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空穿梭] 超凡雙生 作者:壽限無 (連載中)

 
王和億 2014-6-18 21:40:33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01 1135756
王和億 發表於 2015-4-26 02:31
550 世界維度,開始偏斜

  楊奇和帕拉丁坐回到了公園的長椅上,正對著夕陽的方向。夕陽西下,金色的炫光在高樓大廈的玻璃外牆上反射折射,氤氳出一大片輝煌。天高雲淡,藍藍的天上有一絲一縷的細雲。

  看起來,的確是不可思議的好景致。

  但坐在長椅上的兩個人雖然也都看著美麗的晚霞,可是心情卻都絕不是欣喜地。安全模式的楊奇就不用提了,他接近於混沌未明無喜無悲。而帕拉丁,雙手交握,手肘撐著膝蓋,臉上帶著落拓又疲憊的笑容:「我被放逐了。失去信仰的騎士都要被剝奪一切、逐出家園,而我,迷失在了外邊。」

  「為什麼?」楊奇把最近常常跳入腦海的問題說出了口,他現在莫名的有了些談興——或許是因為在看帕拉丁的時候,沒有出現重影的現象吧。

  「我找不到信仰了。」帕拉丁煩躁的抓抓頭髮,說話都有些粗拉拉的,或許這才是帶隊衝向異界的傭兵頭領的風格:「你很少說話,看上去不在意這些操蛋的玩意。但相信我,當你發現自己一直信仰的東西就是一坨屎的時候,你也會和我一樣的。你有信仰嗎?有自己豁出性命也願意保護的東西嗎?」

  楊奇表情沒有任何波動,一個答案跳入心頭:「有。」

  「哦,那很好。祝福你年輕人!」帕拉丁看了一眼楊奇淡漠的雙眼。又開口問道:「但你依然在相信那些東西嗎?依然相信自己所有的所作所為都是正確的嗎?」

  「大部分是的。小部分……」楊奇混沌的眼神也動了動。臉上也帶上了一點表情——迷茫:「我不知道。」

  「嘿嘿,看來,咱們很相似。只不過,我對我所有的行為,都產生了懷疑。」帕拉丁向後一躺,松垮垮的倚在長椅背上:「你朋友的聖光,可真厲害,他未來一定是個不得了的人物。」

  楊奇又問了一個好奇的問題:「為什麼來這裡?」既然是放逐自己,為什麼非要來到上海?

  「當然是為了那個天命者。」帕拉丁抬頭看著天:「天命者,我想,這個稱呼絕對不是沒有道理的,他或許能夠代行上天和命運。我想,他或許就是所有天選者的萬王之王、主上之主。我期待著、渴望著與他的見面,渴望著獲得內心的平靜。我知道這聽起來很蠢,但,我必須去相信點什麼。」

  這個帕拉丁,已經把正體不明的天命者當成了救命稻草,當成了信仰寄託。當成了神。

  或許,還有很多人這樣想。在經歷了神奇的白夜之後,天選者們未必都能堅信無神論。

  當然,也會有很多人不樂意這世界上存在神,天命者一旦露面,恐怕就是狂潮一般的風波。

  「行了,我要去找吃的了,被放逐的異端也要服從生存的本能。那麼,再見吧,祝你一切安好。」

  短暫的對話之後,帕拉丁又走了。這一次,楊奇沒有再跟上去,他只是坐在原地不停地問自己——自己的所作所為,到底是不是正確的?

  如果那一次,自己沒有拒絕那個擁抱,現在會怎樣?

  如果那一次,自己熱烈的將她抱住、抵在牆上、擁吻她、吻到她窒息,現在會怎樣?

  如果那一次,自己撕碎了她的火車票,告訴她這個假期你哪都不准去,現在會怎樣?

  如果那一次,不,不要說那一次,在更早更早之前,從一開始就熱烈的追求,現在會怎樣?

  會不會已經享受了一個截然不同的未來,走入一段截然不同的命運支流?會不會要比現在幸福的多?

  我當時的行為,真的是正確的、是對的嗎?

  他思考的入迷了,他問自己:「為什麼,當時我沒有那麼做?」

  沒有答案跳出來,他必須自己找答案。

  他抬頭看著夕陽,忽然發現不僅僅是人,就連整個世界都開始了重影。一個視界中,這城市乾淨、整潔、時尚、現代、生機勃勃,空氣清新到能夠清晰的看到極遠處高樓的細節。霧霾什麼的,好像是上一輩子的噩夢了。

  但在另一個視界中,天空上全是濃雲,沉悶的要讓人窒息。空氣中有一絲絲黑色的東西在飄散,它們無法阻擋人的視線,但是卻能蒙蔽人的心靈。街道、路燈、牆壁、花草,所有一切都不是物質世界的樣子,都有些扭曲、怪化,好似風格怪誕的恐怖片中的場景。

  而最關鍵的,,包繞住了所有人。它們纏繞向所有生物,包括人類。人們吸入它們,又呼出它們,它們似乎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一時間看不出來什麼能耐。只不過,有些人吸入多少還會呼出多少,有些人吸入之後卻不怎麼呼出,還有些人,呼出的甚至比吸入的還要多。

  「這是什麼?」楊奇產生了一絲好奇心。

  他忽然想起來,在音樂會上精神力擴張到最極限的時候,感受到了一種深沉的不詳,那就是源自於這些黑色的氣息。在精神力膨脹到最極限的那一瞬,他發現這些黑色的氣息正在沾染他的精神。只不過,好像不怎麼成功。而且當時這些黑氣還沒有這麼濃,短短一日之間,現在卻用眼看都看得到。

  楊奇伸出手來,如同單純的孩子去接飛舞在空中的肥皂泡,他試著用手捕捉那些黑氣。但這些無質的存在卻如同空氣,從指縫中滑不留手的溜走,抓也抓不住。

  它們是什麼?它們從哪裡來?它們有什麼作用?

  這些疑問齊上心頭,但楊奇隨即又統統拋諸腦後,毫不在乎。他現在只是個安全模式,所有情感和理智都在心海深處相愛相殺呢。遮罩了理智和感性之後,現在的他,幾乎遊離於塵世之外。

  他就像一個掛機軟體,在玩家afk之後代為指揮一下角色隨便走動走動做點最簡單的事情,其他的,只能等玩家重新上線之後再說了。

  而他知道,心底的爭鬥很快就會有結果。這種離線狀態,不會太久了。

  又一天,10月17日。

  楊舒她們發動了所有人、用了幾乎所有方式,依然無法找到楊奇。什麼?你說直接打手機就好?好吧,其實大家都想過這個簡單的方法,但是很遺憾,根本行不通。

  他們討論過楊奇已經離開上海的可能性,以他的行動力,這一點很容易做到。但包括阿波在內,所有人都有一個預感,他不會遠離。所以,所有人還在繼續想辦法。

  同樣的這一天,朱銘那裡取得了重大進展。在攻克了很多技術難關之後,他聚精會神的使用一個類似頭環一樣的操控設備進行遠端控制。那酷炫的機體終於有了反應,它抬抬手、扭扭腰。然後揮起一拳咣當一聲將一塊合金板打的凹陷下去,舉動雖然生澀但的確威力十足。

  興奮中的朱銘也不由疑惑,最近眼鏡蛇好像把他忘了一樣。從之前有事沒事就耍耍他,變得一下子不聞不問起來。他也考慮過,是不是被眼鏡蛇發現了馬腳之類的,但隨著機體實驗的成功,他有點不把眼鏡蛇放在眼裡了。

  去他娘的機密部門,老子有了這套機體可以神擋殺神!

  而在眾多研究員圍著朱銘調試設備的時候,眼鏡蛇也有他自己的煩心事。

  「所有的監控都產生了模糊現象呢,真沒勁。」眼鏡蛇打了個哈欠毫無緊張感:「對了,有線信號怎麼樣?」

  「報告長官,有線信號也產生了擾流現象。經過排查確認,所有連結市區內的通訊設備,效用都在衰減。包括光纜在內,只要穿過迷霧區,都會受到干擾。」侍者諫言道:「長官,這感覺很不對勁,要不要疏散市民?」

  「疏散?」眼鏡蛇頭枕著雙臂,怡然自得道:「什麼時候疏散?疏散多久?什麼原因?難道說,因為一些能夠阻隔信號的迷霧,就疏散一個兩千萬人的國際大都市?知道疏散一次會造成多大的影響、帶來多少損失嗎?咱們部門十年的經費都砸進去也賠不起!——普通領導的話應該會這樣說吧。」

  侍者早就適應他峰迴路轉的說話習慣了,倒也能抑制住吐槽的欲望,正經問道:「那長官,您打算?」

  「我什麼打算都沒有。別忘了,法律上來說咱們沒有職位、沒有權力,嚴格來講咱們根本就不存在,根本就不是中國公民。咱們這樣一群黑戶,想做什麼,都必須謹小慎微一點,如履薄冰一點吧?」眼鏡蛇拖拖然站起身,打著哈欠道:「不過,該說的還是要說。」

  「怎麼說?」侍者有些拿不住分寸:「說到什麼地步?」

  「當然是怎麼嚴重、怎麼誇張、怎麼不可思議怎麼說了!嗯,我想想……」他揉著額頭想了想,一打響指興奮道:「對了,就說上海市面臨著歷史上最嚴重的恐怖襲擊,有人要在市中心放核彈、散播生化武器、或者屠殺民眾召喚邪神!軍隊也好物資也好,什麼都給我儘快派來,來得晚了就只能給全市人民收屍了!」

  侍者終於還是沒忍住吐槽之魂:「呃……這樣說,沒人會相信吧……」

  「當然不會信了,我自己都不信,誰信誰傻逼。最近的詭異現象,與其說是某勢力的陰謀,不如說是自然現象。這麼大的工程,不可能人為做到。不過,講條件麼,不過就是漫天要價落地給錢,就這麼發上去吧,嚇唬嚇唬他們總比讓他們閑著給咱們找事強。」眼鏡蛇一馬當先走了出去:「走吧,哪怕是信口開河呢,總得要點胡扯的理由,咱們去看一眼。對了,先去看看咱們的小強君。」

  生態箱前。

  眼鏡蛇推了推眼鏡對著那一堆蟲子打了個招呼:「哈嘍,鄉親們過的好嗎。我旁邊這個傢伙有沒有虐待你們?對他的服務滿意的話就給點掌聲好不好?——沒聲音。」他拍著侍者的肩膀歎息道:「小同志,我就說幹工作要放下身段、深入基層,你看,群眾的不滿很大啊。」

  「不滿……這哪是不滿啊,它們命都沒了……」侍者一頭黑線中混合著震驚:「話說,它們竟然都死光了?不是說蟑螂是生命力最強的生物麼?」

  「也許它們因為爭漢子,撕逼大戰同歸於盡了,這個誰知道呢。不過……有沒有覺得,鄉親們都比生前苗條了那麼一點、纖細了那麼一點?哦哦哦,看呐,死亡中果然孕育著新生啊!」

  劈啪。死掉的蟑螂群中蠕動了一下,一隻蟑螂的腹部爆裂了。一隻幼蟲從屍堆中鑽了出來,雖然只是剛出生,但看起來要比它的父母輩更強壯、更猙獰。

  眼鏡蛇捏著下巴饒有興致的觀察了半天,忽然沒頭沒腦的來了一句:「據說,今天的霧氣,更濃了。

  霧,的確更大了,即便在霧霾中也能清晰地看到了。

  【東方魔都,近日要與倫敦一較長短,爭奪霧都桂冠。】

  好多地方都展開了關於這場霧的報導,打開新聞端。甚至都能在花邊新聞的前三條裡看到它的蹤影。大編小編們率領眾宅吐槽圍觀的同時,也找來各種論據試圖解釋這一神奇的「環形濃霧」現象。但說來說去,都是天馬行空的想像和摸不到邊的調侃。

  在大家的關注中,濃霧的區域又向外擴展了不少,而每一點直徑的增長,帶來的面積變化都是指數性的。這場大霧,如同一堵圍牆,已經把約摸一千萬人圍在了裡頭,而且還有繼續向外擴張的趨勢。

  這一場用高科技設備很難測定的霧氣,用肉眼看的話正在變濃、加厚、加高。它好像要和天上的雲接合到一起,形成一個全密閉的空間。而天上的雲也同樣造成了很多麻煩,航空無線電的受阻以及濃厚的雲霧讓航空公司頭痛不止。

  飛機無法起降,大量乘客滯留機場。乘客們不明白,明明看起來萬里無雲明淨一片的天空,為什麼會「因天氣及設備原因航班延誤」。激憤的乘客們揮舞著手中的登機牌,要機場方面給個解釋。機場方面卻百口莫辯,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來,只能生生受氣。

  爭吵之中,有人破口大駡,有人反唇相譏,有人吵紅了眼差點動手。看不見的黑色氣息,縈繞在他們的四周。

  當日下午兩點,一架從成都飛來的航班,在上海上空盤旋良久卻無法降落。乘務組安撫著乘客的情緒,卻掩蓋不了他們自己的擔憂。

  頭等艙中,一個漂亮可愛到顏值爆表的男孩紙,卻並不急著落地。他用躲過空姐的目光,偷偷拿手機的攝像頭對著窗外的雲層,嘴裡輕聲嘟囔著:「對,就是這樣,再多轉幾圈……」

  他的手機螢幕上是一個讀條一樣的畫面,正在緩緩推進。又過了十五分鐘後,飛機決定去鄰近的蘇州機場降落,一轉彎飛離了這片空域。而手機的讀條剛好叮咚一下走完,下一刻,一個複雜至極的卦象彈入了螢幕。

  男孩紙看著這卦象,瞠目結舌大半天之後,也不管四周還有別人,扯著嗓子驚叫道:「怎麼會這樣!」

  很多神秘的位置、很多神秘的人,都紛紛有感。而一個最神秘的幽暗大殿中,一個如同融化在陰影中一樣的人從虛無中閃現出來,恭敬地跪倒在地上,對著上面王座中的高大男人高聲道:「我主,已經獲取了第六芒的準確傳訊!」

  王座中的男人掃了一眼情報,沉默中的他忽然開始大笑。笑聲在整個大殿中迴蕩,帶著壓迫,帶著愉悅,帶著決絕:「這可真是個意外之喜!」

  世界維度,開始偏斜。 本帖最後由 maylovelin 於 2017-5-21 17:07 編輯

王和億 發表於 2015-4-26 02:32
551 貧道乾坤,世界觀測局第五芒

  「喂?你是……命運導師?竟然是你,真是稀客啊!等等,你說什麼?什麼世界維……我這裡信號不好,你在說什麼?喂?!」大師兄對著手機大呼小叫,但手機裡的聲音斷斷續續的,根本聽不清什麼東西。

  「我在說,世界維度在偏斜,這裡馬上要出大事了!」

  「誒?為什麼這一句聽得這麼清楚?」大師兄萬分疑惑。

  「因為我就在你身後——看這裡你這死宅!」

  大師兄回頭望去,只見男孩紙乾坤大步流星的正往這邊走。大師兄掛斷電話迎了上去,呆呆問道:「你怎麼知道我號碼的?莫非是算出來的?!」

  乾坤給了他一個不屑的白眼:「你把號碼說給了那兩個女蕾絲,現在已經在那家吧裡傳瘋了,好多表哥表弟都興沖沖的籌畫著給你個驚喜之類的,你不知道?」

  「啊?!」大師兄悚然,如果真的被表哥們找上門,那絕對是一失足成千古恨了。

  「我要是連電話號碼都算得出的話,早就去賣明星私人電話發家致富了,還用得著去那種酒吧裡拉生意麼!」乾坤大步流星的拉起大師兄就走,略顯焦急道:「別管這些小事了,什麼都別說,什麼都別問,趕緊去找齊你的同伴——也別問我怎麼知道你有同伴的,我有大事要說!」

  不久之後,所有人風風火火的湊到了一起。乾坤上下看著蕭景哲,圍著看了很久,終於嗯嗯的點點頭。又看了一圈楊舒、大萌、阿波後。用胳膊肘捅了捅大師兄的肋骨揶揄道:「你的朋友看起來比你可靠多了。我覺得這事兒交給他們比交給你讓我放心的多。對了,人生導師在哪,那傢伙絕對是個硬茬,我主要就是來找他的!」

  「這個……情況複雜,暫且別提了,先說正事吧。」大師兄對眾人介紹道:「各位,這個看起來很……漂柔的男孩紙,他是個,嗯……算命的。我也知道為了個算命的心急火燎的把大家拉到這裡顯得很蠢。但是相信我,這小子算命很有一套,或許在尋找人生導師的方面能有所幫助。」

  「這一點我可以作證。」蕭景哲挺身而出,第一個表示願意相信這些牛鬼蛇神,他對男孩紙伸出了手,一臉笑容:「上一次承蒙指點,不勝感激。」

  「呃……咱們見過?好吧,可能是我當時喝暈忘記了。不過沒關係,這都是小事,我先來說一件比較緊急的大事。」男孩紙咳咳兩下清了清嗓子,努力的擺出一張威嚴的臉來:「自我介紹一下。貧道乾坤,是世界觀測局六芒星的第五芒。」

  雖然男孩紙擺威嚴臉的情形就像是硬裝成熟的小大人一樣可笑。但是在場的沒人笑得出,全都靜默了。就連楊舒和大萌都用極其意外、驚訝、不可置信的目光看著乾坤,神色中很是複雜。

  世界觀測局,這個神一樣的機構太過耀眼,大家對其成員身份的猜測數不勝數。能像天氣預報一樣預知魂洞的產生,這本事,爆了!不論是不是天選者,只要知道世界觀測局是個什麼東西的人,都會對它的神通廣大而感到敬畏。

  現在,一個活生生的第五芒成員就站在眼前,讓大家在感到措手不及的同時,也有些汗毛倒立的悚然。

  如果他沒有說謊話冒充大人物,如果他的身份是貨真價實的話——能夠讓世界觀測局成員風塵僕僕趕過來的事情,絕對不是小事。

  還好,這裡有人壓得住場。

  臨時統領楊舒,在深吸一口氣之後穩住了心神,代表所有人開了口:「乾坤,首先對閣下能夠如此開誠佈公,我表示由衷的欽佩。」世界觀測局成員,身份太特殊了,一旦洩露出去的話很可能立刻就招來殺身大禍。「閣下甘冒奇險來到這裡,我想,一定有十分緊急的事。」

  「是的。」乾坤整理了一下思路,快速又清晰地說道:「簡單來說,上海市的世界維度發生了偏斜。」

  「世界維度?」這個詞對老牌(相對于大師兄這種新人)天選者來說並不陌生,蕭景哲疑惑道:「這不是正常現象麼,每一次觀測局預報虛空渡輪的時候,都會說世界維度問題。這一次有什麼不同麼?」

  乾坤啪的一個響指指著蕭景哲:「你說的太對了,就是那個東西!但是世界維度發生變化本身雖然是正常的,但卻是有規律的。虛空渡輪出現時,世界維度的變化是極小範圍的、極短暫的,可以說是僅僅作用在魂洞區域內部。比方說一個鐘錶,時針分針都在動,但分針行動的影響較微弱。必須要分針一格一格的走完一圈,時針才會走到下一個刻度。」

