的工作。而薩凡納既已落入聯邦手中,繼對國內的銷售工作之後,對海外的銷售工作也可以順利開展了。

    聯邦海軍為威利.希爾頒發了特別的海外貿易許可,他組織的的船隊,不但不會受到聯邦海軍的攻擊,還會得到特別的保護。

    不過,因為接下來北上,將進入南卡羅來納、北卡羅萊那、弗吉尼亞等邦聯統治的核心地帶,行軍作戰會回覆傳統模式,不可能再像之前那麼好整以暇,所以特別軍需隊“收集物資”的工作,算是大半已經完成了。

    粗粗統計,共收繳價值一億兩千萬美金的財物,其中百分之二十作為軍需,百分之十被迫毀掉,百分之七十被威利.希爾搬上了火車和船。如果能夠全部變現,可獲得八千四百萬美金,相當於五千六百萬兩白銀。

    關卓凡想,除去支付威利.希爾團隊的佣金和部分成本,再適當分潤給相關人等一部分,能有多少落到自己手裡呢?保守點,總有三千五百萬兩銀子上下吧,加上第二階段多少還能有些收益,四千萬兩白銀不是夢。

    差不多是自己當初預計的兩倍。嗯,發大財了。

    關卓凡在薩凡納等來了第二批華工新兵,共八千人。

    “向海洋進軍”的過程中,幾乎沒有什麼戰鬥減員,出現的一點減員都是因為生病。新兵除了補了一小部分到減員各部,其餘全部劃入第四師。

    第四師一下子便膨脹了起來,填滿原先剩下的一個空額團後,又冒出兩個“暫編團”,一時間家大業大。同僚都以“姜老板”“展老闆”稱呼姜德、展東祿。二人雖然知道乃是虛胖,不久就要減肥的,但還是禁不住滿臉笑容。

    兩個軍團都抓緊時間休整部隊,訓練新兵。

    薩凡納的市長和市議會,向關、謝兩位總司令上了一份請願書,大致意思是:南卡羅來納州首舉叛旗,實乃罪惡淵藪,懇請王師早日北伐,救民水火。

    潛台詞很明白:求求你們早一點離開薩凡納吧。

    謝爾曼對著關卓凡大笑:“佐治亞州的人民和咱們想到一塊去啦!”

    南卡羅來納州是第一個宣佈脫離聯邦的,是謝爾曼最為憎恨的一個對象。

    之前,在格蘭特的建議下,林肯重新啟用哈萊克為總參謀長,哈總給關總、謝總寫信:“倘若你們攻佔查爾斯頓,我希望由於某種事故,這個地方會被摧毀;假如在它的遺址上撒下一點鹽,可以防止今後滋生無法無天和脫離聯邦的毒草。”

    查爾斯頓是南卡羅來納州沿海重鎮,內戰的第一炮就是從這兒打響的。

    邦聯宣佈成立後,聯邦在查爾斯頓的薩姆特要塞孤懸敵境,卻既不肯撤軍,也不肯投降。1861年4月12日,南軍終於開炮,轟擊薩姆特要塞。三十四小時之後,聯邦守軍投降。同時,內戰正式爆發。

    這封信內中意味,讓關卓凡隱約生寒。他第一次真切瞭解到,同一個美國,其中的一部人對另一部分人,可以怨毒到什麼程度。

    他不好說什麼,謝爾曼代兩人回信:“全軍上下都燃燒著一股無法滿足的**,要報復南卡羅來納。看到它未來的命運,我幾乎不寒而慄。”

    謝爾曼私下底對他的一個朋友這樣說道:“等我走過南卡羅來納,那將是一場史無前例的災難。就連撒旦自己,都無法在那個州里約束我的部下。”

    兩位總司令很快滿足了薩凡納人民的要求。一個禮拜之後,大軍開拔。

    佐治亞人噩夢結束了,南卡羅來納人的噩夢開始了。

    松江軍團走左路,孟菲斯軍團走右路。

    得知北軍已從薩凡納北上,剛開始的時候,南軍的統帥部並不是太緊張,因為北軍前面的這段路,實在太不好走了。

    出佐治亞州,入南卡羅來納州,一頭紮進去的是一大片叫做“索科海克”的沼澤地。河流縱橫,泥沼遍地。如果晴天還好一點,偏偏現在當地多雨,雨勢雖不很大,但連綿不絕,道路或者無比泥濘,或者根本就完全藏在泥水之下,全不可尋。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7-4 21:30
第八十一章 查爾斯頓的解救者
        
    這一段路,沒有鐵路可以依託,全靠步行。一般說來,軍隊能夠攜帶的給養不超過二十天。而在這種天氣狀況下,南軍統帥部不認為北軍二十天之內可以走出這個地帶。當然可以“因糧於敵”,但這種地方,去哪找可以供應七、八萬大軍的“糧”?

    這個情況,北軍進軍之前也是瞭解的。

    這次北上,後勤補給的情況和“向海洋進軍”很像,接近無後方依託作戰。薩凡納雖然拿了下來,但沒有任何經營,倉促之間和查塔努加不能比。更重要的是,“索科海克”是不通鐵路的。

    鐵路兜了個挺大的圈子,繞過了“索科海克”,通向查爾斯頓。

    雖然哈萊克對查爾斯頓咬牙切齒,但查城並不是這次進軍的主要目標,再說,這條鐵路現在也不在北軍手上。

    但關卓凡和謝爾曼依舊有足夠的信心。

    這份信心來源於兩個軍團的工兵部隊。

    “在泥濘、多水窪甚至淺池塘的地段鋪出可供部隊包括炮車通行的路面”,正是謝爾曼工兵部隊之所長,也是軒軍新建立的工兵部隊在謝部工兵骨幹指導下重點訓練的科目。

    現在,正好學以致用。

    “路”幾乎都是自己“築”出來的,許多“斧頭營”在前面開路,他們砍倒整片的森林,用來修築“木條路”。水深的地方,就打下木樁,搭起簡易橋樑。步兵固然可以通過。炮車也沒有問題。

    宿營的時候。地上的水太深了。甚至可以在樹上搭起最簡單的“床”來,供士兵們過夜。當然,更簡單的做法是在兩棵樹之間拉起吊床。

    總之,沒有洪水和泥石流,這點雨,這點泥沼,是擋不住北軍前進的步伐的。

    北軍每天平均前進十二英里,這個進度。相當不慢。

    關卓凡天天都弄得渾身濕漉漉的,但心情卻非常之好:這個工兵,真是好用!

    不過一個禮拜,部隊就走出了“索科海克”。

    然後,開始“因糧於敵”了。

    南卡羅來納州,房屋盡毀,狼煙處處。

    北軍重施故技,左路軍做出攻擊西邊的奧古斯塔的姿態,右路軍做出攻擊東邊的查爾斯頓的姿態,結果使得南卡羅來納州的南軍“左右為難”。他們不得不把總共三萬三千人的部隊分散開來。保衛各地。兵力本來就少,這下子更是撒了胡椒面。

    北軍乃得以中宮直進。輕鬆拿下了南卡羅來納州的首府哥倫比亞。

    一切彷彿佐治亞州事重演。

    進入哥倫比亞的時候,關卓凡發現這個城市已經被翻得亂七八糟的了——這可不是北軍干的,北軍是想幹,還沒來的及動手啊。

    原來是南軍敗逃的時候,先把自己的城市洗了一遍。

    看來,這種事情中國美國都是一個德性。

    好吧,北軍再來一遍。

    哥倫比亞奄奄一息,聯邦士兵興高采烈。

    華美的州府大廈上彈痕纍纍,穹頂的豎尖上星條旗重新升起。

    曾經喧囂的市場已經成了一個廢墟的空殼,它的尖頂倒了下來。在退出聯邦時,邦聯各州都敲響過的“退盟鐘”,現躺在地上,一半陷在泥中。

    一個北軍士兵在信中寫到:“我們已經佔領了這個傲慢不遜的州的首府,它煽動了叛國運動,引發了這場該死的戰爭……它應該得到更合理的懲罰。”

