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空穿梭] 超凡雙生 作者：壽限無 (連載中)

580　慎開科技掛，留點夢想給武俠

　　天山南麓基地，被正式命名為桃花寨。原則上來說天下無人是一個享有極高獨立權的組織，在楊綺的規劃之中，日後天下無人將擁有極強的獨自作戰能力，是爭霸天下的重要力量，將是未來軍事行動中的中流砥柱。武爭鋒所說的整編島洞的行動，其實質就是撤銷島洞編織，加強中央集權，也是打著二期擴編天下無人的主意。

　　而在未來，天山逍遙派作為一個門派，將發揮武學聖地的作用。兩方負責的方面將盡力清晰分明，避免可能出現的覆蓋和衝突，日後兩方協作配合、各展其能。

　　打個比方的話，就類似於八路軍和新四軍的關係。

　　所以這桃花寨在興建之初，就基本按照楊綺的設計思路來的。永夜女王雖然也沒在冷兵器戰場上打過仗，但是但凡戰爭，基本思路都是一樣的。

　　一行人巡視一圈之後，楊綺有了個初步的概念，但她還是決定用一用手下的腦子。

　　「把偉博找來。」楊綺一聲令下，早就侯在周邊的偉博立刻屁顛顛的跑了進來。見到楊綺和武爭鋒，偉博立刻忙不迭的叩首請安。

　　他聽說快要把所有島洞的人召回來了，心思活絡的他知道到時候一定會清算烏桓叛變的事情。這種事，從古至今都需要洩憤祭旗、殺雞儆猴，而他怎麼盤算都覺得自己就是最好殺的那隻雞。為了保住這顆頭顱，他現在已經把所有尊嚴都當做節操扔光了。於是，當即一個五體投地的大禮。啪嘰一下以臉砸地：「罪奴偉博。叩見尊主、叩見少宮主！」

　　「偉博，」楊綺目光冷淡：「你一直都在這兒。來，說一說我這桃花寨都建到什麼地步了？」

　　「是！」楊綺沒說起身的事，偉博就只好繼續恭恭敬敬的跪著高聲回話：「現在已經在原有基礎上改建好了議事堂、住所、庫房，增建擴建了煉鐵打鐵的熔爐、馬棚、靶場，基本完成了對原本山寨的擴建。現有勞工四百四十六人，隨時聽候尊主和少宮主的命令，肝腦塗地在所不辭！」

　　所謂的勞工，就是俘虜。主要來源於烏桓叛變戰，少部分來自於這山寨的原主——馬賊。

　　說到俘虜，原本有接近七百的數量，很是龐大。但罪大惡極的一部分被千刀萬剮了，老弱病殘的也讓他們滾蛋了，再勻一部分參加靈鷲宮和寒霜洞的改造建設，最後在桃花寨裡剩下的就是這不到四百五十個人。

　　「行，下去吧。」

　　「罪奴告退！」

　　偉博說的基本沒什麼出入，這桃花寨的大框架已經建起來了。就像一個完成了外部裝修的房子，搭眼一看的話還挺像模像樣的，讓人有種興奮的朝氣。但真想住進去的話，還要添置不少東西。

　　所以楊綺對手下們佈置了一個家庭作業：「來，從今天起這桃花寨就是咱們的地盤了。都去轉轉看看，都動動腦子，回來說一說還缺點什麼，咱都得補上。走，去吧，解散！」

　　於是，一群人就像放學後的學生一樣，帶著點新奇和興奮，三五成群的走向桃花寨的各個角落。老成持重點的帶著目的和思路，年輕天真點的直接就撒丫子瘋跑起來了。

　　楊綺對武爭鋒低聲道：「看，立刻就能看出不同來了。」

　　武爭鋒若有所思的點頭，她忽然有點明白楊綺的用意了。逍遙派的人大部分來自所謂的邊陲地區，出身五花八門什麼樣的都有，但總起來說都是草根。從初中到高中的歷史教科書無不告訴我們一個事實：草根革命有極強的生命力，但也有其局限和不足。而揚長避短，就是一個優秀的領頭人該幹的事。

　　「你想把她們培養成精英？培養成有學問的人？」

　　「培養成文化人就太誇張了，但千里之行始於足下，這一百個人是咱們的起點、是未來的幼苗。」楊綺跳下馬來，腳踏實地：「這個幼苗，可不能長的亂七八糟的啊。」

　　正說著，已經有人回來彙報了，正是小蓮。

　　只見小蓮帶著點羞答答的表情，跑過來先對武爭鋒一個萬福，然後對楊綺道：「頭、頭兒，我發現咱們寨子少了個很重要的東西！」

　　「什麼東西？」有發現就好啊，有發現就說明有關注、就說明動腦子了——而且還是「很重要」的東西？看來小姑娘有大智慧啊！楊綺立刻鼓勵道：「說說看！」

　　「咱們寨子沒有銅鏡！」小蓮拿手一比：「都沒法梳妝了！」

　　「呃……」這個問題，我還真沒想到……回頭看看，發現武爭鋒，甚至包括三妙夫人，竟然都是一臉恍然的模樣在微微點頭！武嬌娘一拍楊綺的肩膀：「這還真是個大問題，真是不應該的疏忽啊。」