  「下一個刻度?」楊舒忽然明白了什麼,她眯起眼來:「閣下所說的『時針』的大變化,難道指的就是……白夜?」

  「對!」乾坤一拍巴掌,讚歎道:「至今為止,兩次波及全球的白夜,就是因為世界維度的變更!您真是秀外慧中,不是天選者竟然也想得到!」

  聽到乾坤確定的回答,所有人都有一種「我了個去,好像知道了不得了的秘密」的感覺。困擾全世界幾十億人很久的白夜現象,竟然是由世界維度的漸變造成的——仔細想想,好像對自己來說就算知道了這個也沒什麼用,但不知為何就是有一種抑制不住的震撼感。

  楊舒繼續代替眾人發言:「那麼,這一次閣下所說的世界維度的偏斜,應該不是正常範疇的東西吧。」

  「對!這一次的世界維度偏斜,徹底影響到了整個上海市。在迷霧、濃雲籠罩起來的範圍內,世界的相位在漸漸更改。這一次波及的不只是一個魂洞,也不只是幾個天選者。」乾坤用手比劃了一個大大的圓:「整個城市,都在裡面。」

  「等等…你等會兒。」阿波有點驚到了。他瞪著眼睛指著自己不可置信道:「你是說,整個城市,還有這一千多萬人,很快就會像上次在香港的天選者們那樣,biu的一下被傳送到異界去?」他指了指外面的市區:「這些高樓大廈,這些汽車地鐵,都會直接duang的一下砸在異界的土地上?!」

  「哪有那麼誇張,作為軸心世界……算了。不解釋太多了,總之地球上的地盤是不會被拽到虛空深處的。」乾坤先是給所有人吃了顆定心丸,然後又開始嚇唬人:「但我擔心的是,這裡雖然不會去往異界,卻會『成為』異界!」

  「成為異界?上海,會變成異世界?!」

  「你們想想看最近的現象,這城市與外界通訊越來越困難,而且交通也開始不順暢。在我從蘇州趕來的時候,有些車輛在迷霧區迷了路,怎麼都找不到路駛入上海。最後無功而返——這都是世界維度不調產生的影響!內外的世界維度產生斷差的話,上海自然就變成了異界。」

  乾坤說罷。瞪大眼睛掃視著所有人,好似在問「到現在為止都聽懂了麼?」。

  但是,這裡人的智商超乎他的預料,大萌沉默良久,終於開口:「你是說,這裡會變成電影中的寂靜嶺那個樣子?」

  經大萌這麼一說,所有人都紛紛點頭。大霧、濃雲、雜音無數的電波,還有進來出不去出去進不來的交通阻斷,仔細想想的話,還真有點像電影版寂靜嶺的感覺。

  一說寂靜嶺,大家的臉色都難看起來。

  蕭景哲立刻舉手道:「對了,精靈王用魔力覆蓋了整個精靈之森,讓森林裡的生命法則都發生了變化,是不是也是這個性質的東西?」

  「呃,我沒去過寂靜嶺或者精靈之森所以也不好斷言,但是——的確類似於那種半空間。」乾坤一臉嚴肅的掃視著眾人道:「問題的關鍵在於,到底是什麼力量在影響世界維度。寂靜嶺中是殺意恨意無窮的魔頭,而精靈之森中是守護子民的國王,不同種類的力量能夠導致徹底不同的結果。這方面,不知道你們有沒有什麼線索。」

  非天選者的人立刻就把目光投向了蕭景哲和大師兄。

  蕭景哲擺擺手苦笑道:「別看我,我什麼都感覺不到。如果真的有什麼力量在影響世界的話,那它一定遠遠超出我的層次。」

  大家又看向大師兄,大師兄聳聳肩:「別指望我了,我其實沒什麼超能力,來到這裡之後甚至還遲鈍了不少,根本看不出什麼。」

  兩個天選者都指望不上,阿波看著外面喃喃道:「最近碧空如洗、白雲幽遊,空氣也清新的不得了,看這樣子,不太像是壞事吧。如果是壞事的話,不是都應該陰風怒號、鬼氣陣陣的麼。」他說這些話,其實也是在自己安慰自己。

  蕭景哲卻立刻搖頭,毫不帶開玩笑的意思:「雖然我說不出什麼實質內容,但是我相信楊老師。他說過有危險,那就一定有危險。道長,你能算出什麼麼?」

  「來之前我心有所感,卜了一卦,結果是必須來找你們才可能找到轉機,所以才來找卓一航。你們都不是普通人,因果命數糾纏牽扯太深,我能算出的,也就只有條能走的路而已。至於路的盡頭有什麼,我也不知道。不過,命運總會把所有有關者撮合到一起,所以我深信來找你們絕對沒錯。」乾坤左看右看,疑惑道:「對了,人生導師呢?我總覺得他會是個重要人物,轉機或許就應在他身上。」

  「說到這個,剛好讓你出把力。」大師兄深吸一口氣後,終於放下了對觀測局第五芒身份的拘謹,變得和平時一樣言笑無忌:「人生導師陷入人格自滅走丟了,你給算一卦,看看在哪能找到他。」

  「人格自啥子?雖然聽不懂,但看來他遇到麻煩了,我試試看吧。」男孩紙嘩啦啦的晃著手機,片刻後叮咚一聲搖出來一個卦象。他上看下看半天,沉思許久。終於一打響指:「get!」

  眾人提起精神:「有戲了?」

  「嗯!」乾坤又像是變回了一個孩子。歡欣鼓舞道:「卜卦很成功。獲得了一個很明確的提示,卦象上說:立刻就能獲得他的音訊!」

  「立刻?」這真是出人預料。不過,怎麼個獲得法?預言類的東西就是這麼煩人,從來都不給詳細說明。

  正互相大眼瞪小眼的時候,蕭景哲的電話忽然響了。他慌忙掏出來一看,立刻驚訝道:「是楊老師打來的!但,為什麼會打給我?」這事的確很奇怪。若論親,沒人親的過楊舒。若論近,阿波是他的近臣。若論交情,大萌更爆他幾條街。但楊奇為什麼偏偏把這電話打到他的手機上?

  「還在乎這個?快接!」

  「好!」蕭景哲按下接聽鍵,開啟免提模式:「楊老師?是你嗎?你在哪?」

  「驚蟄,是我……嘶嘶……我撐不了……嘶嘶……聽我說。有……嘶嘶……險,重複一遍,有……嘶嘶……源頭,是……嘶嘶……聽好了,是…嘶…帝……嘶嘶……快…走……」

  嘟,嘟,嘟。通話中斷。蕭景哲趕緊回撥過去,但都是「您所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的提示音。「這……我打你的試試!」又試了一遍阿波的手機。結果仍然是不通,面對面都打不通。「這他娘的!關鍵時刻掉這種鏈子!」蕭景哲氣的差點要砸手機。

  「各位,我覺得人生導師是在發送某種關鍵資訊,而且很可能短時間內無法發送第二遍。」大師兄嚴肅道:「看來事態嚴重,但資訊支離破碎,大夥覺得他想說什麼?」

  大家聞言都皺起眉頭來,大概含義雖然都聽出來了,但是要的不是大概。

  這個填字遊戲實在是太難了,因為幾乎每一個關鍵資訊都是猶抱琵琶半遮面。但蕭景哲緊閉著眼睛開動腦筋之後,忽然一拍桌子:「我知道了!我想起來了!我知道他為什麼把這電話打給我了!」他啪啪的拍著腦門,不勝後悔道:「我就說他那天怎麼顯得不對勁、心神不寧的,我還一直以為是他狀態不好……他肯定當時就察覺到了什麼!」

  所有人立刻緊張到:「到底怎麼回事?」

  「他想說的是最近詭變的源頭!」蕭景哲指著外面的大海報,海報上,玄衣玉屍赫然在列:「就是它,魔都屍王黑死帝。」他看著遠方,掃視過這個城市,目光沉凝神色堅毅:「楊老師,我知道你為什麼打給我了。放心,一切有我。」

  他回頭對乾坤道:「你的預感沒錯,楊老師的確帶來了轉機。乾坤道長,如果我們找到一切詭變的源頭,你能有辦法解決問題麼?」

  乾坤撓撓頭,羞慚道:「對不起,我沒有任何超能力,我沒辦法解決問題……但是只要讓我看到根源,我至少可以算出凶吉!」

  「那好,各位,咱們準備準備,要有行動了。」蕭景哲幹勁滿滿的要動起來。

  「大傢伙,看這邊,恐怕發生了一件不好的事!」阿波結結巴巴的指著電腦螢幕(有線網路還多少能用):「我剛剛搜了一下魔都屍王的消息,然後就彈出了這麼一條新聞……」

  眾人湊頭一看,表情都難看起來。

  【快訊——國寶遭竊!五分鐘前,市博物館展廳發生火災,火災中有二十餘人輕傷,六人重傷,近日展出的神秘國寶『魔都屍王』下落不明。經警方初步判定,本場火災是由盜竊者引發,故意造成混亂後渾水摸魚。魔都屍王專案總負責人何易晨教授因吸入過量濃煙中毒休克,現已送往醫院搶救。】

  面對這種情勢,大師兄代表大家說了一句話——

  時間倒回一點,在城市的另一角,楊奇掏出了電話。他眼神清明,但顯然已經不是安全模式了,而是他的理智主意識。他似乎負載著什麼沉重的負擔,咬牙堅持著什麼,播出了號碼。

  「驚蟄,是我。」他根本不去聽話筒中對方在說什麼,艱難的開口道:「我撐不了多久,所以不要說話,不要發問,仔細聽我說:有、危、險!重複一遍,有、危、險,這個城市有危險!一種奇怪的黑氣彌散在整個城市之中,它正在變多,而且增多的速度在加快!黑氣的源頭是黑死帝,聽好了,就是我們去過的黑死帝,是從它眉心的縫隙中洩漏出來的!它無法被物質阻擋、也不受電磁限制,如果你也做不了什麼,那就快走!帶著所有人一起,趕緊走、趕緊走、趕緊走!!」

  嘟,電話斷了,信號塔失去了作用。在楊奇的另一視界中,遠空的陰雲和迷霧就是在那一刻相觸,連接在了一起。這個時候,他有無數種解決這個問題的辦法,但卻一種都無法實施。

  他被纏住了。

  如同被泥沼中的怪物抓住了腳踝,他的意識再次跌入潛意識的深處,是冰湖的最底端。而在這裡,響起了另一個聲音。

  「你還是這個樣子,堅持著那些所謂的理智、道德,在這麼多教訓之後依然扔不下這些垃圾。你花了那麼大代價冒頭出去給聖騎士打了個電話,不過是希望他能夠救人。但是別忘了,救人先救己,你連自己都料理不好,拿什麼去救人?」一個人從心靈的陰影中走出來,站在了楊奇的對面不遠處。

  這個人影,赫然和楊奇長的一模一樣!只是,他的眼睛是反色調的,眼白變成了黑色,瞳孔卻變成了白色。他的身周糾纏縈繞著黑色的氣流,對著楊奇咧嘴一笑,露出了猙獰的獠牙:「你不覺得,自己就是個蠢貨麼?」

  而楊奇的主意識卻沒有怒,他只是苦笑了一聲,神色複雜的看著對面的異化自己:「我從來沒想到過,有一天竟然淪落到和黑崎一護一個待遇。你的黑氣更多了,趁還沒有不可收拾,回頭吧。」 本帖最後由 maylovelin 於 2017-5-21 17:22 編輯

王和億 發表於 2015-4-26 02:33
552 我不是真正的快樂

  「回頭?你在說什麼啊,這是能量,很強的能量!」反色個體攤開雙手對著楊奇詭笑,雙手手心中無窮黑氣凝聚如跳動的黑火:「能量沒有對與錯,對的錯的都是人;槍炮沒有對與錯,錯的是拿槍的手——這不是你一直以來的信念麼?這不是你的道德觀麼?怎麼,現在卻開始自己打自己的臉?」

  楊奇目光複雜的看著對面的鏡像,他忽然深深的吸了口氣,然後眼神一凜對著對方抬起了雙手張開了五指。隨著他念頭的轉動,心像世界開始震動轟鳴,無形的波紋在蕩漾、共振,向著反色的個體擠壓過去。

  「哈哈哈,你想幹什麼?殺了我麼?」反色個體毫不反抗的展開雙臂:「別傻了,你以為我是什麼?一個外來的怪物,或者是分裂的第二人格麼?不不不,我就是你,我是你的組成部分!想想當初痛苦到無法忍耐時對著鏡子自說自答的自己,我就是那個鏡中人。我說的,就是你說的。」

  「即便如此,那又如何?」楊奇的主意識眸光冰冷:「我不能一直對著鏡子說話,我也不能永遠被困在記憶的夾層中,所以,我必須砸碎這面鏡子!」隨著他的念頭。越發強大的力量湧向了反色的個體,讓那個體的四周甚至開始出現鏡面一樣的邊框,鏡面上也開始出現裂痕。

  但那個體依然沒有慌張,他只是看著這邊,目光在嘲諷中帶著一絲憐憫:「砸碎?好,砸吧。可是然後呢?再次回到無情無愛的狀態。對任何人的好意都視而不見?那個時候,你不也一樣成了傷人心的王八蛋了麼?」

  楊奇聞言目光一閃,動作減緩,他猶豫了。

  反色個體那黑白顛倒的眼睛裡露出了傷心的神色:「你很厲害,你的精神力足夠強。能夠把幾個念頭、幾個想法、一種感情、一段記憶單獨的剝離出來,可以封閉、封禁,或者毀滅。但是然後呢?你說說看,關於繡玉,你又打算怎麼辦?心性不全的時候,你可以推說自己無知無覺。但現在呢?還能自欺欺人嗎?難道說到時候只給她一句『我只拿你當朋友』應付嗎混蛋!!」

  「這……」楊奇終於呆住了。

  「沒拿回來的東西,無法再給出去。你把『愛』的概念連同那些回憶一起揉成了我,再封禁起來。以後就能甩脫所有的包袱,遺忘所有想遺忘的。以後你可以帶著笑容,擁抱沒有情傷的世界——但是你卻把我留在了永無盡頭的輪回裡!」反色的楊奇忽然激動起來。他敲打著鏡面的邊框,他咬著牙瞪視著楊奇。

  「你理智、你成熟、你灑脫、你超然、你把自己最完美的一面展示給了世界,但卻把最脆弱、最幼稚、最敏感的東西丟給了我!」他掙扎、咆哮,他的眼眶中忽然湧出了黑色的水流,他哽咽道:「你笑著看世界,我卻只能哭著看自己!你以為我是虛假的?我告訴你。你那一臉笑容,也都是虛假的、假的!」

  楊奇。他的手顫抖起來,澎湃的力量開始消退,他深深的注視著鏡中的反色自己。他忽然下不去手了。

  他知道,對方說的都是對的。

  那也是自己,是自己強行分出來的情緒聚合體。

  「如果你真的還能理直氣壯、還能覺得可以一勞永逸,那何不回答我一個問題?」反色的個體幽幽開口道:「曾經你是個麥霸,為何後來不唱歌了?」

  「這……」

  「曾經你喜歡跳舞,為何後來不跳舞了?」

  「我……」

  「曾經你風華正茂、強幹奮發,為何後來卻變成了這幅模樣?」反色個體模糊了一瞬,然後呈現出一個新的面貌:「還記得這個樣子麼?」

  楊奇渾身一震,鏡子中的人他太熟悉了。那人有一頭梳的一絲不苟的商業頭,穿著筆挺的西裝打著好看的領帶,臉上架著一副眼鏡,好似一個成功的商務人士。但是看看那一雙帶著疲憊和麻木的眼睛,看看那肥胖起來的肚腩,看看那雖然挺得很直,但卻找不到精氣神的脊樑。

  模式化的商務氣勢之下,是一個空泛、頹廢的心。

  沒錯,這個人就是他。2013年從公司辭職,去了新的單位、遇到了新的人、開始了新的工作,然後他就變成了這個樣子:一個皮囊和靈魂都在潰散的行屍走肉。

  楊奇看著鏡中自己的雙眼,意識忽然深入到了那一片黑色的記憶中,重溫了那一段堪稱人生最低谷的階段。記憶再次對接,未曾觸及的部分再次湧上心頭。

  物質世界中,楊奇忽然渾身一震。他的骨骼肌肉都開始運作、調整,身高在降低,肌肉在萎縮,脂肪悄悄堆積。他就像開了倒檔一樣,變回了曾經的那個自己。當他睜開眼睛的時候,他不再是什麼天選者,也不是什麼強人,他只是一個最普通的青年,一個與你與我一樣的,跌入坑裡爬不出來的青年。

  楊奇,下意識的開始走動。他走入了人群中,看到什麼都視而不見,聽到什麼都充耳不聞。

  他的時間感都開始模糊。

  記憶,在播放,他開始經歷,那些曾經經歷過的事情。

  那一年。曾經奮發向上、激揚昂然、敢於提出新想法敢於打破定理並且勇於實踐的年輕精英,開始向凡俗低頭,開始向規則屈服。因為,他的理智在告訴自己要看開、要走出去、要努力進取。但他的心,已經找不到奮發的理由。

  他失去了動力。

  曾經那麼努力的工作、賺錢,為的不過是有朝一日可以開著銳志載著那個人。那半日裡,他夢想過一切:也許是上下班,也許是自由行,也許是週末去超市狂購血拼。自己只管開,不用太費腦子,因為副駕駛座位上有一個導航員。她說去哪,自己只管吐吐槽笑一笑,然後一踩油門——好,咱去——就行。

  但現在,就算買了銳志,給誰開呢?

  所以,自己不再羡慕那些車,不論去哪都是走著。

  曾經那麼自滿自豪的唱歌、跳舞,為的不過是一雙眼睛的傾慕和一雙手的鼓掌。那半日裡,他憧憬過一切:或許是優雅的華爾滋,或許是熱情的桑巴,或許是搖頭晃腦的搞笑廣場舞。這方面自己要稍微費費腦子,因為必須手把手的從零開始。教會那個人two、恰恰、one的節奏步調。然後,手上一拉——過來——那人就會腳步旋轉著被拉入自己懷中。

  但現在,就算自己嗓音再好、舞步在妙。給誰聽給誰看呢?就算自己編撰了再出色的舞步,給誰學呢?

  所以,自己不再開口、不再動腿,也從未告訴過新同事,自己會這些東西。

  曾經那麼努力的健身、鍛煉,為的是讓自己有一個強健的體魄去衝擊人生的高峰。那半日裡,自己規劃過一切:決不讓身邊的人生活的憋屈、緊縮。作為一個男人,他要用更強大的肩膀。將兩個人的生活撐的更高,讓兩人看到更加遼闊的世界、呼吸到更自由的空氣。如果哪天她乏了累了,想歇歇了,自己就對她說——辭了歇幾天吧,我養你——這滋味一定很甜。

  但現在,我要為誰?去撐起什麼東西?

  撐起「一塊五的白米、十來塊錢的肉、兩塊錢一棵的大白菜,加在一起做一頓飯就能吃上兩三天」的邋遢生活麼?

  撐起「有沒有熱水壺無所謂,煤氣燒。有沒有電餅鐺無所謂,鐵鍋烙。有沒有雞蛋無所謂,不吃也不嫌少。失眠晚睡夜不能寐所謂,早晨兩滴滴眼液,一切還好。」的混沌日子麼?

