篡清 作者:天使奧斯卡 (已完成)

 
theo0929 2014-5-30 15:25:3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77 232409
theo0929 發表於 2014-6-5 19:25
第五卷 鼎之輕重 第四十九章 談判(完)

    騎快馬飛也似的穿過江寧街頭。直奔總督衙署而去。在青石板路上。蹄鐵濺起點點火星。這騎馬飛也似的直指督署門口。站在門口警衛的都是徐一凡的親兵營官兵。誰還不認的馬上的人就是大帥的貼身戈什哈。親兵營副營官陳德。

    “大帥回署!”陳德騎在馬上就聲傳令。

    門口親兵忙不迭的迎上來。大帥回來的可真快!電報上面通知的是十點到碼頭。坐馬車回來。怎麼也要打十二點以後了。這已經是徐一凡省略了一切滿清官場恭總督回署的儀注。可是結果不過才一個鐘點。陳德就來通傳!

    陳德扣著鞍子下馬。幾個親兵就過來接韁繩。還一個在門口值星的親兵營隊官急的頭上火星亂冒。

    “大帥的軍令。他進出衙署。出行哪裡。為了不擾民。只許咱們提前半個鐘點佈置警戒。現在怎麼辦?大帥到哪兒了?我的陳大人哇。您怎就不提前告訴咱'|一聲兒?咱們誤了軍務。挨軍棍您可的幫我說話!”

    陳德瞪了他一眼:“大帥的軍令。警戒免了。幾十號弟兄侍衛著大帥騎馬而來。飛快的。任什麼也來不及。就算有人對大帥有什麼動作。倉促之間也佈置不了。這責任。替你擔著了…………”

    那隊官松了一口大氣。就又要掉頭跑進衙署裡面。集合隊伍。恭迎大帥進入公里頭。陳德又叫住他:“別朝督署公堂那裡迎了。大帥穿過去。直入內院!警戒的事情。什麼都不用操辦。就我們幾個貼身戈什哈衛著大帥就行了。你趕緊調傳騎通知在江寧的各位大人——能就,大人不在。不管是政務署的。還是禁衛軍的。都傳來督署開會。大帥去了內院。再半點事情之後。就立刻趕來開會!”

    聽到徐一凡破例的回來就直入內宅。傳了那麼多人來開會還要他們等著。那隊官的神色頓時就變古怪。陳德冷冷的瞧了他一眼看那隊官直打哆嗦。陳德也早就不是當會友鏢局那渾濁愣猛的小趟子手。跟在徐一凡身邊這麼久。他的偶像就是他們小舅子界的翹楚李星雖然他一時不帶兵。可做派處處模仿李星久在野戰部隊磨練出來的嚴肅整齊。雷厲風行的風格。再加上做情以身作則。至少在親兵營裡頭。任勞任怨。刻意嚴肅警惕的陳德。還有膽大包天對徐一凡忠心耿耿的溥仰。聲望很是不指揮底下人也都服氣。

    陳德不聲的摘下軍帽夾在胳膊底下。就朝內宅走去。和那隊官擦身而過的時候兒。只低聲交代了一句:“跟我過來!和我說說。大帥不在這幾天。內宅裡到底出什麼事情了?”

    他是徐一凡的小舅宅裡頭洛施是他親妹妹。這事兒他要不關心。那才不對呢。萬一是妹子跟著李家小姐添了什麼亂子——他很有信心。天真嬌憨的妹子知足的很。決不會主動找麻煩。他好歹有個心理準備。等會兒也能提前偷偷告訴妹子一聲。

    那隊官吐吐舌頭。跟了上去在陳德到內宅的一路上。總算是吞吞吐吐的將這事情說了出來。陳德捏著軍帽。心裡先松了一口氣。這事情。不論怎麼講。李璿道理都直。她是大房嘛!妹子跟著她在後面起哄。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接著又替大帥犯愁在百忙當中還擺平這後院兒起火。大帥雖能人無所不能可是也真夠苦的!

    後一個念頭則是。溥仰那小子不會真的也成了大帥的小舅子吧?這下瞧著。小舅子營當真是名副其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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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德穿先而來。第一時間向守著內院門口的門房老媽子通傳了大帥即將直入內宅的消息。內院當中。心懷鬼胎的諸人都是一陣雞飛狗跳。

    丫頭老媽子忙著整理屋子。給幾個姑奶奶傳遞消息。內宅裡頭有點頭臉的下人還要準備著迎接大帥回來。李璿的下人倒什麼好怕的。她們主子是大房。查查外宅有什麼錯兒?有的瞧見過秀甯的人才模樣。美豔動人之處。比李璿還是差著點兒。大帥疼愛李璿。再怎麼也不會跟李璿鬧什麼。杜鵑和洛施的下人們就緊張了。大帥要真的現下寵愛那個旗人格格。跟李璿沒法兒計較。那不會遷怒兩位姨太太?兩位姨太太。一個天真爛漫。一點兒心眼都沒有。一個只有殘疾的老爹。親厚還不如會友出來的洛施。又是這次內宅事件的半個主謀。怕是脫不了干係。

    內宅的事情。大帥來是大撒手。現下居然才下船。舟車勞頓的。就直回內宅。怕不是找麻煩來的?

    杜鵑洛施這兩天本來就有些提心吊膽的。還架的住自己的貼身丫鬟這麼一替她們擔心?兩小丫頭。不約而同的就直奔李璿的房裡來了。

    “李小姐。這事情怎麼辦?老爺找麻煩來啦!說來說去。最後屁股倒楣…………”緊張的小臉都白了的是長腿高妹。這個時候兒她忍不住就捂住了小屁屁。一副愁眉苦臉的模樣兒。

    “這事情是我惹出的。不賴李家小姐。也不賴洛施妹子。什麼事情。我向老爺領!”硬著頭皮充好漢的是童顏巨乳的杜鵑。還一副怒其不爭的樣子朝著洛施狠狠瞪了一眼。洛施只是心虛的笑。

    李璿卻是在兩個朝鮮小丫頭的伺候下正在梳妝。說實在的。這兩天李璿把這事兒都有點忘了…………她的爹爹李大雄倒是為這個事情來找過她一次。最後李璿是俏鼻朝天。一副七個不忿八個不平的樣兒回來的。

    聽完洛施和杜鵑的話兒。她回頭一笑:“你倆現在是我的姐妹。好歹我也是大房。什麼事也該是我在前面啊…………你們放心。他不是那種不講道理的人。要是他真的能不講道理真的那麼花心。我就回南洋!強迫自己非要接受他一房一的朝家裡收女。我可不成!那就不是我李璿了…………”

    女孩子聲音有點低低的幽怨。神色卻很堅定。徐一對待她的溫柔容忍。已經滿滿的佔據了李璿內心的全部。這麼一能讓天地旋轉的優秀男人。卻能如此待女孩子。她很是有點小虛榮。也很幸福。為了這個她已經咬著牙齒完全的接受了杜鵑和洛施。還和她們親如姊妹。可是這不代表李璿能忍受徐一凡再在外頭花心!不知道拉倒。知道了可真難受!她畢竟是基督家庭出來的自己又那麼出色。

    本來她是很相信徐一凡的。秀甯那楚楚可憐的樣子。讓她也不忍心對她做什麼。那天秀寧說的那番話。李璿又不笨。轉來想想。多半是話趕話說來氣她的。要是她真和徐一凡有什麼。討好她李大小姐還來不及呢。這事兒如何處置。一切都看徐一凡自己的。可是這徐一凡才抵江寧就直入內宅。卻讓她心底下一沉。難道他真的會為那個格格迫不及待的來內宅找她們的不是?他是那種男人?自己還不是人老珠黃呢。陰差陽錯也是個黃花大閨女。他就這樣喜新厭舊了?

    李璿心裡頭酸酸的想哭。可刻在骨子裡頭的驕傲。讓她在杜鵑和洛施面前。還是笑如花。杜鵑仿佛有感受到李璿話語底下的酸楚低著頭一句話不說。洛施卻軟著聲音:“…小姐。要不別和老爺頂著了。我來認錯兒………了不起就是挨打兩下嘛……時候我膩著老爺。他打著打著就改脫人家的衣服了…………”

    杜鵑猶自罷了。李璿聽到洛施的天真話語。頓時俏臉就變的通紅!要不是那天大姨媽來了自己又不知道。輪的到你在這裡說這個!

    “你不會死啊長這麼高還這麼浪。一點不好看!”杜鵑狠狠的扯著洛施胳膊。洛施卻還不自覺她已經讓一屋子的人都起了雞皮了。

    幾個女孩子正在不清楚的時候兒。外面已經傳來了丫鬟老媽子散亂的腳步聲音。一個個急匆匆的。有的人已經在門外面就扯開嗓子喊了:“小姐。小姐。老爺進內宅的門了!小姐你迎一下吧!老爺身上又是灰又是土的。一瞧就是騎快馬趕回來的不定心裡多大的火頭您還是迎一下吧!”

    李璿高傲的揚起了秀氣的小下巴。坐在那兒就是不動。杜鵑也硬著頭不走這個時候只有和李璿同進退了。洛施悄悄的想邁步出去。卻被杜鵑很是不善的掃了一眼過來。眼中竟然有些殺氣。洛施一哆嗦。乖乖的站住了腳。說起來也可悲。當初她還是黃花大閨女的時候兒。她還敢和杜鵑放對。現在成了姨太太。卻沒了杜鵑對抗的勇氣。現在的生活是自己夢裡面都想不的。疼愛自己的優秀男人。富足的生活。還有好姐妹身邊陪伴。每天都可以看到那麼多新奇玩意兒。她是真怕眼睛一睜。就是一場夢。自己還在口外的道上。幾十天不洗臉的走鏢。身邊全嘲笑她個子太高。腿太長。眼睛太大的粗魯漢子。所以她才處處都讓著別人。知道惜福。只要還能個晚上膩在徐一凡身上。被他摟在懷。就仿佛擁了整個世界。

    門口傳來了馬靴的聲音。接著就是簾子一掀。徐一凡挺拔的身影大步走了進來。他一身軍服果然又是灰又是土。一身軍便服都沒換。李璿靜靜的將目光迎了上去。杜鵑低下頭。兩個朝鮮小丫頭嚇的忍不住的嗦。南英愛還下意識的擋在自己膽小妹妹前面。洛施卻呀了一聲。驚幾個人目光都轉了過來。她趕緊捂住嘴巴大眼睛滴溜溜的亂轉。

    徐一凡朝杜鵑和洛施笑笑。轉頭看著李璿。扶著門框歎氣:“你呀…………”

    “我怎麼了?”

    “心裡面不高興。跟我說一聲啊………非要自己去。江寧府替你看著場子。整個江寧城都知道了。還為我徐一凡娶了一頭母老虎呢…………”

    李璿眼睛裡面有了一層水氣。有點想躲開徐一凡的目光:“所以你就為了那個格格急著來找我不是麼?那我沒話說我就是又給你丟臉了。怎麼辦?上次用軍棍將我打出去。這次用什麼?馬鞭?”

    “我不打女人………”徐一凡歎口氣:“這兒我也有不是。孤男寡女的。是有誤會。可是這事兒你跟我說一就完了。我也有數。等會兒。我就去將那位格格安頓了………我和她沒什麼的…………”

    這句話說徐一凡點心虛。到底有什麼沒什麼說實在的。他現在不知道!理智告訴他著這事兒。正好將這身份特殊的格格送走。一切就都正常了可是不知道內心深處的哪個角落。有一點掙扎。他是一個決斷下來。就很難動搖的人。這次可有點例外。

    難道自己真舍不的那一縷鵝黃色的溫柔?

    “你去安頓她不就完了?幹嘛急匆匆的趕回內宅嚇我們?”李璿聲音軟了一些。哭音也終帶出來了一些兒。徐一凡苦:“我要是回江寧。先去找那位格格。你們這裡還能不翻天?”

    他撓撓腦袋笑道:“知會你們一聲。我這就去安頓她。我也忙等會兒就要開會。先走一步。晚上容功夫。看能不能一起吃個宵夜什麼    ……”

    徐一凡笑的溫柔。李璿坐在那兒。卻只覺的一瞬間自己整個心似乎都化了。她突然站了起來。當著杜鵑和洛施就走上前一把摟住了徐一凡結實的腰。感受著徐一凡這兩年鍛煉出來的肌肉臉埋在了他的肩膀上面。

    “對……對不起。……我錯了。”

    徐一凡可真是被李璿的舉動嚇了一跳!這大小姐性格很像他那個時代的女孩子。區別就在於在二十一世紀。漂亮到了她這個程度的女孩子。氣焰絕對超過李璿幾十倍還多!當著杜鵑洛施朝鮮小丫頭這樣溫柔。真是罕見。更別說道歉了!

    徐一凡滿身從上海帶回來的疲憊在這一刻。似乎都化成了繞指柔。他忍不住也摟住了李璿細細的小手:“錯在哪兒了?”還真以為你這十九年都驕傲不會錯呢!

    “你……你那麼忙不該再給你添亂。趕回來就先來哄我們…………”李璿跟蚊子哼哼一般的吞吞吐吐說完。徐一凡心裡面簡直自我要膨脹炸了。調教啊調教。這驕傲的美女終於調教的懂事了!下面是不是就該說不管你三妻四妾也好。十五妻二十八妾也好。只要還愛著她李璿就夠了?

    結果等來的卻是李璿在他肩膀上面不輕不重的咬了一口:“可是我還是吃醋!我們整天都見不著你你卻和那個格格能一聊一下午!”她放開徐一凡一雙藍色的眸子認真的看著徐一凡:“我信基督。現在都已經是不對了雖然我現在是很高興的接受你帶給我的一切…………杜鵑和洛施妹妹應該明白我的心。我真的拿她們當姐妹!但是不代表我能看著你一個個繼續朝家裡面帶女人!阿爹叫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是那就不是我李璿了。不是麼?反正。就算你花心。也別讓我知道。否則我和你沒!我就和你…………對了。離婚!”

    徐一凡苦笑著拍拍她的臉:“母老虎。知道啦。我現在哪有時間找女人哦。你這是吃的哪門子醋…………”不管心裡面是不是真的對那個格格有點動心。男人。這個時候絕對是要嘴硬的。他放開李璿:“乖。我去早點把這個事情了了。還有太多事情要忙…………”

    李璿笑著抵著他胸把他撐開:“你的去吧!”

    令之下。徐一凡拍拍屁股走人。經過洛施和杜鵑身邊。杜鵑有點心虛的將頭轉開去。洛施卻大眼睛水汪汪可憐巴巴的看著徐一凡。下意識的還捂著自己小屁屁。徐一凡從她們身邊經過。低低的道:“你們倆…………阿璿無法無天。你們就跟著也是和尚打傘……晚上洗乾淨了等著家法伺候!”

    杜鵑頓時就在心松了一口大氣。徐一凡這話說出來。一天雲霧。就算散乾乾淨淨。洛施更低低的歡呼一聲。眉開眼笑的湊在徐一凡耳邊說了句什麼。一直瞧著的南愛南心愛小丫頭可以對天誓。她們看到徐一凡那候嘴角露出是淫笑!

    再淫笑也不關她們的事情攤著李璿這麼個主子。她和徐一凡圓房。她們倆推屁股這種事情就別指望了…………

    等著徐一凡走出門去。杜鵑又扯一把就差歡呼雀躍起來的洛施:“……笨啊!今兒晚上說什麼你也不和李家小姐搶”

    她在洛施耳邊咬牙切齒的低聲說。洛施轉頭一看。李璿雖然坐在那兒繼續整妝。可是眼角的溫柔笑意。卻是藏也藏不住。

    “讓她讓她就了嘛…………”

    徐一凡走出門外。也松了一口氣。總算先過了這關。

    哼不讓老子朝家裡面接人。老子就不能真養外宅?這事兒。說不的…………他的目光無意中落在了自己的肩膀上面。這才現。那裡微微有點水跡。

    李璿剛才。哭了?

    ~~~~~~~~~~~~~~~~~~~~~~~~~~~~~~~~~~~~~~~~~~~~~~~~~~

    秀甯完全知道。自從李璿來後。她這幾天就可以用情思昏昏四個字來形容。

    過去二十四年壓抑在心底。甚至從來都不覺的自己有的感情。一瞬間就全部翻湧了出來。

    這是她自己都未曾到的。

    她常常自恨是女子不能挽此末世。可是當末世中。一個比她厲害百倍的英雄出現之後。她觀察。主意關心。心系。代入之下。用了如此多的心血來追著一凡一路拼。逆境當中仍然昂然不屈的身影。換來的就是芳心可。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情況下一縷情絲。早已纏上。

    認清了自己的內心。秀寧不覺顛倒。

    這些天。她懶看書。懶梳妝。顛三四的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麼。有時候在紙上塗抹一陣。又飛快的撕碎燒掉。

    兒樂兒兩個小丫頭在背後看著。都小大人一樣搖頭歎氣:“小姐完啦!”

    她們卻不知道。秀寧寫的可不是“既見君子雲不喜”這樣的標準花癡詞句始終只有四個字。

    旗人漢人。旗人漢人。旗人漢人…………

    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呢?秀寧有時候也會癡想。徐一凡也不是對她沒有好感吧?要不然怎麼能和她經常一坐就是幾個時辰呢?也許自己下嫁能影響著他在朝換代之際。能對旗人好一些?

    可是旋即就是搖頭苦笑。徐一凡不是那種會被人在大事上面左右的人!他的目標堅定。為此百折不回。出生入死也在所不惜。她所代表的。就是一個被他必然要推翻的階層!

    開國偉烈之基。豈能在意她一個前朝女子那卑微的感情?如果入後宮。只是為了滿足**。並作為一種折辱前朝|她寧願死。徐一凡也不是這樣的人。

    從一開始。她寄希望徐一凡能挽大清氣運。到現在。癡想徐一凡能垂顧她的感情。都從頭到尾只是一場夢而已。

    她倒也不怪自己的命運。改朝換代的末世。前朝宗室血脈所系。歷史上命運悲慘的多了去了。輪到她這遭遇。那麼多公主貴女。都該慶倖到萬分了。〈前明長公主阿九向秀寧來賀電…………嗯。我承認。這句是惡搞。)

    不如歸去。不如歸去…………可北京城。就真是自己的家麼?老弟弟仰。又該怎麼辦?

    秀甯從來沒有象現在這樣覺的自己軟弱無力。到後來。也只有不想。只剩下一個念頭

    徐一凡回來之後。知道了李璿這場大鬧天宮。會不會來找她?找到她了。又會說什麼?

    這一天。她正在自己的臥室裡面。靠著被子。正不知道看著一本什麼書——反正一個字也沒看進去的時候兒。就聽見小院外頭傳來響動的聲音。然後是拍門聲。秀寧在裡頭心跳頓時漏跳一拍。

    門吱呀一聲打開。聽見外面有低低的對話聲音傳來。她的本地粗使老媽子嗓門兒大。幾乎蓋住了一個男人的聲音。那男子的聲音雖低。可是這幾天夜裡。不知道已經在她的夢裡。縈繞過幾回了!

    秀寧想站起來覺渾身無力。院子裡頭傳來了兒樂兒小雙胞胎急切的腳步聲。接著就看見兩個小丫頭肩並肩的沖進了她的屋子。

    兒手指在外面。嬌俏的小臉已經是一副全然震的表情。指著外頭'咿呀呀的連話都忘記該怎麼說了。樂兒比她強有限。不過好歹能聽出一個個詞兒:“…小姐…壞蛋……不對……大帥……姓徐的……外頭……等著!”

    秀寧深深的吸口氣。轉瞬間她的臉色就蒼白的近乎透明。卻穩住了自己顫抖的手:“兒。幫我梳妝。樂兒你去稟報大帥。民女斗膽請大帥在院中等候。不經梳洗難見子。還請大帥恕罪。”

    樂兒聽到了秀寧的話。掉頭就跑了出去。秀寧不知道怎麼突然有了點氣力。自己站了起來。到梳粧檯前拿起一支眉筆。卻顫抖的怎麼也畫不下去。

    他終於來了?

    秀寧小院外頭。幾十個戈什哈看著徐一凡整整身上軍服。大步走了進去院門吱呀一聲。徐一凡親手上。

    站在最前頭的。正是溥仰和陳德個。陳德一臉嚴肅。溥仰卻是臉色鐵青。

    院門又吱呀一聲突打開。徐一凡探出腦袋來賊眉鼠眼的看著溥仰:“……嗯。我沒打你姐姐主意只是來幫自己媳婦兒道個歉。你的明白?”

    溥仰臉色又變成了黑的。站在那兒咬著牙齒一句話不說。看著院門再度關上。陳德用胳膊頂了一下仰:“小舅子。同喜同喜。”

    “…………同喜你家二大爺!”

    外面兩個小舅子鬥嘴。徐一凡一個字兒都沒聽到。單薄的院門。似乎就將喧囂熱鬧的江寧城關在了外面世界。

    院子很小卻收的極乾淨。一一木。一花一石。都能看出主人的慧質蘭心。小小一院。自成天地

    兩隻小烏龜從養著水仙的盆子邊上探出頭來。好奇的看著一身軍服站在這兒的他。院子裡面還掛著溥仰的衣服。風一吹。就輕輕擺蕩。

    秀寧屋子門口。兩個一摸一樣的嬌俏小丫頭也在探頭探腦的瞧著他。眼睛一對上就了臉縮了回去

    徐一凡摘下軍帽抓抓頭上短短頭。

    自個兒是過來了。說什麼呢?

    不知道等了多久才看見秀寧婷的身影從自己屋子裡面走了來。邊鵝黃。仍然是那樣的嬌豔可。她輕輕咬著嘴唇。並沒有逃避徐一凡的目光。只是比著往常。黑的眸子裡面多了一點柔弱。一點慌亂。

    不知道為什麼。徐一凡有點雜亂的心一下就安靜了下來。這種完全的寧靜放鬆。是在別處找不到的。

    秀寧深深的看了徐一凡一眼。低頭斂衽行禮:“勞大帥久候。民女請罪…………前日憲太太突然駕臨。民女氣性不馴。竟然斗膽和憲太太合口。也是罪該萬死。萬望憲太太大人不計小人過。民女螻蟻一般的人。值的什麼呢?要是憲太太氣還沒消。民女會自己上門請罪。要打要罰。由憲太太一言而…………”

    嗨。這個格格。還|有點彎彎繞的心思。口口聲聲民女。是不是暗示她秀甯已經不是旗人的格格了?李璿絕對不會在一句話裡頭就藏了那麼多心思。秀甯真要和李璿鬥起來。公平開戰。自己絕對買秀寧壓倒性大勝。

    他苦笑著擺手:“別裝了。再裝就不像了。我聰明。你也不笨。事情是怎麼樣。大家都清楚。阿璿那兒倒沒什麼。我是頭疼起來了…………”

    秀寧一下抬頭。帶著點期盼看著徐一凡。

    “…………事情好像是有點弄假成真了。阿璿不這麼一鬧。也不會現我們倆其實有點王八看綠豆的意…………說實話吧。我不是對你沒感覺。跟你在一塊兒。很放鬆。我討厭這種感覺…………”

    秀寧心越跳越快。|著徐一凡帶著一點自信在那兒說話。這些話。有的人不會想到。的人想到了。可是一輩子也不會說出來。可徐一就能有這種自信。給你倒出來。

    “…………來時我就在想。是不是乾脆就真的立個外宅?可是有兩件事情。我繞不過去。如果兩人之間。

    難解。在一起就找不到讓自己開心的感覺了………有感覺又何必在一起!以我才來找你談這個…………”

    秀寧盡了最大努力穩住自己心神。用最為平穩的口氣道:“大帥有話請說。小女子在這裡靜聽…………”

    徐一凡認真的看著她:“……和你們倆談完。我馬上就要聚眾議事。我要正式開始對北的朝廷下手了!用上一切手段。都是無所謂。我要你們愛新覺羅家倒的越快越好!走出這扇門。你們愛新覺羅家的氣數。已經就是屈指可數。你過不過去這一關?”

    秀寧臉色又變的蒼白身形微微晃。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徐一凡卻沒等她回答。自顧自的歎了一口氣:“……還有一件事情就是阿璿哭了…………她是認真的。我娶她之前就有兩個小妾。她接受下來已經是千難萬難。想給自己內宅添編制。這報告想批准難哪……我不是怕老婆。只是阿璿這樣。能讓我始終記一些我不忘記的過去。雖然現在是越來越淡了…………

    阿璿吃醋。嬌縱。有大小姐脾氣花起錢來驚天的慘絕人寰…………可是她也善良。天真。自信獨立。我不能不顧及她的感受。要是收你在我身邊。在以預見的將來。都的偷偷摸摸。沒名沒分的。這一關你又過不過去?”

    聽到徐一凡說李璿點的時候。秀寧似乎笑了起來。其他時候。她就在哪裡咬著嘴唇。眼神都不知道看向何處。

    愛新覺羅家的氣數屈指可數。李璿那個驕傲的女孩子哭了…………

    兩個問題。她一個也回答不上。

    徐一凡緩緩戴上了軍帽:“…………我知道自己這些話說的唐突真的要追女孩子。且的花水磨功夫呢。雖然現下是現下。可這性格給練了二十來年了。短短三年。我還不慣看著哪個女漂亮就搶進門兒再說。管她樂意不樂。老子是大帥!

    我是真的太忙。多少大事要做。好抓緊說出來拉倒。不說出來憋會內傷。和整個天下我都在鬥智鬥力不管是大清還是東洋西洋鬼子。這個時候。再不能忠實面對自己的一點好感那也太悶的慌了…………我時間不多。馬上就得走。你能回答這兩個問題麼?如果不能不管你要去哪裡。都派人護送。雖說是末世鼎革。怎麼也會保你平平安安。老四那裡。我會和他說去。他已經表現足夠好了。不管走到哪裡。想必他今後也是一個頂天立的的子漢…………”

    徐一凡說了不少。秀寧卻半句話也答不上來。徐一話她聽懂了大半。有些他說的隱晦。秀寧不大明白。可是也能感受到他的真誠。

    她茫然搖頭:“我是……真的不知道。

    徐一凡噓口氣。點點頭:“明白了。我安排一下。看什麼時候送你們走。”

    “……我……我也不想走…………”

    秀寧這句話說的帶了一點哭腔。她緩緩走進徐一。靠在了他的身上。徐一凡就呆呆的看著秀寧的動作。

    “…………現在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可就是不想走…………在這兒。我很心安……到底該如何。你來安排吧…………我實在是想不來…………”

    女人哪女人。都是的了便宜還賣乖的典型!你秀甯這麼聰明。還能找不出答案?看到老子示一點好感就懶的想事情了。交給老子安排。要知道老子回家還面李璿那只漂亮的河東獅!

    徐一凡朝天翻了一個白眼。秀寧卻在他的懷裡輕輕蹙泣了起來。

    好嘛。阿璿哭你也哭。這個上頭你還要和阿璿別苗頭!越過秀寧烏黑的頭向後看。兒樂兒這對極品小雙胞胎正臉紅到了脖子下面。都看傻了。

    唉。老子從上海談判談回江寧。沒想到兩個女人比整個大清帝國還難對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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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德和溥仰他們在外面不知道等多久。才看見小院門口打開。徐一凡衣冠筆挺的走了出來。只是胸前有點淺淺的水跡。

    誰也不敢在這個時候兒問大帥什麼。溥仰也正忙著咬牙切齒和自己生悶氣呢。一句話不說

    看徐一凡出來。戈什哈們紛紛拱衛著徐一凡上馬。徐一凡坐在馬上。正了正軍帽。

    這談判。總算是完了吧?該幹最後的那些事情了!兒女情長。在這一瞬間。已經收的乾乾淨淨。他用力的一夾馬腹:“走!”

    戈什哈們如龍一般跟上打馬疾馳的徐一凡。陳德和溥仰雙騎就在徐一凡身後。陳德在馬背上面轉頭:“…………”

    “同喜你家二大爺”

    “我是想問你。張先生是不是安頓好了洋鬼子?走在前面。沒瞧見。大帥議事。少了張先生還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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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一凡的每一舉一動。都有無數人關心。就連他的八卦。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記著呢。

    誰也不會留意到。在他徐一凡回到江寧的同一天。延慶縣小葛莊兩路香壇。經過談判之後。-並成了一個大壇。小葛莊本來就是延慶縣屬下一個大莊。只有一香壇的話。已經是延慶縣裡頭。排的上前面的罎子了。
theo0929 發表於 2014-6-5 19:58
第五卷 鼎之輕重 第五十章 你是誰 我是誰

    江寧督署的簽押房內徐系的基本人馬濟濟一堂。詹天佑還是老脾氣。整天風裡來。雨裡去。只是在野地裡頭打轉。其他人從徐一凡戈什哈傳令口氣當中都知道了這次會議的重要性。不管手頭有什麼重大的事情。都擱下趕了過來。

    其實大家心裡面多少也有些數。徐一凡此去上海。就是要謀求和列強的諒解。一旦和列強談完。再不所大動作。徹底底定北方。那才是有鬼了。他一趕回來就召集大傢伙難道此次上海之行。有了最理想的結果。或者是出現了最為不利的結果?

    每個人在趕來途中。都揣著一顆忐忑的心。現在他們這些嫡系命運都跟徐一凡捆在一起是從龍的開國元勳。還是亂臣賊子。可都是在徐一凡大業成敗之機上頭!

    可是大傢伙兒急匆的趕過來。簽押房裡頭。只有先後來的人互相大眼瞪小眼。偷偷兒和伺候的戈什哈動問一句。反正不是什麼秘密。到的答覆就是大帥他老人家去後宅滅火去了。大傢伙兒忍不住就是失笑。一直提著的心思頓時就放下來。

    徐一凡表面散漫荒唐。其實是一個極其知道輕重緩急的人。當初不管是大清還是西洋東洋鬼子。把他當作二百五的傢伙全部都倒了大黴。現在他居然有心思先去後宅滅火。說明事情雖然大。但是主動權還在他徐一凡手上!

    大家分散落座。自有清茶和咖奉上。等到張'綸一頭細密的汗珠趕過來。還沒等他罪唐紹就將他一拉:“幼樵 大帥召集議事。你先給咱們透個底此去上海。和洋鬼子談的怎麼樣了?萬一咱們大舉北上。洋鬼子的態度如何?還有大帥答應了要把至少長江以南的海關收入拿回來。有眉目沒有?”