　　這……忽然覺得聽到「重要問題」的第一時間只能想到錢糧兵馬、安全衛生、守備進攻、供給消耗、情報輿論的我，真是太狹隘了啊魂淡！

　　「誒，對了！」楊綺忽然一拍手，想到個點子：「搬個凳子拿個剪刀出來，你們拿刀劍削頭髮削的都亂七八糟的，我給你們剪剪頭髮好了。」

　　「剪頭髮？」眾人不由對視一眼，這還真是意外。

　　十分鐘後，在桃花寨大議事廳中，楊綺開辦了一個美髮沙龍。第一個顧客，小蓮，繫上披布，扭捏捏又興奮的坐在凳子上，而楊大髮型師拿著梳子和剪刀，開始了平生的第一個作品。

　　「嗯……」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瞪著眼睛瞅了半晌，直把小姑娘看的羞答答的不好意思，楊大髮型師才一打響指：「有了！」然後，她便開始果斷的下剪。這古代邊陲之地的剪刀品質實在有限，還比不上小時候姥姥用過的那種鐵剪子。但在一雙觸微知變的穩定素手中，咔嚓咔嚓的響聲裡，一縷縷頭髮被利索的剪了下來。

　　被「寨主」親自操刀又梳又剪的。小蓮一臉紅暈，幸福的像花兒一樣。

　　武爭鋒不由好奇：「你不是說你是個審美笨蛋麼？竟然還精通針線女紅？」

　　「我只是曾經看別人弄過，是現學現賣的。」隨著楊奇的般若功晉升到靈性圓覺的境界，楊綺也擁有了夢海拾遺的能力。發動能力，將從小到大去理髮店的記憶調集出來。那些偶爾看到的給女孩剪頭髮的鏡頭被拼接串聯起來，那些從大街上、海報上、照片上看到的女子髮型樣式被彙編起來，手法、造型，都在心中歸納提煉，並借由靈巧的十指在小蓮的頭上再現。

　　在夢海拾遺的發動期間，只要是曾經看過一次的技能，都基本可以原樣複製。雖然夢海拾遺的狀態很耗精神力，但卻給了她一個冒充全技能大師的好機會。至於說，當退出夢海拾遺的狀態之後嘛，就要看領悟力和相性了。擅長的方面會有不少的領悟，而不擅長的嘛，就會像了無痕跡的夢境一樣散去。

　　幸好，對於剪頭髮這項技能，楊綺還不至於苦手到彎弓射箭那樣的地步。

　　「雖然是現學現賣的，但我貌似還挺有天分的！短頭髮也可以很好看，尤其是搭配上小圓臉的時候。」剪完收功。一個乖乖的學生妹髮型出現：「看，萌萌噠！嬌娘你覺得怎麼樣？」

　　「我覺得……」武爭鋒認真的上下看了看，中肯評價道：「怪怪的。」但緊接著又點點頭：「但看久了的話，覺得還不錯。」

　　「要不我給你也剪一個？」楊綺一雙賊眼立刻開始打量武嬌娘的臉盤，手中躍躍欲試，似乎要對那一頭黑長直下黑手。

　　「不不不、我就算了！」武爭鋒忙不迭的擺手搖頭，那神色就像是害怕進理髮店的少女一樣——果然年輕人和剪短自己頭髮的人都有仇啊。

　　「嘖嘖，可惜。來，下一個！」

　　於是，凡是轉悠完山寨回來的人，都會照顧這美髮店的生意。而且這也是個好時間，可以交流一下。楊綺一邊把眾人的腦袋剪出各種俐落的現代髮型，眾人一邊發表了自己的看法和想法。同時，之前剪完頭髮的人一邊好奇地互相看著對方的新髮型，一邊聽著剪頭髮的那個人發言。

　　讓楊綺意外的是，原本以為她們看不出什麼東西，但現實是有一些人的觀點還是很有用的。比方說，關於馬棚的缺漏，關於排水溝的設計，關於採風、採光、保暖設施等等。楊綺好奇一問，原來那對養馬說的頭頭是道的哥們出身牧民，其他人也多少都有相關的「專業背景」。