  那些廚房中的精緻器物,那些用起來可能不順手需要改良的工具,自己根本不在意,自己在意的是誰去用它們。他原本希望有一個人可以家長裡短的挑挑刺、嘮叨兩句,他相信那也是一種幸福的滋味。但現在,廚房中只有懶得洗的鍋碗和毫無特色的筷子。

  對了,那一雙筷子,永遠留在那個寢室了。自己沒有再去討要,上面寄託著什麼東西也一起留在那裡了。

  當然,回憶也並非全部都是黑色的。

  在最泥濘的沼澤中,也會偶爾咕嘟一下泛起清澈的水花。

  那些沒來得及釋放的記憶碎片開始最後的迴光返照。

  他記得,12年8月20日,週一。下班後,自己載著她去超市。那一天,她格外的興奮,左看右看買了很多好吃的,並聲稱要好好做一頓飯。自己發現,她對一款繪著刀刀狗圖案的毛茸茸的地墊特別感興趣,心中忽然一動,便反復勸她不要花冤枉錢,不要買,回頭貨比三家或者去網上瞧瞧有沒有更合適的再說。

  在自己不遺餘力的說服下,她終於放棄了購買的想法。一路騎車回到公寓,她說她立刻開始做飯,半小時後自己就能上去吃飯了。

  自己說,好,我剛好去買點別的,半小時足夠來回了。

  然後,自己一路狂奔下樓,騎上車子就跑。沒錯,自己就是要買那一塊地墊!阻止她,是因為要強的她不會在現場接受自己付款。而自己騎車狂飆,不顧疲勞飛衝猛進,又各種撒謊各種複雜化,就是為了要親手買來送給她!不明理由的,就是想這麼做!

  他記得,那一天,自己自行車後輪咯吱一下甩尾拐彎,讓旁邊騎車的大爺是多麼震驚。

  他記得,那一天,自己拐彎面向正西的時候,西邊的晚霞有多美多漂亮,輝煌的仿佛要照進心底。

  他記得。那一天,自己呼哧呼哧的喘著氣,為了不讓她起疑、為了給她個驚喜,拼了老命的想趕在半小時的期限內回到公寓時的疲憊。嗖嗖的蹬著單車,從未覺得單車是如此的沉重、遲緩。疲憊中,還有從軀體深處不斷湧出的無窮無盡的力量。

  他記得。那一天,自己把地墊送給她的時候,她驚喜、意外、措手不及的表情,還有那句:「你怎麼知道今天是我生日的!」

  他記得,那一天。自己笑的很開心——因為自己根本就不知道那天是她生日!

  命運,真是巧合到神奇。

  他還記得,12年9月,自己擠在班車中。

  他忽然在遐想,咧著嘴笑的很傻的遐想:或許她也會在我生日時回贈什麼禮物吧?但他忽然又一愣,如果真的要禮物的話,我到底需要什麼呢?他上上下下的觀察著自己,忽然發現——哦。對了,我的背包。背包還是上大學時惠普的筆記型電腦包,很結實很好用自己一直都背著。但作為工作人員已經不合時宜。

  對,自己其實最需要的就是一個包。連自己都思考了這麼久才想到,如果,有誰能在生日時送我一個包,那麼那個人一定很懂我、很在意我。

  然後他又想,如果這世上有人會送我背包的話。我希望,是她。

  但可惜咱生日在明年六月呢!我恨這生日。我不要當雙子座了,我想改到處女座來!

  三天後。她忽然打來電話,說:「我在外面呢,有一個快遞到了,你幫我領一下唄。」

  於是,自己去領了快遞。晃了晃盒子,大小、輕重、質感,他忽然就有所預感,心臟開始噗通噗通的跳起來。

  他記得,那一天,自己打電話過去時,那邊帶著點不好意思和小小的壞意嘿嘿道:「領到了?那幫我拆了吧,看看好看不?」

  他記得,那一天,自己拆開了包裹——裡面是一個包!一個皮包!一個很好地皮包!真的是個背包!自己的呼吸都中斷了一瞬,心臟都跳漏了。

  他記得,那一天,自己再次打電話過去的時候,那邊頑皮道:「你要是覺得好看的話,就放你那兒吧。」

  他記得,自己還傻呵呵的呆呆問了一句:「放多久?」

  他記得,那邊的回答是——

  「永遠。」

  命運,真實巧合到歎息。

  這些甜美的回憶,讓人忍不住面露微笑。

  但,回憶越是甜,現實越傷人!

  越是在手心留下密密麻麻、深深淺淺的刀割!

  在那落魄的一年中,自己以為可以把一切都放下了,以為可以隨著時間漸漸沖淡一切,可以對過去說再見了,但是自己必須承認——我不是真正的快樂,我的傷從不肯完全的癒合!

  自己後來也見過幾個女孩,也有相親、見面的安排。在這些機會中,自己也總是表現的成熟大方、優雅沉穩、風趣幽默談笑風生,展現著翩翩風度。自己也總是在姑娘們的心中留下好印象,但是自己卻一個又一個的拒絕了。自己以為自己是抱著誠意去的,那些姑娘也有的美麗萬端、有的乖巧俏麗,但最終,完全沒有心動的感覺。

  我不是真正的快樂。

  我的笑,只是我穿的保護色。

  我決定不恨了,也決定不愛了。

  把我的靈魂關在永遠鎖上的軀殼!

  自以為已經無所謂的時候,為何不敢提起她的名字?

  自以為已經平淡的時候,為何偶爾會在夜裡夢到依然和她在一起的夢幻泡影?

  為何又會在第二天掙扎醒來時悵然怔忪?

  又為何忽然明白「夢與現實都是反著的」這句話的真意?

  為何摸一摸枕頭,會發現,有濕潤的痕跡?!

  「曾經有姑娘說我是男神,但我知道我不是,我只是一個被情所困的可憐蟲。我只是一個無論如何也看不開的蠢貨,一個最最普通的,傻瓜。」楊奇摸著胸口,他咬著牙,掙扎著說:「很痛,我承認,真的很痛。但,我為什麼會這麼痛?這一切的源頭到底是什麼?」

  他愣了很久,終於語調陰沉的自答道:「因為我的理智、我的道德。」

  「理智讓人忍耐,道德把人束縛。」

  「誰更理智,誰就會承受更多的痛苦。有時候,我也詛咒自己的理智。為何就不能隨心所欲、拋開一切、奮不顧身的去追求?為何要自己畫地為牢的把自己限制住?」

  「我為什麼,就不能放肆?不能狂野?不能不顧一切?」

  「至於道德——這不是很可笑麼?雄性爭奪雌性時,任何物種都不擇手段,廝殺爭搶。勝者為王,只要打敗所有競爭者,就能夠佔有!這是最單純、最本質的自然法則!道德是幹什麼的?現在想想的話,是弱者限制強者的東西。這不准,那不好,善惡有報吧啦吧啦的,這些不過是一個笑話、一個假像、一個謊言!」

  「至於呆子曦的幸福——難道我給不了她幸福麼?不,我更強、我強得多、我能給的更多更多!我有錢、有權、有力量,我能夠提供別人拍馬都趕不上的條件,不論她喜歡什麼,我都能買來搶來奪來!」

  「對,奪過來,把她強奪過來就可以了!『得到人也得不到心』什麼的都是弱者的托詞,沒膽慫貨自我安慰的藉口,是阿Q挨打之後的訕訕呻吟!我的精神力如如此強悍,開動全力用音功去催眠她,她會瞬間就把其他人都忘得一乾二淨!只要我想,她天天都會感到幸福、都快樂!她只能感到幸福、快樂!」

  「該死的,我明明這麼強,為什麼之前卻不這樣做?我真是個白癡!」

  「為什麼非得是我在承受這些痛苦?」

  「憑什麼是我?」

  「一切的根源,在於那個人……」

  「殺,殺掉他……」

  「殺掉朱銘。」

  「殺了他!!」

  「只要他死了,一切都解決了,這是最好、最直接的辦法。」

  「他能擋幾拳?只要一下,一下就能把他砸成肉醬!」

  「該死的,我這幾天到底在糾結些什麼東西?這麼簡單的解決辦法為什麼就想不到?看來我真的是白癡,簡直像是在夢遊一樣——但我不會再白癡、再夢遊下去了。」

  「我。」

  「已經。」

  「醒了。」

  轟隆,楊奇,睜開了眼睛。 本帖最後由 maylovelin 於 2017-5-21 17:42 編輯

王和億 發表於 2015-4-26 02:34
553 驚世駭俗,又如何

  他的雙眼中,已經完全變成了反色。他的眼白,漆黑一片。他的瞳仁,徹底慘白。

  他的雙眼中,閃爍著灼熱的明火和刺骨的陰雷。

  他的殺念,徹底凝聚。在他的眼中,雙重的視界開始混合、互相干涉。

  他發現自己處在一個輕軌中,車廂光亮、整潔。地鐵裡老老少少有很多人,他們好像看不到楊奇的反色眼睛,他們的臉上都帶著壓抑不住的焦慮和擔憂,但至少表面上看起來都還正常。

  但是,在另一個視界中卻徹底面目全非。

  奔跑的地鐵好似荒廢了幾十年一樣,塗層脫落、鋼鐵銹蝕,玻璃上全是爆裂紋。而乘客們——竟然也不同了!他們的臉上都爬上了黑色的紋路,有輕有重。最嚴重的,楊奇甚至看到了一個異化的怪物。

  一個視界中,那乘客在安靜的沉睡,他緊緊皺著眉頭,似乎在夢中遇到了困境。但另一個視界中,那裡有一個怪東西。那東西皮膚呈現黑褐色,就像是一個遍佈著肉瘤的蛹,它在扭動、掙扎、尖嘯,好像想要掙脫什麼束縛,又噁心又恐怖。看來,在自己失神的時間裡,事態又有了巨大的變化。

  但是——楊奇忽然笑了,笑的很瘋狂——這些關老子毛事!

  那怪物的尖嘯實在刺耳,於是楊奇一把推開了所有攔路的人,在所有人驚疑不定的注視中,居高臨下的站在了那人身前。反色瞳中放射著冷漠的光,楊奇忽然一伸手掐住那人的脖子將他提了起來。那驚醒的人抓著楊奇的手,雙腿踢打、掙扎,紅著臉尖叫,驚恐的看著楊奇。

  而楊奇只是冷喝一聲:「聒噪!」然後鐵掌一震,咔嚓,所有人都聽到了一聲碎裂的聲響。大家捂著嘴尖叫著遠遠逃開的時候,楊奇手一鬆,那人噗通一下掉在了地上。

  但那人並沒有死,他驚慌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發現沒有斷,便哭爹喊娘的掙扎逃跑了。

  「哼。還在阻撓我?這不可救藥的道德殘渣。」楊奇冷哼一聲,然後抬手看了看掌心,又詭異的笑了。那乘客雖然沒死,但另一個視界中的怪物已經被捏爆了。捏爆之後,大量黑氣散逸出來,又被楊奇全部吸納。他握緊拳,雙眼放出邪異的興奮的光:「沒錯,這真的是一種能量,很高級的能量,而且可以被奪取!」

  他咧開嘴,帶著讓人毛骨悚然的意味看向了整個車廂。遠遠逃開的人群無法躲過他的視線,他的目光在一個個男女老少身上掃過去,也在一個個纏繞著黑氣的人型生物上掃過去。

  那種類似的怪物,還有不少。

  楊奇舔了舔嘴唇,他看著那些怪物,忽然有種饑餓感。

  「各位市民,我是……嘶啦……方面軍大校蕭景哲,這是我的軍官證。現在,我以最嚴肅的態度向各位市民……嘶啦……一件事。」

  「嗯?」一個熟悉的聲音傳入耳中,楊奇回頭看向了窗外。外面的街道上,一個巨大的led螢幕上正播放著有線電視畫面,蕭景哲嚴肅剛正的臉剛好就在上面。他筆直的看著螢幕外,擲地有聲道:「各位市民,請盡速離開市區,請立刻去……嘶啦……避難!再說一遍,請……嘶啦……迷霧區域外避難!」

  楊奇耳朵尖,聽到有人小聲嘀咕道:「又是這個人,已經是第二遍了!喂,這瘋子說的不會是真的吧?電視上為什麼要放這種東西?」

  同一時間,東方明珠塔有線電視播報總局中,一堆黑衣大漢將放送控制室團團圍住。阿波一臉兇悍,用一把手槍點著所有人,用專業的劫匪腔調吼道:「沒錯,又是我們,我們又來了!你們以為員警能擋得住我們嗎?都他娘的給我老實點,現在開始這一段東西要迴圈播放,不准停!」

  播送員們哆哆嗦嗦的點著頭,配合的將蕭景哲的講話繼續播送下去。

  「各位,這不是玩笑,也不是演習!我曾多次與……嘶啦……但很遺憾,都不簽署疏散令。但我願意……嘶啦……來擔保,並願意為了我的一切言論負任何責任!市區有危險!重複一遍,市區中……嘶啦……請立刻離開市區!不要管什麼地位、工作、學業、財產,立刻走!這不是恐怖組織在虛言恫嚇,再說一遍,請離開迷霧籠罩的區域!」

  輕軌在行駛,楊奇放眼望去,一個視界中天清地明,這城市從未如此光鮮過,宛如人間仙境。但另一個視界中,天上烏雲密佈,遠處迷霧重重,四處都有絲絲縷縷的黑色氣流在遊走徘徊,所見之物全部異化怪化,再沒有比這裡更渾濁邪惡的地方。而蕭景哲的聲音,在兩個視界中如雷般高吼。

  有人信他嗎?

  有,楊奇已經看到有人在大包小包的趕車,在驚慌的撤離。這城市最近的異狀並非只有天選者能感覺到,趁著現在尚有機會,還來得及走。

  但有多少人信他?

  很少,或許連一成,不,半成都沒有。人是習慣於盲從的,若真的有一成的人在撤離,那麼剩下的九成人都坐不住。但現在,還有很多人老神在在,很多人渾不在意,甚至還呲之以鼻。「走?走哪去?別逗了!」「我的一切財產都在這兒,走了之後被偷了怎麼辦?」「要是真的有嚴重的事件,國家早就採取措施了,哪輪得到一個不知是真是假的大校在這兒嗶嗶?肯定是假的,誰信誰腦殘!」

  這些議論已經不是藏在心裡的了,而是徹底說了出來。在楊奇的耳中,這城市充滿了這些駁斥聲和喧嘩聲,也不知道他們是在說服別人還是在說服心中微怵的自己。

  「如果無法撤離,請各位……嘶啦……在家裡!」蕭景哲顯然也預計到了這種情況。他鄭重其事的大聲叮囑道:「不要在外邊……嘶啦……回到家,鎖好門,保護好自己!」

  楊奇看著這一切,眼中的邪光略微消退,他像平常一樣微微笑了:「好,你果然還是做到了!不論未來如何,你這一下徹底成名了——驚蟄。」他的眼中帶著欣悅,反色的雙眼也在向正常色調轉變,顯然他的內心還沒有完全失守。

  「楊老師,下面是對你說的。」

  楊奇一愣之中。只見無數大大小小的螢幕中,無數個蕭景哲認真道:「有人要對你說……嘶啦……這是她的親口聲音——」

  無數的螢幕同時黑下去,無數的喇叭同時響起了同一個聲音。這聲音楊奇熟悉到不能再熟悉——是齊曦!楊奇不自覺的踏前一步,心跳開始加快,反色開始增強。齊曦開口了,很溫柔的聲音:「10月19日,中午十二點,我在……嘶啦……等你。」

  「什麼什麼什麼!到底在說什麼!」為什麼在這種時候有雜音?楊奇抓狂了,這一瞬他恨不得一掌轟爆那大電視!還好,那聲音再次播送了一遍。這一次很完整了:「10月19日,中午十二點。我在陸家嘴等你,請務必準時前來。」

  「10月19日?」楊奇焦急的左右看著,忽然一步跨出人已消失,原地只留下一團淡淡的黑氣虛影,就像在水中留下了一點墨痕。他閃爍一般出現在一個小青年面前,一伸手抓住那青年的領子,對著青年喝道:「今天是幾號!」

  「這、這這……」那小青年被嚇壞了,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說!」這一聲中甚至用上了音功,凌厲的精神力海嘯一樣碾過了小青年的腦海。

  「19號!是19號!」小青年痛苦又恐懼的尖叫。

  19號?今天就是19號?!楊奇猛抬頭看向外面——日頭很高!他焦急起來,對小青年再次吼道:「現在幾點!」

  「我、我看看……」青年顫抖著從口袋中掏出手機,正想看,楊奇已經一把搶過手機。打開螢幕一看——我了個大草的竟然已經11點57分了!

  「陸家嘴在哪!快說!」楊奇差點把青年拎起來。

  青年勉力抬起手指向了東方:「在那……」

  轟隆,一聲巨響,他尚未說完,楊奇已經不見了。合金的地面上留下一雙腳印的凹痕,劈啪一聲,車玻璃瞬間爆裂飛散,啪啦啦的向外激射。而楊奇,已經在無數尖叫聲中帶著勁風遠遠躍出。咚,他兇猛的砸在大馬路的正中間。無窮車流立刻一片大亂,緊急刹車中砰砰的互相撞擊、擁堵堆積。嘀嘀的鳴笛聲響成一片,驚疑不定的目光瞬間聚焦在楊奇身上。

  如果不是現在無線信號徹底被廢,楊奇一定也緊跟著蕭景哲瞬間成名了。

  但是——什麼驚世駭俗,什麼謹慎隱忍,去他娘的!我為什麼要忍?我為什麼要掩藏自己?我為什麼要在意這些庸碌凡人的想法?

  我只想在十二點之前趕到陸家嘴!

  楊奇的雙眼中,黑與白的反色更濃了。他雙手向天一舉,雙眼迸射出瘋狂的光,一聲大喝:「給我過來!」下一刻,無數黑色的氣流如同雙螺旋的基因鏈般互相糾纏著向這邊彙聚,並瞬間纏繞了他的四肢,仿佛在雙手雙腳上加了氤氳的黑色光環。

  楊奇俯下了身,雙手呈爪緊緊抓地,神曲蓄積著力量,雙眼野獸般盯著東邊:「沒錯,這種力量——很強!」

  轟爆!

  強勁的環形氣流衝向四周,附近五米的人都有種被衝擊波轟擊到的感覺,瞬間東倒西歪。而楊奇,已經如同一道飛射的黑光,急速破空而去。 本帖最後由 maylovelin 於 2017-5-21 17:50 編輯

王和億 發表於 2015-4-26 02:34
554 車站,起與終之處

  或許已經無法用風馳電掣來形容了,楊奇此刻簡直就像是一顆穿透空氣的子彈。高速的疾奔中,他仍然能夠一眼記住路邊的縮略地圖。他發現,陸家嘴就在香格里拉附近,而他距離陸家嘴很遠。12點?時間太短了,他必須快、更快、無窮快才行!

  他根本就沒想過「遲到一分鐘又如何」之類的,他的所有精神都被完全鎖在了「12點赴約」這件事上。

  她在那裡,她在那裡等著我!