    張佩綸掃視了一圈室簽押房裡頭地人,李雲縱不動聲色,坐在那兒如同一尊雕塑。楚萬里笑眯眯的靠在沙發裡頭,盛宣懷畢竟是後來投靠的,徐一凡對他沒什麼區別。但是他們這些手下私底下相處,盛宣懷自己還拿捏著分寸,也有一分矜持。不論唐紹儀,自詡是從于徐一凡微時,表現的自然比其他人熱切的多。

    張佩綸笑笑:“什麼也沒談出來,洋鬼子拿大,大帥倒也無可無不可。兄弟愧這些事情面,自覺比起大帥差了十萬八千里,上海舟中一談,竟然什麼結果也沒有。好自然說不上,但是一個壞字兒,似乎也安不到大帥這次上海之行地頭上…………”

    唐紹儀只是皺眉,徐一凡行前大家寄託了如此巨大希望的對列強會談,竟然什麼結果也沒有!在他身邊坐著的盛宣懷卻是老洋務,他眼中光芒一閃低聲道:“大帥和洋鬼子談判。是舟中?”

    張佩綸微笑頷首。

    盛宣懷以手加額:“我們就不用猜測心思了,大帥事業,一百個人看來九十九個要以是要上門去求洋鬼子的。無以出賣利權。不足以收買的無厭之西洋列強!你瞧瞧現在北京城那些主管交涉的列位,已經對著洋鬼子開了什麼條件!但是這次洋鬼子在如此條件下,居然還肯離開租界,趕赴舟中,聽大帥說一席話!雖然不知道大帥掌握著什麼由此可見大帥事業必有有用於西洋列強處!列國交往,天下紛攘無非就是利益所在,此時對洋交涉之根。根本一定,他細微末節,就不用說了!”

    盛宣懷跟著李鴻章垂數十年,一直是洋務和交涉老手。他倒是一語中的!

    張佩綸點點頭:“杏蓀。你的見識超過學生我啊…………兄弟來的遲一些,是因為要安頓大帥邀請來地客人。英國首相特使,這位已經被大帥邀請到江寧城來了…………練兵籌餉,國戰大敵,一舉摧之,此等名帥事業,我等自然對於大帥瞠乎其後。這對外交涉,天下展布,大帥胸中丘壑,也非我等所及。各位,老老實實做事吧,至少現在,咱們只有跟隨著大帥的份兒

    盛宣懷只是滿臉佩服神色的不住搖頭,唐紹儀還有點疑疑惑惑的,也坐了下來。他雖然聰明能幹,但是畢竟不像盛宣懷和張佩綸那樣曾經身居高位,知道內情對大局上面也較有概念。這上頭的見識,是比不過這兩個人的,他心裡頭除了疑惑,還有一點緊張。

    最後也只是在心裡苦笑搖頭:“踏實實幫大帥把庶政料理好了就成了,不是自己擅長的事情,何必非要插一腳,自曝其短?江寧的庶政才上軌道,接著看來舉國而歸也就是不遠的事情,手頭事情幾十年都做不完,何必非要去爭?”

    幾個文臣在那頭會心,楚萬里也悄悄站起來,把李雲縱一拉,李雲縱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瞧見楚萬里朝他一努嘴。他就不動聲色的站起來,隨著楚萬里輕輕走出去。唐紹儀他們也見著了,但是絕不會跟出去湊這個熱鬧,禁衛軍和民政兩個系統,徐一凡有佈置。就是要他們涇渭分明。他們不會腦子壞,非要去禁衛裡頭插一腳,這可是大幹人忌的事兒,他們三個就當沒看見,還在那裡低聲談笑不相干的事情。

    “大帥還要多久?”

    “小道消息。兄弟可不包准不准啊大帥現在已經進了那位格格的院子。據說有點功夫了。還沒出來。”

    “…………嗨,這位格格,將來不知道是不是安撫滿人的先聲…………不過我瞧著。大帥其實應該是不大在意滿人將來地位的意思。為什麼還非要養這麼一個外宅?真是非常人行事,必有非常之意呢…………”

    地位。可也是國本之一呢…………”

    明白大帥此等事業,全是他一手拼來地?李家也不是笨人,不會在這個上面出頭的。

    不過我瞧著大帥在這個上頭。倒不是有什麼深心。似乎純粹就是有點兒那個…………懼內…………”

    三
    望一眼。中國有個傳統,最上位地個事也就是國事,文臣士大夫既然是要治國天下的,議論上位者的私事,也不算一堆錯,中年怪叔叔那兒八卦反而是很正當地行為。不過徐一凡要是聽到了,估計的惱羞成怒:“你那只眼睛瞧見老子懼內了!我這叫疼愛她們!你們這幫老古董不懂!”

    裡頭人在八卦徐一凡的家事,外面楚萬里將李雲縱拉到了走廊上面。衛兵戈什哈瞧見兩位大將,趕緊正行禮,李雲縱一絲不苟的回禮,楚萬里卻笑著擺手趕他走遠點兒:“去去去。老子說話。別聽牆根!”

    瞧著衛兵移開一段距離楚萬里從胸前衣兜掏出兩根雪茄,遞給李雲縱一根兒:“古巴貨,孔茨老頭子那裡順來的,據說是古巴女孩子在大腿上面搓出來的。香邪門兒。來一根”

    李雲縱將軍帽摘下來夾在擱胳膊裡面,冷淡的看了他一眼:“不嫌騷?”

    “你就是沒趣兒…………”楚萬里咂巴一下嘴,自己絞了雪茄尾巴再掏出洋火烤烤另一叼在嘴上,他深深吸了一噴出青灰色香氣馥鬱的煙霧,眼神向遠處望去。

    督署府內。安安靜靜。

    “…………大帥是想讓北方大亂了啊…………血色濃重的很呢。”

    李雲縱地目光冷電一般地掃了過來。

    楚萬里只是苦笑:“你心思只在帶兵練兵上面,我好歹掛著禁衛軍參謀本部總參謀長的銜頭,情報不看也看。最近也看了點兒列強方面地東西,再從孔茨嘴巴裡面掏一點出來………大帥這次和英國鬼子什麼都沒談定,這是正。"

    “……我沒興趣知道。”

    “你得知道。”楚萬里一把就拉了想掉頭回去的李雲縱。

    “…………歐洲幾乎變成了一個火藥桶。孔茨老頭子所屬的德意志崛起已經打亂了英國鬼子劃定的世界秩序。我瞧著白鬼子他們欺咱們黃人黑人沒趣了憋著勁自己打一仗,瞧瞧誰才是這個世界老大。大帥利用的就是這一點德意志最怕的就是兩線作戰,現在俄國給他們一頭紮向東方,和英國人找沒趣兒。他們後路安定了,可以專心搞海軍,專心向西,壓制法國。英國是什麼德行?白鬼子裡頭。就屬他們鬼精鬼精的,粘上毛就是猴兒…………得把俄國人趕回去啊,不趕回去,孔茨老頭子地祖國股後頭就冒火苗了,趕回去的是誰?英國人在亞洲沒多少兵,有兵也在印度呢,就是夠不著,也犯不著和俄國真開兵。以後拉攏他們打德國人不好開口,就指望咱們東亞能有點力量了,限制他們在這裡擴張……”

    李雲縱只是將目光向遠方:“這和大帥事業有什麼關係?”

    “…………你就裝鐵血吧。你小子,能比我笨?咱們上鋪下鋪睡那麼久了,現在東亞,日本鬼子給大帥打,滿人瞧著怎麼也扶不上牆。不指望大帥,還能指望誰?要不那個狗屁首相特使能巴巴的趕過來?和大帥這次談不出什麼結果。我早就猜到,大帥心裡有數,知道英國鬼子最後還的靠上來,所以不急,表明態度就成。英國鬼子呢,也拿大,反正現在還沒到必須做出抉擇的時候,以可以先觀察,先看看,好最後攫取最大的利益,兩邊兒別看都沒咬死話來,這心思可都動飛快呢!”

    李雲縱的聲音還是又冷淡又平板。頭仍然也沒回過來:“這和我等聽命行事的軍人,又有什麼關係?”

    楚萬里的聲音放大:“怎麼沒有關係!大帥此次召集我們議事,無非就是大帥下定了決心,再不維持現在這個局面了。他要把北方搞亂,要對北方下手,讓全天下知道他才是安定局勢地人,讓英國鬼子不不放棄他們的小算盤趕緊也選邊站!思前想後,也只有這麼一可能而已!這和我們還有關係麼?”

    “…………情報系統送來的資料,北方香教勢力大涨而大帥那個結義兄弟,居然想利香教地力量此等邪教。一旦讓他們發作起來,那麼破壞力是驚人的,大帥最後然會利用禁衛軍對他們進行雷霆一擊。到時候,整個北地,血色將濃重的讓你難以想像!打日本,那是國戰一手引起香教之亂,再一手加之以屠刀。最後大帥大業,這又是另外一個意思!你…………到時候,下的了手?”

    李雲縱終於將毫無表情地目光轉了過來:“……我知道自己是誰,我從來就是大帥手中地一利劍,不管劍鋒所指的敵是誰!哪怕對面是天王老子。哪怕對是幾萬婦孺兒童,大帥一聲令下我都毫不猶豫…………萬里,你想明白,你能知道,你到底是誰了麼?”

    他緩緩合上軍帽:“萬里,香教事情,也不是一天兩天。當初大帥就將大盛魁他們趕出門大帥才知道這個事情的?他也是經歷了相當長久的抉擇才出了這個決斷,除了這個,還有別的選擇麼?我從不懷疑大帥,你呢?想不對內殺人,就乾乾淨淨成就大事業,到底是你傻還是我傻?當初上請誅旗人虜首地摺子,可是你!現在多流一些血多死一些不相地人,你就心軟了?

    …………認定了地路。走下去就成。男子漢大丈夫。三心二意地,自以為聰明,國士無雙我還有什麼和你好說的!大帥這條道路。來都不的溫情脈脈,你就真的不知道麼?”

    辯駁近乎呻吟。

    李雲縱卻再不理他。轉身大步走進了徐一凡的簽押房。

    迎著傍晚的微風,楚萬里摘下軍帽,狠狠的撓了一下自己的頭髮。轉目茫然四顧,卻看見走廊地盡頭,徐一凡一身軍服,靜靜的在瞧著他。楚萬里先是一怔,接著一笑,懶洋洋的靠在了走廊的柱子上面。

    徐一凡也不說話,緩緩走了過來,身後跟著的陳德和溥仰,三人一路過來,和楚萬里擦身而過。陳德,溥仰先行一步。將簽房的門打開。裡面來一片站起來的聲音,徐一凡在門口等了一下,突然回頭對楚萬里道:“還不跟我進來?不想將這個國家掌握在手中?”

    言罷。他大步走了進去。陳德,溥仰掃視了他一眼,就站在門口戒備,楚萬里靜靜的靠在那裡,緩緩閉眼睛,年輕俊朗地面容上,只有一抹苦笑。

    在海面上,當陌生的整個世界在你完全沒有準備的情況下撲面而來的時候,就沒的選擇了啊…………但願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當然,這些話,只是在他心裡回蕩。他狠狠的扔手上煙頭大步跟著徐一凡走了進去,只是在進門地時候,狠狠拍了溥仰肩膀一下。

    溥仰動也不動。只是臉色蒼白的。有如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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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簽押房之內,所有人都肅然而立,徐一凡進來的時候就板著臉,大家也忍不住嚴肅起來。在徐一凡手底下,誰不是人精,雖然不像楚萬里聰明那麼妖孽。能將徐一凡現在決斷的前因後果,國內國外局勢的互動捋那麼清楚。但是多少都心裡有數,也該對北邊兒下手了!

    原來徐一凡總有點猶疑瞻顧,按照他跟幾個心腹吐露的話,北邊兒怎麼個變法都是不成,准定要出大亂子。現在咱們在兩江之地。把南方整合好了,到時候釁起,再北上收拾局勢就成,一切順勢而為,不要費太大功夫。

    張佩綸當時就大大的不以為然,誰都看的出來,譚嗣同是搞不好朝廷那一攤子的。到時候准有亂子,可是就窩在兩江不北有所動作,那不叫等著看北邊兒笑話,那叫拱手主動權讓給北邊!萬一他們折騰好了呢,萬一突然又什麼變數了呢?徐一凡營造這個大勢出來。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時機氣運一錯過,再回首就是百年身!

    這個時候,就應該趁他病要他命,在其中下手,把北邊局勢更不可收拾。讓北面種種勢力地內在矛盾更大更猛地爆發出來,殺北京城跟血海也似一樣最好,到時候徐一凡北上,那就真地是天與人歸!

    他們有意無意地,也在徐一凡面前進言過,可是徐一凡在那十幾二十天總有點徘徊。

    一會兒說他們不可能搞好,我們先瞧著兩江的事情一大堆,一會兒又說,讓他們把有路都走絕也好,到時候全國各省。他徐一凡才是真正眾望所歸呢…………

    你要不去在其間動作,讓他們槍法大亂,讓他們做出許多蠢事。怎麼才能儘快地讓北面那個朝廷把所有的路走絕!政治。從來都不是什麼乾淨的東西!

    他們底下也在議論,難道徐一凡還顧念和譚嗣同的兄弟之情?隨即也就大傢伙兒失笑,徐一凡可從來不是什麼好人!

    直到今日,徐一凡帶著一點殺氣肅然而進的時候,大家終於放下心來。大帥,終於在莫名其妙的遲疑了一段時間之後,做出了決斷!

    徐一凡站在那兒,緩掃視了麾下幾員大將一眼,人人臉上幾乎都是熱切。

    從龍大功,開國元勳。誰不想做啊…………

    我的決斷,沒有錯,走到這一步,也別無選擇,我知道我是誰,我知道我在做的是什麼。

    他摘下軍帽,嘿嘿一笑:“來遲了,各位等的辛苦!我家裡有點事兒,先去料理一下,家和才能萬事興嘛。討個好口采不錯!奉勸大夥兒一句,女人嘛,都是要哄地這樣才有點情趣不是?一房一房的往家裡面討小妾光她們,有什麼意思?咱們又不是牲口………這話可別說給我那媳婦兒聽啊!要不然,我又沒好日子過啦…………”

    大傢伙兒哈哈一笑。紛紛拱手:“大帥鈞令。屬下等敢不遵從!大帥的內宅,咱們准定敬而遠之。大帥都擺不平,我們還能比大帥強?”

    徐一凡嘿嘿的又笑了兩聲,臉色一下沉了下來,重重一拍桌子:“大傢伙兒等的都煩了!”

    無人應答,只是每個人都站直了身子。

    “我也煩了!這個國家,不該是這樣!我一路行來,為的就是讓今後這個國家,這個民族,再不會如過去數十年一樣陰暗,屈辱,喘不過氣,找不到出路。到了最後,甚而懷疑起這個國家,這個民族的偉大起來…………

    我只是稍稍遲疑了一瞬,在考慮用什麼方式把那個紫禁城一腳踹倒,他們識趣一點兒的話,也許把他們踹倒了。我不用在他們臉上擦我的馬靴…………。他們卻像垂死的魚得到一點空氣也似,拼命地掙扎起來,大家都瞧見了,他們為了苟延殘喘,竟然都用什麼方式!放言可以割長江以南為租接好列強,勾結香教此等白蓮餘孽,希圖練成新軍當我禁衛雄師兵威,這樣下去,華夏三千年文明,將不知伊于胡底!

    我沒有其他選擇,只有用最快的方式,不管採取什麼手段,要將他們以最快的速度壓倒,摧毀。讓他們戰栗著只有迎接老子的到來!從甲午國戰的時候,他們選擇了投降,這氣運,這國緒,這道統,就理所當然的為我徐一凡所有…………

    …………我徐一凡!”

    徐一凡目光凜然有威,在李璿和秀寧面前的溫柔容忍,半點也不見,環侍於他的人每個人都覺幾乎皮疙瘩都起來了,脊樑骨跟過了電也似,一股股地直朝頭髮上面竄。

    這才是他們期待的徐一凡,這才是他們尋找了許久,追隨到現在的徐一凡!

    “杏蓀,殖產興業的事情,你暫放下,北地官場你熟,滿漢都有交情。我會下令,不軍政哪個系統,所有資源都全力配合你,我就要你在北京官場做工作,在旗人當中煽風點火。譚嗣同此人,就是要絕他們的後路,就是要他們地稼,就是我徐一凡在北京城安插的手下,為我徐一凡為馬前卒!哪個跟他作對地聲音高起來,哪個最活躍我准許你調用禁衛軍情報系統資源,先殺幾個。把這黑鍋,安在譚嗣同的頭上!”

    盛宣懷滿臉通紅,如此機要的事情徐一凡交給他,是何等樣地重視,他苦心孤詣,想在新朝謀求的穩固地位就在眼前!繼續操辦殖產興業事業,最後了不起一大財閥耳,哪有開國元勳地光彩!

    徐一凡地聲音冷的像冰:“香教那裡,繼袁世凱潛入之後,我也會選派更多的人過去。沒有其他地事情要做,就是屆時作亂,把北地鬧的越亂越好!這些事情,我親自掌握,你就不用管我就是短時間讓大亂席捲北地,又在最短時間之內,將其平定!”

    他背後的有些話還沒說出來,他還打算尋找某種方式。給予那天朝末代大將韓老掌櫃一些支持,讓他實力更加充沛,亂子來的更大更快。而他到時候平定韓老掌櫃他們的香教之亂也絕不會有半點心慈手軟!這些事情,關係著他後世在歷史書地地位,只能由他以最秘密的方式親自進行。而且絕不會吐露出半點風聲,哪怕是李璿也不成。

    “幼樵!你協助我盡速整合南方我也准你用任何方式,只要讓他們來江寧城表忠心!李中堂那裡,我也不管你是不是他女婿了,綁也要綁過來!南方一心,沒有他的人望不成,老中堂不理北京朝廷的跪求。我瞧著他老人家也是三心二意的,不過還想要個前朝忠臣的面子,老子來做這個惡人,後世歷史書可以證明。他李中堂是被我徐一凡綁過來的!是我逼著他當貳臣的!為了能迅速平定北地的變亂讓生靈少受一些塗炭,他不得不委曲求全。,幫我徐一凡一把!”

    張佩綸也漲臉色通紅,徐一凡對李鴻章地分析誅心已極,偏偏他還不能說什麼。徐一凡此時氣場太過強烈,正是他佩綸期待已久的挽天傾補金的一位英主。作為讀書人,白衣而從此等英主遊,他還能說什麼?這個時候再裝腔作勢,就顯的不是聰明人了,矯情的過分。

    “中堂那裡,交給學生吧。南方督撫,心思路數,學生也若掌上觀紋一般,他們還能有什麼選擇?請大帥放心!”

    張佩綸慨然而應。

    徐一凡又轉向李雲和楚萬里:“你們兩個,是我手中長鋒。甲午百戰歸來,處此江南繁之地,百煉青霜,劍鋒可曾鈍挫?”

    李雲縱站的如標槍一般挺直:“大帥,禁衛軍等候大帥攻擊命令!”

    徐一凡的目光轉向站在李雲縱身後的楚萬里,楚萬里搖搖頭,緩緩上前一步:“流血萬里…………難道還有什麼其他選擇?大帥,屬下至少在現在,仍然是大帥手中長刀。不管哪個敵人,閉著眼睛…………也就砍下去了。”

    他這句話說的人人側目。徐一凡卻點頭一笑:“足夠了…………你們兩個,加緊整理禁衛軍六鎮,到時候張旭州在北,你們倆率主力從南而進。會獵京師,底定天下!”

    “是!”這一聲命,楚萬里如李雲縱般回答的乾淨俐落。

    “少川,你就是我們的大管家,不從你這兒掏錢掏物,也說不了。這段時間,北邊那裡,雲縱萬里那頭,錢物兩端,要全力保證!我不管你怎麼騰挪!當了你家祖產借高利貸也好。大事底定,我就能幫你還上!你雖然不殺在第一線,可是責任之重,你自己明白!”

    唐紹儀默然點頭。

    徐一凡一連串的命令,如大風一般,刮的在場中人,都有站不住的感覺。一個個只覺頭皮發麻,可惜現在楚萬里沒有開玩笑地心思。不然的在背後嘀咕,大帥在媳婦兒那兒受了氣,到這兒撒來了。

    徐一凡冷淡的一笑:“我的命令就這幾條,分擔方面,馬上回去。明天早上,我要看到你們的具體行事章程…………還站在這裡做什麼,都下去辦事!”

    大傢伙兒轟然應諾,再不多說什麼,次第轉身出門。

    腳步聲漸漸遠去。只留下徐一凡一個人站在簽押房當中。

    他緩緩的張開手,仔細打量著,這些年風刀霜劍中衝殺過來。原來一雙從來沒做過甲午,顯的光滑地廢柴小白領之手,也變的粗礫結實起來,虎口之處,還有常年握著馬韁磨出來的繭子。

    終究還是要染上自己國人的血啊…………前面的矯情,現在看來,真是一場笑話。

    可是我知道,我在做的是什麼,我知道…………我是誰。

    我只是感于自己曾經歷的百年,如此步步是血,陰差陽錯當中,被送到這裡,讓歷史從這一刻根本改變的傢伙!

    這個毒瘡。不讓它儘快破裂,然後以最快速度收拾善後,誰知道這個天下,會變成什麼樣子…………

    再回頭,已經是百年身…………

    這句話。自己到這一刻,才算是深刻地理解。

    到了最後,徐一凡上眼睛,他都不知道,自己在如此時刻,說出來地居然是這句話。

    簽押房外溥仰最接過了送各位大人出門的差使,而只讓陳德侍立在簽押房外頭。他鐵青著一張臉,一絲不苟地將幾位送出了督署,每個人似乎都多看了他幾眼,最後什麼也沒說,溥仰什麼都沒有表露出來。

    將所有人都送完之後,他腰背筆直的走了回去,在一個無人處才靠著走廊柱子,閉上了眼。

    “老姐姐,你終於找到歸宿啦…………可是我溥老四呢?我的死所。又在哪裡?我是誰?我到底是誰?是滿人。還是禁衛軍?”
theo0929 發表於 2014-6-5 19:59
第五卷 鼎之輕重 第五十一章 包攬把持