　　看來，文化教育只是一個方面，千萬不能只走高大上路線、看不起草根，草根們的切實經驗也是很有用的。

　　匯總了這些零零散散的資訊，飛速把頭髮剪過一輪，楊綺把所有人召集到一起團團圍住她坐下。這樣一看，有了新髮型的她們還真給人一種時空錯亂的感覺。

　　楊綺大馬金刀的坐在板凳上開始指點：「小問題林林總總暫且不提，先說大的。機動方面，現在咱們寨子有五十六匹馬，但馬種不好，只是劣馬，速度耐力雙不行。」混過黑道的人一大特點就是先考慮機動性，在鋼睾城需要一輛好車，在這裡，需要一群好馬。

　　牧民漢子立刻大點其頭，鄭重的向所有人表示這不是在唬人。

　　「防禦方面，咱們有足夠的衣服，但沒有護甲，被射中一箭砍中一刀就會受傷。」混鋼睾的人可以沒有好槍，但不能沒有好的防彈衣。「咱們面對的不僅是江湖爭鬥，更多的是戰陣廝殺，我想這方面教訓已經很足了吧。」

　　所有人都在點頭，保衛戰的慘烈情形還歷歷在目，有了個新山寨的興奮也漸漸落了回來。

　　「武器方面，除了當初門派發的隨身兵刃以外，另有一百多張弓可以使用。但箭矢的數量不足，每把弓只能配不到四十支箭。而且咱們沒有弓的配弦，拉斷了的話沒法換。咱們有個鐵匠鋪，但一來沒有鐵礦，只有些繳獲的破刀爛劍可以回爐。二來那熔爐也很不上檔次，更沒有好的炭火提溫。」

　　一張弓配三十多支箭，連續戰鬥的話用不了多久。哪怕是平時訓練，箭矢射在靶子上也總會有箭杆斷裂、箭頭耗損的情況。而沒有一個好熔爐的話，再好的鑄造本領也施展不出來。

　　「最後，也是最大的問題是，咱們的糧食要靠買的，但錢卻不多了。」這裡位處邊陲，在蒙古草原和西域沙漠的交界線上，和中原腹地完全不同。在中原，到處都有辦法弄到吃的，哪有一個俠客為吃發過愁。但在這裡，只有向偶爾經過這裡的遊商和牧民購買了。

　　「這些問題，宮裡支援的話都能解決。但既然咱們桃花盜都立山寨了，能自己搞定的就甭伸手。」楊綺決定開動一個頭腦風暴：「來，所有人都可以暢所欲言，想想辦法解決咱們的問題！」

　　所有人先是有些不知所措，這年頭的小弟都習慣聽令行事，最高級的精英小弟也不過是「徹底服從命令」的級別。出主意想辦法之類的，這是狗頭軍師的職責。但楊綺相信沒有什麼人天生是智者、天生能力強，人才都是在基本智力之上培養和鍛煉出來的。

　　關鍵是——現在培養好手下，以後自己的日子就可以輕鬆了~諸葛亮那種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獨挑大樑的做法。我才不幹呢！

　　「對了，發言要一個一個來，別嗚嗚泱泱的誰也聽不清誰的，好了，開始吧！」楊綺拍拍手，起身向外走，把時間留給手下。同時，也把三妙夫人留在屋裡。三妙夫人目光微動，不知在想什麼。

　　武爭鋒一併跟了出去，兩個大領導一走，眾人心理壓力果然就小了很多。當兩人走出議事廳的時候，身後開始了稚嫩的討論。

　　兩人稍微走遠兩步之後，武爭鋒疑惑道：「咱們明明有那麼多錢，明明有那麼多物資，為什麼不取來用了？這天下無人正要飛速發展，應當敞開了供應資源才是。」

　　「不，這事不能一概而論。」楊綺搖搖頭：「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所謂的飛速發展，不僅是指穿上亮麗的衣服、拿起鋒利的武器、招收更多的人手，更是要有蓬勃向上的朝氣、要有堅定地心和凝聚力。所以，一開始一定要過一過緊巴巴的苦日子，要不然養起來的也不過是些中看不中用的寵物貓——一不留神，就跑了。」

　　「這……有道理。」武爭鋒想通了。她反省了一下自己，之前之所以被區區一個烏桓逼到那種地步，未嘗沒有她過度保護的緣故。在她的保護之下，靈鷲宮上下都不怎麼會操心，也沒有足夠的危機意識。靈鷲宮對宮女們來說不亞於世外桃源，但當有天有一把大火燒到桃源時，這些宮女們雖然忠誠，但普遍都不懂得如何滅火。

　　打造刀劍簡單，打造人心困難，打造手下的思維模式和個人能力更難。但武爭鋒可以預見，或許不需要太久，就會有一群各有長處的人在跌跌撞撞中學會獨當一面。

　　「你不用你家鄉的神奇火器，也是因為這個？」武爭鋒知道不少楊綺的秘密，更是親眼見過火山雙槍的威力。她曾經萬分動心，覺得如果這火器能大規模製造的話，天下還有誰能擋她。但現在，她有點明白楊綺的想法了。