    這個“更合理的懲罰”很快到來了。

    和亞特蘭大一樣,哥倫比亞燃起了大火。

    和亞特蘭大不一樣的是,亞特蘭大燒得是座空城,哥倫比亞火起的時候,城裡還有相當數量的居民。

    沒有人知道,有多少哥倫比亞人葬身火海。

    火起之前,軒軍已經開出了城。後來,謝爾曼也不承認火是他下令放的,北軍統一對外的口徑是:火是潰逃的南軍留下的奸細放的,目的是把北軍趕出城去。

    關卓凡的心情變壞了,他隱隱有了離開這個國家和這場戰爭的衝動。

    這個時候,華盛頓傳來消息:國會以119票對56票,通過憲法第十三修正案,廢除奴隸制。

    幾乎所有的美國士兵都在歡呼,所有的黑人和幾乎所有的白人,白人裡面應該還有不少種族主義者,但他們也在歡呼。哥倫比亞城的火光映在他們狂喜的臉上。

    關卓凡被震動到了。

    這是導致他們加入這場戰爭的最直接的原因,也是他們打這場仗的各種目的裡最高尚的一個,而達成這個目的手段是他們自己的肢體和生命。

    現在,這個目的達成了。

    這場大火,就當是一場煉獄之火吧,是報應,也是涅槃。

    美國的法律,除了憲法,其他的都可以在某種條件下改變。時移世易,總統、國會、最高法院,都有可能撤銷廢奴宣言。因此,真想徹底廢除奴隸制,必須通過憲法修正案的方式。

    原先為攏住肯塔基等幾個蓄奴州,一直不敢真正廢除奴隸制,弄了一個《解放黑奴宣言》來充數。現在勝利在即,那幾個州就算腦子全燒壞了也不敢叛變。林肯和共和黨人開始推動通過憲法第十三修正案。

    參議院共和黨佔多數,修正案通過了;但眾議院民主黨佔多數,修正案被卡住了。

    林肯乃尋找對手的薄弱部位下手。

    某眾議員有在邦聯軍隊中服役的親戚做了聯邦的俘虜,如果投了贊成票就可以釋俘。

    某眾議員開了間公司,先查一查有沒有偷稅漏稅。如果有,不消說了,一定會投贊成票的;如果沒有,要不要政府合同呀?

    終於,湊齊了通過憲法第十三修正案的票數,比三分之二最低有效票只多三票。

    整個聯邦一片歡呼,人們把林肯比作摩西,帶領美利堅走出了埃及。

    關卓凡想:現在,我才可以真正算是米婭口中的“奴隸解放者”了罷。

    哥倫比亞在查爾斯頓以北,哥倫比亞既失,查爾斯頓的後背便賣給了北軍,後路隨時會被切斷,情形彷彿薩凡納和梅肯,堅守既不可能、也無意義,南軍統帥部下令查爾斯頓守軍棄城北撤。

    查爾斯頓人感覺大禍臨頭了。他們早已知曉了亞特蘭大和哥倫比亞的命運,也清楚自己在北佬心目中的“地位”。

    和撤離的軍隊前後腳,查爾斯頓人開始大逃亡。

    北軍分出一支兵馬,佔領了不設防的查爾斯頓。

    臨行前,統兵的將領請示:該怎麼處置查爾斯頓呢?仿亞特蘭大例?哥倫比亞例?還是……更進一步?

    關卓凡:仿薩凡納例。

    他的口氣很嚴重:查爾斯頓未做抵抗,如果北軍予以殘酷報復,以後就沒人“不抵抗”了,我軍無謂的傷亡肯定會增加,什麼都沒有弟兄們的生命重要。你如果不嚴格遵守命令,不用上軍事法庭,我親手就“處置”了你。

    謝爾曼沒說什麼,在查爾斯頓“大操大辦”當然爽,但關卓凡的理由——減少傷亡、順利結束戰爭,確實更重要。

    於是,查爾斯頓逃過了一個本不可避免的大劫。

    “挽救”查爾斯頓,是關逸軒在美國後世的史評中免於和謝爾曼並居“惡魔”之列的最重要原因,查爾斯頓人尤其感激,為他建起了銅像,稱這位中國貴族將軍為“查爾斯頓的解救者”。

    哈萊克一班人幻想的類似亞述屠城、王莽京觀的美妙場景沒有出現。

    查爾斯頓事件是一個分水嶺,從南卡羅來納州進入北卡羅來納州之後,北軍減少了對南方的大規模的破壞,“徵集軍糧”當然力度不減,但不再燒房子了。

    北軍很快得到了回報,在確定查爾斯頓不會被報復之後,薩姆特堡向聯邦海軍投降,這根引發了美國內戰的導火索熄滅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7-4 21:30
第八十二章 大勢已去
        
    約翰斯頓趕到了北卡羅來納州。

    他面對的是一個很絕望的局面:全州兵力加在一起,只有北軍的一半多一點,而且,自己也明白,戰鬥力和人家不能比。

    約翰斯頓分析形勢,認為唯一的生機在於北軍的已癒來愈少的給養。

    關卓凡和謝爾曼持相同的看法。

    南、北卡羅萊納被我、敵兩軍反覆搜刮,真的沒有什麼“餘糧”了。約翰斯頓窺視於榻側,北軍也不可能像在佐治亞州的時候那樣子從容不迫。必須盡快解決後續補給的問題,不然很難再往前走了。

    北卡羅來納州的港口新伯爾尼,內戰爆發以來,一直控制在聯邦海軍的手裡,如果能夠打通一條通往新伯爾尼的道路,補給問題就迎刃而解了。

    關、謝和約翰斯頓都把目光投向了戈爾茲伯勒。

    戈爾茲伯勒離新伯爾尼不遠,如果北軍拿下戈爾茲伯勒,可以在那裡接收新伯爾尼的運來的給養。為此,特地把結束了納什維爾戰役的昆布蘭軍團一部調到了新伯爾尼,由托馬斯率領,專門負責維護這條糧道。

    同時,戈爾茲伯勒還是北上弗吉尼亞州的必經之地,拿下戈城,等於封死了南軍南下和從北卡羅萊納獲得補給的道路,形成對弗吉尼亞和里士滿的“關門打狗”之勢。

    戈爾茲伯勒佈防的重心,在其西南十英里的班頓威爾。關卓凡和謝爾曼分工,松江軍團的兵力較為充裕,負責進攻班頓威爾;孟菲斯軍團兜個小圈子。從東面做出威脅戈爾茲伯勒的姿態。呼應松江軍團。

    約翰斯頓兵力遠不及對手。同時對付兩路北軍肯定是不行的,幸好這裡有一個時間差,北軍的左路軍行軍路短,先抵達班頓威爾,右路軍行軍路長,後抵達戈爾茲伯勒,如果可以在班頓威爾先擊敗松江軍團,再回過頭對付孟菲斯軍團。還有一線勝機。

    這是一個高難度的任務,但也是唯一正確的選擇,因為約翰斯頓手上就這麼點人。

    約翰斯頓曾經建議羅伯特.李放棄彼得斯堡,南下和他合兵,先打敗關卓凡和謝爾曼,再掉頭對付格蘭特。

    這是一個很隱晦的說法。

    放棄彼得斯堡等於放棄里士滿,約翰斯頓的真實意思是,南軍全軍退入己方的腹地,和北軍打運動戰,甚至是游擊戰。

    這個不是羅伯特.李可以決定的。而且。這麼做就能擋住北軍了嗎?自己的國土上反覆過兵,人民會支持嗎?

    對約翰斯頓的這個建議。羅伯特.李只能報以沉默。

    我還想你北上支援我呢。

    所以,人手就這麼多,班頓威爾戰役只能如期打響。

    松江軍團趕到戰場的時候,約翰斯頓已經嚴陣以待了。

    關卓凡一看,約翰斯頓大叔的工事修得一如既往得好,讚歎了一番,然後下令:咱們也修,築胸牆,挖戰壕。

    約翰斯頓一看,什麼情況,你居然不進攻?你不是來打班頓威爾的嗎?