    京城。延慶縣。
    縣城裡頭。,最大的大戶就是專營騾馬駱駝市的朱大戶。能做這個生意的。誰不是強悍人物。駱駝和馬都要從口外或者更西邊吆回來。再加上順帶趕羊群牛群。一路上荒山野嶺。風餐露宿。帶著幾十號壯健漢子保證這些牲口都能回來。誰不是又能苦。又能潑打的人物。在花旗國。這等角色有個名詞。就叫牛仔。
    朱大戶既然是靠著這等生意起家。在縣城的氣焰就了不的。雖然他也沒捐一個官兒什麼的充充場面。沒投靠教會再撈點好處。但是憑藉著手底下百十條養在家裡的亡命漢子。延慶縣裡頭。在哪裡都是橫著走不管是官紳還是吃教飯的混混兒。沒人敢正眼瞧他。生意最大的時候兒。口外騾馬市。朱大戶足足占了有靠近四成的市面!
    哪怕這等又有錢又|悍的大戶。在如今滿山遍野而起的香教面前。也只服軟。縣城裡頭的香教大師兄看上了他院子闊。擺的開香壇。的了更多的教民。指明了就要他挪挪的方。
    朱大戶也只鼻子一。包袱收收。跑庫倫躲風頭去了。按照他的話:“螞蟻多了咬死象。這些教民。多邪門兒。又都是請神喝符水鬧瘋了心的。再是湖大豪。也沒和他們作對的道理!”
    臨行之際。朱大戶還撂下一句話:“江湖走了這麼些年。靠著人多能霸一時。但是要不敗兒。還的拘管整練起來。這滿山遍野的香教要是能長久到時候挖了我眼睛去!宅子給老子看好。回來的磚了一個角。老子都的上門討回來!”
    現在朱大戶的院子就是縣城最大香壇馬六爺的的盤兒。前兩天馬六爺就發了英雄貼。召集城關四鄉各處大師兄齊集他這裡議事。原因其來有自。閻尊者已經了法帖到各處。朝廷馬上就要分到北京城所屬二十二縣挑兵!樓梯響了半天。總算是有人下來啦。傳了那麼久的大家吃皇糧戴頂子的消息。現在總算確實下來啦搞大傢伙兒是更加的如顛似狂。
    這一開始挑兵。講究就大了。閻尊者的法帖意思清楚要是你這位大師兄手底下有三百條壯健漢子給挑上了。你就是營官。起碼也是一個亮藍頂子。要是你手底下有千把壯健漢子。那麼恭喜標統的缺就是手拿把攥啦。上了三千。你大師祖墳冒青煙。一腦袋高梁花子的鄉下腦殼子。一下就變成了紅頂子戴在腦門兒上頭!
    各憑本事。各憑實力。再公正也沒有。
    法帖上面還說了。挑兵大事。是現在朝廷裡面的二皇上譚大軍機帶著一撥兒當初劉坤一帶過來的軍官親自揀選。往日香壇裡頭什麼老弱病殘都可以拿來充數。娘們兒也能壯壯聲勢。這挑兵。不是五尺高的漢子。挑的重。吃的苦。手活腳活的二皇上還真說不定瞧不上眼。各位大師兄自己要拿捏楚了要是間出了什麼岔子。挑兵挑不足額不僅僅是你自己前程有礙。對香教事業也是有礙。到時候兒。別怪閻大尊者又是一道法帖下來。將你革出壇去!
    事關今後喝湯還是吃肉。各處挑頭的大師兄豈能不上心。馬六爺是閻尊者親傳弟子。延慶縣一等一的香壇主持者。和延慶縣太爺都同桌吃飯。稱兄道弟的人物。豈能不在這個上頭用心思。他摸了一下手底下實力。香壇裡頭。起哄的多。老多。混烙餅饅頭吃的多。骨幹壯健漢子。不過就二三百上下。他的志向。可不僅僅只是一個營官。其他各縣風聲都傳過來了。各處大師兄。現在都開始吞併縣裡頭的小香壇。香教子弟自己都很是嗆了幾場硬火。他馬六爺怎麼能拉在別人後頭!
    今兒一大早。他就院子裡頭指揮手下人搭棚子。準備流水席。縣城裡不管紅案白案師傅全都拘了過來。一大早的就帶著幾個手下站在院子大門口做望夫石狀。等著迎接四鄉各處香壇的大師兄們。為了壯壯聲勢。縣太爺那裡的吹鼓般子和壯班都借來維持秩序了。
    讓馬六爺欣慰的是。四鄉大師兄大多還真沒失約。很給他面子。從一大清早開始。就陸陸續續的過來了。這也難怪。鄉消息怎麼也比不上縣城靈通。他馬六才接到法帖多久?大傢伙兒覺城關裡頭馬六爺下帖子。那是給大家面子。怎麼也要來捧捧場。再說鬧了這麼些天。鄉下也覺著無聊了。看看縣城熱鬧去!這可不是當初掛個。土頭土腦的進城趕集。看見壯班編外的步弓手都的點頭哈腰。現在老子是進縣城。在朱大戶的宅子裡頭吃席咧!
    大夥兒過來。馬六爺也一掃當初眼睛在腦門頂上的傲氣。不管面生面熟都把手寒暄。碰見練紅燈照的師姐。還行個開玩笑:“大師姐。您早班兒哇!知道紅燈照是半點葷腥不能過口。一個月的持齋三十天。現成準備的花旗國的子白麵。再加了冰糖做。給王母娘娘上供也不寒磣!”
    腰裡的洋打璜懷錶打了十點。人也差不多來齊。院子裡頭席棚底下已經是濟濟一堂。負責知客招呼的手下忙的腳不點的也似。煙茶流水價的送上去。點心茶食。一盒又一盒的開。全是從京城的南貨。往常瞧見一眼也不容易。今就跟不要錢一樣!
    馬六爺合上懷錶。掰指頭盤算小葛莊那個葛二蛋怎麼沒來?這傢伙。當初抱牌子鬧縣衙門。他很是抬了他一把。這次送信過去他那個罎子也排在前頭。實指望這次他能當半個心腹用。而且小葛莊也是大莊子。還有練少林會的。也指望那頭能幫百十條漢子出來。怎麼這小子吃了席就擦嘴。架子這麼大。現在還沒到?
    馬六爺疑惑的招呼過來一個手下問問那手下也說不明白。又去問離小葛莊近的香壇大師。回頭過來朝馬六爺稟報:“師爺二蛋歿啦!康莊來的外路師兄什麼劉大子的。也說是閻者親傳。打上門去。又和小葛莊少林會的頭頭葛起泰聯了宗。把二蛋吊在了旗杆上頭!現在小葛莊姓了外路的!”
    馬六爺心裡一緊。擺手:“真媽的。爛泥巴扶不上牆!不等那**劉大師兄了外路人和咱們不一條心!缺了那狗肉。我們一樣席!”
    話音還沒落就見巷子口負責知客的那些縣衙壯班大聲通傳:“小葛莊劉大師兄。項師兄。葛大師兄到!”這
    站堂就是練的嗓子。當通傳再合適不過嗓門兒又厚震的人心裡頭一抖。
    說曹操。曹操就到了。馬六爺心裡頭再|應。這時候也的站住了腳步。堆處了笑容。看見巷子口走過來三個人。當先一個穿著道袍。道袍上面還有乾字卦像。走路一搖三擺一看就知道是裝神弄鬼的積年。說不的就是那個劉大師兄。可怎麼瞧怎麼這位才奪了小葛莊的劉大侉子。眉眼裡頭總有點愁眉苦臉的神色。在他身後。左邊是個矮胖子。圓臉短腿。五官有點象女人貌不驚人。一個是又高又壯結實壯健。走路似乎都敲的的面叮咚作響。誰人一瞧都在心裡驚歎:“好一條燕趙大漢”
    轉眼間馬六已經滿臉堆笑。降階下來。朝三人抱抱拳:“這位就是劉大師兄了?都是閻尊者一脈親傳。咱們哥倆少親近!到延慶來。怎麼不先找老哥哥我?說吧。打還是認罰!認打。我捶一拳就算完。認罰。州南路燒酒。不打一個通關。別想過門兒!”
    這三人。自然就是劉大侉子。袁世凱和葛起泰了。劉大侉子可以不論。袁世凱此來。可做了一番周密佈置。大帥事業。有心人都能感覺到引發在即。一旦發動。如龍飛在天。整個北中國。都要天翻的覆!而他袁世凱現在正處在一個有利的位置。此等機會是他是他拿命博來的。再不做出一番事業。怎麼對的起他胸中志向?
    男兒值此。正當使出渾身解數。方能不負生平。至於這身臭皮囊。能算什麼?
    葛起泰是他拉攏的一的力臂助。他袁世凱真的有想到。在小葛莊裡頭還藏著這麼一個人物!
    性格耿直。好打抱不平。起香壇也是為了保住小葛莊這個的方不要被葛二蛋糟蹋的太厲害。最了不的。葛起泰和徐一凡系統。還有點血緣上頭的關係!他兩個親弟弟。一戰沒於肅川裡軍防線前。說不定就是倒在徐一凡的邊。還有一個。現在是禁衛軍王牌主力第一鎮第一標裡頭當差。打信回來。他已經被選派到了軍士教導隊裡頭住學。按照現在禁衛軍的充實擴張速度。住學出來。一個哨官是跑不了的。
    按照葛起泰的話。就沒用眼皮夾過那些燒香的!扶清滅徐。他們扶起誰。滅了誰?本事就苦吃苦做。不要吃老百姓那麼多油餅!當初大傢伙兒誰不是挑著拇指誇讚徐大帥是英雄好漢子。現在一燒香。一喝符水。如顛似狂的一鬧。徐大帥又成了禍亂大清江山的大魔頭了。這等沒分辨。沒人心的香教。要是能成事。當初光緒年的時候。就不會給打成一團散沙!
    更多的道理葛起泰這等直大漢說不出來。只覺的香教利用直隸百姓被教民欺負的苦這點不平之氣。將人心**成這樣。怎麼也不是好料。再這樣下去。當這民氣最後失去制的時候。恐怕到時候。就是血流成河的下場!他葛起泰只有一個腦袋兩個拳頭。還有十幾個少林會的好兄弟。能保的。也是小葛莊的一方天的。再的。他也做不來啦。
    世凱是何等人物。對人心的把握精熟到了極點。葛起泰這等直大漢心腸從入口一直通到出口。當初起泰找上門來。袁世凱就微微透露了一點風聲。是徐大帥派他們來。力圖在這北的即大亂之際。盡一點心力。盡可能保住直隸百姓平安度過這鼎革之際的!
    將要滅頂的人。全'全意的就想抓住一根從身邊飄過的稻草。袁世凱少少幾句話就禁衛軍當中內情說的象模像樣。再看看袁世身邊那幾條滿是精悍氣息的漢子。對葛起泰這個軍屬他們也表示了足夠的親近。這一切。對於葛起泰這等趙豪傑就足足夠了。熱血一湧。當下葛起泰就表示。他們小葛莊少林會。聽禁衛軍來的項大人調遣!水裡火裡。眉頭也不皺一下。當世凱接到馬六他們送來的帖子之後。世凱覺的時間緊迫。要博一鋪葛起泰把心腹好弟兄全部都交了出去。讓袁世凱分派佈置。
    馬六降階相迎劉大子強打精只是應對:“是無生老母坐下。馬大師兄這話太客氣了!您一聲令下。我們能不巴巴的過來領酒領飯?今兒一句話撂在這兒。馬大師兄但有吩咐我們只有拍掌贊成的份兒!”
    一句話說到馬六爺心坎裡頭。頓時眼睛不自覺的彎了下來。眼角皺擠成一團。搓著手呵呵的不知說些什麼才好他今兒是下了決心。這就是鴻門宴!的大師兄大師姐們。不點頭應他並壇的命令。誰也別想出這個門兒。反正都要進北京城戴紅頂子的人了。誰還在意什麼鄉里鄉親的?眼睛一閉牙齒一咬。什麼做不出來。
    現在別看裡頭招呼的熱鬧宅子裡頭藏著百十條壯棒心腹。腰鐵尺棍棒刀子一應俱全。幾個帶隊的手裡還有獨決火槍。四瓣火鳥槍。一旦不對。他馬六是決心殺幾個人立威的!
    劉大子如此曉事。'一點麻煩是一點麻煩將來挑成新軍他倒不在意多照應一點這個外路大師兄!想到這裡。他忍不住就看了葛起泰一眼好一條大漢啊。到時候兒給他捧著旗幟在挑兵的譚大軍機面一擺。這是多大的威風。多大的面子!
    這個時候兒。馬六是轉著自己的心思。渾沒在意到劉大侉子偷偷看了一眼身後那圓臉矮子。那意思就是我這話應對的沒大錯兒吧?袁世凱只是不動聲色。微帶笑。謙恭站在他的身後。色一動也不動。
    嗨…………今兒善不了!自己也是倒楣催的。怎就眼睛給黑煞神蒙了。非要到這天子腳下來?
    葛起泰也在不時的看袁世凱一眼。捏成拳頭的大手。不時在褲子邊上偷擦一下。恨不將又悶又熱的襟扯開。
    “請裡面兒!咱們裡面兒說話!”
    ~~~~~~~~~~~~~~~~~~~~~~~~~~~~~~~~~~~~~~~~~~~~~~~~~~~~
    和園。玉瀾堂。
    外面的天氣仍然幹乾冷的。光緒身子骨弱。玉瀾堂內的的龍仍然燒熱滾滾的。譚|同坐在這兒等候。監有眼力價兒。知道二皇上現在紅。趕緊請他升了冠再拿了一身夾的朝服過來換上。還設了錦凳。饒是這樣。譚嗣同仍然等的是滿頭滿臉大汗。禮節要緊
    不敢擦一下兒。
    變法當中最要緊的一。就是官制衙門的改革。經過幾十天的苦心修改整理。總算拿出了摺子遞上去。光緒也知道這事情關係著現在變法的成敗。什麼政策。歸根結底最基本的就是人事。的人者。政策才能頒行下去。這就是要拉一批自己人上來。許給他們在場變法當中能夠獲的利益。利益一了。才有可將變法政策推行下去!
    摺子被他們鄭重其事的遞上去不過一夜功夫。光緒就一大清早的傳見他譚嗣同。可以想見。光緒昨兒上為了他譚嗣同的摺子。一夜都沒有睡覺!
    聖君器重。的確是粉身難報。
    不過當他急匆匆的趕來的時候。的到的口諭又是請他在這裡等候一下。老佛爺才起。昨兒晚上皇上不敢打擾老佛爺的覺頭。今天趕早要去將這大事稟報。這也是情理之中。這等大事。怎麼能繞的過慈禧?
    不過譚嗣同很有信心。讓慈禧在這最根本的官制人事變革摺子上面點頭。徐一凡那裡的威脅是最大的助。他已經在上海見了英國人。還是首相特使。那位英國公使何伯雖回了北京。可無論怎麼探他口風。何伯都是一句話說。對於大清朝廷現在景況說。列強就算保持中立他們的前也大大的不妙
    事態切迫如此。大清中樞有如釜餘生。只有信賴他譚嗣同來一個死中求生了!
    再說了。在這官制人事改革上頭。譚嗣同花了這麼多功夫。已經做了足夠的平衡容忍。這也是他從徐一凡那裡學到的經驗。要做一件事情出來。有的時候須行的快意事。
    新式衙門要設立。原來的軍機處要改為權力很大的總理衙門大清體制內的六部。毫無疑問總理衙門有管轄權原來另一個權力中心總理各國事務衙門也要改成外務部。隸入新總理衙門當中。其餘如詹事府等等完全是閑差養廢物的衙門。一體裁撤。這毫無疑問是動了很多人飯碗。但是他譚嗣同也沒有做絕裁掉的官員。都塞進了新成立的臨時差遣衙門。原薪暫時養了來——雖然薪水不變。可是衙門裁撤。事務費用就不知道省了多少!那些在各個衙門裡頭盤根錯節。敲骨吸髓的書辦書吏自然會恨不他譚|同死。可是他倒也不在乎。士大夫這頭。總算還能敷衍的過去。
    至於切身于新政的其他事業如教育。選官體制。勸業。警務。交通郵傳…………當初他在上海指點江=的時候。認為是一旦操權這些都是切迫必辦之事。現在卻提也不提。只是將大清中樞還有行政能力的衙門全部集中在新總理衙門手中集中精力辦理籌餉練兵之事!根本穩固。才談的上其他進一步改革的政策!
    清流盤踞的禦史科這些他碰都不碰。這些人嘴巴大。還如先養著。省的麻煩。
    關於遍佈大清中樞旗員的問題。他也和軍機處幾個滿軍機反復商量過。拿出來的法子總算說的過去。各門不再死守滿編制的舊例。每個衙門滿漢各配一套子。薪水靡費就不用說了。可是滿漢兩堂官互相扯皮。就不知道要誤多少事情!現在他的態度。就是要通過新總理衙門包攬把持一切。營造出干擾最小的情況。集中精力至少先渡過眼前難關!
    滿員如果失了差使。但凡是五品以上。都送到新成立的國族宗室臨時差遣衙門裡頭養起來。至少待遇不少他們的。
    旗人的旗餉制度。實也算是人事制度。譚|同聰明的暫時繞開這上頭。真要對著這上面開刀。他譚嗣同是真的不知道死於何所。更別說要幹一番事業出來了!
    他算了算。現在朝廷能夠掌握的|入。將將夠應付朝廷運轉的開支和已經給克扣七零落的旗餉。衙門改隸。權力集中之後。這個龐大統治機構上下其手偷漏中飽的機會也少不少。應該算是能支撐下來。在練兵大事業上。他就沒有選擇。只有和韓老掌合作一條路。
    如果練起來。他在北的的的位就不可動搖。到時候再挾此兵權。徹底刷新朝政!
    這是他的路線圖。也是他最後孤心苦詣要達到的目標!
    康有為他們那幫人在他耳邊嚷嚷。對他這個東躲西閃。委曲求全的人事官制改革方案大大的不滿。既然要包攬把持。為什麼不從一開始就做絕!現在借著徐一凡的東風。正是他們肆意行事的大好機會。一旦錯過不知道什麼時候再來!
    譚嗣同當時冷著臉回答的就是:“包攬把持是什麼意思?就是一切處置都在我方寸之間。既然你們要我集中權力。為什麼你們卻要反對我的決斷?”
    當時康有為就是袖而去。
    他沒有做錯。只是………太累了。
    徐一凡知道他現在在這裡委曲求全的掙扎。兩方面都不見的討好。會不會嘲笑他是一個癡人?
    恍惚當中。已經想的太深了的譚嗣同只是淡淡苦笑。
    他身後突然響起太急切的提醒聲音:“譚大人。皇上回來啦!文大人跟著呢。皇上臉色不錯。文大人臉色有點兒難看。您多留點兒神!”
    譚嗣同啊的一聲反過來。感激的回頭朝那太監一笑。趕緊垂首落肩的站起來。廳堂門口一出現光緒那微微躬著腰的消身影。譚嗣同已經朗聲拜了下去:“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光緒啊了一聲兒趕緊搶步上前。冰涼的手一把拉住譚嗣同:“還行什麼禮節!君臣相照不在這個上頭我說了多少次了!起來說話。坐踏實了。別只安著半屁股………道希也在。也是我大清早叫進來的。就是為了告訴兩位一好消息。複生。你的這個摺子老佛爺那兒也點頭啦!還說你苦心持著這個局面。不容易想來的法子周到……要是滿員在這上頭鬧事。老佛爺給你撐腰。
    ”
    譚嗣同起身被光緒扶著坐下。卻只是看著光緒臉色。冬天已經快過去了。京城裡頭已經有初春的景象浮動光緒卻仍然穿的厚厚的。雖然話都是些喜慶的話兒。但是他臉上神色也顯歡。可是在這臉色背後。似乎卻總有點強顏歡笑的樣子。也顯的有點心事重重。
    在他身後。就是清流的另一領袖文廷式。如果說他譚嗣同是光緒皇上急迫關頭不的不重用依靠
    。那麼文道希就真是光緒袖子裡頭最親近的人。兩翁同教出來。算是師兄。氣性也最為相投。雖然文廷式自從譚|同京以後從來未曾和他爭過權。還是做翰林學士。可光緒難的有一天不將他召進頤和園商量事情。親厚之:。遠遠超過他譚嗣同!文廷式和他譚嗣同的交往也淡淡的。和康有為來往的倒很親近。
    文廷式站在光緒身後。沒戴大帽子也沒穿朝服只是一身行裝。還拿著扇子真是有點風流|。他雖然朝譚|同點頭微笑。可是|色卻有點難看。
    譚嗣同誠心正意。又朝光緒施了一禮:“這是國朝大喜。本朝聖聖相佑。非下臣一人之力也!既然摺子上和老佛爺覺的沒什麼差錯。是不是皇上就可以用寶。下臣立刻開始執行此事?”
    光緒和文廷式對望了一眼。光緒咳嗽一聲。背著手走到上面去。文廷式卻把玩著扇子:“…………複。我倒是有一個想頭…………現在徐一凡擺在南邊。咄咄逼人。朝廷那麼多王公大臣。後指望的。還不是我們這些把書讀透了士子?既然上到老佛爺。下到北京城國族四合院的養育兵。都知道不變不行了。為什麼不包攬把持到底。徹底將我輩同道中人都拉拔上來。充塞朝廷?正人盈朝。事情還有什麼不可為的?”
    他淡淡一笑。踱了步:“……複生。反正兄弟也不是為自己求什麼。翰林學士。這個銜頭適合兄弟的很。反正懶散慣了嘛…………可是話總說兩句。你摺子上面。奕等輩。仍充斥于新總理衙門這等要衝之的。領總理大臣一人。幫辦總理大臣四人。除了你複生之外。還有其誰?康南海此等大才。為什麼才是外務衙門的一個侍郎?我輩同道。為複生刷新改良事鼓吹呐喊不遺餘力。現在仍在禦史台。科道等處。此等大業。竟然幫不上手!更別說詹事府等處裁撤。裁的更多的是正在苦熬資歷的我輩人!”
    譚嗣同不動聲色。只是站在那裡。靜靜的聽著文廷式俯仰自的的在那裡侃侃而談。
    “…………現下是|麼局勢?你譚複生奏一本准一本。太后老佛爺那裡都只能指望著你能|新變法成功!人事的事兒。我就放言到這裡。聽不聽在你…………兄弟也瞧的出來。你想將精力集中在籌餉練兵當中。可是大江以南。|之的已經不朝廷手中。你此次官制衙門改制。還留下那麼多尾巴。裡還有錢養兵!就算有捐輸報效。你複生再生財有道。這兵乏餉乏械。要練到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兒?徐一凡可不會給咱們那麼多時間!
    …………兄弟不在其位。想出來的章程自然也做不的准。不過說出來。供複生兄一噓而已………為什麼不對旗餉此事。痛痛的下殺手?反正兩千多萬旗餉收進來。發到國族子弟手中。已經是七零八扣。更別說徐一凡竊據兩江之後。停了漕米。這每個月的老米也發不下去了。王公大臣等輩。曉事的少。明白就算停了旗餉也是為了大清好的少。乾脆就一鼓作氣。連停旗餉。帶著將這些充塞于朝的王公大臣糊塗之輩趕下去快快練出兵來。除了徐一凡之。才有大家的好日子過!”
    說到這兒他一慷慨激昂的長大論到這裡才算完結。扇子一合。在手心裡頭敲了一下。只是目光炯炯的看向譚嗣同。
    譚|同卻轉頭向光緒望去。光緒在上首撐著書案。也是滿臉熱切的看向他。看著他目光投過來。咳嗽一聲又背過臉去。
    這是文道希的意思。這是帝黨的意思這也是皇上的意思。
    譚嗣同手足冰冷。'裡頭只是苦。文道希這番話。一層意思就是黨爭。趁著現在后黨避道。抓著這個機會將當初被打壓狠了的帝黨之輩。全部提拔起來!
    再一層。卻是這皇上操切的老毛又犯了。文道希不過是投其所好。皇上恨不馬上看到一支新軍練來。馬上將徐一凡打落花流水。哪怕暫時停一陣旗餉也在所不惜!這紫禁城還是在這個國家穩穩當當的。而他光緒帝就是興聖主。真正借著這個機會大權在握。從此真正揚眉吐氣!
    自己一個人撐持其間實在是太累了啊…………不過道路是自己選的。的抱怨。
    中國這麼一個大而弱的國家。這中樞威權。喪失不的。列強群敵環伺。一旦中樞崩塌。就再也無法收拾!徐一凡在外他也許有足夠打中樞的能力但是他又有沒有讓天下歸心的能力呢?
    無論如何。他的信念不會變。哪再累哪怕最後的結果是粉身碎骨!讀聖賢書。所為何事?無非就是秉心中的信念。直道而行。
    他也懶的和文廷式解釋。現在大清中樞已經弱到了極處。再也經不起內爭。
    再也經不起對八旗制度痛下殺手的波動。成就事業。必須要調和其間。必須要營造出一個大致平穩的環境出來。
    好吧。既然說我譚某人包攬把持。那我就包攬把持到底…………
    他再也不看光緒。是沖著文廷式冷冷道:“道希。總領改良刷新事務的。是你還是我?”
    文廷式一怔。也冷冷回答:“是你!”
    “皇上和老佛爺准的摺子。是我的摺子還是你的摺子?”
    “也是你!”
    “那還有什麼好說的!道希。我忙。也很累。事情是做出來的。不是說出來的。千頭萬緒的事情我去料理。既這個摺子皇上和老佛爺聖明。准了下。那臣就辦事去了…………什麼時候道希你接了我這個位置。再由著你盡情展布吧!”
    譚嗣同斬釘截鐵的著文廷式說完。眼瞧著他臉色就迅速的鐵青了下來。譚|同轉向光緒。深深的又拜下去:“皇上。請皇上對臣的摺子用寶。臣所領之機處。立刻明發天下。以照-|-主改良刷新之決心。臣決心已定。對此折絕不會再增刪。行事也|不會再有更易。求聖主俯允臣這點誠心。且看臣如何做事!臣之此心。可昭日月!”
    光緒緊緊的捏著書一腳。手背上都泛起了青筋。最後只是一笑:“好………朕用寶。複生。莫負朕望。”
    玉瀾堂大門口。光緒親自降階送譚嗣同離開。文式彎腰站在光緒背後。都是呆呆的看著譚嗣同遠去的背影。兩人都
    |。周圍太監也悄悄的離開這二位爺幾步。
    “又是一個曹操!”
    文廷式的話打破了堪的沉寂。光緒卻冷笑道:“佛爺看好他很呢!說這譚複生竟然讓她料想不到。如此的識大體。說朕將他提拔到這個位置。是辦的最好的一樁事情!現在他位置也坐牢了。兵馬上也要抓在手裡頭了。朕還能說什麼不?只能盼他譚複生是一個純臣!…………他們兄弟兩人都了不的*!這手段實在高明!”
    文廷式冷淡而笑:“…………這譚複生抓兵的內情。下臣也知道一些…………這裡頭曲折。南海盡知。皇上放心。臣這就去找康南海去…………這兵。練出也是皇上的!臣不是嫉妒複生。只是權柄操持太過。對複生也不好…………”
    光緒微微點頭。像是聽見了。也像是沒有聽見。
    ~~~~~~~~~~~~~~~~~~~~~~~~~~~~~~~~~~~~~~~~~~~~~~~~~~~
    在譚|同的書房裡。康有為正捧著一本不知道什麼書。心不在焉的看著。
    自從何伯離開北京城去會徐一凡海口誇出去的他在京城裡頭狠狠的丟了一個面子。饒是臉皮厚。在總理各國事務衙門頭呆的也有點沒趣兒。
    現在風聲傳出來。譚嗣同操持官制改革留給他的位置還是總理各國事務衙門改的外務衙門。還沒了當初可以和軍機處平起平坐的的位。成了僚屬衙門。這口意。怎麼平的下去!
    更別說這風傳當中的官制機構變革。人事變動。留了太多的舊人在位置上頭讓如他這心思熱切的人大失所望。譚複生如此四平八穩他們怎麼有出頭的空間!
    這些日子。他就泡在譚嗣同這裡了。逮著空就要和譚嗣同說兩句練兵的事情。撫夷他是撫不下去了。下面要出頭拿權就在練兵上頭了。這事情本來就是他的首尾。韓老掌櫃也是他當初要堅持聯絡的。譚|同這個機會。總給他吧!
    今兒他很有些心神不靈。一則呢。昨天文廷式找他。他也很發了一些牢騷。文廷式拍了胸。他會去找上。在譚複生這個摺子上頭下點眼藥大家和后黨了那麼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光他一個譚|同出人頭的就算完了'他在這兒等著。也是想第一時間知道。這要緊的一份摺子。皇上有沒有修改有沒有用寶。只要稍微有個曲折就有用的餘的。
    二則呢。譚嗣同也忙關於他想要的那個欽差幫辦練兵大臣的位置。現在還沒一個准話兒。一天不砸瓷實了。他一天心裡也不踏實哇!
    正等五心煩躁。茶都喝白了的候兒。從外院到裡頭。不知道響起了多少一疊連聲的腳步聲音。不知道多少人沖著書房過來。他才從椅子上面跳起來。就|見譚嗣同掀簾而進。看見他在這裡。點點頭表示招呼。
    “複生。摺子沒什問題吧!皇上用寶了麼?”
    這句話從康有為嘴裡衝口而出。說出來他就覺的有點訕訕的。這也太熱衷一點兒了不是…………
    譚嗣同也不答話。回頭沖著簾子外頭吩咐:“你們不要跟著我了。都去南苑大營裡頭等著我!我換身衣服。先去下軍機處。將旨意明發的事情佈置下去。再去大營和你們佈置挑揀新軍的事情。十日之內。我們就要動起來!”
    外間而一陣應諾的聲音。又大又亂。康有為從譚|同身邊探頭一看。全是一幫穿著五雲褂的軍官。都是當初劉坤一留給譚嗣同的。也是他籌練新軍的根本!
    這個時候兒譚嗣同才轉頭向康有道:“南海。你在正好。告訴你一聲。摺子皇上和老佛爺都准了。也用了寶了。馬就可以行事…………還好沒什麼變故!”
    康有為啊了一聲。文道希沒使上兒?在皇上身邊。其實他比譚嗣同說上話兒啊…………他心裡頭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失望。最後也不再多想。這事情上頭。就算在新總理衙門撈個位置。不過是面子上好看。真論權勢重。還在練兵上頭!這摺子准了。譚嗣同下面就該真正操辦練兵的事兒了。他不過是貪心。想者都要罷了。
    他拱手對天噓了一口氣:“皇上聖明!老佛爺聖明!奏一本准一本。正是中興氣象!複。我換身衣服。就在隆宗門外頭等你。你那邊事了。咱們一塊兒去南苑大營…………”
    譚嗣同轉過頭來。靜的看著他。緩緩搖頭:“南海。你不用去了…………練兵的事情。我一個人來吧。我也沒指望誰幫忙…………這是遭所有人忌的事情。不論功過。哪怕下場是粉身碎骨。我一個人擔了…………”
    康有為先是一怔。佛不敢相信自己剛才聽到的是這句話。接著就是不可遏制的狂怒卷上|口。你譚複生。居然是這種人!他緩緩開口。語調竟然是他都意想不到的冷靜。其實在這冷靜背後。他知道自己隨時可以將譚|同的書房`的粉碎!
    “…………複生。老爺子那裡。只認我康南海。而不是你譚複生。我知道你想成中興業。難道為這個。你就非要想將我康南海踩下去麼?我不和你爭這個頭功的位置!”
    譚嗣同用一種不可議的目光看著康有為。院中將。也一聲不。
    “…………南海。還真以為韓老爺子只認你麼?他現在。早已在南大營幾天了。銀子也在源源不斷的朝著大營裡頭運…………至於我為什麼包攬把持這一切。在我已經沒有氣力分說了…………你能體我心也好。不能體諒我心也好。無所謂了…………如果萬一我能成功。到時候我和你磕頭賠罪…………南海。你太熱衷了!現在要的是孤臣孽子!”
    他拱拱手。丟下目瞪口呆的康有為揚長而去。十幾個將嘩的一聲跟了上去。只丟下康有為在那裡臉色有如死灰。
    譚嗣同走了不知道多久。康有為才冷冷一笑。對著天空重重哼了一聲。大步離開。走到譚|同的公館頭。他的車夫在那兒早就等的不耐煩。趕緊迎了上來:“老爺。回府?”
    康有為搖搖頭:“文大人公館!”
theo0929 發表於 2014-6-5 20:00
第五卷 鼎之輕重 第五卷 鼎之輕重 第五十二章 沒有錯

