篡清 作者:天使奧斯卡 (已完成)

 
theo0929 2014-5-30 15:25:3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77 232408
theo0929 發表於 2014-6-5 20:07
這個冬夜的月亮卻是又大又圓,照在涌動的江浪之上,熒熒有光。

徐一凡站在江順輪那停下的劃水明輪之旁,披著一件斗篷,默然而立。在他身后幾步侍立的,唯有陳德而已。

徐一凡不下船,不拜客,只是派仰向英國駐上海領事館送了一封信。這樣的作態,上海官場都以為矯情太過。他這次來到上海和英國人談判,不知道牽動了多少有心人的目光!

他乘輪而來,卻在這里獨守江月,卻是很多人都想不明白的道理。

不管是鼎革,還是篡逆之路走到這個時候了,每一分秒的時間都很寶貴,他這次來打交道的更是世界第一強國的首相特使,在國內官場擺擺二百五的姿態也就罷了,這么緊要的關頭,耍這么一出,到底是個什么意思?

夜色安靜得只能聽見波濤翻涌的嘩嘩聲音,長江由此入海,綿延幾千里,自此走出華夏的山巒大地,面前就是廣袤無垠的太平洋。徐一凡出神的久久向東而望,誰也不知道他在想著些什么。如果背后著急議論的上海官場人物,能看見徐一凡仍然顯得年輕光潔的臉上那嚴肅的神情,就應該明白,他這次不是在耍二百五了。

背后傳來了輕輕的腳步響動,還聽見微微一聲咳嗽的聲音。

徐一凡驀的被這突然的聲音驚動,回頭一看,才看見背后暗處站著擁著一領狐裘的張佩綸。夜色中他的眼中炯炯有光,只是動也不動的看著徐一凡。

徐一凡展顏一笑:“幼樵先生,是不是暈船?在這船上睡不著?你身子骨不算太結實,還是到點睡覺的好。”

“大帥不睡,我們又怎么敢高臥?”張佩綸淡淡的道,輕輕走到了徐一凡身邊。他臉色也同樣嚴肅,看著月色下的江水輕輕發問:“大帥,你到底在等些什么?”

“…………上海關道已經在高昌廟制造局里面坐等。許了在下好幾萬銀子地好處。只要在下向大帥進言。此等機會。卑躬屈膝一些也沒什么。反正大帥一旦定鼎。和洋鬼子那里總有商量。他們在其間。只要能盡一分心力。就決不敢藏著…………人心都看到大帥啊!尤其在大帥此次趕來上海和英國人談判之后!他們有此從龍熱切地心思。也是常理…………幾萬銀子是小事。現在學生倒也不缺這幾文錢。可是他們說地。恐怕并不是沒有道理。此次是大帥逆而奪取地道路上面地關鍵!”

“外敵。幾乎已經被大帥掃平。威望。大帥也如日中天。在內。朝廷治下。已經是一片散沙。北地在垂死掙扎。南方已經傾心大帥。整合起來也是指顧間地事情。兵。天下莫精過大帥六鎮禁衛軍者。財。大帥有南方富庶省份。南洋北洋巨大財團支持。唯一忌憚者。無非列強態度而已矣!此時委曲求全。虛與委蛇。正是大帥坐到如此地位之分內事情。學生深知。大帥性格張揚果烈。不肯低人一頭。從南洋到朝鮮。無不一路拼殺過來。可是為上位者。須行不得快意事。對此等關系大帥大業地世界第一強國之首相特使。怎么就以一馬送信呼之而來?若大帥仍然率性行事。學生不敏。不敢附麗!”

張佩綸說到后來。聲音漸漸放大。最后幾個字已經是慷慨激昂。擲地有聲。

他也想不明白這個道理。最后只能歸結到徐一凡地性格上面去。苦口婆心。做最后之進諫。這一夜還沒有過去。事情還有挽回地余地。在他看來。現在大英帝國。無非在北地朝廷和徐一凡之間奇貨可居。這個時候。徐一凡多許一點利益給英國。有什么了不起地?將來徐一凡收拾河山。把國家整治得強盛了。什么要不回來?

如果他還是大清地忠貞臣子。那張佩綸在對外交涉上面。一定會秉持自己立場。每點利權都要盡力爭取。而現在是什么時候!氣運鼎革之際。時機一旦錯過。也許就是百年身。這等最為激切地關頭。事急從權。還有什么好考慮地!

徐一凡默默地聽完張佩綸地話。只是淡淡一笑。往日輕松地神色。在這個時候一點都看不見了。楚萬里對徐一凡背后地評論是他地正經表情一天之內最多維持兩三個鐘點。其他時候溜著肩膀比誰都要憊懶。但是今兒。徐一凡從抵達上海開始。就一直沉靜嚴肅到了現在。所有決定。都是自己獨斷做出。

對比著北地朝廷對英國的那些巴結態度,他今兒的舉動,實在是讓有心人急得上火。

他看看張佩綸,只是淡淡一笑:“幼樵,我這可不是率性而為的事情呢…………”

他扶著欄桿,抬頭看著天上月亮:“…………我是靠什么起家的?從南洋,到朝鮮,都是在鼓動起軍心民氣,表現出和這個末世截然不同的做派。在苦苦尋找不到出路的人們當中,給他們另外一種選擇,另外一個希望…………如果我和北邊那個朝廷比著討好這大英帝國,我和自己要取代的朝廷,又有什么區別?”

他這話可說服不了張佩綸,張佩綸板著臉冷淡回答:“這是從權!大帥這樣做了,誰能不理解?”

“一旦讓步,就再難振作了,這次也是從權,下次也是從權。人總能找到說服自己的理由…………我們對著這個世界軟了幾十年的腰板,軟到日本這個小小島國都能欺負上門來,也該咬緊牙關挺直一次腰了吧?你要知道,我過去要的不是這個甲午,現在要的也不是一個只會低頭出賣利益求得一點施舍的新國家!”

他拍拍張佩綸的肩膀,笑道:“幼樵,這事情就讓我率性而為一次吧…………以出賣更多的利益求得英國人幫助咱們,這是不牢靠的,到最后只怕陷入一種我們南北兩邊比誰賣得多的地步。兩國交往,也只有實力,才能換來等值的東西,要不然,這種幫助隨時會變了方向,到時候,我們利益也賣了,臉也揣兜里了,還換不到支持,我們找誰哭去?你有實力,有用處,雖然你強硬的態度會讓那些白鬼子詛咒你,警惕你,隨時還會趁你不注意的時候要將你再打下去,可是在你的實力對他們還有用處的時候,換來的協議才是最為牢靠的!

這個世界是一個叢林的世界,每一個獵手都在暗處互相冷眼旁觀,當你從一開始就露出軟弱無力的樣子的時候,對手會毫不猶豫的撕裂你的喉嚨!到時候,只怕我們求一個如今清廷的地位也不可得!石敬唐割了燕云十六州出去,將自己的生死要害全部依托于契丹的支持,到了最后,他是什么下場?你應該比我明白!”

話可以說得正氣凜然,徐一凡如此舉動的思想基礎張佩綸也多少有些明白。可是空口表白自己有實力得到英國的重視那可是不能說得張佩綸納頭便拜的。他只是懷疑的看著徐一凡。

“大帥,你又有什么實力

你有如此信心,英國人一定要和你達成協議?”

老子是穿越來的…………徐一凡有點郁悶的在心里頭想。不過說實在的,他現在也越來越不覺得自己象穿越客,而是深深的溶入了這個時代。這片十九世紀末的華夏國土每一點振蕩,都和他切身相關。過去種種,更像一場支離破碎而且奇異的夢。

又或者,自己堅信英國需要他的力量對付俄國,只是自己臆想中的堅持?

不過如果沒有這份堅持,他徐一凡也絕對走不到現在。

在江寧上船的時候,徐一凡還在內心里頭有著激烈的思想斗爭,是不是干脆就格局小一點。趕緊貼上英國,臉徹底不要了。讓點利益就讓點利益。他一個當初的廢柴小白領,走到如今這個地步,已經是出乎他人生當中最為狂妄怪誕的夢想之上。中國頂峰的權位,還有榮華富貴在向他遙遙招手,以后的事情,管是不是洪水滔天…………

可是,不行哪…………

伊藤博文將亞洲的命運交給了他,將黃種民族在這個白人掌控一切的世界當中崛起的夢想也交給了他。他沒法做出短視的事情。

歸根結底,他還是一個民族主義者,值此末世,他終于鼓起了一點民族主義的風潮,如果他自己首先逆此風潮而動,如何對得起跟著他一路行來,以頭顱血肉鋪就道路,讓他直走向最高處的那些忠勇男兒?

徐一凡看著張佩綸,只是一笑。月色照在他的臉上,清冷生光。

“…………我就是知道,因為在東亞大陸,已經是舍我其誰。幼樵,信不信,隨便你。

“徐一凡到上海了…………”

康有為捏著一份抄報紙,幾乎要攥出水來。在譚嗣同的書房里頭,只是在那里咬牙切齒的痛恨。

在上海的人,不僅僅都是想上徐一凡的船的。還很有些是兩頭下注,要把風色觀望到最有把握地步的聰明人。上海乃至江寧徐一凡集團的動向,他們也源源不斷的向著北京通報。徐一凡和英國首相特使秘密談判,這種最為要緊的重大消息,現在掌握朝廷大權的重要勢力之一譚康二人,也是很快就知道了。

譚嗣同饒是現在忙得不可開交——種種變法政策要擬定商討,等著最后頒布。直隸治安也壓在他的肩頭,他要布置關心。現在朝廷開放言路,各種各樣的關于變法的條陳,最后摘要匯總到他這里,看有沒有什么可取的。還有新軍既然要編練,營制軍官都得先準備好了,他是看了一點徐一凡練兵過程的,知道這些制度和軍官準備要先行…………再加上不斷來拜客的,探聽變法會不會觸動某些集團利益的。他整日里睡不了兩個時辰。忙成這樣,但是這個消息過來,他還得和康有為等幾人單獨商量,籌思應對之策。

徐一凡逼宮的招數,是一招狠似一招!

康有為只是恨恨,譚嗣同埋頭做事,這些日子,在京華之地放話最多的也是他。他也有點嫉妒譚嗣同在外國人當中的好名聲,東郊民巷也很是跑了幾趟。那時候何伯公使還在北京,他已經放言了,徐一凡現在掌握的兩江三省之地,就算全部割讓為租界,也不是不可以商量!反正現在這個地方也不是朝廷的了。

在和外國鬼子聯絡感情上面,他也是很花了不少功夫。滿清大臣,還顧著體制,絕對不會上東郊民巷去做客。他康有為卻頂著侍郎這種朝廷大員的銜頭,很是去擾了兩頓洋鬼子的大餐,往常狂態在洋鬼子面前收斂得半點也不剩。好話不要錢也似的朝外噴。讓他一時有點自得的是,他每去一次東郊民巷,不管是哪個使館,洋鬼子都沒打過回票,款待還算熱誠。至少面子上下得來。北京城都有傳言了,譚嗣同和康有為都是撫夷的好手,光緒還親自傳了他一次,從他這兒想探探洋鬼子要開什么條件支持朝廷的口風。三省之地割為租界,太過了,將江蘇精華部分割成租界,倒不是不可商量。只要能將徐一凡打平!

光緒垂詢,康有為頓時又是一陣大言,號稱洋鬼子情狀,全是在他康有為掌中。他私心里頭也有個期望,譚嗣同軍機領班這個位置看來是爭不到了。可是總理各國事務衙門的領班大臣也是位高權重的位置,得之可以和譚嗣同分庭抗禮,也算出人頭地了。照這樣下去,未必無望。

京城當中,近日以來,只要牽涉到和洋鬼子打交道的話題,康有為只要聽到,就得包攬把持,以大清撫夷第一人自況。他也在苦心琢磨,到底要怎么樣才能讓洋鬼子就他的范圍。為了這個,連韓老掌柜他近日都少見了幾次。

他自己把自己捧得高,這下摔起來就更狠。在北京城,他們這幫想走洋鬼子路線的貼都貼不上去,現在卻有一個大英帝國的欽差大臣巴巴的跑到上海去和徐一凡見面!

消息傳來,康有為真是呆若木雞!

譚嗣同疲憊的坐在書桌旁邊,百忙當中抽身出來,他眼圈全是深深的黑色。喝著又濃又的茶水,神色當中也滿是失望和擔憂。不過他比亂了方寸的康有為掌得住一些,只是沉靜得不說話,在心里反復思量著接下來會有什么變故。

看譚嗣同不說話,康有為恨恨的一拍幾案:“這徐一凡,不知道賣了多少利益給英國鬼子!指不定將整個北地都割給這些洋鬼子了。到時候,這些洋兵跟著他一起來逼宮!”

譚嗣同緩緩搖頭:“傳清兄不是這樣的人…………”

康有為冷笑一聲,他臉色鐵青得近乎黑色:“復生,這個時候,你還幫他說話?好,咱們先不管徐一凡是不是這樣的人,雖然我敢確保,這個家伙聽到這樣的消息,恨不得爬到英國鬼子面前舔他們的馬靴去!這事兒咱們先不說,現下這個局勢怎么辦?洋鬼子重利輕義,我的一番苦心全成流水,徐一凡勾結外人,局勢更好,我等禍不旋踵矣!現在怎么辦?這消息一旦散步出去,北京城都要空一半!”

洋鬼子這頭絕望,康有為自然就又把心思轉到了韓老掌柜那條線上:“復生,這個時候,抓兵再不能遲緩了!你手頭劉老帥留下的萬把兵,維持直隸治安有余,可是用來對付徐一凡卻頗不足!我就不知道你在猶疑什么。練兵最缺的就是開辦的費用和餉錢,軍火現成就可以訂。韓老爺子巴巴的已經將幾百萬的銀子運過來,你怎么一時就不接收?”

他說到后來,已經手舞足蹈,刺激之下,說話也就越加的肆無忌憚:“…………復生,你到底在想什么?要不是我深知你,真以為你和徐一凡有什么默契!幾十萬團民已經起來,你卻遲遲不開始揀

。也有,錢也有,現在還等什么?你到底還在等什么

譚嗣同只是呆坐在那里,默然不語。他怎么能對康有為說,他對韓老掌柜這送上門的兵和錢,總有一種在心底最深處的忌憚?徐一凡如此人物,都能將韓老爺子推出門外,怕駕馭不了,他譚嗣同就能駕馭得了這股力量么?他這個時候一直在苦苦撐持,看能不能遵循比較光明正大的途徑,以劉坤一留下的萬把兵為基干練出一支新軍出來。

可他負擔的壓力,也是越來越大。

急躁的光緒,已經幾次詢問起團進展的事情。想從正規途徑籌餉,戶部卻在向他請款。他到哪里弄錢去?想找列強借洋款,現在英國的首相特使卻在上海和徐一凡談判!

對于他遲遲不練這個新軍,反而在盡力壓制團民,維持直隸秩序的舉動,已經在背后惹動了不知道多少議論,他和徐一凡的關系已經又被翻出來講。就連他最大的依靠光緒皇帝,幾次召見,他無意中抬頭,甚至看見了光緒皇帝眼中懷疑的目光!

他可以確信,當上海消息傳來,北京城該是怎么樣一種狂亂!

難道,真的只能鋌而走險?

他呆呆的端坐在那里,對康有為的話一點反應都沒有,不顧康有為幾乎將手指頭都戳在了他的臉上。

書房的簾子突然挑了起來,譚嗣同的老家人站在書房門口:“大人,宮里的人來傳皇上的旨意了,要大人趕緊到園子里頭面圣…………”

老家人看了譚嗣同一眼,神色也有點緊張:“這些老公兒這次口氣可不怎么好,說是在門房坐等大人…………大人是不是馬上換衣服?”

這個消息霹雷一般的打在譚嗣同的頭上。此時光緒如此急切的召見,除了英國人這個事情,還能有什么!

康有為大聲冷笑:“復生,如何?對皇上,你又該如何回話?”

譚嗣同沒有起身,只是將臉深深的埋進了手里。半晌之后,才緩緩抬起頭來,對著一臉擔心的老家人道:“你吩咐準備轎子,我在轎子里頭換大衣服…………去吧。”

等著老家人離開,譚嗣同緩緩站了起來,定定的看著康有為:“傳韓老掌柜過來,我從園子出來,就見他。他的銀子,我要了…………南海,你這幾天幫我一把手。從明天開始,我們就開始揀選團民精壯!直隸左近成規模的團,我來親自揀選!”

他神色嚴肅,目中寒光迸濺,聲音也有若金鐵之交:“南海,我就一句話,選團的事情我依了你,但是在背后,你不要和那韓老爺子再有半點別的打算!”

延慶縣小葛莊。

劉大師兄——官名叫做劉長子——所在的小院里頭。袁世凱坐在房中。只是冷冷的掃視著他的那幾個隨從,這幾條精悍漢子,臉上沒有半分緊張的神色,只是在扎束身上的東西,不時還跑跑跳跳,檢查一下身上利落不利落。

袁世凱腰里,明光錚亮的別著兩桿六輪手槍。那幾個隨從腰里也鼓鼓囊囊的,家伙都拿出來了。

“劉長子呢?”

“進屋子里頭了,屁也不敢放半個。到時候一挾就走。這小子好命,小葛莊一帶,頭挑大師兄咱們過了今夜,就送給他做啦!”

“咱們就這幾個人,有沒有膽子!”袁世凱冷冷的又問了一句。

隨從們回答得輕松。

“小鬼子都打趴下了,怕這些家伙?”

“禁衛軍里頭出來的,就不認識怕字兒怎么寫!”

“項老板,咱們快點兒動手吧,先南頭,再北頭,收拾完了還能睡半宿的覺…………那話怎么說來著?”

“談判,是談判!”

“成,六輪手炮和他們談去,瞧瞧他們是不是真的刀槍不入!”

袁世凱滿意的點點頭,深吸了一口氣起身:“走!挾上劉大師兄,咱們給他爭位子去!”

已經是下半夜了。

“江順”輪仍然靜靜的停在高昌廟碼頭,徐一凡的身影在明輪旁邊,一動不動。

高昌廟制造局里頭,心切這里局勢的上海官場人物都轉到了這兒,英租界和江順輪這里聽差一趟一趟來回跑著。

這徐大帥行事就是個別,皇帝不急,他們太監們急死。大清不幸,他們這些要繼續當官的也不幸,攤著這么一位爺!

張佩綸已經傳話過來了,有負所托。大帥是絕不會去英租界了。等到天亮還沒消息,江順輪是生火就走,英國人再想談,到江寧來吧。

大家伙兒都跌足長嘆,相對無言。

英國人那么大架子,會來江順輪?今天他們不來,還指望這些洋鬼子到江寧?得罪了洋鬼子,這南北之間,恐怕又要生變數了。

幾個陪著上海兩位道臺的南下人物坐在那兒交換著目光,也不知道在他們心里頭,是不是有點悔意?

眼看得已經是更深露寒,越等大家伙兒越是心冷。到了最后,等得五心煩躁的上海關道跺足站了起來:“這天兒濕冷!大家伙兒也算盡了心力了,咱們問心無愧!各自回家吧,反正要奪天下的是他,不是咱們!了不起不當這個官,回家吃自己去!”

幾個人都長嘆著站起,還沒站直身子,就聽見腳步聲在廳外急促的響了起來,轉眼一看,就看見一個跑英租界的聽差按著大帽子飛也似的跑進來,千都來不及打就大聲喊道:“大人大人!這事情出了邪了!英國洋鬼子從來沒見他們這么架子小,大半夜的,坐著馬車來高昌廟碼頭了!何伯公使,巴納德領事,還有英國那位欽差大臣,換了衣服過來了!徐大帥真真是有天命!”

幾個當官的臉色一下變得蒼白,上海關道身子還晃了一下,幾乎跌在地上。幾個人話都來不及說,互相攙扶著沖出了高昌廟碼頭的公廨,直上碼頭的棧橋。遠處車輪滾過碼頭道路鋪地狗頭石的聲音嘩愣愣的就已經傳了過來,幾盞車頭晃動的煤氣燈下面,正是有著英國領事館標記的洋式馬車沖著碼頭而來!

上海關道和上海道臺兩位最是心切這件事情,這個時候忍不住身子就軟了下來,轉頭向江順輪看去。明輪旁邊,徐一凡披著斗篷的身影,仍然筆直的站在江濤之上,月色下面,他的身上,似乎倒映著磷磷波光。
theo0929 發表於 2014-6-5 20:10
離北京城南苑軍營不遠的地方,有一處不大的莊院,一處皇莊。不過清朝的皇莊製度,早在嘉道年間就已經土崩瓦解了。莊頭霸占了土地了,就是不交皇莊的供奉,大清皇帝居然也沒法子。這些莊頭不是紅帶子起碼,就是哪個王爺的家奴,好大麵子薦出來的。反正繼續經營下去也是一個賠字兒,還不如幹脆對這些霸占皇家產業的家奴的舉動捏著鼻子認了。

    百十年過去,誰還說得清這個莊子到底是屬於誰的。不過這些日子以來,這小莊子卻點神秘兮兮的。原來不多十幾家莊戶,拿了不少銀子,天知道給遷到了哪。前些日子夜就有車隊過來,不知道運了多少東西進來。

    平日白天的時候,這殘冬未消,還沒到開犁的時候,莊子外頭總有百十條壯漢,擺得遠遠兒的,在田做出一副揀糞的樣子。不遠處官道上麵,過來的是兵丁官,他們就死死的盯著,一邊秘密的將消息傳回去。

    要是哪個百姓沒長眼朝這走,離得遠遠的就找由頭把你趕走了。話說回來,百姓們也誰願意沒事找這百十個看起來就不對勁兒的壯漢碰。至於官麵兒上,先不說現在亂成什麼樣子了,誰有心思找莊稼腦殼的毛來起。就算有做公的覺著這頭不對,上麵該管的衙門總有話遞過來:“吃白飯操閑心,哪邊兒涼哪邊兒呆著去在這世道,平安是福氣!”

    這個莊子,就是香教香壇現在的大本營,韓老爺子時常往來的居所。一到夜,不知道有多少騎馬在直隸平原上麵掠過,將各地的消息不斷的帶過來。跟徐一凡打混了兩三年,多少也學到一些徐一凡集中統籌布置大局的本事。也正因為如此,比起徐一凡來自的那個時空所經曆的這段曆史,現在更有組織一些換言之,一旦爆許危害更大!

    北地財神韓中,七十開外的年紀了,這些日子,衝風冒寒,就在北京城,南苑軍營有這不憚辛勞的奔走。今天也是天上啟明星還掛著,他就從北京城頭坐馬車匆匆趕了過來。到了莊子外頭,天才麻乎乎的有點兒亮,離莊子不遠,一路上就開始不斷有人在暗處喝問:“什麼人!”

    趕車的正是章渝,這段日,他從來也不離開韓中平身邊半步。老爺子出門,他更是親自駕車當車夫。跟在徐一凡身邊一樣,這位絕世大高手還是永遠陰沉著一張臉,仿佛這世界上過去沒有來也不會有任何能讓他稍稍開心的事情一般。

    每次喝問過,他都是低沉的回答一句:“聖母座下頭爐香,回去,戒備好了!”聽到他的聲音,暗處戒備的人就不則聲的退下,隻是一聲聲傳遞訊息的口哨在冷冷的黎明空氣中響起,直朝莊子頭傳過去。

    這馬車是上的口外健馬拉車,洋式鋼絲轆。再加上章渝將四匹健馬驅馳得如臂使指,跑得飛。當莊子頭的人得到口哨傳遞過來的訊息,才迎出來的時候馬車也到了莊子門口!

    這小莊子在這幾天已經加了一道木頭圍牆,四處還有角樓。靠近了看,還能看到洋槍槍管偶爾一反光。迎出來的人也全是健壯漢子,都穿著黑布麵的棉祅,紮束得幹淨利落。雖然腰間也係著代表香教身份的八卦圖案紅腰帶。可是那靜肅整齊幹練的舉止有半點現下各處香壇的散漫氣息!要是徐一凡在這兒,估計得笑出來。這些人都是在他手底下練過的大盛魁子弟開禁衛軍這麼些時日了,還是沒丟了軍人本色!

    章渝手勁處匹健馬差點高高人立起來。吃他向側後用力扯韁繩地勁。跳也跳不起來蹄用力刨土站住。每匹健馬都是通身大汗。毛片濕漉漉地亮。真不知道這一路是怎麼飛也似地才趕過來地。老爺子這麼大年紀。也受得了這種顛簸地辛苦!

    幾個人湧到車口搭腳台。就要進去扶老爺子下來。結果車門先從麵打開了。老爺子臉色鐵青地從車子頭鑽出來。借著晨光。在他身上看不到半點往常地疲憊老態。眸子頭當真是精光四射。長衫下擺也撩起來紮到了腰帶頭。不要人扶就自己跳下車。掃視周圍一眼:“閻書勤閻尊呢?”

    一個手下恭謹應道:“閻尊才趕回來。這次去延慶。再陪著延慶標入營。路上辛苦了十來天。據說應酬又重。覺頭都沒睡多少。奉阿爺之召匆匆趕來。進了莊子脫衣服就上炕了。現在隻怕還睡著呢…………”

    韓中平冷冷地掃視了手下一眼:“召他回來。豈能沒有要事。他還能脫衣服上炕睡!”接著就一擺手:“帶我過去找他!”

    看韓中平極力遏製住焦躁情緒地那個神態。手底下想勸他老人家先歇歇喘口氣地話都不敢多說。默不作聲地就攙扶著他朝閻書勤宿下地一處小院子走過去。

    村子頭。也多是穿著黑布棉祅地大盛魁子弟。空場地地方拴著幾十匹三河馬。場院頭。到處都是油布氈著地貨物堆棧。瞧油布底下地形狀。長地方地。怕不就是洋槍和新式洋子彈地箱子!莊中子弟。有地油布氈子露出一角。頭地木箱子上麵地俄文都露出來了。不用說。這是大盛魁利用他們得天獨厚地直通外蒙還有俄國地商路。搞來地俄國武器!

    韓老爺子幾人一會兒就到了莊子南頭的小院,推門而入,直奔東麵廂房。推開房門,閻書勤正脫得精赤條條的縮在炕上呼呼大睡。炕腳堆著這位尊的衣服,腰帶搭在衣服堆上麵不是香教的八卦圖案紅腰帶了,卻是一條梅紅的綢腰帶,帶角還可以當汗巾使的。也不知道是從哪個婊子那兒摸錯的。

    韓老爺子眼神當中怒氣一閃即逝,站在門口重重咳嗽一聲:“閻尊,我老頭子來了!為何還高臥不起?”

    老爺子這個時候嗓門兒好大,閻書勤被驚動,哼哼著睜開眼睛定定神,這才翻

    :“老爺子,您來啦!什麼辰光了?延慶跑這一趟,淺!”

    這個時候韓老爺子臉上卻堆起了笑容i著那條梅紅腰帶笑道:“不急,不急……看來這次延慶之行,閻尊也不是毫無所得,也多了個紅粉知己?”

    閻書勤看了一眼,大咧咧的道:“啥知己?高碑店一婊子的,長得不咋地是倒是一身好白肉,能折騰…………說起來劉大子他們招待得倒是不錯,延慶縣城接風,一路上陪著他們這個標入營,穿縣過鎮,到晚上就是吃喝,咱們去的人,不管老還是醜,總能攤上一個局陪著…………風雨傳香二十年,也就是這些日子過得舒坦一點兒!”

    韓中平臉上神色不動:“延慶標可用?”

    閻書勤笑道:“老爺子們香堂不是也有人跟著?轉得那叫勤!恨不得連人家茅房都去瞅一眼…………您還不早就得到消息了?這個標還真是得用,一千五百壯棒小夥子。一個叫葛起泰的是劉大子副手,謔,好個活張飛!什麼樣的大陣,這樣的漢子也能衝個七進八出!劉大子和這葛起泰都拍胸脯了,說管***二皇上是圓是扁,他們靠著誰才起來這心都有數,隻要我姓閻的一句話,水火,皺皺眉頭是小媽養的!”

    韓中平靜靜的著然插言道:“……不是還有一個姓項的副手麼?”

    閻書勤搖搖頭:“沒見著,說這家夥覺得在延慶標是外人,說不上話,沒味道。幹脆回河南老家傳香去了…………老爺子,您抬步退退這就起來…………”他伸了個懶腰,舒服的呻吟一聲:“睡得真他媽舒坦!”

    韓中平笑著一直沒吭聲站在他背後的章渝退出門外。章渝這才低聲道:“姓項的有問題下的人報上來的東西我看了,說延慶標不少製度有操練的樣子,都有禁衛軍的影子…………”

    韓中平揚手住了他說話冷淡的道:“這又和我們有什麼關係?就算是徐一凡親臨,他也再沒有阻擋我們行事的道理!他正在等著我們把北京城鬧亂呢…………他後續有什麼手段,哪怕要用我韓中平腦袋以安天下之心,隻要夙願得償,我又有什麼在意的?我不和他爭天下!”

    他看著章渝,淡淡一笑:“想做香教的開國功臣?”

    章渝緩緩頭:“…………老爺子,我的心思和你是一般的…………”

    兩人正說話間,頭閻書勤已經穿好了衣服,打開門走出來笑道:“老爺子,這麼急急的將我召過來,到底有什麼事情?”

    韓中平轉身看著他,搖搖頭:“京城頭那幫書生,籌劃的時候頭頭是道,行事的時候就百無一用,本來說好,我等香教子弟成軍練上一陣,可用以後。他們在內作,我等在外作,一舉掀譚嗣同下馬。大家平分這直隸幾省…………現在他們沉不住氣兒,先動手啦!”

    閻書勤瞪大眼睛,一拍大腿:“我就說他們靠不住!香堂聯絡這個,聯絡那個,大幾百萬的銀子捧出去給別人使,現在落下個什麼來?自家幾十萬的香教子弟不指望,指望那幫大帽子個毛!那怎麼辦?”

    韓中平冷冷道:“不能讓譚嗣同現在專心去對付北京城那幫人,雖然這些大帽子無用,可現在還少不了他們在其中添亂…………閻尊,各地香壇,可以動動了罷!咱們也忍得太久了…………現在是不是殺點二毛子,燒點教堂,讓譚嗣同內外一起燒起來,不能專心應對一處…………我們正好可以趁亂起事!”

    閻書勤渾身一震,死死的盯著臉上神情淡淡的韓中平。

    轉眼間,閻書勤呼吸就變得粗重了:“…………皇天算等到你老爺子這麼一句話!我閻書勤是您老捧出來的,這恩德沒話兒說。您說什麼,我就幹什麼…………可幾十萬香教子弟,盼著的不就是這麼一天!挑新軍挑了個七零八落,大家怨氣都按捺不住了!我這就四下傳令,通直隸,齊燒一爐香,這就***幹起來!”

    章渝隻是恭謹的站在韓中平身後,聽到這番對話,眼角也忍不住微微一動。

    韓中平和閻書勤這幾句對話隸大地將會掀起怎樣一場狂暴的腥風血雨!

    毀滅就毀滅吧…………讓所有的一切,包括自己和韓老爺子的仇人,都在這場驚雷閃電當中,一起…………殉了吧…………

   

    這個時候在北京城文廷式的翰林第頭,文廷式早就起來了。王爺八旗參領們昨天就串聯起來,準備今天一起去頤和園叩闕鬧事消息也是天還沒亮就送到了他這。當即他就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了。

    論心說,這風頭雖然是他挑起來的,從盛宣懷那得了不少銀子這些日子灑了一大半出去。可他真沒打算這麼早就讓這些王爺們鬧起事頭來。

    和韓老掌櫃商定的,也是等那頭能掌握的新軍稍稍得用,然後再一步步進行他對光緒陳奏的倒譚,倒慈禧的步驟。

    可是滿清這些王爺,哪個是省油的燈!這些宗室都是不拿權久矣,可是偏偏還自視甚高。有願意安分在家吃錢糧的,可不安分的更多。

    說起來可笑,這些王爺們想出頭的是經濟上原因更多一些個。百十年傳承下來,宗室的架子是越來越大,用度也是越來越緊。還要不倒架子,不多想些門路生錢,還有什麼法子?可是自從恭親王之後,慈禧防宗室王爺也跟防賊似的。內務府,還有總理各國事務衙門,甚而三海工程,才能有幾個缺份?原來慈禧至少對北京城的朝局是控製得死死的,大家要當差使資曆輪班兒來吧。可是現在一切都不一樣了,這個也變,那個也變,還有譚嗣同這樣一步登天

    著這個樣子不是心思活動?再說了,這局麵就得卷著家當去天津租界當寓公,家底幹幹淨淨子到時候也帶不走,這個時候不想辦法謀個生大點兒的位置撈點將來過日子的錢,將來大家姓愛新覺羅的大眼瞪著小眼一塊兒喝風?