    關卓凡可以耗時間,約翰斯頓不能,再拖下去,右路的孟菲斯軍團就到位了,這點寶貴的時間差就沒有了。

    只好攻守異勢,南軍從工事中鑽了出來,發動了進攻。

    結局毫無懸念,約翰斯頓在損失了三千人馬之後,撤出了班頓威爾。北軍左、右兩路大軍從容會師,戈爾茲伯勒幾乎不攻而下。

    班頓威爾戰役是東線的南軍對北上的北軍最後一次有意義的阻擊,之後,邦聯最後一塊地盤——弗吉尼亞的大門徹底地向關卓凡、謝爾曼打開了。

    彼得斯堡的對峙也開始發生實質性的變化。

    羅伯特.李屬下的北弗吉尼亞軍團,逃兵的情形發展到了驚人的程度。

    從佐治亞、南卡羅來納、北卡羅來納寄來的家信,毒蛇般噬咬著士兵們的心。每天都有成百上千的士兵開小差,最過分的一次是一個旅一起逃跑。

    北軍對此大加讚賞,甚至玩了這麼一個損招:出資購買南軍逃兵的槍支。

    逃兵抓到會被處死。南軍的指揮官殺紅了眼,有一次派了一支二十四人的行刑隊,把一個開小差的倒霉鬼轟成了碎片。

    但這些嚇不住逃兵們,他們大多數安全回到了家鄉,有的還得到了當地政府的保護。

    北弗吉尼亞軍團減員已近一半。

    而羅伯特.李沒有兵源補充。

    徵兵的年齡提高到五十歲,還是無人應徵,邦聯的警察開始當街抓壯丁,而邦聯的公民們毫不猶豫地予以武力還擊。

    本來還是有一處兵源的:戰俘。

    南北雙方對於戰俘的習慣做法,是簽署了不再參戰的承諾後就地釋放,或者換俘。戰俘營裡的戰俘其實並不算多,因為都不想浪費寶貴的糧食養活這些人。

    釋俘有的回家,有的回到原部隊繼續服役,無論如何,總算一處兵源。

    但格蘭特宣佈:以後不釋俘了。

    於是雙方的戰俘營人滿為患,北軍俘虜在南軍戰俘營的遭遇尤其悲慘,因為南軍自己都喂不飽,哪有餘糧喂飽戰俘?

    但格蘭特顧不得了。

    於是南軍這最後一處兵源也斷絕了。

    李要求,將奴隸武裝起來保衛邦聯。

    好諷刺啊。

    邦聯議會經過熱烈的辯論,終於通過授權,組建黑人部隊。

    里士滿《觀察家》報指出,這和“應不應該、有沒有需要組建黑人部隊無關”,只是“國家不會拒絕李將軍可能提出的任何要求罷了”。

    有用嗎?用腳趾頭也能想得出來。

    可這是“國家”唯一能給羅伯特.李的東西了。

    沒有兵源,也沒有補給。

    彼得斯堡內,士兵們在吃老鼠,到了後來,老鼠也沒有了。餓肚子的包括統帥自己。羅伯特.李的夫人為兩個挨餓的女兒向丈夫要吃的,羅伯特.李能夠拿出來的,是一個干檸檬和幾個青蘋果。

    營養不良造成疾病普遍流行,戰鬥力進一步降低了。

    似乎也不能怪政府。

    在里士滿,以邦聯發行的紙幣面值計,一桶麵粉的價格是一千兩百元——如果有人能夠找到它的話;一根火柴的價格是五元。

    當時南軍士兵的月薪是十八元。就是說,一個士兵的月收入,可以買三根半火柴。

    各州緊著添亂。北卡羅來納州州長只允許家鄉子弟兵穿他囤積的九萬兩千套軍裝;佐治亞州州長威脅要退出邦聯——真心受不了了。

    邦聯本來就是一個鬆散的聯盟,大難臨頭各自飛,再正常不過。

    戴維斯跟林肯說:南方取消奴隸制,咱們講和吧。

    誰搭理你呀。

    格蘭特開始動作了。

    北軍向兩翼無休無止地延伸戰線,羅伯特.李只好跟著延長自己的戰線,不然就會被北軍從側翼包抄。

    結果,彼得斯堡周圍的戰線最終被拉長到五十三英里以上。

    格蘭特有十二萬五千人,羅伯特.李只剩下不足三萬五千人。

    南軍的防線千瘡百孔。

    羅伯特.李情知最後的失敗就將來臨,但他還想做最後一搏。

    不是想打垮北軍——根本沒有任何可能,而是為了爭取時間,將剩餘的人馬安全地拉出戰壕,向西南方向運動,和北卡羅來納的約翰斯頓會合——就像約翰斯頓當初建議他的那樣。

    不要總統和議會批准神馬的了。

    里士滿當然保不住,提前通知政府撤退就是了。

    夜幕降臨,北軍陣地上來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亞伯拉罕.林肯,美利堅合眾國總統。

    林肯是應格蘭特的邀請,來“參觀戰場”的。

    幾天前,林肯一覺醒來,突然半身不遂,把第一夫人瑪麗.林肯嚇壞了。

    但醫生檢查之後說,沒有什麼大問題,這是總統先生操勞過度引起的應激性反應,總統需要休息,需要度假。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7-4 21:31
第八十三章 河流皇后會議
        
    果然,沒過多久,林肯就慢慢恢復了正常。

    休息這種事,在白宮和華盛頓是做不到的,只有找地方度假了。

    可是這個時候,到處戰火紛飛的,能去哪裡度假呢?

    再者說了,拋下政務和戰事跑去度假,影響也不好啊。

    格蘭特知道這個消息之後,別出心裁,邀請總統來前線視察。

    格總司令算是林總統的知己,真正對症下藥:對於林肯來說,沒有什麼比看著曾經讓自己寢食難安的羅伯特.李的部隊逐漸崩塌更爽的事情了。

    而且,總統戰地視察,多麼提振軍心,多麼鼓舞民意啊。

    於是總統欣然應邀,乘坐“河流皇后號”汽船,在海軍炮艦的護衛下來到了彼得斯堡。一大堆新聞記者自然也跟了過來。

    白天前線陣地不能去,被南軍發現聯邦總統來了就麻煩了。於是白天請總統視察波托馬克軍團的後勤中心;到了晚上,就可以到前線陣地觀光了。

    格蘭特陪著林肯,來到戰線左翼,這裡相對戰線中央部位“安靜”一些。雖然是晚上,還是要預防萬一的,畢竟總統的安全是至高無上的。

    事實證明,這是一個非常正確的安排。

    總統先生正在對著滿目瘡痍的大地悲天憫人,右前方向突然傳來槍炮喊殺聲,格蘭特一個激靈:南軍在晚上發動進攻?!

    沒等林肯回過神來,一大群人呼啦一下圍了上來,擁著總統順著戰壕退向後面的指揮部。

    外面的槍炮聲持續了小半夜。林肯正在發悶。格蘭特進來了。一向沉靜如水的格總司令臉上露出了興奮之色。

    南軍戈登部趁著夜色對北軍戰線中央部位發動了一次進攻,打了北軍個出其不意,一個叫“斯泰德曼堡”的工事一度失守。但北軍很快發動反擊,在炮火的掩護下,把南軍趕了出去。

    格蘭特判斷,羅伯特.李這麼做,是想逼迫北軍從兩翼向中央調兵。這樣,兩翼的南軍可以乘機和北軍脫離接觸。

    格蘭特告訴總統。羅伯特.李就要逃跑了。

    林肯的眼睛放出光芒。

    格蘭特說,大戰在即,請總統回到船上,以策萬全。

    林肯自然不好留下來添亂,於是乖乖回到“河流皇后號”,海軍上將波特上船相陪。

    說明一下,聯邦軍隊的海軍是有上將軍銜的。有兵帶,有仗打,才談得上陞官授銜,海陸對比。可以知道內戰之前的美國陸軍是多麼無所事事。

    沒過多久,格蘭特到船上來了。他滿臉笑容,說道:“總統先生,我很高興為您帶來了兩位久別的朋友。”

    說完格蘭特閃過一邊,林肯看到了站在格蘭特身後的兩個人:關逸軒,威廉.謝爾曼。

    關卓凡和謝爾曼微笑著向總統敬禮。

    林肯一愣,隨即放聲大笑:“逸軒,威廉!”