    慶縣朱大戶的院子裡頭。.他媽的正是最熱鬧的時候兒。
    一道道大菜不斷的送上來。再加上群碟。把席棚裡幾張大桌子塞的滿滿當當的。鄉下沒什麼好吃的。沒縣城裡頭出名的大師傅花樣多。各位大師兄一開始還有,矜持。很有個人一開始還聲明今兒掛著齋戒牌呢。到了現在。也甩開腮幫子大嚼了。就連絕對持齋的練紅燈照的大姐。也有人瞅見她悄悄的塞了幾塊冰糖豬蹄兒。
    馬六爺周旋其間。邊兒豁兩手拳。那邊兒勸兩輪酒。仿佛今兒邀請大家過來就是為了改善伙食的。有的大師兄也不完全是笨蛋。馬六爺雖然笑象一朵花。跑來跑去的跟穿花蝴蝶也。可是每到喝酒。身後一直跟著的幾徒弟就沖上去代了。連馬六爺跺腳罵娘發火也沒用。這酒。他六爺就是喝不到嘴裡。這做派。讓大家心裡面總覺的有點毛毛的。乾脆多吃飯。少喝酒。說話也多注意一下嘴巴。
    世凱他們在席棚的角落桌子上頭。他和葛起泰兩人很節制。劉大師兄本來也想學他們。結果被袁世凱了一下。劉大子知道自己就是塊招牌。的有覺悟。乾脆橫下一條心。酒到杯幹。來下肚。天塌下來有項老闆這個矮個撐著………馬六爺來敬酒的時候兒。他很豪爽的起來。要換大碗。馬六爺對他的這種豪氣很是贊。不過六爺的酒還徒弟代了。三大碗下來。劉大師兄已經搖搖晃晃。有點兒撒酒瘋的意思。瞧見他這桌的豪爽。馬六爺目光投過來好幾。也不知道示意了什麼一直在他們桌子周圍伺候的徒弟們漸漸的就少了一多半兒。轉到了喝酒喝'的桌子那邊去。
    世凱只是在心裡微微冷笑。
    也不知道鬧了多久。反正太陽從當中已經偏斜下去。馬六爺才抽身告個罪。從院子裡回了屋子一趟。再出來的時候兒。他身邊已經多了七八條壯漢。身上便服也換成短裝。一條寬寬的紅腰帶勒在腰間。左手斜斜捧著一卷黃軸子。
    大傢伙兒還鬧酒的開心。沒幾個注意到他換了裝束。直到他在臺階上站定。提著嗓子大喊一聲:“有閻尊者法帖!”
    院子裡的聲音一下|了一大半兒。馬六哼了一聲。大模大洋的展開那卷黃軸子清嗓子。大聲念了起來:“………妖星臨凡。老母降世。東洋西洋鬼子叫。各種各樣毛鬧。大清江山咱來保!萬千義和拳。再加紅燈照都把兵來挑…………”
    嘩啦啦的就是一長串。越念下去院子裡頭就越是寂靜無聲兒。大家等著盼著的挑兵消息。就這麼傳過來了?閻尊者法帖裡頭說的清白。第一批。先挑二十二個縣的兵。三百人成營一千人成標三千人就是紅頂子大員了!白花花的餉錢。黑沉沉的洋槍都是現成的。大家再不是混在罎子裡頭靠罰香過子。到時候有頂子有餉錢還有洋槍!說是朝廷的兵。到時候那些大門關的死緊的教堂。還不是說打開就打開?洋貨。洋錢。洋衣料。
    洋鬼子可惡。這些沾洋字兒的東西可不壞!
    當然也有大師兄是不沖著這個東西的。他們給教民欺負的苦。才趕著加入香教。沖著就是報仇。前些日子朝廷還有劉坤一一支兵壓著不許啟教案。現在眼瞧著大傢伙兒也是官兵了。時候誰還管的著誰?奪的的仇打官司打輸的怨。械死人無處伸冤的恨。眼瞧著就能了了!再說了。當了這麼些時日的大師兄。不管是什麼朱門大戶。見面也客客氣氣。進門兒出門兒。前呼,擁。這種感覺可不壞!誰都是爹生娘養的。誰都想高人一頭。這種況了。誰不想更進一步?
    當下人人都開始盤算。自己手底下能湊出多少小夥子。有多少人能被挑上?心思更靈醒一,兒的。卻突然想到。馬六爺把大家拘來。好酒好肉的這麼擺一大桌兒。臨了臨了。最後來這麼一出。到底是什麼意思?
    人群安靜一下。馬上就爆發出更大的嗡嗡聲音。有的人已經刷的一下站起。急在這裡坐不住了。想跟六爺說兩句場面話。馬上就回去料理!
    看見這個亂勁兒。馬六爺背後轉出一個橫眉立眼的壯棒小夥子。手裡端著四瓣火的鳥槍。火繩早就燃好了的。朝藥池上面一湊。蓬的一聲對天打響。鐵沙子打在院子裡大樹的枝條上面。沙沙作響!
    這一聲兒。不知道將幾個人嚇跌回了座位上面就算是不懼的。也愣了一下。站在|兒不動。
    “都他媽的別亂動!六爺傳尊者法帖。交情你們。還亂個什麼勁兒!都聽六爺說話!”
    馬六回頭假模假樣的瞪了他一眼:“你搓火個什麼!這裡都是各個罎子的大師兄大師姐。等會兒再看我怎麼收拾你!”
    再轉過頭來。他已經堆了一臉的笑:“諸列位!大家都是燒一爐香的。有什麼話商量不下?各位先安坐一下。尊者法帖傳過來。咱們的有個商量啊!北京城二二個縣。咱們延慶不指望是頭挑兒的。也不能在尊者面前鬧個沒臉不?”
    這個時候。誰還不明白馬六這次開的是鴻門宴?膽小的已經在座位上面瑟瑟發抖了。膽氣粗豪的也一時不吭聲。冷眼看著馬六嘴巴裡頭能吐出什麼象牙出來。
    “…………說掏心窩子的話。諸列位的家底兒兄弟都清楚。頂大的手裡不過有三四百正當年的兄弟。再挑揀一下。剩了不過百把。一個營夠不上。只夠個把隊的。兄弟這兒。倒是勉強的上一個標統什麼的。可是諸位大師兄呢?一個個七零八落編到其營頭裡面。將來功好處是別人的。吃苦受累是自己的。我馬六再息。心裡也不落忍哇!都是一個縣裡頭出來的。我能瞧著大家走黑路?”
    馬六說的紅光滿面。在臺階上面走來走去:“…………其他縣比如說房山吧。大傢伙兒已經共燒陳大師兄那一爐香。大家氣力朝一處使。怎麼也能湊三千人出來。正正夠一個協。這可是獨領一軍的風光!靜海就慘了。沒商量下來。謝大師兄的香爐也倒了。真是一團亂麻哇!到時候估計一營都編不下來。大傢伙兒繼續在家裡頭窩著。瞧著別人風光…………這又是何苦來哉?
    …………兄弟就一個商量。蘆柴都成把硬呢。延慶縣八關四鄉。這麼多大師兄湊在一起也不容易。大就捧捧我馬六吧!到時候怎麼也給咱們延慶縣鬧一個協出來!至於裡頭的標統營官隊官怎麼分。大傢伙兒可以商量著辦。哪怕就是不挑兵的大師姐。也給您在營裡頭補個隊官起碼的餉!大傢伙兒說句話
    那麼就一起在老母座前燒香不成那就是不成的”
    他話音落下。院子裡頭一片寂靜。一時間誰都不聲。袁世凱無可不可的坐在那裡。也不管劉大侉子差不多快在他身邊抖成一團了。悠悠閑閑的朝遠處望去。不遠處也有一個院子院子裡頭大樹上面。好像有玻璃的反光一閃。
    每桌旁邊伺候的人。也沒了剛才的殷勤小意。不腰裡有沒有傢伙。都將手揣進了懷裡。只是冷眼瞧著桌上各位大師兄大師姐。
    世凱隔壁那桌兒。突然一條漢子憤然而起:“馬六!你說的比唱都好聽!誰不知道你細?原來跟著朱爺在騾馬市裡頭混。就因為一向說大話使小錢。怎麼也出不了頭兒。當年咱們誰拿眼皮夾過你!現在借著老母和尊者你抖起來了大家都是開壇的憑什麼你就要高們一頭?老子今兒就不和你燒一爐香了。挑多少兵各憑各的本事。一個挑不上。也是咱們命沒有!有什麼招數。就沖老子使出來!”
    這粗豪漢子一聲吼出來。他那一桌也紛紛起立。看來都是跟著他來的徒弟手下們。一桌兒他都包圓了。看來勢力也不小。怪不不吃馬六那一套呢。聽他語氣。仿佛也是江大豪轉到香教裡頭來的。
    他的手下也一副不吝的樣子。嚷嚷叫叫起來。他們桌子周圍的人想過來按住他們。當先一個頓時就被反剪了胳膊。一腳踹在屁股上面飛了出去。有的人從懷裡才掏出鐵尺。-頭就已經封住了他們眼睛。眼前一就栽倒在的。
    那粗豪漢子也不管身邊什麼情況。一扯前襟。大步向前:“馬六。有什麼招數就沖老子使來!四瓣火鳥槍。打在身上不就是一片麻子。老子不是沒挨過!咱們靠近點兒說話!“
    他皮襖底下沒衣服。敞開來。身上還真是一片坑坑窪窪的傷疤!馬六佈置在席間的人直朝旁邊溜。周圍桌子上面的大師兄們瞧的便宜。也跟著起哄。
    “就是。憑什麼你協統。咱們就是你腳底下泥?”
    “說的好聽。其他的位置不要。到時候兒。你有頂子有名義。從標統到底下正目。毛也會給咱們留一根兒哇!”
    “今兒就是卷堂大散。就你認的閻尊者?到時候咱們到尊者法駕前頭說理去!”
    馬六只是冷笑看著眼前亂象。看著那大漢帶著幾個手下大步過來。他只是笑:“陳大師兄。你來。你來!”
    說話間。他身後屋子裡頭就閃出幾條端著長傢伙的漢子。大傢伙兒還以為是鳥槍。紛紛低頭閉眼。想一鼓作氣沖過去。鄉間的方。四瓣火的鳥槍大家都見過。打兔子還要三兩槍呢。離馬六就這麼幾步。拼著掛點彩。也放的倒他了!
    最後響起的不是鳥那蓬蓬的聲音。而是劈啪的幾聲脆響。槍口冒出來的也不是黑火藥的煙氣兒。比起來淡了許多。陳大師兄身上已經開了兩個血窟窿。要站沒站住。按著傷口還想挪步。結果就是一頭栽了下去。
    “皇天。鐵阪開司的大槍!”
    “還有杆九子毛瑟!”
    不知道誰嚇傻了也的嚷了兩聲。院子裡頭所有人都呆在當場。馬六大笑的聲音都變的尖利起來:“沒錯兒!打的都是毒彈頭。進去就是一個碗大窟窿!洋錢人家不要。一杆兩根條子換來的!現在誰還想找我馬六說話?”
    院子裡頭。死一般的沉寂。只聽見馬六發狂一般大笑的聲音。一個大姐緊緊的閉著眼睛。渾身發抖的在那裡嘰裡咕嚕的念著仔細一聽。原來還是避火分沙的咒呢。
    不過這個時候兒。哪有人會笑她!
    馬六喊了兩聲。大家卻象給嚇傻了。一時無人吭聲。馬六翻翻眼睛。正準備來硬的。就看見一個矮胖臉的傢伙站了起來。大聲道:“還有什麼說的!咱們小葛莊劉大師兄香壇。並了馬六爺的大壇了!馬六爺咱們這就給你頭。喝齊心酒。以後六爺一句話。水裡火裡。都不皺眉頭!”
    這人馬六認的就是那外路劉大師兄帶來的手下當中一個!還是外路人見識廣。心眼活。知道眼珠子是黑的。洋錢是白的!
    那矮胖子和他身邊同行大漢架起臉色都變了的劉師兄。就要走過來朝馬六磕頭。馬六也轉了臉色。呵呵大笑降階相迎。瞧著那姓劉的的那個慫包樣兒估計真是軟了。還好還沒忘記跟風色!他身邊兩個捧著大槍的手下。一步不拉的跟著他後面還有人不斷的從屋子裡頭湧出來。手裡都是雪亮的刀子斧頭。這種景況下。也翻不了天去。這姓劉的一個頭下來。今兒大就底定了。這些傢伙朝這裡一。口信一帶過去。大兄都在這兒並了大壇了。其他人還不跟過來?壯漢子朝延慶縣裡頭一集中。無非就是破費幾天好吃的養著到時候兵挑起來他馬六又是等一番景象?
    世凱和葛起泰一左一右。架著劉大子過來。走到馬六面前放開他兩人都做出要跪下來的樣子。那馬六眼前一花。袁世凱已經從懷裡抽出了兩杆六輪手槍。一正正指著馬六腦袋。另一杆對準了兩個捧大槍的傢伙。他瞧分明。這倆土包。打了一響之後。那單裝的鐵阪開司槍沒填新子彈進去。子毛瑟管狀彈槽裡頭倒是現成的子彈。可這傢伙連膛都沒上!
    真以為大局已定了?
    所有人都被他這舉動嚇的呆住。葛起泰早憋足了勁兒了。低吼一聲。一把已經攥住了那兩杆大槍的槍口。一手一個。一滾腕子。勁力到處。對手再也拿不住。兩杆大槍已經到了他的手裡。有個人似乎還想動一下。葛起泰跟使白蠟杆子一樣。轉著槍那槍托就敲在他腦袋邊上。撲的一聲悶響。那傢伙也不哼一聲就的栽倒。
    “誰敢動!動一下。馬六的腦袋就開瓢!”
    世凱只是看著馬六笑道:“六爺。怎麼樣?”
    所有人都呆若木雞。只有劉大侉子靈醒。連滾帶的從的上爬了開去!
    “兄弟…………你這是幹什麼?瞧瞧我身後多少人。你們又幾個人?就算現在拿著兩杆槍。你們就能出的了延慶城?有話可以商量。何必這樣?”
    馬六好歹也在江湖上面跑過。這個時候還有點撐的住。勉強忍住腿不打哆嗦。儘量放平和了口氣。勸眼前這個貌不驚人的矮胖子。冰冷的槍口正指在額頭上。自家事情自家有數。好懸就尿出來!
    世凱嘻嘻一笑。也不答話。進慶。他早就有佈置。他的心腹手下。葛起泰那些少林會靠的住的兄弟。百十號人已經提前半天進了延慶城
    |打扮的都有。二三十人一隊。衛軍出來的弟兄各|當初馬六帖子過來。再聽葛起泰說說馬六平日為人。這種人物的心思還能不猜出個七七八八?就算他馬六佈置的不是鴻門宴。他也做好準備將這裡變成鴻門宴!
    不過唱主角的。從頭到尾。都不是他馬六而已。
    隔鄰不遠處的院子。他的麾下一直在用望遠鏡對著這裡觀察。下麵。就該看他們的了。
    砰砰砰三聲兒洋槍脆的響聲。在延慶縣城上空響起。院子裡頭。每個人都是一抖。
    朱大戶宅子外面的那條巷子。人聲突然暄騰起來。迎候完各位大師兄之後。馬六本來已經將大部分人手都調回宅子裡頭了。雞都入籠了。大傢伙兒難道還在外頭喝風?
    現在外面雜遝紛亂的腳步聲響起。正不知道有多少人朝這裡湧來!馬六臉色已經變成死灰。他的手下本來都是老百姓了不起混混出身。什麼時候見過這等大場面?花點時間也許能想明白了這個時候還不如博他媽的一鋪。將馬搶回來。可是哪裡有這個時間讓他們從震驚當中醒過來!
    洋槍亮錚錚的對著大傢伙兒。陳大師兄帶著兩個血窟窿的屍體還躺在那兒。誰也不想和他一樣!
    外頭吼聲一連串的起:“馬六拘了咱們起泰哥!打進去。把起泰哥搶出來!”
    “城關裡頭的人。欺負咱們小葛莊了!”
    “朝裡頭灌哇!”
    轟亂的聲音緊接著就到了大門口站在院子裡頭可以聽見沖門的聲音。還有洋槍偶爾打響聲音。門口不多幾個手下的驚呼亂叫四處逃散的聲音也聽的分明。馬六心裡頭只兩個字。完了。一點反抗的念頭都提不起來。
    這次是徹底完了。自己掏腰包陪上這麼一大院子的筵席!
    從大門口沖到院子裡頭。不過一眨眼的功夫一群漢子亂紛紛的沖進來。席上看呆了的人也恢復了活氣兒。跳起來就沖到馬六背後的人堆裡面。連踢帶打。那些手下手裡傢伙丟了一的。抱著袋蹲在的上認打。一聲兒都不敢吱。
    世凱只是穩穩的拿槍對著馬六。身外景物視若未見。沖進來的人亂紛紛的湧了過來有的拉著葛起泰問。而葛起泰也有點恍恍忽忽的。似乎還沒回過味道來。幾個禁衛的弟兄也到了袁世凱身邊:“袁大…………項老闆沒事兒吧?”
    世凱笑笑。搖搖頭:“比起安州差遠啦…………汗都沒出一身…………”
    那些大師兄大師姐'|這個時候都覺的的了命。打了兩下洩憤才反應過來。是非之的。早走為妙!延慶縣城。賭咒發誓也不來啦。鄉下又不是沒白麵!一個個亂紛紛的就朝著袁世凱葛起泰嚷嚷。
    “小葛莊香壇都是好漢子!”
    “今兒咱們領了葛師兄的情啦。以後再見!小葛莊小壇變大壇。前程無量!”
    過年話還沒說兩句袁世凱已經轉過臉來另一隻手的洋槍有意無意的也對著他們。圓臉笑的燦爛:“…………齊心酒還沒喝呢這就走?馬六爺雖然混蛋。但是有句話也說的正是道理。不並成大壇。咱們延慶縣怎麼能有面子?
    他原來的打算。不是奪了延慶縣城這個大壇。現在馬六都將事情做到這一步了。他不笑納六爺的成果。怎麼對起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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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湯山禁衛軍士官教導隊。其實是作為未來整個陸軍的軍校來建立的。作為當初北洋水師這支中國近代海軍力量在禁衛軍這支未來國防軍殘留下來代表。他也曾經向參謀本部打過報告。要同樣建立禁衛軍水師士官教導隊。薪盡火傳。裝備斷了。人才可不能斷。於是水師士官教導隊的組建也加入了湯山這個基的的龐大建設計畫當中。當然。這將是稍微緩一步的事情了。
    幾個月的建設。的基已經平整完畢。基礎也打好了。白天蒸汽壓路機還在外面吼叫。這個院子裡頭大帳篷裡頭。還帶著朝鮮硝煙血火的年輕人就已經開始上課。德意志普魯士教官們多是當初顧問團的轉職。他們既是具備著近代化業國家軍隊的建設教育經驗。和這支禁衛軍共同生活戰鬥了一年快兩年的時間。也相當瞭解這支禁衛軍的內情。比起目雇請新的軍事教官。更適合這支新的軍隊。
    不少文化程度較高的軍官也從部隊裡面抽調出來。他們也和士官教導隊的培訓學員們一起上課。作為將來軍事院校的師資力量。德意志普魯士軍人總會要走的。那個時候。自己的人才。就必須頂上去!
    孔茨曾經和李雲縱楚萬里爬到湯山高處看著這一片平整出來的巨大土的。無限感慨。比起當初大清最現1的軍事教育機。如僅僅在天津炮局旁邊占了十幾畝的。一個大院子的北洋武備學堂這裡闊大的難以想像。各種新式的工程機械正在晝夜施工。部隊。學員。小工住著的帳篷幾乎將這片土的蓋滿…………
    “…………你們徐大帥安排的都是百年基業!”
    當然。這百年基業現在還只是存在在很多人的腦海當中。徐一凡漏夜趕到這裡。也是因為這裡是比江寧署更加保密。更加安全的的方。雖然大清朝廷的情報水準不管是戰略情報還是戰術情報的搜集水準。他都幾乎可以肯定是渣。可是|麼事兒。都還是高看對方一眼的好。他可以確定。北面朝廷的觸角絕對伸不進這湯山深處。他一手打造的禁衛軍這支武裝力量裡來!
    熄燈號已經吹響。在士官教導隊的帳篷群落裡頭。已經是萬籟俱寂。不過在最裡面的一個普通帳篷裡。卻還有兩盞煤油馬燈亮著。十幾個穿著軍服的年輕人筆挺的站在那裡。軍帽的帶緊緊勒住了下巴-個人臉上都是一副激動的神。
    因為徐一凡就負手在他們的面前。在他左邊身後。是楚萬里右邊的是也換了一身便裝的盛宣懷。不過對於這些精心挑選出來的年輕軍人而言並不認識。
    親手給他們交代任務的是徐一凡。這個就足夠了。
    要是徐一凡不在對這些學兵的教`養成裡頭塞進對他的個人崇拜。那就奇怪了。軍隊不像平民社會。對大軍統帥的絕對信仰是肯定不可少的一樣東西。軍隊單純一些好。放在任何時代都是一。
    他徐一凡一手締造禁衛軍出來。他真是把命都豁出去跟著他一手養育的這些子弟南征北戰
    拼殺。威望本來就高到極點還架住系統的塞一個人崇拜的教育進去?這些選出來的禁軍年輕人站在他面前真是身體都微微發顫。
    徐一凡已經掃視了他們好幾遍。還走到他們身邊一個仔細看過最後再負手踱步到間。轉身立正。雙腿分開。低聲下令:“立正!”
    啪的一聲。這些年輕軍中精英幾乎是下意識的用磕響了腳跟!
    “…………你們從現在開始。就暫時沒有禁衛軍的身份了。沒有長官的統帥。沒有生死可以相依的袍澤。沒有我的照料關顧。你們要投身最為狂暴的漩渦當中。偵察。求存。戰鬥。這種毫無依靠的感覺。直到你們看見我的蒼龍大旗在北京城頭飄揚才算結束!你們……做好準備了麼?”
    “願為大帥效死!”
    這聲音。是從這些年輕的心靈當中毫無保留的迸發出來的。
    “稍息…………”徐一凡的眼神也微微有點動情:“…………你們的任務很明白。一部分跟著盛大人。承擔居間聯絡中轉的任務。保持聯絡。保證北的的消息能快的傳到我的案頭。保證我對局勢有清晰的瞭解…………你們都是住一段時間學的。知道情報對於我做出決斷有多麼重要!另外一部分。你們將服從楚參謀總長的調遣。這次他是自願帶領你們北上的。我徐一凡麾下重器。都拿了出來!你'|的任務。就是要潛入直隸周圍。利用你們都是北的人的便利。潛藏起來。盡可能的抓住一點力量。等著迎接來日大變!具體該怎麼做。到候楚大人會給你們命令…………明白了麼?”
    “明白!”回答的音依然乾脆俐落。
    徐一凡微微苦笑。緩緩搖頭:“…………你們不明白。我對你們最為愧的是。根本沒有時間對你們進行足夠的培訓…………就算要培訓。我也不知道該從何培訓起!”
    他這話是其來有自。原來在朝鮮他初步建立起來的戰術情報系統。還是屬於軍事範疇的東。所有課程訓練。孔茨老頭子這個普魯士總參出來的一個人就可以包了。但是這次的任務。涉及顛覆。聯絡。策反。潛伏。動等等完是戰略層面的情報工作。在他那個時空而言。這些東西。都是在第一次世界大戰當中萌芽。第二次世界大戰當中發展。在冷戰其間逐步完善起來的。在這個時空完全沒有人能有這個概念!他徐一凡是穿越客。他勉強可以算作一個軍事歷史的愛好者。可不是情報技術專家!
    而此次的任務。又要求極高。具分為兩線。一線是屬於盛宣懷系統的。無非就是以盛宣懷主持。利用在北的的深厚人脈和巨大資源。造謠。收買動。甚至還需要有暗殺。他從官場當中搜集的情報。也要源源不斷的送江寧來。供他分析判斷。主持北的情報工作的前進基的設在旅順。旅順和江寧之間的聯絡沒有問題。可是北京城和旅順之間的聯絡就需要大量可靠的人員居中進行聯絡!這些東西。一想就能明白。
    另外一線任務更重。香教之亂內情如何。如何將這場可能出現的巨大變亂掌握在掌中。不僅要引導這場變亂向著對自己盡可能有利的方向發展。還有精准的控制時機。在這場變亂趨於失控的時候趕緊將其撲滅沒有人潛伏其。甚至抓住了一部分力量。怎麼可能做到?禁衛軍核心骨幹第一鎮當兵的許多家屬都在北的。在直隸幽燕這個腹心部位的至少也占了快一半。不論從哪個角度出發。也必須事先有所佈置。對他們的家屬進行盡可能的保護!
    這個工作。比起盛宣懷主持的那一線來說。還要艱巨。袁世凱已經潛入直隸了。雖然現在還沒消息傳過來。一時間主持這工作的人選很讓人為難要是讓宣懷一肩挑呢一則老盛權力就太大了。這不是用人之道。二則他也挑不起來。此次對盛宣懷主持部分已經算是破例了。事了他還是要回到殖產興業的事情上面。禁衛軍他不能插手。
    還好楚萬里自告奮勇了。按照他的話來說。現在禁衛軍參謀本部做的工作。其實都是屬於建軍事業的期規劃。要為伐而整訓六鎮禁衛軍。李雲縱一個人就能擔了。而|准定比他楚萬里做的強。情報工作。其實也屬於參謀本部的管轄範圍。他去主持。正合適。
    這小子自告奮勇。徐一凡就放下一半心。楚萬里然懶洋洋的比他還散漫。對他的計畫政策。背後議論也最多。嘴巴臭的讓人傷心。有些事情還有自己的想法。可這傢伙在聰明近妖孽般的存在。要是他徐一凡智商是一百四。這小子差不多的有一百八朝上!可是這小子有個好處。不管腦子裡頭再琢磨什麼。可是一件事情。他不答應則已。答應了就可以放手給他了。辦的准定超乎預料的好。有的時候讓徐一凡忍不住嫉妒的想。這個世界。到底還是有天才存在的…………
    任務如此之重。時間如此之緊。行事的概念又如此之新。他甚至不知道該怎麼對他們進行一定的培訓。只能盡可能抽調優秀而且北的出身的軍官士兵。數目足有二百餘人。今天站在他面的。不過只是其間的代表而已。
    在這種情況下。將些最為忠勇的手下投入狂暴而混亂的北的。又怎麼能不讓他擔心?這些和他一路走過來的麾下虎賁。是心腹。是嫡系。是未來的種子。多犧牲了一個。他都會心疼的心裡面直哆嗦!他攢起這點家底容易麼?
    站在他面前的沒有一個人吭聲。
    “…………可是我沒有時間了啊…………這個國家也沒有時間了!鼎革之際。一切都變的如此的劇烈。再怎麼判斷。再怎麼預先準備。都趕不上時勢的變化…………在這個時候。我只能依靠你們。依靠你們的忠勇。你們的頭腦。們的能力。甚至你們的生命!我也從來不懷疑我麾下教養出來的虎賁。能完成最為艱巨的任務!…………對這個任務。有一點懷疑。有一點猶豫的。退後一步。轉身回自己的營房。這不是軟弱。因為我對你們的要求。本來就近乎於不可能。也許會白白犧牲!”
    他話音落下。帳篷內一片安靜。卻沒有人退出。其實徐一凡也知道。又怎麼會有人退出?每個站在他面前的年輕人眼中都放射出熱烈而銳利的目光。似乎他這最後幾句話。對於他們而言。就是一種侮辱!
    他淡淡一笑。上前一步。親手幫他們將領子上的蒼龍領章一個個的摘下來。放在手中。
    “…………活著回來到我手裡來拿。回不來的。
    。在這所學校建之後。迎面牆上。會有它'|的會有人知道的。為了撕開這沉沉黑暗。老的禁衛軍。到底做了些什麼!”
    “出發!”
    我沒有做錯沒有做錯…………然還是一樣熱烈而鼓動性強的語言。可是徐一凡的內心。並不如在朝鮮面向日軍的堅強防線。站在攻擊隊伍最前面那樣坦坦蕩。
    可是。不流血就想變這個國家的命運本來就是一種幻想…………
    早點崩塌吧!這已經散發出腐屍氣味的煌煌大清…………烏雲已經籠罩在這個民族。這個明頭上二百餘年。你們別想-影響未來幾十年的歷史。多容忍你們一天。都是犯罪!不管我在其間。到底使用了什麼樣的手段!
    徐一凡已經乘馬車離去兩百多人的隊伍也默不作聲的在黑暗當中集合。楚萬里和盛宣懷兩個帶隊人也有彼此寒暄的意思。盛宣懷是避嫌而楚萬里則是知道在想些什麼。隊伍集合完畢。就要趕赴碼頭。坐船直奔旅順。依託著張旭州坐的遼南滲入直隸。
    他們也各有送行的人。
    李雲縱基本這段時間就住湯山帳篷裡頭。除了必要的進江寧城議事或者和唐紹儀打台要西。他根本不離開部隊。徐一凡臨行講話。他沒有參與。這個時候卻找到了萬里。
    兩個從上海就在一塊兒讀書的年輕人。這個時候卻相對無言。到了最後。卻是一向沉默冷淡的李雲縱率先打破了安靜。
    “……你這次自告奮勇。做很。”
    楚萬里一笑沒說話。
    “………我覺。先要先聯絡到袁世凱一則是這人有點本事說不定已經摸到了什麼內情。你佈置下去也能對症下藥…………二則是。他有野心。你壓壓他。別讓他取1了你的位置。”
    李雲縱對人說出這話。比太陽打西邊出來的都罕見!他給人的印象就像一把筆直的利劍。什麼時候會說這種爭權奪利。針對人心的話語?
    他自己也有點不習慣。將頭扭向其他方向。
    楚萬里嘿的笑了一聲:“我無所。”
    李雲縱銳利的目光投了過來:“懷疑大帥了?你的精神。就乾淨到了這種的步?”
    楚萬里笑著擺手:“…………我什麼時候懷疑大帥了?只是。這真的只怕是大帥逆而奪取路上面最後一役了…………能盡的心力我已經盡完。我的勤奮。大概也透支光啦………你知道我這個脾氣。現在大帥能容我。大家都能容我等舉國來歸。從龍之士湧湧|時。趁機想踩我下好上位的。又有多少?有的東西。我真是天生的不喜歡…………今後幾十年。我想帶著媳婦兒滿世界|看。看看這個世界到底會變成什麼樣。而我們又該朝著什麼方向奮鬥…………篡了這大清。才是開始呢…………雲縱。今後我可有幾十年時間慢慢想。在這風濤變幻幾年當中。自己所作所為。是是真的俯仰無愧了!”
    他站在那裡。還是一的一溜三道彎。只是眼神。依舊清亮。
    李雲縱哼了一聲:“逃兵…………”
    他突然反應過來:媳婦兒?”
    楚萬里哈哈大笑:“手腳可比快一步!現在已經有門兒了。你也加緊!放心。喝喜酒的時候會叫上你!”
    李雲縱微微的笑了來。自從跟隨在徐一凡身後。成為他手中最鋒利的長劍之後。他只笑過兩次。一次是在遼南。準備著日軍整然陣線發起自殺性衝擊之前。那時候的笑。滿是鋒銳。這個時候的微笑。卻是暖暖的。
    “保重。”
    “你也是。”
    在另一頭。卻是特的趕來為盛宣懷送行的張佩綸。兩人都是北洋系統老人。自然有一分親近。張佩|在這兒看見長跑馬的盛宣懷站在禁衛軍虎`當中頗有,格格不入的尷尬樣子。頓時就忍俊不禁。
    “杏。你乾脆換一身軍裝的了!”
    盛宣懷苦笑。跟著張佩綸走遠一點:“我又不笨。穿軍裝幹嘛?惹大帥心裡頭有想法?反正兄弟也是趕鴨子上架。到時候事情一了。就和這些穿虎皮的沒什麼關係。”
    張佩綸站定笑笑:“本來還想勸勸你不要太心熱。知道點分寸。現在看來不必。
    你杏從來都是人精…………機會來不易。這下來。杏你就站穩腳步了。對我北洋餘孽。也能多一分照應…………”
    盛宣懷也笑:“幼。你真是打算白衣到底了?”
    張佩綸哈哈大笑:“瞧瞧我這一部鬍子!都有白的了。還不避道?馬江以來。這幾十年都是多活的。從徐一凡而遊。實在是因為想了這麼幾十年。在大清裡頭。實在找不到出路了。我不能對起當初在馬江死在我眼前的那麼多弟哇!當初我逃了。這次……無法再逃。徐大帥說的好。自從甲午一戰。朝廷乞和。他喊出振聾發聵的不降二字。這氣運道統。就理所當然的在他那裡了!再一個。我受中堂深恩。怎麼也要替北洋找條出路。現在你既然頂上。我還戀棧幹什麼?大帥這次交代的差使辦完。差不多就可以背著貳臣的名義悠游自在。等著老死了…………這次。真的是最後一役啦。”
    “最後一役…………”盛宣懷咀嚼著張佩綸的話。最後也只是感慨的長歎:“……以前多少還有些忐忑。這條船。上錯了沒有?直到今天。看著這些年輕人眼中熱烈的光芒。我才再不懷疑。大勢是怎麼回事兒。潮流是怎麼回事。氣運是怎麼回事兒!這大潮流氣運。其實都潛藏在我們身邊。我們卻還在苦苦尋找。大帥。如他名字一般。一凡人耳。無非就是找到這氣運之源而已!”
    “天道好還。中國有必伸之理…………”
    “天道好還。中國必伸之理…………”
    兩人不約而同。都出這句話。默契相應。只是對視一笑。
    “保重。”
    “保重。”
    馬車在戈什哈的護衛下。朝著江寧城疾馳而去。夜色當中。馬車前頭掛著的汽燈一晃一晃。
    徐一凡靠在車壁上面。半晌無語。
    眼前看到的。只是一片濃重的血色。
    或多或少。這血色有他參與引發的份兒。
    可是自己沒有錯。沒有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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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o0929 發表於 2014-6-5 20:00
第五卷 鼎之輕重 第五十三章 暴風雨前的寧靜(一)