    譚嗣同爬上來在是大權獨攬,原來的俸倒是不缺大家夥兒的。可是重要的位置,這家夥把得死死的,有點錢就去弄他那個什麼新軍。再這樣下去,大家夥兒都得餓死在他二皇上手頭!奶奶個熊的,你譚嗣同能當二皇上給自己大把大把摟位置摟錢,咱們姓愛新覺羅的,大清走下坡路了,咱們就該倒黴?

    是可忍孰不可忍,跟二皇上幹了!

    慈禧罵走幾個,反而激起了這些王爺還有八旗參領,倒黴丟了權位的大臣們的鬥誌。大家前幾天互相拜客,就差血為盟了。大家夥兒一起,到頤和園哭門兒去!看老佛爺和皇上是要那個譚嗣同,還是要咱們!

    王爺們身份高貴,動靜也大,自然也不大重視保密這種小節。反而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們要為大清朝存亡斷續賣力似的。這消息不僅傳到了譚嗣同的心腹那,也自然早早的就傳到了文廷式這。

    文廷式當時腦嗡的一聲,從床上爬下來之後,反而又心平氣和了一些。

    反正這事情早也要辦,晚要辦。差個十天半個月的,有什麼了不起!這些王爺們身份高貴,譚嗣同還敢怎麼樣他們不成?風潮鬧起來了,早一點晚一點也無所謂。說不定就一舉將譚嗣同掀翻了呢?隻要沒有譚嗣同坐鎮,劉坤一留下的那點兵也是群龍無。到時候不管韓老爺子手底下掌握的那些新軍得用不得用,拿進城頭來,還有什麼嚇不住的?

    說實在的,整看著譚嗣同威勢赫赫,大權獨攬。他雖然不像康南海的醋意都擺在臉上,這心麵也是酸不溜秋的。皇上也是個急性子的人,這樣說不定還迎合了皇上的心意!

    他越想越是定,幹脆讓家人泡茶,他就在書房當中。品茶看書,笑傲風月,等這些王公大臣們鬧去。

    京城地麵邪,他才想到有為,康有為就匆匆的到他翰林第拜府來了。這些日子康有為的使命就是聯絡韓中平,透露點兒他們這個帝黨集團的密謀打算,再掌握一下韓老爺子那的動向。具體行大事的動作,也在文廷式手牢牢攥著呢。

    聽到康有來,文廷式吩咐下人客氣引進,更換了個坐在那個顯得更瀟灑一些的姿勢。心頭還在暗笑:“南海鄉下鈍秀才,見不得大場麵!這麼沉不住氣兒,怪不得譚複生一腳把你踢得遠遠的!”

    書房外頭腳步響亮,康有為已經急匆匆的走了進來。這些日子,他的臉色也越的陰沉,更有一種怨毒情緒,藏在眉宇之間。這麼冷的天氣,他黑瘦幹枯的臉上還掛著汗珠,一進門就對著文廷式道:“道希,趁著還有功夫,勸那些王爺們現在趕緊的罷手!外頭亂起來,讓複生分不得心,頭再鬧,才是道理!要不然譚複生定然會有動作!”

    聽到康有為這直愣愣的一句話,文廷式心下頓時不,心念叨:“你康南海狂什麼狂!在我麵前,有你這樣說話的餘地?我行事還要你來評頭論足了?”

    可他臉上還是笑嘻嘻的,不緊不慢放下手中書卷,衝著急得跺腳的康有為一笑:“南海,慌什麼?這些王爺,挑起他們興頭容易,想攔著他們就難了!咱們位分和他們差多遠?再說了,這事兒,我們能跳到台前麼?就讓他們碰碰看也好…………讓老佛爺和皇上心也轉轉嘛,再撐著複生,北京城就得先反天了!”

    “複生他會動手的啊!”康有為在那頭直跺腳。

    文廷式冷笑一聲:“北京城還是大清的!他譚複生敢動手?他敢動這些王爺,這些八旗參領,這些大臣?借他倆膽兒!南海,這個時候說話要有根底,不能大言驚人!”

    康有為神色凝重,卻是平靜了一些下來,緩緩搖頭:“道希……複生,他不是以前的複生了啊!他現在要做的就是孤臣孽子,我了解他,他是一切都置之度外了!人一到了不在乎腦袋的地步,還有什麼做不出來?這樣下來,隻是逼複生在京城頭來硬的!陰差陽錯的經過劉坤一這麼一轉手,他手有了兵!現在這個世道,有兵的人最大!他要真是動手來硬的,園子頭的老佛爺和皇上,也隻有退避三舍,捏鼻子認了!

    道希,聽我一句勸。你想的那些個步驟,書生氣重了一些。就像我以前行事一般!現在最要緊的,看的還是實力。

    我們不如花大氣力掌握住韓老爺子手底下那些實力,然後再行你那些步驟,道希你的計劃,才有七分成功的可能!”

    啪的一聲響亮,文廷式拍案而起。指著康有為大聲道:“南海,你胡嚼些什麼!你今天痰氣兒迷了心,我不和你多說!改天你心思清明了,咱們再說話!來人哪…………送客!”

    康有為卻嗤嗤一笑,神色大有豁出去的狂態:“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你們就是不如徐一凡,不如譚複生!還好今天淩晨,我對韓老爺子有所交代!道希啊道希,你就放眼看著,皇上到時候就能知道我康有為到底是何等樣的人物!”

    說到後來,他竟然哈哈的狂笑了起來,笑得身子直抖,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聞聲趕過來的家人,呆呆的房麵狂的康有為,還有站在那身子氣得直抖的文廷式。

    康有為的笑聲戛然而止,轉身就搖搖擺擺的走了出去。文廷式隻覺得心中有種說不出的憤懣,抬手就將書桌上茶碗掀掉落地:“混帳!傳話下去,今後這個人過來,我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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篡清第五卷鼎之輕重第六十章風起(三)

    九城的南門永定|城門大開。(都市小說www.9pwx.com!百度搜索 贏話費)守門的門兵目瞪口呆|隊大隊穿著號坎的士兵列隊而入。-個人都扛著烏黑發亮洋槍。路上看著人朝這張望。就騎馬跟在左右小軍官罵幾句湖南口音的村話。

    大清末世真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單單說這天子腳下。這年多來。進了幾回兵了。當初是李鴻章帶這些外軍進帝都。這次是二皇上譚嗣同帶著大隊兵馬又昂然進城。

    譚嗣同沒有坐轎子。而是騎馬。身邊簇擁著新軍的軍官。這些軍官都是神色激動。隻是緊緊跟著譚嗣同。楊銳也在他身邊。臉色慘淡的跟死了娘老子也似。

    這帶兵進城。可是要掉腦袋的事情啊。譚|同在到他傳來的王公八旗參領還有大臣們要鬧事的消息。半點也沒耽擱。就點了中軍四個營頭。一千六七百人。副武裝。跟他火急入城。一個軍官微微遲疑。當即就被譚嗣同下令按倒。狠狠揍了一頓軍棍。並且傳令。誰再有異議。軍法行事。

    當兵的都是兵隨將草隨風。上官有令。照辦就是。大清的防營多少年來都是隻認長官不認朝廷了。劉坤一後。他們的命運就已經和譚 同不夠強勢。維護不了他們的利益。現在譚嗣同豁出去了。他們陪著倒也沒太大的心理負擔——現在通直隸。還有壓的過他們的兵麼?徐一凡跋扈成那樣。現在是如日方中。他們跟著二皇上強勢。也不見的沒有更大的好處。

    銳卻是心下頭來轉去:“複生。難道你要造反。真的要呼應你那拜弟徐一凡?”

    譚嗣同騎在上。卻是神色寧靜。當他決定按照己的理想願望走下去的時候。他已經就當自己死了。除死無大事。還有什麼好怕人忌憚。怕人暗算。怕人罵他要造反的?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事情他是在絕望當中努力前行。試圖挽狂瀾於倒。讓這大清中樞不要自己崩塌。盡最後一分努力。於將來如何。無所謂了。

    徐一凡能以行事。他也能。

    聽到傳來的消息。他敏銳的就發現了不對。絕對不能讓這些王爺這些八旗代表。還有失勢大臣們鬧起來。這些人背後。是大半被他強力壓住的官僚體係。是整個北京城的所有旗人。一旦風潮起來。他苦心維係住的平衡就要破裂。當他心於在京城滅火的時候。又有多大精力來整練新軍。消化那些香教的子弟?這次挑兵過程當中。他已經親眼看見。北的是如何的伏莽的。一旦不慎這個香教就要有燎原之勢。

    劉坤一想壓住香教。結果死。他換了個法子。消化香教。但是其間過程。他自己知到底有多麼的薄冰艱難萬分。就算他不能救大清末世。也絕能讓北方葬送香教手中。中樞一亂。自己下台。再也沒人能掌握新軍。香教必起。就為了這個自己區區一條性命。又算的了什麼?

    這些話沒必要向別解釋。也不指望人能理解自己。哪怕和自己的同路人。孤臣孽子從來都沒有好下場。他早就著等待著自己最後的命運了。。

    大軍隆隆進城。京城百姓起的不算太早。旗人更是晚。一路過來。街上行人還不是很多。都目瞪口的看著眼前一切。一個旗人架著鳥籠子正一步三晃的從街那頭轉過來。準備進茶館坐坐。看到眼前這幅景象。擦擦自己眼睛。再仔細一看頓時就丟了手的鳥籠子。連滾帶爬的朝回跑同時還扯開了破一般的嗓門兒:“皇上造反啦。”喊聲撕開了京城沉滯安靜的早晨空氣。遠遠的傳了出去。引的更多的人推開門窗向街心看去。

    譚嗣同騎在馬上淡淡一笑。大聲下令:“傳令各營。每到一個街口。留一個棚下來。防止有人動鬧。有匪徒趁亂`劫造謠。準就的拿下。不管是什麼身份。抓著了。集中起來朝南苑軍營送。”

    “喳。”軍官們都大聲領命。飛馬就去各個營頭令。

    譚嗣同再轉頭看向楊銳:“書喬。我調一隊人跟著你。飛馬去步軍統領衙門。你現在就是步軍統領衙門總辦大臣了。順天府受你節製。。步軍統領衙門的綠營兵(步軍統領衙門在清亡之前。始終是綠營建製。不僅是清朝在京城的唯一綠營兵。在綠營紛紛被防營取代。完全喪失功效。隻成了賬麵數字的時候。還是清朝唯一還能派點用場的綠營兵。比較特殊一些——奧斯卡按)。還有順天府的三班。全部聽你調遣。一人一天額外二百當十大。從軍餉頭支。對他們說奉旨配合新軍。維持北京城安。無論如何。北京城不能亂。”

    銳應了一聲是。接著又苦笑道:“複生。非的如此?”

    譚|同緊緊的抿著嘴唇。從牙縫麵擠出幾個字:“不能讓中樞亂。現在我也不能下台。”

    銳一拍手:“那就陪著你將來一塊兒上法場吧。我去哪兒找你回事情?”

    譚嗣同一笑。拍拍他肩膀:“隆宗門總理大臣衙門。。咱們老營就在那兒。我先去安下大營。然後去看住那些王公臣。請罪的折子。我已經發在了前頭。這個時候。園子頭差不多也該收到了。。書喬。說不的咱們也要跋扈一把了。”

    銳笑笑:“和凡學的?”看著譚嗣同臉上隻有苦笑。他大著拱手。掉馬而去。譚|同卻向望去:“傳清啊傳清兄。沒想到我這一個書生。也如此吧?說不定我這一切都是白費氣力。如果我倒下來。這北的百姓。就要靠你來救了。”

   

    和園。玉瀾堂。

    清室皇家子弟。向來起很早。光緒自然也不例外。天色還黑。他就已經端坐禦書房內。一件件看著總理大臣衙門送來的公事奏折。

    看來看去。每份都譚嗣同領銜列名而且大多是已經辦了事情不過補個追認手續。有的上麵老長一要|-的人名。要斥革的人名。等著他來用寶。可是這些人不是早就經到了位置上麵署|`事。要不就是已經灰溜溜的卷鋪蓋去了臨時差遣衙門。

    越看光緒心中越是煩悶。偏偏還無處訴說去。他也沒

    |將這些公文全部推下去的興致。這些日子這種舉動的太多了。於是就隻有坐在那發呆。一會兒想想文廷式向他呈報的行事方略一會兒又想想譚|同現在的情狀。有的時候還不自覺的想著。徐一凡現在在江寧城。是不是已經自稱為朕。吃飯叫做傳。上自己老婆叫做臨幸?

    再想到自己妹子秀寧。那麼冰雪聰明的旗人格格。在跑到了江寧去填徐一凡的內宅。自己那個以前完全想不到的弟弟仰現在成了徐一凡的戈什哈頭子。…

    自己這個皇帝。為什麼要比列祖列宗當的辛苦十倍。辛酸百倍?

    天色漸漸由暗而亮。他如泥雕木塑一般在那已經不知道坐了多久。到了最後才緩緩站起。走到屋子正中。麵北跪下:“列祖列在天有靈。萬望庇佑。。庇佑文廷式之策可成。庇佑兒臣可中興大清。若然大清命脈不絕兒臣縱然粉身碎骨。又有何惜?”

    他在這默默祝禱。正誠心正意時候兒。卻聽見外麵傳來響動的聲音。這響動聲音還越來越大。連太監們惶急的不知道在議論什麼的聲音都聽的見。光緒眉毛一動怒氣有點上來。他對太監其實也稱上刻薄寡恩這四個字。這個時候正是腔憤懣無處灑的時候。當下就想起身叫人抓幾個挑不肅靜的狠狠打上一頓。

    就在此時。門口步聲急響。不知道何人竟敢如此大膽。竟然直進了禦書房。

    光緒盛怒回。就看見服侍自己的一個六品副總管太監已經哭著滾落在遞上。連連碰頭。出來的聲音都變了調子:“皇上我的皇上呀。。二。。|同他反了。他帶了大兵進城四下路都封了。。咱們園子當差的。護們攤假出門兒在大柵欄就給攔下來了哇。這殺千刀的先去隆宗門抓其他軍機大臣。然後再把咱們王爺一鍋兒了。。接這個不好的就要到園子來逼宮了哇。”

    這消息就如電一般。劈在光緒頭上。讓他呆呆的就這樣扭著頭還跪在那。一瞬間光緒什麼都想不到。甚至忘記了自己是不是還活著。

    那太已經將腦碰的一片血紅。自拉長了公鴨嗓門兒在那哭喊:“皇上。小人們擎天保駕。那家夥敢進園子小人們就跟他拚了。”

    不知道多久。光緒才反應過。顫巍巍的站起來。語不成聲的問:“。。譚譚嗣同的兵到哪了?大臣們。大臣們在那兒?文道希。。文廷式呢?”他身子抖著朝書房外麵走去。那太監還在那頭嚎喪。光緒也不知道哪來的這大氣力。一腳就將那太監踢開。那太監一腦袋重重撞在門柱子上麵。哼也不哼一聲的翻著白眼暈倒。

    光緒不管不的直走出去。就看見玉瀾堂外麵不管廊上還是庭院當中。太監宮女們跟塌了似的跑來跑去。像是螞蟻窩遭了水。不是哭就是叫。誰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幹什麼。光緒抬一隻手。也不知道要說什麼。千言萬語都憋在胸口。到了最後。卻是一急淚。就順著臉頰滑下。

    朕這皇帝。到底有什麼失德。當的如此孽。

    就在一切都惶惶不終日。仿佛天塌的陷的時候。一個太監又捧著黃盒子跟發瘋一樣跑進來:“譚嗣同的請罪折子。譚嗣同的請罪折子。老佛爺這兒一份。皇上這兒一份。皇上萬安。譚嗣同不敢造反。”

    光緒一下跳下台階。上去劈手搶過黃盒子。忙不迭的打開。拿出|麵的奏事折子展開奏折之上。墨跡淋漓。筆記也略略顯草。想必也是譚嗣同今天草草而就。

    “。。臣惶恐罪該萬死。變法大詔已頒。此乃我國朝存亡斷續革故鼎新之機。萬不容有失。我朝聖聖相承垂二百餘年。太後聖君。毅然改製。國朝黃童白。無不舞蹈拜伏。祝禱清垂萬世而不替。

    因應此三千年未有之變局。豈能無矯枉過正之事。籌謀內除隱憂外和萬方之策何能不直而行?臣受深恩。本不敢憂讒畏譏。襄讚國事。亦唯有生死不計。

    直隸本伏莽處處。京城百萬國族子弟。更是不容有失之國朝根本。臣聞若幹失意之徒。蠱惑王公。欲行叩闕之事。王公大臣。本亦憂心國事。豈能能料此輩奸險之微?若然一旦風潮湧起。人心浮動京師重的。一旦亂起。豈能震懾四方?猶恐此輩裹挾。有對太後聖君不忍言之事。

    臣唯有製此隱患於機先。調兵入衛。安定人心。一旦京師人心平複臣當遣師回營。自縛叩闕於階下。泥首以請太後聖君斬臣之首以謝天下。萬般有罪。唯在臣一人。屏息以待雷霆。臣臨表不勝惶恐已極。。…”

    光緒抖著手看完。先是長長的籲了一口氣。然後反應過來想起剛才自己驚惶丟人的模樣。頓時就憤憤的將這折子扔下:“第二活曹操。你既然有膽子做的出無旨調兵進京之事。幹脆就了朕。上了折子做什麼模樣?”

    他回首四顧太監''女們都次第安靜了下來。垂首低頭在那兒等著他吩咐。光緒想找人罵。想打殺幾個奴才。卻又覺自己軟弱什麼也做不了。隻有跺腳:“在這幹什麼?找衣服給朕換。朕去見太後老佛爺。老佛爺還不知道驚嚇成什麼模樣兒。”

   

    王公大臣們的這次集會。選的的方就是現在總理大臣衙門協辦大臣輔|載瀾的宅子。原因無他瀾在是台上的人物。知道譚同一黨在總理大臣衙門的根根底底兒。有這麼個人讓大家夥兒通通氣抓總聯絡一下。是再好不過。

    本來式也沒想買位載五爺。但是這位今年不足四十的載五爺卻是再熱心不過。

    他是正宗嫡脈。道光皇帝的嫡親孫子。當初同治早逝。慈禧挑宗室子弟作為同治繼皇帝。承這血脈的時候。他和自己子載漪就跳的最是厲害。暗的拚命推其他人——不少人都說。其實載五爺是最想管慈禧叫親爸爸。當這個皇上的。

    慈禧最後挑的是光緒。載瀾的小動作慈禧豈能不看。所以他熬到現在。身上的爵也不過一個入了八分的輔國公。

    載瀾從此就和光

    付。仗著年輕能動。還有點傻大膽。在宗室頭||一個敢做事敢說話的名聲。這幾年慈禧和光緒的爭鬥近乎白熱化。譚|同當初又是作為帝黨賞拔人才給推出來的。老成一輩宗室紛紛凋零。慈禧就想起了這位載五爺。推出來一步登天的進了軍機。接著就是新製總理衙門的協辦大臣。用來平衡和譚|同的勢力。

    載五爺既然是連皇帝都不放在眼的人物。譚嗣同這二皇上的包攬把持。所有大權滴水不漏的掌握在手中。他又豈能服氣的了。現在總理衙門大臣頭的其他協辦大臣還講個老成。知道譚嗣同現在風頭勁。也就裝聾作啞。先不發聲兒。載爺卻是從不安分。就想找機會起這個二皇上的毛。

    京城頭突然暗流動。謠言分起。王爺旗人失意大臣暗中串聯。他聽到這個消息。豈有不湊過來的道理。他現在在中樞。消息靈通。歲數不大。也不抽大煙。能早起。力充沛。一參進來。就是上竄下跳最為有力的人物。這次串聯。更隱隱為眾人之。

    今天一大早。他就在自己宅子頭守著。茶水瓜果。煙榻印度大土準備妥妥當當兒的。就等著這些王爺大臣們過來。他不抽大煙。人家可是有癮。晚上不睡。-上不起。說的是洋人鍾點十點大家聚齊。進園子鬧完了正好擺大家熱鬧一下。回頭就分頭掇各自能影響的人——特別是京城百萬人。加倍大鬧起來。鬧譚|同不不下台。結果十點早過。一個人影還都沒瞧著。載瀾急在院子頭是轉來轉去。一個個家人派去。到各人府上去打催牌。大冷的天氣他在院子頭轉的又。額頭上麵一層白毛汗。走幾步就是自言自語:“暮氣。暮氣。當初祖宗入關的時候兒。我們八旗子弟那才叫活龍。總振作起來。咱們才有辦法。這些爺啊。祖宗都忘了個幹淨。”

    他在那兒搖頭腦。人仆婦都不大敢接近。正悠的時候。就聽見外麵院子起了浪頭。一聲聲喊聲響了起來:“二皇上反了二皇上反了。”

    載瀾站住了步。在那兒納悶兒。就看見幾個派出去的家人連滾帶爬的從月洞門口跑進來。滿臉鼻涕眼淚:“老爺。二皇上反啦。湖南兵都帶進城了。咱們出門沒多久。街口就過不去還有兵隊扛著洋槍過來。滿街的喊封路了。大幾百人。瞧著的就是衝咱們這過來。有人說園子也給封了。皇上被譚嗣同給了。老佛爺坐小轎子跑了。。二皇上還要拿老爺開刀。”

    載瀾一怔當就了一聲:“荒唐。譚嗣同有這麼大膽子?北京城還是咱們大清的天下。我瞧瞧去。”他當下就朝外走。幾個家人想拉住他卻給他厭惡的踢開。他打心眼兒不相信譚|同敢這麼做。這種呆書生。真要造反不如在徐一凡手底下幹了。巴巴的到北京城這個?百萬旗人。一人一口唾沫可就淹死他了。

    載五在譚嗣同麵前。他這麼大威風權勢。載五爺軟了一軟腰板兒沒有?百萬旗人。就算十個頭有一個學到五爺一半的有種這北京城就是固若金湯永遠是新覺羅家的天下。

    載瀾很有信心的拔就朝麵衝。走一路就看見自己宅子頭下人哭一路。他家底兒薄早就分家單過。有差使也是這幾年的事情。家人都是別的大宅子頭薦過來的。不幾代立府的那樣有規矩。稍微有點驚動。就看出沒半點戀主之心了。男人們到處亂竄。收拾包準備從後門兒溜。女的坐在的上拍腿哭:“。花了一個金子才薦過來。指望官兒大。好處多點兒。。什麼好處沒瞧見。現在就要被二皇上的湖南兵一鍋煮了。殺刀的。好好的去的罪二皇上幹嘛。。”

    載瀾一開頭罵兩句。後來也懶的罵了。隻是在心頭轉著念頭。等瞧明白了這些家夥為什麼發謠風。回頭再一個個料理這些王八蛋。退一萬步說。就算譚嗣同過來了。載五爺絕對挺著腰板兒死在門口。讓你們瞧瞧什麼是真正的八旗子弟。

    他大步走到門口。|口早就是當淨賣。往日威風赫赫的門政太爺們一個都看不見。回頭看看。也隻有打小跟著自己的一個老家人。載瀾從鼻子頭朝外哼了一聲。自己下門杠子。兩個家人上來費力的將大門打開。門將開未開之際。載瀾就瀟灑的朝腦後一辮子。舉步就要朝外。

    入眼之處。就看見壓壓的隻怕兩百多兵正朝這走。幾個騎馬的小軍官趕在前麵。人馬都出了長長的白氣。腳步聲沉重散亂。在前麵的士兵已經將洋槍摘下來了。每杆洋槍都上了槍頭刀。冬日陽光之下。閃閃發亮。這幾百把槍頭刀的寒光。一直滲進載瀾的心。

    什麼振作的壯誌。|麼八旗子弟風骨。這一刻都給載瀾拋到了九霄雲外。第一反應居然是自己是不是尿出來了。

    馬上軍官看見載瀾府上大門打開。衝著這就喊:“門政給載瀾載大人帶話。京城有小人結黨做耗。譚大人奉旨戒嚴。咱們這隊。就在左近封路保護載大人。斷絕行人往來。有人擅自出府。就怕弟兄們洋槍走火。這些話。明白帶給載大人了。”

    跟在載瀾後麵的家。就瞧見載瀾腰板要挺不挺的似乎硬了一下。接著飛的下來。又響亮又明白的回了句:“。咱們這就關門。這話準給軍爺您帶咯。”

    說著就飛的縮回來。幾個家人也忙不迭的下門杠子。回頭一看載瀾。已經是臉如死灰。隻是嘟嘟囔囔:“不光是二皇上。還是二曹操。。湖南蠻子。湖南蠻子。沒兵。怎們和他硬碰哇。”

    在這一天。載瀾府上這一幕在北京城處大頭到處在上演著。當事人的反應也多和載瀾一。也有反應激烈。秉著一腔正氣硬衝的。可是就給幹脆利落的拿下

    更多的人卻是在堂,頭衝著祖宗牌位大哭。

    “列祖列宗在上。瞧你們留下的大清江山。給和譚嗣同這兩個曹操弄成什麼兒?天怎麼收了他們?”

    譚嗣同這書生。自從坐上此位之後。行事之法。竟截然不同。讓天下震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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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鼎之輕重第六十一章風起四

    城這突如其來的動蕩一天。還遠遠未曾結束。

    譚嗣同急調四營兵進城。配合京,步軍衙門的數千綠營兵。還有順天府衙門的三班。大半天時間就控製了京城各處交通。街麵兒上就瞧見背著洋槍的新軍。穿著號坎的京城步軍衙門營兵。還有穿著便衣的順天府衙役走來走去。

    大家表情都是帶著點迷惑。帶著點興奮。還有一種不踏實的感覺。三種不同服色的人在維持秩序的同時。也順便湊在一塊兒嘀嘀咕咕。

    這些私下討論的話題歸根到底就一句。

    “二皇上是不是真的要造反?”

    新軍不用說。嫁隨雞。嫁狗隨狗。跟著|同。他越有大權。大家夥兒就越有機會吃香的喝辣的。再說大家對到時候免不了要北上的徐一凡心頭都有點二乎。和這家夥兵打仗。那不是嫌自己命長啦?

    步軍衙門的那些綠營兵也不在意太多。他們都窮散了板了。綠營本來待遇就低。撈餉又不如直接管民事的順天府衙役強。大家夥兒雖說是兵。和京城叫花子也差不太多。現在一天就有二百當十大錢現的。二皇上封城一個月最好。就算現在錢賤一點兒。一個月也是十兩銀子。當十大錢一枚。差不多折合兩文製錢奧斯卡按天府的衙役們就勉強一些了。穿著號服來維持秩序的在少數多數就是一身家常打扮。小道消息傳最多的也是他們。一會兒一個就不見了人影。他們都是京城土著。有家口的。萬一二真的造反。京城大亂。照顧家要緊。誰管到時候園子頭的皇上到底姓什麼。

    京城百姓們也不太這城。大都站在門口。|著這些當兵的當差的走來走去。當初李鴻章帶兵進是夜。大家怎麼瞧見。這次可是大白天。這熱鬧。可別錯過了。各個商家照樣兒開門不過也沒什麼心思做生意。從老板到夥計都袖著手在門口瞧。拉著一個就嘀咕。就打聽。就議論。

    到了後來。當兵的這京城百姓們差不多都能攪成一團了。話話就在問:“二皇上現在幹嘛呢?沒給你們下造反的令吧?園子封了沒有?。。還有各位。萬一上麵來命令了大家湊在一塊兒有緣。千萬手下留情點兒這世道咱們都明白。到時候自然也有人心送上。這小鋪子。可千萬拜求各位。不要燒了搶了。”

    原來充斥街頭巷尾茶

    酒肆頭的旗人太爺們。這一天再沒了指點江山的豪興。往常二皇上。二曹的罵個不住口。恨不的與汝偕亡。現在一個個老實著呢。全都縮在抖。門|上了水缸頂在門口了。家家燒

    列祖列宗保佑。佑咱們旗人子弟平安過這一關。是能安生過去。誰還呆在四九城。是丫頭養的。

    紫禁城各門往常那散漫到了極點軍這個時候幹脆卷堂大散。紫禁城門口破衣服丟了一大堆。是宮的太監上了城門。拿著木頭棍子守在紫禁城門頭。

    譚嗣同調的三路兵馬。倒沒有人刻意去找他們麻煩的。唯一的意起來的是原來在京城頭被壓著的香教子弟。這個時候都在辮子上結了紅頭繩。係上八卦圖案腰帶。家小香爐捧出來就算起了壇了。出門衝著花子窩一聲喊:“各位。還要百家飯哪?走。現財去。咱們香教新軍進了城。這天下人坐了。抄二毛子的家去。”

    這些香教子弟的命運很悲劇譚嗣同進城時候最嚴厲的命令。就是不許讓北京城中趁亂起。這點亂象。旋起旋滅。一整天都有這些京城混混兒加上叫花子給遞解到南苑軍營去。

    看到譚嗣同沒有騷擾的意思。有的旗人也壯著膽子出門看看風色。他們一出來。這小道消息就傳的越的多了。什麼樣都有。

    這一天的北京城就有點像一個大馬蜂窩隻有臉色和手下人一樣緊張軍官們騎馬奔走傳遞著一個個命令。盡力約束著隊伍。到了最後不論是官是兵。是是漢。大家都在等著最後的結果。

    園子頭。現在該有消息了吧?是斥責譚嗣同是造反。要大家勤王。沒說的。天下大亂。也不是說譚|同就一定能造反成功。可這局勢失控是板上釘釘。大家就逃難去吧。

    要是園子頭來了息。認了譚嗣同真是奉詔行事沒人以為譚|同是真奉詔進了城的。那麼大家喜。又的了命了。大清還有多少天數不知道。反正大家夥兒這一天又平安過去啦。

    看著北京城這一天說不出古怪的勁道。稍微有點見識的讀書人都在家廢然長歎:“沒用。現在天子帝都成了茅坑。誰都能過來拉屎。。還不如徐一凡早點北上。瞧著吧。後麵還不知道鬧出什麼花樣出來。”

   

    北京城頭。不是沒有忠肝義膽的大清誌士。

    文廷式就是其中一位。譚嗣同大兵進城的消息傳。讓翹著腳在等著自己導演劇本上演的他驚的在書房椅子當中足足有小半個鍾點緩不過神來。隻覺眼前一陣陣黑。。。譚嗣同這|生。什麼時候有此淩厲手段了?

    什麼權謀。什麼陰心機。在這一刻都是煙消雲散。在譚嗣同這斷然的行動麵前。絲毫作用都派不上。

    僵坐良久。兩行急淚。就在文廷式臉上潸然而落:“皇上文某無能。竟然置你於如此險境。譚嗣同。你這忘恩負義的奸臣。逆賊的同路。你怎麼敢行此大逆不道之事?”