　　「對，能不用的話儘量不用。」楊綺翻手拿出雙槍，放在手中滴溜溜的轉著：「我的家鄉，和這兒完全不一樣。那裡沒有延年益壽的功法，沒有飛天遁地的強者，一個名叫『科學』的體系才是正統。物產很發達，但人本身的生命脆弱的很，跌一跤、撞一下或許就死了。」

　　「怎麼會！」武爭鋒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你不是挺厲害的嗎？」

　　「我的功夫都是從別的地方學的，我家卻沒有這種機會。」咔嚓一下握住槍托，楊綺舉槍瞄向了遠處：「看，只要動動手指，不論男女老幼，都能輕鬆殺死一個高手。不到破關，根本無法反抗。而多少人中要多長時間才能出一個破關高手？但我手裡的這個玩意兒，卻是可以快速普及到每一個人手中的。我不知道我家的古代有沒有過你這樣的高手，但即便有，功夫也敗給了數理化。」

　　武爭鋒瞪大了眼睛，她還真的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但是想想，如果這種火器大規模普及出去的話，十年寒暑苦功抵不上動一動手指，那還有誰會去學武功？即便是她，一百三十年功力的超絕高手，又能定住幾十、幾百、幾千個這種火器的圍攻？

　　這種東西如果流傳出去，不僅能殺人，而且能把「武學」這個傳承整個殺掉！她甚至能想像到，在宗師名俠倒下之後，千百年後或許就只有一些花拳繡腿還能賣藝維生了，那就是武學的末路。

　　這一瞬，她甚至有點恐懼，恐懼於那荒誕但又似乎近在眼前的未來。

　　「所以，開掛毀遊戲，開掛要謹慎啊。」楊綺收起雙槍：「這是個武俠的世界，就給武俠留點活路，給武俠留點夢吧。不過你也不用太擔心，武功尚未到頭，還有很多可以發掘的潛力，還有很遠的路能走，未來還大有可為。」

　　楊綺忽然又振奮起來：「或許科學總會發展，火槍總會出現。但若能夠在武功這條路上不斷地開拓進取、不停鑽研前進，或許未來十個人裡就有一個是破關高手了呢？到時候反而能把所謂的正統科學揍翻在地，然後告訴他們，在這個世界，武俠才是正統！」

　　「十個人裡就有一個破關高手？」武爭鋒先是一愣，然後噗嗤一下展顏笑了：「你真會異想天開！天下百姓千千萬萬，若十個人裡便有一個破關，那天下第一豈非強到天上去了？」

　　「那不是更好？那樣的世界豈非更精彩？而且，誰能說那就完全不可能呢。」楊綺回頭一指議事廳，房間內，討論聲越發熱烈，頭腦風暴成效初顯。

　　如果我們成功了，在不知多遠的未來，或許今天的很多事情都會被當做一個傳統繼承下去。或許今天的很多講話都會編入教科書，把未來的學子們虐到死去活來。或許未來的頭領們都要有一手強悍的理髮技能，就像現在的領導人都要有一手毛筆字一樣。

　　這樣的未來，想一想就覺得有趣。

　　所以，楊綺沖著武爭鋒一笑：「路，都是走出來的。」

　　頭腦風暴不能漫無邊際的發散，要在一段不長的時間裡，就一個明確的主題展開積極地思考，這才是最有效果的。於是，楊綺估摸著時間推門進去，開始驗收成果。

　　結果還挺喜人的，大夥七嘴八舌的說出了很多點子和想法，就連三妙夫人都參與了討論，貢獻了些點子。但更讓楊綺欣喜的是，蘭香提議下次討論時要有專人記錄。這是一件小事，但小事裡面看大事，我們公司就喜歡這種有組織能力、有管理思維的人，忙於求職的各位同學要謹記啊！

　　「說一千道一萬，點子是好是壞需要實際幹一幹。三刻的時間準備一下，備齊東西帶好食水，咱們馬上出寨！」所謂學壞容易學好難，楊綺一句話就讓所有人都興奮起來：「小的們，跟我去黑吃黑了！」

581　桃花過處，寸草不生

　　天下無人開始了第一次的軍事行動——黑吃黑。

　　這次行動說難的話，的確有難度。武嬌娘跟著觀摩了一天，就深深地感受到了這次行動的必要性。就像之前說的一樣，江湖人單挑是一把好手，但集體的軍事行動的確有所欠缺。這一個多月以來雖然也著重進行了這方面的訓練，但靈鷲宮上下沒一個會打仗的，所以很多地方還是一知半解。