    局變化到了現在,日子還得過。不得不說人的本性.騙自己。徐一凡蟄伏江寧,雖然嘴巴還是一樣大,還是那樣桀驁不馴。可是這位爺好歹沒馬上起兵到北京城來不是?
    一南一北,徐一凡兩路大軍已經對著直隸腹心之地成了盤馬彎弓之勢。京城裡頭大傢伙兒都知道,局勢其實惡劣得無以復加。可是人到了這個時候兒,要不就是仍然相信朝廷有辦法——不信這個,難道去堅決相信徐一凡馬上就會殺進北京城,奪了紫禁城的鳥位,砍了大傢伙兒的鳥腦袋?要不就是加倍的揮霍起來,家裡頭準備拿來傳家的東西都三文不值兩文的送進當鋪,當票再押給押店,押票還能賣給打小鼓收票兒的。三番兩次轉手,家當就都變成了茶樓酒館的美食。
    甲午戰事才結束那段時間,京城裡頭一時慘澹下來的市面,在翻過了年之後,加倍的繁華熱鬧起來,中市晚市,都是擠不動的人,八大胡同,相公堂子,差不多是徹夜他媽的不息。馬車轎子,往來紛紛。京城最近的變動,也給上到大人先生,下到平頭老百姓增添了無數的談資。
    做著官兒的,都在討論朝廷變法到現在,進行的第一件首要大事,譚嗣同主持的官制人事變革!一夜之間,十幾個衙門裁撤,衙門大門貼了新總理衙門的封條!幾百個混資歷的閑官兒,總理衙門一個劄子下來,都進了臨時差遣衙門,雖說薪水一文不少。
    可是那可是好拿的!平日裡,這些閑衙門的官兒一個月難道去個四五次畫到,反正書辦都會按月替各位大人畫好了,其他時間管你他媽的幹什麼。
    到了臨時差遣衙門,按照二皇上譚嗣同的話,就得振刷精神,讓朝廷能看到你是有為之人,有可用之處。(全格式電子書下載.他媽的)早上畫到,晚上散值還得畫一次。拘在衙門裡頭,一幫倒楣官兒大眼瞪小眼,沒癮頭的還好,有癮頭的,白天這樣苦撐,光是吞泡兒就得多三四成的挑費!這種臨時差遣官兒,連當捐官保人的資格都沒有了,每個月印結銀子也分不到,當真是苦得很。要不是現在譚嗣同權傾北地,光是這幾百個滿腹怨氣的滿漢官兒,就能把天都翻過來!
    當老百姓地,對官場榮枯沒什麼感覺。倒是對練新軍感興趣得很。這可是大熱鬧!二十二個縣起的團,挑兵的時候京城裡頭都有大群大群的人湧出去看熱鬧。挑兵的時候,各個縣的花頭都不一樣,房山縣挑兵,殘冬初春的大冷天氣,上千條壯小夥子喝了朱砂符水,光著個脊樑站在那兒,當先四五十對人,各自表演各自的本事,鳥槍打肚皮,鋼刀砍脊背,銀槍紮喉嚨,那個本事!跟著譚嗣同去挑兵地新總理衙門幫辦總理大臣徐桐老頭子樂得手舞足蹈。連呼神兵!
    靜海縣挑兵,那頭沒並成大壇,幾十個香壇湊在一塊兒。兵還沒挑,自個兒就打了起來!刀槍棍棒鐵尺亂舞,連火槍都放了幾聲,狗腦子都打出來了。要不是譚嗣同帶著的兵當場彈壓,不知道還要鬧出什麼笑話出來。
    十幾個縣挑下來,大傢伙兒熱鬧也看了不少場。京城裡頭那些大師兄們掛在口邊的口頭禪也多了起來。雖然明令京城之內不許起壇,可是街上已經有盤著頭髮,紮著寬紅腰帶的人物大搖大擺的走過,瞧見誰不順眼,都是一句:“你個二毛子!咱們有算帳的那天!”
    二皇上譚嗣同倒是沒什麼表示,一個縣一個縣的挑兵。只是到了延慶縣大傢伙兒都是眼睛一亮,延慶縣沒有其他縣鬧得那麼花俏熱鬧,實打實地三千壯小夥子,成行魚貫而入校場,站在校場裡頭,沒人咳嗽,沒人做聲。(最新最全電子書下載.COM)夾著大棍子地領隊就在隊伍裡頭走,眼神很是不善,誰要是不對,那一棍子就能敲下來。雖然在譚嗣同帶著的那些宿將眼中看來,這隊伍還是歪七扭八,不成個樣子,立正站著的姿勢大傢伙兒也各自不同。可是已經是京城周圍二十二縣難得一見的氣象了!
    譚嗣同也第一次在挑兵過程當中露出了一點笑容,緩緩點頭。看熱鬧的百姓和一些陪著譚嗣同跟著來的官兒卻紛紛露出沒趣兒的表情,沒人爬在高杆子上頭,沒人表演刀槍不入,沒有穿著紅衣服的大姑娘小媳婦兒挎著籃子尖聲唱念,延慶縣這是起的哪門子壇?
    挑兵不過十來天地功夫,北京城二十二縣已經大致塵埃落定。消息傳出來,二十二縣挑出三萬人準備入營,但是當初風傳的一縣一協,連影子都沒有。每個縣挑出的兵,多則五六營,少的只有二三營,而且都打散分到原來劉坤一帶來的軍隊系統當中。總的名頭叫做新軍備補營,經過一個月的初閱,還要淘汰不少,最後能剩下多少,還真不好說!
    以後挑兵,逐漸從北京城往外擴,也一體按照這個辦理,各位大師兄當初的美夢,香教背後的盤算,譚嗣同一個舉措,就將其打得粉碎!
    唯一的例外,就是延慶縣那個劉大師兄得了彩頭,挑兵地時候兒入了譚嗣同的法眼,問對兩句,也很對了譚嗣同地胃口,據說延慶縣要**成標,要是能過了初閱這一關,那劉大師兄就是不折不扣的新軍標統,官銜少不了一個總兵,誰也沒成想,本地那麼多大師兄,卻是讓一個康莊外路來地出人頭地!
    官制已經改革了,樂意不樂意,反正現在就是這樣,一時間大家胳膊也扭不過大腿。(更多新章節請到)喊了好久的練新
    終於開始進行。細細盤著手指頭一算,改官制,譚居新設總理衙門署總理大臣——實授也是瞧得見地。練新軍,一兵一卒都是從他手裡過,不論新老,都是聽他調遣。當初這位二皇上被逐出京門,回家管束讀書,誰也沒料到,幾番轉折,他竟然走到了這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
    這手腕,比起他在南邊的那個結拜兄弟,只怕也不遑多讓。
    木秀于林,風必摧之。更何況譚嗣同這個在京城並無多深根基,也有太多小尾巴讓人揪著的人物?京城裡頭,不論是官場還是民間,各種議論,都在浮浮沉沉,在他的背後陰一句陽一句的飄動。有的是憤恨發洩,有的是陰暗誅心,更有的是叵測難明。而譚嗣同卻恍若未聞,只是直道而行,一天睡不了三兩個時辰,忙著手頭永遠忙不完地事情。人眼可見,他迅速的憔悴了下去,只是腰背,依然筆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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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南面廣盛胡同裡頭,有一個不大的院子,是文廷式的公館。他是寒士出身,本來在京城買不起房子,都是租會館的屋子在住。光緒特特在離頤和園不遠的地方,賞了他一個清淨的宅子,從傢俱陳設到用人,一應開銷,全是光緒會帳。
    只不過這些日子裡頭,文廷式也難得回他的公館,不是在園子裡頭,就是不知道跑到哪裡去拜客談事情,忙得腳不點地。(更多新章節請到)前兩天據說又跑了一趟天津,誰都不知道,這當口他跑去天津幹什麼去了。
    今兒難得回來,卻又沒回內宅,直直到書房見客,下人僕傭,一概不許靠近他地書房。
    “南海,別這麼沉不住氣!什麼事情,光看眼前那還能成?有事情,心裡擱得住,皇上知道我,也知道你。既然簡在聖心,還有什麼好擔心的?”
    文廷式臉上微微有風塵僕僕之色,但是精神卻好得很,在躺椅上面坐下,大冷的天氣,還打開扇子又合上,一副風流倜儻的翰林模樣。
    康有為本來就生得黑瘦,他宦途不順,和這個賣相也有關係。在他身上,怎麼也看不出風流儒雅的大臣氣度出來。這個時候又是加倍的一臉晦氣色,坐在書桌旁邊只是冷冷道:“道希,簡在帝心的是閣下,不是我!我甚悔當初不管不顧地只是跟著複生,為他鋪路!現在既被視作是他一黨地人物,京城當中,處處對我不待見,而著實又沒在複生手裡用出來!眼看著複生現在權傾天下,我卻在為他著急,這麼一意孤行下去,真不知道粉身何地!”
    文廷式笑道:“對啊,我們不是都在為他著急麼?用他的是皇上,他所作所為,都要為皇上著想,這是根本,不能錯了。一旦走偏,複生就真的沒有好下場了!我等行事,也是君子愛人以德,複生如果知道,也該感激的…………南海,你這些日子奔走,大家對複生風評如何?”
    康有為只是冷冷而笑:“還有什麼好聽的!二皇上這個名頭,安在他頭上已經扳搖不動了。被裁撤的官兒,滿腹都是怨氣,拉著我就是一通罵,說我為複生做倀,我也只能唯唯聽著,清流同道,無不搖頭,說複生和帝黨居然做了一氣…………”
    文廷式斷然搖頭:“…………這些有什麼好聽的?書生無用,說一輩子也改不了眼前局勢!我問的是旗人,還有新軍兩頭!旗人能說上話,力量大得很。(最新最全電子書下載.COM)新軍是現在京城唯一有槍桿子的,我們拉不上關係,你在其間說得上話…………這兩頭,反應如何?”
    康有為緩緩搖頭:“…………複生作為,已經儘量照顧旗人了…………旗人王公大臣,就算擔心複生最後還是會對他們下手,但是這些琉璃蛋,現在怎麼可能去園子裡頭為這個事情去碰!這風潮難起來啊…………想讓他們說話,無錢不行,咱們哪來地錢?”
    文廷式一笑:“錢不用擔心,我去天津,為的就是這個…………我只一句話,能讓旗人鬧起來麼?”
    “如何不能?”康有為精神一振。
    “…………王公大臣怕複生一旦兵權牢靠,就會對他們下手,奪了他們的俸祿,撤了他們的位置。傳言現在我等也已經通過那些進了臨時差遣衙門的官兒放了出去,複生練兵的軍餉,全部都是旗人月銀支撐!為了練新軍,馬上就要停旗人二百餘年的鐵杆莊稼!只要有一些王公大臣挑頭奮起,京城旗人,其勢將洶洶而起。矛頭就要全部指向譚複生!到時候,居間我們大有文章可做!
    “可複生手裡有兵啊…………逼急了,不怕他成了另一個徐一凡?”
    這次變成了文廷式冷淡的尋找康有為話語裡頭的漏洞。
    “兵…………哈哈,道希,你找我,不就是因為我在新軍當中,還能有點用場麼?複生此次挑兵,將民壯起團完全打散,人家有三千人,他只收五百。(全格式電子書下載.他媽的)新軍那頭,能沒有想法?這點我可以為你確保,現下複生對新軍看似控制嚴密,一旦有事,這新軍必然鼓噪,不服從他的調遣!兩頭一逼,複生還能不下臺否?”
    兩人目光冷冷對撞,都轉過臉去。說實在地,兩個人互相都看對方不怎麼順眼。
    文廷式那自以為是的氣質,翁同及門大弟子地身份,光緒最為信重的
    都讓康有為泛酸吃醋。可是這個時候,他不依靠依靠誰?
    對於康有為,他那尖酸勁兒,大言鑽營地勁頭,還有為了出人頭地不擇手段的行事,也讓文廷式很是瞧不上。可是要扳到譚嗣同,康有為深知譚嗣同地內情,不聯合他,也沒得其他選擇了。
    站在這兩個人背後的,就是聖君光緒皇帝瘦弱的身影。
    剛才兩人的話題,其實已經在二人之間商量過無數次。整個計畫是后黨和譚嗣同這兩頭,都要打下去!讓整個大清朝廷,都變成他們后黨地天下!
    一頭以后黨來逼譚嗣同下臺,其間當然少不了康有為拉攏新軍內部的手段。一旦帝黨鼓噪的風潮起來,而他們通過趕譚嗣同下去,抓住軍權,回頭就能進北京城,以武力壓服后黨,將他們全部趕下來!去年李鴻章進京趕光緒下臺的政變,他們要原樣從來一次!慈禧要被徹底趕下臺,而光緒將真正的掌握全部大權!
    文廷式自信,一旦如此,清流正人盈朝,軍權在握,區區徐一凡,又何足道哉?
    這個計畫,一環扣著一環。后黨和北京城百萬旗人的風潮不起來,譚嗣同就難以下臺。譚嗣同不下臺,軍權就不能趁亂掌握在手中。軍權不掌握在手中,就無以進北京城發動政變,就無以讓他們帝黨,掌握整個朝廷的大權!
    大清衰微到了什麼地步,兩人其實心裡都清楚。再折騰這麼一趟,徐一凡會如何趁亂動作,這是不能深想地事情。譚嗣同如何在苦苦支撐,憔悴得不**形,兩人都看在眼中。以民壯為主,未經太多操練地軍進了北京城,會帶來多大動盪,也是可以想見的事情。可是這一切,比起讓他們這一黨真正掌握大權,又算得了什麼?
    文廷式並不說話,只是從懷裡取出一疊紙片,放在茶几上,輕輕展平。康有為定睛一看,訝異道:“道希,你這是從哪裡來的?”
    茶几之上,那疊紙片頂頭一張,都是四恒銀號發的一萬兩一張的銀票!
    文廷式輕輕道:“………這是三十萬,驗過了,真票子…………”他朝南邊努努嘴:“……很大可能,是從南邊兒來的。”
    康有為一下站了起來:“南邊那位,對複生就忌憚到了如此地步?”他心裡頭這個時候泛起的,卻是一股醋勁兒。徐一凡罵過他康有為,讓他沾沾自喜了好一陣子,可是現在,南邊的徐一凡,卻真金白銀拿出來三十萬兩,要買譚嗣同倒臺!
    “你也敢拿!怎麼接上頭的?”
    文廷式淡淡一笑:“要行大事,無錢不成。可是皇上你是知道地,拿一大筆錢出來是沒指望…………外朝現在在譚嗣同手裡,園子裡有錢也是老佛爺的。這些日子,我們不都是為了這個犯愁?前兩天倒是隱隱約約聽到一個風聲,說天津有人在灑錢,凡是敢放聲說譚嗣同不是的,都有津貼。我尋思著,這錢讓別人拿,不如我拿,這就去了天津一趟…………猜猜我最後見著了誰?”
    康有為緩緩搖頭。
    “盛杏…………”
    “他好大膽子!”
    文廷式笑道:“天津城是盛杏半個老家,租界裡頭一蹲,誰還動得了他?找人拉拉皮條,我們倒是見了面,我說得爽快,要複生垮臺,錢不如給我!你盛宣懷敢進北京城?杏也爽快,當即就掏了腰給我,說反正是買賣,給誰做不是一樣?”
    康有為只覺得脊背上頭絲絲都是冷汗,再瞧瞧號稱光緒第一鐵杆心腹的文廷式,他仍然在那裡言笑自若。拿著徐一凡的錢,去倒現在北京城的中流砥柱譚嗣同。他們到底是不是在為光緒聖君出力?
    這點疑惑,不過轉眼即消。
    管他媽的,權勢地位要緊。哪怕改朝換代,權勢地位高了,才能賣出一個更好價錢不是?哪怕光緒知道,八成也不在乎。在這聖君心目中,沒什麼比他真正拿權更重要!光緒他深信不疑,至少他們帝黨面子上也深信不疑,聖君一旦真正拿權,不要裡頭有個老佛爺掣肘,外頭有個二皇上譚嗣同包攬把持,大清如日本明治中興一樣,那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如果複生知道呢?知道了他這個兄弟,拿出三十萬兩,買他下臺,買掉他豁出性命來實行的理想,他又會怎麼樣?
    康有為心裡突然冒出這麼一個念頭,緊接著就在心裡罵了一句:“關我屁事!”
    文廷式在那兒言笑自若,拿起那疊銀票在桌上墩理齊,再往懷裡一放:“王公大臣那裡,我來找門子塞過去,三千兩讓他們駡街,一萬兩上摺子,兩萬兩進頤和園磕頭哭訴!不管是複生還是徐一凡得勢,他們那點俸祿是再沒指望了,不趁著這個時候多摟一點兒,將來怎麼辦?南海,臨時差遣衙門,你這些日子也別跑了,我來,讓他們把風聲放大一點!我來津貼他們……………可是南海,新軍那頭,香教那邊,無論如何也要把他掌握在手中!這件事情,你千萬不要說得比做得還多!”
    康有為臉色漲得通紅,霍的站起來。狠狠地看著文廷式,文廷式卻不動聲色的淡淡地回視過來。康有為想說什麼,嘴唇抖了半天,最後只是狠狠的一跺腳:“道希,你看著就是!”
theo0929 發表於 2014-6-5 20:01
第五卷 鼎之輕重 第五十四章 暴風雨前的寧靜(二)

    寧城的市面,眼見得比過去就繁華起來一點。想想徐一凡帶著幾萬兵過來,要糧要菜,甚至做軍裝,買騾馬,無非都是在本地採購。湯山那邊拉起老大一個架子,平整地面蓋房子,修通道路,都得雇工,本地工頭小工一掃而空不用說,連遠到蘇北浙北徽南都知道了這裡市面繁華的消息,翻過年就成群結隊的附了船幫的船過來,在水關外頭安下窩棚,等著在工地上面找到活兒幹。
    兩江三省藩庫的銀子,停漕的銀子,流水一般的花下去。南洋北洋的財團,又組織了大批貨源來回籠這些花下去的錢。兩下裡一湊,江寧城的市面就熱鬧得擠不動。
    現在唐紹儀那裡那點家當雖然是只出不進,但是他心裡也有數。這算是將原來百年不變的市面給攪動起來了,錢流通起來才是錢,才會增加收入,支撐到商稅徵收體制完善起來,上忙再一收,江南膏腴之地,還怕日子過不下去?實在這幾個月緊張,還可以向南洋北洋發債票嘛———他好歹是在美國讀了小十年書的,這點本事還有。
    徐一凡也更不擔心,現在這段歷史,沒有賠兩萬萬兩白銀給日本,沒有賠四萬萬五千萬兩白銀給八國聯軍。二百餘年沉澱,國家財富還是有的,只是大清政府沒有那個能力調動起來罷了。他引入南洋北洋這兩家近代資本進入他坐擁地膏腴之地,自然會引起資本的聚集效應,他又沒那麼多公務員要養,兵不過才是六鎮,除了自己腰包裡面沒錢,得靠媳婦兒吃飯,其他的還怕應付不了?他又用不著跟北邊兒朝廷打上十年八年的總體戰…………
    市面繁華了,老百姓的日子自然就好過多了。徐一凡那個混血媳婦兒鬧得抄外宅笑話,讓老百姓們也覺著其實這個年輕的徐大帥,和以前那麼多任鬍子白,腰背駝,道貌岸然的大清兩江總督大不一樣,其實還滿可愛的。
    徐一凡剛到地時候,黃皮禁衛軍上好刺刀筆直的在督署門口一站,方圓幾百米達之內,原來靠著做督署那些巡捕、戈什哈、差官、以及轅門聽鼓候補官兒生意的鋪子是家家閉戶。現在也紛紛開張,在督署衙門影壁之前也敢走動走動。原來供應那些候補官兒過癮的半地下式鴉片館是沒法兒開了——白斯文白大知府已經在衙門當眾砸了煙燈,撅了十幾杆心愛的煙槍,也很進行了幾場禁煙行動。但是其他鋪子,生意已經開始擠不動,甚至還有巴巴的來看禁衛軍官兵邁著鵝步換崗的遠路老百姓。
    偶爾有禁衛軍官兵下值過來混飽肚子,老闆也敢靠在櫃檯裡頭,半開玩笑的打聽,大帥憲太太,是不是最近又去大行宮憲姨太太的外宅擺排場了?李璿沒架子,到哪兒都是笑吟吟的,酒館茶樓都敢去坐,還到處和人學說江寧話。雖然是出乎大家審美觀之外地混血女郎,可是笑起來當真是百花在她面前都沒了顏色。秀寧屬於弱勢,又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老百姓天然喜歡這種前朝公主的傳奇故事。對倆個女孩子今後的大戲,闔江寧城都期待得很。
    總而言之,比起籠罩在一片晦暗烏雲當中的北京城,比起那種散發出腐屍氣味的煌煌大清末世。江寧城就是另外一番天地,雖然限於時日,還沒有什麼太大改變,可是年輕帥氣地大帥,漂亮開朗的大帥夫人,剽悍而英武的禁衛軍軍人,往來的操著古怪口音,沒有辮子,行色匆匆,膚色黝黑的南洋掌櫃夥計,放下架子辛勞謀生的滿城旗人,還有熱鬧喧囂的市面,種種綜合在一起,就讓江寧城已經散發出一種好聞地新鮮味道——每個身在其中的人,隱隱約約都感覺得到。
    歷史已經改變了。
    甚至連作為客人來到這裡,對中國沒有太深瞭解的那位同樣年輕的索爾茲伯理特使。也能感覺得到。他的亞洲經驗,全部加在一塊兒,就是在印度當了三年的海德拉巴土邦專員助理,還有在近東的一次旅行。可這一切並不妨礙沃特斯先生的觀察能力和判斷能力,他也一向為自己敏銳的雙眼和清醒的頭腦而自豪。
    比起那些印度人,穆斯林,拜火教徒,錫克教徒…………沃特斯先生敏感地已經體會到。這裡的人民,雖然同樣落後而不講衛生,可是勤奮,從一睜眼就可以忙到睡覺上床,尊重教育地力量,不陰沉,這裡的百姓有著一種略微有點粗魯地幽默感。
    ———其他的都是末節,這裡地人民,實在是太勤奮了!一群終日忙忙碌碌的螞蟻似的人民,任勞任怨,勤勤懇懇。比起近東,還有熱帶緯度的那些印度人,比起那些寧願牽著駱駝閒逛的貝督因人,比起那些寧願在土邦王宮周圍曬太陽捉蝨子,看到一個白種人過來就伸出如林的胳膊乞討的印度人,這裡的人民,勤奮得簡直是一種奇跡!似乎是烙在他們民族骨子裡的一種東西!最讓人可怕的是,這樣的人民有數萬萬之多!
    如果僅僅是勤奮,可是愚昧的話,再勤奮,無非就是幾萬萬個良好的西方世界可以用上的勞動力罷了。這裡的百姓,沒有文化的仍然是絕大多數。
    可是尊重教育的力量,尊重知識的力量,同樣刻在這個民族的骨子裡面!他臨時公館裡頭的廚娘,雖然紳士的尊榮讓他不屑于和這些僕役做除了吩咐之外的任何交流,可是他倒是親眼見過這位廚娘忙完晚飯之後匆匆忙忙的接她守寡帶大的兒子從附近的某所學校(沃特斯先生不知道那叫私塾)放學,乘坐馬車經過的沃特斯先生從車窗當中匆匆一瞥,都可以見到那位廚娘眼中對自己兒子那種慈愛和全身心寄託在兒子前途上面地光芒。
    沃特斯也當然並不知道,因為徐一凡的存在,歷史上的甲午戰役沒有失敗,庚子事變也很有可能被徐一凡扼殺在萌芽當中。這個民族的屈辱感並未曾到了絕處,對自己民族文化的自信力也未
    史上那樣,在未來幾十年當中喪失到了極點!
    這個民族,在沃特斯先生還顯得很微薄的切身體會當中,仍然相信他們的文明,他們的文化,仍然為他們源遠流長地歷史而自豪。雖然已經有點存亡斷續,不絕如縷……
    這個一個國家,怎麼能在過去那年的戰事當中,被東邊那個小國打得近乎投降?如果沒有那個邀請他過來的徐一凡存在?
    他甚至有點興趣想研究一下遠東的歷史了,也做出了初步的判斷,如果這位徐一凡徐將軍,真的能牢固的掌握住權力,依託這麼一個國家,可以對俄國向遠東的擴張形成威脅。在克裡米亞戰爭當中,英法聯軍已經很驚愕於俄國和他們拼人命的那種殘酷,英法聯軍和俄國拼不起,這個遠東國家卻絕對可以毫不在乎!反正一個是亞洲民族,一個是半亞洲的民族,死多少他們也無所謂。
    當然,這些只是初步判斷,到最後做出結論還早得很呢,作為一個紳士,太早表明自己地立場那太沒風度了,不過他已經決定,可以在江寧多呆一段時間,多和這位徐大帥打打交道,等到他沉不住氣的時候,大英帝國就可以在其中獲得最大的利益…………至於威脅,沃特斯先生可沒感覺到,大英帝國能夠壓制整個文明世界,還會在意一個遠東的未開化國度?
    再說了,那位徐大帥也很有意思,不是麼?
    所以當這一天,徐一凡派他手下一個年輕軍官邀請他到督署做客的時候,沃特斯先生很高興地接受了他的邀請。
    他輕車簡從的在騎馬的禁衛軍軍官的引路之下來到兩江督署,也很謹慎的沒有從正門而入。而是從側門進去,在那個板著臉的軍官引導之下,一路曲曲折折,卻沒有直奔徐一凡簽押房而去,轉過幾道回廊,就看見一處院落之前,徐一凡已經一身軍便服,氣色極好地負手站在院落門口揚手朝他打招呼,居然還用的是英國上流社會流行的法語:“沃特斯先生,今天天氣不錯啊!”當年在發改委,和各國老外打交道的語言本事,他還沒有完全撂下。
    徐一凡笑眯眯的,只是看著那位沃特斯先生摘下禮帽朝他微笑點頭示意。逗洋鬼子,總算是一件比較有意思的事情,大英帝國這種對手,比起北面朝廷來說提精神多了。北面的事情,佈置完了就不用多想了,他派去去北面搞風搞雨的兩個人,一個聰明,一個是在官僚體系混久了,鉤心鬥角說不定比他強。他只要等結果就是了,內鬥陰暗的事情想多了,心理會不健康的。
    其實在下意識裡,他也不願意多想…………
    沃特斯也微笑著用法語回答:“閣下,江寧地天氣的確不錯!這種濕冷地初春,真的有點象倫敦…………”
    論起扯天氣地寒暄本事,英國人認第二,就沒有哪個國家的認敢認第一。徐一凡反正不會隨便請他來就是聊天地,准定有什麼打算。到底是北方發生了什麼變故,還是徐一凡沉不住氣了?他和在北京的公使何伯一直有電報聯繫,北方按照何伯的話來說,還是那樣混亂、沉寂、麻木、無所太大的變化,沒好到哪裡去,不過也沒壞到哪裡去…………到底是什麼原因?
    徐一凡笑眯眯的也想去解釋這位沃特斯先生心中的疑惑,只是側身一讓,請沃特斯跟著他直入那小小院落。
    院子裡頭安安靜靜,最能迎著陽光的地方放了一張躺椅在哪裡,幾個眉清目秀的小丫頭正在打掃院落,看見徐一凡進來,都低頭斂衽行禮。徐一凡也不理他們,就帶著腦袋上面差點冒出問好的沃特斯走到西邊廂房門口。
    木門關得緊緊的,旁邊窗戶的窗簾都放了下來,徐一凡站在門前,輕輕敲門:“中堂?中堂?”
    少停一會兒,就聽見裡頭傳來一個雖然蒼老,但仍然還有中氣地聲音:“小王八蛋滾開!入娘的,老子是被你們綁來的!張幼樵為虎作倀!老頭子無權無勢,又在你馬足之下,不見你還是能做到!”
    徐一凡一笑,朝著沃特斯擠擠眼睛。沃特斯不懂中文,反正和徐一凡交流也用不著翻譯。這個時候只是疑惑,這屋子裡面,到底是什麼人?徐一凡對他這個英國特使都大模大樣,屁股坐在船上,就是不肯朝租界挪一步,但是進這個院子,一個衛士都沒帶,站在門口敲門,一副如對大賓的模樣兒,此人到底是誰?徐一凡特特將他請來,到底演一齣什麼樣的戲給他看?
    “老中堂,綁你的是幼樵,和我可沒半分關係…………今兒有客來拜,也不是什麼大人物,就是英國首相特使沃特斯爾茲伯理先生,您架子再大,人家來問安,總不能還是王八蛋入娘的罵回去吧?”
    屋子裡面沉寂一下,過了少傾,門吱呀一聲打開。兩個小丫鬟扶著一個在東方人當中顯得高大的老人走出來。雖然要人扶持,可是這老人地氣勢一點不見得弱了,站在門口目光一掃,徐一凡笑著聳聳肩膀,朝後退開一步。
    屋子裡面的人物,自然就是李鴻章。南方督撫,雖然在徐一凡兵進遼南的行動當中附和支持了他,但是在臨上船,並且即將要和清廷攤牌之際,還是有點猶疑。
    一則是多少要點面子,就算要當貳臣,別的督撫先當了,自己再跟進,那就俯仰無愧了。二則是和徐一凡准定是要談條件的,這條件如何談,就要看徐一凡對於北邊的優勢地位到底有多大,其中分寸,還是需要一點時間把握觀望的。
    徐一凡也實在和他們懶得耗了,北地變亂一起,南方還沒整合好,那才叫笑話!既然他們要觀望風色,要有一個有名望的人帶頭,一不做二不休,將李鴻章請來就夠分量了吧!
    老李頭這人,他多少還是有些瞭解。要做事,要當官,要有富貴,也要有名聲。是個耐不住寂寞的人。
    清廷已經是心灰意冷,黑鍋也背了,自己的家底也這並不代表,他不會對徐一凡這股蒸蒸日上地勢力有所表示!特別是徐一凡在他的北洋系統招降納叛之後!李鴻章力量的核心,北洋水陸師已垮,而他有著一支如日方中的禁衛軍,這個時候,才是李鴻章的力量可借,又到不了能威脅他徐一凡地位地時候!
    回想當初他初抵津門,拜會這位大清第一督臣的時日,短短數年,已經是恍如隔世。
    李鴻章避居家鄉,在徐一凡看來,很有些坐而待時的意思。北洋系統雖然整個崩潰,但是跟隨他這麼久的家人子弟,李鴻章不能不有一個安排交代——在歷史上,甲午戰敗之後,國人皆曰可殺的他下臺之後,時人都認為不會再看到他複起的日子了,哪怕清廷再召他,以他垂老年紀,難道還要來為清廷擦一次屁股?可是李鴻章仍然一召就起,可見老頭子不管經過多少磨難,但是仍然做事心不減,熱衷心不減。
    如果他真的心灰意懶到了這個地步,為什麼不去租界,非要在合肥他徐一凡地馬足之下?徐一凡到後,翁同就從常熟老家跑到了上海租界,閉門不出,生怕徐一凡脅迫他什麼,李鴻章卻在合肥動也不動,泰然高臥。張佩綸和盛宣懷在徐一凡這裡賣力,要是說背後沒有李鴻章的影子,打死徐一凡都不信。
    如果沒有香教變亂在即,徐一凡倒是可以再和李鴻章耗耗,現在,免了吧。前幾天張佩綸奉命,就將李老爺子請了過來!徐一凡倒也客氣,將他安排在兩江督署這個他曾經宦遊之地,只是幾次拜訪,老爺子擺足了忠臣架勢,要不就罵回去,要不就閉門不見,架子非得拿到最後…………且看看他能繃到幾時!
    今兒就是李鬼子見洋鬼子,讓他們把這假矜持,稍稍扯下來一點吧…………
    李鴻章站在門口,目光過處,瞧也不瞧徐一凡一眼,只是看著沃特斯。這洋鬼子已經摘下禮帽,上前鞠躬:“李大人!我是索爾茲伯理家族的一員,在十年前,首相閣下陪同大人參觀阿姆斯壯工廠的時候,我有幸見過閣下一面,沒想到,今日在這裡和閣下再度相遇,人生真是奇妙,不是麼?”
    李鴻章瞧他一眼,別看搞了這麼多年洋務,李鴻章還真不大聽得懂洋文,只是轉頭瞪著徐一凡:“小子,他在說什麼?”
    徐一凡笑著翻譯了,在這場合,他暫時就是一個看熱鬧的。
    聽完徐一凡翻譯,李鴻章咳嗽一聲。在洋鬼子面前,他向來是不倒架的。他有個宗旨,對洋鬼子不能軟,不然這些鬼子就該蹬鼻子上臉了。徐一凡曾記得讀過一本清人筆記,專門記載了李鴻章這個做派——幾個洋人公使為某事到總理各國事務衙門公署交涉,氣焰囂張,幾個王公大臣唯唯不語,只是派差官不住問李中堂到否,李鴻章一到,筆直而立,對著幾個洋人公使就是一陣呵斥,順便還將身上斗篷脫下來交給洋人公使拿著。偏偏洋人公使還吃這一套,頓時就是點頭哈腰。秉國垂二十年,東方大國第一臣的風範,果然不凡。實利他李鴻章爭不來多少,這面子,可從來不曾丟掉!
    聽到這位徐一凡口中的英國首相特使,不過是索爾茲伯理家族的一個晚輩,他架子就更大了起來,腰板也加倍直了三分,揮手讓扶著他的丫鬟退下,朝沃特斯伸出胳膊微微示意,沃特斯果然就果然扶著他,陪他走下臺階。
    “…………十年前,我記得索爾茲伯理首相,你是他侄子?外甥?還是什麼?”
    “首相閣下是我母親地堂兄,我們家族,向來是有為大英帝國服務的傳統。”沃特斯回答得恭謹。
    “長江後浪推前浪,也是你們年輕人地天下啦!你那位堂大伯,還有我,都老啦!”李鴻章老氣橫秋的慨歎。
    他地三角眼突然銳利的瞪著沃特斯:“你也是被這小子騙來地?”
    他話才問完,徐一凡就笑道:“中堂,這句話我可是不會翻譯的…………”
    李鴻章一擺手不理他:“…………難道你們英國,也看好這小子麼?難怪難怪,看這種風色,你們最拿手!一個姓索爾茲伯理的,能出現在江寧城,已經能說明很多事情了…………怪不得他帶你過來!”
    索爾茲伯理凝神仔細聽著徐一凡翻譯完,露出了慎重的神色。徐一凡突然見召,意思已經很清楚了,就是告訴他,連李鴻章都已經在他掌中,這國家最後大權的歸屬,還要懷疑麼?他畢竟是政治家族,雖然瞧見李鴻章對徐一凡吹眉毛瞪眼睛的,但是這背後的意思,也不過就是如此。他李鴻章這等人物要避開徐一凡,他有什麼法子能將他請到江寧城來?
    事實也的確是如此,說是讓張佩綸將李鴻章綁來。張佩綸不過就是一人而去,就這樣將自己岳父“綁”過來了,押送李鴻章的人,不過是一幫服侍小心勤謹的丫頭小子。老爺子的生活用品,裝了半船運過來。
    今天他這個安排,近乎陽謀。對李鴻章昭示,大英帝國已經和他徐一凡眉來眼去了。對英國方面也是表明,李鴻章這等人物都在他徐某人的囊中,天下誰屬,還需要懷疑麼?
    在場的都是聰明人。很多話不需要說開,眼神碰撞處,互相心思都已經明白。李鴻章只是感慨的歎了幾口氣,沃特斯也默然不語,並不承認自己的官方身份。而徐一凡只是在那裡淡淡微笑。
    李鴻章自己書空咄咄了半天,才轉過頭來看著徐一凡:“…………要老頭子幫忙,可以。不過老頭子就一句話,你對北邊兒現在這個亂局,到底安排了什麼手段?你到底要怎麼對付北邊兒?只要你這麼一句話!”
theo0929 發表於 2014-6-5 20:02
第五卷 鼎之輕重 第五十五章 暴風雨前的寧靜(三)