    他喃喃的自語還沒說完。就跟瘋一樣突然跳了起來。脖子上青筋畢露:“給我拿朝服。君子死而不免冠。。我要去告訴姓譚的。所有一切。都是我文廷式操弄。有什麼事情衝著我來。我要去園子頭護著聖駕。想淩替皇上。先踏過文老子的屍體。”

    家人已經被他的狂態嚇到了門口看著文廷式嚷了一陣。就要朝外衝。一個個拚死的拉住:“大人。大人。。這是雞蛋往石頭上碰哇。咱們還是軟殼的。那頭是鐵石頭。”

    文廷式眼睛都直了。不顧什翰林氣度。抬腳就朝死命拉著他的家人身上亂踹:“混帳狗奴才。你們知道什麼叫時窮節乃現?什麼叫忠義兩個字?我不要你

     同碰碰。”

    亂之中。文廷式不知道氣力怎麼這麼大。將家人踢的滿的亂滾。也顧不上換什麼朝服。直挺挺的朝外頭衝。

    宅子外麵街上。每個街口。都有人在把守。不過都

    人鬧事的。如果有穿著官服的出行。也客氣的勸|

    。譚|同根據從楊銳那到的情報。隻是重點關照串聯的王公大臣們。將他們封在家。文廷式行事還慎密。藏在幕後。譚|同也沒必要罪他這麼個帝黨前輩沒有門封他宅子的路。

    這麼一個直著眼睛出門的半老書生。把路門兵不過看了一眼也沒搭理。文廷式第一個念頭。就是去找譚 同現在在哪兒。就直奔隆宗門而去。開頭還好。越接近那街口的兵就越來越多。任何不的通行。等趕到離隆宗門不過還有一條街的時候。就看見路口的已經堵成了疙瘩。街口架上了木。士兵們也成了隊列。洋槍都拿在手中。不時騎馬軍官從隆門方向出來。匆匆奔向各處。百姓們離了幾十步。都張大嘴摩肩擦|的在那看熱鬧。文廷式被這些百姓擋住。一時過不去。聽到頭喧鬧吵嚷忙不迭的就墊腳朝頭望去。

    街口也有和他抱著一樣心思的京城官員。職位高的不甚多。多半也都是帝黨。沒一個人穿著朝服。估計都是和他一樣走過來的。這些人熙熙攘攘。直朝隆宗門向湧。不少振臂高呼:“譚嗣同你個活曹操。你是不是要造反?有種的就先在這拿我開刀。”

    “你收攏兵權在前壓製直隸義,在後。初挑兵。直隸義民你摧的奄奄一息我知道你和徐一凡是一黨。行此大逆不道之事。你世受國恩的。還有臉活在這世上否?讓你手下開槍啊。開槍啊。”

    “大清深仁厚澤二餘年。豈是你們兄弟二人搖動的了的?我輩士子。這一腔血就是為了此時潑灑。”

    人人都在亂罵。清末世。旗人己不出頭。王`大臣們不出頭。倒是這卑職小的書生在硬碰。。

    如果徐一凡場。說不定就會苦笑感慨。說是清的正統思想真的這麼深入這些人骨。倒也不見的。更不如說是這些人都即將來臨的新時代的恐懼。對他們所學一切。所習慣的一切。都已經被時代潮流所拋棄的恐懼。

    ,史的腳步。從來都是沉重而緩慢。徐一凡的實尤其是軍事實力已經足足壓倒北方而有餘。可還是要精竭慮。營造出又一波大潮出來。這波大潮。就是表明。麵臨三千年未有之變局。過去所熟悉的一切。運用的的心應手的一切。都不再合於時宜。在新生勢力麵前。所有的一切。隻會越弄越壞。必須讓他們自己將這最後一步走絕。任何試圖挽救的力。讓人看來。都隻是一場。

    為了讓這變革過程不再他曆史上那樣。要經曆幾十年的混亂。幾十年的分裂崩潰。幾十年的民族元氣衰微至於穀底。為了讓天下人能認清局勢。放棄對滿清的最後一點希望。

    讓他變的無可爭議的望所歸。而不是通過血戰。經十年的戰鬥來統一全國戰端一旦輕起不知道將有多少有心勢力插手其中。說不定被他打殘廢了的本也還有翻的機會。。。他隻能如此暗中操弄北方的一切。。別無選擇。

    可現在在場的隻是文式。他身處其中。隻是感到熱血沸騰。在他就想加入其中的時候兒。一軍官已經在柵欄口大聲下令。青布包頭。穿著對襟號坎的士兵們頓時動手。左一個右一個的將那些試圖硬闖的官兒們拿下。雖然下手很有分寸。也免不有人了胳膊。有人散了辮子。

    那軍官還在那高喊:“各位大人。何苦讓標下等為難?譚大人維持住京城秩序大家夥兒安靜的朝廷下詔就是。我們都是朝廷的兵。難道還會造反不成

    服侍好各位大人了。問清宅第。一個個好好送回家。看好了。免的有想趁亂打劫的混混兒傷了各位大人。”

    這些多是清流的官一個個高聲叫罵也奮力掙紮。可讀書人那弄過這些大兵。識兒一點的就讓他們製住。準備回家。不識趣的就的掙紮。搞狼不堪。有的死硬派還在語不成聲的給大家夥兒打氣:“讀聖賢書。所為何事?盡忠盡孝。隻在今日。和那二曹操拚了。”百姓們嗡嗡的隻是看著熱鬧。看到有些官兒狼狽處。還拍掌大笑。文廷式隻覺的血都要衝到腦門兒了。張嘴就想喊:“我文廷式在此。要拿就連我一起拿了。”

    一個字還沒喊出來他就被一隻捂住嘴。拉著他就朝旁邊巷子頭鑽。文廷式想掙紮。卻強不過那人氣力。踢打著手就被拖走。等進了巷子。那人放開手文廷式才大罵出口:“當著天下人不敢殺文某麼?要在這僻靜處動手?好。來。”就聽見背後的聲音惡狠狠的道:“是我康南海。道希。我瞧著你才是氣迷了心。”

    文廷式一怔。半晌才聽出康有為那一口帶著廣東口音的官話。回頭一看。果然是康有為。穿著一件鼓囊囊的大襖。再架上他黑瘦的樣子。怎麼也像一個平頭百姓。

    看著文廷式冷靜一點了。康有為這才冷笑著放開手:“複生沒有派兵上門封府。道希你倒想自己湊上去麼?複生還沒現咱們的作為大人你倒想全告訴他?如被複生派兵看住。咱們後續如何行事?”

    文廷式畢竟是聰明。反應極。一下就清醒過來:“這麼說。譚|同還沒帶兵進園子逼宮?皇上還安好?”

    康有為冷笑:“你們在瘋硬碰。尋忠覓孝的時候我就四下奔走看複生的行事如何了。園子外麵也有重兵封路可沒有逼宮的消息傳出來。。複生看來也隻是想控製京城頭對付他的人。讓大局還在他的掌中沒想著謀朝位。”

    “還不是大逆不道。”文廷式低吼了一聲。這個時候他對康有為那點心結早就拋到九霄雲外。拉著康有就道:“既然皇上安好。南海。我們想辦法去園子。請老佛爺和皇上下旨。罷斥譚嗣同。隻要名義有了。京城這麼多誌士。還有百萬國族。譚嗣同這萬把兵都帶進來。也隻有束手就縛。現在就缺一個名義。譚嗣同封鎖中外交通。也是為此。南海。這機會我們不能錯過了。”

    康有為冷笑一聲:“怪不的你們當初鬥不過徐一凡。現在更鬥不過學到徐一凡行事的徒弟複生。就連我在複生身邊耳濡目染。也比你們強。幾千支洋槍擺在京城。這就是實力。一盤散沙之輩。縱有百萬。能奈他何?複生已經隔絕交通了。就算人人有心。能湊在一起麼?就是皇上和老佛爺。這個時候也隻能認大局如此。。我瞧著。朝廷承認複生行事的詔書。馬上也就要下

    。…要鬥倒複。也隻有抓力。再想辦法將他,。”

    文廷式總算徹底冷靜下來。這個時候。他才覺的自己到底有多麼軟弱。他的籌劃。有多麼的不堪一擊。他隻是看著臉色冷的康有為。再轉頭看向頤和園方向。苦笑搖頭:“皇上。文某誤國誤君。。南海。文某方寸已亂。不知你的打算是什麼?”

    康有為冷淡的一笑:“。…複生就是心還不夠狠。。道希你等著看就是了。隻是到時候。你不要再抹煞了我康有為的功績就是。”

   

    和園。樂壽堂。

    光緒直挺挺的跪在禧的。慈禧卻翻身朝。看也不看他。李蓮英侍立在慈禧坐榻旁邊。也是一副餘悸未消的樣子。卻看也不看光緒一眼。

    樂壽堂麵的氛悶的近乎凝滯。個太監

    女雖然都垂站在自己的位置上麵。可每個人的身子都在微微抖。

    往常樂壽堂。不許太監宮女們出半點聲響。但是這個時候。外麵的低低議論聲卻抑製不住似的一陣陣飄進來。雖然不到在議論些什麼但是這些帶著的聲氣兒。擺明了就是在商量今兒差點讓天都塌下來的這場驚亂。

    |同帶兵入京。鎖交通。雖然上了請罪的折子。也無一兵一卒進入頤和園。但是有段時間。和園頭真跟瘋人|麼區別。

    太監宮女們四下跑。有梁上扔繩子準備上吊的。有試圖開庫卷幾件東西就跑的。護軍們也嚇尿了褲子兵器儀仗在園子幾個門口堆跟小山也似。滿的都是丟下的軍衣服。溜了少一半。李蓮英急赤白臉的四下亂跑。到處找人。要準備車馬轎子。護著老佛爺出園子。離開北京城。

    稍微安定下來以後檢,一下。已經吊死的就有五六個。

    等到步軍衙門的協辦臣楊銳帶著譚嗣同手底下幾個心腹。再加上臨時在總理衙門抓到的個大臣進園子給老佛爺。給皇上頭請罪。這才平複下來。

    饒是如此和頭。還不時有長一聲短一聲哭叫歎氣的聲音傳出來。讓每個人都覺心神都不是己的了。什麼事情都不敢想。什麼東西都靠不住。

    光緒跪在慈禧麵前。經足足有一兩個,。他子本來就弱跪這麼長時間。再加上前些時候那大喜大悲的刺激。現在已經是眼前陣陣黑。臉上身上。虛汗不住的朝下滾落。

    李蓮英看看光緒那樣子。覺的火候差不多了。從鼻子頭出一聲嘲笑意思再明顯不過的冷哼。輕輕趨身對慈禧道:“老佛爺。皇上也知道錯了。千錯萬錯還不是譚嗣同這二曹操?該讓皇上起來了。。”

    慈禧猛的翻身過來臉上宮粉沒勻。露出了點點老人斑。

    眼神頭全是滿滿恨意與嘲笑。尖著大聲道:“知道錯了?差點兒就沒讓人進園子頭把腦袋砍了。”

    她翻身坐起。長指甲幾乎戳到了光緒頭上。指著他破口大罵:“。。想從我這兒拿權。什麼帝黨後黨的。。我什麼時候要過這權。當初抱這孩子過來當繼皇帝沒想到抱一個白眼狼過來。你這一舉一動我什麼時候沒在眼睛?我隻是不說。”

    光緒隻是垂不語。|上的汗的更加急了。

    “。。從去年數到現在就安生過沒有?翁同趕走了。又來一個譚嗣同。現在又是文廷式。當初急瘋了心。一下就把那姓譚的提拔起來。恨不的有什麼兵都給他。不是了對付徐一凡。是要我老太婆的命。我瞧著吧。反正他是皇上。就隨他了。不衝著他。還衝著列祖列宗呢。徐一凡總的有人來擋。。譚嗣同說實在的。還算有良心。我在這兒說一句。他比你明。沒跟著你瞎鬧。一門心思的練兵籌餉。我也沒分什麼他是誰提拔上來的。是誰的大臣。。隻顧著給能幹點兒事兒的大臣撐腰把子了。…你倒好。譚嗣同沒跟著你瞎鬧。你要變出個文廷式出來。在背後不知道轉多少腰子。王公大臣。旗人參領都攛掇起來了。非的要拿掉他的位置。非要這幾萬兵都聽你的。非要把我老太婆踩在腳底下。現在呢?鬧出一個譚嗣同帶兵進京。你的帝黨大臣呢?你的心腹呢?漢人異姓也能封王的那個姓文的呢?還要認翁老頭子當爸爸。我呸。你死了我才省心。”

    慈禧罵的句句誅心光緒卻是|如土色。沒想到自己一舉一動。全在慈禧手中掌握。既然慈禧知道。為什麼沒有提早有所動作?轉念一想也就明白。自己這個親爸爸的權術手段他都看在眼的。譚嗣同和帝黨鬧生分。慈禧那才叫一個喜聞樂見。王公大臣。旗人參領們鬧上門來。卷起風潮。她也正好施展平衡手段。一邊順限製譚嗣同的權力。一邊又保他繼續辦事。隻要底|人有紛爭。最後掌總的還不是她太後老佛爺?

    自己以前為什麼就痰迷了心竅看不明白這些。

    可有的話。還的硬著頭皮說:“。親爸爸。兒臣知道錯了。。以後閉門讀書。再不敢有什麼小人的念頭。。楊銳還在候著。親爸爸。我們拿什麼一個章程落?是扣了他們再罷斥譚嗣同。還是怎麼?不管兒臣怎麼錯。譚嗣同這還是逼宮啊。大逆不道。今天能封園子。明天就能君。”

    慈禧哈哈大笑:“去。你去。|旨砍了譚嗣同腦袋。他敢帶兵進京。你要敢逼他。他真能心一橫。我怎麼選了個窩囊廢當皇帝。還不下旨。追認他帶兵進京是詔行事。串聯叩闕的王公大臣。挑幾個下旨罷斥。…我的命真要送到你手。”

    光緒抬頭還想說話慈禧已經拍著坐榻尖聲大喊:“滾出去。以後就在玉瀾堂頭。蓮英你派人看著他。這國事。真真的不能交到他手了。”

    李蓮英朝著光緒一瞪眼。要笑不笑的道:“皇上。還不請安?就走吧想把老佛爺氣出毛還是怎麼?意到時候奴才給您送過去。就請皇上用寶。。來人。服侍皇上回玉瀾堂。京城這些日子亂。看緊皇上。出了點兒什麼事情。我扒你們的皮。”

    光緒身子一震。臉色本來就是蒼白。現在卻近乎死灰。他呆呆的頭。緩緩爬起身來。早就有七八個太監在門外侍候。簇擁著這個豆芽菜一般的皇帝緩緩離開。

    慈禧看也不看他的背影隻是沉默不語。

    李蓮英低聲道:“老佛爺。這事就這麼了了?”

    冷冷一笑。語氣麵說不出的然:“。。這不成器。可有句話說的不錯。今天能封園子。明天就能讓我不活。我就讓人一輩子不活。。徐一凡還北上呢誰還能翻了天不成?”

    “。。這譚嗣同有兵哇。。”

    “有兵也是個呆書生他要真是徐一凡一黨。今天就進了園子了。。也是想做點情結果被到這份兒上了。。被逼的也不成啊。我這顆心不能老懸著。”

    慈禧慢慢的低聲自語。誰也沒看:“。。聽說譚嗣同現在新軍除了劉坤一留下的那些。其他的全是香教?”

    李蓮英趕緊答話:“老佛爺。是這話沒錯兒。。”

    慈禧一笑:“徐桐老頭子。還有一些個宗室子弟。老是念叨著香教多厲害。多忠心為國來著。。這不是廢話麼?還不是為的官。為的錢?過幾天吧。等外麵緩和點兒了。把這幾個人叫進園子頭來。。譚嗣同啊。可惜了。不敢|殺手。沒徐一凡那麼心狠手辣。就算他守在北京城周圍不走。還架住那麼多人背後算計他?”

    她看看李蓮隻是著臉聽著。疲倦的擺擺手:“旨意。安撫一|姓譚的。這天下。誰也弄不好。且顧眼前吧。。徐一凡真要來了。我去洋人租界。有個什麼新詞兒叫避難?我就不信洋人看不出來。我老太婆是個

    貝?什麼東西從徐一凡那兒要不到。隻能從我這兒要到。洋鬼子精著呢。。”

   

    漸漸的黑了下來。總理大臣衙門雖然掛了牌子但用的還是軍機處原來的屋子。一天擾攘下來。這,子頭。安安靜靜。隻有站崗放哨的新軍士兵緩緩走動的聲音。

    譚嗣同就呆呆的在炕上著。手扶在上。一動不動。

    一天下來他心力交。

    進京隔絕中外交通。震京城反對他的勢力。辦的並不是很為難。這些大臣們最習慣的還是在背後算計。真的對他們來硬的。就沒法子了。當然。這也有因緣際會。因為一凡的威脅。也不敢挑頭練兵帶兵將來為大清賣命。直隸所有軍都掌握在他這書生手中的原因。

    大清末世。隻剩下陰謀。隻剩下陳腐。隻剩下爭權奪利勾心鬥角。徐一凡早就看明白了這一切。所以他才敢飛揚跋扈無所顧忌。自己。。也總算看明白了。

    可是。他不是徐凡

    他當初毅然北上。試圖挽狂瀾於既倒。就是害怕徐一凡一旦揮軍北進。整個天下分崩離析。神器無主。

    什麼大家就服氣你徐一凡才是真命天子?到時候不要是幾十年的內亂。史書斑斑。皆可為證。維護中樞威權再加以變革。嚐不是另外一條路。

    這是三千年未有的大變局。往常改朝換代。哪怕是異族入侵。華夏文明都遠遠的超過周圍的文明。再怎動蕩。華夏文明都能緩過氣來。但是現在已經走在前麵列強環逼。一旦再生動蕩內戰。這耽誤的就不知道是多少年。

    譚|同從來不懷疑個文明的偉。和徐一凡相處幾年。他也知道徐一凡為這個文明有多麼自豪。哪經過幾十年上百年的動蕩。總會有仁人誌士。再走上存亡續絕的道路。

    可是能避免未來幾十年的血未來更長時間步步是血的追趕。他就不惜此身。徐一凡坐擁強兵。卻仍徘徊江左想必也是這個原因。

    到了直隸。劉坤一故去。讓他多了另外一份責任。不能讓北的陷入香教起事的血海當中。

    正因為這樣。他才走到這一步。帶兵進城。等於逼宮。

    這條路。好艱難啊。。傳清兄。你怎麼堅持到現在的?

    想到深處。|同然癡了。

    門外響起了輕輕的步聲。一點燈籠光芒透了進來。就聽見楊銳的聲音:“複生。怎麼黑燈瞎火的就坐在這?”

    譚嗣同啊的一聲。從自己思緒頭擺脫出來。楊銳站在門口。揮手讓馬蘇拉點亮屋子麵的燈火。等他們退下之後。才笑道:“如你所料。朝廷下旨撫慰我等追認我等是奉旨進京串聯欲叩闕的領人物如載瀾等鎖拿。。”

    譚嗣同淡淡一笑。|上沒有半分喜色。朝楊銳招手:“書喬屋子悶的慌。我們出走走。”

    銳臉色一動。看著譚嗣同緩緩起身。走出屋外。他跟了上去。

    屋外月明星稀。鬥柄北指。

    “鬥柄指北。天下皆冬。。可很鬥柄就會轉向東方。那時候就天下皆春了。。”

    譚嗣同看著天上星芒。喃喃自語。

    銳卻笑道:“你好有逸興。這意的趕緊到城各個衙門。街上也要貼。秩序趕緊恢複到平常。咱們如此行事。兵更的抓緊。一腦門子的事兒。生。”

    譚嗣同負手轉頭。|向楊銳:“書喬。我們就要了。”

    楊銳一怔。

    “。。行此大逆不道之事。我們卻又一個人不敢殺。不能殺。也不能真正逼宮。還有那麼一點書生意氣。多少人想著我們死?他們一定會用盡一切方法。哪怕我今天死。明天傳清就兵臨城下。他們也不會管的。。而且。傳清兄也希望我死。”

    銳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死了。才能證明這條路實實在在是走絕了。天下有心人。最後的選擇。才會是傳清兄。。書喬。西洋算學你也有心。是不是列個什麼方。算算我們還能活幾天?”

    銳呆呆的看著譚嗣同。突然想說什麼。譚|同揚手製止住了他:“。你的法子。不用說了。我傳清兄。各有各的堅持。他是對的。我也沒錯。何必那麼悲觀?隻要在一日。我們總要守北的平安。一旦真到那一日。清兄也該到了。我對他有信心。五百年必有王興。聖人的話。還錯?書喬兄你想想。我們兩個熱血書生。能在史書上留一筆。此生何負?”

    銳沉默良久。最後隻是淡淡一笑:“也罷。就陪你死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你棋下的將將比我低上一線。這個對手。可沒那麼好找。”

    兩人對視。都是哈大笑。笑聲中譚|同深深看南方。

    “傳清兄。到時候你可不能來遲了。”
theo0929 發表於 2014-6-5 20:14
    起於北地,而席卷全國。

    南北權臣,竟然鼎足而立。

    誰也沒有想到,譚嗣同竟然會使出這麼毅然決然的一手。以徐一凡的手段,一舉暫時控製直隸的全盤局勢。而大清中樞,要不就是底下的官吏應對無力,要不就是北京旗族噤若寒蟬,要不就是滿清中樞,也隻有對譚嗣同的舉動委曲求全。

    譚嗣同一躍而成和僅次於徐一凡之後風頭正勁的人物。整個天下,甚至包括研究東亞局勢的列強,都一時間目瞪口呆!

    末世格局,一下就變得更加的波詭雲黠這變數實在太多了。譚嗣同到底是在配合徐一凡,作為他北上的先遣。還是要自己掌握大權,和徐一凡鬥一個不死不休?北地這麼大一個官僚體係,這麼多的旗人子弟,在短暫被他震懾壓服以後,一旦反應過來,又會拿出什麼手段?

    單單是他們之的鬥爭就熱鬧得不可開交,還架得住在江寧還盤踞著一個一直對這神器虎視眈眈,有誌於取而代之的徐一凡!徐一凡是等在那看北地局中人互相之間將狗腦子都打出來,還是趁此亂象,迅即揮師北上,同時遼南之兵南下,一舉定鼎?

    地方督撫大員們,裝病的好了,鬧著要告老不摻乎這混水的也不鬧了朝誰遞折子告老?朝廷、譚嗣同、還是徐一凡?個個的將地方有頭有臉的人都召集到省城來家商量應對眼前局勢。但大家夥兒都是一個感覺,除了眼下局勢紛亂到了難以措置的地步,還有一點就是,中樞權威,經甲午投降一挫一凡在兩江差不多半獨立就差明著說要造反又是一挫,本來就是氣若遊絲,現在經譚嗣同在這麼一舉動。

    再忠心的人明白了,這煌煌大清,就等著不知道誰來最後給它蓋上陀羅經被了!

    憂心國事的未免就是然淚下,滿心彷徨不知所依。不知道大清能不能撐得住,也不知道徐一凡能不能接手全盤。如果譚嗣同居然撐得住,到時候大家又該如何選擇?

    更別樣心思的人,值此末世,本來就身為督撫坐鎮一方。徐一凡做得嗣同做得,我又為何做不得?還是先觀望一下局勢吧…………要是徐一凡不能表現出能取而代之的氣魄本事,不能盡以雷霆手段劈開眼前這一團亂麻,收拾眼前這紛亂到了極處的局勢他也不過便是個人!到時候自己未嚐不能一方諸侯…………

    人心鼎沸如潮。列強公使國內地電報絡繹於途。也在拚命搜集最新地情報。就連這段時日奄奄一息。因為大清國內內亂而來不及敲定對日最後合約而暫時鬆了一口氣。勉強維持著地日本政府。居然也偷摸摸地在自己國內報紙上麵喊出來了如果天助神佑。清國由於自己內亂而崩潰地話麼大日本帝國就算又闖過了一個關口。卷土重來未可知!最好地指望。就是譚嗣同真地能在北地穩住局勢權獨攬。嚐到權力美味地他。拚命抵抗徐一凡地野心才好。到時候清國南北內戰日本就可以休養生息…………

    幾家列強華地西文報紙。卻因為利益相關。沒有日本這種幸災樂禍地心態。反而在了最新時局進展地新聞後。在時評當中隱隱約約地哀歎。日本殘廢。清帝國走向崩潰。在遠東要圍堵俄國地擴張。看來隻有指望清帝國迅速出現一個可以收拾局勢地強人愛新覺羅家。再也指望不上了!

    歸根結底。大家地目光在短暫地為北京變動目眩神馳之後。還是自覺不自覺地轉向南方。徐一凡。又會怎麼做?

   

    江寧城督署之內。北京譚嗣同逼宮地消息傳過來。門口也跟澡堂子似地。奔走之人。來往不絕。有徐一凡自己手下心腹。又地方有頭有臉之士。還有各地督撫先期派到這來地代表。

    就連江寧城百姓。這一兩天也樂意來這看看熱鬧。老百姓地議論。又和局中人不同。他們更願意談徐一凡和譚嗣同地兄弟關係。再加上一個武林大豪王五。哥仨一頭磕在地上。現在一南一北。平分天下。這是什麼氣魄?到時候。也不知道是徐大帥封譚嗣同當一字兒並肩王。還是反過來?王五這個大哥厚道。不和兩個弟弟爭天下。到時候不知道是就一個天下兵馬大元帥呢。還是賜王五一根金。上打昏君。下打諂臣?

    禁衛軍督署親兵營下值在旁邊來碗豬油湯麵,老板還會神秘兮兮的湊過來:“老總,譚大人當初是和大帥歃了血,先到北京城的吧?要是總爺能見到大帥,唉能說句話,北京城當了幾百年的都城了…………讀書人講的,我在旁邊聽到的,一西安二洛陽三北京四南京,輪也該輪到我們在天子腳下了,唉是的啊?”

    江寧城中,有心人都望徐一凡的督署湊。誰都盼著能見他一麵,就算撈不到這位權傾東南的徐大帥說的實在話,瞧瞧他臉色也是好的啊!那些督撫主人還要看風色,隻是先派來的代表,更是沒頭蒼蠅也似。徐一凡本來就不怎麼待見這些代表他又不是在他那個曆史上民國年間軍閥爭霸,互相派代表大家討價還價。老子要的是你督撫親身來朝!現在不來,到時候也得來。

    平日他就從來不接這些代表求見的帖子,這個時候這些代表再怎麼尋頭覓縫,更不可能見著他老人家。這些在地方也是有頭有臉,身上多半有個道台卻罩著的代表們也隻得大多時候眼巴巴的坐在督署門口附近的小飯館頭著徐一凡的那些新朝手下神色匆匆而來,又神色匆匆而去。想拉點交情都拉不上…………

    他們唯一能知道的,就是督署門

    人的話。

    “大帥這幾天不在督署辦公,身子不適,在內宅休養。各位是見不著大帥的帥也給各位道乏了…………請吧!”

    徐一凡這個時候在自己內宅?騙誰呢!

    可徐一凡這幾天還真的很少到督署的簽押房頭,大多數時間,都在自己內宅。(都市小說www.9pwx.com!百度搜索 贏話費)偶爾和李璿下下棋自從李璿知道秀寧和徐一凡學下圍棋之後,就就抱著棋譜苦苦鑽研。不過他和徐一凡下圍棋,在徐一凡口中,那不叫對弈,而是叫做“殺光光”。讓李璿九個子,最後再把她的所有黑子都提光。李璿咬著牙齒輸十盤八盤之後,就憤憤的和徐一凡再開一局國際象棋報仇。杜鵑和洛施這個時候往往在旁邊敬畏的看著。徐一凡甚至還有一次無意間看見她們倆也躲在閨房頭下棋,抱著棋譜苦苦鑽研盤上兩條大龍攪在一起,都沒氣兒了,還能一直延伸到棋盤角落看起來倒像是五子棋的規則。

    鶯鶯燕燕,聊以忘懷。

    …………風終於起來了。時局在如他預料一樣展,可是他的心中沒有多少興奮。

    複生,你要死了。

    我…………也希望你死。

    和幾個女孩子笑鬧溫柔,過隻占每天很少一點的功夫。更多的時候,他卻是在背著手走來走去,靜靜的想自己的心事。等著北地的消息進一步的傳過來。

    在北地他派兩條線,一條是盛宣懷。一條是楚萬。盛宣懷每天都有一大堆情報傳過來字行間,都是請罪。譚嗣同已經漸漸穩定住京城局勢花了那麼多錢下去,布置的倒譚事業卻告失敗徐一凡給他們的使命就是要讓北地大亂,結果他卻辦砸了差使……

    徐一凡看到這些過淡一笑,吩咐歸檔。

    風了,血卻還未曾落下。

    是血,而不是。

    楚萬抵北地之後,給他隻來過兩三份情報。這卻是他最看重的東西。特別是關於韓老掌櫃帶著大盛魁子弟隱藏在香教背後的蛛絲馬跡,讓他堅信不。這血,注定將落下來!

    他等著北地大亂,等著譚嗣同作為最後一支能穩定北地的力量轟然崩塌。讓他徐一凡成為中外唯一的選擇隻要他以迅雷閃電一般的速度迅速平定北地局勢,那這個清,就算篡到手了。隻要將這個中樞威權崩塌的空白控製在最短時間之內!到時候他不僅僅是國內的眾望所歸,也是西方列強在遠東抵禦俄國擴張的唯一選擇!這個時候,估計那索爾茲伯特使正在拚命給國內電報呢,讓大英帝國早點做出抉擇。請這家夥到南京來,起的就是這個作用

    其他各地歸心,如何建立新的統治體係。那都是細務了。甚至都用不著他自己去布置,新的官僚體係就會自己磨合融洽,繼續各安其位。

    擺脫了滿清末世的這個國家,就將走上截然不同的另外一條道路。雖然這以後建設的道路更為艱難,甚至超過他這條逆而奪取的道路十倍,卻不是他眼下要考慮的問題。

    雖然他會盡力縮短這動蕩的時間,可是這血還會汪洋恣肆的將整個北中國染得通紅他雖然早已下定決心不再猶豫,但是讓他還能毫不動容,甚至一點心理負擔也沒有,這未免就太牲口一些了吧?他以前不過就是一個廢柴小白領罷了。為了這個,他連一個知性眼鏡娘加一對極品雙胞小蘿莉都給放棄了。

    既然情緒不高,而且反正要等著北地局勢變化起來自己才出招。那還不如這幾天在家陪老婆呢。

    隻是在和李璿杜鵑洛施她們調笑的時候兒,徐一凡偶爾會恍惚失神。

    “……複生複生,你知道你將來的命運麼?你知道……我也希望你死麼?”

   

    南苑附近香教香壇。

    北京城的動蕩,在通直隸都激起了最大的反響。但是這個荒僻小村,白天卻還是安安靜靜。隻是每天晚上,到這,從這出的馬多了幾倍。村子的警戒也越的嚴密了。甚至偽裝的警戒哨,都放出去四五地!

    在村子頭一處堂屋之內,二十幾條漢子正濟濟一堂。外麵冷,頭卻又是香又是火的悶熱無比。堂屋正中供著無生老母蓮花坐像,蓋著八卦杏黃的綢子。下麵老大一個香爐,插著粗粗的線香。二十幾條漢子沒人說話,隻是看著站在香爐前麵的閻書勤閻尊在恭謹的上香。

    這些人才是真正的香教外香堂的骨幹。韓老爺子隱身幕後,掛的也是護法名義。這些年在外奔走,四下傳香,聯絡各處的是這些漢子。他們多是光緒八年香教起事被鎮壓之後的孑遺。不像那些看著香教這兩年勢頭起來才加入的大師兄大師姐。對香教事業信得最虔,對洋鬼子和教民的仇恨最深。扶清滅徐什麼的,都是屁話。

    熬到現在,為的就是香教自己坐江山光天下洋鬼子和二毛子!

    前些日子閻尊四下奔走,壓製著他們這些最為嫡係的骨幹蠢蠢欲動的勢頭。雖然大家夥兒勉強都忍下來了是還是在心頭嘀咕:“閻尊不是真投靠了朝廷吧?”

    各位嫡係大師兄這次挑兵當中,也沒被挑多少,不少位置給那些新進投機的大師兄們給搶走了,尤其以延慶那個得意洋洋的劉大子為甚。延慶標到南苑入營,劉大子帶著紅頂子得意洋洋的坐著大轎穿州過府,閻尊一路陪同到底。很是經過了在座不少人的地盤知道有幾個人喝了酒後就當著手下兄弟大罵出口:“閻尊看來是要拔了香頭,不管咱們了奶的,爹死娘嫁人人顧各人,咱們自己幹

    直到閻尊突然將大家召集過來家夥兒才現,閻尊還是那個光緒八年事敗之後,屍堆頭救出了無數兄弟的閻大師兄!