    他張開雙臂,先關後謝,和兩人緊緊擁抱。

    攻取了戈爾茲伯勒之後,昆布蘭軍團趕來和北上大軍匯合了。關卓凡、謝爾曼對部隊做了一個基本的整理和佈置之後,把指揮權暫時移交給由托馬斯、華爾、洛根三人組成的“軍團聯席會議”,自己帶了騎兵和近衛兵,先行馳赴彼得斯堡。

    三個軍團在後面次第北上。

    格蘭特、關卓凡、謝爾曼、波特,聯邦軍隊最主要的四名將軍悉數在場,林肯就便召開了內戰後期最重要的一次軍事會議,史稱“河流皇后會議”,主要內容是選擇戰爭結束的方式、戰後對南軍軍事人員的處置。

    會上眾人一致認為,最保守的估計,戰爭會在一個月內完全結束。

    林肯問:“有沒有可能避免血腥的最後一戰?”

    他的意思是:羅伯特.李會投降嗎?

    羅伯特.李投降?如此天才、如此驕傲的一個軍人會投降?沒辦法想像這樣的場景。格蘭特、謝爾曼、波特一起搖頭。

    林肯轉向關卓凡:“逸軒,你看呢?”

    關卓凡說道:“總統先生,戰爭至此,勝負已分,再打下去,除了讓雙方的士兵流更多的血,為南北人民埋下更多的仇恨之外,不會對羅伯特.李效忠的對象有任何的幫助——這個道理,我相信李將軍會明白。”

    林肯目光炯炯:“你認為他會投降?”

    關卓凡道:“是的,總統先生。如果我們給他足夠的投降的理由——比如:無路可走、再打下去就會全軍覆沒,我認為,他會投降的。”

    旁邊的三個人都露出了懷疑的神色,波特說:“公爵閣下,也許你還不太瞭解羅伯特.李——這是一個視榮譽如生命的軍人。”

    關卓凡心裡說:老頭,我比你們每個人都瞭解羅伯特.李。

    他微笑著說道:“波特將軍,你說得非常對。我只是認為,像李這麼偉大的一位軍人,一定會在軍人的榮譽和讓士兵做無價值的犧牲之間,做一個適當的選擇。或許,他會接受這樣一個觀點:避免後者的發生,也是前者的內容之一。”

    林肯明顯更傾向關卓凡說的。或者說,他更“希望”關卓凡說的。

    總統轉過頭,對格蘭特說道:“尤利西斯,如果羅伯特.李肯投降,我可以代表聯邦政府承諾,不對放下武器的南方軍人——士兵、軍官——做任何處罰。”

    確確實實胸襟廣闊。幾位將軍不由互相交換了一個眼色。

    格蘭特道:“總統先生,我一定會認真執行你的指示。”

    林肯的口氣愈發鄭重:“我們和他們,畢竟還要在一個國家裡世世代代生活下去,我希望,這場戰爭,有一個體面的結局。”

    他站起身來,四位將軍緊跟著站了起來。

    林肯微笑著說道:“好吧,我的將軍們,去結束這場戰爭吧。”

    軒軍的騎兵師和由謝爾登率領的波托馬克軍團騎兵軍首先出擊,受命切斷彼得斯堡南邊的鐵路線,這是南軍南逃的生命線。守軍主將是喬治.皮克特,就是葛底斯堡戰役中,著名的“皮克特衝鋒”那一位。

    戰鬥在一個叫“五岔口”的交通要沖打響。

    南軍迅速崩潰,一萬守軍中,超過一半做了北軍的俘虜。“皮克特衝鋒”的銳氣,早已成為遙遠的傳說。

    格蘭特乃下令總攻。

    彈飛如雨,炮火連天,南軍名將a.p.希爾陣亡。

    羅伯特.李在a.p.希爾的遺體前潸然淚下,說道:“他安息了。我們這些活著的才是真正受煎熬的人。”

    邦聯守軍被從一條又一條戰壕中趕了出去,彼得斯堡的防線慢慢地坍塌了。

    羅伯特.李給他的總統寫了一張字條:“我的防線已有三處被擊破,里士滿必須於今夜撤退。”

    信使找到了總統——戴維斯正在教堂裡做禮拜。接過字條之後,旁邊的人看見總統臉色大變。

    戴維斯匆匆趕回總統府,下令政府遷往西南一百四十英里的丹維爾。

    里士滿全城大亂。

    敗兵們在城裡縱起火來,歹徒們則趁火打劫,所有的商店都被洗劫一空。

    邦聯炮兵發炮,炸燬了停泊在傑姆斯河上的殘餘的邦聯艦隊,整個城市的房屋的窗戶都被震得跳動起來。

    邦聯總統和他的內閣成員們登上了出城的最後一列火車。一長溜的車皮,上面標著“戰爭部”、“財政部”、“軍需部”、“司法部”,等等。

    一個“車輪上的政府”。

    里士滿空城的同時,羅伯特.李撤出了彼得斯堡。波托馬克軍團在後面緊追不捨。

    南邊,西部戰區北上部隊是這樣分工的:

    孟菲斯軍團向西北逼迫約翰斯頓殘部,並接受他最終的投降,謝爾曼趕回去主持這個工作。

    松江軍團繼續北上,堵截南逃的羅伯特.李和他的北弗吉尼亞軍團。

    昆布蘭軍團照應糧道,並在松江軍團後方形成第二道攔截線。

    關卓凡陪同林肯,在近衛團的護衛下,進入了里士滿。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7-4 21:35
第八十四章 烏拉!他們投降了!
        
    里士滿遍地狼藉,到處冒煙,大街上卻空蕩蕩的。

    但很快,黑人們出現了,一群又一群。

    他們認出了合眾國總統,歡呼聲從一個街區傳到了另一個街區。

    黑人們將林肯和關卓凡一行裡三層、外三層圍了起來,笑著,哭著,唱著,跳著。

    近衛團的士兵想驅開人群,林肯制止了他們。

    黑人們爭先恐後地擠上來,跪在林肯的腳下,觸摸他的衣服,親吻他的腳面。

    一個老黑人大聲說道:“我知道我已經是一個自由的人,因為我已經看到了亞伯拉罕慈父的容貌,接觸到了他的肌膚!”

    黑人們歡呼起來,經久不息。

    林肯說道:“不要向我下跪,你們只應該向上帝下跪,感謝他給了你們自由。”

    然後有人看見了站在總統身後的關卓凡,這不就是那位“奴隸解放者”、傳奇的中國貴族將軍嗎?

    於是,關卓凡也獲得了和林肯一樣的“待遇”。

    關卓凡被深深地、深深地震撼到了。

    林肯對關卓凡說,逸軒,陪我去看看一位老朋友吧。

    一行人來到了一戶人家的門前,林肯親自敲門。

    過了良久,門終於開了,一位年輕的太太抱著一個嬰兒,神情驚恐地看著門外這群不速之客。

    “請問,這是喬治.皮克特先生的家嗎?”

    “是的,可他……不在家。我是他的妻子。您是?”

    “我是亞伯拉罕.林肯。”

    “您是……總統先生?!”