  心中狂吼著,他的精神力在瘋狂的擴散,將天地間彌散的黑氣約束向他的方向。這些黑氣暫時只回應精神的力量,而他此刻的精神,偏執到瘋狂,也強到瘋狂。

  一道道黑氣從四面八方彙聚過來,纏繞在他身上,成為他的強大助力。在一路穿過的所有空間中,都留下了一環環漣漪般擴散的墨色圓環。無窮的圓環串聯成幻異的隧道,彰顯了他高速穿梭的軌跡。

  而楊奇,如同一顆炸裂著物質拖拉著彗尾的彗星,以燃燒一般的方式,向著東方急衝。

  日頭高掛,天藍雲白,陽光耀眼。

  東方明珠塔上,阿波和手下們正在監視四面八方。他們謹記著一天前大師兄說過的話,一個個都屏息凝神,絕不容出錯。

  「來了,我看到了!」有人大吼一聲,阿波立刻拿著望遠鏡看過去。一看之間,下巴差點砸在地上:「我的乖乖,快發信號!」立刻有人拿起鏡子,迎著正午的太陽,對著南邊晃了幾下。

  在無線通訊被徹底廢掉的現在,古老的傳訊方式終於顯露了它的威力。

  「親王殿下也太……太狠了吧!我一直覺得女王陛下比較瘋。現在看來,一家子就是一家子啊!」

  望遠鏡中,楊奇如同一道黑色的折光,在高樓大廈中來回奔馳穿梭。橫、豎,都無法阻攔他的腳步。他豎在高樓的玻璃外牆上一路狂奔,所奔過之處的玻璃全部震裂、破碎,嘩啦啦的化作無窮殘渣掉落向下面的街道。

  有大樓阻路時,他就會從這一側一頭撞進去。然後如同子彈穿過一個蘋果一樣,在另一側激烈炸裂的玻璃中露出身形。毫不遲疑,也絕不減速。

  所有看到這一幕的人,尤其是市民,全部都瘋了。青天白日之下,竟然發生了這種事,讓人錯愕,讓人震驚,讓人恐慌,讓人尖叫,讓人不知所措。無數攝像頭對準了楊奇,但只能抓到他留下的尾跡。

  而天選者們。在看到這一幕的時候,有的握起拳頭,有的瞪大眼睛,有的翹起嘴角,有的咬緊牙關,有的大吼著「不要!」,有的縱聲狂笑著「這就對了!」

  這一天,在這個國際化的大都市上,在一千多萬人的面前,蕭景哲的一個視頻,和一個黑流星一樣擊穿上海市上空的人,讓太多人有了太多的震動、想法。

  這是比客機撞擊世貿大廈更為震驚世人的事。這比任何國家的政變、任何組織的宣言、任何區域的動亂、任何一場自然災害,更讓人瘋狂、更讓人措手不及、更讓人猛然驚覺:這世界,變了。

  這一天之後,整個世界都會知道,世界上有超人。

  知道這世界上,有錢權之上的第三種強——力量!那仿佛從蠻荒的遠古、豪邁的上古、幻異的神話年代中化身而出的,絕絕對對的、無可匹敵的,個人力量!

  這兩個人,成為了劃開新時代幕布的剪刀。這一幕將會被人永遠傳頌、銘記——如果沒有後來的事的話。

  沒有人能夠預知未來,阿波只覺得「今天恐怕樂子大了」,但不論未來如何,先做好當下。如果不能處理好當下的問題,就沒有未來可言。所以,阿波低聲喃喃道:「親王殿下這麼生猛,萬一出事,希望蕭公子罩得住吧。」

  強烈的風撲面而來,楊奇雙眼怒睜,一步跨越黃浦江,衝向了浦東的那個最為出名的彎角。

  在「信不信由你」博物館(就叫這個名字)的屋頂上稍微駐足,他鼻子抽了抽,風中飄來無窮的氣味被瞬間分析拆解,精準的找到了其中一種——我知道了,那個人,就在前方!

  轟隆,博物館的樓頂如同被炮轟了一樣的爆炸,破碎的混凝土渣子嘩啦啦的飛濺,楊奇已經帶著一串黑色的圓環飛衝而去。

  無數個計時器同時走完了最後幾秒,12點整,到了!

  咔嚓,楊奇像一支飛箭,直直釘射在大馬路上。沒錯,氣味就是來自這個方向。楊奇放眼四望,他的雙目中似有黑光在放射,視覺瞬間搜遍了遠近——看到了!

  就在被楊奇驚嚇到尖叫狂奔的人牆之後,在一次次快速閃掠而過的人縫之後,他看到了一個背影。他有些失神了,愣愣望著那邊。對,就是那個背影,那個挺拔的很雅致、自信的很特別的背影,那個有著淡金色頭髮的背影,那個自己在11年11月、在近視中依然一見不忘的背影!

  就是她!

  但她正在邁步遠去,她正走進一個大門,走入一棟建築。

  她要去哪?

  「呆子曦!」楊奇一聲大吼,吼聲如雷滾動,震的附近的車玻璃都咔嚓一下爆裂。但那人沒有回頭,她仿佛生存在另一個平行的世界中,完全不受這大吼的影響。她步履輕盈,宛如精靈,走入了那大門中。

  「不,不,別走,我在這裡,我在這裡啊!」楊奇大跨步的向那邊奔跑,他越過花壇、衝過隔離帶,他不客氣的撞開了所有擋在路上的行人,如同一艘破冰的船,突破了所有的堅固阻礙,衝向夢的彼端。

  還好,他心中的偏執尚有餘地,沒有把人撞死。他告訴自己,女孩子不喜歡見血腥,一定要在她面前盡可能的留下好印象。所以他的速度減慢了,他奔入那門中,發現是一個大廳。

  大廳中有人,有很多人拿著很多行李,他們行色匆匆,並且全都驚恐的看著楊奇。楊奇渾不在意,他的耳中聽到了熟悉的腳步聲,於是飛速抬頭。只見在一個自動扶梯上,那姑娘已經上到了二樓的盡頭。她手中拉著一個拉箱,她迎著陽光,她走出去,轉彎,露出一個側臉。

  那側臉,魂縈夢牽。

  但是,拉箱?

  等等,那個拉箱如此熟悉,不正是……那一日自己送她走時的哪一個麼!

  她、她到底想幹什麼!

  楊奇的牙咬了起來,眉毛死死擰在一起。他握緊了拳頭,情緒開始激動。開始暴躁,如同一頭因為受傷而被激起凶性的野獸,眼中都亮起了凶光。

  同一時間,就在他身後不遠,一個坐在椅子上的乘客悄悄放下了擋住臉的報紙——是蕭景哲!蕭景哲略緊張的凝視著楊奇的背影,他的手握上了錘柄。

  一天前,卓一航對他說過:「咱們的計畫很冒險,而你的作用,就是最後的一道安全保險。一旦事情脫出掌控……也就是他狂性大發的話,你要全力出手,鎮壓一切——哪怕打傷他!」

  那一天,他對所有人、對自己的聖光,敲打著胸膛發下鐵一樣的誓言:「我,決不讓無辜者遭受暴行。」

  蕭景哲的眼中冒出瑩瑩的聖光,他心中的聲音如同戰鼓一般轟鳴:楊老師,如果你真的墮入魔道,我會阻止你。作為朋友,作為兄弟,一定一定阻止你——哪怕殺了你,哪怕我自己為此而死。

  這就是,我的正義。

  但是,楊老師,我相信你不會讓我們失望的。你的親人是如此信任你,她說過,她有辦法。

  楊舒姑姑,拜託你了。

  下一刻,大提琴的聲音響起。不是擴音器,不通過任何設備,就是樂器最本質的聲音,就是樂手最本質的靈魂。

  昨天,卓一航對楊舒說:「他的病症只能通過催眠來治療,但他又幾乎是不可能被催眠的,那簡直是蚍蜉撼大樹一樣的可笑。所以我們只能全力以赴的營造天時地利與人和,控制住他的情緒,用非語言非說教的方式引導他、指點他,這才有可能成功。這件事,只能交給姑姑你了。」

  而此時,上層的一個房間中,楊舒全情投入的演奏著她的提琴。每一次揉弦、每一下震顫中,都創造出厚重中不乏輕靈、長輩式的告誡中不乏溫情的撫慰的旋律。這旋律不是任何一首既有的曲子,也不是任何人事先的創作,它完全是靈魂最直白的宣洩,充滿了楊舒自己的無窮靈性。

  雖然她根本就沒有睜眼,也未看到楊奇此時的狀態,但她擁有絕對的自信。

  自己是他的姑姑,也是他的知音。

  自己的音樂,可以傳到他的心底最深處。

  而一樓大廳的楊奇,在音樂響起的那一瞬,他渾身一震,雙目微微迷茫。他的戾氣開始消減,眼中的反色也開始變淡。他看著二樓,終於邁出一步,奔上了那自動扶梯。

  每跑出一步,他的面容便改變一分。每邁出一腳,他的精神便恍惚一寸。

  在這似曾相識的場景中,他漸漸從現實走入回憶,走回到兩年前。

  他甚至開始氣喘,就像一個普通白領。

  他奔上扶梯,他奔出出口,他轉過轉角,他瞪大眼睛看過去。

  他看到了那個背影。

  熟悉的服裝、熟悉的人、熟悉的拉杆箱。

  還有——他下意識的左右看了看:還有三五成群的乘客、還有電子導乘牌、還有月臺下面的軌道,以及一輛轟隆隆的入站的軌道車。

  這是一個輕軌站,熟悉的輕軌站。熟悉的網站上,站著熟悉的人。

  就像那個元旦的中午一樣。

  車停了。

  「不……」

  門開了。

  「不……」

  有人下。

  「不……」

  有人上。

  而那人影,風吹動她淡金色的頭髮,一縷髮絲頑皮的迎風翹起著。她也邁出腳步,跨上了車門的那條分界線——就像兩年前。

  「不要——!!」

  楊奇一聲大吼,聲嘶力竭。

  整個世界,都似乎在虛幻化。

  他伸出手,他奔跑,他喘氣,他覺得自己跑的是如此的慢,是如此無力。

  而他的每一步,都在奔向記憶的深淵,奔向困鎖住自己的那半日時光。

  腦海中有一個聲音告訴他,你已經不同了,你強了,你可以做到——去打破這一切!

  啪,終於,楊奇抓住了拉著箱子的那隻手。

  跨越如此漫長的路,走過多個世界,體會過繁華勝景,唏噓過生死炎涼,時隔兩年,他終於向著回憶伸出了手,他終於——抓住了!

  他受傷的喘息著,又微笑著,他猙獰的咬著牙,又溫柔的放緩了氣息。不論是哪一種思維,在此達成了統一。他終於,對那姑娘說出了當初想說而忍住沒說出口的一句話。

  「別走……你,你別走——!!」 本帖最後由 maylovelin 於 2017-5-21 18:53 編輯

王和億 發表於 2015-4-26 02:36
555 回不去的時光,不追憶的過往

  楊奇抓著那一隻手,他的力很輕,但又似花去了全身的所有力量。列車門在關閉,他嘭的一掌撐住了門,尖銳的警報聲立刻響徹車站。這一刻,乘客在驚疑,乘務在大叫,列車駕駛員走下來看著無法閉合的車門,並對著這邊嚷嚷。

  楊奇一聲怒吼:「都閉嘴!」反手一揮,無數碎冰混合著黑色的波紋洞穿空間,啪啪的打在這些人身上。這些人瞬間東倒西歪,但又都直挺挺的僵在原地,只能用驚懼的眼神看著這邊。一瞬之間,竟然全部被點了穴。

  咔嚓,他隨手捏爆了報警器。

  終於,安靜了。

  他深吸一口氣,對著那背影大聲道:「留下!你不准走!我不許你走!」

  她沒有再走。

  但是也沒有回來。

  她站在車門的那道線上,背對著楊奇,一言不發。

  心中有一個聲音對著楊奇叫道:不用囉嗦,直接拉走,直接霸佔!都這個時候了,還在遲疑什麼,還在猶豫什麼!

  但楊奇終究沒有動,他只是站在原地,倔強的抓著那隻手,撐著車門,撐著自己的回憶。

  沒人動,一切都靜了,音樂也靜了。

  很多關注著這邊的人都緊張起來,很多人心中默念:姑娘,拜託你,你是最關鍵的一環,千萬不要掉鏈子!成與不成,是死是活,是佛是魔,就在你一念!

  楊奇,他已經擁有了不可思議的財產,有了拔山倒海的力量,他擁有了幾乎是一個男人想要擁有的一切。也是一個女人需求的幾乎一切。

  現在,這關鍵的抉擇不僅僅是他的,也是你的!

  你可以點點頭,只要順從,你就可以享有這一切!

  你也可以按照原計劃。按照你和大萌的約定,走另一條路。

  你的初心。

  你的選擇。

  你的靈魂。

  到底是什麼?

  「傻瓜奇,你來了。」那姑娘說話了,她的聲音很溫柔,溫柔中有活力和熱情。宛如兩年前,好似從記憶中流淌出來。讓楊奇瞬間興奮到渾身寒毛都要立起來了:「對,我來了!」

  「傻瓜奇,我給你看一樣東西。」女子的聲音開始微微轉變,多了那麼一點時光的印記。

  楊奇皺起眉頭,他有些慌亂。他覺得有什麼不對:「看、看什麼?」

  「看我。」姑娘轉動腰身,回過頭來。在高度的緊張和專注中,楊奇覺得這一個動作無比緩慢。他看到了臉側,那是帶著光暈的臉側。他看到了鼻尖,那是帶著俏皮的鼻尖。他看到了嘴角,那是帶著倔強的嘴角。他看到了眼睛,那是明媚又溫柔的眼睛。他看到了那一頭淡金頭髮,還有那根呆毛。

  終於,他看到了正臉。他沉醉了,他笑了。對,這就是自己魂縈夢牽的女孩。有一個聲音在腦海裡大叫著:帶走她,帶走她!而楊奇伸出手去,摸向了她的臉頰,喃喃笑道:「終於見到你了,呆子……」

  但下一刻,他的手僵住了。

  因為女孩忽然抬起手,抓住了淡金色的頭髮,一摘,那竟然是一頂假髮!

  野性的假髮滑落了,露出了下面的一頭文靜的黑髮。俏皮的呆毛滑落了,露出了額前柔順的留海。炫目的光暈滑落了,露出了眼角的紋路,歲月的刻痕。

  假髮劃過了肩膀、手肘、腰身、腳踝,劃過了她整個人,終於,啪嗒,掉在地上。

  黑長直的女子笑著看著楊奇。笑容中有一種明悟,一種如釋重負,一種解脫,她終於還是做了自己該做的,這就是她想讓他看的東西。

  卓一航說過,有些時候,比起長篇累牘的說教,心理醫療只要一個暗示就能產生天翻地覆的效果。楊奇是個很聰明的人,一個符號,就能讓他心領神會,這就是他,一個擅長洞察世界的人的本能天賦。

  而楊奇,他真的徹底呆住了。

  是啊,從重見的第一刻起不就已經看到了麼,她的髮型已經變了。

  但為何,此時卻有如此大的震撼呢?

  他雙眼瞪大,呼吸停頓,他愣愣的看著眼前這個已經二十七歲的女人。

  心像世界中,一切也靜止了。

  理智也好,情感也罷,全部凍結。

  理智也好,情感也罷,都在此時屏息。

  他好像想了很多,也像是腦袋空空。

  無聲之中,等待著最終的時刻。

  附近一棟大樓的天臺頂端,兩半臉的人獰笑著再次拉開了虛無的彈弓。癲狂的臉舔了舔嘴唇,興奮到簡直要高潮:「這是最終的、最好的機會!絕好的天賜良機!只要輕輕推一把,他就徹底萬劫不復!」

  「不,你錯了。」一個聲音響起,兩半臉的人驚回頭,只見一個風度翩翩的青年帶著讓人安心的笑容邁步而來。

  「卓一航?怎麼……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兩半臉的人驚愕了:「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會去哪,你竟然能堵上門來?」

  這時,他又看到不知何時天臺上多了一個美少年。那美少年站在不遠處嘩啦啦地搖著手機,看到卦象之後一邊伸出手指點著額頭皺著眉,一邊對大師兄沒好氣道:「僅此一次,下不為例!對了,趕緊搞定他,我覺得有大事要發生了!」

  「搞定我?」尤裡歐米茄錯愕了一瞬,然後哈哈大笑:「別逗了,就憑卓一航這膿包慫貨,想搞定我?!」

  「對,你說的沒錯,我搞不定你。」卓一航卻毫不動怒,反而平和道:「但你也說錯了,因為你也搞不定他。」

  卓一航看著下面的車站,雙眼如同大海一樣洞徹通明:「這不是你的機會,你也不會再有什麼機會了。你可以試試看用出你的小花招,試試看有沒有效。」他抬頭看向了歐米茄。他臉上掛著最最精英的心理師才會有的笑容,透發著宗師才能擁有的從容氣度。

  「記住——」那種自信,超過了所有銳利的言辭。他抬手一指歐米茄,那風采,灼痛了尤裡歐米茄的心靈:「他是我卓一航的病人。我是他的——心理診療師。」

  歐米茄的臉瞬間扭曲,他獰笑著,對卓一航拉開了彈弓。

  而卓一航卻完全不看他,他只是看著下面的車站,心中默念道:人生導師,齊姑娘已經做了自己的選擇,她的心魔已經破了。而你,不要輸給他啊。

  車展中,月臺上,如同石化了一樣的楊奇終於動了。

  他低頭,看著地上的假髮。

  又抬頭,看著眼前的女人。

  他低頭又抬頭,不停看著兩邊,思緒不停在回憶與現實中切換,他忽然緊緊咬起了牙關。他的表情,痛苦到扭曲。他抓著門框的手指,在合金門上咯吱咯吱的捏出五個凹陷——但這不能發洩他的痛苦。

  夢碎的痛苦。

  「不……不同了……」他的胃在痙攣,他彎下了腰,整個人都在抽搐。他從喉嚨的深處擠出微不可聞的嘶吼:「一切已經……不同了……」

  不同了。

  不同了。

  一切都不一樣了。

  他的眼中忽然湧出液體。黑白反色的眼中流淌出的不是清亮的淚水,而是別人看不見的漆黑汁液。這是兩年來蓄積的、壓抑的所有痛苦,從心魔的最深處──洶湧而來。

  他看著眼前的女人,無力的搖著頭,那表情,讓人見之心慟:「不同了,都不同了,已經──回不去了……已經回不去了啊啊啊!!」

  假髮滑落的一瞬,所有虛幻朦朧的光暈和想像也滑落了。心像的世界在那一刻垮塌,整個冰湖徹底崩潰碎裂,化作盤旋飛舞的強悍渦流,深處的黑色淤積物被徹底翻攪起來。他忽然明白,自己執著的那個人,已經不是眼前的這個人了。

  自己執著的那一個,那個呆子曦,不是眼前的齊曦。

  自己放不下的只是一段回憶,而一個回憶中的角色,如何能從現實世界中找尋到呢?