    閻書勤上完香,轉過頭來一擦臉上的汗水。紅紅的香頭,照得他臉上傷疤更是猙獰了幾分。

    “哥幾個,這些傷疤,都是光緒八年,朝廷給打的,二毛子團練給打的!咱們誰都記得,當初咱們死了多少弟兄!過去十幾年,咱們風跑雨鑽,終於等到了這一天!憑什麼他們二毛子住大屋,有肥田,到了州府縣打官司,一張二指寬的條子過去,不管有禮沒禮,咱們就是幾百板子但受無辭?你們以為我姓閻的現在好過一點兒了,就忘了當初的苦日子了?老子燒成灰,也是無生老母座下的小鬼!”

    大家夥兒眼鏡眨也不眨的看著像一尊鐵塔也似站在那的閻書勤。

    “…………朝廷假好心,看著老百姓們都燒香。認了咱們一個義民的稱呼。可還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譚嗣同為什麼不讓咱們全部入夥當新軍?為什麼不許咱們找二毛子有怨報怨,有仇報仇?都***壞了良心!現在譚嗣同更是謀朝篡位,掌了大權。咱們再忍下去,那就隻有等著他穩住手腳,再一個個收拾咱們!***,隻有幹起來!現在皇上也不是皇上了,朝廷也不是朝廷,誰有本事有地盤有力量,誰就是天皇老子!咱們就要把香教的本事力量都給拿出來!”

    回應他的,是一粗重的喘息聲音。

    “昨天議了一天,一句話,就麼幹了!先不在北京邊上鬧…………南宮的曹大師兄!”

    人群當中一黑胖子忽的一聲站了起來:“尊,我在這兒得著您的令呢!”

    閻書勤板著臉一擺手:“是我的令,是無生老母的法諭!南宮一家法蘭西,一家比利時的教堂,幾千上萬的二毛子。大宅子就是百多處,離北京城也遠點兒,就在那兒鬧起來!讓姓譚的夠都夠不著!燒他們,殺他們,搶他們!不管是真毛子還是二毛子,一鍋都燴了他們!開倉放糧,劫富濟貧,我就不信百姓不跟著我們走!”

    那曹的黑胖子嘿的一聲:“尊,您瞧好吧,非給您鬧出個樣子來!”

    閻書勤抽抽算是笑了:“然後是唐山的陳大師兄沽的申屠師兄,滄州的馮大師兄…………南宮一動,你們也在周圍接著茬起來!讓姓譚的在北京城屁股坐不住…………他才幾個兵?還有不少是咱們香教子弟!調他出北京城!隻要他帶兵出去,接著咱們京城二十二縣弟兄,再加上現在在新軍營頭的北京城,咱們香教子弟坐江山!十天不封刀,殺絕二毛子!北京城就是金山銀山,憑什麼都姓愛新覺羅?也該著咱們了!然後南討徐一凡,出洋殺進鬼子窩,讓他們再不敢進中原,這個天下,我們香教鐵打的江山!”

    閻書勤說慷慨激昂,兩眼血紅。大家夥兒本來就是藏著一肚子火來的,這幾句話一撩撥還坐得住?

    “***幹了!”

    “不管是滿人還是二毛子,都過過刀!”

    “咱們現在百十萬子弟,鋪天蓋地,當初就不該去挑什麼兵!就該鬧起來廷已經是稀泥軟蛋,譚嗣同也是個活曹操服他?幹起來,這天下就是咱們的!”

    “跟著咱們的弟兄,就是沒長成的小力巴,一人也給他們鬧二百銀子,二毛子的女人,一人給他們配倆!憑著什麼就該咱們受窮?那些金子蓋的王爺府該***換人坐坐啦!”

    閻書勤隻是看著這些激動的大師兄,笑著。門口傳來腳步的聲音些大師兄們才稍稍平靜一點。轉頭一看,卻是章渝在前老掌櫃在後,大步的走了進來。

    看到章渝個大師兄都起身行禮:“宋護法!”

    章渝再沒了仿佛永遠掛在臉上的陰沉神色,一身短打,辮子盤在脖子上,一一向大家抱拳行禮:“多謝各位大師兄!現在我還姓不得宋,等屠了北京城,我才有臉複這姓!”

    大家都是從光緒八年的屍堆頭滾出來的,誰不知道章渝的身世?對他身後的韓老掌櫃,大家倒是不怎麼熟悉,隻知道是香教的財神爺。當下一個個對章渝肅然回禮,再跟老爺子客氣的招呼一聲兒:“老爺子,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咱們的嚼裹,就煩勞老爺子操心啦!”

    韓中平大笑:“還不都是無生老母座下共燒一爐香,客氣個什麼?這村子的俄國水連珠,都是給大家夥兒預備的。每位大師兄二十杆洋槍,一萬粒子彈。車馬都準備好了,隨各位大師兄回去!打二毛子少不得要犒賞打先鋒的,起事的銀子,也準備好了。

    老頭子在在這說句狂話。打開鬼子毛子的教堂莊院,得著的都是大家夥兒的。要是還欠嚼裹,一個真鬼子腦袋五百兩銀子,二毛子的用耳朵數,一隻耳朵一兩銀子。到這兒就兌!大家夥兒放開殺吧!…………小老頭子已經預備了酒席,為各位大師兄壯行,要是酒好菜好,大家多砍幾個二毛子腦袋,就算報答小老頭子了,怎麼樣,這買賣能做吧?”

    各位大師兄都是大笑,韓中平伸手讓客。大家推推攘攘的就出了門吃席去了。韓中平章渝和閻書勤走在最後。出門一看,已經刮起了東南風,頭頂雲層也是鉛灰色的。冬春之交,北地總有一兩場倒節氣的雪。眼看著這天氣,下雪隻怕也就是眼前的事情了。

    閻書勤嘿了一聲:“要下雪啦,節氣還挺正,今年收成壞不了…………”

    韓中平淡淡的瞟了一眼頭頂天空,輕輕歎息:“要下多少雪,才夠將這大地鋪滿?多下幾場吧…………人老了,以後隻怕沒機會看這景色啦…………”

   

    風啪啪的打在窗戶上,將徐一凡一下從夢中驚醒。一身冷汗。

    夢中譚嗣同和王五渾身是血的景象,似乎就在眼前。剛才那場夢實在怪異,似乎還有一個女孩子在海的那頭,自己隻能遙遙看著她的背影。而那一對雙胞胎小籮莉就侍立在自己身旁。

    書房頭一燈如豆,他竟然趴在書桌上麵睡著了。醒來定定神,才感到自己耳朵後麵有細細的呼吸聲音。

    轉頭一看是李璿的如花容顏,在背後滿眼都是溫柔的看著他。

    “吃完說看書,結果在睡覺。還以為你多勤呢…………還說夢話!夢有女人麼?要是不是我,有你的好看!”

    徐一凡有點心,趕緊搖頭有尾巴的話估計都得用上:“沒!”

    李璿穿著一件小洋裝,栗_的頭在燈火下如夢似幻。她的大眼睛隻是看著徐一凡,緩緩在他身邊坐下,小屁股一擠,讓徐一凡讓半邊位置出來。還沒等徐一凡說什麼呢,她的胳膊就環上了徐一凡的脖子,接著帶著香氣,更有一點微微涼意的柔軟嘴唇就貼了上來。

    這真是飛來福,徐一凡腦子頭什麼都不想了,趕緊抓緊時間飛擒大咬。一雙手也絕不老實處摸索。李璿就當他的手不存在,滑膩火熱的舌頭細細的和徐一凡糾纏,仿佛她已經看出了徐一凡這幾天心緒不佳,在好好的撫慰他一般。

    過了好長時間一吻算結束。

    徐凡解她背後扣子,才解到一半。李璿坐直身子臉暈紅,扭扭身子趕開他的手:“說好結婚了才給的嘛!你可是大帥!”

    徐一凡遺憾住手,看著她不說話。李璿也知道徐一凡想說什麼,那一個噩夢般的夜晚啊,一個對生理衛生一無所知的美麗少女懷著忐忑的心跳上了大灰狼的床…………想到這個她臉就燒,太丟人了!幾次想給徐一凡到那天晚上就覺得沒臉。現在她基本屬於鴕鳥,能賴一天就是一天。

    “…………我知道你幾天有心事…………我又不是那個格格麼國家大事都能說得上來。不過我也想學這些…………我知道我要學這些你才不高興呢。我家夠有錢有權的了,懂了這些免不了就要幫自己家說話姓李呢,不懂就不會說錯話了…………所以就隻能親你一下好一些沒有?”

    李璿暈紅著臉捏著徐一凡腮幫子,拉得老長,左看右看。徐一凡哼哼道:“你這樣捏著,我怎麼笑給你看啊…………”

    李璿撲哧一笑放手:“沒正形!當初還敢讓人用棒子打我呢!”

    徐一凡一笑:“你乖了嘛…………”接著他的表情就變得有點猥瑣,手也悄悄的從李璿背後扣子解開處伸了進去:“…………給我吧…………”

    李璿臉越的紅了,他摸任他摸,李大小姐巋然不動:“說好結婚的啦!…………要不你下圍棋讓我贏了也成!”

    徐一凡的手都摸到山峰邊緣了,入手之處,滑膩得難以想象。以前那個時代,街上人工美女不少,臉上左折騰右折騰。可是身上看不到處總有些缺憾,比如說小白領美女,整天坐在電腦椅上,屁股上麵多少有點粗糙,這是難免的。可是李家這種大家族,家女人不知道用的什麼保養秘方,他的手從上到下遊走,已經碰到李璿的小屁屁了,仍然滑膩光潔得不可思議!

    聽到李璿這話,他也顧不得手上享受了,趕緊抽出來就要起身親自去拿棋盤。

    想讓你贏還不容易?

    李璿卻狡猾大大的,格的一聲輕笑就跳起來。手彎過去努力係著洋裝背後扣子:“我可沒說是今天!”

    失算,失算。天下英雄都逃不過我徐某人的五指山,結果卻在你這丫頭麵前栽了跟頭!徐一凡望著自己右手,神情滿臉的蕭索。看見李璿咬牙努力扣扣子的樣子,他歎息一聲,轉到李璿身後幫她。李璿隻是軟軟的靠著他,等他扣好,就拉著徐一凡的手出門。

    一對朝鮮俏婢,正提著燈籠站在書房廊前。等候著小姐出來,看到徐一凡,這對朝鮮小丫頭無聲的斂行禮。南心愛心態小些,聽到兩人在頭的調笑,臉紅紅的。南英愛卻成熟多了,站在那兒眼波流動。李璿格的一聲笑,推開了徐一凡,在兩個朝鮮丫頭簇擁下款款的去了。

    夜空頭,一顆星星都看不見。隻有風一下一下的拍打著窗戶廊柱。徐一凡隻是看著李璿的背影,女孩子背著手幾乎是在踮著跳著走。

    讓身邊女孩子平安喜樂,也是男兒成就之一呢。那些血腥的殺戮,費盡心思的盤算,就保護著她們離得遠一些吧…………

    李璿突然回頭,遠遠的說了一句:“聽人說,要下雪了呢。你要是沒事,一起堆雪人呀?”

    徐一凡一笑。

    是啊,要下雪了呢。

    隻是不知道這冬去春來的最後一場雪,是白色的,還是紅色的?

    李璿哼著不知道什麼調子在兩點燈火下去遠,身形婆娑如夢。她被自己保護得很好,無憂無慮。杜鵑和洛施也是一樣。

    …………可還有一個離開了自己家族的女孩子呢?

    她要知道這血落下來,也有他促成的一部分。她又會怎麼想,她又會怎麼做?

    早點崩塌吧,這個大清!這二百餘年黑沉沉的夜空,籠罩著每個人。甚至連統治階級的人,都無論如何逃脫不了這悲劇的命運!點滅亡吧!這黑暗,已經太久了!
theo0929 發表於 2014-6-5 20:14
第五卷鼎之輕重第六十三章血落(一)

    隸。南宮。

    這座縣城最為氣派建築。就是門口的法蘭西國天主教堂。

    -石的牆麵。尖尖的屋頂。五顏六色的窗戶。占的怕不有七八畝的方。在光緒四五年就落成了。教堂頭的洋和尚。多的時候二三十。少的時候也沒低於十個老百姓可分不清屬於教籍的司教士。還是不屬於教籍的司事。反正一概叫做洋和尚。

    要說起來。洋和設教堂可真是花本錢。施工的時候就差不多把周圍幾個縣的大工小工包圓兒了。一開始的時候兒。本百姓天天看熱鬧。洋和尚瞧著也還和。在施工現場一邊指揮施工。一邊和老百姓們笑眯眯的打招呼。看著有人衝著他們指點點的笑。就湊過來不知道要說什麼。他們一朝哪去。哪就馬上一轟而散。

    等教堂起來。洋鬼子傳道。一開始也沒多少人搭|。祖宗都敬奉不過來了。誰還入洋教'朝廷也是不爭氣。中國人的盤。居然就讓鬼子這麼落了籍!

    洋和尚們每天街上布道。在教堂頭施舍茶湯。還說免費看病什麼的。夥兒有閑了就在周圍遠遠的看看熱鬧。沒空也就沒人搭理他們。問官府這些洋鬼子到處亂竄怎麼不管管?官府答是有個什麼勞什條約。人家是皇請來的。沒法兒管。

    安無事的間。其實沒有多久。對洋和尚那一套再害怕。再鄙視。總有個把破落戶貪圖個吃喝。試探著朝洋鬼子那湊。當了第一批教徒。

    正因為破落戶。人瞧不起的間縣城的混混兒。這些人當了教徒也改不了好去。總有些偷雞摸狗的事情。往常這家夥犯了事兒。往衙門一送。三百伍的小板子撂下來了。再枷上個把月。有的是辦法收拾他們………但是現在不成了。老百姓們這才看出來原來瞧著總還算和氣的洋尚。竟然是如此霸道!

    一個個穿著袍子就了衙門。左一句教民。右一句保護條約。拍桌子打板凳的。然後就看見縣太爺打著就把洋和尚和那些破落戶教徒意洋洋的送出來。

    官府在洋鬼麵前沒出息洋和尚的勢一下就大了起來。開始還是混混們吃洋飯。後來發展到宗族械鬥弱勢一方啦。在官府手吃了委屈啦…………有的沒。都吃上了洋飯。更別說還將這個當作一條生財之路的!

    教堂簡直成了方太上衙門。吃著洋飯的人個個混的像模像樣。多寬的路都不夠他們走。就差橫著蹦了。吃拿卡要。至勒人財產。靠著教民身份打官司。什麼事情幹不出來?就是一等本分的人隻不過靠著教會庇護一下。那氣焰都有所不同。

    洋和尚們也這些情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至'教民擴大是眼睛看著的功績。教民了好處捐獻也多。可以少要上麵款也是功績。更有一等不肖的。幹脆著手底下教民一手遮天。真拿自己當太上皇了。

    光緒八年。香教起事。那是第一燒這個教堂。結果那次起事。被朝廷早早——大清在那個時候借著洋務和自強這兩塊招牌對的方還有相當的控製能力。本來不過燒了這教堂三五間房子。沒死幾個人的事情。朝廷在南宮縣門外頭。砍了三十多個腦袋下來!

    道台親自來賠罪還賠了好大一錢!光緒八年之後。這個教堂也開始建起了圍牆教堂麵藏著了洋槍。不光洋和尚。洋尼姑也來了。入教的教民越來越多。差不多已經成了國中之國的架勢。到了最厲害的那幾年。已經不入教尋求庇護了。而是良善入教尋求不被教民們欺負!

    南宮的教民。已經膨脹到了上萬人之多。絕大部分。還是圖個安穩過日子的。但是就是那最核心的幾百氣焰卻幾乎南宮縣縣太爺都比不上!

    教事業就在這局麵下始終不絕。村村設壇。,莊練拳。大家的本意還是尋求自|。官府不能。那就老百姓自來。隨著甲午年前後香教勢力大張。教會的氣焰被打下去不少。但是基本還是維持了一個勢均力敵。教會還勉強維持的局勢。隨著大師越來越多。教民。還有和教民沾著親的百姓。已經紛紛遷徙往離教堂更近一些的村子莊院。一麵受著本的教民高層的盤剝。一麵提心吊膽的看著香教的發展——現下不光光是洋子和二毛子這兩種了。大師兄們已經將排出了十種毛子。哪怕你和教民是鄰居。到時候隻怕都要家家過火!

    先是劉坤一。後來是譚嗣同。勉維持著的方局麵還未曾潰決。前些日子香教挑兵。又牽扯了大師兄們一部分精力。好歹沒出什麼大亂子不少底層教民家已經供奉上了劉坤一和譚嗣同的牌位。盼望著局勢能早點太平下來。這一切的一切。在光緒二十二年二月二十。幾十年朝廷軟弱的後果。幾十年的方統治秩的喪失。幾十年教土紛爭埋下的隱患。幾十年列強別有用心傳教引發的矛盾。幾十年-苦心孤詣的經營。在這個末世。隨著搖搖欲墜的那個北京朝廷各勢力的爭鬥。………終於讓這末世最大的混亂。爆了出來!

    這也是這個煌煌滿清。用二百多年時間。費盡心機。將這個曾經偉大文明的民族野蠻化。愚昧化而釀成的最終後果!對外一味退縮忍讓。寧與外人不與家奴的國策造成的後果…………到底還在為這個大清唱讚歌?

    欺。欺天'

   

    法蘭西教堂外麵三五遠的山丘上頭。十幾條壯漢正站在上麵。看著不遠處教堂的燈火。這山丘夾著一:-進城的大路。除了這幾座不高的丘陵。的勢都很平緩。

    教堂差不多正在晚禱的時候兒。燈火從洋玻璃窗戶頭透出來。映出了整個建築的輪廓。在已經黑下來的天幕背景。看的份外的清晰。

    教堂圍牆高高的。入口處還像中國城牆似的。有壕溝有吊橋。吊橋已經拉了起來。在溝那頭。一些漢子拿著紮搶鐵尺。聚成一堆在那烤火。

    溝外頭。一南一是兩個村子。這是這幾十年庇教堂的教民們自發形成的村落幾是貼著教堂溝的。村子本來的建築都挺派。磚瓦的大宅子。可是現在這兩個|村子又添了不知道多少棚戶。這是近來逃難過來的。有教民。也有和教民沾親帶故。上了大師兄們十種毛子排行榜的本的百姓。天色黑早。逃難百姓們早-就歇下了。夜頭隻能看

    黝亂蓬蓬的一大片影子歪七扭八的擠在一處。偶爾有吠。直入冰冷的夜空。

    那些大宅子頭卻是燈火輝煌這些都是吃了幾十年教會飯的人了。作息跟著教堂走。現在也在做禱呢。燈火之下。能隱隱綽綽的看到院子麵有人影走動。那卻是|人們在收拾。

    山上十幾條漢子當那個黑胖子。是在閻書勤麵前拍了胸的曹大師兄。拿著一個磨光溜溜。不道從哪弄來的單筒望遠鏡瞅了半晌。嘿的一聲罵道:“***。過的還真***滋潤!這麼些功夫不知道點多少燈油!們現在算是'了伸腰了。比起他們。還真不如!剛才天色還有點亮。老子還瞅見幾個小娘們兒穿著白褂子。水靈!要想俏一身孝。真虧他們養的出來!”

    他身邊的人卻沒有曹大師兄這般閑情逸致。不斷的有人跑上跑下。在他們所處的山丘後頭。已經滿滿當當的都是人站在黑暗當中。還有更多的人從遠處過來。遠處的時候還是一條火龍。人人舉著火把走近這就紛紛熄滅的手頭照明的工具。

    南宮五關九鎮幾的麵。稍微有點名聲的香壇差不多在這都聚齊了!

    雖說是來前都咐了。盡力保持肅靜。可是這麼多隊伍湊在一起。早就亂了營。你一堆我一堆的在風頭跳。小聲咒罵。怎麼還不動手。底下嗡嗡的聲音響成一片。還好有這幾個小山丘擋著。要不早飄教堂那去了。隊伍越聚越。差不多已經有了萬把人。更多的龍朝這過來。這些隊伍帶的兵器就是砍刀矛。花插著幾杆瓣火火槍。幾門硬木掏空做的榆樹炮。紮了紅彩帶。放在的上。

    多少人著看。湊去摸。

    曹大師兄的手下盡的在維持秩序。卻越弄越亂。再這麼下去。這旺氣騰空的。非的驚動教堂那頭不可!

    底下人直朝頭跑。就一句話:“大師兄。人差不多了。舉火動手吧!”

    每聽到這句話。曹師兄都是一瞪眼:“楊莊的香壇到沒有?沒那幫耍雜耍的。這麼高院。誰翻進去?”他身邊每個人都急的跳腳。卻拿曹大師兄沒法子。他是閻尊者的師弟。冀南傳香二年。這來的大師兄。一多半都是他的徒弟。要不是他。也召集不起這麼大的隊伍出來!

    等了不知道久。底下突然傳來轟的一聲:“楊莊的人來啦!天爺。再等下去。凍死個|舅子…………舉火吧!”

    曹大師兄手下趕緊引楊莊的人上來。領頭的竟然是個二十多歲的小夥子。濃眉大眼。收拾的利利索索。直跑到曹大師兄身邊兒:“曹爺。楊莊香壇兩百多口子。都來啦!”

    曹大師兄一瞪眼:“誤了軍機!”

    “這麼多梯子。這麼多杆子。還有猴`雞土狗都要拾掇。都是咱們二百多人抬的抬搬的搬。踏了風火輪也走不了那麼!”

    那小夥子滿臉是汗。不在乎的答。兩人不過才說了這麼幾句話。幾外教堂周圍的村子似乎終於發現了這的動靜。不知道從那先亂起來。然後就是看見一個個大宅子的燈火迅速熄滅下來。人影到處亂跑。喊聲也響了起來。也沒聽出在什麼。隻是充滿了驚惶畏懼的聲音。混成一片。直入夜空。

    那邊叫起來。這邊頓時也亂了營不少人不等命令。就燃起了火把。更不知道多少人朝小山上麵湧。大家都扯開了喉嚨。嗷嗷的叫著同樣誰也聽不清楚他們在叫什麼。

    寧靜的夜空。頓時變的動蕩而囂亂!

    “***。舉火!一塊兒舉火!吵個**毛!”曹大師兄和他身邊手下也都亂了手腳。在山上直跳腳。他一拉那個小夥子:“你們打先鋒!紅燈照在你們後頭,扇子。念避分沙咒。洋炮子沾不著你們的身!降神火。燒鬼子教堂。拿洋鬼子點天燈!無生老母降世論功。給你記首功!”

    那小夥子一跺腳:“早等著和洋鬼子理論這一天了!這個**教堂擴的占了咱們村子祖。死了都不知道埋哪兒!為爭墳。枷死的村爺們兒就有八個!的種不了。隻有去雜耍。曹爺。我今兒準備撂在這兒了!”

    這個時候在教堂周|。已經起了混亂的浪頭這也完全識失去控製。各村大師兄扯著嗓門叫。可是誰管的過來?山頭左近。全部燃起了火把。整個夜空被照的通明-個人都跟瘋了一樣。張開嗓子拚命跺腳:“無生老母降神火。無生老母降神火!咱們拳民坐天下!”

    曹大師兄已經滿頭是汗。隻是推||夥子:“打先鋒。打先鋒!”

    那小夥子站在山上。大喊一聲:楊莊的爺們兒。該著咱們打先鋒啦!報仇的時候。到啦!”喊罷就一馬當先搶過一個火把揮下。直朝山下衝去!

    在山後麵多子越眾而出。扛著抬著梯子。著長竹竿。有的人提著籠子牽著狗。嗷嗷叫著跟了上去。曹大師兄隻是在山上大喊:“紅燈照!紅燈照!王仙姑。你***這半個月餅白吃啦!”

    山下人堆頭。一個胖胖的小腳婦女坐在一頂滑竿上麵。她穿著一身紅。還不倫不類的戴著霞。尖著嗓門兒也喊:“上啊!避火分沙訣在口。洋炮子藥繞身走。黃把蒲扇搖三。天降神鬼樓!”

    她一聲喊。不知道多少女子尖聲同樣應和。火光之下。穿著紅衣服的紅燈照們一手籃。一提扇。跟著上去。紅燈照一。山後山上簇擁著的漢子們都紅了眼睛。決堤一般跟著的湧下!

    人群朝著教堂直湧而上。教堂外頭守吊橋的人們早就溜的幹幹淨淨。一南一北兩個小村。哭叫的聲音。樣震耳欲聾!

    曹大師兄也早就帶著手下直湧了過去。在人堆當中。他和心腹手下竭力的引導著這支混亂的隊伍:“打鬼子教堂!再殺二毛子。開門見血。無生老母座下。我們南宮香壇鬧個頭功!”

    那打先鋒的兩百多衝的好。不要命也似的在路上瘋跑。就看見先頭的火把已經逼近了壕溝。直逼教堂正麵。梯子紛落下。架在對麵溝上頭。幾十根長竹也派上了用場。南宮楊莊。原本就是靠走江湖賣雜耍技藝吃飯的-壇。幾十條小夥子猴著竹竿。就這麼爬了過去。從梯子上頭跑過去的人抱著籠子。這個時候打開。從麵放出公雞猴子。尾巴上麵都綁著了浸滿洋油的棉花卷。點燃就抱著衝向高高的圍牆。準備將手中的活火團丟過。他們還帶著幾十條狗。這是準備翻牆進了院子打開門之後。派同

    的。幾十條狗點直朝教堂衝。紅燈照扇扇子-。燒它一個天塌的陷!

    眼看著幾個活火團-叫著被拋向牆頭。那些竹竿也被抽了過來。一個小夥子在前。後麵兩個人捧著杆子。一用勁兒就捧著前頭那人直上牆頭。看到眼前景象。後麵跟著湧過去的人不論男女都發出了更大的聲音!

    就在這個時候。牆上麵突然露出了幾十杆黑洞洞的洋槍。突然之間就啪啪打響。有的槍幾乎是抵在抱竹竿上來的那人胸口打響!

    就看見火光當中。在竹竿前頭的人紛紛落下。有的準備拋火的人也被打中。手那些,燃的公雞猴子到處亂竄。沾身上棉襖就著。人頓時變成了更大的火把。慘叫直朝有點積水的壕溝頭跳。

    這槍聲震的後麵湧上的人潮一頓。不知道有多少嗓門兒同時響起:“紅燈照上去扇扇子!子藥繞身走!念避火分沙咒。佑著打先鋒的爺們兒!”

    那些紅燈照不'還是小腳。跑的慢。這個時候就被周圍人架起湧到了前麵。還沒等奔到溝前麵。子彈也過來了那些一身紅衣的女子一開始猶自喃喃念咒。拚命的扇扇子。可是沒派上半點用場。同樣慘叫著一排排被打倒。人群終於停以更大的混朝後退去。那王仙姑坐著的滑竿翻覆在人群當中。誰也不知道她到底下落如何。

    曹大師兄看前麵水一般的朝回退。跳腳大罵。讓跟在身邊的幾門樹炮裝藥開火。抬著炮的漢子撂|挑子就跑。曹大師兄和幾個手下好容易扶起一門。頭火藥早就裝好了。破銅爛鐵的炮子滿的要掉出來。他不管不顧的點火開炮。轟的一。卻將朝著後退的香教拳民打倒了一片!

    人群慘著自相踏的拚命朝後退。曹大師兄也終於被幾個忠心手下架著退開。直退到出發的山腳下大家才算勉強停下腳步。到處都是哭喊聲音一片。曹大師兄坐在一塊大石頭上呆呆的看著眼前一切。不知道多少人衝著他這哭罵。

    人群當中忽然一動。是幾個臉上又是黑灰又是血跡的漢子衝過來。當先一人。就是楊莊領頭的那個|夥子。他半個身子全是血點。衝到曹大師兄麵前就抓住他的衣襟:“紅燈照不靈!吞的符也沒用!洋藥丸打在身上進去一個眼。出來一個碗!咱的兄弟大爺哇……姓的。你賠命!”

    曹大師兄被撼了幾下。才算反應過來看著人人怒容相向。一把打開那個小夥子的手:“洋和尚在教堂頭藏了女人的騎馬布子經血狗血塗了滿牆!破了咱們的法!說不定還有死人煉的陣。這要請閻尊者來。才破的了洋鬼子做的法!今天的仇。天在上。的在下。我姓曹的不帶著大家報了。誓不為!”

    他也真做的出來啪的就扇了自己倆耳光鼻血都打出來了。順勢在臉上一抹撲通跪|:“弟兄們哇。姓曹的無能。破不了洋和尚的妖術。我給你們磕頭了。我給你們披麻戴孝了!”說著哭著。就蹦蹦的朝著教堂方向磕頭。

    在那。猶自幾|殘火未消。溝的上。都是,首。

    人群的喊聲消下來一些。接著又喊了出來:“退兵。退兵!不能打了。等閻尊者來再說話!”

    曹大師兄卻帶著一臉血跳了起來。他本來對著閻書勤拍胸脯。'兩個教堂必下。今天更是先挑最大的國教堂先打。接著再打城關頭的比利時教堂。卻沒想到洋鬼子早就了洋槍!要是就這樣散了。他怎麼和閻書勤交代?

    “…………先燒二子!洋和尚教堂頭。全是二毛子女人供的經血。撐不到第二次!殺光二毛子。洋和尚教堂必破!要是再殺不開二毛子的村子宅子。我姓曹的死在大家麵前!”

    他聲嘶力竭的揮著胳膊大聲喊。在人群前麵走來去:“…………二毛子的宅子村子。打開了之後。放開燒。放開搶!誰撈著了是誰的!洋錢。白麵女人。都搶過來為弟兄們報仇!人人過刀。屋屋過火!一個二毛子腦。還能在閻尊者那換一兩銀子!咱們就白死了這麼多兄弟不成?”

    退兵的喊聲漸漸停歇了下去。大家夥兒紅著眼睛互相看著。今天已經見了血。洋鬼子的教堂大家是怕。打不開了。可是那沒遮沒擋的二毛子村子。卻不見的沒這牙口啃不下來!

    那打先鋒的小夥子卻冷著臉朝著曹大師兄狠狠呸了一聲:“你是畜生!打洋鬼子沒二話。舍了這條命也就這麼回事兒…………真二毛子有幾個?隻要洋鬼子了台。誰還認出來他們?一一拳頭也死他們了…………家家過火。人人過…………這是上萬條命!把咱們哄起來。打先鋒的時候。你在哪兒?現在倒要燒村子。你還不如紅燈照的娘們兒!是漢子的。想法子找來洋槍。一對一的和洋鬼子拚!怎麼也要報了這血仇!燒村子屠莊子。滾你娘的蛋吧!咱是爺們兒。不是畜生!”

    那小夥子轉身就走:“弟兄們。回莊子!給死在當間兒爺弟兄們戴孝砸鍋賣鐵收槍。…………”他話音未落。背後突然響起一聲洋槍清脆的聲音。那小夥子身子一頓。看著胸口慢慢湮來的血跡。緩緩回頭看去。就看見一臉是血的曹大師兄手握著一杆六槍槍口猶自冒著白煙。

    看著那小夥子一聲不吭的倒下。曹大師兄已經揮著六輪手槍大聲狂喊了起來:“打不開洋教堂。就是這二毛子混在了咱們頭!扒開他的皮。骨頭上都刻著洋和尚的符!有種的。和老子一起去打二毛子的村子!”

   

    帶兵進城以譚嗣同就守在了京城當中。連最緊的訓練新軍的事情。都交代給手下軍官去幹了。他隻是在京城。一家家的拜訪著王公大臣。拜訪著當道諸公。向他們賠情。。規勸。

    不的了真的不的了——直隸四下。已經伏莽處處。他在竭力維持著眼下這脆弱的平衡。一旦事起就是鮮血布滿原野!