    “我是喬治的老朋友。”

    喬治.皮克特,就是在“五岔口”。被軒軍的騎兵師打敗的那位南軍將領。現在。他已經被解除了指揮權。正隨北弗吉尼亞軍團一起撤向南方。他的太太懷裡的這個嬰兒,是在彼得斯堡圍城期間出生的,格蘭特等北軍高級將領,還專門以不同方式向他表示祝賀。他們都是同學。

    多年前,林肯還是一個律師的時候,少年皮克特是他的律師事務所的一個實習生,後來,在林肯的建議下。皮克特報考了西點軍校。

    從皮克特家裡出來後,林肯神情疲憊。關卓凡發現,和第一次見面相比,不到一年,林肯顯得老多了,更多的白髮和皺紋,更加消瘦。

    林肯和關卓凡還去看了羅伯特.李的家,但是沒有進門。李家對聯邦總統惡感很深,林肯曾簽署命令,沒收了李家族擁有的阿靈頓莊園。這座莊園。後來成為著名的阿靈頓國家公墓。

    羅伯特.李的太太患嚴重的關節炎,不良於行。仍然留在家裡。

    林肯注意到李家門口的崗哨是一個黑人士兵,沉吟了一下,叮囑關卓凡,換成白人或中國士兵。

    回到偽總統府,情報傳來:羅伯特.李的北弗吉尼亞軍團,在一個叫“阿波馬托克斯”的地方,被北上的松江軍團截住了。

    林肯對關卓凡說:“逸軒,你去吧,我在華盛頓等你。”

    他微笑道:“請你和太太一起到總統官邸來做客。瑪麗非常希望可以在自己的家裡接待婉兒。”

    呃,你居然知道“婉兒”。

    關卓凡表示了感謝,然後,敬禮,轉身而去。

    南撤的北弗吉尼亞軍團的行軍路線扭來扭去,像一個“s”,並非為了甩開後面的追兵,而是為了找吃的。

    北弗吉尼亞軍團的第一個目的地是阿梅利亞。羅伯特.李事先通知軍需部在那裡準備好十萬份的口糧,沒有這些糧食,他的士兵是無法戰鬥下去的。

    北弗吉尼亞軍團氣喘吁吁地趕到阿梅利亞,沒有找到一份口糧。李的要求根本就沒有送達軍需部,“軍需部”正在車輪上往丹維爾趕呢。

    事實上,就算軍需部收到了這份請求也沒用,去哪找“十萬分口糧”啊?

    收集糧草的人在弗吉尼亞鄉下,挨家挨戶求索農民們的餘糧,可幾乎一無所獲。

    唯一的兩車皮儲備在阿波馬托克斯的火車站,於是北弗吉尼亞軍團又掉頭往阿波馬托克斯趕。但當羅伯特.李率軍趕到的時候,發現那兩車皮物資已被焚之一炬。

    那隻中國騎兵部隊先他們一步。

    這下子真正是陷入絕境了。

    士兵們從彼得斯堡撤退開始,就沒正經吃過東西,僅靠幾小把用來餵馬的干玉米勉強充飢。

    許多人已經走不動路了。

    就在這時,阿波馬托克斯南面出現了大量黑頭髮、黃皮膚的聯邦軍隊。

    羅伯特.李明白,這是那隻中**隊的主力。

    雙方的前鋒一經接觸,北弗吉尼亞軍團便敗退下來,飢疲不堪的南軍根本無法承受對方的密集火力打擊。

    探馬來報,北面波托馬克軍團也逼了上來。

    前無去路,後有追兵,南、北兩邊的北軍只要一使勁,北弗吉尼亞軍團便會被擠成齏粉。

    天亡我也。

    但北軍的攻擊突然停止了。

    不久,北軍的使者到了,帶來了格蘭特將軍和關逸軒將軍的聯名信。

    “……戰事的發展應該足以說服你,繼續抵抗是毫無希望的。我們認為,我們有責任要求你率領邦聯軍隊中被稱之為北弗吉尼亞集團軍的那一部分人員投降,從而避免士兵們繼續流血。”

    李和他的主要的將領們聚集在阿波馬托克斯車站附近一片樹林裡。

    篝火燃了起來,他們或遠或近、高高低低地圍坐在篝火邊。

    一個將軍打破了沉默,他主張投降。

    羅伯特.李憤怒地反問:如果我不打下去,國家會怎麼看我?

    那個將軍大聲說道:“去他媽的國家,哪裡還有什麼國家!國家已經不存在了,對於這些當兵的,您就是他們的國家!”

    “這些當兵的”。李嘴裡泛起了酸澀的苦水。

    人數最少的一個師僅剩下二百五十人,人數最少的一個旅僅剩下八人。

    李的腦海裡浮現出士兵們的形狀:衣衫破爛,沾滿泥漿,眼窩深陷,木然無光。

    第二天正午時分,一個舉著白旗——其實是一條白毛巾——的南軍信使,來到波托馬克軍團陣前。

    一個北軍士兵縱馬穿過陣地,一隻手控韁,一隻手揮舞著帽子,每顛一次就大喊一聲:“烏拉!”

    士兵來到指揮部,把一封信交給了總司令。

    格蘭特看了信,請旁邊的約翰.諾林斯將軍宣讀信件內容:李同意投降。

    在場的人沒辦法正眼看自己的戰友,也沒有辦法發出歡呼,所有的人都熱淚盈眶,哽咽不成聲。

    南邊的松江軍團也得到了勝利的消息。信使同時轉達格蘭特將軍的通知:請關逸軒將軍帶同屬下主要將領,立即趕到波托馬克軍團指揮部,匯合後齊赴威爾曼.麥克林先生的家裡,參與羅伯特.李將軍的受降儀式。

    戰爭乒乒乓乓打了這麼久,大多數像樣點的地方都砸得稀巴爛了,找到一個體面點的可以舉行談判和受降儀式的地點還真不容易。南北兩軍的參謀們把阿波馬托克斯翻了一遍,終於說服一個叫威爾曼.麥克林的小商人借出他們家的客廳。

    說起這位威爾曼.麥克林,真是歷史的一個幽默。

    美國內戰的第一個戰役——奔牛河戰役,就是在麥克林先生的農莊上打響的。激戰中,炮彈炸燬了麥家的廚房。逃得一命的麥克林受不了了,舉家搬到里士滿西南方向的曼納薩斯,在一個叫阿波馬托克斯的小鎮住了下來。

    所以,麥克林可以誇這樣的口:內戰在俺家院子裡打響,在俺家客廳裡結束。

    關卓凡帶著華爾、張勇以及福瑞斯特、白齊文、伊克桑、姜德、安德森五位師官,參加了受降儀式。

    格蘭特和關卓凡到達麥家時,羅伯特.李等一班南軍將領已經等候了半個小時。

    這個時間是經過精確計算的。失敗者當然要等候勝利者,但為表誠意,也不好讓人等太久。

    關卓凡第一次見到了羅伯特.李這位全美國軍人的偶像。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7-4 21:35
第八十五章 新時代
        
    出乎關卓凡的意料,羅伯特.李其實是個小個子,遠沒有後世無數美術作品中的他那麼高大。

    李穿著筆挺的灰軍裝,馬靴錚亮。腰懸一口刻花佩劍,上面還鑲著寶石。全身上下,乾乾淨淨,整整齊齊,十分氣派。

    關卓凡不知道在這種情勢下李是如何做到這一點的。關卓凡自己,“整齊”還做的到,“乾淨”無論如何做不到,靴子上滿是泥點。

    格蘭特就更不用說了。這位聯邦軍隊的總司令,穿著一件列兵穿的髒兮兮的襯衣,泥點什麼的不但靴子上有,褲子上也到處都是。也沒掛佩劍。關卓凡好歹還掛了佩劍。

    這一幕在後世成為揚李貶格的一個小小依據。但關卓凡想,中既不足,必形於外,勝利者不用撐場面,失敗者——再偉大的軍人,現在也只能通過這些東西來維持自己的尊嚴和驕傲了。

    羅伯特.李也很意外,不是對格蘭特,是對關卓凡。沒想到這位從西到東、從南到北橫掃邦聯的中國將軍如此年輕。

    三個人互相敬禮,互道仰慕,然後圍著客廳中間的一張圓桌子坐了下來。

    雙方的部下站在各自的主帥身後,威爾曼.麥克林的客廳擠的滿滿的。

    格蘭特開始和李“敘舊”。他說,他和李其實是見過面的,那是在美墨戰爭期間。

    李微微一愕,抱歉地說,我不記得你那個時候的模樣了。

    他們倆在美墨戰爭期間還真見過面。

    當時格蘭特是團裡的軍需官,軍銜少尉。有一次去司令部送信,在門外被一位上尉攔住了。上尉軍容嚴整,幾乎一塵不染;而格蘭特經過長途奔波,渾身上下像剛從土裡面挖出來一樣。

    上尉很客氣地請少尉稍微整理一下軍容,再去面見總司令。

    這位上尉,就是羅伯特.李。

    關卓凡想,人生際遇這種事。真是既奇妙又荒誕。美國兩個最重要的軍人平生第二次相遇,還是一個整潔,一個邋遢。只是時已移、勢已易,個中五味,令人嘆息。

    講完這件軼事,格蘭特又往其他的雞毛蒜皮的不相干的事情上扯。

    關卓凡有點奇怪:他想幹什麼呢?