    橋驛是京師門戶,在大清傳驛系統鼎盛的時候兒,足五進的深廣大院,有百十個驛丁,二百余匹驛馬,再加上大車駱駝,一天招待南來北往的大小官吏不計其數。院子內外,整天都是鬧哄哄的。
    自從電報進了大清,天津那裡海路又開通了之後,誰還樂意按照一站一站的從陸上趕路。路橋驛自然就敗下來,朝廷財政緊張,又砍了不少傳驛系統的銀子。驛丁走的走散的散,剩下不多幾個,也乾脆就在附近落戶,開了荒地自種自吃。
    路橋驛大院已經破敗荒涼得不像樣子,院子裡頭荒草長得老高,還能看到城狐社鼠出沒其中,到了晚上,院子裡頭不知道是什麼活物在叫,長一聲短一聲,在夜色當中傳出去老遠。
    這種景象,似乎就是大清皇朝末世的預演。
    文廷式吱呀一聲推開西面破敗廂房垮了半扇的門,裡面蓬的一堆灰冒出來,他咳嗽兩聲,拍拍巴掌退後一步,笑道:“韓老爺子怎麼選了這麼個地方?我們一個翰林學士,一個外務部侍郎,都是紅頂子大員了,就有這麼見不得光?老爺子大搖大擺的進了北京城找咱們,又能怎麼樣?複生再不會多說什麼的…………他現在心思已經分得到處都是,處處都是急務,哪還顧得上我們兩個書生!”
    康有為跟在他的後面,兩個人都沒帶從人,青衫小帽,一副文人出來尋幽訪勝地模樣。他臉色沉沉的,只是道:“韓老爺子是個謹慎人,複生不會注意咱們,可須臾少不了他這位財神爺,新軍,現在都是靠著他地銀子撐起來的…………找這麼個地方會面,我瞧著也是應該。”
    文廷式只是笑:“應該,應該!咱們應該來這裡吃灰!”他又退後一步,站在西廂房前庭院當中,負手朗聲道:“我們二位已經應約而來,尊客猶自行蹤渺渺,欲識尊顏,何其難乎!”
    看著文廷式那個做派,康有為輕輕哼了一聲,負手望向別處。光緒可以信任譚嗣同,最信任的就是這位文廷式,他上竄下跳,就是想當這位聖君心腹,想成為清流領袖。結果京華春夢近年,他先是被譚嗣同無情甩開,接著又被這文廷式當作手下使用。心頭這一股邪火,真的不知道向那裡發洩去。這怨毒之情,也越來越濃厚了。
    兩人悄立庭中,旁邊月洞門口傳來了兩人輕輕的腳步聲。文廷式和康有為將臉轉過去,就看見韓老爺子蒼老的身形出現在月洞門口,在他身後侍立的,就是曾經是徐一凡大管家的章渝,一臉陰沉地跟在後面,和文康二人目光一接,就恭謹的低下頭來。
    “文大人,康大人?老頭子實在是忙,譚大人現在在在需錢,老頭子正是在殫精竭慮為他籌畫軍用的時候,生意都顧不得了…………兩位大人見召,不能不來,只是時間有限,不知道二位大人,對小老頭子有什麼吩咐?”
    韓中平顫巍巍地行了一個禮,一副老氣橫秋的模樣。這裡地方是他安排的,還拿足架子等了一會兒才過來,現在還說這麼一番話…………沾了譚嗣同的邊春風得意起來的人,怎麼都是這麼一副做派!
    康有為焦躁得火都快從頭上冒出來了,這段時間老康栽了好幾次跟頭,性格大為收斂。要不然韓老爺子這不陰不陽的幾句話就能讓他跳起來!
    他冷冷的拱了拱手:“這位就是北地財神韓中平韓老爺子,這位大人,和韓老爺子慕名已久,正是聖君第一心腹信重的翰林學士文廷式文大人,今日大家在此一會,心裡面咱們應該有數得很,一些沒味道的話,似乎就不必說了罷…………”
    文廷式卻一掀眉毛,拉著康有為朝韓中平笑道:“老爺子,既然如此,咱們拍手就走,不耽擱您老爺子地大好前程!幾百萬兩銀子塞到複生那裡,聽說複生已經許了由大盛魁出人擔任察哈爾的都統?這可是世鎮口外的事業,恭喜恭喜!
    …………不過,兄弟呢還有句話說,幾百萬兩銀子能不能擔保換個察哈爾都統?兄弟瞧著懸,複生老兄包攬把持,宏闊廖遠的手段大家這些日子都瞧在眼睛裡頭!這用韓老爺子財力起新軍的念頭,是康大人當初苦心孤詣保存下來的,複生不過坐享而已。可南海老兄,現在又是一個什麼下場?新軍揀選過程,韓老爺子也看在眼裡,各地起團那麼多,卻少有完整的民壯團隊留下來,全部化到複生原來掌握的各個營頭裡頭,新軍一切事務,還不是聽複生說話!如今世道,槍桿子在誰手裡頭,權位勢力就在誰手裡頭。南邊那個徐一凡就是明證…………
    …………複生為海東徐一凡義弟,海東徐帥行事,自然亦步亦趨。再過一些時日,在韓老爺子北地財神的財力支撐下,新軍真正掌握在他手中,到時候,韓老爺子,您想想您那個察哈爾都統還撈得撈不到在手裡?”
    他似笑非笑的說著,頭還在空中緩緩地畫著圈。一副京城煙雲,全在掌底的模樣。大傢伙兒心裡頭都有數,譚嗣同地包攬把持,實在是夠瞧的了。不光他們這些老牌子清流帝黨沒落著好處,就連韓老爺子費盡心思運銀子,起民團,在揀選新軍地時候也吃了老大一個悶虧!
    以己度人,人無利益,誰肯早起。複生包攬把持得這麼狠,將來大家能不能在他手裡落下好下場,真的難說。
    要不然韓老爺子怎麼在康有為稍一聯絡之下,連矜持都沒拿一下,就約好了大傢伙兒在這兒會面?
    會面之前,康有為還有些猶,譚嗣同固然待人刻薄,誰也沒在他手裡撈
    去。
    可是他現在畢竟是個二皇上,大權都在他手裡拿著,他們能拿出什麼誘惑韓老爺子改換門庭?這時間還得趁早,一旦譚嗣同將民間團壯化進他的營頭裡面,大家再用什麼勁兒那可都就晚了!
    這個擔心,他也和文廷式說過。可文廷式還是一副說服韓老爺子如翻手一般容易地諸葛亮狀,還神神秘秘的對他保密,這傢伙,得志了也不過又是一個譚嗣同!
    康有為冷眼旁觀著兩人對話,心裡面卻只是轉著自己的心思。想到鬱結處一口悶氣只能無聲吐出。
    天下如此之大,為何卻無我康南海出頭之地?小人得志,所在皆有,大才高士,屈處下僚!
    他在那兒書空咄咄,文廷式卻昂然冷笑一聲,從懷裡小心翼翼的取出一個明黃色的劄子,劄子還系著明黃色的絲絛,他捧著劄子:“老爺子,其他的話,兄弟也懶得多說。你只是要知道,複生畢竟只是二皇上,他不是皇上!察哈爾都統,向來是旗人子弟事業,複生就算輕許這個給你,北京城百萬旗人,為這個事情也能把天給捅一個窟窿!到時候複生還能不能安於位上,難說得很…………能許這個察哈爾都統給你的,只有皇上!這份密旨,就是明證!”
    一句話說得場中所有人都是一怔。
    什麼年代了,光緒還玩兒衣帶詔這把戲?擱在以前,說不定康有為還會熱血他媽的,覺得聖君行事,果敢非常。現在畢竟在譚嗣同身邊混了那麼久,看到了譚嗣同怎麼處理實務,多少也有點觸動。政治運作,實力為先,譚嗣同就是一直在辛辛苦苦地抓實力,甚至不惜包攬把持之名,得罪那麼多人。
    韓老爺子對譚嗣同有不滿是一定的,但是要說服他上帝黨這條船,得和他好好分析帝黨在京城實際擁有的潛勢力,能對譚嗣同形成多少掣肘,並有什麼有著相當把握地手段一旦發難,就能將譚嗣同掀翻————然後大傢伙兒再談合作條件。
    現在捧出一份衣帶詔,大咧咧的許下察哈爾都統這個幾乎世鎮的職位,就能讓老得毛都白了的韓老爺子納頭就拜?
    讓康有為眼睛都瞪大了的卻是,韓老爺子用一種熱烈得近乎狂熱的眼神看了那份密詔一眼,身子劇烈的顫抖著,然後就捂住了眼睛。他的這些舉動不過是短短一瞬,韓老爺子已經轉眼就是一臉莊重,整整衣襟跪倒。
    “…………沒有大清,怎麼會有小民此生?沒有大清,怎麼會有大盛魁如此事業?聖君垂顧,以察哈爾都統此等要職加之,小民但凡有半點天良,敢不誠惶誠恐?文大人,聖君有命,小民敢不遵從!但有吩咐,小民就算破家,也勉力而行!”
    在他身後,章渝也五體投地的拜了下來。
    文廷式昂然站在那裡,看見韓老爺子顫巍巍地磕頭完畢,頓時就改了一副嘴臉,笑著上前將他拉起,溫言道:“…………這又何必?老爺子這麼大歲數了,就算面聖,聖君也再不會讓老爺子行全禮的…………老爺子,察哈爾都統這個職位,兄弟可以為老爺子確保!只要老爺子謹遵聖君之命行事!”
    韓老爺子身子猶自微微發顫,只是點頭,抖著嘴唇,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文廷式一指康有為:“老爺子,現在一切如常。複生對你有什麼要求,照辦就是。唯一不同的就是,入選新軍的團練,加緊聯絡,必要的時候,一聲號令,就拉得出來!居間聯絡的事兒,就是南海老兄這位大家的熟人,他和複生有交情,沒事去新軍營頭坐坐,誰也說不出什麼來…………”
    他話音猶自未落,一直恭順的站在韓老爺子身後的章渝低聲插話:“…………各地團練,已經打散,入營之後,要是給譚大人時間…………恐怕咱們就調遣不動了。”
    文廷式詫異的看了章渝一眼,一笑只是說了句:“放心,沒那麼多時間給複生地。”
    他拍拍手:“大傢伙兒上負著聖君重托,這時間都不富裕,今日一會,重在交心,其他的,再安排吧…………老爺子,聖君對您,對大盛魁都有重望,還指望老爺子一脈,能成我大清西北重臣呢!今日,就如此罷!”
    康有為這個時候才走過來,朝著韓老掌櫃一揖而別。他臉上不動聲色,心裡頭卻在大罵自己混蛋。要是早知道韓老爺子其實這樣忠君,早知道當初就別拉攏譚嗣同搞這一攤子了,直接扯上光緒地虎皮,現在這個二皇上地位,還怕不是他的?
    嗨,這時機,什麼時候才能落入他康南海掌中!
    這個時候兒,後悔也都晚了。文廷式已經招呼他離開,大家不過行禮而辭。文廷式在前,飄飄灑灑地頭也不回,直朝外走,真有個風雲變幻全在胸中的瀟灑勁兒。可是康有為卻不住回頭,看著韓老爺子那佝地身影呆呆的還站在庭院當中。
    …………這個老頭,內心所想,真的就是如他所說麼?作為一個商人,他已經牽扯到大清高層內爭當中太深太深,稍一不慎,不要說世鎮口外了,家破人亡也是指顧間的事兒。
    難道他…………就知道走到現在,他要求一個好下場其實很難麼?他到底圖的什麼?真是圖那個世鎮口外,大盛魁的百年基業?
    夕陽已經西下,照在韓中平身上。
    如血。
    ~~~~~~~~~~~~~~~~~~~~~~~~~~~~~~~~~~~~~~~~~~~~~~~~~~
    延慶縣現在最為風光地人物,非當初在小葛莊快要餓死的劉大師兄莫屬。
    當然
    人家既不叫劉大師兄,也沒人敢喊他劉大子,來是劉如虎。響噹噹的一標統帶,總兵銜地副將。
    雖然官照還沒部複下來,但是二皇上譚大人親口許的,還能錯得了?劉如虎劉大人這些日子已經將紅頂子大模大樣的戴上了,坐著綠呢的大轎子到處拜客。
    二十二縣揀選新軍,成標的就他這一縣。一千五百條壯漢在手底下,這威風氣勢,用眼睛瞧著都覺得燙人。不光譚嗣同揀選新軍的時候對他溫言嘉勉,另一頭閻尊者也飛法帖過來,終於記起他這麼個親傳弟子了,要倒過來上門看他。闔延慶縣不論官紳,帖子如山一般飛過來,縣太爺在帖子上還自稱卑職。
    這一切,都讓劉如虎在沒人的時候都會掐自己一下大腿,生怕醒過來的時候還在小葛莊那破敗院子裡頭扛餓。
    不過就算現在富貴灼人的時候兒,他老劉也有一個好處,知道自己吃幾碗乾飯!這一切,都是那看似和氣地矮胖子項老闆一手一腳踢打出來的,其中犯險之處,很是有幾回,這位項老闆總是笑吟吟的一副不在乎樣子。這氣度,就不是凡人了。
    現在延慶標的一切都是他們在操持。千頭萬緒的事情,一千五百入選新軍的登記造冊,安家費的發放,按照營務初步編隊,還有行軍到京城南苑大營入營的準備工作,全是項老闆在幕後安排。但是出奇的是,他不擔任何名義,人也很少見,在外頭擔起這個名聲的都是葛起泰他那幫少林會地兄弟,四個營官,全是小葛莊少林會出來的。項老闆花了如此多心思,腦袋別在褲腰帶總算衝殺出來,到底為地是什麼,真讓人弄不明白。他幾個心腹手下也沒一個當官的,還有兩個現在是他劉如虎地貼身戈什哈,他自己心知肚明就是用來監視他的。
    難道這個標統他還瞧不上眼,沖著協統或者一軍統帥去地?
    劉如虎早就懶得去猜,反正他是項老闆手裡的肉。要是項老闆拿他當相公,他就得扮兔子。反正他不管怎麼花錢,怎麼享受,項老闆眼皮都不會抬一下,還會問他現在應酬多,錢夠不夠使?
    他一個康莊鄉下裝神弄鬼的神棍,以前了不得騙頓酒肉就當過年。香教起壇之後,就算雄心勃勃,也不過是想到北京城混一個穿綢吃油。哪象現在,縣太爺在他面前稱卑職,山珍海味吃得有點反胃,每天晚上雖說軍營有體制,但是還偷偷把縣城出名的幾個當紅婊子接到營房裡頭胡地胡天,就算死了,也他媽的值了!其他的,管那麼多。
    縣城享受的時日短,準備個十來天,怎麼也要開拔去南苑了。南苑大營已經派了軍官過來準備引他們這支隊伍,這二三十個丘八已經被項老闆哄進了婊子窩,門都懶得出。從他劉如虎到接兵地軍官,誰也不想走,到了大營,那還有現在這麼自在!可是二皇上譚嗣同當家,誰敢說半個不字兒,時限一到,都得抬腿。只等閻尊者過來談過之後,就得出發。
    所以早上一起來,劉標統就覺得時間寶貴得很,忙不迭的喊人送洗臉水和洋牙粉過來。洗漱完了,今兒有三個飯局,下午那場還有京城來地好班子!晚上是唱京韻大鼓的陪酒,唱大鼓的妞兒白白的牙齒,細細的腰,眼波一轉人都快化了,今兒破著砸百把銀子,也得把她抱上床!
    正坐在床上,喊了兩聲,看人還沒進來,劉如虎發了脾氣:“人他媽的死到哪裡去了?一個個托門子進來伺候老爺,要補千總,要補把總,要幾品幾品的功牌,伺候人都伺候不好,還想當什麼差?”
    門吱呀一聲打開,靴聲,進來的卻是項老闆派在他身邊地兩個戈什哈。兩人臉上都是一副興奮神色,往常兩人都是儘量鋒芒不顯,努力做得和身邊人差不多,今天卻象出鞘的利劍,身板挺拔,按著腰間一副英姿勃發的樣子。仿佛要在誰面前表現一樣——不管在哪裡,我們都是最好地!
    在這兩人面前,劉如虎可不敢耍架子,穿著襪子就跳了起來:“兩位早哇!我說呢,准定是二位有事商量,才把那些混帳遣開……其實一句話,二位何必這麼辛苦?帶個二指寬的條子,我劉大子還敢不辦事兒?每天辛苦二位在我身邊跑來跑去,這心裡頭,總是慚愧得很…………”
    那兩個人卻不理他,恭謹的在門口分左右站好。啪的一聲打了個立正:“吳老闆,劉如虎就在這兒!”
    門外接著走進來一個穿著皮袍子的青年,暖帽下面如冠玉,一雙眼睛亮閃閃的。笑吟吟的就走了進來,眼光在劉如虎身上一掃而過,頓時就讓老劉覺得自己腰裡銀子似乎要丟,下意識的就捂住了腰。
    “…………這就是咱們捧起來的大師兄?希罕東西哇,得照顧好了!兩個人伺候不夠,這次我又帶了一些弟兄過來,他身邊怎麼也得有七個八個弟兄照應吧?還是你們兩個帶隊,劉大師兄出一點差錯,你們自己知道是什麼處置…………”
    他說得隨便,笑得也瀟灑隨和。劉如虎卻愣在那裡,一陣一陣冒冷汗。他隱隱約約覺得,那位項老闆背後有著龐大得難以想像地勢力存在。在這勢力眼中,他劉如虎連螻蟻也比不上!現在這個龐大勢力終於顯露了一角,而他劉如虎的命運又將如何?
    劉如虎畢竟是江湖闖得老了,這個時候福靈心至。撲通一聲就跪了下來,冬冬磕頭:“吳老闆,吳老闆!小的一切奉命唯謹,只要幾位老闆有什麼吩咐,小的水裡火裡,在所不辭!就算用不著小人處,小的自己也知道
    絕不會亂說亂動,當好這個招牌,只要幾位老闆將個好著落!”
    那吳老闆正是楚萬里,所謂姓吳,取的正是吳頭楚尾之意。他們這一行人坐船前往旅順安置下來,盛宣懷前往天津,北地消息,甚至不用全力去查探,就已經源源湧來。
    北地亂象已顯,各香壇,風起雲湧。村社之間,刀槍林立。和教民之間的衝突,已經一觸即發。譚嗣同孤心苦詣的支撐著危局,朝中不管帝黨后黨都在背後用力使勁,想把譚嗣同掀翻取而代之。盛宣懷轉眼之間就已經打開局面,開始聯絡帝后兩黨之中的有心人,準備將北京朝局進一步搞亂。
    袁世凱地報告,也終於送到天津,楚萬里在旅順一接到電報,就要束裝成行。他是主要負責行動這一塊兒,行動一則要掩護,二則要實力。這兩樣袁世凱都已經打開局面,雙手奉上,他楚萬里不去,還什麼時候去?
    一路行色匆匆,趕到這裡,和禁衛軍的幾個弟兄接上頭,袁世凱正好出去辦事不在,他興致來了,就先來瞧瞧這位劉大師兄。
    在徐一凡逆而奪取道路上最後一場大戲,他楚萬里,就獻上全部地勤奮和忠誠吧。
    劉如虎反應得如此之快,楚萬里噗哧一聲就樂了出來。袁世凱好眼力,挑得好招牌!他笑著過去,將劉如虎扶起來,拍拍他肩膀:“劉大師兄,心放回肚子裡面去。你…………也算是人才,將來說不定還有和咱們這些弟兄同事的機會。你既然靈醒,我就不多說什麼,一切就瞧著你自己了…………”
    正在安撫劉如虎地時候兒,就看見門外匆匆走進一個夥計模樣的青年,低聲回報:“袁……項老闆回來了!求見吳老闆!”
    楚萬里一笑轉身,大步走了出去,幾個戈什哈站在門口,讓劉如虎在屋子裡面好好呆著。他走到二堂外面,就看見袁世凱矮胖地身影恭謹的站在庭院當中,垂手落肩,屏息無語。
    楚萬里目光微微一凝,收起臉上笑容,慢慢落階。
    這個人,是人才哪…………按照李雲縱的話,得壓一壓,可是壓他的這件事兒,不是他楚萬里來做了,將來,這是徐一凡頭疼的事情啦。
    徐一凡如彗星一般的出現,天南海北地將他們這些年輕人收入囊中。快將天下改變得讓所有人都震驚。將來他們這些年輕人,更不知道會發展到哪一步。英主和名臣的風雲際會,從來都是歷史書頁上最讓人心潮激蕩的傳奇。
    可是,這傳奇以後地部分,不是他楚萬里的啦。他知道自己的毛病,隨和好脾氣愛戲謔的背後,是一股讀書人的臭脾氣,他也知道他追隨徐一凡創立的新世界不會如水晶一般晶瑩剔透完美無缺。新舊變之際,不知道還會出現多少醜惡的現象。可是他就是不願意在功成名就之後心安理得的看著未來會發生的一切。
    中國需要**自強,這個民族需要**自強。他對此毫不懷疑,徐一凡正因為順應了這個潮流才走到今天這一步。他楚萬里也可以為這個理想粉身碎骨。可後面地事情,會有那麼多的從龍之士追隨徐一凡將來的大事業,就需要他楚萬里了…………
    楚萬里緩緩走到了袁世凱身邊,拍拍他肩膀,笑道:“做得好。”
    袁世凱低聲道:“不敢當大人誇讚。”
    楚萬里冷冷一笑:“…………就一句話,此次事了,我是封金掛印…………”
    “大人?”袁世凱訝然抬頭,一臉真誠。
    “大帥少不得大人!”
    “大帥也不是靠我楚萬里才走到今天這步的…………別裝了。我騰出一個位置,你又如此出色,還怕沒有出頭的餘地麼?總參謀長你是接不了,畢竟你沒從一開始就跟著大帥。雲縱會接這個位置,你要願意帶兵,一個鎮統制估計是穩穩當當。開國六鎮之一,你還愁不富貴?只怕大帥還是要你分管情報…………”
    楚萬里神色嚴肅,淡淡的道:“我說這麼多,就是一個意思,已經沒人擋在你前面,你出頭機會大把,在做事的時候,自效的心思不要太切,手裡不要沾不需要流的血!”
    袁世凱默不作聲,臉上神色動都不動。
    楚萬里微微歎一口氣:“……我這麼一說,你就這麼一聽罷了…………一個王朝轟然崩塌,沒有鮮血,怎麼可能?你現在這個標,就是潛藏在北地的大帥一把尖刀,只是不知道到時候,大帥該怎麼使用這把尖刀!天下都在看著哪…………”
    他低低歎息一聲,轉身就走:“我帶了四十個人過來,以後你聽我指揮,現在把人都安頓好了,務必不能張揚,咱們就在天子腳下,等著京城大變,等著大帥地最後決斷!”
    “京城將有大變?”袁世凱追在楚萬里背後,一臉急切的詢問。楚萬里笑著轉頭,半帶嘲諷地回了一句。
    “你袁世凱能感覺不出來?”
    袁世凱淡淡回答:“標下只是不知道將是怎樣一場大變罷了…………”
    楚萬里站定,緩緩望向北京城方向。雖然在這裡看不到,但是想必夕陽西下之際,那高大的箭樓之上,已經迎著那殘陽了吧?
    顏色…………如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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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個…………我又回來了…………
theo0929 發表於 2014-6-5 20:02
第五卷 鼎之輕重 第五十六章 暴風雨前的寧靜(四)