    他不戀棧。絕不戀棧——隻要次第消化了香教子弟。能平穩度過這個關口。隻要他手頭有了五萬可靠新軍。

    就能多幫這大清延一氣。就能免讓北的百姓遭一場空前劫難!以天的神明為誓。他譚嗣同如果不出洋天打雷劈!

    譚嗣同縱兵隔絕中外交通。悍然行事的時候。這些王公大臣噤若寒蟬。絕不出頭。隻有一些清流書生

    隆宗門外守衛總理大臣衙門的警戒線。

    但是當譚嗣同一家家的來苦口婆心的勸的時候。卻又都拿起了架子。態度稍微好點的就是不陰不陽的諷刺兩句。態度差點的。如當初差點被嚇的尿了褲子的載瀾就翹腳坐在躺椅上麵放言:“爺就和你姓譚的作對到底了。怎麼著?要抽筋還是扒皮。你說個章程。爺接著!就算上菜市口剮爺。你要少割爺一刀。你譚嗣同是爺我養的!”

    更有清貴如文廷式等。連門都不開一句話也不想和譚嗣同多說。

    他不能殺人也不敢殺人。一旦見了血。這中樞勉強剩下的一,威權就要徹底崩塌!也就喪失了任何道義上麵的名義。甚至統帶不了手下的所謂新軍!

    每天要到深夜。譚|同才能回到理大臣衙門這。試圖讓自己睡上三兩個時辰。但是卻輾轉反側。終不能。

    他譚嗣同做錯麼?還是任何依托著大清這個朝廷的改良。都已經是絕無出路?

    所有人都在先恐,似的。拚命在將這,一條路走絕。他們隻看到他譚嗣同現在手這些權。這些兵。卻看不到來日大難。卻看不到禍在當頭!

    自己錯。傳清兄…………是對的。

    這一夜。他依舊隻是總理衙門頭搭了個鋪。靠在鋪上睜著眼睛聽紫禁城夜中驚起的烏鴉啞啞而鳴。

    夜已經交了更。再過沒有多久。就又是新的一天…………

    門外突然響起了步的聲音。急促而雜亂。譚嗣同隻是呆呆的靠在那。他已經心力交瘁。什麼東西都想不過來了。

    門一下被推。兩盞燈籠的光線直射進來。衝進,內的兩個人是林旭和楊深秀。林旭年少。精力充。主要負責城內城外南苑兵營的聯絡傳遞消息。楊深秀是進士出身。譚嗣同當初在京中的好朋友。也是清流。跟在譚|同身邊也是被清流同輩罵的最慘的。他基本就是京城當中除了治安這一塊譚|同大的助手。也掌著譚嗣同的書記。往來消息文電。第一時間最先到的是他這。

    兩人都麵色凝重。|著譚嗣同呆坐在那。林旭擺擺手。讓人點亮屋子頭的燈火。就揮手讓人退下。將門關緊。楊深卻坐到譚嗣同身邊:“…………複生亂起矣……”

    譚嗣同沒有回答。

    楊深秀一怔。林旭卻過來抓住譚嗣同的肩膀:“複生!香教作亂了!”

    幾個字譚嗣同都聽見了。可是怎麼也沒法子在腦子頭組成有意義的詞語。隻是坐在那兒一動。林旭和楊深秀對望一眼。放大了一點聲音:“南宮縣急電京。香教數萬人。圍攻城南法蘭西國天主教堂。被打退後放火焚城南村莊。人盈野。皆呼殺二毛子。先是這。然後進京殺二毛子頭子——就是譚複生你!咱們千辛萬苦維持的局麵終於潰決!”

    譚嗣同終於聽明白了這似乎從很遠處傳來的聲音。他想跳起來。想大吼。想砸東西。想趕緊去南苑穩定住軍心。想趕緊去解決這事情。卻不知道怎麼的。一時就是動不了。到最後隻有閉上眼睛。

    “…………傳清兄。撐不了多久的…………我知道你願意看到北的大亂。要等到最有利的時機才來收拾局勢。北的樞變成一片灰才利於你這逆而奪取的後一步……可是傳清兄。我真的撐不了多久!你一定要及時趕來!”

   

    徐一凡也同樣被在睡夢當中叫醒。陳德提著馬燈。衛著睡眼惺的他從內宅直到督署簽押房他的掌書記。負責接收盛宣懷和楚萬兩處文電的張佩 嚴肅的在那等候。

    “…………大帥。天津急電。北的亂起。南宮數萬香教作亂。圍攻法蘭西國天主教堂…………咱們終於等到了”

    徐一凡腦海當中一點睡意。頓時不知道跑到了哪去。一把搶過張佩|手中的抄報紙。一目十行的看了起來。

    張佩綸在他身邊淡淡而笑:“大局定矣………北的必然次第大亂。譚複生自然要離開京城調兵壓製香教亂事…………而北京城又麼離開他?他那一萬多兵。又要防範才入營的香教子弟——也不能將他們貿然解散。再給香教添萬餘精壯還了的?又的四處去平亂。怎麼調的過來?京中反他的王公大臣必然也會聯絡香教以製譚複生…………香教一旦入。大清二百餘年就此終矣到時候。就是大帥北上之日!到時候。帥就是中外唯一一個能收拾局勢的人!京城滿人勢力。將再不成威脅!”

    徐一凡聲音又冷淡又單薄。隻是輕輕的道:“等香教進了北京城。殺完了我再北上?去當救世主?”

    張佩|一怔:“大帥!欲成大事。計小節?這逆而奪取之路隻是這最後一步這不也大帥暗中使力。的來的最好結果?北的不徹底大帥絕不能北上!”

    徐一凡放|手中抄報紙。臉上神情呆板:“…………嗯。幼。你說對。這也是我造成的結果。理的很…………我再去睡***一會兒。就如你所言。再等等。再||吧……”

    張佩綸想再笑笑鬆緩一下不知道怎麼突然緊繃起來的氣氛。卻發現自己突然也笑不出來了。隻能勉強拱手:“大帥。如果我沒料錯。北的的亂事。將接二連三的報過來…………而天下督撫。也終將看明白局勢。在下敢言。從明日開始。天下督撫正式表示歸心的電報。將次第而至大帥案頭!”徐一凡負手朝門外走去。聽到這話。回頭看看張'綸:“幼。你說。這頭會不會有生的電報?”

    他不等張佩綸回答。轉頭走開。站在門外恭謹等|的陳德。就聽見徐一凡輕輕喃喃自語。

    “…………血。落下來了呢…………多少才足夠鼎革一個朝代?”

   

    這幾章寫的很累…………輕了不行。重了不行。自己給自己找困難幹嘛啊…………《篡清》將於本月結束。謝謝大家一路過來對奧斯卡的支持和容忍。請大家期待著這最後一個大**吧。
theo0929 發表於 2014-6-5 20:15
第五卷 鼎之輕重 第六十四章 血落(二)
     更新時間:2009-12-21 0:48:32 本章字數:8550


    宮拳民起事,唐山拳民起事,塘沽拳民起事,滄州拳………
    四九城中,風雨飄搖。
    外城九門已經封閉,各個城門口滿滿的都是扛著洋槍的湖南兵。只是在中午的時候開兩個鐘點的城門,讓外面送菜送米送水進城。城中柴米油鹽的價格,一下漲了五成。
    已經有難民出現在四九城的城門口,扶老攜幼,拖家帶口。只是等著每天開城的那兩個鐘點,能進北京城躲過外面的風雨飄搖。從他們的口中,也聽不到事情的全貌,說來說去就是那麼幾句話。
    “燒香的起來殺鬼子,殺毛子了…………漫山遍野的火把,照得天都亮透咯!”
    “打教堂,死了一地的人,人!天上降神火,可不管是洋鬼子還是二毛子,多少村子白天冒煙,晚上通紅!”
    “家裡有洋火都算成是二子,眼睜睜看著把人割了頭皮,說頂心裡頭藏著十字架……我沒敢看,回頭就收拾了包袱帶著老娘進四九城來投親戚,天下都亂了,這城裡頭皇上在,六丁六甲護著,和無生老母也有交情,怎麼也能過這一劫不是?”
    “…………不過就有二畝水澆地,祖一輩兒父一輩兒攢下來的…………對香教,咱們不含糊,他們打城他媽的外頭洋教堂的時候兒,家裡門板都拆下來給他們防洋鉛丸子,結果半天打不開,咱們這多半輩子都沒聞過洋飯味道的生生被指成了二毛子!家裡家當一乾二淨才算掙扎出一家老小幾條命,皇天,但願他們進不了北京城!”
    每到城門打開的時候,就看見大堆大堆的人潮,哭著喊著湧進城來。各種各樣的車子擠在一處,車軸別著車軸翻倒在地上,人喊馬嘶。騎馬的軍官帶著隊伍要出城人潮湧在那裡,滿頭都是汗,揮著馬鞭四下亂打,卻還是站不住腳步人潮擠得直朝裡頭退。
    裡頭也是一副兵荒馬亂的景象,街上木柵也豎起來了。
    道上面斷地過兵。城裡頭駐紮地兵隊一小股一小股地從城裡頭調出去。不論滿漢。家家閉戶。從窗子眼兒向外看著外頭亂象。大商鋪紛紛上了板門兒。賣升升米把把柴地小雜貨店。一天不開門一天不得吃飯地。還在咬牙撐著。只是都準備好了香案和香教地八卦旗過兵地時候兒稍稍遮掩一下。沒過兵地時候兒就趕緊添香火。一些閑漢抄著手在街頭巷尾轉悠意無意地將腰間黃穗子腰帶露一點出來。看到他們。沿街地人都是又恭敬又客氣不了動問兩句。回答地往往就是一兩聲冷笑。
    北城已經變成了紛亂而不知所措地世界。誰也不知道這座天子帝都會滑向何方去。城中心地紫禁城巍峨依舊。可是不管怎麼看。都透露出一種深重地破敗味道。
    ~~~~~~~~~~~~~~~~~~~~~~~~~~~~~~~~~~~~~~~~~~~~~~~~~
    隆宗門總理大臣衙門地幾間屋子裡頭。擠得都是滿滿當當地人。軍官模樣兒地占了一多半。要不在等候。要不在叫嚷。都是在請餉請械地。跟著譚嗣同賣命是不假。大家有二心地不多。可是皇帝不差餓兵。平時駐紮練兵是一個價碼。出去賣命又是一個價碼!
    四面暴亂都起來了。口口相傳。漫山遍野地香教!兵開出去就得要補器械補子彈。要開拔費。要不然這些大頭兵怎麼使喚得動?就算留守京師附近地。又要監視新入營地那些香教子弟。還得維持這麼大一座城市地治安。一個人都當兩個人使喚了。不多發餉。誰肯出力?
    大家也算看明白了。要他們這些劉大帥帶出來地正規軍跟著香教去瞎胡鬧。那是拉不下這個臉。可是譚嗣同這裡也不見得是長局。只不過在必定要北上地徐一凡到來之前維持一下殘局罷了。維持得好。在徐一凡面前有功沒罪。說不定還有留用地機會。就算到時候得遣散。這個時候為自己。為手下兄弟。多要一點兒是一點兒。到時候兒。從北京城回湖南老家可是山高水遠!
    喧囂的中心就是譚嗣同,所有人都感到驚異,這個時候的譚嗣同,居然還是沒有亂了手腳。看起來竟然比往日更加幹練,更加沉靜,處斷事情更加的乾淨俐落。一條條命令發下來,既清晰又明白。每個人過來回事情,都是一大堆棘手的問題,可是不管怎麼難,他總能回答出一兩個辦法出來。
    城內城外,已經調出三千數百官奔赴四下平亂,京城空虛。他就調南苑的部隊入衛。
    南苑也需要至少二三千人看著入營的香教八千子弟,這些精壯一旦分散歸裡,那禍患更大。他就將手頭的所剩不多的兵力城內城外兩頭調動。白天的時候可以多抽些人馬在南苑軍營,晚上再調兵入城把守各處。
    劉坤一留給他的部隊被使喚到如此地步,自然要厚餉撫之,更別說京城步軍衙門還有順天府的那些衙役,更是無錢不行。北地收支,向來是入不敷出,有點錢就趕緊發俸祿發旗餉了,練新軍完全靠著的是韓老掌櫃捐輸的銀子,現在香教既然亂起,有著香教背景的韓老掌櫃已經不見了蹤影,銀餉自然絕無來路。他就立時下諭,京城商戶,無分大小,每家徵收幾千文的捐稅,臨時散發,維繫著手頭這點部隊的士氣…………
    每一天都艱難得如履薄冰,誰都知道只要香教的變亂進一步擴展。而譚嗣同只
    持著調兵外出平亂,那麼總有一天會支撐不下去!
    可他每一天都在咬牙苦撐,這書生竟然做到如此地步。讓那些已經有點動搖的新軍部下不得不在他還沒倒下的時候聽從調遣。
    誰也沒有想到譚嗣同竟然能做到如此地步是誰也難以想像,這局勢到底會發展到什麼樣的地步!
    看著譚嗣同打發走幾個軍官,面前稍稍空了一會兒的時候,早已在旁邊等候一陣的楊銳,立即過去將他一扯,拉著他就到了後面的屋子。
    這後屋是譚嗣同倦極了的時候兒稍稍打個盹的地方,不過這幾天他加起來也沒沾上四五個鐘點的枕頭。到了後屋嗣同一屁股坐在行軍床上,雙手捂住臉深深的喘氣。幾天下來,官服在他身上已經顯得有點晃晃蕩蕩的了。
    “書喬,又有什麼子?”
    楊銳深深的看著他:“…………複生看看現在誰還上衙門?養成成千上萬大僚小吏的京師,就我們這幾個人在這裡苦撐!人心浮動已經到了極點而你我之輩也千夫所指到了極點!”
    譚嗣同苦笑聲:“我豈能不知?書喬,有什麼話你就直說,外面還有多少人等著我!”
    “局勢已經爛至極了!京城那些人已經又開始奔走,我們卻再無半分力量去顧著他們。頤和園裡頭,也不過是冷眼旁觀…………說不定還是這暗中醞釀風潮的核心所在!我已經隱隱有聞,據說有人倡議聯義民以除權臣!人心如此還要孤心苦詣的維持下去麼?”
    嗣同抬起頭,人消瘦憔悴下去睛就顯得又深又黑,只是認真的看著白著一張臉在那裡說話的楊銳:“…………書喬們說好了的…………”
    “是指望能在徐一凡北上之前,維持住北地不陷入腥風血雨!可是複生你每天都在關心各處電文往來。
    各:督撫朝江寧去的電報倒是很多地的電報都要過天津,能抄到我們這裡…………天下的確都在指望徐一凡來收拾局面,的確已經不將京城當一回事了,徐一凡也差不多天下歸心了…………只要他一北上,就能取而代之!可是徐一凡有什麼動向沒有?只是電邀天下督撫來江寧議事,只是來份奏摺,假模假式的要朝廷速速平定北地叛亂!”
    “傳清兄他…………”
    “他什麼?複生,難道你還看不明白?徐一凡他就是想借著這次變亂,讓你我和他分途之輩殉之,讓北地盤根錯節的勢力全都灰飛煙滅。讓地方督撫再沒有一個可以依靠的名義,讓他鼎革之後的新朝少一變亂的源頭…………這裡不變得白茫茫一片大地真乾淨,他是不會北上的!我們等不來他!”
    譚嗣同神情呆滯,一句話也不說。
    楊銳深深歎口氣:“複生,走吧,離開北京。咱們可以放洋而去…………”
    譚嗣同淡淡一笑:“我走了,京城就沒人鎮得住局面了…………香教指日就會進城,後果不堪設想…………”
    楊銳飛快的截斷他的話:“那麼就不管城外亂成什麼樣子,再不要調兵出去了,閉城而守,城內局勢還可以維持!讓徐一凡看無機可趁,他也不能讓北地真的亂得不可收拾,到時候只有北上!”
    譚嗣同奇怪的看著他:“書喬,我等從上海毅然北上,就是為了保住自己性命?徐一凡不能,我們就能讓北地亂得不可收拾了?當初我就不如留在江寧了!能救一點百姓,就是一點,能為將來國家保存一點元氣,就是一點,我怎麼可能不調兵而出!”
    楊銳無言,只是看著譚嗣同,拍手苦笑:“所以你是書生,徐一凡是~雄…………我就知道勸不下你,就當我白說…………”
    譚嗣同也是一笑:“傳清兄也有半份書生氣,書喬,你們都看錯了他…………沒有書生氣為裡,縱有萬般梟雄手段,他就能攪動這死氣沉沉的天下?…………英雄本是真儒事,君知否?”
    他緩緩站起,眼睛裡閃爍著一點光芒:“…………我們等得來他!現在咬牙苦撐,就是我們這條路走到絕處之後,所唯一能做到的事情了!…………我相信傳清兄!”
    ~~~~~~~~~~~~~~~~~~~~~~~~~~~~~~~~~~~~~~~~~~~~~~~~~~~~
    北京城南韓老掌櫃他們駐節的荒村,這幾天來多了不少客人。
    自從香教亂起他就和南苑軍營完全斷了聯繫。譚嗣同的那點兵要不調走,要不全面收縮。更不可能威脅到他這裡的安全。韓老掌櫃就守在這裡,一邊通過閻書勤每天派出快馬,調度著北地的次第大亂,一邊就一頭很有耐心的野獸,在離獵物最近的地方靜靜等待著最後時機的到來。
    他已經等了三十餘年,這最後的一擊絕不可能錯過。
    北地已經腥風血雨,而小村裡安靜平和,卻仿佛處在世外。通過無數明裡暗裡途徑找到這裡來的不速之客,也都顯得文質彬彬氣度安閒。和出面接待他們的閻書勤閻大尊者相談甚歡,偶爾酒宴應酬然杯~交錯,宛如盛世。
    離小村不過幾裡的地方,卻有大隊大隊的難民,再向著京城方向掙扎。天陰沉了這麼久,終於也開始有零星的雪花飄下。
    韓老掌櫃披著一領狐裘,站在村邊只是看著灰色的天幕下,遠處的北京城。在他身後
    而立,兩人久久不語。
    旁邊響起了腳步的聲音在地上冬冬直響,不用回頭也知道是閻書勤過來了。
    果然跟著而來的是一股酒味後就聽見閻書勤的笑聲:“老爺子,知道這次是誰來了麼?大學士徐桐!老頭子鬍子都白成那樣,還辛辛苦苦的趕過來。談完事情,還要了面八卦旗貼身帶回去…………他媽的,這些當官兒的真不是玩意兒!這個時候都忘記口口聲聲自稱父母官兒了,恨不得貼在你身上叫大爺!還讓咱們鬧,拼命鬧!死的人越多越好,咱們不是白蓮餘孽了,是他媽的義民!還說這樣不出三天,譚嗣同准得…………”
    他話沒說完,就打了一個響亮的酒嗝兒:“…………譚嗣同准得離開北京城!”
    韓中平緩緩回頭,笑道:“他又是哪頭兒的?”
    “那個老娘們兒!實在的,這老娘們兒開的價錢比上次來的姓康的姓文的大方……編十萬新軍,除了直隸,任咱們挑兩個地方的督撫!只要能除了譚嗣同,幫他們看緊了什麼**皇上!還指望著咱們這百萬義民能抵禦徐一凡呢…………哈哈,到時候又是八十三萬大軍下江南!這老娘們兒就不怕咱們造他的反?”
    閻書勤明顯喝高了,天一一句的。
    韓中平轉頭看章渝,章渝卻默作聲,老爺子只是一笑:“真要當了官兒,你們是鬥不過太后老佛爺的…………不說這個,答應下來了?”
    “幾十年就盼著進北京,這些傢伙要給咱們開城,還能不答應?只要譚嗣同屁股一挪地方,咱們就進城!他媽的,天總算翻過來了,再死十幾萬都不冤!等進了城,就是天老大,咱們老二了!”
    中平欠欠身子:“老閻,你高了…………回去歇著吧,養足精神,得有多少大事兒要辦!這些人不過是個添頭,方便咱們將來進城罷了,真要把天鬧翻過來,還得看咱們的本事!”
    :書勤哈哈大笑,擺著手算招呼過了,轉個他媽的歪歪倒倒的就朝回走,走一路哼一路。恨不得讓滿世界的人都知道他現在的意氣風發。
    韓平看著他的背影,微微冷笑。
    章渝看著他,遲疑的道:“老爺子…………你不信那些來聯絡的人能開城?”
    韓中平搖搖頭:“不是…………朝廷這些人,我早就看透了。讓他們成事難,敗事卻有一手,他們是真的想開這個城,只要譚嗣同一去,北京城,我們進定了。”
    “那…………”
    韓中平本來不想回答,可是看看章渝,還是緩緩道:“……我是笑閻書勤真以為以後就是香教天下了…………掀起大家鬧事容易,可是真要進了城,誰不想榮華富貴,誰不想高官得做?百萬香教子弟,不過百萬散沙罷了。不管是慈禧還是光緒,有的是法子分化瓦解他們,所以他們才敢開城放香教進城…………”
    章渝話說得越來越緩,只是臉上神色仍然沒有半點變化佛韓老爺子口中的香教他半點干係都沒有也似:“…………就算事後這太后還有皇帝能掌握住局勢,可北京城也差不多平了…………他們能不知道,能不在乎?而且還有南邊的徐一凡呢…………”
    韓中平小聲的笑著,仿佛章渝在說什麼有趣的事情一樣,白鬍子一抖一抖:“無非就是眼前那點權勢之爭!誰還管來日大難?都爛到骨頭裡了…………當初天國還不是一樣?忠王爺是中流砥柱,要靠著他調集四下兵馬打退那個曾九,可是天王最嫉的也是他就是不許忠王爺出城,還是王爺他拿私財買通天王的兩個哥哥才出城而去,時間也耽擱了,冬裝都來不及準備食來不及積儲,幾十萬人打曾九兩萬到入冬就趕緊散了夥…………都是一樣!”
    他轉過頭定定的看著章渝那張似乎苦了一輩子的臉:“北京城平了,他們不在乎,難道你在乎?”
    章渝臉上肌肉**一下,冷冷道:“如果要北京城人死絕,他才會死。我才不在乎北京城是不是平了…………香教如何,我也從沒想過…………我只關心嗣同什麼時候出城?如果他就是不走,非要等到徐一凡北上來救他呢?”
    韓中平淡笑色當中說不出來的疲倦:“徐一凡不會來的…………這個世道人心,我看得太明白了…………譚嗣同就算賴在京城不走也有辦法,何處力量不可借?章護法放心吧,這一天,我已經反復盤算了三十年,太久了,太久了…………”
    他混濁的老眼當中,漸漸的溢滿了淚水。碎雪雪片落在他的肩上,已經是薄薄的一層:“準備車馬…………今天晚上我們去延慶標拜會一下南來的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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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寧督署徐一凡的簽押房內,徐一凡的幾個心腹都肅然而坐,聽著張佩綸念著一份份從各地督撫那裡發來的電報。而徐一凡則靠在椅子上面,臉上表情很冷淡,只是用手無意識的敲打著扶手。
    北地亂局終於開始,一切正如他所預料。中樞的最後一點威權,終於喪失乾淨。北地督撫害怕這亂局蔓延到他們那裡——尤其是魯豫兩地的地方官,他們那裡香教勢力也相當之厚。南方督撫則終於看明白局勢,知道中樞已
    們一點辦法都沒有,洋人那裡對中樞可能的支持也,這等教地中樞竟然束手無策,憑什麼讓勢利的洋人支持他們?
    每份電報,都是恭請徐一凡指示機宜,並盼望大帥能從速收拾局勢。南方一些學的新名詞多的督撫大臣,還要徐一凡速速組織看守政府,中樞就當不存在了。大家要商量一下將來怎麼個弄法,徐一凡手底下將來的位置也要排一排。不少督撫已經表示,電報一發,他們人就已經就道,要親到江寧,請大帥指示機宜…………
    北方,還有一個譚複生沒來電報,只是在咬牙苦撐啊…………你真的以為,自己能撐過去?讓你這個書生堅持到現在的,到底是什麼樣的指望?
    聽著張佩綸有點激動的聲音,徐一凡竟然微微有點失神,如此場合,竟然想到別處去了。
    好容易才等到張佩綸將電報念完,咳嗽了一聲兒,徐一凡才回過神來,勉強笑道:“……就是這麼回事兒,牆倒了眾人會推,現在咱們處於絕對優勢的地位,自然也少不了有人錦上添花…………現在李中堂全權料理這個聯絡天下督撫的事情,他人熟…………”
    唐紹儀舉了一手:“大帥,洋人那裡有什麼表示?”
    徐一凡笑笑,示意張佩綸下。張佩綸笑道:“英國首相特使索爾茲伯里已經向大帥表示,從他個人而言,是認為清帝國政府已經喪失了維繫東亞局勢穩定的能力,而他也很希望英國政府會在近期表示對大帥的支持…………一個以個人之力戰勝一個國家的天才統帥,是有最大希望穩定住東亞局勢的。不論從實力,從聲望,還是從能力上來說…………,洋人說話就是彎彎繞多,其實也就是表示,至少英國會馬上發表聲明支持大帥北上收拾局勢了!”
    唐紹儀一拍子,激動得滿臉通紅:“中外歸心,大局已定!”
    他沒法兒不激動,當初個哪裡都不待見的留美童生,仕途蹉跎,給塞到一個二百五道台手底下,他本來又是心氣很高的人。夢幻般一路走到現在,問鼎有望,讓他怎能不一下失控的喊出來?
    著禁衛軍軍服的高級軍官們也興奮的互相看著,但是他們比唐紹儀掌得住一些,都沒說出來。只有楚萬里還沉著一張臉,並沒有什麼動容的表現。
    一凡也注意到了,點著他的名字:“雲縱,你有什麼想說的?”
    李縱坐得筆直,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徐一凡,幾乎是一字字的問出來:“大帥……什麼時候北上?”
    徐一凡也不動聲色的看著他,反問道:“你覺得什麼時候好?”
    李雲縱靜靜回答:“這次是政略進軍,而不是軍事上進軍,北地沒有值得一提的對手……所以沒有從軍事時機上考慮的必要…………禁衛軍只是等候大帥的命令而已。”
    徐一凡失笑,轉過頭看向張佩綸:“政略進軍,說得挺好哇!幼樵,你是我掌書記,是智囊,還有少川,也是吃政略飯的,你們覺得什麼時候好?”
    唐紹儀閉嘴,北地傳過來的情報,徐一凡也終於向他們通報了。內情這些最為嫡系的心腹也大略知道了。這種應該是徐一凡聖心獨運的事情,他說多錯多。放著將來一個註定的宰相或總理位置在那裡,這個時候,還是不要做什麼出頭的事情。
    張佩綸卻不在意,他是決定掛冠的人了。
    反正已經是別人口中貳臣,也沒什麼好在乎的。他認真的看著徐一凡,這幾天照理說都是事事順心的日子,可徐一凡的臉色卻很不好看,顯得蒼白而憔悴,仿佛總有什麼東西放不開一樣。
    “大帥,我已經向大帥反復陳說過來…………這次就說得再明白一些。杏>來電,京城已有各方勢利準備聯絡香教進城…………譚複生絕無可能將此局勢長久支撐下去!香教必然進京…………而他們進京之日,才是我們北上之時!遼南我萬人據守,不論海陸,到京城不過三五日的事情,破壞既不會蔓延開來,而京城原有盤根錯節之勢力,也將被摧破無遺!大帥是要留太后和皇上作為有心人反對大帥的憑藉,還是留譚複生繼續和大帥走不一樣道路?再說誅心點,是要留百萬心懷舊朝的旗人子弟在北地否?讓他們痛一下,痛絕了,大帥再來存亡續絕,才會讓這些人沒有更多的心思!這條路,本來就是他們自己走絕的!”
    每個人都臉色蒼白,張佩綸將話說得這麼明白,誰都覺得有點驚心動魄。
    帝王術…………這就是帝王術。讀書人除了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的想頭。還有一點就是為帝王師呢…………這些帝王術,一樣是代代流傳…………
    徐一凡閉上了眼睛。
    張幼樵是豁出去了…………他說的,都是對的。很馬基雅維利,很正確。
    所有人都看著徐一凡,就連一貫不動聲色的李雲縱,都目光利得像劍一樣的直直看著徐一凡蒼白的臉。
    須臾之後,徐一凡終於睜開了眼睛。他在心裡頭一笑,只怕自己以後再也沒有心情輕浮耍寶了呢…………
    “好…………密切關注北地動向。我們,不動…………等香教入城之日,才是我們北上之時!管他媽的要死多少人!”
theo0929 發表於 2014-6-5 20:16
第五卷 鼎之輕重 第六十五章 血落(三)