  心在撕裂,而他撐著門框,直不起身來。

  他哭著,在常人看不到的維度。

  他痛著,在外人感不到的地方。

  黑色的汁液一滴滴飛在空中,又化作煙霧消失。

  音樂,再次響起來。這一次,是撫慰的曲調。一個知音人,知道他的心。

  「傻瓜奇,我們早就應該好好聊聊天,只可惜,一直到現在,才能真的說說話。」齊曦看著哀痛的楊奇,她也在心酸,她也想流淚,但她還是微笑著,用溫柔又堅定的語氣說:「傻瓜奇,有一件事我做錯了,真的錯了。我欠你一句話,也欠你一句道歉:對不起。」

  對不起。

  這三個字一出口,楊奇渾身猛的一顫。

  「傻瓜奇,如果你有什麼想說的,就都說出來吧。」齊曦的神色複雜無比:「今天,你與我都不要再隱藏,不要再忍耐,一切都開誠佈公,一切都敞開心胸。承認心中所想的一切念頭,誠實的對待自己,對待過去,對待一切。」

  楊奇終於止住了痙攣,他深吸一口氣,直起身抬起頭,正正看著眼前的女子。他的眼睛是紅的,但反色的瞳仁卻開始恢復正常。他的情緒是激烈的,但是這種激烈,卻不再危險。

  心中還有一個聲音在叫囂,但楊奇注視著眼前的女子良久,終於開口了。他的嗓音沙啞,像是三天三夜未曾飲水、未曾休息。他的聲音顫抖,但神色很堅定,他不再躲閃不再逃避,直面自己,忘卻矜持,說出了深藏心底的話。

  他說的很慢。

  「你曾經,是我的夢想。」

  「你曾經,是我的渴盼。」

  「你曾經,是我的一切。」

  「我一切對未來的遐想,都有你。」

  「我一切對人生的規劃,都為你。」

  「在那個元旦假期之後,我過的很辛苦。」

  「我會在下意識中尋找你,又在找到你後躲避你。」

  「我會偷偷打聽你的消息。又在聽到你的名字之後,選擇性忘記。」

  「我會本能的走去你喜歡吃的那家蛋撻店,站在櫥窗前,愣愣不語。」

  「我真的,愛過你。」

  楊奇認真的神色、緩慢厚重的語調。讓人心顫:「現在,我只問你一件事。」

  齊曦鼻端發酸,她深吸一口氣,同樣認真的回答:「你問吧,我不說謊。」

  「當初你說,你喜歡我。我相信,那一刻,你沒有騙我。我能感覺到,你說的是真的,你的確喜歡我。那半日之中,你就是我的戀人。這一句話,對我來說是鐵一樣的誓言,將我永遠的困鎖。我無論如何也放不開的,不僅是回憶,還有那一份遙相呼應的心。呆子曦走了,齊曦回來了,而我的戀人卻沒有回來。我的心停在了那個月臺上,就是在永遠的等待她。」

  「我想問的是——」他用最誠、最真的目光注視著眼前女子的雙眼,深沉道:「呆子曦,還存在嗎?還活著嗎?」

  聽到楊奇的問題,齊曦終於忍不住,她淚流滿面。一邊流淚一邊卻笑著:「為了回答這個問題,我也問你一個問題。」

  「你說。」

  「這個問題我已經問過你一次了。我現在代替呆子曦,再問一遍好了。」她深吸一口氣,忍住淚水凝視著楊奇,嗓音跨越了時光的阻隔,從那找不回的過去中走來:「傻瓜,讓我抱一下行麼?」

  楊奇僵硬了,然後,他伸開了手臂,無聲的、用力的,擁她入懷。

  這一瞬,他感覺自己像是抱住了過往的所有一切。

  「傻瓜,我是呆子曦。」呆子曦牢牢地抱著傻瓜奇,她將頭埋入男孩寬闊的胸懷,她努力的感受著他的氣息,說出了本應早早說出的話:「傻瓜奇,我真的十分十分感激你。」

  「你的忍耐、你的痛苦、你的堅守、你的執著,你默默為我好卻從不讓我為難,你的儒雅、你的聆聽、你的灑脫、你的熱情,這世界上,沒有任何、任何一個女人,能夠拒絕你這樣的男人。」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我真的被你感動了。」

  「我習慣了有你在身邊,我習慣了有你幫我、有你陪我。我習慣了你帶我看病,我習慣了你稱讚我做飯的味道。有人調侃過我,我只說你是藍顏知己,也告誡自己說你只是我的藍顏知己。但那個十二月,你忽然消失了,我忽然空了一大塊。我看不到你,開始焦急,我找到你,又開始心疼。你當時那麼瘦、那麼憔悴,我忽然明白,我很在乎你。」

  「但是我已經有男友了。朱銘,他陪了我三年了。」

  「我們從大學中認識,我們走過了一段美好的旅程,也面對了很多艱難。我們同甘共苦、風雨同舟,我們走過了很多障礙。毫無疑問,我是愛他的。」

  「所以,那一夜,我想抱抱你,為的是問問自己的心,我心裡的到底是誰。」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我明白,你篤信著愛情的美好,就像最堅定地信仰。」

  「我,不應該,招惹你。」

  真實的、虛幻的,痛苦的、幸福的,回憶的、現實的,逝去的、留下的。

  所有一切都在楊奇的心像世界中盤旋,如同史前風暴。他宛如處在風暴的最中心,於波瀾狂濤之中,忽然,微妙的找到了一點平靜。

  他低下頭,宛如緬懷一樣,用下巴蹭著女孩的頭頂。他閉上眼,在這一刻獲得了他的答案:「呆子曦。」

  懷中人也在呢喃:「嗯?」

  「謝謝你。」楊奇的嘴角忽然帶上了一點純真的笑:「你讓我打破了自身理智的束縛,讓我有了一次難忘的經歷。你給我介紹了很多零食,讓我明白了在嚴肅的營養攝取之外,還有調劑。你給我做了很多飯,讓我營養搭配合理——當然也省了我不少飯錢。」

  懷中人笑了,笑過又「嗯」了一聲,拍了拍楊奇的後背。

  「還有,謝謝你寫的那一份攻略,那一份《死神來時咋求生》的攻略。沒有它,或許我今天無法站在這裡。真的,諸多諸多,一應種種,謝謝。」

  語畢,楊奇放開了手,放開了懷抱。

  他終於,放開了。

  他睜開眼睛,眼睛裡只剩下天一樣海一樣的清澈。

  然後他又壞壞笑起來,如斯腹黑,他變回了楊老師的同時又多了些灑脫隨性:「還有,承認吧。不管你說多好聽,你就是把我這個純情少男給玩了——你這個碧池!」

  「你不也是麼!」齊曦擦去了淚水,她也笑了,她再也不是呆子曦了。過往的回憶糾纏住的絕不只是楊奇一個人,她說過了自己想說的話,她也解脫了:「明知道別人名花有主還上杆子往上靠,明知道沒好結果還自己找虐,虐的遍體鱗傷又自覺可憐——你也是個碧池!」

  對,一點都沒錯。

  你是個碧池,也是個遲鈍的呆子。

  我是個碧池,也是個彆扭的傻瓜。

  「哈哈哈哈!」楊奇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齊曦大笑起來。

  身自在不如心自在,多久沒有這麼大笑了?

  一笑,泯恩仇。

  但還有人沒解脫。咚咚咚,焦急的腳步聲中,兩個身影一前一後的闖上了月臺。

  一馬當先的是朱銘。

  他轉過拐角。先愕然的看了看這些定住的人,然後立刻看向了這邊。他看到了兩人互相微笑,他看到兩人氣氛和諧,他看到齊曦還牽著旅行箱,好似要一起走一樣!他的面容立刻猙獰了,他大吼著衝上來,一拳砸向了楊奇的鼻子。

  然後在下一瞬被一手指點中,保持著揮拳的姿勢定在了當場。

  楊奇看著朱銘,忽然一挑眉:「對了,我也有事要對你說。」

  他伸出手來,拍了拍朱銘的肩膀,不勝唏噓感慨道:「我說,因為這麼件破事攪合了你的婚禮,因為種種操蛋的事情起了無數波折,各種折騰。所以,總而言之,抱歉了。」

  鏡像的反射自己說的話並非一無是處。有一點,楊奇忽然覺得說的真的沒錯。做人為何要這麼理智?為何不能隨心所欲一點?想道歉,就道歉好了,不需要理由。

  「還有一件一直想做的事,也是非找你幫忙不可。」楊奇腹黑一笑,忽然哇噠一聲飛出一記神龍擺尾。這一腳,直直踢在朱銘胸口上。朱銘就像一個被大力抽射的足球一樣,雙眼暴突口吐白沫的倒飛出去,啪啦一下撞破列車的玻璃,嘩啦啦的砸倒了車裡的一大片座椅。

  「這一腳——真、是、他、娘、的、爽~~~~!」

  為什麼要踹?呵呵,想踹就踹咯!

  嗡,機械聲中,跟著朱銘過來的人形瞬間啟動,兇猛的撲了過來,正是遠程操控的機體。

  但是楊奇看都不看,仿佛渾不在意的一抬手,一掌印在它胸口。那兩百多斤的機體就遭遇了和朱銘一樣的待遇,沿著完全相同的路線飛射進了車裡——咚!然後是一聲壓抑的慘叫——自然,也砸在了朱銘的身上。

  「甭擔心,他的穴道很快就自動解開。」楊奇對齊曦說著話,語氣已經完全正常了:「你要去哪?」

  「下一站——算了不裝文藝了,是終點站,離開這個城市。」齊曦從包裡拿出一樣東西:「對了,這個還你。」

  那是一雙筷子,筷子上貼著「傻瓜」兩個字。

  楊奇略感唏噓的接過筷子,搖了搖頭,唰,揮手之間,所有被定身的乘客和乘務人員都解除了定身。大部分人尖叫著逃離了,駕駛員也想跑,楊奇對他叫了一聲:「喂,好好開車——就算想跑,車也比腿跑得快吧?」於是,駕駛員立刻連滾帶爬的奔入了駕駛艙。

  齊曦上車了。

  車門關了。

  輕軌發動了。

  楊奇對著齊曦揮著手:「走吧,走吧!」

  【當我不再找你,當我不再躲你。】

  【當我不再想你,也不再夢到你。】

  【當我不會故意打聽你,也不忽視你。】

  【當我能夠真誠的對你笑,不勉強、不刻意。】

  【當我能夠接納從你那裡學來的習慣,當留則留,當改則改,隨心所欲。】

  【我才真的能夠對自己說,我已經,放開了你。】

  【當我放開了你,才能走向,新的天地。】

  那列車咯噔咯噔的駛出、加速、轉彎。消失不見,一如從前。但月臺上的那個人已經不一樣了,楊奇靜靜地想著什麼,嘴角邊帶著笑容。他的身上似乎彌漫起瑩瑩的純淨輝光,這輝光中,無數黑色的氣息從身軀內蒸發出來。排出體外。

  有淒厲的尖嘯聲響起,楊奇抬手一點額頭,然後從眉心抽出一縷五色斑斕的融合物。

  「原來是你搗鬼,尤裡阿爾法。」楊奇將那融合物如同捏橡皮泥一樣捏了捏,每捏一次就會捏出一大片淒厲的慘呼。他想了想,終於還是無所謂的聳聳肩:「算了,昔日因今日果。反正也只剩一堆聚合的雜亂意念而已,看你造化了,自生自滅去吧。」

  嗖,他隨手一拋,那團雜光就穿空而去,鴻飛冥冥。至於未來這團意念會怎樣,他毫不在乎。

  除掉了尤裡阿爾法的意念之後。楊奇的精神繼續純化,繼續蛻變。他的心靈之光簡直要突破軀體的限制,化作實質的光輝一樣。心像世界中,大湖中的漩渦裡還在猛烈地噴射著無窮的記憶。失去的所有記憶終於都找回來了,而在漆黑的淤泥之下,這一次,卻不再是更壞的東西了。

  這一次,是綠色的記憶。

  這一次,是關於笨蛋萌的記憶。

  他想起了,一次大雨,自己去輕軌站接她。豪雨傾盆,自己渾身濕透,而她也一樣濕透。兩人打不到車,就從超市買了四個塑膠袋繫在腳上,當做雨靴用。一路走,一路用這搞笑的雨靴踢水窪、打水仗、笑語歡聲。

  他想起了,由於那一天太作,第二天她果斷感冒。自己為她端茶倒水鋪床疊被,還念《明朝那些事》哄她入睡。她卻聽得入迷了總是不睡,直念到口乾舌燥,才放過自己。

  他想起了,那個元旦之後,她是如何的安慰自己、開解自己。

  他記得,大萌也買了兩雙奇怪的筷子,送給了他一雙。

  他記得,大萌也拉他去游泳,這個不會水的旱鴨子和自己一樣是漂不起來的類型。

  他記得,大萌為自己做飯、拉自己打球。羽毛球直直卡在網眼上時,兩人都傻呵呵的噴發出大笑,笑了好久好久。

  他記得,大萌也拉他去旅遊。規劃著行程,請好了假,去了湖北恩施看了大峽谷、騰龍洞。

  他記得,那次旅遊中,因為客房緊張,兩人只開了一個標準間——也算是一起開過房吧?雖然沒做什麼。哦不,也算做了點事:爬山之後,面對累的起不了身的她,楊公公捏了捏十指嘿嘿奸笑著逼了上去強求肌膚之親——按腿摩肩,各種伺候,被亓老佛爺賞賜恩施美味茶雞蛋兩個。

  他記得,有一次吃飯時,大萌家裡人打來電話。而大萌對電話那頭說:「我和朋友吃飯呢——好朋友!」

  對,她那個時候沒有說什麼「同事」,她堂堂正正的說了「朋友」。他記得,那一次自己很高興。

  他記得,自己的那一套桃花睡衣,還有其他一些新衣服,都是大萌買的。

  從來、從來沒有任何一個姑娘,包括齊曦在內,為他買過衣服。

  一個姑娘,會在什麼情況下才為你買衣服?這已經不言而喻了。而當時為什麼自己傻了吧唧的就啥都看不懂呢?

  笨蛋萌,是天底下獨一份的。

  這些記憶在噴發、在奔湧,如同沖出地表的甘泉,忽然潤色了整個心像世界,讓這冰冷的世界多了生機,讓那孤寂的夜空中閃起了明亮絢麗的星。瘋狂的井噴在持續,他記得,他記得,他什麼都記得了。他終於明白大萌為什麼要走,他終於明白自己為什麼連帶著這一份記憶也同樣封禁了,他什麼都明白了。

  大萌走,那心情與自己一樣。

  大萌默默的支持者自己,從來不說,那心情與自己一樣。

  自己與大萌談心時,自己說自己喜歡呆子曦時,大萌的心情與自己一樣。

  大萌打電話給自己,通知自己這件事時,那心情或許比自己更難過。

  但她,她從來都那麼默默的、靜靜地、毫不抱怨的陪著自己。

  是,自己一度放不開呆子曦,因為自己在那一段情感中太痛、太難過,所以沉重,所以放不下。但摸著心口問問自己,比起一個被記憶過度美化的夢幻泡影,誰才是真正值得自己珍惜的那一個?拍拍腦門問問自己,為何在大萌走後,自己才終於覺得對這公司毫無眷戀,能終於決定離開?

  我真丫是個碧池,我真丫是個傻逼!

  嗖,如同有一道流星逆空而起,從心靈漩渦的深處飛沖上天。那是一片花瓣,是頂輪的最後一片花瓣。花瓣飛上天空,和其餘九百九十九片花瓣匯合在一起,終於化為了一個完整的第七輪。

  下一刻,七輪貫通,大放光明。

  般若功第七層,夢海拾遺,圓滿無缺。

  般若功第八層,靈性圓覺,水到渠成。

  忽地頓開金枷,這裡扯斷玉鎖。去日不知我是誰,今日方知我是我。

  每一個念頭,都如此清晰。

  每一個想法,都如此真誠。

  如果過去是一場夢,他現在,終於,真正的,醒了。

  咯噔、咯噔,下一輛列車入站,停在了他面前。

  呲,門開了,一個倩影站在門口。

  是大萌,兩人互相凝視著,無窮情感一笑中。兩雙眼睛,都那麼明亮。

  看著眼前的姑娘,楊奇心中無比寧靜。沒錯,和齊曦的虐戀是如此刻骨銘心,但真正的愛情,是可以讓人安心的。如同徜徉在有涼風的夜,身心舒展自在。當初齊曦人沒走,卻遙不可及。大萌人走了,心卻一直在一起。

  楊奇伸出了手,亓萌握住了這隻手。

  「我知道這聽起來很扯、很突然,好像也很賤、很該打,但是……」楊奇深吸了一口氣:「有一句話,我無論如何也想問你。」

  亓萌也忍不住深吸一口氣,她同樣緊張起來,臉蛋通紅,眼波慌亂,但還是強作鎮定:「你、你說吧,我聽著呢!」

  「那好,我說了。」楊奇頓了頓,姑姑的音樂響起的正是時候,恰到好處。此情此景,一切水到渠成,自然而然……

  「你——從什麼時候開始暗戀我的?」

  「……………………我保證不打死你這王八蛋!!給我站住啊!!!」 本帖最後由 maylovelin 於 2017-5-21 19:24 編輯

王和億 發表於 2015-4-26 02:36
556 終於等到你,驚天大變故

  十二點,陸家嘴。太陽升到了最高空,一天的前半程已經走入到盡頭,但是它就此一拐,進入一段新的旅程。五百五十五章,十進位中顯得最像中間數的一章,也同樣是一個重要的拐點。在這秋日的涼風和明媚的日光之下,在這十分巧合的章節數裡,楊奇和大萌,走出了陸家嘴輕軌站。

  兩個人手牽著手,十指交纏,自然而然,握得很緊。

  門口,蕭景哲鼓著掌,搖頭晃腦感慨萬千。楊舒也笑了,欣慰、柔和、舒暢,一笑的風情讓人沉醉。

  「忽然很嫉妒你!」卓一航從遠處跑過來,一邊跑一邊氣喘吁吁的吼道:「我們累死累活的,最後卻讓你變成了人生贏家?而且,仔細看看的話……」他推了推眼鏡上下瞅了瞅楊奇,咬牙切齒吼道:「你怎麼又變帥了?還能不能好好玩耍了魂淡!」

  男孩紙乾坤也過來了,同樣上下左右的看,不過這次看的是大萌。他揉了揉眼睛,疑惑道:「怎麼感覺……你也不太一樣了?為什麼忽然覺得你很不凡?」

  「當然不凡了!」大師兄立刻攬住了男孩紙的肩膀:「萌姑娘前後奔走,人生導師能有今日,一大半功勞都在萌姑娘身上。一看就是大大的旺夫相,人生導師啊,你賺大了!」

  嗖嗖,東方明珠塔上掠過幾下閃光,那是阿波在發信號。

  「摩斯碼?我給翻譯翻譯。」在二戰戰場上混過的蕭景哲手搭涼棚看了看,嘴裡喃喃道:「拜見……親王妃殿下?!」

  被大夥一陣奚落,大萌終於忍不住。嚶嚀一聲鬆開手,一臉羞紅的投入了楊舒的懷抱,楊奇卻厚著臉皮和一群棒槌們打鬧。蕭景哲啪啪拍著他的肩膀,卓一航砰砰垂著他的胸口,男孩紙鄙視的看了一眼吐槽道:「看那一臉呵呵傻笑的樣,要多白癡有多白癡!」