　　這次黑吃黑的遠足，同時也是一次拉練，讓武爭鋒開了很大的眼界。實戰永遠是最好的老師和最嚴格的測驗，包括偵察、反偵察、行軍、後勤等等，所有的方方面面都會受到考驗。不說別的單就說後勤，從前派宮女下山的時候帶點銀錢就不用愁了，一兩個宮女怎樣都搞的定吃喝。但現在，一百多人走入茫茫原野，吃喝拉撒瞬間就成了頭等大事。

　　這個時候，桃花寨主就展現出了強悍的野外生存能力，一樁樁一件件把事情指揮的井井有條。而讓武嬌娘汗顏的是，就連低等下人三妙夫人也展現出不弱的調度能力。楊綺好奇的問了問，原來三妙夫人原本也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類型，但一場南荒之旅徹底讓教她做人，她明白了柴米油鹽的作用。

　　所以說，苦日子裡出人才啊。

　　幾十匹馬基本都用來搭載物資了，這些劣馬速度不快負重不行，不少還有咬人陋習，只能拉住頭當驢子用了。第一天，生火做飯紮營、防風避蟲守夜，就鬧了不少笑話。武爭鋒抿嘴淺笑的同時，也開始明白，這趟拉練的確是大半意義在自己。

　　當高手的時間久了，就會忘記凡人是怎麼過日子的。最高層的自己雖然用不著非得和手下共飲共食，但至少也得明白他們是怎麼活的。

　　「我說……」看著正在熟練地抓出一條蛇，並各種講解各種剝皮燒烤的楊綺，武爭鋒十足納悶：「你怎麼什麼都會啊，在吃的方面你似乎很在行啊？」

　　「這才哪到哪啊，我家鄉有一個威武霸氣的貝爺，那哥們才是大牛，見什麼吃什麼。雖然我吃的樣數也不少，但讓我自歎不如的是——」楊綺往火堆裡扔了一把樹枝，天黑火亮，照的她的側臉有些莫名的陰險：「那大哥，哼哼，生冷不忌！什麼蜘蛛啊蝗蟲啊屎殼郎啊，逮著就往嘴裡扔，嘎吱嘎吱的活嚼，翅膀啊腿啊都在嘴唇外頭抽抽！嘖嘖，那聲音、那場面、那咬破蠕蟲的時候爆的那一嘴深褐色的漿子！唉。不服不行啊~~——誒？你咋了，臉色這麼難看。是孕吐嗎？」

　　「你才孕吐呢！」武嬌娘風中凌亂：「你故意的吧！你是故意說出來噁心我的吧！真太惡劣了！」

　　「咩哈哈哈！我可是賊頭，惡劣才是我的本性啊！」

　　第一天夜裡，躺在草原上，看著天上繁星無盡銀河橫亙，讓人心曠神怡。星光下，遠處天山如同一排排沉默的巨人，這邊陲之地，的確有一種和中原腹地別有不同的美。

　　但反過來說，這次行動若說簡單的話，也十足簡單。

　　江湖人不會行軍，但練了這麼久的武、修了這麼老些內功，總比普通人強的多。雖然在物資錢財上楊綺暫時沒開掛，但是在武功修煉上卻是斯毫不含糊。來之前就帶了足夠的提純液，煮到湯裡稀釋開讓手下們喝，一個個都龍精虎猛精力十足。

　　把馬匹一個個串起來在後面跟著，楊綺呼喝不停地在前面指揮訓練。

　　「都把負重背上，誰落下誰就加練，跑跑跑、快快快、衝刺衝刺！」太平洋世界獵人學院的訓練方式雖然不夠「武俠」，但用來練笨力氣也足夠了。楊綺化身鐵血教官，揮著馬鞭壓榨手下的潛力。

　　比起五年十年的內力，一兩層的龍象功在戰場上更實用。十年內力不一定打得過資深地痞，但兩層龍象足夠讓精英流氓也滿地找牙。這一百個人在龍象功方面都不是不開竅的笨瓜，已經全都超過了「一人境」，其中一部分有向第二層靠攏的趨勢。

　　在楊綺看來，前兩層的龍象功其實都很簡單，不可能學不會。鋼睾的普通馬仔的身體素質都有二層龍象左右，在這個武俠世界，作為堂堂的bug門派，楊綺的目標是讓這些人快速沖上全人境。至於全人境之後是個小門檻，能不能更進一步超越普通人極限，這就要看資質了。

　　順便一提，武爭鋒已經天縱奇才一樣的修煉到了第三層上房揭瓦了，比楊女王當初的速度都慢不太多。

　　除了肉身以外，內功方面也不能落下。

　　想想花國護國一脈，隨便一個入門內功就是直通先天的《明玉功》。修成修不成要看個人造化和資質，但至少有路走。反觀靈鷲宮——《逍遙心法》？也太寒磣了吧！所以，內功改良方面刻不容緩。最近楊綺和武爭鋒一直爭論商討，出主意想辦法，已經大概有了思路。