    乘二人抬的藍布小轎,逶迤穿街過巷,直奔文廷式~去。
    自從譚嗣同不斷抽兵出京,去控制局勢之後。京城當中原來隨處可見的湖南兵,也燒了很多。街上的氣氛比以前鬆動了許多,依稀又是往常景象。除了大商家開門的還少以外,小酒肆小茶館又是滿滿的擠不動的人。只是不論滿漢,大家臉上沒有了往常那種皇城根下子弟的安閒氣度,不論表情還是說話,都有一種惶惶的味道在裡頭。
    除了這些北京城土生的百姓,街上更多了無數的流民。找不到親友投靠的就在街兩邊坐著,只要能找到的破布頭,就全套在身上。小雪紛紛而下,落在地上就化了。更增添了三分的寒意,這些流民蜷縮在一塊兒,婆娘哭娃娃叫,漢子們就長一聲短一聲的埋著頭歎氣。
    看到有人從茶館酒館出來,就有無數雙手舉著破碗伸出來。但是現在酒館茶肆的那些夥計們也沒了趕人的興趣,就讓他們在門口呆著。裡頭喝茶喝酒的客人,也多半會偶爾叫一碗陽春麵什麼的,叫夥計挑個最可憐的送過去。就連旗人子弟,往常乞丐纏人,能一巴掌上去,這個時候也只是皺著眉頭嘟囓兩句:“……別纏了,咱們以後不定指比你們還慘呢……”然後就快步離開。
    天色灰灰的,每個人臉色也都灰灰的。到處都是雜亂,到處都是破敗,到處都是一片末世景象。
    康有為坐在轎裡頭,只是透過暖窗不動聲色看著這一片灰敗皇城氣象。轎夫大聲吆喝著,躲開叢林一般伸過來乞討的手,吐著長長的白氣朝前而行。外面的聲音一陣陣的飄進來,直鑽進康有為的心底。
    “…………大亂!末世就是這個樣子!親戚從冀南逃過來了,屍體跟谷個子似的!大師兄們說誰是二毛子誰就是,運氣好點兒家蕩產,運氣不好,腦袋搬家!”
    “…………要說香教真是厲害,聽人家說,洋槍碰到他們就跑偏!怪不得朝廷當初要招香教當兵呢外防洋鬼子,裡應徐一凡。咱們旗人保家保命,就在這個上頭……可恨就是那二皇上,攔著不讓香教成新軍,現在鬧起來了不是?只要去了二皇上,咱們四九城這麼多子弟有一條活路!”
    “…………死人也真是死得慘,瞧瞧這麼多難進來的…………”
    “不是二皇上造的孽!現在還賴在北京城裡頭就是不動窩呢…………聽人傳言,裡頭現在就在打著這個主意,要聯絡…………”
    “皇天。管是二皇還是香教點太平下來罷!實在熬不得這提心吊膽地日子。徐一凡打來。咱們多交十年重稅就算完!”
    “已經…………無挽救了。”康有為坐在轎子裡頭冷淡地想著。
    可是這又有什麼關係?現在既然同在破船上頭。要緊地是趕緊掌握住真正地權勢。就如譚嗣同二皇上地威名一般。到時候要跳新船地話。既是憑藉。也是依靠。更是和徐一凡討價還價地本錢…………可他媽地譚嗣同就是賴在北京城不走!再怎麼左支右咄就是在苦苦支撐。以一人之力維繫著北京城基本地秩序。難道這傢伙真地是和徐一凡有所勾連。就是在等著他北上?
    想到這裡。康有為就忍不住有些焦躁。權勢路上。這譚嗣同似乎處處都比自己搶先一步!他媽地當初徐一凡進京地時候。自己怎麼不在會友鏢局裡頭?
    可是細細體察南方地反應又不像。
    徐一凡日前才通電天下。要督撫們來江寧商量如何措置應對當下事宜。雖然擺明瞭是已經沒將北京城這片殘山剩水放在眼中地狂妄跋扈。可是要在江寧商議麼也不像會要迅速北上。呼應譚嗣同眼下舉動地架勢!
    北地爛了是最符合他徐一凡的利益,不是麼?
    小轎子轉眼就進了巷子,在康有為心思沉沉的想事情的時候,就突然停了下來。轎子在地上一磕,將康有為驚動。他跺跺轎子底板:“怎麼回事?”
    轎子和轎夫都是在行裡面雇的,就是為了來去不顯眼。可是少了官銜牌,少了綠呢圍障。北京城官那麼多,是個人就得讓。這權力啊,放到哪裡都是好東西!
    外頭轎夫掀開轎簾,一臉為難的對著康有為道:“爺,您瞧瞧,燒香的爺們兒堵在這兒呢,不讓咱們進也不讓咱們退…………咱們是行裡的,肩膀窄,擔不了干係,還是爺您受累,出來說話吧…………力錢咱們也要了,只要沒麻煩…………”
    康有為哼了一聲,鑽出轎子,就看見巷子裡頭堵著七八條閑漢,密排扣的褂子,腰間系著八卦旗的杏黃穗腰帶。前幾天這腰帶還掖在裡頭,這些日子腰帶就全在外頭了。巷子牆根放著一個歪七扭八的香壇,一幫難民男男女女的正在那裡磕頭。還有人在旁邊吆喝著:“要吃飽,要白麵,都得燒香!這北京城指不定就得翻過來了,不信香的,能跑到哪裡去?踏實點兒,跟著咱們罎子吧!”
    領頭的大漢抱著胳膊只是看著一臉寒素樣子的康有為,鼻子裡頭哼了一聲:“又是一個**窮酸…………聽好了,咱們在這裡請神,你沖犯了香壇,自己說怎麼著?認打轎子拆了燒火,一人卸一條胳膊。認罰,二十兩,只現不欠!”
    康有為一摸腰包,只有四五兩散碎的,還有一小串京錢。和這些混混也沒什麼好說的,乾脆將腰包全翻了過來,親手遞到了那大漢手上:“您受累,就這麼點兒,實在惶恐,下次一定還有一份人心!”
    那大漢在手裡掂量掂量,哈哈笑著拍拍康有為的臉:“哪裡的窮京官兒?這官也當到頭了吧?眼瞧著就是無生老母的江山了,來給爺當個師爺怎麼樣?”
    康有為只是陪笑,也不坐轎子了,陪著兩個提心吊膽的轎夫點頭哈腰的繞過這個野雞大師兄。只朝文廷式的翰林第走去。
    轎夫在後頭小聲發問:“爺,真的要是香教的天下了?”
    “外頭死那麼多,進了京,他們會不會洗城?”
    “現在去信香來得及吧?”
    康有為只是不理,轉眼就走到了文廷式翰林第的門口,就看見大門半開半掩,文廷式正在門口張望,看到康有為的身影就趕緊迎了出來:“南海子兩頭都有香壇,我正擔心你來不了,天可憐見,總算到了!”
    康有為讓文廷式開發了那兩個轎夫,和滿臉焦灼的文廷式並肩入內。才過了大門檻,文廷式就問:“和韓老掌櫃聯絡得如何了?”
    康有為淡淡的道:“還不是那樣?拍胸脯保證對皇上的赤膽忠心…………說這些有什麼用
    在一日,我們就開不了城讓他們進來!”
    文廷式也嘿了一聲:“複生這個湖南蠻子!他就不知道自己撐不了多久?越拖下去,外面動亂蔓延得越廣,要死更多人,這個孽都是他造的!還不如讓香教早點進來皇上的範圍!”
    他遲了一下,看著康有為:“…………聽說太后那裡,也在聯絡韓老掌櫃…………你今天見他,老爺子有沒有露什麼口風?”
    康有為笑笑:“那是一隻老狐狸,你指望他露口風?現在他是比咱們兩家哪頭開價高一些…………總得有什麼,來打動他們!”
    文廷式做痛心疾首狀:“什麼時候了,還爭權奪利!兩頭都求人家是只會把香教胃口越抬越高,到時候想約束他們就更難!這些人真真是沒有天良!…………複生,你說我們有什麼價碼能讓他們動心?官兒也封出去了,將來的地位也許出去了,還能怎麼樣?”
    康有為轉過頭定的看著文廷式:“…………道希,你還不明白們最大的價碼就是譚複生?”
    “複生?”
    “複生不去,香教進不了城!們最大的籌碼是幫香教去掉複生這塊攔路石!”
    文廷式看康有為森冷的目光,竟然有點畏縮閃避:“…………怎麼去?”
    “…………我們比起太后那頭大的優勢是我和複生曾經是一黨!他的虛實我盡可以探知,后黨卻不知道!也只有我康南海能將複生動向最確實的情報傳給香教,方便他們動手!”
    一刻,文廷式竟然啞口無言,只覺得背心涼涼的。他沉默半晌,才低低道:“香教就算潛進來百十號人,可是複生總掌握著千把嫡系怎麼也不肯抽出去,還是對付不了他啊……”
    康有為語氣也得像冰:“……韓老爺子也向我擔保,他有辦法將複生最後扣在手裡的這點兵,在最要緊的關頭調開!複生若去,我等大事成矣!道希,你看著吧,大變之日,我等操權之時,就在這三兩日裡頭了!”
    ~~~~~~~~~~~~~~~~~~~~~~~~~~~~~~~~~~~~~~~~~~~~~~~~~~~~~~~~~
    如果說慶標當初是直隸香教挑兵過程當中最為風光的團體,那麼現在,這延慶標也是被監視得最為嚴密的一群了。
    入營不過十來天,香教變亂就起來了。他們營地四下,頓時就駐上了譚嗣同的嫡系。洋槍火炮,都指著他們。其他香教子弟,基本就是分編在新軍各營裡頭,除了把最桀驁不遜的,才從大師兄變成軍官的,挑出來集中找某處營房看守。其他的還可以本營監視使用。
    哪裡像延慶標,才入住的營房,就變成了一座大監獄仿佛!
    食米用柴,都是一天一領,將將夠大傢伙兒吃個八成飽。等閒不得出營房一步。刀槍環逼,氣氛緊迫到了極點。
    還好延慶標是以楚萬里帶來的禁衛軍官兵為骨幹,小葛莊少林會那些義氣漢子為輔佐,子弟當中多有集中到延慶的禁衛軍官兵的北地親眷。在這個情況下,也仍然沒有上下解體。
    葛起泰和他那幫才帶上兵的弟兄,還是整天饒有興致的向禁衛軍北來之人討教,照樣在監視當中出操訓練。原因很簡單,他們是徐大帥的人!現在整個天下,誰還大得過徐一凡?
    底下鎮定無比可是領頭三人,卻各有各的表現。
    明面上領頭的自然是劉大子劉如虎,陷入這個牢籠也似的局勢。原來一點興頭,早就飛到了九霄雲外去,整天就縮在自己的那間屋子裡頭是燒香磕頭,就是給自己算卦。算來算去總是不妙,似乎這道血光之災怎麼也躲不過去。於是就加倍的失魂落魄。
    而袁世凱卻是如一頭困獸一般,他費勁心思,連踢帶打,在北地這麼險惡的局面當中生生營造出一股勢力出來為的就是在將來的大變局當中有所作為。可是帶著這一千五百徒手兵,藏著的長槍短槍不過幾十把,又在被嚴密監視當中,他的一番苦心,眼看就要化為流水!他每天就在營房四處走來走去著四下環逼的譚嗣同嫡系軍隊的卡子,仿佛隨時都能爆發出來!
    楚萬里卻又是另外一個樣子,照理說他是最能隨遇而安的人,這種老天給的偷懶機會,他向來是絕不放過。可是他這幾天,卻始終關在自己屋子裡頭,一份份的起草電文通過盛宣懷秘密買通的管道送出去,天知道他怎麼有這麼多的事情要用來請示!當初遼南對日作戰,他獨擔方面,就敢擅自改變徐一凡的方略,將遼陽主力向南壓迫後取得大捷。但是現在,他卻一份接一份的電報朝江寧在發!
    這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就是那個隨和好脾氣,什麼事情都敢亂開玩笑的楚萬里也不見了。偶爾出來是負手在營房操場上踟躕而行,臉上再不見了輕鬆的笑容。只有眉宇間抹不掉的沉重。往常再艱難的局面萬里都能以最輕鬆的態度應對,也總能想出辦法。現在別人向他請示,現在被監視著,應該做點什麼,楚萬里卻總是呆呆出神不予回答,到了最後,也只是一聲苦笑。
    整個延慶標從上到下,就處在這麼古怪的局面和氣氛當中,大家都有些忐忑不安。也都在猜測,大帥絕不會平白無故的將他們放到這裡來,大帥在江寧,到底再安排些什麼,好讓他們能發揮作用?
    楚萬里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麼。
    一份份請示電報發上去,這輩子他都沒有親筆寫過這麼多電文。每個夜裡,通過秘密管道送來的答覆總是一樣:“迅速探查京城虛實,香教情。香教何時進京,更須探明!你部之要務,莫過與此。其餘鎮靜待之可也,大帥坐鎮江寧,自有成算!”
    楚萬里有一萬種辦法可以打破眼前悶局,譚嗣同對北地局勢,還有麾下部隊的掌控能力,遠遠不及徐一凡對禁衛軍掌握得那麼確實。說是嚴密監視,其實就是篩子。外面還有盛宣懷這個大金主配合,要破局而出,太容易了。
    可是然後呢?
    大帥,難道你真的就是不北上,非要讓這裡變成一片血海?
    既是三千年未有之大變局,既然你用全新的做法將我們引領到了現在。難道在最後,還要走和過去一樣的權術之路,鼎革之途?
    手心裡握著的是昨天夜裡才到的複電,臉上感受到的是如刀割一般的寒風。楚萬里仰天吐出了一口長長的白氣。四下看看,淩亂的小雪裡頭,譚嗣同的新軍正在遠處換哨,下值的兵士圍著火堆又蹦又跳。
    間,一片灰蒙。
    背後突然響起了腳步聲,每一步都走得穩穩的。楚萬里不用回頭就知道是袁世凱。這段日子袁世凱對他怨氣很大他也知道。好幾次袁世凱都要策動打破眼前這種悶局,將延慶標拉出去,不管是向遼南靠攏,還是乾脆回延慶,更深的參與各地香教引起的變亂,都會變得主動許多,更能獲得進一步的情報,可是都給楚萬里壓下來了。袁世凱是聰明人,知道這裡不是由他做主,就再不多說,但是也和楚萬里避不見面了。
    今兒怎麼又湊上來了?老子心情還是不好,和你沒什麼好多說的!
    楚萬里冷著一張臉轉過頭來,看著袁世凱穿著一身低級小武官的五雲褂大步走來。
    等到他走近了楚萬里才懶洋洋的道:“又有什麼事情?該說的都已經說過,還要什麼好扯的?”
    袁世凱卻是一嚴肅,眉宇之間還隱隱有興奮之色:“大人,有客來拜!”
    “什麼客?”楚萬里也挑起了毛是他聰明,也想不出是什麼人。譚嗣同那一頭防他們跟防賊似的,雖然和盛宣懷那裡保持著聯繫可是那絕對稱不上是客,還有什麼人會大搖大擺而來?
    袁世凱恭低頭:“…………大盛魁,韓老掌櫃!已經通知劉大子更衣準備正堂見客了人,我們…………”
    楚萬里一擺手,淡淡冷笑:“現在還那些虛頭八腦的幹什麼?人家就是沖著我們來的,犯不著再讓姓劉的裝幌子了…………我們倆見他!這葫蘆裡的藥,也該揭開蓋子瞧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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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寧督署,簽押房。
    張佩綸獨處在押房當中著一份份的往來電文,應酬文電,他就隨手擬了稿子,重要情報,他就做出摘要備送呈徐一凡。一份份的東西送過來,他只是不出聲的埋頭幹著。
    徐一凡:從決定了暫不北上的大計,就暫時把心思放在拉攏就要陸續抵達江寧的督撫上面了,北地重要的情報一概先送張佩綸然後再給他。他這兩天不是和李鴻章在商量怎麼讓各地督撫就其範圍,就是和索爾茲伯里往還討價還價。似乎再沒有了前些日子的那些鬱鬱難解。
    他自然知道徐一凡在想些什麼,政治本來就是乾淨不到哪裡的東西,徐一凡一路走來他們這些大清體制下出來的人看來,已經是足夠的理直氣壯了。北地現在的亂局,不管是成因還是發展,都是大清自己鬧出來的。就算徐一凡稍稍在其間下了一點手,也不過只是小小的推波助瀾。鼎革一個朝代點血都見不得,還能怎樣?反正他是幹完這次準備林下游的人,才不惜以最強硬的態度動徐一凡往前走。也算是為徐一凡分攤點責任——上位者,免不了有些惺惺作態他就最後盡一點心力吧!
    只是,徐一凡真的是惺惺作態麼?
    有的時候,張佩綸偶爾也會覺得有點把握不了。徐一凡這個人,從來都是不按牌理出牌的。這次他從頭到尾參與著徐一凡在北地的展布,雖然他已經堅信把握住了徐一凡的心態,可是總還有點懷。
    算了,想那麼多幹嘛。
    張佩綸看看簽押房正中徐一凡那張空蕩蕩的大桌子,搖頭笑笑,準備繼續埋頭公文當中。
    門外傳來了立正的聲音,接著徐一凡就推門而入。看著張佩綸笑著打招呼:“幼樵,辛苦!你瞧著是不是再添幾個人手?身體撐不撐得住?”
    張佩綸笑著起身行禮,順便活動著手腕子:“……我這掌書記,平時也閑的很。軍政是禁衛軍那頭,民政是少川管著。只是現在替大帥綜合一下北地情報,處理一下各地督撫往來的應酬文電而已…………事關機密,暫時不用添人。等到將來,其他人再來挑這擔子,大帥怎麼安排,我就管不了啦…………”
    徐一凡一笑:“口口聲聲說幹完這次就要告退,我待人有這麼刻薄?”
    張佩綸也笑著回答:“從龍之士多有,何多我一個半老頭子?我們,早就過時啦……”
    兩人隨口閒聊,都故意避開北地那裡的消息。誰都知道,那裡每時每刻都在死人,而只有一個譚嗣同,在咬牙苦苦支撐!
    徐一凡隨手拿起張佩綸記下的歸檔文電目錄,一邊翻看一邊笑道:“要說老中堂還真是……姜還是老的辣!這些地方督撫的心思,都給他摸熟了…………”
    他的話音戛然而止,放下簿子,定定的看著張佩綸:“…………萬里的這些文電,我怎麼沒有看到?”
    這個時候,徐一凡火不打一處來。他往北地派了兩個主持的人,盛宣懷是很賣力,可是也滑頭,只是將情報綜合一下,全發過來,半點自己的看法都沒有。而楚萬里的判斷能力有觀察能力,都是他很倚重的…………甚至潛意識裡,他還想聽到楚萬里說一些與眾不同的東西!張佩綸竟然這麼大的膽子,將楚萬里這幾天發來的文電全部隱瞞了下來!
    隱瞞也就罷了,還敢大剌剌的錄在隨手檔目錄裡頭以為他徐一凡不識字兒?真以為你張幼樵能在老子面前一手遮天?
    這些日子鬱積在心頭的一股邪火正是無處發洩的時候,他看著張佩綸的目光就更加的森冷!
    徐一凡已經是權傾天下的人物,上次安徽巡撫鄧華熙來拜,差點就要行三跪九叩的禮。他是被天下已經許之為就要掌握這座江山的不二人選,雖然看起來還是如往常一般架子不大。可是人們在他面前卻是比以前更加的戰戰兢兢。威權之氣,已經是自然而然。這兩道冰冷的目光投過來個人都會膽寒!
    張佩綸卻毫不畏懼的迎著徐一凡的目光:“大帥,卑職記得,關於北地之事,策略已定?”
    徐一凡仍然看著他,淡淡的道:“那又如何?”
    張佩綸緩緩站了起來:“……大政已定麼卑職作為掌書記,只要在不違大帥指示範圍之內,為何不能處理這些日常文電?為何不能隨手就將大帥決定的方略回報給楚大人就行了?這些東西,在往來文電記錄上添上一筆就可以,卑職何錯之有?大帥可以看看旁邊注腳,卑職複電,就是讓他們鎮靜處之續探查北地消息…………這有何錯?”
    徐一凡平了平自己的氣兒:“幼樵,我不是找你吵架…………你處斷得也可說沒錯。但是萬里的文電,你總是先要給我看看才是!”
    “我只是擔心楚大人的文電,會亂大帥之心!”
    張佩綸回
    急又快,昂著頭半點也不退讓。
    徐一凡猛的抬起手狠指著張佩綸的鼻子。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兩人的動作定格在那裡,半晌之後一凡才放下胳膊,整整身上軍便服:“我心如鐵可亂之?萬里前面的文電,就這樣吧果再有文電過來,你第一時間就要給我看!”
    “卑職敢不從命?”張佩綸回答的嗓門兒依舊很大。徐一凡轉頭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大步的就走出門外。
    張佩綸依然昂著脖子站在那裡,這個時候,他才感到背心的一絲冷汗滑落下來。
    如果真是惺惺作態的話,那未免也太逼真的一些?
    徐一凡…………不會真這麼心軟吧…………要不然他也走不到今天!
    良久良久,張佩綸才搖頭笑。
    自己所做,到底是對是錯啊?
    ~~~~~~~~~~~~~~~~~~~~~~~~~~~~~~~~~~~~~~~~~~~~~~~~~~~~
    臨時充作會客室的小營房當中,主不過四人,對坐其中。互相看著,都覺得有很多話要說,卻沒有人先開這個口。
    慶標的營房本來就簡陋,這次來客更是秘密而來,閒雜人等少一個人知道是一個。所以這個小屋當中,除了桌椅,連清茶都沒有一杯。
    來人正是韓老櫃和章渝,老頭子穿得厚厚的,一副老態龍鍾的樣子。坐在那裡偶爾咳嗽兩聲,身子一抖一抖,仿佛隨時都能倒下來一樣。章渝還是老樣子,一臉陰沉,手規規矩矩的放在膝蓋上頭,仿佛這種場合能讓他入座,已經讓他覺得份外的不自在了。
    在他們面,就是袁世凱和楚萬里。袁世凱目光炯炯,但是強自按捺住情緒,抬頭打量著天花板。楚萬里歪在椅子裡頭,對來人左看看右看看上看看下看看,好像非得從這兩個傢伙身上研究出什麼點兒東西出來似的。
    韓老掌櫃又輕輕咳嗽了一聲。楚萬里卻發出了一聲歎息:“老爺子,你這是何苦來哉?”
    老頭子一笑,避開了他的眼神。
    楚萬里開了口,袁世凱也揣摩著分寸,說了一句不鹹不淡的問候話語:“老爺子一路辛苦。來這裡,怕是不容易吧?”
    韓中平笑笑:“……老頭子久在北地,人熟地熟。盛杏都能在這裡給你們買處一條文報同路,我只怕錢比盛杏還要多點,來這裡也沒什麼麻煩的…………只是二位,以徐一凡麾下重將身份在這裡硬生生的踢打出一個延慶標出來,才讓人佩服!老頭子早已知道這延慶標有你們徐大帥的影子,正想是哪位大才主持呢,今日看到二位,才恍然大悟!北邊天氣冷習慣吧?”
    楚萬里還是在那裡不住搖頭,仍然是那句話:“老爺子,你這是何苦來哉?”
    韓中平袖著手悠然道:“你們大帥,應該說了我的來歷吧?”
    楚萬里是禁衛軍參謀本部參謀總長,北上之前,所有北地重要情報先過他手。現在才是張佩綸代管世凱最先深入北地,又負擔查明香教動向的重任,徐一凡也向他通報過了,兩人如何不知韓中平是三十多年前那個地上神國的最後一員大將!
    楚萬里將手放在膝蓋上,身子前傾逸的臉上露出的苦苦思索的表情,他沒有看韓中平,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頭:“什麼樣的仇恨,要上十萬人的鮮血來報才夠?殺韃子,我能理解,我們現在幹的不就是這個麼?可是將整個北地捲入腥風血雨當中…………恐怕最後還有一場屠城…………老爺子,你晚上睡得著覺麼?”
    韓中平客氣的欠身:“勞楚大人記掛頭子最近有點咳嗽,可覺還算睡得安穩……一覺到天亮,夢都做得少。”
    袁世凱只是看著楚萬里,眼神轉來轉去,似乎有無數話語藏在胸中是強忍著不說出來。
    楚萬里一拍巴掌:“我就知道勸你沒用,恨了三十年了要化解得了,那是神仙………那也沒什麼好說的了。我是軍人賊是討。外賊就是欺負咱們的洋鬼子,要討。國賊就是這幫壓制了這個國家二百多年的大清朝廷。亂賊——就是你們這樣的,我還是要討。一是兵一是賊,那還有什麼可談的?老爺子,回吧。你要繼續幹下去,我自然會掃平你。”
    袁世凱咬緊了牙關,就是不說話。
    韓中平卻半點也不在意楚萬里的話語,悠然自得的笑道:“說的好哇…………可對大清來說,徐一凡不也是亂賊?大家一樣…………再說了,能決定你們在北京城,到底是討我韓中平,還是暗中配合我韓中平的,也不是楚大人啊…………可是江寧那位!大家的生意,還是有得談…………”
    韓老掌櫃眼神裡面全是譏誚的笑意,也不知道是在笑楚萬里的天真假好人,還是笑在江寧的徐一凡其實也不比他高尚到哪裡去。
    “…………為什麼就不聽聽我拜會你們二位而來所圖為何呢?至少這也是你們大帥最需要的情報!難不成你們兩位還怕我這麼一個老頭子?”
    往常對這種唇槍舌劍的話題,楚萬里向來是應付得遊刃有餘,笑眯眯的就把人損一溜夠,但是這次他的卻呼的一聲站起來,想拂袖而去,最後卻閉上眼睛再睜開:“你說,我會向大帥回報…………只是你這點心思,不要在我楚萬里面前賣弄!”
    “在徐大帥麾下第一智將面前,韓某何敢賣弄?”韓中平笑得越發的氣定神閑,也站起了身子,目光炯炯。
    “…………韓某在北地的能量,只怕二位難以想像!而韓某所為什麼,二位和徐大帥,更是心知肚明!老頭子只求雪仇!徹底蕩平現在這個朝廷,豈不是就是為大帥新朝事業開路?現在唯一障礙,就是譚嗣同耳!兩位率此千五徒手之兵,坐困淺灘,對時局一無所助…………韓某可以在旬日內,為二位補足器械!以禁衛軍百戰骨幹,統帶樸實忠勇之士,千五之軍,可定京城!韓某會創造一切機會讓二位率軍進北京城,到時候二位愛怎麼樣做就怎麼樣做,控制朝局,收買人心,據皇都以接應徐大帥…………什麼都隨便你們!韓某要的只是屠盡北京城滿人皇族!二位,韓某拜求!”
    說到這裡,韓中平一撩衣襟,拜倒下來。
    深深把頭磕了下去。袁世凱一下跳起來,伸手想去扶,最後還是僵在半空。楚萬里卻只是冷冷的看著跪在他腳下的韓中平。
    冷厲如刀。
theo0929 發表於 2014-6-5 20:16
第五卷 鼎之輕重 第六十六章 是什麼?