    媽了個巴子,這劉大子架子還真是大!不知道是不二皇上的兔子。單單就他們那個**延慶縣成了一個標!那麼多有聲望的本地大師兄,幹不過這個康莊來的一腦袋高粱花子的土老冒兒,也真是邪了門兒。風水輪流轉,現在可是船不來就岸,咱們這岸去就船!裡子實惠了,面子也有了,這劉大子還他媽的不出城十裡來接,不敢問我的心,問我心的話咱們掉頭回去,給那劉大子看個屁股!”
    幾條壯漢坐在騾車上面開路,個個都罵罵咧咧的在那裡議論。京城通往延慶的道路上,這支車馬隊的規模還當真不小。車圍子馬帶子都用的杏黃的綢子,走起來黃澄澄的一片。這些杏黃綢子邊上還鑲上了大紅的穗條,風一吹四下飄揚。每輛車子的前頭都插著一面八卦坎字旗,迎風招展。除了這一大隊車馬,還有幾十騎快馬,馬上都是健壯漢子,在前後左右開路。冬令天的天氣,一個個就穿著夾祅,還敞著懷,脖子在寒風當中凍得通紅,可一個個還神氣活現的。在前面開路的馬隊,不管路上有沒有行人阻擋,一律在嘴裡發出嗤嗤的聲音攆人。
    一看這架勢,誰不知道這是現在正當紅的香教大人物出巡?
    這趟出行,除了閻書勤閻大尊者心思熱切之外,他身邊的人都有些那個。雖然都是總壇子弟,但是和地方有力的大師兄們大傢伙兒都有聯繫。總壇位置高,可是跑來跑去的辛苦,也沒什麼實惠。想要位置,想摟點白的,還得靠著底下大師兄們起來的營頭出身。各處大師兄們事先都許諾了,只要總壇多給點支持,他們成了軍,總有些位置是留給總壇的。
    現在各處大師兄紛紛折戟,成營的都少。偏偏是一個沒來路的得了彩頭,原來許下的幾品幾品的武官在都沒了著落。還得拱衛著閻大尊者來拜會這個劉大子,誰不是一腦門子邪火?
    眼看得延慶縣門就在眼前了,劉大子還沒有半點出來迎接的意思,大傢伙兒的罵聲就是越來越高。
    閻書勤在隊伍當中中間一輛車子上,他是久經風霜的人,幾十年為香教事業在直魯豫三省奔走,苦是吃慣了的。現在這個排場,舒服的馬車,倒是讓他在裡頭拘得一身是汗。聽見外面罵聲高昂,閻書勤掀開車簾看看笑駡了一句:“這幫兔崽子,倒是七個不滿意,八個不服氣,劉大子什麼樣人,我都記不得了,怎麼就折騰出這麼個彩頭出來的?論心說,老爺子讓我跑這麼一趟是興頭不大,現在情勢都起來了,沒多少人挑進新軍,有什麼了不得的?要緊是趕緊動手,趁著現在大家人齊,不然地方吃光了,還得散…………只要一打教民,整個直隸,就像過了火也似!哪裡還犯得著賠小心讓那二皇上來挑人?”
    在閻書勤坐著的兩個腰背筆直的漢子,拖在帽子後面的大辮子又黑又粗,一瞧就知道是假的。這兩人對望一眼,其中一個人含笑開口:“尊者,韓老爺子,臨行前可不是這樣交代…………”
    閻書勤不耐煩的擺擺手:“你們裡香的,就是彎彎繞多!老子當初光緒八年起壇造反的時候們倆還在娘懷裡吃奶!現在倒人模狗樣起來了…………反正這次大事,是你們裡香壇掏的腰,折騰出來的,到時候兒錯過時機,可別怪我沒提醒過老爺子!”
    兩條漢子都是一笑並不說話,只是恭謹的坐在閻書勤身邊。閻書勤的火沒處發去只有朝窗外直直的望。
    車隊離延慶縣越來越。已經看得清楚。寒風當中慶縣青灰地城牆冷清清地佇立在那兒。城門緊閉。城關上頭個人影也瞧不見。只有在迎著他們這隊車馬地東門口。一人一騎。孤單單地立在那兒。馬上是一條長大大漢。雄壯非常。叉腰扶著一面巨大地乾字八卦旗。靜靜等候。
    看到這麼一副情狀。車隊上地人都騷動起來。車子裡面地人也朝外頭鑽。紛紛來瞧這個稀罕。劉大子。到底在搞什麼名堂?
    車隊離西門口還有不到一裡地。連馬上那雄壯大漢地面目都快看得清楚了。大傢伙兒都納悶到了非常。正在議論紛紛這到底是哪一出西洋景地時候。就聽見那馬上大漢深深吸了一口氣。旗面嘩地一下招展。大喊出口:“新軍延慶標上下一千五百子弟。恭迎閻尊者法駕!”
    這一聲大吼。大有燕地前輩張翼德風采。隔著一裡地。就震得前頭地人耳朵嗡嗡作響。隨著他地喊聲。城頭突然鑼鼓齊響。城頭不知什麼時候站起了一個吹打班子。沒有笛子嗩呐。全是大鑼大鼓。幾十條狀小夥子穿著紅祅。對著迎神賽會用地班鼓整齊地用足了勁兒敲。
    鼓聲當中。城門大開。四面大旗一排。整齊地走了出來。前頭是十幾排地旗幟。全是卦象旗。再然後才是一隊隊地壯健小夥子。這些日子。禁衛軍來地人沒有斷了對他們地操練。對外說都是淮軍遣散地官~。劉大子請過來操練他們地。其他地還談不上。這佇列已經有點樣子了。
    一千五百壯小夥子用力踏步走出來。這氣勢。就連北地原來看慣了地淮軍操練都比不上!隊伍越出來越多。兩條長龍雁翅一般向兩邊展開。直朝這裡迎過來。沒人說話。沒人咳嗽。只是大步向前。
    剛才城關前面孤單單的雄壯大漢加上一面旗幟,現在這樣大一個場面。做足了效果。總壇子弟香教起壇那是看得多了,人數能遠遠超過這一千五百人。可那喧囂嘈雜,淩亂散漫,怎麼都比不上整齊的一千五百人給人的震撼大!每個人都看得目眩神馳,呆呆的忘記催車馬向前,再沒人說劉大子一句廢話,都給震住了。
    隊伍似乎無窮無盡的在從城關裡頭朝外面湧出來,不知道過了多久才走到尾巴,兩條長龍的前頭已經走到了這車隊前頭,一排排的壯小夥子穿著整齊的灰布棉祅,一聲不吭的站在這些看呆了的人前頭。在最前面的人都是精心挑選出來的多是葛起泰的少林會兄弟。身子既矯捷,練過武的人擺出軍姿出來架勢也足。震得車隊裡頭的人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到了最後,才能看到劉大子穿著一身五雲褂,和延慶縣縣太爺,還有來接兵的新軍官笑吟吟的一搖散擺的
    。
    閻書勤早就和兩個隨從下了車,閻大尊者老跑江湖的,也沒見過這等場面。當下心裡就不敢存了半點小瞧劉大子的心思。能把自己香壇整治成這種模樣,不是凡人啊!自己當初收徒弟的時候兒,怎麼沒看出這傢伙的不凡出來?
    他身後那兩個隨從卻是又驚又喜的對望一眼,比起閻書勤來說他們才是真正有見識的人。見過真正的近代軍隊是什麼樣子。延慶縣這個標,說起來還真不值一提,可是問題就是現在北京城譚嗣同麾下正規軍也這個德行,唯一多的也許就是打過槍的經驗。發了槍再練練打響,說不定還真是旗鼓相當。
    韓老爺子派他們過來,也就是看這支唯一成標的營頭能不能用,如果得用他們的大事大有好處。只要能稍稍牽制譚嗣同麾下那點劉坤一的營頭,就對他們大有幫助。其他挑揀出來的新軍,太過分散,就算拉攏了也派不上用場,只有跟著起哄,把局勢搞得更亂的份兒。
    現在看來,眼前這個延慶標,竟然是超乎了他們最好的預料!
    城關上頭,楚萬背著手和袁世凱站在一處在箭樓裡頭透過窗戶紙都破了的窗子朝外看著劉大子一搖三晃的上前。
    “嘿,這姓劉的還真上得了盤!別看只是招牌,這個場合,還真有個鎮靜勁兒。袁老哥,你挑的好人才!”
    袁世凱淡一笑,也不接話。楚萬里說話當中,玩笑話往往占著一大半句都認真接的話,你的人生就悲劇了。這次搞這麼大動靜,也全是楚萬里的主意。按照袁世凱本來的想頭,既然是潛藏在腹心之地,還是低調再加低調的好閻大尊者糊弄完也就罷了。可楚萬里偏要折騰出這麼大動靜出來。他雖然恭謹應命,可心裡頭總有點微微的不以為然。
    楚萬里笑駡了兩句頭看看袁世不說話,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老袁哪老袁不是心裡頭想,我袁世凱一直夾著尾巴做人低調了又低調,生怕壞了大帥的大事。結果我姓楚的一來,好大喜功,喜歡胡鬧,就弄出這麼個德行?”
    “…………下豈敢?”
    楚萬里一指外頭:“……我們知道譚嗣同要變法,要挑新軍。香教也想趁機起事。再加上北京城裡頭那幫各懷心思的大人先生…………他們各自的盤算,到底是什麼,這局勢,到底會向什麼方向發展,你抓著一個延慶標蹲在軍營裡頭,能搞明白?”
    “當然不能。”
    “京華擾攘,大變在即。即將就一場空前未有之動亂,不同勢力湊在一塊兒,引發的也許就是一場血海!這個時候,任何一點實力,都是他們要極力拉攏掌握在手中的!這個草台班子延慶標,就是要讓人高看一眼!讓這些各懷心思的人都湊上來,想將這個延慶標抓在手中,才可以讓他們將打算合盤托出來!大帥沒有時間,因為這個國家也沒有太多時間可以耽擱了,什麼烏七八糟的玩意兒,一下都跳出來這才乾淨!這樣我們才能最快時間把握住北地即將到來的這場動亂之來龍去脈,回報給大帥…………”
    楚萬里似笑非笑的看著袁世凱,淡淡道:“袁老哥,我說得有沒有一點道理?”
    袁世凱不錯眼的只是死死的看著外頭那個車隊,聽楚萬里說完,他默然一下躬身:“大人遠見,屬下是想差了。現在當然只有五體投地的份兒…………”
    他指指外面:“……大人說得沒錯,果然有人跳出來了,外面那閻尊者不足論,他後面跟著的兩個從人,如果屬下沒看差了,就是大盛魁當初派到禁衛軍當中受訓的子弟……”
    楚萬里眼睛一亮,伸手從懷裡取出一個小巧的望遠鏡,湊到窗格子前細看:“……似乎是有那麼點印象是管情報的,對這些人記得比我牢…………韓老爺子啊韓老爺子,你在這裡頭到底卷得又多深?你到底又想做到哪一步?大帥…………您又想看到韓老爺子做到了什麼程度,你才插手?
    他淡淡的語氣當中,竟然有一絲掩藏不住的悲憫。
    對於楚萬里的喃喃自語,袁世凱只是板著臉站在身邊,一臉若無其事的表情,就像什麼也沒聽見。
    ~~~~~~~~~~~~~~~~~~~~~~~~~~~~~~~~~~~~~~~~~~~~~~~~~
    通往江寧城外湯山的道路上,一隊車馬在數十徐一凡貼身戈什哈的拱衛下,正在不緊不慢的朝前走著。
    其中一輛馬車雖然帶著徐一凡座車獨有的蒼龍標記衛的又不折不扣是他貼身戈什哈,領頭的那人連江寧城百姓都熟悉了,就是黃帶子仰貝勒。他和他姐姐秀甯格格,可真成了江寧城百姓口中的傳奇了。
    可車中坐著的,並不是徐一凡本人。當間一個高大白須老者一身便服,戴著瓜皮小帽,半坐半臥睛也似睜非睜,正是所謂被徐一凡硬架來的李鴻章李中堂。他被架到江寧城,天下有心人已經少有不知道的了。有的人還眼巴巴的看著李鴻章世受國恩,能不能表現出一點氣節。結果李老爺子到了江寧城就沒了什麼動靜,只是隔了一段時間,他的門生故吏,卻都悄悄的收到了老爺子的一封私信。幾乎沒有人向別人說這封信的內容到底是什麼,大家只知道這段時間,南方督撫稱病不見客的人很有不少。
    在馬車當中有一個皮膚黑黑的乾癟老頭子,六十來歲年紀,也是一身便服,一臉不自在的坐在李老中堂旁邊,天氣明明還冷,他卻不住的在額頭擦汗,一副坐臥不安的樣子。
    馬車慢悠悠的走著仰也只得按著性子跟著車子走。他和陳德在徐一凡身邊是輪流當值。不輪到貼身警衛他的時候,就往往被派去侍衛其他的秘密重要人物。這些日子,仰看著就沉默消瘦下來,一天也難得有兩三句話。可工作卻沒少做半點,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這小子的心結在哪裡可大帥都沒有發話,別人又好說什麼?末世鼎革底走哪條路,歸根結底還是自己選擇。
    看著天色漸漸向晚,仰有點焦躁躕一下,終於忍不住催馬到了馬車邊上,掀開簾子恭謹的朝裡面回報:“老中堂,是不是加快點速度?天晚下來風就大了,老中堂上
    ,怕身子骨頂不住…………”
    李鴻章猛的睜開了眼睛:“叫什麼老中堂?入娘的,我是徐一凡的囚犯!老友來江寧,要去見他這小子,我反正無聊,跟著散散心,還輪到你來使喚我?停車!我要上山看看野景!”
    仰一怔,放下簾子,冷著臉大聲下令:“停車!取兩件大衣過來,叫後面車子跟上,取滑竿出來,抬兩位大人上山!”
    車子裡面,那乾瘦漆黑的老頭子聽到外面仰下令的聲音,忍不住看了李鴻章一眼:“老中堂,您的身子骨…………徐大帥也在軍營裡頭候著……”
    李鴻章悠然自得的朝車壁上面一靠,笑道:“徐一凡這小子,不能給他好臉色看。他叫老頭子這樣,老頭子偏要那樣。雖然不管大事小事,老頭子都鬥不過他,可讓這小子苦笑兩聲,老夫心裡面也痛快一點兒…………剛才那戈什哈頭子,就是天下聞名的四貝勒,閒時罵貝勒爺兩句,也是天下樂事,怪不得徐一凡當初肯留用這小子呢!”
    那乾瘦漆黑的頭子臉色一動,眼睛裡頭也有了點八卦的光芒:“就是他?那位格格…………”
    李鴻章不耐煩的擺擺手:“在大行宮徐一凡的外宅裡頭!你要去拜龍子鳳孫,以後有的是機會!走,我們上山看看,小石,你也可以看看徐一凡經營的格局!”
    這乾癟黑的老頭子,就是徐一凡名義上面的能節制得到的安徽現任巡撫鄧華熙,字小石。廣東人。清制總督巡撫本來是敵體,可是誰都不以為,徐一凡坐擁三省總督的名義,還會將自己馬足之下這些督撫看作是和自己平起平坐的人。
    鄧華熙在滿清末世督撫當中素以開通聞名。兩三年前算是變法革新先聲的書籍,除了徐一凡的《歐遊心影錄》,還有一本鄭觀應的《盛世危言》,鄧老頭子當初還是江蘇布政使,就為這兩本書拍案叫好,《歐遊心影錄》在京城賣得洛陽紙貴,《盛世危言》風頭不如,老頭子就首先上奏向光緒極力推薦。徐一凡虎駕抵達兩江,三省很跑了不少官兒,鄧華熙卻留了下來直在等待觀望。
    末世氣象越來越顯露出來,雖然有個譚嗣同在苦苦支撐,可是看到這個朝廷居然在用邪教的力量試圖自保。天下士大夫說不寒心,那是假的。南北一消一漲,徐一凡這裡竟然隱隱有點天下歸心的樣子。李鴻章息影合肥,鄧華熙當初也和這位老前輩往來頗密,大家很談得來。李鴻章被架過來雖然鄧華熙不是他淮系舊部,可是李鴻章還是給他也寫了一封密信。接信之後,鄧華熙左思右想,還是硬著頭皮來了。天下督撫,他是第一個來向徐一凡表示投靠的!
    可讀書人,又是大員,總有點面子。鄧華熙準備投靠了,還硬要做得曲曲折折,一來先去拜李鴻章足不踏徐一凡的總督衙署。徐一凡也一笑拉倒,給他們這個臉也罷,就到了湯山軍營裡頭坐著,李鴻章拉著鄧華熙就擺出出城看風景的架勢,來湯山拜徐一凡。
    後面車馬趕了上來,車上都伺候李鴻章的家僕轎夫。四個轎夫趕緊抬了滑竿過來伺候,又拿來了大衣和毛墊。一幫人一起動手候兩個老頭子上了滑竿,家人還提著保溫食盒準備著姜湯伺候,生怕兩位老爺子架不住風寒。
    卻沒料到李鴻章的興致極高,坐在滑竿上面不顧鼻子吹得通紅,只是催促轎夫快點朝上爬。
    這裡已經離湯山軍營不遠了們選的又是一座比較高的山頭,等轎夫氣喘吁吁的爬上去之後前景色,一覽無遺。
    李鴻章是來過的鄧華熙卻是初見。入眼之處,只是目瞪口呆。
    眼前一大片軍營從近處向遠處似乎沒有盡頭一樣鋪了開去成的是少數,更多的還在施工,不知道有多少小工密密麻麻的如螞蟻一般在往來勞作。建成的軍營裡頭,不少隊伍正在操練,就看見一排排的大蓋帽在操場上面湧動,口令聲震天般響,殺氣騰騰之處,從遠處能一直飄到這裡來!
    一面面蒼龍旗幟,在建好的軍營操場當中驕傲飄動。這種近代的資源動員能力,集中無數真金白銀砸在這裡的建設能力,百戰歸來的海東虎賁的威風殺氣,從這山頭望下去,盡入眼底!
    李鴻章在鄧華熙身邊只是冷笑:“北洋三十年經營積攢的資本,南洋華百年生聚的積累,無數有志興革的大好青年,竟然就全在這個傢伙的手中。我們這些老頭子苦心孤詣的想幹點事情出來,在他的氣魄本事下一比,竟然過去幹的事情,不值一提!現在大英帝國的首相特使,就在他的江寧城中做客…………京城那裡,卻還不知道在折騰些什麼…………叫人不能深想,一旦深想,這氣運到底朝何處轉移,真是再明白不過!”
    鄧華熙心裡面不知道是個什麼滋味,興奮吧,有一點,更多的卻是失落。徐一凡到底有多期待他們這些天下督撫歸心呢?氣運鼎革,向來看的是實力,你有掌握天下的實力,天下督撫,到時候只有向你奔競投靠的份兒。
    似乎是為了證明他們這些大員存在價值似的,他喃喃道:“中堂,可北京也在變法啊……”
    李鴻章大不耐煩的擺手:“變不成的…………小石,你我都是局中人。
    這個大清,你我還看得不夠明白麼?已經是行到絕處。那麼多王公,那幾百萬旗人的包袱,還有爭權的帝黨后黨,能容得譚嗣同細細梳理這天下?譚複生沒有足夠實力依靠,就貿然投身京城這個最複雜最險惡的環境裡,縱然他有舍了這條性命的決心,又能將這破船航向改上多少?瞧著吧……瞧著吧,現在他的變法腳步已經開始經砸了不少人飯碗了,可以想見,京城是如何的暗流湧動!現在只是你小石一個人來此江寧,北京城的笑話出來之後,更不知道有多少督撫會絡繹于來江寧的路上!”
    鄧華熙呆呆的看著李鴻章,忍不住又問了一句:“中堂,你又為的什麼?”
    一句話說完,他就知道失口,趕緊閉嘴。李鴻章卻不在意,只是滿臉蕭瑟:“……我七十多了範五福……最後一個就是考終命。老頭子現在就死,那失安南,京城政變以降日本的名聲,就要背一千年了…………現在能彌補一些,
    些,老頭子大概還能做點事情吧?…………這顆拼命思,終究不死呢默無聞從此老死戶下,不是我李鴻章…………只是免不了又要背上一個貳臣的名聲了,人生不如意之事常**,叫人怎麼選擇,都是為難,為難啊…………”
    他突然猛的一拍巴掌:“說這些幹什麼?我們不過是順著潮流走,在那軍營當中的,才是在這末世推動潮流的人!小石,走那個徐一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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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稟大帥,卑職帶學兵鄧浩洪,鄧浩洋到!”
    徐一凡正等在新建設起來的士官教導學校的學堂督辦辦公室裡頭,整個房間,還有一股淡淡的石灰水味道。哪怕到這裡來等第一個投靠的督撫,他還是從總督衙門裡面帶了無數公文來看。
    沒辦法,命就是這麼苦北京局勢複雜,大事面臨最後關頭。情報看不完,這決策,誰也不敢替他來做,只有他一個人擔著。聽到報告的聲音卻馬上丟下手中的事情,起身看過去。
    門口站著幾個當先的就是李雲縱和陳金平,後面還跟著兩個十二三歲的少年穿著黃呢子的學兵制服,明顯是特製的在身上極其合身,兩個少年都是英氣勃勃,立正的時候馬靴磕得山響,頭昂得高高的。
    李雲縱是除了開會,什麼候都在湯山的。這裡幾個鎮的營房,加上一個士官教導學校,他就跟看待自己兒女一樣在操持。六個鎮主力都在補充新兵,補充器械物資,加緊訓練,也全是他的事情,楚萬里去北方湊熱鬧去了,李雲縱更是須臾不能離開這裡。事情如此之多,責任如此之重,居然帶兩個未成年的小學兵來親見徐一凡,可見這兩個小學兵的不凡了。
    陳金平也大忙人,他平常也是不芶言笑的人,雖然比李雲縱好一點,但是也是下屬看著腿肚子發抖的閻王級別的人物。這個時候卻大是不同,雖然在向徐一凡行禮,可眼神卻老是望那兩個小學兵身上看,滿是慈祥。
    這兩個小學兵,就是鄧世昌遺下的個兒子了,還有一個兒子是遺腹子,現在才幾個月呢。徐一凡到兩江之後,就派人去接鄧世昌家眷,說起來清廷對鄧世昌也是相當哀榮,頭銜贈了一大堆,撫恤也批了,可是北洋崩潰,哪裡還有人具體管這個事情,撫恤的銀子一直沒發下來。徐一凡派鄧世昌舊日幾個同僚將鄧家人都接了過來,好好安頓,兩個歲數大點的兒子,當時就纏著陳金平他們要投軍當學官,將來再幹海軍。
    ;過徐一凡特批,這兩個孩子就成了禁衛軍士官教導學校最年輕的學兵。
    徐一凡看看兩個小孩,卻把臉一板,指著李雲縱和陳金平:“以後你們倆不要接近他們,也不要去看他們。什麼事情,讓他們自己喊報告。雲縱你兼學校督辦,對下要一視同仁。金平你是一鎮統制,湊到學校裡頭來幹什麼?”
    李雲縱一個立正,默然點頭。;金平卻想要說什麼,卻被徐一凡狠狠用手一指:“聽我口令,立正,向後轉……給我出去!”
    陳金平張張嘴,最後還是一句話沒有說,啪的打個立正,轉身直挺挺的出去了。
    徐一凡背著手看著鄧浩洪鄧浩洋兩個小學兵,冷淡的道:“你們明白我的意思麼?”
    兩人對望一眼,鄧浩洪是老大,大聲回答:“回大帥,明白!不要別人照顧咱們兄弟倆,要咱們自己摔打成材!我們也從來不要別人照顧!”
    徐一凡點點頭:“還算有點志氣…………你爹的牌位還在旅順的黃金山上,他看著你們!在這個學校,不要以為你們年紀小,你爹是我徐一凡最崇敬的大哥之一就怎麼樣了。我對其他學兵要求十分,對你們要求是十二分!術科不用說了,你們歲數小,也要門門及格。至於學科,要是你們兄弟倆在隊裡面不排在前面五個之中,都給我滾回家去!到時候脫了這張皮,我養你們兄弟幾個一輩子!”
    兄弟倆是烈士子弟,知道父親的英名。都是抱著捨棄一切的決心進了士官教導學校的。怎麼經得起徐一凡這兩句話一激?兩兄弟臉都漲得通紅,鄧浩洪向前一步:“大帥,你到時候看著!我們不會丟了爹的臉!”
    徐一凡已經不以為然的坐了回去,擺擺手:“不必敬禮,退下去吧。什麼事情都靠做的,不是靠說的…………”
    鄧浩洋年紀小點,看徐一凡這個不以為然的樣子,眼淚都快出來了。兄弟倆漲紅著一張臉用盡平生氣力立正敬禮,踩著正步就走了出去。李雲縱一直背著手同樣冷淡的看著眼前一切。徐一凡埋頭又批了幾件公文,突然抬頭苦笑:“他們爹爹是穿著大清的官服殉國的,我卻要徹底推倒這個大清…………正卿兄泉下有知,估計也不知道說什麼好啊…………雲縱,兩個孩子交給你,訓練當中小傷小病不必說了,要是出了什麼大的意外,我扒了你的皮!”
    李雲縱不動聲色,淡淡的道:“大帥,您說要一視同仁的…………”
    徐一凡也自失的一笑,擺擺手示意結束這個話題:“現在先對他們進行養成訓練,等海軍士官學校建設起來了,他們是第一批學官。鄧世昌的兒子,自然還是幹海軍!…………嗨,現在說這些幹嘛呢,雖然是一尺之水,一躍而過,可就是這最後一躍,卻是天下矚目啊……”
    這些話題,李雲縱從來不參與,直挺挺的朝徐一凡敬了一個禮,轉身就走,走到門口,回頭冷冷道:“大帥,是你帶我們走到現在的,這條路,我李雲縱從來不曾猶過!”
    言罷,他轉身出門。徐一凡愣在那兒。門外又響起了腳步聲,陳德已經急匆匆的過來,立正行禮之後,將一紙絕密電文遞上了他的案頭。展開一看,只有寥寥一行字。
    “大帥鈞鑒:京城文道希即將對譚複生發動,大變在即。後續情狀,當一一具報。臣盛宣懷。”
    就在室內,徐一凡已經拍案而起。該來的終於要來了!而他已經絕不能遲疑回顧!
theo0929 發表於 2014-6-5 20:04
第五卷 鼎之輕重 第五十七章 暴風雨前的寧靜(五)