　　「我覺得吧，內功這個東西的應用前景其實很廣闊，尤其在戰爭裡能夠玩出很多花樣來。比方說千里傳音，直接就省了傳令兵跑腿的時間。再比如說傳音入密，絕對是搞諜報、刺探、傳遞訊息的神技。還有什麼金鐘罩啊、鐵布衫啊，練好了這些功夫還要什麼盔甲？」楊綺騎在馬上，暢想未來：「我要是手底下有一千個鐵頭，我就拿來當人肉炮彈扔，一砸一長串，什麼盾陣都擋不住！」

　　「那你還不如直接扔石頭呢——而且你想的也太簡單了吧！」武爭鋒不由吐槽：「鐵頭功說來粗鄙，但也是少林寺的絕技，普天之下又有幾人練得成呢？」

　　「不能這樣比，你想想，普天之下又有幾個人去少林當和尚呢？在少林寺出了家當了武僧之後，又有幾個人練不成鐵頭功呢？我才不信那些和尚都是資質過人根骨奇佳的天才。鐵頭功這種硬橋硬馬的硬把式，只要根基體質提上來了，恐怕也沒有多難練吧。」

　　「你這麼一說……還真是有道理。」武爭鋒低著頭想了想，不由頭道：「忽然覺得少林寺七十二絕技中，有很多都極適合戰場。唉，說起來，本門數代之前也曾收集天下武功，只有寥寥幾本神功秘傳沒有收錄。如果那些武譜沒有失傳，現在恐怕不會如此窘迫。」滿紙荒唐言，一把辛酸淚，真是家道中落啊。

　　「沒事，咱重新再幹唄。把所有有名有姓的功夫都收集一套，咱要比開宗立派那代人收集的更全，想練啥練啥——哦，對了，教你一首歌！」楊綺一拍手，一臉精神的開唱了：「少林功夫好嘢~真滴好~少林功夫夠勁~太棒聊~~」

　　武嬌娘立刻撓了她一把，一臉嬌嗔：「你這什麼怪歌啊，快別唱了，難聽死了！」

　　「哈哈哈——誒？！」楊綺忽然一挑眉，抬手示意道：「所有人備戰。已經到了！」

　　天下馬賊或許不是一家，但鄰近的幾夥人還是互相知根知底的。這次出來並不是兩眼一抹黑的亂跑亂撞，桃花寨裡關了那麼多前馬賊，隨便問問就都是情報。遠遠近近都有幾號人馬，哪個點子扎手，哪夥人惹不得，都問的清清楚楚。

　　如今正值天下大亂，草莽亂起。蒙古人雖然多次從這裡犁庭掃穴的推過去一路進逼中東，但最近蒙古主力收縮，所以這一片地方又成了混亂地帶。在這片草原和荒漠交界的地方，馬賊都像野草一樣一茬茬冒起、一茬茬消失。多的團夥有幾十個人，少的甚至十幾個人就敢撈偏門，過往客商可謂深受其苦。

　　為了給日後占地盤做準備，楊綺率領眾人一個個找上門清了過去，五天裡把好多馬賊打的哭爹喊娘。都是十幾二十幾人的小股雜牌軍，收繳馬匹的數量當然節節攀升，很快突破了一百匹。但手下們依然沒騎上馬，因為在缺錢之魂的驅動下，天下無人的成員們以挖地三尺毫毛不剩的態度搜刮，各種亂七八糟的戰利品已經把馬背堆滿了。

　　某種意義上來說，也算是「桃花過處，寸草不生」了。

　　戰鬥經驗不多不少的積攢了一些，現在，桃花盜開始對附近最大的一個團夥動手了。

　　「這一波人算是兵強馬壯的，一百多號人、一百多匹馬，還依靠著河谷建了個寨子。看，就在那邊。」超強的視力在偵察方面的確得天獨厚，離得老遠，楊綺已經看清了那邊的情形。她抬頭看看天：「天快黑了，找個背光背風的地方吃一頓，休息一下，然後就開工。正巧，也給咱找個睡覺的地兒。」

　　西域，緯度高，白天短夜晚長。沒多久天就黑了下去，前後沒有半個時辰，就徹底切換到了黑夜。今天的夜色不深沉，月不黑風不高，不算個偷襲的好天氣。但有的時候就是這種心裡盲區，讓站崗的人反而比平時更加鬆懈。