    略一思索,明白了。

    格蘭特不好意思、或者說“不忍”提到“投降”二字。

    羅伯特.李雖然已經舉起了白旗。但在美國軍人——包括格蘭特——的心目中,依然是神一般的存在。

    這麼下去不是個事,關卓凡正想婉轉地提醒一下格蘭特,李開口了:將軍,咱們來談一談投降的條件吧。

    格蘭特表示,邦聯軍官可以保留手槍、馬匹和私人財物;士兵放下武器後就可以返回家鄉。“永不受合眾國政府的侵擾”。

    關卓凡明顯能夠感覺到李的寬慰。

    李剩下的唯一問題是:邦聯騎兵不少是自備馬匹的,是否可以保留?

    格蘭特很痛快:可以。

    然後格蘭特問李:手下有多少人馬,是否需要口糧。

    李說,他已不再知道具體的數字。他能夠確定的是,所有的官兵,從將軍到列兵,都在挨餓。

    格蘭特說。願意向他們提供兩萬五千份口糧。

    一直從容淡定的羅伯特.李,第一次表現出激動的神情。他說道:“非常感謝。這對我的部下來說是最好的消息。而且,這會對雙方的民眾的和解起到巨大的作用。”

    參謀抄好受降文本,三位主帥先後在上面簽字。

    李簽完字後,分別和格、關二人握了握手,然後首先離開了威爾曼.麥克林的家。他跨上坐騎,向自己的軍營緩緩而去。

    將旗飄搖,人影落寞。

    聯邦士兵開始歡呼。炮兵開始鳴放禮炮。

    格蘭特下令停止這種做法。他對關卓凡說:“我們不必在他們的傷口上撒鹽。內戰結束了,叛軍士兵又是我們的同胞了。”

    南軍的營地方向開始傳出隱隱的哭聲,哭聲愈來愈多,終於,一個時代結束了。

    不久,南邊傳來消息:約翰斯頓在北卡羅萊納州向謝爾曼投降。

    美利堅大地上,對聯邦政府的成建制抵抗已不存在。

    美國內戰。算是正式結束了。

    新的時代既已開始,就要預為綢繆。

    歸期初定,在離開美國之前,還有大量的工作要做。

    一個是要重組第三師。洋兵不願意去中國的。原則上就地復員退役。內戰結束後,美軍大規模裁減遣散,松江軍團略略先走一步而已。

    然後再招用一部分軍事經驗豐富的老兵和素質較佳的新兵補充進來。經過調查估算,有把握組成一個白人團,兩個黑人團。

    對第三師的洋兵,軒軍如此定位中國:這是一個君主制國家,幅員比美國還要廣大,沒有任何種族歧視。

    待遇方面,白人士兵數字上比在美國當兵略低,但特別說明:中國物價也低。日子能夠過成什麼樣,軒軍中原先的洋兵洋將可以現身說法。

    黑人士兵的軍餉和在美國時基本持平,待遇等於是變相提高了。

    第四師的一個華工新兵團併入第三師。

    另外,騎兵師裡面有一個騎兵營是由美國南方貧苦白人組成的,他們大多願意到中國去,於是在當地再補充一點新兵進去,這個白人騎兵營的編制保留。

    關卓凡一直想把美國馬引進中國,這個白人騎兵營裡面不少人都有豐富的畜牧業經驗,可以發揮作用。

    一個是工兵。

    關卓凡很想從謝爾曼那裡挖一部分工兵走,但所獲有限。謝爾曼倒是大方,但戰後美國會進行大規模建設,工兵的出路都很好,願意去中國的不多。而同一支部隊,不同兵種待遇又不能相差太遠,以免其他部隊心理失衡。

    最後乃以“顧問”名義,高薪招用了一部分謝部工兵骨幹,不算現役軍人編制。

    一個是炮兵師。安德森對戰後的情形看的很清楚,明確表示,願意到中國去。一部分炮兵教導隊成員也有相同的意願。而且,經安德森的手,招用了一部分炮兵經驗豐富的在役和退役老兵,其中甚至包括西點畢業的。

    一個是斯潘塞。斯潘塞就比較猶豫了,他還看不清楚戰後的局面。斯潘塞對關卓凡是很感激的,表示雙方可以任何方式合作,包括入股。但是整體搬遷到中國去,他還下不了這個決心。

    不過不著急,關卓凡原計畫也不是回國的時候就把他帶走,工業尤其是軍火這種重工業是一個龐大的系統,上中下游共同組成一條產業鏈。國內暫時還沒有配套的產業、設施、人才,斯潘塞現在就過去,反倒功力會打折扣,預為之備就好。

    一個是查塔努加的人員和物資。查塔努加還有軒軍一部分人員,以及相當數量要帶回國的“戰利品”,現在就得開始打包向紐約發運——軒軍將從紐約上船回國。

    一個是陣亡將士的移靈。

    軒軍的陣亡將士主要埋葬在兩個地方:查塔努加和阿拉圖納。移靈後遺體要做“輕燒”等防腐處理,然後才能正式入棺,發往紐約。這個工作量不小,也得現在就著手了。

    一個是軒軍的軍餉兌換。

    來美國之前,美國政府答應,軒軍回國的時候,士兵們手上的“綠背”兌換成白銀。這個事情必須處理得很小心,因為稍有不慎就會引起銀價的異常波動。聯邦政府財政部很早就開始儲備各種貴金屬貨幣,加上戰後要“捐贈”給中國政府的一百二十萬兩白銀,現在已基本達到了預計的數字。

    至於葉茂,關卓凡讓他還呆在美國。

    這個小夥子看來確實是個能幹的,可以給山度士打個下手。他主要的工作還是他的老本行“人事經理”,因為接下來,關卓凡有一個在美國大規模招聘人才的計畫,各行各業,工商農醫,無所不包。

    還有一個最為重要,是關於林肯的。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7-4 21:35
第八十六章 我要救他
        
    原時空林肯的結局眾所周知,這個時空呢?

    作為一個穿越者,關卓凡最大的優勢在於對於歷史走向和事件的預知,因此儘量不干擾歷史本來的軌跡,本是歷史投機者最大的利益之所在。

    對林肯個人的好惡,甚至林肯生或死,哪個能夠給關卓凡帶來更大的利益,本都不應該放在第一位考量。

    問題是,歷史的軌跡已經被改變了。

    原時空的美國內戰是在1865年4月結束的,而現在是1864年8月,就是說,因為關卓凡的介入,美國內戰提前了整整8個月結束了。

    這帶來了什麼後果呢?

    最大的後果是:美國的總統大選還沒有舉行。

    美國的總統大選是11月8日,還有三個月的時間。

    戰爭提前結束了,大選是不會提前舉行的。

    原時空刺殺林肯的人叫約翰.布斯,按照關卓凡對此人的行為模式的分析,他極可能像原時空那樣子,戰爭一結束便對林肯下手,而絕不會等到大選之後。就是說,布斯會隨著戰爭的提前結束而提前行動。

    如果林肯在這個時候被刺殺,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呢?