  「你不服?」楊奇伸手把男孩紙的頭髮揉成亂草,微微自豪道:「傻就傻吧,哥有女朋友了!我這個萬年老光棍,終於有女朋友了!——嗯?你們,為什麼這麼受傷的樣子?」

  「沒、沒事。讓我一個人靜一靜就好……」大師兄捂著心口一臉痛苦,然後忽然眼中光芒一閃,嗖的一下瞬移到楊舒跟前,風度翩翩電眼閃閃道:「為了報復人生導師,我立志要成為他的長輩。所以,美女,約……」

  「哇噠!!鐵山靠!」

  打鬧之後,阿波在內的一眾人等都聚齊了。楊奇環視了一圈在場的眾人,心中感慨萬千。在場的都是他的好朋友、好兄弟、好親人,也只有這樣的人才能為自己規劃這麼多、努力這麼多。他想感謝,但又發現,其實感謝的話是多餘的。

  他只能用力拍著眾人的肩膀。未來,一輩子都是朋友。

  至於客套,就省了吧。

  「今天這一出是你策劃好的吧。」楊奇錘了一下卓一航:「真有你的,真是直接命中要害,我有種被你看穿的感覺。話說被一個大老爺們——尤其還是一個一起去過gay吧的老爺們看穿,其實挺讓人牙疼的。」

  「別再提那gay吧了!」大師兄瞬間投降,然後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大萌的方向嘿嘿笑道:「不過這一次,就像我剛剛說的,萌姑娘的努力占了絕大多數。這個場景的設置、這個流程的推演,還有最關鍵的——能把齊曦請來,都是她的功勞。」

  楊奇回頭看向了大萌,大萌也看向他。楊奇一言不發,伸出手來拉住了她,一點都沒有避諱在場的眾人。為什麼要避諱呢,或許最應該感謝的就是這個一直陪著自己的女子。

  而大萌,在羞澀之中有一些甜美和得償所願的幸福。

  她有很多想說的,但是一時說不出來。兩年的時間,若說辛苦、若說回憶、若說堅持,她不比楊奇少一星半點。

  從什麼時候喜歡上這個傻瓜的呢?這也已經是一筆糊塗賬了。懵懂之中只是被吸引著,而當她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成了一個你愛我、我愛她、她又和你是閨蜜的狗血形勢,成了一本爛帳。但再爛的賬,有人扔,有人撿,有人覺得值。

  自己不是沒有動搖過。一年前之所以走,也是在逃避。自己救不了他,奪不來他,不如離去。這一年,自己換了全新的環境,進行全新的工作,拾起了家傳的輪脈功,想要給自己一個全新的開始。

  但是,四月份的一個電話,讓自己知道一切都是妄想。當楊奇來到青島時,當從人潮人海的阻隔之外一眼就看到他時,當他去龍威踢館、當他為自己撐腰、當沒有別人的干擾兩人快樂的「同居」時,當她照著鏡子看到自己的笑容時,她知道,自己沒救了。

  自己不是沒有糾結過。一個月前,當自己收到曦曦要結婚的消息的時候,也多次想過「要不就這麼算了」。讓曦曦結婚,把楊奇蒙在鼓裡,等他知情的時候,憑他的性格就更不可能再走回那個人那裡去了。但是,在反復撥打又掛斷的猶豫中,在終於打通聽到了他的聲音的時候,她知道,自己果然還是個笨蛋。

  如果他這次不來,或許,他的笑容中永遠都會帶著陰影。

  所以,自己還是說了,笨到把自己往火坑裡推。

  昨日,大萌在和所有人討論方案之前,第一個去找到了齊曦。兩個人在屋裡交談很久,大萌最後對齊曦說:「曦曦,看在過去的情分上,讓他解脫。或者看在他現在的成就上,讓他如願。我知道這很過分,但怎樣都好,給個他、也給你自己一個結果,我求你了。」

  做了這麼多或癡或傻的事,坑了自己一把又一把。但現在。能夠握住這隻手。能夠與他澄澈的相視而笑,一切都值了。

  亓萌向楊奇靠的更緊了一些,她終於跨越了那個代表友誼的「一拳距離」,貼到了他的身邊。能站在這裡,一切都值了。

  終於等到你,還好我沒放棄。

  幸福來得好不容易,才會讓人更加珍惜。

  終於等到你,差點要錯過你。

  在最好的年紀遇到你,才算沒有辜負自己。

  終於等到你。

  「別先柔情似水了,有正事要做!」乾坤擠到楊奇身前,鄭重道:「整個城市的世界維度在偏斜,都說你有情報,你到底知道點什麼?

  提到這個話題,所有人都嚴肅起來,就連楊奇也認真道:「我近距離接觸過那種東西,前不久還使用了一下。」他看著眼前的天地:「在心魔熾盛的時候,我甚至能通過肉眼看到。那是一種黑色的氣,是一種能量——不。準確的說,是一種生物。而且毫無疑問,來自異界。」

  「生物?」這一個說法一出現,蕭景哲的反應是最大的:「是細菌病毒嗎?不對,不是說異界生物是無法在地球上繁衍的嗎?」

  「比起細菌病毒,它們更像是異形,只不過異形寄生在肉身上,這次的東西則更傾向於精神的領域。而且,它們也不符合肉身繁衍的規律,更像是在成長、或者恢復。它們吸收偏執瘋狂的意念,變得更多更濃,反過來也會將人引向更偏執、更瘋狂的深淵。」楊奇指了指眼前的城市:「我們看到的天清地明,完全是因為它們蠶食了空氣中所有能夠供能的物質。」

  「我就說我怎麼覺得最近心靈感應都不靈敏了,好像被什麼糊住似的,原來是被無窮的意念體包圍了。」卓一航恍然點頭,然後又悚然的看向整個城市:「在偏執和瘋狂中增殖?人人都有偏執的地方,誰也不是聖人,而這東方魔都、這名利場……」

  「沒錯,它們每一天都在指數型、爆炸式的瘋狂增多、增強。」

  「除了讓人神經質以外,它們還有其他危害嗎?」眾人簡直把楊奇當成了危機顧問。

  「不知道。從物質世界這一側看來,暫時沒有任何不妥。但是,任何事都有一個量變到質變的過程。」楊奇的眼睛眯了起來,他的目光瞬間搜遍天地。他看到那種黑色的氣流宛如薄霧,絲絲縷縷從流飄蕩但都有其目的性:「這個世界,正在被干涉。不過它們似乎正在蓄積力量,好像想達成什麼目的,暫時沒理會物質世界。所以,我們還有點時間。」

  「目的……」男孩紙聽到這句話之後忽然若有所感,他焦急起來,嘩啦啦的搖了搖手機,看過卦象之後忽然面色大變:「今、今天陰曆幾號?」

  「陰曆?」這件事恐怕現代人都不怎麼知道了,還是楊奇反應快,精神力瞬間換算出了結果:「九月二十六。」

  「九月二十六——入殮、安葬、移柩、破土……血支、月煞、四虛、八風……」男孩紙焦急的算著什麼,終於有了點傳統算命先生的樣子,最後手指一頓,一臉煞白的抬起臉來:「大凶……恐怕,已經沒有時間了……」

  男孩紙話音落下之時,在城市的另一個角落,一個密室中,靜靜地陳列著一個水晶棺。有幾個大漢寸步不離的守著,看身上的標識,竟然都是sd組織的。

  這些sd的人專業而老辣,即便在最密閉的環境中,依然沒有放鬆警惕。但他們畢竟肉眼凡胎,在他們看不到的維度中,無窮黑色氣流彙聚起來,以將整個城市的黑氣都抽取稀薄的瘋狂態勢不停地壓縮、不停地凝聚。

  「喂,你們看,那是什麼?」一個大漢終於發現了問題,指向了屋裡的虛空處。

  「嗯?」其他人都揉揉眼,然後遲疑道:「好像是……一滴墨水?」

  沒錯,無窮黑氣凝縮在一起,最終化成了一滴小時候彈的玻璃珠大小的漆黑液體。這滴液體,比黑夜更黑、比濃墨更濃,突破了虛幻與現實的間隔,讓普通人也肉眼可見。而且看一眼,就讓人感到心驚肉跳。

  量變,終於造成了質變。

  「怎麼會有一滴懸浮的墨水?快警戒,有人搗鬼!」

  刺耳的警報聲響起,守衛們剛想要行動,那一滴墨水忽然行動起來。滴答,毫無阻隔的穿透了防彈玻璃,滴在了玉屍眉心的裂縫處。

  劈啪,一陣人耳可聞的爆裂聲中,玉屍眉心的裂縫再次擴展、加深。原本沒有穿透表層的裂紋,在這一滴墨汁的衝擊之下,崩潰斷裂,直達內裡。

  這層神秘的玉質,終於被貫通了。

  下一瞬,一股凜然陰風呼啦一下擴散出來,瞬間把大吼大叫的警衛們定在原地。那不是任何一種定身術,只是宛如青蛙遇到了蛇一樣,是一種發自靈魂的、對絕對上位個體的驚恐。

  然後,在所有守衛心膽俱裂的注視中,玉屍的眉心處忽然如同湧泉一般咕嘟嘟的湧出了大量的黑色粘稠物質。這些粘稠物質,在接觸到空氣之後,瞬間如同解壓縮一樣化作黑色的狂飆氣流,席捲了四面八方。而那幾個守衛,第一時間就被淹沒。

  同一時間,楊奇生出感應,大萌也表情焦急,所有心靈敏銳的人都感到了一種突如其來的大災變。

  男孩紙握住手機的手在不由自主的哆嗦,他顫聲道:「來了!」

  轟隆轟隆,天空中忽然滾過沉悶的雷聲。剛剛還日光高照的美麗藍天,忽然間暗了下來。無窮陰霾濃雲無中生有的顯露出蹤影,在整個城市所有人的驚慌尖叫中,漫捲而來。宛如漩渦,遮天蔽日,壓在了所有人的頭頂上。那麼濃、那麼密、宛如鐵板鉛塊。陽光無力的退出了視野,明明是正午,卻忽然伸手不見五指。

  天,黑了。

  唰拉、唰拉,耳朵可以聽到的聲音中,四周建築的牆皮開始一塊塊剝落,就像一瞬間經歷了無窮時光的洗禮。這些剝落的牆皮並不是向下掉,而是如同潰爛的傷口一樣向四面八方翻卷出去。宛如撕開了世界的表象,顯露出真實的、怪誕的原貌。

  嗡嗡的振翅聲中,無數昆蟲扇著翅膀發狂一般的飛了出來,到處亂撞、到處襲擊人。蕭景哲緊皺眉頭發出了聖光,籠罩一方淨土。這些蟲子撞在聖光上紛紛變成燃燒的火星,火星變成塵埃,塵埃裡有更多的黑色氣息蒸騰出來。花草都在捲曲、抽搐、凋零,仿佛它們從未繁茂過。

  命,死了。

  不知從何處開始,一股黑色的霧氣籠罩了四周。在這黑色的霧氣中,車輛噗嗤兩下熄了火、電燈唰唰紛紛滅了光。整個城市無可計數的人都在尖叫、都在驚恐,但這些聲音都消散在霧氣中,就像當初神秘消失的電波,只能隱約可聞。

  伸手不見五指,虛幻碾壓了現實。

  帝,要來了。 本帖最後由 maylovelin 於 2017-5-21 19:39 編輯

王和億 發表於 2015-4-26 02:37
557 大胸部,尖下巴,水蛇腰

  2014年,10月19日,周日,正午十二點,天氣晴。

  星期天,本來是個闔家歡樂、享受生活的時候。居家一點的,在家中收拾家務、做飯買菜、享受天倫。時尚一點的,去逛街購物、參與各種社交活動。不過最近上海市狀況不對,因大霧環城,連每天的日用消耗品的物資供給都發生了困難。再加上蕭景哲的一頓恐嚇視頻,讓人們採取了保守的策略,大多都不再出行。

  連不上網,登不上論壇,玩不了lol,淘不了寶,用不了網銀。家中寵物莫名的開始焦慮、躁狂,被貓狗咬傷抓傷的病人在急診室門口排起了長龍。經常聽說有誰誰想離城,但在大霧中難以辨識方向,最後竟然又被迫退了回來的消息。

  人們心中隱隱犯怵,人們也知道這些現象都不對,知道最近一定是發生了點什麼。但是國家尚未發話就一定不是什麼大事——他們不知道,就連國家的干預力量和行政命令也被阻隔在了那一重迷霧之外。指數型的增長方式太快、太迅猛、太讓人措手不及。在外面的人還來不及弄明白情況的時候,這一片空間,已經閉鎖了。

  對於不知情的城裡人來說,在正式的消息傳來之前,人們只能節衣縮食、減少出行、把寵物們鎖起來。人們只能看著外面萬里晴空的美麗天氣,安慰自己說,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能有什麼魑魅魍魎呢。

  但沒有人能想到,來的不是魑魅魍魎,而是冥王。

  你經歷過最濃的濃霧是什麼樣的?現在,黑色的濃霧比能夠想像到的更濃,簡直像是穿行在冥界的死亡陰雲中。滾滾黑霧不知從何處湧來,飛速淹沒了一切。人們尖叫、人們驚恐,人們發現哪怕剛剛站在身側的人都看不見了、聽不清了。

  每一個人,都變成了孤獨的。

  徹底的黑包圍了一切,人們驚慌的瑟縮在牆的角落中,以為堅固的牆壁能夠給自己一點心理支撐。但每一個碰到牆的人都被像咬了一口一樣的大叫著跳了起來,宛如有一層看不見的黑色火焰在幾乎所有事物的表面燃燒,把曾經那一層繁華勝景的「貼紙」燒成飄散的飛灰。揭露出古舊的、腐朽的、妖異的、怪誕的「真實」。

  這一場濃霧來的兇猛,而且無可阻擋。門窗、牆壁,甚至實驗室級別的密閉工事,任何物體都無法阻隔這黑霧。只有極其特殊的能力、物體,可以稍有作用。

  黑暗中,聖光忽然熾盛起來。蕭景哲站在所有人的最中間,他單膝跪地,手中戰錘往地上一砸,咚,光芒的聖土向四周蔓延開,形成了一個庇護的圓環。楊舒、阿波、乾坤、以及三十多特別行動隊的戰鬥人員都被這圓環籠罩起來。

  如同在大雨天中支起了一頂紗布做的斗篷,黑色的濃霧像海潮一樣嘩啦啦的衝擊在聖光圓環上。雖然還是止不住的有黑霧滲透進來,但已經稀薄了不少。就如同古代的斗笠,雖然身上還是濕,但總比直接被大雨打在身上強,心理壓力小了很多。

  面對這種排山倒海的撲過來的東西,沒有直觀感受的可以想一想沙暴。當大沙暴以不可阻擋的態勢、蓋天壓地的氣魄撲面而來的時候,任何人的心中都會有惶恐和畏懼。更不要說眼前的黑色霧氣正體不明,一看就是詭異玩意兒,會讓人更加驚恐。

  還好,在場的人心理素質都過硬,沒有一個驚叫的。只見光環外黑霧翻滾不休,聽見撲啦啦的昆蟲拍翅聲和嗡嗡的飛掠聲,伴隨著難以分辨的尖嘯與雜音。

  「抱歉,我無法完全阻隔這種霧氣。」蕭景哲看向楊奇:「這種東西對人有害嗎?」

  「有。」楊奇毫不遲疑的給出了答案,讓所有人的神色不妙。但他又搖搖頭:「但它畢竟是異界物質,異界物質對地球人的直接影響都會被極端減弱。即便在這種濃度下,即便是世界維度發生了偏斜,它暫時也只能影響身體虛弱或是精神脆弱的人。」

  「沒錯!」乾坤也在給大家吃定心丸:「異世界的東西很難直接對軸心世界的普通人產生作用。哪怕是再兇猛的病毒、細菌、寄生蟲,面對普通人的時候都只能憋屈的退散!而天選者,往往都有幾把刷子護身,所以暫時還都無憂。」

  「呃……」大師兄忽然表情古怪起來,一指自己的鼻子道:「也就是說,像我這種既不是普通人,又沒有刷子的,豈不是最慘的?」

  「那要看你怎麼定義『慘』的概念。」楊奇神色莫名的開了口:「說起來,這是一種級別很高的能量。如果說我們現在是在燒柴的話,這種黑霧在本質上就是核能。我能感覺到,它之所以看起來沒有那麼牛,是因為至今為止它依然未曾展露真正的姿態。但如果有人主動去呼喚、去響應、去追求這種能量的話……能讓人夢想成真。」

  「夢想成真?!」所有人都驚異了:「這聽起來很好啊?」

  「不,恰恰相反,」楊奇的目光很深邃,作為一個直接使用過黑氣力量的人,他很清楚這種東西的劣質所在:「因為實現夢想的方式和你們想的不一樣。」

  剛說到此處,咔嚓、咔嚓,迷霧的深處傳來一陣奇怪的聲音。聽起來又像腳步,又像撞擊,僵硬而遲緩,帶著一種讓人悚然的不調感。

  這腳步聲,距離眾人並不遠,所有普通人都緊張起來,亓萌忍不住抓緊了楊奇的手。

  楊奇對她一笑:「不用怕。」然後,左手一抬,一掌拍出——呼啦啦,洶湧的強大風壓向前狂暴的噴出,滴水成冰,寒氣四溢,一路中全是凝結的白霜。這一掌推出,寒氣竟然暫時的逼開了一部分黑霧,留下一個勉強可以視物的通路。

  嗖,通路一路蔓延到十來米外,十米處,眾人看到了一個怪東西。

  那應該是個人,是個女性人類,但皮膚呈黑褐色,就像樹皮一樣乾燥龜裂。她的四肢雖然能夠行動,但就如同木偶一樣枯寂冷硬。只看一眼,就讓普通人心中冒涼氣。她看到眾人之後,帶著一臉詭異的笑,卻說了一句讓所有人都很愕然的話:「大……胸……部……」

  「大……」乾坤嘴角抽搐,指著十米外的那疑似女人的東西道:「我知道現在不適合搞笑,但是我還是想問問——她剛剛說的是大……那個玩意兒麼?」

  「大……胸部……」那怪人雙手十指咔嚓咔嚓抓動著,發出如同銹蝕的老舊木門一樣的聲音,帶著一臉垂涎三尺一樣的表情看向了這邊:「我要……大胸部……」

  「還真是那個玩意兒啊!!」乾坤出離的抓狂了,他抱著腦袋大叫道:「為什麼一個驚悚末世片一樣的過場cg之後第一個登場的卻是這樣的逗~~比?我說,你也是個女人吧。要那玩意兒幹什麼?而且你盯著這邊幹啥子,我們這邊沒一個大的!」

  好吧。男孩紙一句話之後,楊奇下意識的瞄了一眼身邊人……嗯,不能說小,也不是誇張的大,勻稱,嗯,勻稱就挺好,夠了——啪,亓萌虛著眼一巴掌拍在他腦門上……

  「我要——大胸部!」那怪人聽到男孩紙的話之後卻忽然發狂了,她雙手向天,嘶聲大叫:「我要、大胸部!!」

  咔啪,一聲龜裂的聲音響起,那怪人的前胸忽然隆起。本來大家還只是驚愕,但很快就變成了震撼,因為那兩坨竟然越來越大、好似沒有止境的增長。一開始是網球,後來是木瓜、排球、足球、籃球,在最一開始的時候還有那麼一點「咦,好像變性感了」的意思,但隨著無止境的變大,最後只人讓人覺得恐怖。

  劈啪的爆裂聲中,那兩坨的表面皮膚不停地爆開、撕裂,然後又被從裡面湧出來的東西填充。那人形原本昂首望天,但很快就被沉重的胸部拖累,不得不彎腰低頭。她雙手托著已經異化到不像話的兩坨東西的時候,臉上卻是滿足和瘋狂的笑:「我要大胸部——!」

  嘭,她跪在了地上,因為身軀已經無法承受巨大的重量了。有無數黑霧向那人形處彙聚過來,在她的大叫聲中,她的兩坨東西依然在不停脹大,很快就超過了健身氣球的尺寸,向磨盤的尺度擴增過去。

  在眾人看來,這簡直就是兩個隨時可能爆炸的炸彈了,那人形已經徹底成為了怪物。有精神緊張的特戰隊員下意識的拔出了匕首,提防的後退了半步。

  這時,迷霧中傳來了嗡嗡的拍翅聲,有大量的飛行生物在接近。眾人正戒備,就見有無數拳頭大小的黑影從霧中飛掠而出,瘋狂的衝向了那人形。

  楊奇眼尖,發現那些東西竟然是蚊子,至少長得像是蚊子!