　　楊綺和武爭鋒都不會出手，充分發揮了領導一張嘴、下面跑斷腿的優秀作風。但話又說回來，就這麼一個寨子，兩人要是出手的話就真沒意思了。

　　夜色之下，披著黑色斗篷的眾人利用地形和陰影快速前進。在接近那寨子、進入巡邏人的高危探察圈之後，眾人自動分成兩隊。一隊內功較強輕功較好的人，在寒冰的帶領下趁著巡邏人聊天扯淡、視線偏移的間隙，輕手輕腳的衝到了木質圍牆下面，躲在視線的死角裡。

　　「嘰裡呱啦嘰裡呱啦……」巡邏兵甲在閒聊。

　　「呼嚕嘩啦呼嚕嘩啦……」巡邏兵乙在回應。

　　「這倆人說的是啥啊？」一小姑娘擠眉弄眼傳遞想法。

　　「聽不懂，不知道是哪族的話，不過趁現在正好——上！」寒冰一打手勢，一個個擅長輕功的姑娘就分別衝向了選定的位置。寒冰瞄準的是最高的一處瞭望台，那裡有兩個瞭望手，是最難快速搞定的地方。她提氣騰躍，唰的一下在木牆上借力，飛快的躥向了高處。木牆上巡邏的馬賊被忽然竄出來的寒冰嚇得一愣，臉色一變正要警報，就被抓住機會跳上牆的人從後面捂住了嘴巴。

　　啪啪兩聲輕響，寒冰點住了兩個馬賊的穴道，再回頭看看木牆，已經被自己人完全控制住了。

　　「這些小傢伙，挺賊的啊。」看著木牆上的姑娘們撐住馬賊做一切正常狀，寒冰微微一樂，然後看向了寨子的深處。這狹長的寨子面積不小，裡面的人也不少，但貌似沒有什麼高手。寒冰收斂住衣袂聲，飄飄飛下瞭望塔。同時，一個個後續部隊衝到了木牆下。她們沒去開那個鐵定噪音震天的大門，而是一個托一個拉的翻過了三米多高的木牆。

　　行動間，有了點特種部隊似的幹練。

　　「有點樣子了。」遠處，楊綺點點頭：「走吧，應該打不了太久，咱們也過去吧。」

　　一邊走著，一邊看手下們一個個悄悄下了木牆，顯然是要向裡面潛行了。兩人走到一半的時候，只聽寨子裡響起了突兀的馬嘶聲，然後是叮噹的雜物翻倒聲，看來有誰不慎觸發了什麼。緊接著是大喝大吼，然後是嬌吒和打鬥聲。劈裡啪啦的一頓亂鬥中，混雜著各種語言的喝罵聲。

　　其中有一個格外中氣十足的叫喊，說的是漢語。那聲音本來還在指揮迎敵，但很快就開始放跑路前的場面話：「你們這群臭娘們，給老子等著，老子一定回來報仇，到時候讓你們生不如死！都跟著我，突圍！」

　　嘭的一聲，寨門忽然被衝開了，一群人從裡面打到了外面。十多個耍著彎刀的漢子拱衛著一個赤膊男子往外跑，每一個都有一股血勇兇悍的瘋狂勁兒。但終究，他們距離武林高手還是差得遠了些。只見姑娘們快速圍堵，飛速攔住馬賊嘍囉。而寒冰運起輕功一路急追，從山寨深處極速衝來，騰身一躍、長劍一揮，一劍直刺匪首的後心。

　　長劍穿空，匪首怪叫一聲揮起雙刀不要命的猛砍，但見一陣眼花繚亂的叮叮噹噹之後，只聽噗的一聲響，寒冰一腳穿過刀網踹在那男子胸膛上。男子仰天就倒，像滑板一樣被寒冰踩在腳底，順著慣性呲啦一下滑出去好幾米。當七葷八素的他總算回過神來的時候，只見自己剛好停在一個高挑女人的腳邊。

　　「寨主，意外收穫啊！」寒冰一指腳下踩著的漢子道：「這個傢伙是通緝犯，腦袋上是有賞金的。我剛剛看到他的通緝令，活著送去報官的話，能值兩百金！」

　　「寨……主？」那男子恨恨的瞪著楊綺，艱難開口道：「你、你是哪條道上的？」

　　哪條道上的？這個時候，按照這裡的規矩果斷是應該報上名號的吧。忽然想起了第一次夢入異界的時候，在那黑龍寨說過的話，在這裡可以再說一遍。

　　「桃花過處，寸草不生，金錢落地，人頭不保——給我記好了，從今天起，這片地方歸我桃花盜了！」

582　買買買，賣賣賣

　　「天下……天下什麼？」守門的衛兵戒備又畏懼的看著城門口的一大隊人馬，這一隊人馬怎麼看都覺得十分詭異。人很多，馬很多，這不值得奇怪，絲綢之路上到處都是這樣的隊伍。但一大群女人綁著一大群男人，這就比較稀罕了。看看那群灰頭土臉、衣不蔽體的慘兮兮的男人，再看看在男人周邊來回巡邏並不時嬌喝「老實點！」的女人，衛兵揉了揉眼睛，決定再問一遍：「呃，你剛剛說你們是什麼人？」