    副總統漢尼巴爾.哈姆林接任總統。

    注意,是現任的副總統,不是關卓凡刻意交結的那個安德魯.約翰遜,那位現在還只是一個“副總統候選人”,連“候任副總統”都不是。

    然後,共和黨重新推舉總統候選人。總統大選如期舉行。

    安德魯.約翰遜應該還是副總統候選人。那麼總統候選人是誰呢?

    不知道。

    肯定不會是這位安德魯.約翰遜。他是民主黨人。共和黨不把他從副總統候選人的位子上擼下來就不錯了。

    也不大可能是格蘭特。

    原時空。共和黨拼了老命,打贏了內戰,卻陰差陽錯,讓一個民主黨人撿了大桃子,氣的要死。只好自我安慰:希望這個民主黨總統聽話吧。

    但現實很骨感。安德魯.約翰遜上台後,政策明顯向南方偏移,不但民主黨勢力回潮,南方的奴隸主甚至有復辟之勢。總統和國會的矛盾終於大爆發。

    共和黨對安德魯.約翰遜提出彈劾,計票之後,支持彈劾總統的票數距三分之二這條生死線僅差一票,安德魯.約翰遜逃出生天,堪堪避過下台的命運。

    原時空的1869年大選,共和黨之所以會推舉格蘭特做總統候選人,是因為“反動勢力”復辟,為爭取民意,確保拿下大選,才把格蘭特這位內戰英雄請了出來。

    現在。共和黨派隻猴子出來都能贏得大選。黨內大佬林立,總統這個位子恐怕輪不到格蘭特來坐。

    就是說。如果林肯遇刺,不但下一任總統是誰不曉得,這位總統做四年還是八年也不知道;1869年大選,格蘭特還是不是總統候選人亦完全不可預料。

    如果這一屆的共和黨的總統候選人是卡梅隆這種多少和關卓凡有一點心結的,就更熱鬧了。

    這樣的歷史,才是被改得一塌糊塗。

    之前關卓凡交結約翰遜,不過以策萬全而已,並非指望他真的能夠接任總統。

    除非是約翰.布斯拖到大選結束之後才動手,但這個可能性很低,而且也全不可控。關卓凡不能行這個僥倖。

    林肯再做四年之後,1869年大選共和黨會不會派格蘭特出戰,雖然也是未知之數,但格蘭特是林肯嫡系中的嫡系,加上關卓凡等一班代表“新興的大工業資本、大金融資本”利益的傢伙在後面搗鼓,把格蘭特推上共和黨總統候選人的寶座,還是有一定把握的。

    總比林肯現在就被刺殺、造成無法掌控的被動局面,把握要大得多。

    況且,以後如何先不說,至少現在和林肯正處於“蜜月期”,接下來相當一段時間,自己在美國的利益是可以在總統這兒得到足夠保護的。

    因此,經過反覆權衡,關卓凡決定:我要救他。

    怎麼救呢?增加總統的關防?我明敵暗,防不勝防。再者說,總統的安全保衛也不是關卓凡的職權範圍。最重要的是,他就要回國了,鞭長莫及。

    所以,必須主動出擊,將約翰.布斯連根拔起。

    僅僅出於關卓凡自身的人身安全考慮,也有這個必要。

    約翰.布斯的刺殺對象不是總統一個人,參與刺殺行動的也不止布斯一個人。約翰.布斯組織了一個暗殺小組,想把整個聯邦政府的“戰爭決策團隊”都消滅掉。暗殺對象除了總統,還包括副總統、國務卿,和格蘭特。

    在這個時空,約翰.布斯很可能把關卓凡也列入暗殺的名單。

    原時空,國務卿威廉.西沃德就沒有逃過這一劫,父子二人被砍成重傷。

    格蘭特也差點中招。

    怎麼才能夠將約翰.布斯“連根拔起”呢?

    最簡單的辦法,當然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暗殺。

    不過這並不是最佳方案。

    約翰.布斯不是沒有身份的人,他是一位著名演員,還是林肯很喜歡的一位著名演員。政治傾向上,除了布斯本人,他們家其他成員都堅定地支持北方,而布斯本人的政治傾向,隱藏得很好。

    最諷刺的是,布斯的大哥埃德溫.布斯還是林肯長子羅伯特的救命恩人。

    有一次,羅伯特從哈佛大學回華盛頓探親,等火車的時候,不小心失足跌下站台。一列火車恰好呼嘯而至,千鈞一髮之際,一個陌生人沖上前,奮不顧身將羅比特拉了上來。這個人就是埃德溫。

    嗯,著名演員,粉絲包括總統先生本人,“家庭政治面貌堅定”,大哥還救過總統先生的愛子。

    還有,約翰.布斯的未來的岳父,是一位參議員。

    關卓凡在美國已經有了相當的政經勢力,但在當地還沒有自己的死士。倉促之間,買黑社會神馬的很不靠譜;真要暗殺,保險起見,只能派軒軍的人。

    但軒軍一直在西部、南部混,華盛頓這地方算是人生地不熟,萬一失手,殺不了約翰.布斯不說,暴露自己就麻煩了。戰爭已經結束,暗殺約翰.布斯這樣一個身份的人,傳開來,會給自己帶來很大的被動。

    還有,約翰.布斯是有一個團隊的,關卓凡只記得其中兩個人的名字,其他資料一無所有。因此就算幹掉了約翰.布斯,也不能說是“連根拔起”。

    怎麼辦好呢?

    軒軍北上,先赴華盛頓,參加盛大的閱兵式,並接受一系列的授勳;然後赴紐約,休整的同時參加當地各種慶祝活動,然後,啟程回國。

    發炮拜折,電報朝廷美利堅平叛大功告竣既歸國日期;同時附片說明,船隊途中會在日本長崎小駐,補充燃料給養,如有急務,可以派人先在長崎等候。

    車輪滾滾。

    包廂內,婉兒給關卓凡端來了一杯咖啡。

    她上身沒有穿軍裝外套,俯下身來的時候,領口之間,關卓凡隱約見到一抹白膩;抬起身來,小人兒臉上紅雲淡染,眼角眉梢,是無法掩抑的春意。

    關卓凡覺得,有清風拂面,有花香襲人。

    他說:婉兒,總統先生邀請我和夫人到總統官邸做客。

    好啊,呃,夫人?

    是啊,總統夫人說,她期待在自己的家裡接待婉兒哦。

    我?可是,可是……我不是,那個,夫人……

    小妮子滿面通紅,聲音愈來愈低,幾不可聞。

    你嫁給我不就是我的夫人了?

    嫁,嫁……

    關卓凡輕輕攬過婉兒,托起她的柔滑小巧的下巴,婉兒的大眼睛已經一片朦朧。

    關卓凡在她滾燙如火的唇上輕輕一吻。

    怎麼,你不願意嫁給我嗎?

    我,我,可是,姐姐……

    這樣子咱們就真正是一家人了,不好嗎?

    好啊,可是,可是,我不知道……

    洋人們都興求婚,我向你求婚好不好?

    求婚?

    是啊,我跪下來向你求婚吧。

    婉兒猛地抓住關卓凡的胳膊:不要,老爺,不要!

    那你到底願不願意嫁給我啊?

    婉兒低下頭,終於說出了那三個字:我願意。

    然後,把頭深深地埋在了關卓凡的懷裡。

    人生美滿,不過如此。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7-4 21:35
第八十七章 白宮的孟秋夜
        
    火車到站,站台上已經擠滿了歡迎的人群。軍樂隊奏起樂來,已經換了便裝的關逸軒公爵滿面笑容,先下了車,然後抬手,扶著公爵夫人關楊婉兒下得車來。

    公爵夫人身穿簇新的綠色長裙,裙環撐開了寬達十二碼的裙襬,一頭黑緞般的秀髮平滑地梳在腦後,挽成一個髮髻。星眸櫻唇,人美如玉。

    站台上的紳士淑女們都在心中暗喝一聲彩:好一對璧人!