  那些蚊子如同一支支箭矢一樣,瘋狂的插在膨脹的大胸上,咕咚咕咚的聲音中,竟然都在喝著什麼。那人形無法移動,她淒厲的慘叫著,但慘叫的話語竟然依然是:「我要大胸部!!」

  而在她的尖叫聲中,更多的黑霧彙聚過來,她的胸部真的依然在不停變大。

  蕭景哲眉頭一皺就想上前,不論如何他不能坐觀這種慘事。但這時眾人耳中又聽到了別的聲音。嘶啦、嘶啦,這一次像是金屬在地上摩擦的聲音。同時,也有一個幽幽的嗓音傳了過來:「尖……下……巴……」

  嗓音剛落,就見另一個同樣怪誕的人形也從濃霧中走了出來。她看起來也像個女性,高高瘦瘦的,右手還提起來比了個「v」的剪刀手擋在下巴前。

  但,實話說她真的不用修飾了,因為那下巴實在是夠尖了——那簡直就是一把黑褐色的利刃!從下巴延伸下來,直直刺在地面上,每走一步,就會嘶嘶啦啦的拖出摩擦的聲音,並迸射出無數火花。

  「這尖下巴……」眾人已經不知道該擺什麼表情了,到底是恐懼,還是震驚,還是吐槽無力?大胸部之後就是尖下巴嗎?這是要開整形專科嗎!

  拳頭大的蚊子也看到了「尖下巴」,它們分出一隊來瘋狂湧上。但那人形卻不是無法移動的「大胸部」,她忽然如同柱子一樣直挺挺的站定,然後,咔嚓一聲,就像是頸椎爆裂了一樣,整個尖下巴忽然高高抬起!沒錯,她的後腦勺已經碰到自己的後背了,但她並沒有死,反而帶著一臉詭異的笑容,對著衝上來的蚊子一甩腦袋——

  唰,一道黯淡的弧光閃過,最靠前的幾隻蚊子竟然一分為二!

  咔嚓咔嚓,宛如壞掉的木偶在抽風,人形的脖子就像是變成了帶著微微卡頓感的萬向輪一樣,長長的利刃四下掃動,蚊子們竟然近不得身。

  「我要尖下巴——!」那人形忽然做出了出人預料的行動,她無視了旁邊圍觀的眾人,忽然衝向了不能動彈的另一個人形。

  只見手起刀落(頭起下巴落),只聽咔嚓一聲響,在所有人蛋痛乳酸的表情中,那「大胸部」的其中一個胸,竟然被齊根切了下來!

  噗嗤——汁液四濺,但不是血液,而是粘稠的黑色汁水,大胸部叫的慘絕人寰——但這個份上了叫的竟然還是「大胸部」。眾人正不知所措,楊奇忽然眼中光芒一閃踏前一步一抬手掌。下一刻,被切下的大胸忽然轟隆一下整個爆炸了!無窮黑色的濃霧和酸臭的汁液潑向四面八方,飛濺上下左右。

  但凡接觸到這些汁液的蚊子,全部在瞬間被腐蝕成黑色的煙。楊奇運氣一推,轟隆一聲悶響,空氣宛如被壓縮成一堵臨時的氣牆,嘭的一震,反把飛濺上來的東西統統震飛。

  「大胸部!!!」轟隆,又是一聲爆響,那人形引爆了另一個球,忽然拔腿就跑奔入了霧中。而尖下巴被炸出一聲淒厲的大叫,緩了緩勁兒之後飛速的追了上去。

  濃霧阻隔了所有聲音,很快,四周再次一片寂靜。

  「這……」大師兄正想說什麼,乾坤忽然扯了扯他一指旁邊,眾人看去,普通人都紛紛嚇了一跳。無聲無息之中,竟然有一條大蛇在旁邊遊弋,緩緩的爬了過去!呃,等等,真的是蛇麼……為什麼,在這長到看不見前端的蛇的最末尾,那個本來應該是「尾巴」的地方,卻長著兩條腿?!

  不不不,準確的說,根本就是兩條人類的腿上面,接著一根細細長長的管狀物吧!

  「這個……不會是……水蛇腰吧……大胸部、尖下巴、水蛇腰,都齊了……」看著兩條和長腰比起來短的很喜感的腿顛顛的跑遠,眾人卻笑不出來。

  想想看剛剛的尖下巴的攻擊力,想想那大胸部的腐蝕和爆炸能力,人群中如果有百分之一的人變成了這種怪東西,那麼恐怕事情就大條到不能想了。而現在,很可能,比例遠不止百分之一。

  一場大霧之後,人類竟然被異化成了這種樣子?

  所有人都沉默了。

  「不要發呆了。」楊奇心魔盡去,現在是最清明的人。他眼中亮著光,毫無迷茫:「讓我們去,做一些正確的事。」 本帖最後由 maylovelin 於 2017-5-21 19:52 編輯

王和億 發表於 2015-4-26 02:38
558 半大小子,高鐵俠,和決定了

  如今整個空間被徹底閉鎖了,自地球上來說這個城市已經成了寂靜嶺。就算外面有大軍想要救援,不要說進不來,就算真的在偶然事件之下穿越重重迷霧沖進這一片區域,到達的恐怕也只是一個空無一人的、寂靜的倒影都市罷了。

  可以說,這個空間與地球世界已經類似於鏡子裡與鏡子外一樣的關係了——互相的關聯很深,但想出去,幾乎是不可能的。

  現在的事態很嚴重,很複雜,很棘手,眾人幾乎不知道該如何著手、也不知道該做點什麼。

  但楊奇卻沒有迷茫,即便在最複雜的情形之下,他依然能夠分得清什麼是應該做的、什麼是能做的、什麼是最優先做的。般若功第八層,靈性圓覺,看起來並不能增長任何戰鬥能力,仿佛僅僅是第七層的強化版,加了些精神力罷了。但所謂心誠則靈,靈性圓覺之下,心中念頭清晰,不會迷惘。

  說的玄幻一點,叫念念生光。可以說,以後再有心靈系能力者想侵襲他時,他雖不能說完全不會中招,但基本只能靠更誇張的精神力硬來了。想再取巧坑他,已經幾乎不可能。

  他的心,已經通了。

  「親王殿下,我們該怎麼辦?」阿波立刻請示。

  「走。」楊奇言簡意賅:「這黑霧與人類是互相依存、互相影響的關係,哪裡人多哪裡雜念多哪裡就會更濃更強。就算一時間出不去,我們也必須先找到黑霧最稀薄的地方。」

  「有道理,這種東西可能越來越濃。咱們需要時間收集情報,需要時間觀察世界節點,也需要時間想辦法破解死局。」乾坤不停點頭,然後又苦惱道:「可惜現在天機大亂,有一股極強的力量扭曲了命數,我也算不出什麼了,不知道該往哪走。」

  「誒?」大師兄不解道:「咱們已經在浦東了,向著更東邊人少的地方走不就好了?」

  「不。」楊奇搖搖頭道:「很遺憾,沒有那麼簡單。但不用擔心,有人知道——」楊奇側頭看向大萌微微笑道:「你覺得該往哪走?指條路吧女神。」

  「我?」大萌愕然了。

  「她?」很多人都愕然了。這裡算命的、能打的、各種人才都有,大家束手無策的事為什麼要問一個普通女子?

  「對,你。」楊奇很篤定。在七輪全部打開之後,他忽然明白,大萌所謂的第八輪恐怕是古往今來少有人及的絕頂層次。第八輪,梵穴輪,不在體內而在身外,實在是玄之又玄的層級。在般若功之中,對應的是第九層以上的境界。

  不要看金輪法王練出了十層龍象般若功就以為般若功很好練,其實般若功的進階難度比龍象功更高。每四層一個大坎,般若到了第八層。就像龍象到了第八層一樣,都有極其特殊的作用。龍象八層,肉身回歸本我,般若八層,精神明悟真我,都已經是入聖的級別了。

  而九層以上,又是另一重天地,那一個境界中的人都能稱之為人間活佛。放在宗教傳說中,那種等級的人一旦坐化,都會有天花亂墜、地湧金蓮、長虹貫日等異象產生。

  沒錯,大萌只是個普通人,她的輪脈功哪怕修煉到了輪不在身、輪本照神的境界,精神力依然沒有多強。就量上來說,大概相當於楊奇在般若三層時候的樣子。而且,沒有修習過般若功、國術的她恐怕也做不到超感官、超控制等異能。外表看來,毫無用處。

  但若論質,她甚至比楊奇更高。

  精神力不足的人尚且無法察覺,但是楊奇在修成靈性圓覺之後就能看到,大萌的頭頂甚至環繞著若有若無的朦朧光暈。剛剛乾坤看到她覺得她很不凡,恐怕就是因為這件事。雖然看起來她自己都未曾察覺,但是,這種不滅的心靈之光,擁有不可思議的神奇作用。

  「沒關係,順著自己的心說就好。」楊奇握緊了她的手,讓她拋下了忐忑:「我相信你。」

  「嗯。」大萌深吸一口氣,閉上眼靜了靜,然後伸手一指:「那邊,南邊,去那裡!」

  「好,咱們就去那裡。」楊奇對所有人道:「諸位,這一路恐怕距離不短,途中可能會遇到很多危險、很多怪事、很多棘手的事件。對於普通市民,能救則救,不能救也只能遺憾放棄,因為首先要保護好自己和親人。而對於那些異化的怪物,它們本體都是人類,所以如果不產生威脅的話不要擅自攻擊。可如果威脅到我方安全的話——不要留手,殺無赦。」

  楊奇的聲音並不冷冽,但所有人都凜然起來,他們知道現在不是婦人之仁的時候。

  其實楊奇這句話主要是說給蕭景哲這個正義笨蛋聽的,而蕭景哲此刻也點頭,沉聲道:「事有輕重緩急,的確應該這樣。」他雖然很想去救助市民,但是現在實在兩難。若說治本,他現在沒辦法。若說治標,此處向南一路上恐怕也有大量市民,夠他累到死了。

  「那好,接下來的路程,驚蟄,恐怕要麻煩你多費力了,我有一段時間不能動手。」楊奇身上忽然蕩漾出一種奇特的波紋,這感覺說不清道不明聽不到任何聲音,但人人都知道那並非虛假。

  大師兄訝然:「這是……」

  「我需要一段心無旁騖的時間,大概幾個小時,這段時間裡只能麻煩大夥護衛一下。」楊奇的頭髮末梢忽然開始變得透明、晶瑩,就像是冰石做成,這是明玉功走到大成、開始向先天太陰寒氣轉化的標誌。他又對大萌一笑:「我待會兒目不能視、耳不能聽,你只能當一陣子導盲犬了。」

  「導盲倒沒啥,但是……」大萌湊上來在楊奇耳邊悄聲道:「曦曦那邊呢?不管了?」

  「保護她是她男友的責任。而我,照顧好我的女朋友就行了。」楊奇看著大萌含羞帶喜還有點擔憂的表情,安慰道:「放心吧,朱銘的穴道根本就沒封多久,早就解了。而他好歹也是個天選者,能力全面身手也不錯,還有一個挺厲害的機器人護衛。那些異化人看著嚇人,其實難不倒他——只要他不自己作死。」

  楊奇對朱銘的評估還是很全面的,他覺得這種驚變之下朱銘應該也不會再作死了。當眾人開撥前往南方的時候,不出楊奇所料。朱銘果然也冷靜了下來。

  漆黑的迷霧中,朱銘和齊曦深一腳淺一腳的走著。地鐵列車在濃霧湧來的那一刻起就咯吱咯吱的失去動力停下了,經過楊奇的一鬧,車上原本就沒有幾個人,現在全部尖叫著逃下列車沿著隧道奔跑。一片漆黑的隧道,莫測的危機和悚然的詭異,讓人幾乎要精神崩潰。

  而朱銘發現自己至少還有一個好處,就是可以照明。不知道為什麼,地鐵都失去動力停下了,但那改造機體卻好似毫不受影響。唰的一下,燈光亮起,雖然照不遠但總算是個安慰。

  濃霧中,機體的操控越發的遲滯、卡頓,幾乎不能用來戰鬥。

  朱銘歎了口氣,和齊曦開始逃離。

  兩人向車頭的方向前進,在經過駕駛室的時候發現駕駛員委頓在地,身上浮腫起詭異的黑褐色疙瘩,渾身抽搐不止人事不省——就像一個壞掉的木偶一樣。這場景,這畫面,比任何恐怖遊戲都更讓人汗毛倒立。朱銘手一翻,從儲物空間中拿出一把手槍,但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沒有打爆駕駛員的頭。

  他只是裝備好納米戰鬥服,然後帶著齊曦開始向下一站走去。納米戰鬥服果然也不受影響動力十足,讓他心下稍安。

  嗚嗚的穿堂風如同鬼哭,漆黑漫長的隧道中好似迴蕩著細微的慘叫,兩人誰都沒說話,但都忍不住的緊張起來。那些同乘的乘客也不知道去哪了,一路上竟然一個都沒有碰到。

  幸好距離下一站並不遠。

  「有光?」遠處,有一閃一閃的光亮。朱銘壓住速度小心的靠近,發現竟然已經到了下一站的月臺。

  月臺上還有燈亮著,只是原本通明的光照,現在大部分都熄滅了,只剩下僅有的幾個在葷惑的閃爍。嗞嗞、嗞嗞的電流聲中,光芒一閃一滅,分外恐怖。

  「等等,不對勁。」朱銘停住了腳步,對齊曦沉聲道:「這裡太安靜了。」

  這一站是南京東路站,也就在傳說中的南京步行街的東頭一家商場的地下。南京路,出了名的繁華之所,凡是來上海旅遊的基本都來這裡轉一圈。今天是星期日,就更是旅遊逛街的高峰期。就算現在大家人心惶惶,出門者甚少,這個地方也不應該這麼安靜。

  安靜的就好像一個活人都沒有一樣。

  「你小心點,我先看看。」朱銘也不急躁了,他小心的冒頭到月臺上,伸手一撐檯子就要上去。但忽然覺得落手之處手感不對,黏糊糊濕塌塌的。一抬手,粘連著絲絲縷縷的液體。聞了聞,腥——是血!

  「不大對。」朱銘緊緊皺起眉頭,如果納米戰鬥服的頭盔完好的話,面甲的掃描功能或許會起大作用。但現在,他只能憑藉納米中樞給出的簡略資訊決斷下一步的行動。

  現在怎麼辦?順著隧道走向更下一個月臺?側耳聽聽,迎面的風中似乎有淒厲的慘叫聲,聽起來很不祥。那就走回陸家嘴去?那個楊奇在陸家嘴——不去!

  想來想去,還是在這兒上去吧。不論有什麼變故,南京路上人總要多一些。而且萬一遇到了什麼險情,趁自己體力充足也還能打能走。

  況且,這個車站距離「那個地方」很近……

  「來,上來。」朱銘將齊曦拉了上來,兩人加一個機體在明暗閃爍的光亮中前行。自動扶梯已經在莫名的能量作用下扭曲成抽象的麻花,兩人只好走樓梯。樓梯上也有若隱若現的奇怪紋路,隱約間像是黑紅色,認真去看時卻又看不清。

  一片死寂裡,兩人走上了上層。廣告燈箱嗞嗞的明滅著,這一次看得清楚,整個燈箱上都像是被盆潑過一樣,有大片猩紅的鮮血。地上、牆上,更是數不勝數——但卻看不到屍體。

  越來越詭異了。

  「走,去七號出口!」朱銘握緊了手中的槍,他終究是從戰爭世界中走過兩遭的人,對這種場面的抗性更強。兩人一路默默的趕往七號出口,隨著接近地表。也終於聽到了一些隱隱約約的人聲。

  腳步聲、喧嘩聲、喊叫聲,越來越清晰了,朱銘謹慎的背靠牆躲在門口,然後向外瞄了一眼,發現外面遠處的確有人。街道上的黑霧好似稀薄一些,能見距離延伸到了二十米左右。二十米外,一群人正在奔跑,很正常的人,沒有異化沒有怪化。

  呼,朱銘暗自鬆了口氣,領著齊曦走到了街道上。放眼看去,平時熟悉的南京路,現在完全陌生。原本不高不大的建築,卻忽然變成了摩天接地的綽綽陰影。而且不知為何,總有種像這邊傾斜一樣的感覺,就像猙獰的怪獸在作勢欲撲。

  不過還好,不論如何,總算是見到人了。人終究是群體動物,有同類在,就會不由自主的感到安心,和放鬆。

  正在這時,納米中樞忽然發出警報,朱銘猛然轉身,舉槍大喝:「誰!」

  濃霧中出現了一個矮矮瘦瘦的身影,那身影用意外的語調發聲道:「銘哥?是朱銘哥嗎?」。

  「嗯?」朱銘走上兩步,一挑眉驚喜道:「是你啊兄弟!」

  來者不是別人,正是那個天選者半大小子!又遇熟人,還是個天選者——雖然是個沒用的天選者——但也總讓人安心。朱銘落下槍口就要上前說話,發揮交際能力拉一個幫手。但一直沉默不語的齊曦忽然抓住了他的胳膊,略帶驚慌道:「不對!仔細看,他上邊——」

  朱銘仔細看去,只見濃霧之中,那半大小子的左側上方有什麼東西。隨著他的靠近,上方的東西越發清晰——竟然是個不停掙扎的人!

  半大小子虛托著左手,那人就像是被什麼吊起來了一樣懸在半空,掙扎雖然激烈但寂靜無聲,而且毫無作用。

  「你……」朱銘忽然覺得不對勁:「你的念力……」

  「哦,是啊,我的念力強了。銘哥,我有個大發現,我可以輕鬆地讓自己變得很強很強——只要殺人。」啪,半大小子左手五指一捏。同時,噗嗤一聲響,懸在半空的人瞬間就像是一個爛番茄一樣,被捏碎成飛濺的碎末和鮮血。

  有黑氣從碎屍中蒸發出來,縈繞在了那半大小子身周。

  「只要殺人,就能變強——簡直像是打怪漲經驗升級一樣!」黑霧湧動,向著那半大小子那裡彙聚而去。隨著黑霧被吸收,附近的能見度也在上升。而讓兩人汗毛聳立的是,整整一個路口、遠遠近近能夠看到的地面上,竟然滿滿一地全是殘骸!而且沒有一個囫圇的,全都是散碎的零件!