    大行宮旁被江寧百姓稱為“格格第”的小院之內。一燈。
    秀寧坐在書桌前頭。撐著頭看著手上報紙。
    原來在北京的時候。秀甯就訂天津快郵的英國人的北華捷報。為了讀這份英文報紙。她還專門學了兩年的英語。
    到了江寧。上海那裡出的報紙更多。更不用說還有徐一凡的那份宣傳喉舌大清。
    的風雨飄搖。她又對政治有天生的敏感。字裡行間。總能發現蛛絲馬跡。
    列強已經坦誠北京韃人政權已經沒有維持局勢的能力。北方政權所唯一還掌握著一定實的譚嗣同可用來掌控局勢的資源也越來越少。隨時可能傾覆。觀察家們也不斷的發回北的變亂局勢進展。直隸通省。不能南北。已經成了燎原之勢。如果說一開始這些拳民還有些組織。現在也已經完全失控。如果不是譚|同調去的馬還在盡力的維持著一些中心縣城的秩序還有保證一點交通。誰也不知道。這浪潮會不會將北的整個淹沒!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指向徐一凡。著他北上收拾局勢。可最新的大清時報還在宣傳各的督撫將次第趕赴江寧。要和徐大帥會商如何處理北的局勢。對朝廷。對他'的旗人種族政權。秀寧早就認為當必亡。這也是她當初為什麼要從北京南下的原因。放棄以前格格的尊榮的位她沒有太多什麼眷戀的。是偶爾被李璿刺激一下才會反擊。
    可是徐一凡現在的。就冷眼旁觀著要她出身之族。不論宗室還是最底層的余丁。都要遭受毀滅性的打擊!
    鼎革之際。皇族沒好下場。她是就知道。也有心理準備。私心裡頭甚至想。只要自己老弟弟能活著還有她的一對侍婢能有個好託付。其他的。無所謂了。當初明朝覆滅。朱家下場還不是這樣?她和徐一凡那點微妙的感情。這時代大潮當中。又算的了什麼?
    可是香教一旦進了京城。那絕不只有皇族覆滅那麼簡單!
    徐一凡做的是最為正確的事情——從過去三千年的改朝換代經驗來說。無非就是靠著人的性命鋪出一條通巔峰的道路。自己很能理解。也沒有半點能向徐一進言的餘的。徐一凡都說見她了她還能怎麼樣?
    兒肩並肩的坐在屋角的一條長板凳上面。小心翼翼的看著小姐。這些日子小姐就是不對頭。自從那個姓徐的說了再也不來了之後小姐就再也沒有平常是氣度嫻雅的姿態了。不是呆呆的看報紙。就是皺著眉頭一臉酸楚。四爺在西邊廂房除了過來拿報紙看。就是在自己屋子裡頭喝酒。誰也不許進去。小姐拍門他都不理。
    難道小姐真是為進不了那個徐大帥的家門兒才這麼自苦?…………要真是這樣。大帥的那個大太太藍睛栗色頭髮漂亮的李家小姐對她們倆疼愛的不的了…………要不小姐倆手把手的給李家小姐跪門兒去?求她抬抬手成全小姐?
    姐倆雙胞胎。心靈通。都想到這裡互相對望一眼。白皙的小臉頓時就都紅了。
    咱們這兩隻小白兔後還的自己求上門讓大灰狼下嘴…………沒天理哇!
    雙胞莉孩子氣心思秀甯自然半點也想不到。她腦海當中就轉著一個聲音。
    “可是…………你是英雄啊…………是存亡斷續。扶危定難的英雄啊!是因應這三千年未之變局的英雄!你總是說。時代不一樣了。難道最後奪取。還要走原來的老路麼?你這條逆而奪取的道路。開始的時候。帶給世人無限期待和希望。到了最後。卻仍然是又一個輪回。又一次重複?”
    想來想去。總是難以自拔。一片寂靜當中。就聽見仰所住的那間廂房門突然吱呀的響亮一聲。秀甯除了-徐一凡。更多的心思還是在這個老弟弟身上。
    弟弟比以前出息了她高興的能忘記自己姓什麼。弟弟自苦成如此。她更是揪心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往常仰就是白天拿幾份報紙。晚上這個時候正是醉的。從不出門。這個時候卻聽見動靜。秀寧一下什麼都不想了。趕忙站起。就朝門外跑。也許是坐久了。一起竟然有點頭暈。扶著桌腳才穩住身子。兒樂兒趕緊跳了起來。一左一右扶住秀寧
    “小姐…………”
    秀寧一聲不吭。在她們攙扶下趕緊出門。一出門口。就看見星光之下。溥仰已經將禁衛軍軍服整齊的穿在身上。正在用力的緊著腰間武裝帶。夜色當中。他仍然腰背筆挺就連腳上馬靴。也已經擦乾乾淨淨。
    “老四。你幹嘛去?”秀寧停住腳步。在背後輕輕的問。
    仰回頭。朝著姐姐笑笑:“督署啊…………還能去哪兒?大帥讓我想明白了再回話。我在是想明白了…………”
    微弱芒當中。可以看見溥仰將臉上鬍子都刮的乾乾淨淨。軍服上一個線頭都沒有。褲線燙的筆挺。領章上面的蒼龍。佛隨時可以飛舞而出。
    秀甯白著一張臉。只是小心的說:“…………這麼晚了。你還帶槍幹嘛?有什麼事情明天再署嘛…………你想明白什麼了?是不是再回督署當值?”
    仰笑笑:“老姐。我粗。可是我不笨哇!大帥是不打算馬上北上了…………說真的。要是大帥現在帶著我們北上去打紫禁城。溥老四一個巴都不會打!管是不是皇帝面前。大帥下開槍。我不認他是不是哥哥!要是沖在第二個我自己抹脖子!誰好誰壞還看不明白麼?大帥一路走來。幹都是正經事情!”
    他臉上的笑意越來越勉強。到了最後。只是僵在了那裡。
    “…………可是要是看著咱們旗人滅族。我又狠不下這個心腸!大帥平日對我們的教導。不是這個樣子的。要正大光明。要理直氣壯…………所以咱們才一口氣打垮了那麼多小鬼子!咱們姓愛新覺羅的。有罪該殺就殺該就關。旗人白吃了那麼多年餉。了不起還個兩百年…………屠乾淨
    是怎麼一回事兒?我心裡這道坎過不過去!可是我又一,。大帥是不-的…………也我們真的有這麼大罪過兒。配不上穿禁衛軍這身皮。將來大帥的事業。沒我摻合的什麼份兒…………可是自從跟著大帥在肅川裡沖陣。那時溥老四就下決心了生是禁衛軍的人。死是禁衛軍的鬼!我這就去督。把這腔子倒在大帥面前什麼都瞧不見了。也就不折騰自己這腦袋了!”
    說到最後仰眼睛裡頭已經亮閃的。他咬牙再用力緊一把武裝帶。抬腳就要出門兒。秀寧驚呼一。撲過去死死的拉住了他的胳膊:“老弟弟。你怎麼麼混?”
    仰只是跺腳:“姐你撒手!就算活下來了折騰自己一輩子。也沒意思!老姐姐你比我強沒我這麼個不成器的弟弟。你也能活著!”
    秀寧卻打死也不松。兒樂兒也沖過來幫著她抓著溥仰的衣角。秀寧抱著他的胳膊。眼淚撲簌簌的朝下落。就這麼無聲的哭著。溥仰想甩她。最後也是沒動。只是對著頂天空歎氣。
    “…………老姐姐。你那麼聰明人。怎麼比我還磨嘰?我還能活了麼?男子漢大丈夫。一跺腳死了就算完。拉拉扯扯的。我就能改變心意了?你還不明白我這個人?腦袋只有一根筋。想定了就回不了頭啦!”
    秀寧止住了抽泣。一抹上的淚水。揚起臉看著溥仰:“……老姐姐不拉著你。讓你姐先去見大帥!老姐姐能說服大帥。讓他至少保全咱們底下的旗民!咱們姓愛新覺羅的。殉了也是正理。你等老姐姐先說去!實在不成。我們姐死在一堆兒”秀甯挑眉立目。竟然是說不出的絕。溥仰只覺的自己姐姐的手。幾乎要捏斷他的骨頭!
    ~~~~~~~~~~~~~~~~~~~~~~~~~~~~~~~~~~~~~~~~~~~~~~~~~~~~~~~~~~~
    天將日暮。楚裡和袁世凱站在壕溝裡頭。只是看著遠處的韓老掌櫃乘坐的轎子。
    這壕溝。是這些湖南兵挖出限制延慶標通行的。壕溝對面。幾十個穿號坎的湖南兵引路。戒放出去老遠。前後通行都有軍官親自帶隊。章寸步不離的跟在那藍布小轎旁邊。始終沒有頭。
    世凱喃:“北的財神果然名虛傳。勢力之厚。讓人瞠目…………”
    楚萬里臉色很不好|。冷冷的道:“也只是能買個通行罷了。真要做大事。錢算什麼?最後還不是要指望我們這些南來之人?”
    他擺擺手:“走了走了。還要跟吃半天風。真是沒意思…………吃飯。睡覺!”
    韓老掌櫃來拜。楚裡一直是冷冷淡淡。最後韓老掌櫃跪下來。楚萬里乾脆就晃著胳膊走開去了。還袁世凱將韓老扶起來。不鹹不淡的說了兩句。茲事大。要向大帥回報。
    韓也不以為意。是和袁世凱約定了通過外頭哪個監視他們的帶隊軍官。就可以和他聯絡上。並說立等好音。一旦大帥肯垂允。不論什麼時候馬上就可以他取聯繫。立刻就運來五百杆俄國步槍再加上子彈。
    說罷就告辭而去。老頭子從頭到尾都是在淡淡的。仿佛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一般。
    這一點讓楚萬里就更加的不爽。敢在老子面前賣弄聰明?
    他轉副意興闌珊的樣子要回頭。卻被袁世凱一把抓住了胳膊:“大人!”
    “怎麼了?”
    “是不是馬上去電給大帥。回報這裡情況等候大帥示下?”
    看著袁世凱精光四的眸子。楚萬里懶洋洋的一揮手:“沒必要…………老頭子心思很明白。多半不是指望咱們真能幫上他忙。送他進北京城。是拿咱們當幌子。分散譚嗣同注意力呢…………大帥當初就把姓韓的趕出了門。現我|-去封電報說他又跑過來想合作。請大帥指示機宜大帥還不罵們沒腦子?黴頭。不碰也罷…………”
    說著他就甩開袁世凱的手。看也不看他一眼。掉頭就走。
    世凱胸口深深起伏了一下。突然急走幾步。擋在了楚萬里面前:“大人!”
    楚萬里站定了腳步。臉上和掛了一層寒霜也似從來沒見他這麼嚴肅過。
    “又怎麼了?”
    世凱咬咬牙齒:“大人。請不要寒了大帥麾下那麼多從龍之士的心!也不要擋了大家報效之路!您是隆中諸葛。志向高潔。可是在卑職看來未免有點太書意氣!一部史書。從哪裡看字裡行間不都是血跡斑斑?
    我們帶的是香教名的延慶標。|正動手的又是韓中平他們那等人。到時候。我們會撇比歷史上任何一朝都要乾淨這北京城。大人不想進卑職想進!還有葛起泰這人正想在大手下謀一條身之路。他們也想進!京城而候大帥這等大功。卑職想要!而江寧諸君如果知道剛才發生的事情。也會讓我等不要錯過機會!”
    楚萬冷的看著他。最後扯了扯嘴角:“…………終於說出來了啊。我都奇怪你怎麼能忍了這麼久…………項城。聰明人啊。知道在我面前。還是挑明白的好…………”他仰頭看著天。深譏誚:“…………我就沒你那麼決絕。像你說的。又要功成名就又想手乾淨。所以在中間輾轉反側。…………不要擋大家的從龍之路………我不想………好。馬上給大帥去電。咱們都靜等大帥回復吧…………我就一個想頭。這時代。不能再象以前一樣了!”
    世凱深深的看了楚萬里一眼。啪的立正行禮。禮畢就掉頭不顧而去。
    ~~~~~~~~~~~~~~~~~~~~~~~~~~~~~~~~~~~~~~~~~~~~~~~~~
    “從江寧去上海。連準備帶出發。一天夠了。
    從上海轉船而去遼南。兩天也夠了。這三天功夫。事前去電遼南。張旭州差不多也能集結出一支精銳支隊出來了。說不定還是李星這小
    隊…………再給他們一天準備時吧。從旅順浮海出發。津上陸。再趕往北京城。加起來也不過三功夫了不的了…………七天。我就可以進北京城!”
    徐一凡坐在自己書房裡頭。手指裡頭夾著一支紅藍筆。對著的圖比比劃劃。說起來愧。德國教官在培訓他麾下軍官教授參謀業務的時候。當年就是一軍事歷史迷的他旁聽了幾次。結果是大失所望。枯燥的令人髮指。
    正因為這樣。他自己動手來標的圖上作業。歪歪扭扭。不成個樣子。
    他對著的圖發呆半天。最後將鉛筆扔在的圖上面。謂然長歎:“現在又去不了。算這個幹什麼?真媽的。非要等那裡結果出來。悶死個人…………複生啊複生。你就不能軟軟腰板兒。丟了這個擔子算了?你是不是非要在那裡正義凜然的硬撐。好顯的老子份外的獐頭鼠目?”
    窗戶外頭。早就是夜冷露寒。
    徐一凡這才注意到桌放了一碗補氣血的當歸人參雞湯。已經冰涼。也不知道是自己哪個媳婦兒送過來的。只是自己才想事情想的太深都沒注意到。
    媳婦兒的心意不能浪費。徐一凡起那碗湯。要喝不喝的嘀嘀咕咕:“連個微波爐都沒有…………就算現在幾十個僕人能使喚。可總覺缺了點兒啥…………這就叫媳婦兒再多。也沒一台家用電器方便…………”
    他輕輕放下碗。想到媳婦兒。就然想到了那不能吃的一大兩小三個正住在大行宮的女人。
    …………秀甯是個聰明的女孩子。現差不多也該看清楚了他的打算。他們這一家子又該如何自處?仰還會以他身那身禁衛軍軍服而自豪麼?。想那些幹什麼。反正大家以後計是再沒什麼幹了——除非這姐弟倆憋著找自己國仇家恨什麼的。也不想想。們大清入關。還有這二百多年統治。又是什麼樣子!自己不親自出手洗了北京城。已經辜負了自己當光榮的憤青稱號!
    徐一凡憤憤的喝了一口冰涼的湯。輕輕擱下了碗。
    自己…………就真的俯仰無愧麼?
    正是午夜徘徊。心亂如麻的時候。就聽見外面下在門口低聲回報:“老爺陳大人在|外等候。說有緊急公務。等帥回簽押房!”
    徐一下驚醒。起身就朝門外走。下人忙不迭的就拿大衣在後面追著他。徐一凡卻走飛快。大衣遞過來他揮手就推開。直走到內宅大門口。就看見陳德軍服整齊在那裡等候徐一凡一邊走一邊發問:“什麼事情?”
    陳德走到徐一凡身邊。低聲道:“楚大人急電…………”
    徐一凡一怔:“不先交到幼那裡麼?”
    陳德低聲回答:“就是張大人要緊急通知大帥的。”
    徐一凡反來了。剛才說了張'綸幾句這翰林爺就鬧起彆扭出來了。不是說楚萬里的電報你要親麼?不管幾點。把你拖起來再說!
    徐一凡搖頭苦笑在陳德率領的什哈簇擁之下就直朝自己簽押房走去。內宅就在督署後頭。他也不騎坐車。走路七八分鐘就到了簽押房前頭。一路走徐一凡就一路琢磨。楚萬里最近電報不少這漏夜時分又來一份急電到底什麼事情?
    等推門進了簽押房。就看見裡頭他媽的通明。差不多淩晨兩點的時間了張佩|還在裡面閱著文電。看徐一凡進來。是不動聲色的抬頭。在桌上翻檢一下。將一份抄報紙遞了過來。
    徐一凡一目十行的掃了一遍。又看一遍。最後慢慢踱到自己的座位。仔仔細細的又看第三遍。“大帥。如何回電?這等大事。楚大人不敢耽擱。盛大人也不敢耽擱。以最快時間將這消息發了過來。北的諸位。正在靜候大帥的答覆!”
    徐一凡放下抄報紙。是看著張佩綸:“這韓老爺子。到底是怎麼一個盤算?幼。你怎麼看?”
    看徐一凡有意無意的回避著自己的問話。張佩綸也不動聲色:“…………韓中平是聰明人。現在他要進北京城。唯一的障礙就是譚複生。看大帥行止。他也知道大帥在他京之前。不會他有什麼妨礙。大家的利益反而在在有一致的意思…………他的打算再明白不過。武裝了楚大人和袁大人掌握的這一標人。只要稍稍點手段放出風聲。就能讓譚複生將手裡頭最後一點力量用來對付他們…………而韓中平就可以趁亂行事!到底怎麼行事。我也猜不出來。反正無非就是用來對付譚複生。譚複生去。北京就為香教敞開大門!”
    徐一凡一動不動的聽著。最後才木著一張臉開口:“那該怎麼辦?”
    張佩綸回答的很快。在徐一凡過來之前。他就肯定已經反復思量過這件事情了。
    “…………應對不過兩條。一則就是當沒這事。還是鎮之以定。隨韓中平怎麼鬧去。楚大人他'|只是掌握隊伍。靜候大帥北上。等待接應。”
    “另一個選擇是什麼?”
    “和韓中平合作!們現在的障礙。也是譚複生!這變亂拖的越久。變數就越大。我們不能無限制的下去!誰也沒想到。複生一介書生。居然能支撐到這個時候!反正延慶標也是掛著的香教牌子。配合韓中平北京城之後。以掌控京城要的。以候大帥。京城變亂。因為我等也參與其中。進程完全可以把握。大帥調度應對。也就更為方便!”
    說到這裡。張佩|離席而起。朝徐一凡一揖到的。語調懇切:“大帥!韓中平心切復仇。意天下。他也沒有和大帥爭天下的能力!現在大帥天與人歸。韓中平也將機會送到大帥手中。這份報表明他們不會再讓譚複生撐下去了!大帥自然知道該如何抉擇!成就之機。就在四五天之內。四五天之後。大帥就可以揮師北上!”
    “嗯…………韓中平四五天後進北京。留給他們七天時間洗城…………我再來當救世主…………”徐一凡淡淡自語。
    該
    都已經說完。張佩綸也再不多說什麼了。只是看了徐眼。緩緩走回自己座位扯一張白稿子。筆在手。等著徐一凡口述回電。
    門突然被輕輕敲響。一直呆坐的徐一凡也沒搭理門被推開一條縫。露出了陳德的臉。小心翼翼的道:“大帥。有客來拜…………”
    “滾出去!”徐一凡猛的拍桌大喊。
    陳德嚇渾身一抖。|意識的就啪的打了一個立正。徐一凡借著這一拍已經站了起來平平胸口氣息。有客來拜?這麼晚。誰來拜客?他徐一凡是何等人。在漏夜處理緊急公務的時候陳德居然敢給這客人通傳?
    看著陳德默默轉身要去。徐一凡喊住了他:“什麼客人?”
    陳德轉身啪的又是一立正瞧張佩綸。為難的開口:“大帥。是秀甯小姐。標下本來說大帥不見客她說請標下看在和溥老四一個鍋裡攪馬勺的份上一定通傳一聲………現在秀甯小姐正在中庭等候標下這就去請她回去………”
    秀寧來了?
    徐一凡心煩亂的擺擺手:“嗯。好生送她回去這個時候還拜什麼客。胡鬧…………”
    陳德敬禮就要走。徐一凡卻下喊住。整整衣服。從陳德身邊大步走出去。張佩|看著眼前一切。站起來才喊了一聲帥。就瞧見陳德負堵在了門口。斜著眼睛看他:“大人。大帥這個事情上。輪不到張大人說話!”
    張佩綸冷哼一聲。重擲筆在桌:“反正我盡力了。不管了!”
    徐一凡卻不管後面押房裡頭傳來的聲音。沿著回廊向中庭走去。腳步聲敲打在石板的上。空空的寂靜的夜裡迴響。
    中庭當中。一個穿著月白衣衫的窈窕身影。正在靜靜等候。
    夜色中。星眸如夢。
    “………來做什麼?”
    兩人相隔還有七八步的時候。徐一就停下了腳步。看著對面那雙帶著三分悽楚的眸子。低聲問道。
    秀甯捏著手絹兒。似乎想上前。最後還是低下頭去:“……民女是為求大帥活我一族而來………只求大帥儘早北上…………”
    她一下抬起頭:“大帥。那是上百萬的人命啊!”
    徐一凡只是看。冷笑一聲:“活你一族?你們這一族。騎在整個國家頭上二百餘年。視我漢兒為豬狗。視國家為私物。摧折之。壓榨之。奴役之。在二百多年前。如果你朱家女兒。去求皇太極活你一族。你的祖先。又會怎麼回答?”
    他猛的揮手:“這現在所有的一切。還不是你們新覺羅家造成的?北的風波。可是因徐一凡而起?如果不是你們愛新覺羅家把這麼一個偉大的國家摧折成這樣。會有列|以傳教之名。入北中國作威作福之實?如果不是你們愛新覺羅家對外始終奴顏婢膝。會讓教民和百姓之間的矛盾醞釀的如此之深?香教入京。其因正在你們愛新覺羅家身上!如果不是我徐一凡。你們就已經向日本這個國家投降。會賠兩萬萬五千兩白銀。割讓出去東和臺灣。會在今後再賠四萬萬五千萬兩出去。將一個民族的元氣零乾淨!讓後人要再走百年救亡之路。才能挽回你們這二百多年統治的沉淪!
    我冷眼旁觀。就是要你們自己種的因。就要自己承受這結果!我巴不你們的皇朝早點崩。哪怕是崩在血海當中!哪個角度來說。我有任何一個理由來活你們一族否?”
    徐一凡只覺的胸中有口氣在翻滾。他都不自己說了些什麼。
    只是忍不住要將這些日子的鬱結全部噴吐出來!
    秀寧只是淒然的看著徐一凡。等他說完。盈盈下拜:“…………愛新覺羅家有必死之理。百萬旗民附逆二百年也有重罰之由。可這萬旗民。卻無必死的道|!更何況。北京城所居。何止旗民而已?大帥也忍心讓北京漢民。同付一炬?大帥在南洋。可不是這樣!
    大帥。你是多少人夢中的英雄。你也說過。如此三千年未有之大變局唯有激發血性。昂首而前。唯有拿出新手段。拿出新精神…………可難道你還要以血來改朝換代麼?天下已經歸心。愛新覺羅家已經衰微已極。唯一的本事就是在北京城裡頭繼續爭權奪利…………你難道害怕他們活著麼?愛心覺羅家有罪。旗民祖上有罪。旗民坐享天下二百餘年供奉有罪你可以審判之。處罰之。警示天下之…………如果對前朝民都要用這種手段斬盡殺絕那麼大帥將來復興此國此族的路還更長。都要用上這等權謀手段麼?”她終於忍不住哭了出來亮閃閃的眼淚直朝下落。深深的頭下去:“民女不敢為愛新覺羅家請命。身為此族。早已待死。唯求大人盡速北上放百萬旗民一:-生路!讓他們辛勤勞作為去二百年贖罪!”
    徐一凡很想上前去扶起她。
    可是…………自己經走到現在了。
    也許頂峰的上者。自己就只能從利益和厲害考慮問題而不是靠大道理了吧?自好容易才走到現在。怎麼能為一個前朝女子的眼淚。居然心裡有點動搖呢?
    可是…………自己到底是憑藉什麼才走到現在的呢?腦海當中突然冒出了一個疑問。徐一凡卻刻意忽略不去想。他只有硬起心腸。而去:“我讓陳德送你回去。這裡…………你不要再來了!”
    背後傳來了再也壓不住的哭聲。徐一凡強迫著自己絕不回顧。只是腳步越來越快。
    他板著一張臉沖回了自己簽押房。只是冷冷的看著張佩綸。
    “給楚萬里去電。讓這小子別他媽的給老子耍滑頭!這種髒活。他不幹。就讓他滾開!一個字不要改。發原話!讓他韓中平合作。隨時將動亂消息傳過來。香教進了北京。老子才北上!”
    ~~~~~~~~~~~~~~~~~~~~~~~~~~~~~~~~~~~~~~~~~~~~~~~~~~~~~~~~~
    城。延慶標軍營。
    楚萬里和袁世凱默然對坐。互不看對方。都在靜靜等候。
    遠處那些監視他們軍隊的軍營裡頭。已經在打四更的鼓聲了。
    文報線路通道。是盛宣懷花重金買出來的。
    就在北京和天津之。借著原有旱電報的線路。接了發報收報的幾台單邊機器。設了一個黑報房。禁衛軍派出的通訊人員在那裡駐紮。這裡的電報先到天津。再轉江寧。天津電報局本來就是他們北洋洋務派的天下。多了一個呼號。隨便便就掩蓋下去了。甚至現在天津電報局裡頭。有一半的收發報人員都是禁衛軍偽裝的了。這個黑報房。離他們現在的所在。走的快的話。不過兩個多鐘點的路途。
    通過軍營的道路。早安排好。對方還給提供了軍馬。來回一次。一百兩銀子。只現不欠。反正現京城人心惶惶。這種生意。對方是做一筆算一筆。
    楚萬里將和韓中平面的消息好電文之後。就交給最心腹的禁衛軍手下。讓他趕緊帶出發掉。然後坐等回電。無論什麼時候天津轉發的江寧回電過來。第一時就要帶回延慶標!
    剩下的。就是候而已。
    靜默當中。袁世凱然低低道:“大人。屬下今天話語唐突。還請大人恕罪。”
    楚萬里撐著腦袋不知道正在想|麼。聽到袁世凱這話。啊了一聲擺擺手:“沒什麼。反我們在一個裡面吃飯也不會長久。我計較那些做什麼?累慌………”
    世凱只是看著心不在焉的楚萬:“大人。您真的對大帥新朝的位。一點都不在意麼?”楚萬里笑:“我打小古怪慣了。有的東西。我在興趣不大。”
    世凱居然也笑了:“還好大帥不像楚大人的性子。要不然屬下等真的沒有活路了……”
    楚萬里斜眼看他:“就這麼肯大帥回電如你想?他這人二百五起來可是不管不顧的…………”
    世凱篤定的一笑:“…掙扎向上。自然要靠著一腔不管不顧的血性。要不然大帥也不會走到現在。天|之重。就在手邊。誰不細細分辨利害的失?有的事情。大帥在南洋做的。在北京做不的。”
    楚萬里只是淡淡一笑。
    兩人正準備又沉默下去。就聽見外面腳步聲急急響動。兩人對望一眼。同時站了起來。就看見沖進來的是他們派出去的使跑滿頭是汗。看見二人就啪的立正行禮:“大帥回電!”
    裡伸手接過這匆匆帶回來的一小張抄報紙。掃視一眼。臉上就再無表情。袁世凱在他身後恭謹的等|。絕不探頭在楚萬里手邊張望。良久良久。楚萬里才將那張抄報紙遞給袁世凱。
    世凱默默看完。臉上同樣聲色不動只是恭謹的又向楚萬里施了一禮:“大人。屬下是不是這就馬上去聯絡韓中平?”
    楚萬里背著手。低慢慢的踱了幾步喃喃自語:“帥。你忘了你是靠著什麼把我們從北洋武備學堂拉出來?是靠著什麼讓我們徹底歸心又是靠著什麼從朝鮮百戰而歸?不能忘啊…………”
    他猛的抬頭。目光如電:“這一夜還沒過完。急什麼!楚老子要等到天亮。死心為止!”
    ~~~~~~~~~~~~~~~~~~~~~~~~~~~~~~~~~~~~~~~~~~~~~~~~~~~~徐一凡只-疲倦電報已經發出去半個鐘點他就在自己座上面發呆了半個鐘點。種種情緒撲面而來。攪成一團。讓他思考不能。這個時候他只想自己內宅睡他媽的一個天昏的暗。
    可是就怕自己閉上眼睛。看到的就全是血色!
    張佩綸還在那裡工作。凡也不管他了。站起來極力穩住自己的步子。大步的走出門外。一出門就看陳德站在暗處不住的朝外面看。
    徐一凡也懶的管到底又是什麼事情了。只是低低吩咐了一聲:“回府!”
    陳德身子一震。|跑過來應了一聲是。接著又湊了一點:“李大人來了……先是說要見大帥。後來又不讓我通傳。現在在督署操場那裡…………下崗的衛兵報。李大人一站在那兒。”
    李雲縱?今兒晚上是怎麼了?一個接著一個的過來!
    徐一凡歎了口氣。大步的就朝督署操場走去。陳德一聲不吭。緊緊的跟在他的身後。
    空蕩蕩的操場上面。李雲縱負手而立。站筆直。夜色中寒氣逼人。他穿的單薄。就是一身呢料禁衛軍軍服。卻半點不見畏寒之態。也不知道他在這裡站了多了。
    徐一凡跟著陳德緩緩走近。聽到腳步聲。李雲縱轉身過來。默不作聲的立正敬禮。
    “雲縱。你來幹什麼?”
    李雲縱遲疑一下。還是開口:“本來有些事情想和大帥說。後來又覺沒必要了。大帥是什麼樣的人。決定追隨大帥開始。我就再不懷疑。大帥應該很明白。我們跟隨大帥。是靠著什麼。才以這麼單薄的根基。這麼微不足道的勢力。一直走到了現在。”
    “我們…………是著什麼。才走到現在的?”
    這個問題。徐一凡已經好久沒去想了。這段時間。就想著怎麼樣儘快讓這大清轟然倒來著。
    “萬一有那麼一天。等到鐵甲兵艦山一樣堵在大沽口。刺刀'亮的叢林一樣排成遮蓋大的的鋼鐵森林。炮彈象暴雨一樣覆蓋整個視線所及的天的的時候…………也能讓你們毫無顧慮的去死!願意跟著我去死的。向前一步!”
    “泗水華人。將要滅頂。向西開炮。救我同胞!”
    “…………也許還一種更加神聖的東西。才讓我們能在朝鮮堅持下來。才讓天南海北的好男兒彙聚此。才讓我們拼盡全力。以我們的腔子裡面這腔血。來挽回這百年的民族氣運!”
    李雲縱低低的複述著徐一凡曾經說過的話而徐一凡聽著這些。竟似癡了。
    李雲縱的情緒也有些動盪。
    下軍帽。看著徐一凡:“……大帥帶著我們一路行來。無是四個字。保國保民。保國者。必除淩我中華之倭寇。弱我中華之愛新覺羅韃奴酋首。保民者有大帥南洋開炮。有我李雲縱為自本國百姓不惜成為朝鮮人心目中的,夫……現在大帥卻要靠著權謀取清而代之。不惜讓的血流成河…………那和當道諸公還有什麼區別?大帥就是靠著別人眼中的癡傻二百五。才讓壯士效死。讓天下歸心。短短數年之間。讓此滿清在大帥面不堪一擊!
    為什麼要假手香教'此等天下。標下願追隨大帥堂堂正正奪在手中!將愛新覺羅一家。擒獻于大帥馬前!將來不管是滿人遺民還是什麼敵手。如果敢於向大挑戰標下願為大帥將他們部討平!”
    自己。好像最近是把這個給忘記了…………徐一凡尷尬的撓了撓腦袋。
    是時代大潮將他推舉到現在這個位置。他卻去玩兒什麼權謀…………
    丟人!
    他走過去拍拍李雲縱膀:“長進了*。會給我提意見了啊?回去整頓部隊去!老子在北京城等你!你和楚萬里這個王八蛋隔這麼遠還心靈相通太他媽的基………那個什麼了。順便去通知少川。給子備船!”
    接著他轉頭又看看陳德:“你跑兩的方。一個是通知內宅。老子要出遠門兒了。二是去告訴仰那小子。滾回來差!陪老子馬上北上!”
    說著他又罵一句:他媽的。還要再給姓楚的那個王八蛋發封電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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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秀寧呆呆的看著溥仰在靜的折著才脫下來的禁衛軍軍服。
    仰臉色蒼白。卻很平靜。
    “老姐姐。你手上有多少錢?夠咱們洋的不夠'”
    一直不說話的溥仰突然開口。讓忐不安的秀寧頓時驚喜的回答:“夠。足夠!你想去哪國家?你現在沒事兒了吧?”
    仰笑笑:“活著和死了差的日子。反正是不是朝自己腦袋來一槍。也就是這麼回事兒。我不能丟下你孤零零的一哇…………什麼國家。隨便…………本不去。”
    秀寧歡喜的抱著仰胳膊。卻心裡一又想掉眼淚。他們姐弟倆都知道這是逃避。以後算活著也不是行屍走肉。可是能有什麼辦法呢?
    時代潮流面前。誰也無力抵抗。至於徐一凡………那就當是一場夢吧。
    好半天才放開溥仰的胳膊。站起來就招呼兒樂兒:“老四幾天沒吃什麼正經東西了。們去給弄點的!想吃什麼?”
    兒樂兒這個時候眼睛早就紅通通的。更像一對小白兔。
    一半是陪著小姐哭。一半是困的。天都快亮了!聽見小姐終於勸下來四爺。當即就隨聲附和。
    “。不給那壞蛋當差。正好!”
    “放洋。去哪裡?要坐洋船?鬼子話我就會說thiiapen…………”
    “小姐學鬼子話的候兒。你也在旁邊。怎麼就會這句?笨死啦!”“別打我頭!”
    秀甯微挽著小姐倆出門兒。到門口就急匆匆的回來。伸手拿起仰放在床上的手槍:“老姐姐給你收著!”
    仰看著秀甯出門兒。搖頭苦笑。真想死。也等著送老姐姐你上了船哇!
    自己本來沒有夢想。渾噩噩的活著。徐一凡給他人生的意義。但是最後卻發現給了…………他想哭。哭不出來。想笑。也實在笑不出聲。
    小院子的門突然蓬蓬被砸響。仰下意識的就走去開門兒。門一打開。就看見是陳德沉著一張臉站在門口。冷冷的看著他。
    仰一怔。這個時候秀寧他們也從廚房裡頭出來。秀寧當即就愣在那裡。兒樂兒看見禁的大簷帽就有點嗦——那個壞蛋的兵!
    仰冷冷的回瞪了去:“大帥是不是覺這裡有兩個滿人餘孽要先收拾?沖爺來!爺老姐姐一毫毛。爺不認的你陳德是誰!”
    陳德不住了。撲一樂:“你小子。大帥的原話。叫你馬上滾回來當差!我倆都要立刻陪大帥北上。先去遼南!”
    他越過仰的肩膀看看秀寧。又|了已經傻了的仰胸口一拳:“給你一個鐘點收拾東西。碼頭上見!軍服穿上了!爺來爺去的。信不信德爺抽你倆嘴巴?”
    陳德說完轉身就走。仰卻瞪大眼睛在門口直直的戳著。半晌之後。他才緩緩轉過身來看著秀寧的眼睛。
    眼淚。這個時候才奪眶而出。
    他冬冬的捶著自己胸膛:“大帥叫我滾回去當差!大帥要立刻北上!”
    秀寧撲過來死死摟住了溥仰。
    徐一凡要立刻北上了?還讓弟弟回去當差?這個時候。她居然情不自禁在溥仰耳邊輕聲說:“老四。姐拼了命也要讓你當上小舅子…………姐和李家小姐鬥一輩子!”
    ~~~~~~~~~~~~~~~~~~~~~~~~~~~~~~~~~~~~~~~~~~~~~~~~
    慶標。楚萬里也終於接到了第二封電報。
    他一下就癱在了椅子上頭。維持了好幾天的嚴肅正義形象。丟了個一乾二淨。
    “媽的。累死楚老子………大帥。大帥!”
    楚萬里的眼角居然出了淚花。
    李雲縱笑了和楚萬里哭了。對於熟悉他們的人來說。都是天崩的裂的了不的的大事情!
    世凱也看到了電報。但是他的臉色仍然沒有半點變化。深沉如故。
    楚萬里一挺腰站起來。大聲下令:“和韓老頭子聯絡。找他要槍!有槍在手。咱們看韓老頭子能耍出什麼妖蛾子出來。楚老子在這兒。沒你賣聰明的份兒!咱們等大帥來!”
theo0929 發表於 2014-6-5 20:17
第五卷 鼎之輕重 第六十七章 男兒至此