    前來主持迎接儀式的是新任戰爭部長埃德溫.斯坦頓,和關逸軒公爵先後發表了簡短卻熱情洋溢的講話之後,陪同公爵閣下及夫人步出火車站。

    關卓凡嚇了一小跳:前來迎接的馬車還是四輛,但擔任引導、護衛的卻足足有一個騎兵團,整條街都排滿了,全部身著軍禮服,鮮衣怒馬,光彩耀目。打頭的兩面大旗,一面星條旗,一面“軒”字旗。

    馬薩諸塞大街而後轉上紐約大街,一路上儀從煊赫,彩旗招展。大街兩旁擠滿了自發出來歡迎中國貴賓的華盛頓市民,歡呼聲綿延不絕。公爵伉儷不斷微笑著向兩旁熱情的美國人民揮手致意。

    公爵夫人心醉神迷。

    公爵閣下則想:“二進宮”,待遇不一樣了啊。

    到得白宮,總統和總統夫人降階相迎。婉兒給總統伉儷分別行了蹲禮,瑪麗.林肯親自攜了婉兒的手,先走進了宮門,林肯和關卓凡、斯坦頓跟在後面。

    晚宴是真正的家宴,瑪麗.林肯在座。斯坦頓相陪。

    瑪麗.林肯對婉兒很是親熱。問東問西。沒完沒了。近一年下來,婉兒的英語大有長進,勉強能夠應付總統夫人的熱情。

    對這位瑪麗.林肯,怎麼說呢?呃,這麼說吧:關卓凡隱隱對林肯先生生出一絲同情。

    年輕的時候,瑪麗.托德——還不是瑪麗.林肯,一定也是一位妙人,不然。兩位政壇的明日之星不能同時向她求婚,還鬧得差點要決鬥。

    一位當然是亞伯拉罕.林肯,另外一位叫斯蒂芬.道格拉斯,因為小個子大腦袋,綽號“小巨人”,日後成為民主黨的最重量級人物。1860年總統大選,道格拉斯是林肯的最主要競爭對手。

    關卓凡想:挺有意思,爭完女人爭權力。

    只是,道格拉斯對林肯,情場、政壇都敗下陣來。

    看現在的瑪麗.林肯。只能感嘆,歲月如刀。

    不過。關卓凡“同情”林肯,倒不是因為這個,誰沒有容顏老去的一天啊。

    林肯當選總統之後,行政大樓前面的道路上,想在新政府裡謀個一官半職的形成兩條人龍,一條進,一條出。白宮更是被踏破了門檻。有一個傢伙甚至在大街上追著總統的馬車跑,喊著說他有一個偉大的計畫:在總統官邸前開一溜商店。

    許多人走總統夫人的路子,瑪麗.林肯自個也有一大堆親戚朋友過來跑官的。江湖傳言,總統先生如果不答應總統夫人的要求,總統夫人就不許總統先生穿褲子。

    關卓凡壞壞地想:什麼意思呢?這種天氣,如果婉兒在家裡不許我穿褲子,我倒是不反對。

    傳言似乎不為無因。在總統面前,總統夫人的霸氣無所不在。比如,有一瓶沙拉醬,總統先伸出了手,但總統夫人後發先至。總統先生已經很見機了,只是往回縮的動作慢了一點,總統夫人“啪”地一巴掌,清清脆脆打在總統先生手背上。

    婉兒睜大了一雙曼妙的眼睛,不明所以。

    關卓凡想:可別教壞了小孩子哦。

    戰爭部長先生微露尷尬之色,但反觀總統夫婦,兩個人都泰然自若,彷彿一切理所當然。

    關卓凡心中微動:懼內是懼內,但這兩位,說到底還是恩愛夫妻。

    請公爵伉儷晚上下榻的,還是那間“皇后臥室”。

    關卓凡對婉兒說:婉兒,這就是咱們倆的洞房了。

    春入人間花弄色。

    沐浴淨身,關卓凡先進了浴室。他很想來個“鴛鴦相對浴紅衣”,又怕婉兒未經人事,弄成“驚起一雙飛去”。算了,不要太為難她。

    然後輪到婉兒。

    當小妮子終於香湯浴罷,裹了一襲雪白的浴巾出來,關卓凡看時,但見素水雪淨,綺態嬋娟,此間羞色,無以描狀。

    蘭麝散幽,錦帷初溫,早見紅香點嫩色,和枝連葉付予儂。

    於是露清牡丹,魚水和諧。

    第二天,東方噴薄的陽光灑入皇后臥室,孟秋的清晨,卻有無限春色。

    關卓凡醒過來,轉頭看身邊的婉兒,但見烏雲散亂,欲度香腮,他正待有所動作,婉兒呢喃了一聲,睜開眼睛,看到自己的夫君,小婦人羞澀地一笑,漫目而橫波入鬢。關卓凡看著,不由痴了。

    公爵夫婦起身梳洗妝衣,婉兒坐在百葉窗下,菱花鏡前,鳳髻金泥帶,龍紋玉掌梳,然後回首笑向檀郎語:畫眉深淺入時無?

    唉,時光靜止,就這麼永遠待下去好了。

    當然不可能。

    和總統伉儷共進早餐之後,公爵伉儷便告辭了。還是戰爭部長先生來接,將公爵伉儷送到已經訂好的“威拉德”酒店。這是當時華盛頓最高級的酒店,政經名流出入,和白宮僅隔一條街區。聯邦政府將酒店頂層全部包了下來,以為關逸軒公爵伉儷下榻之所。

    在酒店內小坐片刻,關卓凡留下婉兒,自己由斯坦頓陪著,離開了酒店。他要去一個地方,見一個人。

    這個地方,是國家監獄。

    斯坦頓帶著關卓凡,經過一道又一道門禁,終於在一個監倉前停了下來。

    這個監倉不算小,有十幾平方米,但是裡邊只關了一個犯人,正蜷縮在角落裡。

    聽到腳步聲,犯人抬起了頭。

    這原本是一張非常英俊的面孔,但眼角和嘴角都破了,鼻青臉腫,面目全非。只是眼睛裡依然閃爍著異樣的光芒。

    斯坦頓對關卓凡低聲說:“就是他。”

    犯人應該認得斯坦頓,因為他把目光盯在了關卓凡身上。很快,他的瞳孔裡似乎燃起了火光。

    關卓凡認為,他認出來自己是誰了。

    約翰.布斯先生,咱們見面了。

    雙方對視移時,誰都沒有說話。半響,關卓凡轉過頭,對斯坦頓點點頭說:“可以了,咱們走吧。”

    關、斯二人轉身離去,突然,背後傳來約翰.布斯的咆哮聲:“邦聯不死!自由萬歲!上帝會降下天遣,懲罰暴君和他的爪牙們的!”

    聲音急促,但既渾厚,又清亮,有韻律,有節奏,真不愧是著名的舞台劇演員。

    約翰.布斯是怎麼到了這兒來的呢?

    不複雜。

    關卓凡對戰爭部說,西部戰區獲得情報,一個叫約翰.布斯的演員——平日主要在華盛頓的福特劇場演出——和叛軍勾結,找了幾個亡命之徒,準備綁架或者刺殺總統。嗯,這裡面,一個叫路易斯.鮑威爾,一個叫喬治.阿特茲魯迪克,你們認真查一查。

    特務們馬上盯上了約翰.布斯,二十四小時布控。發現他確實總是和幾個身份可疑的人混在一起。其中,一個確實叫做路易斯.鮑威爾,是一個受過傷的南軍士兵,被俘後簽署了效忠聯邦的宣誓書後獲釋;也有一個喬治.阿特茲魯迪克,德國移民,工作是給馬車上油漆,英語很差,說的話基本聽不懂。

    另外兩個,戴維.哈囉德,一個藥劑師的夥計,似乎有一點智障;約翰.蘇萊特——此人最可疑,曾經因為有為南軍做間諜的嫌疑而被捕過。

    這一夥人總是在約翰.蘇萊特的家裡開的小旅館聚會。

    特務搭上了戴維.哈囉德。在一次被灌得大醉之後,哈囉德說他要發大財了,哈哈,你說一個總統能值多少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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