  內臟、碎骨、腦漿,那場面,讓齊曦一捂嘴,臉色立刻蒼白起來。沒有直接吐出來,已經算是她心理素質極好了。

  朱銘又看向那半大小子,只見對方身上亮起了黑色的光。那本是他的界痕,但不知為何,此時自動亮起,而且向外蔓延出奇怪的斑紋。那斑紋爬滿了他的臉,又詭異、又噁心,比佐助的咒印難看得多。

  「銘哥,你說,這是不是很有趣,很划算?」半大小子臉上的表情已經不能用扭曲或者瘋狂之類的來形容了,簡直就像是人間惡鬼。貪婪、無情、惡意滿滿,直直盯住了朱銘,用長的怪異的舌頭舔著嘴唇,口水滴答答的砸在地上,像個瘋子:「銘哥,忽然覺得,你很美味呢……」

  朱銘立刻抬起槍口對準了對方,毫不遲疑的扣動了扳機。他眼中殺機凜然,管他到底是神經了還是秀逗了,先弄死再說!

  但那半大小子立刻抬起手對準朱銘一揮,啪的一聲響,槍口竟然被移開了!

  砰砰砰,槍火四射,但子彈都打在了旁邊的建築上。半大小子對著朱銘的手一握,只聽咔嚓嚓幾聲響,朱銘悶哼一聲,臉上的冷汗唰唰的滴了下來。有納米戰鬥服包著,外表上看不出什麼,但其實他的左手骨骼已經被徹底碾碎了。

  「啊啊,銘哥很疼吧?不過沒關係,我手腳很麻利的。」半大小子伸出雙手對著朱銘十指一張——朱銘的四肢被扯向四個方向,整個人凌空吊起。咔嚓咔嚓的響聲自他的四肢中爆起,極限的痛苦席捲而來,他覺得自己快要被五馬分屍了。他瘋狂的對遠端機體下著指令,但那機體竟然好似沒有收到信號一樣,一點反應都沒有!

  該死的,這機體到底有什麼用!

  「銘哥是不是很好奇我為什麼要對你動手呢?」半大小子咧嘴一笑,嘴裡的牙齒竟然都爬滿了黑色的斑紋:「其實,我早就知道銘哥你的身份有問題。你其實,是在坑我吧?就像釣魚一樣,把我釣過來的是吧?對,不用那麼驚訝,我一早就知道。但誰讓我弱呢,人不怕被利用。只怕沒有利用價值,所以明知是坑我也跳過來了。但現在,我強了!那我還怕個——」

  嘭,一聲槍響,打斷了他的話。

  是齊曦!這個誰都沒有注意到的弱女子,竟然撿起了朱銘掉落的槍械對著半大小子扣動了扳機!不過她畢竟沒開過槍,第一槍果斷打偏了。她被後坐力震得手腕疼痛欲裂,但咬牙繼續射擊。嘭嘭嘭,一顆顆子彈飛過去,半大小子一陣緊張的一伸雙手——如同駭客帝國一樣,那些子彈被阻攔在了半空。

  「哈,看看,我強了!啊哈哈哈哈!」他狂笑著,然後那些彈頭凌空轉了個向,朝向了齊曦的方向。「來吧,挖坑釣魚也要算你一份——嫂子~~」

  「不!」朱銘大吼著,目眥欲裂,但又無計可施。他深深的後悔了,真的不應該把她捲進來。悔不當初,如果當時自己能夠再堅持一下,如果自己能夠頂住壓力,如果……如果自己最一開始就不招安,又怎麼會落到這步田地!

  就在這時,轟隆一聲巨響打斷了所有人。

  這聲巨響來的突兀,而產生巨響的事件就更突兀、更不可思議了——竟然是一輛火車!一輛火車,準確的說是一輛地鐵的車頭,撞破了建築物的牆壁轟隆隆的碾到了外面的大街上!而且那火車竟然還嘎吱一聲,在地面無數飛濺的火星中,來了個漂移甩尾式的停車!

  半大小子瞪眼了,他也被這不可思議的驚變震呆了。

  那車頭已經怪化了,原本是一個死物,但現在看到它的一瞬間你就會覺得是一個活生生的生物。有脾氣、有思維,甚至有表情——而且還能說話!

  咔嚓咔嚓,金屬的扭曲斷裂聲中,那地鐵長出了「臉」,張開了大嘴,露出一口誇張的利牙:「高鐵俠——!」以火車鳴笛一般的音量,那火車頭的吼聲震耳欲聾:「高鐵俠——!」它的一雙大「眼」忽然放出昏黃的光,嗖的盯在了半大小子身上。那眼神,讓人聯想到了——食欲。

  「高——鐵——俠——!」

  轟隆隆,帶著凶蠻的氣勢,那火車頭急速狂奔,瞬間撞在了躲閃不及的半大小子身上。咔嚓嚓,後面的牆瞬間被撞穿,半大小子被火車頭頂著一路撞牆走遠了。

  嘭,朱銘掉落在地上。他雖然疼的想休克,但還好,還沒死。

  「你怎麼樣了!」齊曦立刻撲上來,兩眼帶淚的想檢查一下,但隔著納米戰鬥服她什麼都看不出來。

  「別、別擔心,死不了……」朱銘艱難的開口,他肋骨也斷了,每說一句話都疼的直冒汗。他努力的指揮著遠程機體,這機體總算是稍微動了動,勉強將他抱了起來。「走,快、去和平、飯店!拿好槍、跟、跟上!」

  和平飯店,最後的救命之所。

  顛簸的飛奔中,朱銘覺得自己碎裂的骨頭在互相刮擦、互相刺傷,內臟都似受損了,痛的他忍不住失去了意識。但當他一個機靈再次睜開眼的時候,發現自己距離平飯店已經不遠了。

  失去意識的話就不能下指令,機體應該一動都不會動才對。他低頭看去,卻立刻瞪大了眼睛——是齊曦,齊曦正背著他,背著一個連人加戰鬥服不下於二百斤的重物在飛奔!她累的渾身大汗淋漓,但腳下一點都沒有減速,而是全力猛衝。

  「曦……」機體被扔下了,但他已經不在乎了。朱銘終於忍不住了,掙扎著開口道:「我、我對不起你!我以為你和那楊奇……我、我錯怪你了!」

  齊曦喘著粗氣奔到了和平飯店門口,放下朱銘左右警戒,沒看到異常之後才呼了口氣對朱銘道:「這方面你不用道歉,你沒錯怪,我的確動搖過!」

  「啊?」朱銘瞪眼了。

  齊曦豁出去了,她決定把心中憋著的話都說出來:「但不代表你完全沒錯!的確,我是想要一個盛大的婚禮,做夢都想要。但是你捫心想想,那些婚紗照、那些派對、那些排場和準備,真的是為了和我結婚嗎?你的目的,我看不透,你的意圖,我想不通,所以我生氣!但反過來,楊奇不管幹什麼誇張或者過分的事,他卻完全都是為了我,是為了我本人,所以我感動!你要是個女人,你動搖嗎?」。

  「這……」朱銘愣愣半晌,愧然搖頭:「我,我明白了。但現在你怎麼……」

  「怎麼什麼?怎麼沒跟他走?你覺得他比你帥、比你年輕、比你健壯、比你有錢有權,我就一定要跟他走嗎?別傻了!你以為什麼是愛?」遠處有一個渾身疙瘩的怪異人形逼了過來,齊曦一咬牙,舉槍開火。砰砰的槍聲中,那人形揚天倒下,慘叫不絕。齊曦滿臉發白,但仍然倔強的高聲喊道:「是同甘共苦啊白癡!」

  朱銘,徹底呆了。

  啪、啪、啪,強勢的腳步聲響起,有人自和平飯店內部走了出來。

  齊曦立刻回頭瞄準了裡邊大叫:「誰!」

  但來者不答,似乎完全不在意她手中的槍。那紅髮紅瞳,即便在黑霧中都是那麼顯眼。帕菲斯,她走了過來,居高臨下的看著朱銘,又掃了一眼齊曦,淡淡道:「你來了。」

  「我來了。」雖然肋骨很疼,但朱銘依然忍疼開口。

  「行。」帕菲斯啪啪一拍手,十餘人自和平飯店中衝了出來。兩個人抬起朱銘,另外好多人衝入了黑霧中,不多時,將那仍在大街上的機體抬了回來。帕菲斯渾不在意齊曦手中的槍,一馬當先轉身就走:「這一次,下定決心了吧。」

  「我……」朱銘看了一眼齊曦,終於用力的點點頭:「我決定了。」

  這是他此刻唯一的出路——接受改造,全面的改造。 本帖最後由 maylovelin 於 2017-5-21 20:13 編輯

王和億 發表於 2015-4-26 02:38
559 兩邊的科技,兩邊的實驗

  早在進行遠端操控實驗的時候,帕菲斯就曾向朱銘明言:如今電磁信號受到干擾,即便使用不可知科技的通訊技術,也只能勉強達成近距離通訊。況且,這機體原本就不是為了遠端操控而存在的,所以,若要全面發揮它的機能,只有一條路——把自己做成改造人。

  黃浦江下的基地大量應用了不可知科技,這種科技平時看起來和普通產品區別不大,好似做了無用功。但在黑霧籠罩之下,誰高誰下立見分曉。地鐵瞬間停運的時候,這基地還能基本保持正常的運轉。這場黑霧把一切都怪化了,但基地中的不可知素材和派生的科技成果卻都原樣未變。

  可以說,就連以戴夫為首的研究員們都沒有想到過不可知產品會有這種奇效。在如今這詭秘莫測的環境下,這原本顯得太過冷冽剛硬的基地,忽然就變成了溫暖人心的安全屋。

  至少,在這燈火通明的基地中,還存留著現代人類文明的氣息。

  不提其他一應雜事和交談過程,省略所有矛盾和心理活動,讓咱們把所有一寫起來就沒個完的東西都略過,直接說結果:

  十分鐘後,朱銘被送入了無菌手術室。剝的精光的朱銘被固定在手術臺上,連額頭上都被鐵環牢牢卡住。他左右轉動眼珠,看到戴夫和帕菲斯來到手術臺前。兩人都帶著乳膠手套,同時也都用那種科學家看試驗品的目光看著他。

  實話說,這目光有些嚇人。

  但他如今沒有選擇。

  經過外部掃描測定和內部納米中樞的自我評估,他的四肢損傷就不用提了。連內臟都出現了破裂和穿刺傷。就算納米蟲群有一定的修復能力,但這幅肉身也無法再活過今晚了——至少無法負擔所有臟器一起活過今晚了。

  「要改造到什麼地步?」朱銘如今滋味實在複雜。他轉動眼球想看看自己的手和腳,但偏偏無法看到。這心情,已經無法形容了:「要替換哪些器官?」

  「這個……」戴夫遲疑了一下,想組織一下語言委婉的說點什麼,帕菲斯卻毫不客氣的開口了:「不要再心存僥倖。你的肉身,太弱了。一個念能力者就能夠繞過作戰服直接攻擊你本體,把你弄到生不如死,外在的裝備都只是借力。你必須從內而外的徹底脫胎換骨!不要說器官,就是你的顱骨、眼球,也都不會再保留!」

  戴夫緊接著說明道:「朱銘先生,其實是把你的大腦整體移植到特殊構造的容器中,然後直接與機體對接。不要擔心,經過資料測定,你和那機體的匹配率很高,應該不會產生排斥。」他一邊說著,一邊還拿特殊的筆在朱銘額頭上花了一道線,恐怕這道線就是下刀切開的位置了。

  「對了。」戴夫神色自然的補充道:「為了保證你的神智不受影響,這場手術。不能麻醉。」

  「只有大腦麼……」朱銘精神有點恍惚,他忽然想到了缸中之腦,一種極度的悲涼席上心頭,他哀求的看著帕菲斯:「能不能……再留點什麼?」

  「留什麼?難道留你這根子孫根麼?」帕菲斯看著朱銘的裸體就像看著一隻動物,沒有任何異樣:「半瓶水的東西永遠登不了頂——我可你給你裝個不銹鋼的,你要麼?」

  「半瓶水的東西永遠登不了頂……」朱銘喃喃自語,然後終於放棄的歎了口氣:「好吧,來吧。」

  「哼,這還差不多。」帕菲斯也拿出筆在朱銘顴骨和鼻唇溝的位置畫了幾道線,聲音還是那麼冷,但說的內容卻出乎朱銘的預料:「戴夫,把這張臉保留下來,原體移植到生化機體上去。」

  「但這樣一來難度會提升很多……」

  「照我說的做。」

  「是。」

  臉,這是一個人認知自我的最大資訊要素。可以說,帕菲斯此舉,給朱銘留下了一個極大的心理安慰。她先把朱銘的念想碾到最底端,然後又稍稍鬆了鬆口。這一來一去,讓朱銘忽然生出一種感激來。他愣愣看著帕菲斯:「你……」

  「別再廢話了,開始!」

  嗡,電鋸高速飛旋起來。鮮血噴濺,慘叫盈耳,帕菲斯出手無情,穩準狠的進行著操作。那雙紅瞳中只有鐵一樣的意志,看不到任何憐憫或者同情。

  三十分鐘後,帕菲斯從手術室中走了出來。她扒下了膠皮手套,隔離服上血斑點點,宛如剛從屠宰場中走出。門口,有研究員迎了上來,彙報著最新情況。

  「怎麼樣了?」

  「情況不妙。」研究員實事求是道:「包括使用中微子進行通訊的不可知設備在內,如今與外界的所有訊息交流都被完全阻斷。目視概念上,黑色的霧氣在減少,能見度在提高,好像總量在降低。但經過多種方式的測算,事實與看到的恰恰相反。經過多番嘗試最終得出結果:我方一切不可知產品均無法影響黑色霧氣。」

  都是壞消息。但帕菲斯卻一挑眉:「我方?也就是說,有別的辦法能影響黑色霧氣?」

  「正是如此。雖然很不可思議,但中國方面的『照妖計畫』的產物,那種大能量的輻射器,是至今為止發現的唯一可以影響黑色霧氣的設備。」研究院心有不甘,但不得不歎氣道:「這一次,他們走在了我們的前面。」

  同一時間,城市的另一處地方。

  「呼~~~好險好險,真是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呢。剛剛我都覺得自己死定了,沒想到竟然挺過來了。」眼鏡蛇用誇張的語調和說風涼話的語氣說著話:「沒想到啊沒想到,竟然禍起蕭牆,差點被自己人咬死呢。誒?對了,你說如果被咬一口的話,會不會感染成他們的同類呢?」

  「長官,請不要開這種玩笑!」侍者依然一身服務員的服裝,但身上已經背上武裝帶,手中也拿著槍。「長官,這種情況該怎麼處理?」他槍口所指之處,一個人型生物正在地上不停抽搐。

  那人型生物原本就是個人,一個正常的人,還是眼鏡蛇的手下之一。但剛剛那人忽然渾身爬滿黑色的斑紋,然後抽搐著向眼鏡蛇撲了過來。侍者眼疾手快啪啪幾槍過去,那人就被打斷四肢擊倒在地。

  「怎麼處理?這麼好的素材,當然是先研究一下咯!」眼鏡蛇似乎一丁點都不怕,根本沒考慮什麼危險、感染之類的問題,直接蹲下,雙眼放光的對那人形生物上下其手:「哦呵呵,看呐,五官模糊,鼻子和眼睛的部位都變成了肉瘤。體型發生了改變,肌肉和骨骼分佈也與人類不同了。肌張力高,爆發力強,但控制力低,正常行動中也有癲癇式抽搐。內部呢?讓我解剖開看看!」

  在侍者牙疼的目光中,眼鏡蛇隨手摸出一把手術刀,開始開膛破腹。

  「受到開放式傷害的話會流出黑紅色的液體,估計是它的血液。內部臟器也發生了異化,體積縮小,顏色加深,由不明的奇特組織填補空腔。好,初步觀察完成,下面開始研究它的呼吸、消化、迴圈、免疫……」

  眼鏡蛇似乎進入了瘋狂科學家模式,他每嘟囔一個詞,就會從那「東西」身上摘下來幾個零件。一時間,各種黏糊糊的碎片亂飛,侍者這種訓練有素的人都忍不住覺得噁心了,其餘手下更是下意識的走開了兩步。

  「不論受到怎樣的創傷,這種東西都不發聲。被我這麼折騰都不慘叫,要麼這些東西都有牛上天的硬漢信條,要麼,這些東西就是天生的啞巴。最後,傳染性方面——」眼鏡蛇說到這裡,忽然用躍躍欲試的目光掃向了旁邊的侍者。

  侍者見之悚然:「喂,我剛救了你一命啊!」

  「切,一點獻身精神都沒有。唉,真可惜,那只能暫定為『未知』了,等待後續觀察吧。」眼鏡蛇甩了甩手上黑紅的粘液站起身來,總結道:「總之,這東西還有很大部分類似人類,打會受傷,殺會死亡,致命點和人類區別不大。」

  「長官,那種東西又出現了,請立刻轉移!」一個手下略顯緊張的聲音中,遠處的濃霧深處,一個個抽搐的暗色身影逼了過來,伸著手張著嘴逼向了這邊。粗略的看了看,那人影數量真不少。

  「切,明明沒有眼睛和鼻子,但卻能追這麼緊。」眼鏡蛇不爽道:「告訴大夥——戰略性轉移。」

  「是!」侍者應聲,一邊麻利的收拾,一邊看著身旁的設備感慨萬千道:「只是真的沒有想到,照妖鏡竟然能驅散黑霧,這個幫助太大了!長官,這是什麼原理?能不能利用來解決這次的危機?」

  沒錯,他們正身在一個小公園中。公園裡的雕像裡,剛好埋設了一個照妖計畫專用的設備。照妖計畫的設備分為兩種,其一是大功率輻射器,代號為「照妖鏡」。因為其能耗太大,幾乎是不可移動的。其二是上次眼鏡蛇拿出來的酷炫圓環,是可以隨身攜帶的,代號為「火眼金睛」。

  而正是這「照妖鏡」,其發出的輻射竟然推開了黑霧,效果甚至比蕭景哲的聖光光環還要好!這小公園範圍內整個都為之一清,給人極大的心理安慰。

  「原理不知道,但要說解決危機嘛……先不提全城到底啟動了幾個照妖鏡,就是真的啟動了,對於逃難者來說,這東西是寶還是坑,都很難說呢。」眼鏡蛇推了推眼鏡,嘴角邊是一抹惡意深深的笑,讓侍者不寒而慄:「聽過三隻小豬的故事嗎?要知道,大野狼雖然已經來了,但有很多人都寧可當蠢豬呢……」 本帖最後由 maylovelin 於 2017-5-21 20:45 編輯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王和億

LV:9 元老

追蹤
  • 75

    主題

  • 49958

    回文

  • 15

    粉絲

我最初PO文,是從成人網站的H小說開始的。而後才改邪歸正,PO連載小說。目前PO文以[玄幻奇幻]與[武俠仙俠]的長篇小說為主,最近也開始PO與其他類型的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