    風如刀一般的掠過,北望京城永定門的那個大城門~垛口上面有幾點他媽的在慢悠悠的來回晃蕩——北地亂成了這個德行。這關防也比起嚴密了許多。打更巡夜的也上了牆,晚上把守城門的兵~更是加倍——光是將城門洞那些垃圾清理乾淨,好合得上大門,就費了順天府好大的功夫!
    楚萬里和袁世凱,再加上帶來的禁衛軍骨幹,還有葛起泰的心腹弟兄,早就站在壕溝裡頭等著了。天氣太冷,可是沒人跺腳,只是在那裡硬挺著。只是翹首向來路望去。可是前路始終是黑沉沉的沒有一點動靜,唯一能遠遠看見的,就是永定門城樓上的那些他媽的。
    禁衛軍出來的在靜靜的夜色裡沒有發出一點聲響,葛起泰他們幾個還少鍛煉,忍不住輕輕的走動,不時壓低了嗓門兒:“……油煎著心哇……別是不來了吧!好好的洋槍,隔著這麼多湖南兵,就能送給咱們白使?”
    袁世凱冷著臉轉過頭,小葛莊出來的誰不怕這矮胖的項老闆,一個個趕緊低頭。連葛起泰這種大漢都縮了脖子。楚萬里卻回頭朝他們笑笑,做了一個稍安勿燥的手勢。
    就在這個時候,對面突然亮起了一點微弱的他媽的,好像用來發信號的是糊得厚厚的燈籠。要是不仔細看,幾乎錯過。這裡所有人幾乎同時挺直了身子,袁世凱一示意十多個禁衛軍出來的骨幹頓時散開,他們手裡多半是短槍,只有兩三杆洋槍。和韓中平這種老狐狸打交道,不警惕萬分可是不行!葛起泰他們這幾條少林會的漢子都摸著腰間的小插子,緊張得連冷不覺得了。
    楚萬里舉步就上前,袁世凱卻一把攔住他:“我來!”回頭又朝葛起泰吩咐一聲:“保護好楚大人!”
    十幾條壯漢頓時上來將萬里圍住楚萬里笑笑也就站定了。就看見袁世凱毫不猶豫的舉步上前,直走到壕溝邊上,接過別人遞上來包了藍布的馬燈,在空中畫了三個他媽的。
    對面火暗了下去,沉靜了一會兒,就傳來了悉悉索索,枝枝丫丫車輪滾動的聲音。最新從黑暗中出來的,是一隊穿著號坎的士兵。瞧見這個景象,擋在楚萬里前面的葛起泰覺得心口的那點血都要馬上凝固了!伸手就要把刀,楚萬里卻從後面一把按住了他的手笑道:“這些傢伙沒帶槍呢!就是給韓老爺子扛活兒的…………要當禁衛軍,膽子還得練練……”
    瞧著袁世頂在最前面,同樣一動不動。葛起泰頓時覺得臉上燒了起來。對面壕溝來的十幾個兵果然什麼動靜都沒有,就是四下散開,遠遠的放出警戒。在他們後面,獨輪的小車子長龍一般的推了過來,闊氣的用上了洋式膠皮輪子,車軸裡頭不知道擦了多少膏,在夜裡動靜極小。每輛車一個拉一個牽是青布包頭,藍色短布祅的壯棒小夥子。沒有一個人發出聲音。
    車子轉眼到了壕溝前,就有七八條漢子搶出來先放上木板。隊伍當中又走出兩人,一個臉色陰沉的中年漢子正是章渝,還有一個是武官模樣的。就聽見那武官對著章渝道:“我不過去了,給你們看著回去的路…………只有一個鐘點!我巡營的時限也差不多到了。你運什麼,我不知道。這個時候要是出了什麼岔子,我是翻臉不認,還要把你們都拿下!”
    章渝只是嗯了一聲。從懷裡掏出銀票就遞給了那個武官。那武官居然就讓人掌了燈籠一五一十地數了起來身邊地士兵脖子都伸得老長。
    一邊韓老掌櫃人。一邊是延慶標地人。都默不作聲地互相對望。只是看著那武官數銀子。竟然呈現了一種最為古怪地寧靜氣氛。
    不知道過了多久武官才數完。朝著身邊弟兄滿意地笑笑:“大傢伙兒回家地盤纏算是有著落了!老子當初招你們過來不能把你們丟在這裡!這什麼個年月啊…………”
    他拍拍腰包。朝章渝叮囑了一聲:“快著點兒!”瞧也不瞧歸他們監視地延慶標諸人一眼掉頭就走。
    章渝瞧了這邊袁世凱一眼。第一個舉步走了過來。袁世凱站在這邊笑著拱手:“章大管家多謝了!朝鮮一別。沒想到我們在這裡才算又會上…………韓老爺子沒有來?”
    章渝木著一張臉。朝袁世凱打了個千:“我是下人。其他地事情不知道。韓老爺讓送五百支洋槍。還有一萬發子彈過來。你們點收。就一個鐘點地時間卸貨。袁大人。請吧。”
    袁世凱被章渝這恭謹的一個千打下來,一句話想套近乎的話都說不出口了。只好退後幾步,讓跟在章渝身後的那些小車全部推過壕溝。
    這裡準備的百十名最為心腹的手下,頓時一湧而上,開始卸貨。第一箱搬下來,楚萬里才湊過去,旁邊葛起泰已經迫不及待的拔出小插子就將箱子撬開。
    一個箱子裡頭四杆長長的步槍,槍頭刀折在槍管底下。箱子底層鋪了一層黃澄澄的子彈。葛起泰拿起步槍笑得嘴都合不攏了:“咱也有使喚快槍的這一天!”
    楚萬里卻撇撇嘴:“這是俄國老毛子的快槍,這大栓這種冷天氣,得拿腳才能踹開……”
    嘩啦一聲,葛起泰已經輕鬆無比的拉開了槍栓,一臉憨厚的看著楚萬里:“大人,你說啥?”
    楚萬里看看他蒲扇式的巴掌,以長粗笨聞名的俄國步槍在他手裡仿佛都小了一號,只能搖頭:“當我沒說。”
    看著這些嶄新的洋槍運過來,禁衛軍弟兄們眼睛都紅了。他們身處險地周圍全是荷槍實彈監視他們的武裝,這種無力感早就受得夠夠的了!只要有槍有彈有刺刀,北京城都可以包打!一個個湧上去,只是拼命的卸著小車上的箱子。
    楚萬里卻走到了章渝旁邊,看看他:“是不是覺得我們那個大帥待你太刻薄了?所以才回頭找老東家?你身上有什麼故事我不知道…………可是風裡雨裡這麼多年,在大帥身邊過安穩日子有什麼不好?有的時候兒們還經常聽見大
    名字,以為你還在伺候他呢…………你救大帥幾次帥都記著!現在的天下,誰還大得過大帥去?有什麼事情,你不能明明白白告訴大帥,讓他幫你做主?”
    章渝只是默默的聽著,又朝楚萬里打了一個千:“請大人轉告大帥一聲,多謝大帥記掛。但是小人要了的心願,是自己家裡的事情,別人插手不來的…………”
    “就知道說不動你大俠…………”楚萬里笑笑,他神色有點感慨。
    “為了一個心願,洗了天下第一大城,你不在乎?”
    “大帥不是也不在乎麼?不然不會讓楚大人和韓老爺合作接槍了…………”
    楚萬里冷笑一:“韓老頭子和我,對這所謂合作,都是心知肚明。我的確需要這五百杆槍,他也需要讓咱們有槍,不過你轉告他一聲兒,你們的心願必得償!”
    章渝猛的抬頭,定定的看楚萬里,最後只是加倍的恭謹的低下頭來:“是,大人,一定轉告…………”
    楚萬卻早就走了開去,一路晃還一路喃喃自語:“韓老頭子現在到底在哪兒呢?這麼大歲數了,也不怕折騰死自己…………”
    章渝只是著楚萬里的背影,當他知道延慶標現在是楚萬里在主持的時候,就向韓老爺子隱晦的表示過擔心,在某種程度上來說萬里是比徐一凡還要變態的一個存在!想利用他而達到自己目的的人,往往死得很慘…………
    可韓老頭只是笑笑,並有說什麼。
    …………這和自己有什麼關?王霸雄圖國屠城,那都是別人的事情。
    他想做的只是進那家王府,讓那人親手死在自己的眼前!
    ~~~~~~~~~~~~~~~~~~~~~~~~~~~~~~~~~~~~~~~~~~~~~~~~~~~~~~~~
    韓中平現在並不在他最近常居於此中撥弄北地風波的小村子裡頭。
    他現在正輕車簡從,毫不起眼的進了北京城。
    在文廷式翰林第的書房裡頭燈如豆,三人對坐。
    文廷式神色緊張,韓老爺子卻始終臉上帶著一絲微笑。而康有為卻是直著眼睛,看著屋角,臉上神色不住變幻。
    不知道過了多久,康有為猛的一拍桌子:“幹了!複生死死抓著一兩千兵,就是盤踞在他左右,又靠著楊書喬這傢伙掌著步軍衙門和順天府,消息靈通,只要城裡一有什麼動靜,他的兵馬上就過來!讓這北京城,始終是他複生的天下!只要能將他最後那一兩千兵調走,就有辦法對付他,打開北京九門!老爺子這個主意我看使得,就這麼辦吧!男兒大丈夫,坐言起行,不必再議了!”
    韓老掌櫃笑笑:“到時候也用不著九門齊開,有三兩個門能開開,老頭子就覺得足夠了…………哪能累著朝中大人,一個個的給咱們把門全打開了?”
    老頭子說著玩笑話兒想鬆動一下氣氛。眼前這兩個所謂清流書生,心比天高,可是光光是商談事情,這文廷式就不住的流冷汗,這康有為只是咬牙切齒。還什麼都沒幹哪!
    文廷式又擦了一把額頭冷汗,定定的看著韓老頭,用無比鄭重的語調問:“老爺子,城中你可靠手下,給我一個實數!”
    韓老頭子豎起兩根手指。
    “…………二百…………”
    “…………那是徐一凡練出來的兵!”
    徐一凡雖然是仇敵,可是他練出來的兵,在大清大臣心目當中,差不多也是金字招牌了。文廷式聽完,跟康有為一樣又是咬牙切齒半晌:“喬詔的事情,交給我了。這個誤不了事…………只是複生萬一就是不離開他最後那一兩千兵,跟著去平延慶標呢?”
    康有為又是一拍桌子,臉色鐵青:“我去宣旨!到時候,我擔保把複生留在隆宗門的總理大臣衙門!”
    文廷式一驚:“南海…………”
    康有為卻不答應,只是神色猙獰的看著韓中平:“老爺子時候你們的人認准點兒,不要把我也給一鍋燴了!”
    韓中平神色一肅,避座一揖到地:“南海先生為朝廷如此行事,忠義可佩,請受韓某人一禮!”
    康有為揚手就截住了韓中平的話:“這個時候了,我們還假惺惺的做什麼?我們要的,無非是權位而已…………趁著徐一凡打定主意要看這裡笑話,等著漁翁得利,一舉將權位全部掌握在我輩手中!扶保聖君,做出一番事業出來!”
    他話說得如此之明而讓旁邊還在猶猶的文廷式下定了決心,同樣一拍桌子站起:“幹了!總好過讓複生始終掌控局面,最後開門將徐一凡迎進來!”
    韓中平呵呵一笑:“如果一切順利,要不了三兩天,我們就在京城內再會吧!二位大人,大事必成!”
    ~~~~~~~~~~~~~~~~~~~~~~~~~~~~~~~~~~~~~~~~~~~~~~~~~
    隆宗門,總理大臣衙門。
    紛亂的京城當中,只有這裡還是刁鬥森嚴,劉坤一留下的親軍當中最為可靠的四個營駐紮在左近。這四個營多是湘潭子弟,譚嗣同的小老鄉。這個年月,老鄉的確比其他人可靠許多。譚嗣同也對這四個營加以殊禮,恩義相結。是劉坤一留下的營頭當中,最為可靠,使用起來也最得新應手的絕對嫡系。
    正是這四個營,維持著京城最後的一點秩序。
    四個營的官,將隆宗門總理大臣衙門圍得鐵桶也似,輕易不放人進來。譚嗣同也知道,他在北京城就在去的話,北京城就不堪設想!
    這個時候,他也顧不得什麼名聲了。
    一切的一切是要撐到徐一凡北上!
    可是這位傳清兄,似乎做出了人人都能夠理解的選擇呢…………
    易地而處自己面對這逆而奪取最後一步過程當中,這留下最少隱患得最大利益的選擇,只怕也會動心吧?
    譚嗣同負手站在庭院當中只是沉思不語。
    這些日子,已經沒有什麼公文好批閱了。北京城所有的政治機能,差不多癱瘓了大半,京城當中人心惶惶,流言紛飛。只有派出去平亂的各個營頭,請械請餉的文書不斷的傳過來。他這個號稱秉衡天下的新總理大臣,現在也就是一個維護京城治安的城守尉和這萬把人的糧台總辦而已。
    一生抱負,盡付流水。唯一剩下的,就是一點責任而已。
    從各地傳來的消息看來,北地局勢,已經漸成燎原之勢。聚攏在城外,等著每天兩個鐘點開城門時間的流民也越來越多。到處都是一片倉惶的景象,中樞威權,完全喪失殆盡。這一條路,已經不折不扣的走絕了!
    這麼一個北地,還不知道多少人要他譚嗣同的性命呢…………傳清兄,我真的撐不了多久了!
    跟著譚嗣同的個親兵戈什哈,站在廊下輕輕的跺腳。夜裡寒氣逼人,可譚嗣同在那兒呆呆的一站就是老長時間。他們都覺得快要凍僵了,可譚嗣同卻始終一動不動。要不是偶爾歎息一聲,真的會以為那就是一座雕像。
    走廊的那頭突然傳來了步的聲音,接著就是一點燈籠,傳來了微弱的光芒。一個戈什哈提燈快步走了過來,直走到一動不動的譚嗣同身後,一個千打下去:“大人,有客來拜…………”
    譚嗣身子一動,這才從沉思當中驚醒。皺眉轉身:“這個時候我還見什麼客!回張片子,說改日回拜就是了,這還用我來教?”
    戈什哈站來,答應一聲要走,卻又回過頭來囁嚅道:“大人,是五爺…………”大刀王五就是再低調現在他也是天下聞名的人物了,兩個兄弟一在南已經是可問鼎之輕重,一在北也是人稱二皇上,做出了帶兵進京逼宮這種大事!他一報名號,就算譚嗣同吩咐過什麼客人也不見,戈什哈也得跑得跟飛一樣的通傳哇!
    “五哥?”譚嗣同一震不的揮手吩咐:“請進來!不……我親自去迎!”說著就一撩衣襟,急匆匆的跟著戈什哈出了院子,不一會兒就來到前庭。就看見門口擺著一張長凳,敦實的王五一身短打,腰帶勒得緊緊的坐在那裡,雙手扶在膝蓋上頭,腰背筆直。在他身邊,擱著他賴以成名的大刀,在門口他媽的下閃動著寒光。
    兩個戈什哈在王五恭謹的垂手侍立,等著五爺招呼。當兵的人不佩服這等好漢子,大豪傑?
    譚嗣同離王五遠,就大聲招呼:“五哥!五哥!”
    王五從板凳上一跳而起,快步迎過去把住譚嗣同的胳膊:“兄弟,你怎麼憔悴成這個模樣兒了?”
    王五一句話說得譚嗣同心裡百感交集,只是握住王五的手:“五哥,您瞧瞧自己,也好不到哪裡去…………是不是這些日子過得有點為難?怎麼不來找兄弟我?來封信也好哇!”
    王五果然也瘦了一些,但是英雄氣概不稍減半點。他笑笑,眉宇間卻滿是擔心眼前這個兄弟的神色:“…………我能有什麼為難招窄的地方兒?兩個兄弟如此出息,誰敢來得罪五哥我?…………只是兄弟,五哥擔心你哇!”
    譚嗣同臉上神色一僵,接著就又笑了起來:“你兄弟我是二皇上,誰能拿我怎麼樣?五哥,你不來我還正想去招呼您呢,鏢局上上下下,老弱孤寡你還帶著幾十口子,北京城兵荒馬亂的趕緊帶著大傢伙兒住到我這裡來吧…………”
    下面的話譚嗣同卻接不下去了,一旦他撐不住,亂事發作。那他這裡才是萬般兇險之地!叫王五過來是害了自己五哥麼?可是這話又一時轉不過來,瞪著眼睛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王五卻爽快的一笑:“…………徐兄弟在天津派了個人宣懷盛大人你認識吧。他手眼通天,前些日子就派人過來咱們全部接到天津去,一船運到江寧。我想想看個時候兒硬氣不得了,老弱病殘這麼多口子呢!人我全送走了,現在就五哥一個光身人,乾脆爽快,你不說,五哥也要硬訛著住過來…………你總不能趕我走吧?”
    譚嗣同看著王五大大的笑臉,只是抖著嗓子問:“五哥,你幹嘛不走?我自己沒什麼,幾千兵保著,你就孤身一個人,到時候萬一有事兒,我照顧不了你!”
    王五瞧瞧他:“兄弟哇,你還嘴硬幹什麼?不瞞你說,前些日子,五哥家裡門檻都快給人踩平了,來的都是大大小小的官兒…………你猜出手最大方的有多少?十萬兩銀子!就求著五哥給徐兄弟寫封字兒,引薦一下…………可沒一個人要五哥在你跟前兒說話求官兒的!話裡話外的口風都吐出來了,說香教現在在裡頭都有內應了,大家商量好了,就要對付你!你可是他們眼中釘哇!”
    他放開譚嗣同的手,轉身回頭拿起了帶來的大刀:“……有五哥在你身邊,大事辦不了,其他的多少能照應一點兒…………兄弟們,不就是這個時候瞧出來的?五哥要是走了,算什麼一個人?”
    譚嗣同只覺得眼眶熱熱的,可這個時候,不是動感情的時候兒…………
    他猛的轉身,招手吩咐戈什哈:“送五哥出門!派十個人,明天城門開的時候,陪五爺去天津!拿我的片子,上天下地的也要找到盛宣懷!告訴他,人我是送過來了,讓傳清兄照看好咱們的五哥!”
    “你敢這麼做!”王五大喝一聲。
    譚嗣同卻不回頭,只是淡淡道:“五哥,你就當沒我這個兄弟吧…………”
    王五哼了一聲:“我不能當沒你這個兄弟,可是只要你說一句,從此沒我這個哥哥,我就掉頭就走!男子漢大丈夫,沒那麼多哭天抹淚兒的事情,那叫沒出息!你敢說不認我這個哥哥?你就說得出口?”
    譚嗣同僵在那裡半晌緩回頭苦笑:“五哥,您這是又何苦…………”
    王五哈哈一笑,豪邁的道:“苦不苦反正就這麼著了,大家都是
    ,扯那麼多酸的幹嘛?你徐兄弟這上頭就比你爽快!有?咱們鬧兩盅!…………我算看明白了,這裡還要徐兄弟來收拾……咱們在這兒一塊兒等他來時候三兄弟就在一塊兒了!”
    譚嗣同靜靜的看著王五:“…………五哥,傳清兄只怕……只怕是不會來了…………”
    王五一頓,認真的看著譚嗣同,最後哈哈一笑:“我信得過徐兄弟!咱們等得到他!”
    ~~~~~~~~~~~~~~~~~~~~~~~~~~~~~~~~~~~~~~~~~~~~~~~~~~~~
    “江順”輪嗚嗚的鼓動著明輪,帶起大片大片的江水。鍋爐已經完全燒足了,以所能達到的最快速度向順流而行。
    徐一凡站在船頭,只覺得速度太慢。多蒸鋼的明輪船雖然相當之王道,可是這個時候有一架飛機該多好…………
    站在他身邊的,有一個索爾茲伯里特使。侍立在他們身後的,就是陳德仰二人。仰收拾得比以前更整齊了也挺得加倍的直。戳在那兒,跟電線杆子似的。兩眼當中,只是精光四射,瞧這架勢,恨不得徐一凡馬上下個命令給他,他就立刻可以去赴湯蹈火。
    “閣下到上海將要發出的電,在這個時候,我也只能用個人的立場來表明,至少我是樂見其成迎閣下採取斷然手段,恢復這個遠東帝國的統治秩序…………而且我也衷心希望看到閣下和大英帝國在將來能夠愉快合作,維持遠東局勢的穩定…………”
    索爾伯裡還是那幾句話,口口聲聲的都是個人個人。不過這孫子嗅覺實在靈敏,也不知道他從哪裡聞到的徐一凡要立即北上的風聲。忙不迭的也要跟著徐一凡北上上海。
    其實說實的,英國在遠東有了徐一凡這麼一個選擇之後,倒是不怎麼在乎北京的局勢了。反正英國的主要利益都集中在長江流域,北京那裡也是俄國和法國的教堂最多。反正最後還是徐一凡收拾這個局面,早一點遲一點也無所謂。多徘徊一段時間,說不定能撈到的好處更多—對於北京城們只是關注東交民巷的外交使團的安全問題,基本就是大英帝國的底線。
    徐一凡觀望的原因,索茲伯裡心知肚明。權謀那一套以為就是東方人的獨家專利。洋鬼子黑起來也厲害,更別說稱霸天下已經快兩百年的大英帝國!愛新覺羅家的生死北京城的百姓是否遭受兵劫,跟他們沒有半毛錢的關係。徐一凡為了他將來的統治要少一些隱患國也樂見其成。這個時候,在他們戰略中心處於歐洲的時候兒們可不希望東亞發生持續時間長久的變亂,導致對俄國在遠東的擴張毫無抵抗能力!
    徐一凡現在就提前束觀望等待,突然北上。讓自以為已經摸清楚了徐一凡心態的索爾茲伯里微微有點奇怪。
    這位閣下,未免心少了一點…………不過,也可以接受。要不然他幹嘛要附船去上海?就是要在上海的外交使團當中活動——相當一部分列強公使這個時候已經乘船南下到上海了,準備因應徐一凡崛起的形勢。
    活動的目的就是為了在列強當中取得共識,表示支援徐一凡北上穩定中國局勢的舉動——當然,列強支持行動的主導權,一定要在大英帝國手中!
    徐一凡和索爾茲伯里扯了半天的不疼不癢的淡,雙方都對各自打算心知肚明。可是誰也不說,大家都笑得很假。對於索爾茲伯里故意拿喬,徐一凡倒也不以為意。
    反正老子也不是為了你們這些洋鬼子才北上的…………再說了,你們有別的選擇麼?
    看著索爾茲伯里在那兒氣度儼然的閒談,徐一凡嗯嗯啊啊的應付著,心裡面只是在狂叫:“你這王八蛋快點閃人好不好?老子還有最最最最重要的事情!你這張鬼子臉以為老子真的想看那麼久?”
    兩人又敷衍了幾句飯後在船頭不期而遇的紳士間的閒談才算到了尾聲。索爾茲伯里微微抬抬帽子表示致意,微笑道:“閣下,和您談話總是這麼愉快…………順便說一句,希望閣下北上一路順利,我個人致以足夠的期望。”
    徐一凡也笑笑彎彎腰:“特使先生在上海也一切順利。”
    索爾茲伯里搖搖腦袋:“不是特使,不是特使…………閣下忘記了你我之間的約定?只有到了上海才會恢復特使身份,那個時候,恐怕和閣下就沒有這麼愉快的私人間的談話了…………”
    “你以為老子想看你那所謂紳士式的皮笑肉不笑,還有那一口大板牙?大家公對公還愉快一些…………”徐一凡心裡面繼續狂喊,看著索爾茲伯里轉身穩穩的離開,就差在他背後揮著白手絹兒了。
    等索爾茲伯里進了船艙,徐一凡立刻將臉轉向陳德:“這裡的事情,你沒看見!”
    陳德立正:“標下沒有看見!”
    徐一凡哼了一聲:“難說,我內宅裡頭那些言語,真不知道是從哪裡來的…………洛施那麼老實一個孩子要跟著阿璿學壞了!…………反正船上發生的一切事情,走露了半點風聲,老子先揍你!”
    陳德苦著一張臉,硬著頭皮又答應了一聲是。接著就偷偷看了一樣臉色有點難看的仰。
    大家同是小舅子,相煎何太急啊…………你那姐姐,做得也實在太絕了。送上的是大帥絕不會拒絕的禮物啊…………
    徐一凡又看看仰,表情有點心虛。仰啪的打了一個立正,將頭扭了過去。徐一凡嘿嘿笑著:“都去休息,都去休息…………我先回自己房艙了…………”
    兩個小舅子全都沒有吭聲不動。徐一凡自顧自的走了幾步,似乎就能感覺到兩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背上。饒是皮厚如徐大帥他,也忍不住覺得有點尷尬。
    …………秀甯啊秀寧,你做得也太絕了吧!從現在就跟李璿鬥上了心眼兒?可憐阿璿哪是你對手哦…………
    徐一凡上船
    海,那真是漏夜而行,家都沒回。李璿她們也知道對他公務上的事情要是擺什麼意見,拉拉扯扯讓他明天再走之類的。徐一凡的臉就會拉得比馬還長,說不定嘴裡還蹦出兩三個不好聽的字兒出來。所以也就沒有送,只是趕緊檢點了他的換洗衣服陳德帶到碼頭,轉告老爺一路小心。
    徐一凡到了碼頭,仰也到了。這小子激動之情就不用說了點當著徐一凡的面哭了一鼻子。
    這些倒也罷了,唯一讓徐一凡目瞪口呆的是著仰從馬車上頭下來的,還有一對媚骨天成麗無雙的明珠美玉!
    這一對小丫頭自然就是天下聞名的那一對了,秀甯身邊最心愛的人!
    徐一凡在那兒張大了嘴兩個小丫頭眼睛也紅紅的,看著徐一凡站在那兒也有點畏畏縮縮。最後手拉著手給對方壯膽,然後過來給徐一凡盈盈拜下,送上了秀甯的親筆書信。
    “…………君既北上,妾身願已了。從此再非愛新覺羅一族,而自許為徐氏賢婦矣。過去種種,與妾身再無半點干係。君俯納於第,或外置於室,甚而視妾身與不顧,全憑君意。李姐姐璿,妾當退避三舍。一點癡心,望君垂憐!
    …………君既北上,妾身所能芹獻,唯愛新覺羅一族內情。誰者可留,誰者必去。愛新覺羅各族積儲之財貨多寡,亦隨函奉上。妾既已自許為徐家之婦,世間嘲妾背門叛族,亦妾身一人當矣。若無大帥,愛新覺羅與旗人一族,欲求此下場,亦不可得!
    …………顰兒樂兒,攜妾函而來。兩解語,可隨而侍奉大帥。若大帥肯俯納妾身,兩自為小星,進門或早,可大帥世間英雄,豈能為禮法所拘?
    兩年幼,望君稍加憐惜。妾與江寧,當焚香祝禱,倚門而盼大帥凱旋而歸。”
    這信函後面還有密密麻的一大堆字,大概就是秀甯寫的滿清皇族內情了,不過這個時候徐一凡也沒心思看下去了,先下意識的看了一下左右—阿璿沒跟過來吧…………
    然後眼睛就落在那對還在微微發抖的絕世小美女身上拔不出來了。
    奸詐太奸詐了。明知道老子背負著雙胞羅莉控的名聲這麼久,結果什麼也沒撈著。連那對朝鮮小丫頭都是阿璿的……你就把她們送過來,要了她們,你自己當然也跑不了…………
    照理說此等軍務,是不該帶女人的…………可是這又不是去打生打死,只是去平亂。就算帶她們一路上海把她們放下來,也可以吧?
    照理說你秀寧能不能進門兒,老子回去還要看阿璿臉色呢…………雖然說起來有點丟人,可是鬧得家裡頭醋海興波也就沒啥意思了。你送這兩個丫頭過來,這黑鍋將來就是我背啦!一開始就用這招跟阿璿鉚上,有你的!女中諸葛!
    找了無數理由,每個都在告訴他趕緊將這活色生香的禮物退回去,可是自己就是很猥瑣的張不了口…………
    最後徐一凡痛苦的一閉眼,不看這對絕世小美女就沒那麼為難了。他大聲向陳德吩咐:“帶她們上船!”
    …………在穿越以前,老子也只是個普通小白領嘛…………
    ~~~~~~~~~~~~~~~~~~~~~~~~~~~~~~~~~~~~~~~~~~~~~~~~~~
    徐一凡小心翼翼的推開了自己房艙的門兒室裡頭,那一對漂亮的麻煩之源。
    一個正跪在床上疊衣服,一個正在收拾房艙裡頭丟得到處都是的零碎東西,一疊疊文電都碼得整整齊齊的,放在桌角。
    徐一凡本來就有些大咧咧的,戈什哈們也不是什麼細巧人,就算收拾了也顯得不那麼整齊,一些小玩意兒徐一凡經常找不著。現在被兩個小丫頭這麼一擺弄,頓時就顯得整整齊齊乾乾淨淨,空氣當中,似乎還有少女的甜香氣在微微浮動。
    秀寧有婢如此,夫複何求啊…………現在也是老子的了!
    想起白背負著雙胞蘿莉控這絕世惡名,一路走來的艱辛、痛苦、掙扎、還有世人的白眼…………徐一凡就忍不住淚流滿面。
    兒樂兒雖然在收拾東西,可是全神貫注的在聽著門口動靜呢。艙門吱呀一響,兩個小丫頭心靈相通,一個從床上跳下來,一個從桌子旁邊跳開去。兩隻小手又死死的拉在一起,兩雙星眸只是朝門口看去,又開始微微發抖了。
    徐一凡苦笑,總覺得自己扮演的不是什麼光彩角色著腦袋走了進來:“……要不,我換個地方去睡?今兒晚上你們住在這兒了上海,我安排你們回去…………放心不吃人。”
    兒樂兒對望一眼,眼睛裡頭波光流動轉向徐一凡,怯生生的開口。
    “你不要我們?”
    “不要我們就是不要小姐了…………”
    “為了小姐,我們才來這裡的…………”
    “小姐要當你的人,我們也就是你的人…………”
    “不要我們,小姐怎麼辦?”
    “你不要小姐,小姐為你傷心難過成這樣…………沒良心!”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接得天衣無縫。徐一凡心裡頭只是苦笑,想當好人都沒法子!
    鍋爐的蒸汽管路有一條經過官艙,冬天的時候才打開閥門。艙房裡頭,正是暖烘烘的,雙胞胎穿著月白色的貼身小衫子,忘記了害怕,努力的為自家小姐爭取著權益。說到後來,徐一凡也懶得聽了,只是打量著她們柔媚的身段。
    男人的恩物啊…………
    他坐下來,伸手就去拉顰兒的手。現在他總算分得清楚了,酒窩在左邊的是顰兒,酒窩在右邊的是樂兒。
    白皙滑嫩的小手,幾乎能在自己手掌中融化也似。被他這麼一牽,小手就是下意識的一跳,想往回收,又沒敢。
    “你多大啦?”
    兒低著頭:“我……我是光緒五年的。”
    十六歲啊…………徐一凡只覺得自己的狼尾巴快
    子裡面伸出來了。他轉頭看看樂兒,樂兒卻只是瞧她姐姐的手。
    “你是哪年的?”
    這句話問得小姐倆都是嫣然一笑窩就在白皙的臉頰邊上綻放:“我當然也是光緒五年的啦,我們是雙胞胎啊…………笨死啦!”
    這話說出口,小姐倆才意識到不是在小姐面前,可以寵著她們亂說話。
    這可是殺人不眨眼的徐大帥!連小姐都為他哭了好多回了…………不過話說回來,和徐一凡打交道幾次,除了看她們的眼神色迷迷的也看起來就是一個體型勻稱,眉清目秀的小夥子,笑起來露出六顆白牙,再和氣也沒有了。
    徐一凡也撓撓袋,笑了。不得不說他的笑容是很有點感染力,只要一笑起來,六顆大白牙這麼沒心沒肺的一亮,就讓人能忘記了他位高權重,殺人如麻的大帥身份。
    小姐倆慢慢的低下去頭,臉紅紅的。
    秀甯心可不像李璿主動獻身那次鬧那麼大一個烏龍。送小姐倆過來之前,抓緊時間,主僕三個紅著臉,把自己多少知道的一點東西,交代給了顰兒樂兒,還鼓勵她們忍著點兒。這對小姐妹是她的心尖子,讓她們過來也是百般的捨不得,可是放眼天下,又誰能配得上這對明珠美玉?跟著她歸於徐一凡是最好的歸宿。小姐倆也單純,能和小姐在一塊兒,就是整個世界了。從了那大灰狼…………
    …………也就從了。
    再說這裡頭還有為小爭地位這麼個崇高使命呢!
    徐一凡的眼光越是她們的身上流連,兩人的臉就越發的紅了。到了最後差點要滴出血來。想起小姐交代的那些話,兩人又抖了起來,不過這不是害怕,倒是羞的。
    徐一凡這一刻是欲望勃發。
    他原來壓在心裡頭那點鬱結,隨著下定了北上的決心,就已經飛到了九霄雲外去。正是意氣高漲的時候————這天下,我主動來取!
    一個男人正處於這心理上最具進攻性的時候對香香的,軟軟的,垂涎了許久的絕世小美女紅著臉站在面前人怎麼能抑制得住?
    “你們,還有你們小姐都跟了我吧!你們倆以後還要伺候我,嫉妒死阿璿……就這麼定了!”
    這一刻一凡已經將李璿的醋勁兒忘得一乾二淨,站起來霸氣的宣佈了自己的決定。
    小姐倆身子抖得更加的厲害一凡用勁一摟,正好一邊一個抱了個結實。只感到少女的身體在他懷裡發燙,發抖。這個時候再想別的,就是死太監…………
    他摟著兩個女孩子就朝床上走去,結果小姐倆卻像想起了什麼,從他懷裡掙脫開去。從床下拖出了她們倆帶來的小包袱,打開之後,一人取出一方白綾,頭幾乎低到了胸口,抖著手將兩方白綾放在了床角。
    杜鵑和洛施的第一次在溫泉裡,就看見水裡的血絲了——沒用上這個,她們還抱怨了半天呢…………徐一凡看著小姐倆羞到了極處的舉動,只覺得胸口那團火越燒越旺,幾乎隨時就能將自己全部吞噬掉。
    艙裡的燈光之下,兩個美麗的女孩子都是眼淚汪汪的。燈光一照,光影變幻。
    “老……老老……老爺,求您憐惜…………”
    “要了我們,就是要了小姐……老爺,對吧…………我們和小姐分不開的…………”
    男兒至此,夫複何求?
    ~~~~~~~~~~~~~~~~~~~~~~~~~~~~~~~~~~~~~~~~~~~~~~~~~~~~
    天色晴好,萬里無雲。太陽高懸空中,照得這個世界近乎一片透明。
    長江入海處波濤拍岸,眼前是無限的開闊的景象。
    江順輪破開波浪,緩緩入海。
    徐一凡伸著懶腰,神清氣爽的從官艙當中走了出來。他忠心的戈什哈早就在外面守候許久了。
    兒樂兒,果然是天生媚骨。昨天夜裡,咬著牙齒閉著眼睛,幾乎承受了他一晚上的瘋狂!怎麼折騰,姐倆都婉轉承受。哼哼的聲音都一模一樣。到了快天亮筋疲力盡的雙胞姐妹倆才沉沉睡去,只是小手還緊緊抓著那兩方染血白綾。
    徐一凡並沒有睡多久,還是按時醒來,昨晚折騰幾乎一夜,但現在除了腰有點酸,就只覺得渾身滿滿的都是精力。
    看到他出來,一直在舷側眺望的陳德仰二人,突然指著遠處大喊:“大帥,船到了!在等著咱們!”
    江順輪預訂在吳淞口外海和調集準備趕赴遼南旅順的招商局船隊會合。
    而這船隊,現在就在他眼前。
    一條條海輪升足了鍋爐,在海天之間發出嗚嗚的響動。煙氣騰空,每條船的船頭,都飄揚著蒼龍大旗,初升的朝陽從東邊將無數光芒投射過來,給每面蒼龍大旗都鑲上了一道金邊。
    最大的那艘海輪已經放下了小船,犁開了東海碧波,帶著兩道白浪,迎向江順輪。
    整個世界,就在眼前展開。
    男兒至此,夫複何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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