    京城裡頭,現在跟時局扯得上關係的人,都顯得有點的。雖然不到道路以目的地步,可到有點兒名氣的飯莊茶館瞅一眼。總有三兩桌人擺出萬分秘密的神氣兒,在低聲的不知道嘀咕些什麼東西。夥計提著大茶壺過來摻茶,一個個就趕緊住口,用萬分嚴肅,國家大事豈能落入旁人耳中的眼神盯著那小夥計。
    當那小夥計陪笑著轉過身來,往往低罵一聲:“不就是說二皇上譚大軍機跋扈的事兒麼?旗人漢人,不知道多少人想讓他倒臺,誰還能不知道?德行!”
    的確,這已經是四九城人所共知的秘密了。譚嗣同新設總理大臣事務衙門,拿了一大堆旗員漢員的缺,雖然設了兩個臨時差遣衙門容納他們,俸祿不少一文。可是什麼面子,什麼權勢都沒有了,這樣個事兒,還能有個好去?天天不知道多少人明裡暗裡駡街,川流不息的去各大王爺那兒遞小話,有捧香在頤和園外面磕頭的,有鬧著要去列祖列宗皇陵前面碰死屍諫的…………種種形狀,不一而足。
    四九城百萬旗人,也是人心浮動。這些旗餉本來就有折扣。大傢伙兒倒也認了,可是現在,譚嗣同也沒在原來的份例上減上半點,可是每到各處旗人參領衙門發老米,發銀子的時候,總在那兒嗡著一大堆旗人大腳娘們兒駡街。罵譚嗣同,罵新進的大臣。說朝廷不要旗人了…………西山健銳營甚至還聚集了幾百號馬甲,拿了兵刃,說要到京城軍機處,找譚嗣同說話!謠言傳得太厲害,滿城都在說譚嗣同最多再管旗人三個月糧餉,然後就要大傢伙兒學著江寧的那些旗人自謀生路!
    譚嗣同是那個殺千刀的徐一凡的結拜哥哥,誰敢拍胸脯擔保他幹不出這一手兒來?
    現在已經陸續些摺子出來了雖然還不是什麼特別有名的人物上的。可指名道姓的大罵一點也不含糊。都說譚嗣同包攬把持,其心殊不可問,朝廷對這些奏摺一概都是留中,既不明發,也不部複。
    可這幾篇雄文,都流傳甚,傳抄不少。
    不過這二皇也夠硬氣,別的大臣,哪怕是當年權傾天下的李鴻章。碰到這種不陰不陽的氣氛得認慫,讓點權位出來點打點看他不順眼的王公大臣,低調一段時間。可譚嗣同就是不聞不問。到了隆宗門的總理大臣衙門裡面,下面的公文該罵罵,該駁駁,毫無顧忌他協辦大臣等若伴食,所有大事一言而決。當初興頭頭當這協辦大臣的幾位,都覺得這官兒當得沒味道。
    這些日子,他更有大動,不僅牢牢的抓住新軍的所有權力,更以心腹楊銳接了京城步軍統領衙門幫辦大臣的位置,上面頂著一個旗員齡全沒架空,所有公事概楊銳代拆代行,京城治安大權盡操手中。
    林旭,深秀第,康廣梁等譚嗣同門下,多引入總理大臣衙門為達拉密章京,譚嗣同不在衙門的時候,所有事務還是他們一概把持著。
    強硬之處。天下側目!
    在背後。不知道多少恨之死地目光看著譚嗣同昂然前行地背影。誰都知道。風雨將來。可是誰也弄不清楚。這場風雨。將會有多麼狂暴!
    頤和園。玉瀾堂。
    禦書房裡。傳來了筆墨紙硯重重落地地聲音。然後就是小太監一疊連聲兒認罪磕頭帶著收拾地忙亂聲音。最後傳來光緒尖聲尖氣兒地大喊聲:“出去。都給朕滾出去!”
    幾個禦書房伺候地小太監頭碰得冬冬作響。然後一個個跟槍打了地兔子似地退下來。外面小太監正引著文廷式進來。一看這個情況。文廷式訝然問道:“皇上心裡頭又不順了?”
    一個小太監哭喪著臉給文廷式請安:“文大人。這話兒小人們怎麼敢說。打死我們也沒什麼可冤地。皇上等著見您。您公侯萬代。能開解皇上一點兒。小人們就給大人供長生牌位了…………”
    文廷式失笑:“我受不得你們的香!跟皇上通傳一聲兒吧,臣文廷式奉詔覲見。”
    太監趕緊彎腰引路:“文大人,您還要什麼通傳?多來幾次,讓皇上高興點兒,就全在裡面了…………”
    文廷式才進書房門,就看見光緒背著手在那裡走來走去,消瘦的臉上全是病態的潮紅。雖然看得出在極力的鎮靜自己,但是手一直忍不住在微微顫抖。聽到門口響動,看文廷式恭謹的要跪下行禮,光緒眉毛一挑:“道希,在這裡,什麼時候要你做磕頭蟲了?”
    文廷式不管,還是一絲不芶的碰完三個頭:“皇上,雖然君臣知心,這上下尊卑之禮若廢,我輩讀書人,和禽獸何異?”
    光緒冷哼一聲:“讀書人,讀書人裡頭不是出了曹操,出了王莽,出了個二皇上!”他點著文廷式長歎一聲:“坐……道希……這幾天有三個王爺到樂壽堂哭訴,都是說那二……譚嗣同怎麼淩迫大員,絕旗人生路,怎麼擅改祖制……誅心一點的,就是說譚嗣同是徐一凡在北地的內應,嘿嘿,你知道老佛爺怎麼說?”
    文廷式不動聲色的站起來,笑道:“臣如何能知道老佛爺的心思?”
    “老佛爺將這些王公大臣都罵了回去!一個尋死覓活不肯走的,老佛爺乾脆就問他,是不是真想死?朝廷正好省了一萬八千兩的親王俸祿!今天一早,朕去請安的時候,老佛爺還數落朕,既然將譚嗣同推了
    就好好的用他,撐好他的腰!”
    光緒臉色鐵青,忍不住又快步走了起來。文廷式也微微動容,疾道:“皇上,我們不是已經咬好了扣子,在老佛爺面前,不表露出一點對現在京華風雲有意見的意思麼?”
    光緒抑制不住的雙手一揚:“朕沒有!朕只是恭謹的聽老佛爺的話,說回頭就下旨申飭那些不曉事的王公大臣…………可是這日子要到什麼時候?以前雖然老佛爺掌舵,可大事情上面還有三分決定的權力,現在可是半分都沒有!譚嗣同決定了什麼事情,補一份摺子,承認也是它了,不承認也是它了…………現在連老佛爺都轉了性,挺譚嗣同的腰把子!他們這兩兄弟,怎麼都有惑亂天下的本事?道希,你說他如此包攬把持,不顧一切不是就因為他背後靠山其實不是朕,是徐一凡?”
    光緒這話就說得誅心到了極點在正常的君臣體制,哪個大臣被皇上疑到了這種田地,那還是趕緊上吊自殺比較好過一點。
    文廷式聽道光緒按照他們商議了應對,這才籲了一口氣兒,微微笑道:“皇上請萬安,一切在掌控當中…………”
    “掌控當中?再這掌控下去,徐一凡都要進了北京城!”
    “皇上………您可知太后為什麼撐譚嗣同?正是因為譚嗣同和皇上搶了這主持大事的人君之權!在太后看來,最有可能危及到太后地位的,也只有皇上。外臣再怎麼樣,總有制衡的辦法。當初將東南大權盡付曾國藩,以分恭王爺權位這個套路,後來重用李鴻章於北洋牽制應對皇上,也是這個套路。現在用譚嗣同以應付徐一凡之咄咄逼人表現得越和皇上離心,老佛爺就對他越放心!皇上想想,是不是這個道理?”
    文廷式師承翁同,一師一徒挑起帝黨大樑和后黨爭鬥那麼多年,說起辦實務,師徒倆都可稱廢柴,但是這陰微權力鬥爭心術,卻已經爐火純青!
    光緒慢慢安靜下來,示文廷式坐下,自己也坐在書案之後。下意識的拿起一本書,卻不翻看,只是仔細的聽著文廷式在那裡娓娓道來。
    “此次上就是要對這兩個大敵一箭雙雕!幾個王公大臣被老佛爺罵出去,臣早就知道了…………不瞞皇上,這幾個王公大臣都是臣花錢買來出頭的…………這只是一個開頭,就在這兩日,京城十七個王爺,八旗上二十個參領,再加上此次變法失去權位的若干大臣,就要再度一起叩闕,向老佛爺哭訴!這個風潮起來,不管成還是不成,總是足夠驚心動魄了吧?”
    光緒先是色一變,有點興奮,接著又搖頭:“老佛爺在這個上頭心思靈醒,你不也是說了麼?老佛爺用譚嗣同,一則以禦徐一凡,一則以壓迫朕。只要老佛爺抱持這個宗旨,再加一倍人數,也是動不了譚嗣同…………就算老佛爺拿下譚嗣同,也只是表明大局還在老佛爺掌握當中,什麼時候又輪得到朕?”
    文廷式笑得雲淡風清,迭兩根手指:“……后黨能如此的鬧,王公大臣能這樣鬧。譚嗣同一黨,有所反應也是正常的吧?若是譚嗣同麾下心腹,這個時候也上一奏摺,要徹底變法刷新。這些舊人,敢攪動如此風潮,只因為老佛爺還掌握著真正最後決定之大權。為了杜絕此事再度發生,讓變法刷新大業不再有人掣肘。請老佛爺歸於承德避暑山莊榮養一段時日,不再對外朝之事發表任何意見,此折一上,又當如何?”
    光緒猛的一拍桌案站起來:“老佛爺將忌譚嗣同,恨不欲其死!…………只是從哪裡找一個譚嗣同心腹上此奏摺?上折制度嚴密,冒名可冒不了!”
    文廷式淡淡一笑:“臣夾袋裡面,還有個把這樣的人…………”
    “然後呢?”光緒已經緊張得臉色都發青了。文廷式正準備開口,光緒又示意他住口,親自下階走到門口,四下看看。按照他的吩咐,他和文廷式召對,門口十丈外不許有人。站得遠遠的太監看著光緒在門口張望,趕緊跪下。光緒擺擺手,又轉了回來,居然親手搬了一個錦凳過來,和文廷式坐得近近的,都快湊到了文廷式的臉上。
    “此折一上,雙方隔閡已生。必然要聚集心腹議事。老佛爺是商量怎麼應對,譚嗣同則要查清楚真相,好明白回話,化解此事。
    上摺子的人他們都找不到的時候,怎麼也有個三兩天醞釀商議的時間吧?
    趁著這個時機,臣當聯絡譚黨當中有心人以調兵回京,掌握局勢,維護變法大局不變,維護他們新得權位不變的名義。調新軍回京城!劉坤一遺下舊部,不可倚靠行此事,能用者,唯有新練之軍!皇上,臣敢在這裡說一句,新軍上下全在臣之掌中,皇上衣帶詔有效驗矣!譚黨上下,還蒙在鼓裡!到時候新軍進京之時,就是譚嗣同一黨,后黨餘孽全部就擒之日,皇上也終將掌此大權鼎新革故,成就一代英主偉業!”
    一席話抑揚頓挫廷式說得神采飛揚。這麼一個一環套一環的計畫,完全是他醞釀主導,將天下人都他媽的*在掌中,如何能不讓他自得?
    他的計畫說完,光緒卻久久沒有吭聲。他沉默的站起來,背著手走了很長一段時間。文廷式卻只是鎮靜的看著他的身影半點沒有不耐煩的意思。
    “新軍可用?”
    “可
    “新軍可信?”
    “臣以項上人頭擔保!皇上,難道真的讓譚嗣同根基慢慢深固君而立?”
    光緒咬咬牙齒,擺擺手:“道希去吧。這事你知我知,不到事成可透露半點全盤計畫!你也知道,朕能信的,也只有你一人而已…………”
    他轉頭看著文廷式,眼睛裡頭慢慢有了淚水:“…………還有在上海的翁老師,一旦朕有了大權,翁老師朕以父事之…………你別磕頭,誰說翁老師當不起?還有你,道希,既然要革故鼎新,漢人未必不能封王…………你好生做吧。朕焚香沐浴,日夜期盼你的好消息……”
    看著光緒說得,文廷式也撐不住,流著眼淚就跪了下來:“臣敢不效之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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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怕第一個督撫來江寧表中心,都沒讓徐一凡現在的心情輕鬆下來。
    不過就是滿心事,應付一個清末的老官僚還是沒什麼問題。身居高處這麼些年,接見鄧華熙鄧巡撫的時候,徐一凡應對得輕鬆自如。在李鴻章面前表現出適度的尊敬,但是談到真正的大事,還是表明任何大事的決斷,只有靠他徐一凡。對鄧華熙,他也沒說太多時局的話,只是溫和寒暄,表明他徐一凡是有招降納叛的氣度,但也隱隱暗示了北京將有大亂,那裡已經不能掌控全國局勢了,最後只有靠著他徐一凡來收拾—一切的一切,他們這些地方官睜眼看著就是…………
    徐一凡也沒指望靠著官僚體系來改造整個中國,建設本來就是一個漫長而艱巨的過程。他現在要做的,只是代清而立,重新豎立起中樞威權。避免在歷史上今後幾十年出現的分裂內戰混亂而已。至於將來,要做的事情還多著呢。不過都不是眼下頭痛的問題了。
    正因這個原因,對這些願意投靠的地方大吏,還是以籠絡為主。
    他也做得不錯,軍營召見以立其威。言談溫和,禮節下士以慰人心。在湯山軍營把鄧老頭子**一番,又在第一鎮食堂賜宴,隨意介紹了幾個麾下虎將大家認識認識。新式軍官皮靴在鄧華熙面前一磕立正,老頭子就趕緊起身呵腰還禮。
    最後老頭子至少面上是悅誠服的告辭而去——他內心到底怎麼想,徐一凡也懶得管。
    這等人,沒有創造潮流的能力,最後的選擇,也只有追隨潮流罷了。
    真正讓他一直反復思量的,還是盛宣懷的那封電報。
    北京帝都,各方勢力盤根錯節,各種心思暗自潛藏,都要在這最後的舞臺上上演他們的落幕大戲…………這一切的一切,就是他所等待的。
    譚嗣同把持大權,募練新軍的思路,並沒有錯。也是學習他徐一凡一切靠實力來吃人。在這個中樞威權喪失殆盡,實力是一切作為的依靠。可是當香教捲進了這京城政局變動當中,那就不對了。徐一凡也敏銳的發現了這個機會。只要將譚嗣同微薄的掌控全域能力打掉,所有的一切,都將失去控制,大亂必然發生!而大亂髮生,北方朝廷最後一點威望將喪失殆盡他就是天命所歸,收拾殘局的人物!
    他派遣情報人員,派遣盛宣懷和楚萬里兩員大將,再加上袁世凱這個自己湊過去的人物。都是為了聯絡幫助一切反譚嗣同的力量。換句話說,他一直在等待譚嗣同的倒下!
    譚嗣同,會將怎麼樣倒下呢?
    對於他的命運,徐一凡從不看好。以一人之力,身處這個腐朽勢力的最核心。難道還有力挽狂瀾的餘地?他徐一凡崛起,也從來都是從週邊開始開這些使絆子綽綽有餘的傢伙,不和他們鬥心眼粹以力破局。再借著甲午國戰這震盪天下的時代潮流,才走到了今天!
    這場變亂,又會以怎樣的面目發生?歷史已經面目全非了,徐一凡也不知道這場落幕大戲會怎樣上演。
    他又能不能掌控好這局勢,讓變亂會向不可遏止的方向發展到將一切都焚毀?
    每一種可能,他都要考慮到。更不用說有時良心發現要想想北京城到底會變成怎樣一種血海!
    而這個時候,他卻只有耐心等待進一步的消息傳來。
    還有一種莫名的沉重,讓他有點喘不過氣來…………這個歷史上,戊君子的劊子手是他徐一凡…………
    這種沉重,還無人訴說去!
    他反復告訴自己沒有錯,沒有錯。他的大多數手下都認為是理所當然。當那個朝廷對日本喊出投降的之後,對於試圖延續這散發腐屍氣味的滿清朝廷的人用任何手段,都是理所當然!
    老子也是個人啊…………
    靠在回江寧城總督府的馬車車壁上一凡表情就一直很難看。不知道怎麼搞的,就是想找人說說話。
    等他回過神來車已經奔行在江寧城裡面了,數十戈什哈的健馬緊緊夾著他的馬車。在城外可以放馬疾馳,進了城就慢了許多。徐一凡透過車窗望望,發現已經到了大行宮,右轉大路就是朝總督衙門進發,左轉一條小巷,就是去秀寧的小院。
    他下意識的一跺腳,馬車頓時停了下來。幾個戈什哈已經跳下馬警戒。陳德和仰也下馬上了車轅,打開車門看著徐一凡:“
    有什麼吩咐?”
    徐一凡看看兩人,陳德還好。仰這王八蛋卻是一臉警惕的神色,很是不善的看著自己。好像生怕他說出要左轉的話。
    “好你個傢伙…………當老子的小舅子有這麼難受?”
    徐一凡在心裡面哼了一聲,勉強轉了話題:“不進簽押房了,派人通知內宅,我直接回去。看……看什麼看!老子就不能翹班回家看老婆?”
    徐一凡開罵,陳德仰縮縮脖子。灰溜溜的下車。陳德偷偷的拱了仰一下:“老四,認命吧,不丟人…………惹毛了大帥,他花樣多,咱們沒好日子過。”
    仰只是板著張臉:“就是大帥,也配不上讓我姐姐當小妾!我當弟弟的,不能讓姐姐進了門兒被洋婆子欺負!”
    陳德擺擺手:“這話我就當聽見啊…………傳出去以為我說的,我妹子還在宅子裡面呢…………”
    兩人翻身上,已經有戈什哈先行一步,去告訴內宅大帥回府。接著就簇擁著徐一凡回府。
    徐一凡心裡面說不出彆扭,原來這仰想打就打想罵就罵,當初那一鞭子,還得是夠本再加夠本了。現在夾著一個秀寧,打這小子似乎就有點下不了手了…………
    有機收拾你!
    徐一凡心狠狠的罵著,對著馬車玻璃窗子反光照了照,還是那麼帥,沒變難看啊……仰怎麼覺得自己勾搭他姐姐,仿佛是幾輩子的大仇似的?
    “嗯…………這小子有戀姐情節,不…………算了,回家摟著阿璿說說話也不錯,晚上再枕著洛施長腿讓杜鵑胸推放鬆一下…………”
    計畫美好,可是變化太快。
    徐一凡的車馬來到側門,才下車就看見戈什哈和自己內宅管家站在那兒。
    這管家是李璿從南洋帶過來的,平日風度極好,絕對是接受過西式正宗管家訓練的,就差開口那倍兒標準的倫敦腔了。這個時候也臉色尷尬,期期艾艾的不說話。
    徐一凡下車,活動活動腿腳,瞅他一眼:“怎麼了?又是我哪個媳婦兒不讓老子進門?”
    管家苦笑:“大帥,小姐還有杜陳兩位姨太太,都不在家…………”
    “沒王法了!老子出去辦事,她們溜出去玩兒…………回來一個個家法伺候!”李璿不在,徐一凡大擺大男人威風。知道底細的陳德和仰都撇嘴搖頭。
    “去哪兒了?”
    “小姐吩咐,大帥回來了,就告訴大帥原話…………大帥,這真的是小姐原話。小姐說你在督署裡面辦公事還好,忙正事沒有其他心思。就怕你去湯山,回來順便就不知道去哪裡了…………她的合法權利,小姐要堅決捍衛。您只要去湯山,她就帶著兩位姨太太找秀甯格格聊天去了…………小姐說,已經聊了兩次了,大家很談得來…………”
    徐一凡腦門上面頓時三道黑線,罵罵咧咧的就進了門。那管家趕緊跟上,才進了門,徐一凡就一扯管家:“等會兒偷的叫陳德過來,讓他把仰支開,別人看見了,打折你的腿!”
    他進了宅子坐下還沒多久,陳德就被管家偷偷帶進來。
    “仰呢?”
    “大帥,今兒輪著他在簽押房那裡帶崗,去查崗去了…………我去偷偷看了,正認真查著呢。沒有半個鐘點,結束不了。”
    “嗯,你知道…………”
    “大帥,車子已經備好,在側門。二十個戈什哈,嘴都緊。這裡離得近,咱們來去都快,只是這安全…………”
    “能殺老子的人,現在還沒生出來呢!”徐一凡哼了一聲,說著又眉開眼笑的拍拍陳德的肩膀:“還是你懂事…………你也知道,這事兒難哪,再鬧一次,讓滿江寧城的人看笑話,這不是丟我徐大帥的臉麼?我去也是正正家規…………”
    徐一凡說得義正詞嚴,陳德也只有苦著臉不說話。他也是沒辦法,要是二丫跟著李璿再鬧出什麼笑話兒出來,他這當哥哥的也沒臉。
    說定兩人就動身,從側門出了內宅,二十個戈什哈都是便裝,侍衛著一輛沒標記的馬車。徐一凡拉著陳德一頭就鑽進了馬車,跺腳就命令快點走。
    才走了沒多遠,陳德一直在不時的透過車窗警惕四周,突然像是發現了什麼。
    回頭朝著徐一凡苦笑:“大帥,您瞧瞧吧。仰跟在後面呢,咱們走得快,他也走得快。咱們走得慢,他也走得慢,死死跟著呢…………”
    徐一凡一怔,從車窗探出頭向後看去。仰那小子果然遮遮掩掩的跟在後面。穿著筆挺的禁衛軍軍服跟做賊似的。
    “老子又不是去他媽的*你姐姐!”
    徐一凡在心中浩歎,踢了陳德一腳:“他在查崗!你辦的好差使!讓他跟上吧……這個樣子,丟咱們禁衛軍的人!”
theo0929 發表於 2014-6-5 20:05
第五卷 鼎之輕重 第五十八章 風起(一)

    行宮秀寧居住的小院子,現在已經被江寧百姓稱為
    整天不斷了人在周圍轉悠,想看看格格到底長成什麼樣個西洋景。要不是白斯文整天派了衙役壯班在周圍維持秩序,還不知道得亂成什麼樣子呢。
    秀甯是滿人,大家都沒問。徐一凡要他媽的*滿清江山,也是下到不識字的老百姓都知道的事情。江寧滿城的那些旗民重稅十年的待遇就是身邊的事情。將來他媽的*北京朝廷,幾百萬旗人絕了生計,徐一凡又會出什麼手段,誰也不敢打包票!江寧百姓現在稍微有點見識的,口氣當中已經以新天子腳下臣民自詡了,讀書人嘴裡不說,心裡面也未嘗沒有點盼頭。大家至少都自以為是徐一凡這邊兒的,和滿人格格,應該算對頭才是。
    可偏偏這件事兒說起來是家國恩怨,萬里江山,尊榮鼎革,情仇纏綿都在其中。一位格格飄零寄于年輕大帥身邊,她的結局如何,這當真是活生生的一段傳奇。
    大家也曾經看見過秀甯出門兒,秀秀氣氣,溫溫雅雅的一個女孩子,身邊那對雙胞胎小丫頭更是名滿天下。出門上轎子的時候兒,瞧見大傢伙兒在朝這裡張望,還靦腆一笑,朝大傢伙兒略略一福,算是打個招呼。雖然多少有點身世飄零,放下一點身段的意思。但是看到這樣秀氣溫雅的女孩子,誰也狠不下心來唾駡一句:“呸,韃子格格!”
    更何況和大的漂亮混血夫人之間這麼引人的八卦在其間!
    這個時候,在小院當中,已張起了擋風的簾幕,西洋式雙層室外風爐也擺好了,冬日當中,這個小院子竟然是熏風暖暖。
    李璿和杜鵑,並排坐在一塊兒。三個人手緊緊握在一起個朝鮮小丫頭站在她們背後。五個女人,都是一副聽得入神的神色。
    院子裡頭響起的是秀輕柔的聲音:“…………鄂妃去後,不管她到底是冒辟疆的侍妾,還是博穆博果爾的福晉。反正順治皇帝是傷心欲狂。不長時間傳出了皇上駕崩的噩耗,也有人說治爺取了行癡的法號,到五臺山出家了…………為這個事兒,我也問過宮裡的老人,還有管起居注皇史的官兒,結果都是笑而不言,不管實情是怎麼樣是願意相信鄂妃是漢人,順治爺是出家了…………哦吳梅村有部詩就是說這樁公案,奇幻瑰麗馬行空,可以一讀…………顰兒樂兒書房裡頭,護書裡頭從左向右數第三本,就是吳梅村的詩集,幫我拿過來吧…………”
    胞胎小籮莉脆生生的答應一聲,轉身就去書房拿書。這一聲才將李璿她們驚醒,這個時候才發現三個人的手緊緊攥在一塊兒。洛施心最軟,也最天真,眼睛裡面已經淚汪汪的。
    人趕緊鬆開手。李璿自己覺得有點丟人。她來這裡。已經第三次。第一次不用說。自覺是大勝而歸。第二次也是趁著徐一凡去湯山地時候過來地。雖然平和了一些。可也挑剔這兒挑剔那兒找了一堆毛病。秀甯也只是文文雅雅地答話。說些什麼。都還挺有意思。讓李璿開始覺得這個旗人格格也沒相像中那麼討厭。這第三次倒好。坐在這兒不知不覺聽了三兩個鐘點地故事!
    南愛南英愛這個時候兒才抓著功夫。悄悄地在李璿耳邊說了句什麼。
    “都這個鐘點了啊!說不定他都回來了!那個秀……秀寧。你說故事還勉強可以聽。下次再來找你…………要是徐大帥過來。你得把門兒關死!咱們這可是說好了地……”
    就在這個時候。門外響起了徐一凡地聲音:“聽什麼故事?秀甯格格。以後別說這些你們滿人地故事。這兩百多年地事情。對咱們這個國家好地少。壞地多。老想著以前。有什麼意思?”
    洛施啊地一聲就在旁邊跳了起來。哧溜一聲。就躲在了杜鵑身後。杜鵑比洛施那個沒出息地樣子好很多了。可還是小臉發白。李璿針對秀寧。看緊徐一凡地行為。她從來都是雙手贊成。是李璿地得力手下。要是徐一凡對她們偷偷溜過來地事兒發火。李璿得哭鼻子。她也好過不了!
    正主兒李璿先也是嚇得小臉一白。有點想溜地意思。後來還是修長地脖子一挺。在那兒站定了。只是眼神遊移不定。不朝徐一凡那兒看。院子裡頭李璿帶來地丫鬟老媽子也嚇得差點叫出來。趕緊一個個行禮。
    秀寧倒是神色不動,緩緩站起,朝門口福了一福,只是徐一凡那句話,讓她臉色一瞬間白了下來,冬日的陽光之下,近乎透明。
    徐一凡問她能不能過這兩關,思前想後到現在,還是一關也過不了啊…………
    徐一凡就站在門口,臉上表情似笑非笑的看著裡頭鶯鶯燕燕。他在門口聽了個尾巴,不得不佩服秀寧真是有點小心機,李璿這紙老虎本色也太明顯了一點兒。一個說起了大清初年最大的八卦,一個就聽得如癡如醉,這幾個鐘點,就平平安安的過去了。再來幾次,說不定李璿就會幫他徐大帥朝屋子裡頭接人?
    算了,這是自己YYY。
    大傢伙兒僵在這兒,兒樂兒這對小丫頭捧著吳梅村的詩集出來,瞅見徐一凡站在那兒。當下就是啊的一聲,就差丟了詩集抱在一塊兒了。這對小白兔對徐大帥天然有心結,生怕哪天一不小心,她們這對小白兔就紮著粉色的絲帶手把手快樂的跳進大灰狼嘴裡面。徐一凡的漂亮混血太太連小姐都容不了,她們進了徐家的宅子,還能有個好兒?
    徐一凡朝李璿點點頭:“你還真找到一個好散心地方呢…………我現在這麼多事兒,難道我還能整天憋著溜達到這裡來?你也多少對我有信心一點嘛…………”
    李璿哼了一聲:“反正你不在到哪兒還不是隨便…………你放心啦。我們也不會給你徐大帥丟人家也就是聊聊天,說點女孩子的話題,你湊過來幹嘛?回去回去,辦你的公事去…………”
    徐一凡一笑:“董鄂妃和順治的話故事叫女孩子的話題?既然你愛聽野史,我就照著野史和你說。我們當這鄂妃就是董小宛,其歸於冒辟疆之後,不過數年多鐸南下江南取之。帶回北京多鐸失勢,居然被十四歲的襄親王博穆博果爾霸佔!如
    是實,那麼這小子發育得還真早…………順治瞧中自己手裡說博穆博果爾早夭,也是因為這個原因。
    家國破碎之際個漢家女子給這樣爭來奪去,就很有意思?據說鄂妃之死,也是因為孝莊太后惡順治對一漢家女子太過寵倖,暗中下的手。順治倒是情癡,結果出家去了。那時是清初,在統治階層看來滿漢分野,是最重要的東西。鼎革之際分際必須緊守,就算順治是一片真情又怎麼樣?大勢如此會有好結果的,這一關難過啊…………
    氣運變化,前朝遺民,只有任命運撥弄了。因為實在是無可挽回,至於能不能接受,就非我所知…………有的事情,哪怕是局中人,也無能為力。這不是一家一姓之事,是一個朝代的倒塌!只希望,能看開一些,看不開…………我也沒法子。”
    前面徐一凡還帶著笑意在說,說到後來,卻語氣漸漸轉為凝重。他現在所行之事,北京城會到底落一個什麼結果,他也沒有完全把握。就算他有心控制破壞的程度,可世間所有事情,豈能事事都在他完全操控之下!當北京城血流成河的時候,至少縱容了這件事情發生的他,又怎麼能心安理得的面對這對姐弟?
    他已經下了決心,義無反顧,甚至對譚嗣同都下了最狠的手段。王五大哥能不能體諒他,真不知道。秀甯她們,又何能於外?正因為秀寧和仰,都是旗人當中現在難得的出類拔萃的人了,又和他多少有些牽連。所以他也不想瞞著他們,何去何從,他們自己抉擇吧。
    大勢如此,一點,在這大勢前面,真是最為微不足道的東西。這絕不是大房二房鬥氣拈酸,鶯鶯嬌軟,燕燕輕盈的賞心樂事。
    他心中壓力本來就不足外人道,正因為他和秀寧之間有點曖昧的情愫在,讓他不自覺的就想過來,能說一點,就是一點。數美歸於一處,他是不大抱著這個夢了。兩個雙胞胎小蘿莉,也只好含淚放棄。直到**門外,聽到秀寧說起明清鼎革之際,野史中董鄂妃和順治的悲劇,時間過去二百多年。主角的性別也對換了。大時代之下,大家的命運還能有什麼區別?
    他問秀寧的個問題,連他自己都繞不過去,何必又讓這個末世格格自苦於此呢?
    李璿先是揚著臉聽徐凡說話,聽到後來,也多少有點明白。她雖然有些驕縱,可絕不是笨蛋。只是在徐一凡的寵愛下活得很本色罷了。她看看徐一凡,忍不住心裡在這個時候都是一軟。再轉頭看看秀寧,她單薄的身子站在那兒,臉色越來越白,已經是搖搖欲墜。
    “些話,你怎麼以前不說?”秀甯靜靜的問著徐一凡。
    一凡撓撓頭:“我也只是個人,誰沒事就苦大仇深的說這個…………當著女孩子面前,更不忍心說什麼煞風景的話了…………”
    他笑一聲:“……我要做什麼,你該明白。不敢面對現實,不是男兒所為。這裡,今後我不會來了,仰我會放他大假。我知道你們姐弟都在閉著眼睛,指望我能將所有問題都能解決,你們就能心安理得…………我怎麼解決得了!天下之大,你們哪裡不可以去?其他的我做不到,保你們後半生平安富足,卻是沒有問題…………我倒要看看,誰他媽敢動我徐一凡動心過的女人!”
    秀寧抿緊了嘴唇,一句話都不說。李璿卻有點紅了眼眶然低聲道:“我點頭了也不行?”
    徐一凡笑笑過去牽起了李璿的手:“現在點頭,將來你還不是要鬧……再說了,你點頭又有什麼用?傻丫頭…………你可不知道歷史的潮流之下,個人的感情命運,該是多麼的微不足道!”
    李璿仰起臉,帶著一點天真:“別人不都是說,這潮流是你掀起來的麼?”
    徐一凡又是一笑:“…………我不過一直順著潮流罷了…………走啦家啦!”
    秀寧站在那兒不言不動,只是看著徐一凡牽起李璿的手,帶著杜鵑洛施走出門外。丫鬟老婆子頭也不敢抬的緊緊跟在他們後面,秀寧只是靜靜的看著徐一凡挺拔的背影遠走出門去。兒樂兒悄悄的走了過來在秀寧身邊。
    徐一凡出了門去,陳德筆直的站在門口色也有不忍之色。
    另一邊看看,仰卻摘下軍帽,靠在院牆上,緊緊的閉著眼睛,胸口劇烈起伏。
    徐一凡看看他,只是低聲吩咐:“你這幾天陪陪你姐姐果你想回來,禁衛軍大門遠為你敝開…………不過,你要想清楚了一關,你過不過得了!”
    仰眼睛始終不睜只是靠在那裡。徐一凡挽著李璿還有洛施他們上了馬車,不再回顧,只是跺腳讓馬車開車。陳德匆匆拍了仰肩膀一下,趕著上馬侍衛徐一凡離開。
    在馬車裡面,李璿只是乖乖的靠在徐一凡身邊,突然幽幽問道:“是不是因為我的原因?”
    徐一凡摸摸她栗色的頭髮:“一半吧…………反正你不點頭,我可不敢朝家裡接人。就算你點頭了,有的事情沒辦法就是沒辦法…………”
    “嗯…………我應該高興,可總覺得心裡面有點酸酸的…………你走的時候,應該回一下頭的。”
    “那又何必?這些天你就不要亂跑了吧,我想的事情多,回家之後,就想看到你們。”
    李璿乖乖點頭,整個身子都緊緊的貼著徐一凡。杜鵑和洛施也想湊過來,可李璿在,沒敢。
    馬車後面,突然傳來一聲壓抑到了極點的喊聲:“我為什麼要姓愛新覺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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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苑,新軍軍營。
    這裡的軍營,在英法聯軍攻進北京的時候已經將舊營房燒掉,後來是在光緒初年,淮系軍隊大舉北上,填防京畿的時候建起來的。規模相當不小,營房連綿七八裡地。在徐一凡沒在湯山大搞建設之前,是國內野戰營頭集中駐紮的最大軍事建築群——真實歷史上也是後來吳佩陽練兵,在西工建設營房之後規模才超過這裡。
    譚嗣同現在有一半時間都在新軍的簽押
    ,要處理的事情實在太多,而且瑣碎。但是這種大能分潤旁人,而且必須要將這些事情辦好!
    新軍入營之後如何分撥各個營頭,官如何挑選,如何訓練。餉章制度如何確立完善,添購器械從哪家洋行走,怎麼樣編裝才最合實際。這些兵該怎麼擺,又能衛護京畿安全,又能對南方擺出隱為戒備的架勢…………
    事先的事情就這麼多,現在京畿二十二縣一些營頭已經撥入。他以前只有在徐一凡身邊看他練兵的經驗,現在自己親手操辦這些實務,才發現什麼事情具體辦起來,不管事先再如何籌畫,總會有各種各樣的狀況發生!
    在他的簽押房裡頭,滿滿當當的都是穿著五雲褂的軍官。譚嗣同手裡批著各種各樣的公文,耳中聽著他們的彙報,嘴裡對各種各樣的事情做出發落。正是忙得不可開交的時候兒。
    原來那點書生氣,在他身上已經退得乾乾淨淨。消瘦的臉頰時常板著,只是眼神越發的銳利。坐在那裡,腰背筆挺。大家也都明白,整個大清末世,也就靠著這一根脊樑在支撐而已!
    人一旦跋扈把,自然庭前就有三尺威風。這些軍官,被劉坤一託付過來的時候,心中未嘗沒有其他想法現在放眼過去室武~,誰不恭謹服帖!
    “……上次報你的左一標是九四十七人,這些日子,怎麼一下少到了八百九十九?即有逃亡,豈能有四十八人之多?勒紅拿回去,明白回報!”
    “餉銀已經派去接,明日可到。我不知道發餉是大事?誤了時日再來找我說話!記好了,到時候我會去查,一包包我都是要秤的,少了半點分量自己捧著頂子來說話!”
    “……你們是步戰營,怎麼報來的還要添那麼多騾馬?鞍具皮件也多了三成料數字更是離譜…………現在練兵為先,只要能練起來,今後我還能慢待你們?現在就爭多論少,太不聰明!我知道你們練兵辛苦,自然有津貼你們的章程…………這次我不追問,等你再報上來!
    此多的公事嗣同料理得分毫不爽。不管是畫了行,還是勒紅擲回去。底下軍官一聲都不敢多吭下就恭謹退開。
    外突然響起了急促了腳步聲,不知道誰過來了。在門外等著回事的軍官那麼多些丘八哪肯讓人,雖然不敢高聲叫嚷是那推推搡搡的響動卻少不了。外面也不敢高聲大氣的直沖譚嗣同的簽押房,只是不住在低聲賠情,請各位總爺讓讓。
    譚同又批了幾件公文,聽到外面響動還沒停,猛的將毛筆在案上重重一拍,站起來大步走出去:“軍營重地,你們當成什麼兒戲?要鬧,上別處鬧去!”
    門口軍官只是圍著一個穿著差官衣服的人在那裡低聲嚇他,看見譚嗣同動怒出來,趕緊打千回報:“大人,也不知道營門口怎麼放這麼一個步軍衙門的差官進來的,下官等怎麼敢在大人庭前失儀?”
    一聽步軍衙門這幾個字,譚嗣同就是心裡頭一緊,看著那個按著帽子趕緊跪下來的差官,冷冷問道:“什麼事情?”
    那差官冬冬碰頭:“小人死罪!小人是奉了楊大人之命,穿先來稟報大人。楊大人說,有要事向譚大人稟報,楊大人的原話,請譚大人放下手中一切急務,等楊大人到商議大事…………北京城裡頭出事了!沒想到得罪了這裡的各位大人,更驚動譚中堂您,小人死罪!”
    譚嗣同沉默一下,大步就走下臺階:“楊銳呢?北京城出了什麼事情?”
    他事先有令,步軍衙門有公事過來,隨到隨見。這差官才能這麼順利碰到這裡來。他在外面辦事,京城動向,就靠著楊銳掌握的京師步軍衙門來維持。算是心腹之靠,現在楊銳這麼氣急敗壞的趕過來,正不知道又發生了什麼事情!
    那差官還沒答話,外頭又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幾個帶崗軍官引路,楊銳乘著一乘小轎,急匆匆的趕過來。離這裡還有點距離,楊銳已經從轎子裡面探出頭來,滿臉大汗:“複生!複生!快回京城!什麼事也不要管了,先到頤和園再說!”
    譚嗣同一怔,忙不迭的迎上去,將楊銳從轎子上接下來,低聲問道:“書喬,掌住一些,軍中官都在…………到底出了什麼事情?”
    “這些日子我就睡在步軍衙門,廣布眼線,掌控局面。今天淩晨才接到回報。十幾個王爺,八旗幾乎所有參領,再加上幾十位大臣,正準備集中面聖。到頤和園外哭靈面聖!這一鬧出來,就是大笑話!這麼多王爺領頭,這麼多八旗參領,就代表的是京城幾百萬旗人,讓他們哭起來,到時候人心浮動,我們苦苦支撐的大局就不好收拾了!”
    譚嗣同眼前一黑,身子晃了一下。忍不住就對楊銳發火:“你這個步軍統領衙門是怎麼管的事情!”
    楊銳也回得快:“我帶著人去抓這些王爺去?現在要緊的是先到頤和園一步,攔住他們!王爺們都抽大煙,起來得晚,湊齊了還要點時間…………再晚就難收拾了!”
    譚嗣同深吸一口氣,緩緩搖頭,回頭冷冷的掃視了那些豎著耳朵的軍官們一眼,大家趕緊紛紛回避,作鳥獸散。
    他以一人之力,不計成敗,苦苦支撐這個局勢。他也知道短短時間他譚嗣同就是已經謗滿天下。他動了太多人的飯碗,抓了太多權利。不知多少人想他死。
    這些都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對自己將來下場,他也從來沒有看好過。可是男兒大丈夫,認定了路堅定走下去就是。
    唯一讓他難以理解的就是,眼下這個局勢,徐一凡在南虎視眈眈。他們為什麼不等他將新軍建立起來再鬧事?等他將局勢稍稍穩定下來,將徐一凡限制在南方之後,再來爭權奪利?難道真以為,去了他譚嗣同,他們就能長久?
    這樣的朝廷,這樣的中樞,怎麼救,怎麼救?
    怎麼救!
    他拍拍楊銳肩膀:“書喬,我們這就出發…………做好自己的事情就成。其他的,也不用想那麼多。我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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