　　「都說了是天下無人，天、下、無、人！」湊上來解釋的小蓮倒是人比桃花，但守衛還是有種莫名其妙的荒誕感覺，正還想囉嗦兩句，只見寒冰拍馬過來冷冷一喝：「我們抓通緝犯歸案而來，你不去稟報官差卻在此盤問我們，豈不是笑話？還不趕緊讓路！」

　　寒霜洞主就是不一樣，這個晚期禦姐柳眉一豎就震住了衛兵，交涉進度立刻大大加快。

　　而在隊伍的後半部中間位置，在團團拱衛的中心部，楊綺正好奇地手搭涼棚左看右看。眼前是一個西域城市，矮矮的城牆不到四米高，不大規整的城牆圈起來的面積也不太大，估計一下城中人口也就兩三千人。再看看那門口不大精神的衛兵，怎麼看都有股low味兒。

　　「這是哪兒啊？」楊綺不確定道：「怎麼看著這地方不大上檔次的樣子，能把咱們手裡的貨消下去？」

　　「沒錯，就是這兒。」武嬌娘篤定的點頭，抬手一指：「這烏孫城新建不久。而且也不在繁榮的絲綢南路或北路上。但別看它小，在這條偏僻的岔道上，卻是進大漠前位置最好的補給點了。」

　　「烏孫？」楊綺順著嬌娘的手指看過去，只見那怎麼看都挺寒磣的城門上還真刻著兩個字，卻是她完全不認識的文字——又是外語！外語君總是和她過不去啊……但這個名字她卻是聽過的：「是那個漢代時的西域霸主麼？」

　　「就是它，當初疆域萬里橫跨西域，現在便只剩這麼點了。便是這麼可憐的一點，也乘著蒙古西進的機會，兩三年前才投機建成。城主自稱為烏孫王室後裔，是真是假已經難以辨別了。」武爭鋒感慨過悠悠今古事之後，話題回到了現實：「但不論如何，就是此處發的懸賞令——他們總不會賴皮吧？」

　　「賴皮？賴皮好啊，就喜歡他們賴皮！」城門放行了，隊伍開始進城。楊綺一夾馬腹催馬前行，同時一臉躍躍欲試：「他們賴皮，我就動手，然後咱們天下無人的名頭就徹底響了！他們最好再去西域諸國裡哭訴一圈，那麼咱以後行動都方便多了。」

　　當今正值亂世，西域邊陲比之中土更甚，廝殺掠奪更是日常發生的事。在混亂的地方，善名不如凶名。這裡比的是誰更狠，而不是比誰更能滿口仁義道德。凶名滔天——只要不是瘋狂反人類的惡名，反而會有更多機會。

　　所以，各位鄉親父老我求求你們了，趕緊來兩個找事兒的二百五讓我踩踩吧！

　　「寒冰，你帶著十個人拿著通緝令，揭了榜文去領錢。香蘭你們二十個清點一下繳獲來的戰利品，分門別類規整好。小蓮，你帶著十個人去市場，打探物價消息，記得貨比三家不要被坑。阿織，你和阿牧去找住處，一百多人的住宿伙食交給你了。剩下的把這些俘虜看好，敢逃跑的統統打斷腿！」楊綺將所有手下指派的團團轉，眾人應諾而去，各幹各的事。

　　手下的能力強了，上頭的人也輕鬆。而遵循著現代企業管理的理念：當手下們開始良性運轉的時候，領導們就可以去刷頁遊端遊了……所以楊綺跳下馬去，對武爭鋒招呼道：「走吧，咱們去逛逛，看看這烏孫城裡有什麼好玩意兒。」

　　在這麼一個總共沒有三千人的小地方，天下無人入城的動靜還是挺大了。接近三百人的數量，其中一百還是女人，而且都帶刀持劍身背弓箭，一看就不是簡單角色，瞬間引起了廣泛的圍觀和關注。而在小弟們被圍觀的時候，楊綺、武爭鋒，還有三妙夫人，三人就進入了逛街模式，混入了人群中。

　　絲綢之路分南路北路，就像人的左腿右腿。而這烏孫城所在的位置是南路北、北路南，就像左腿的右邊、右腿的左邊的某處，是比較讓人蛋疼的位置。這裡貼著天山的南側，處在山丘、草原的混合地帶。現代地理上來說，在哈密地區內。這烏孫城內的三千人中，定居的人恐怕都不到一半，大部分是在絲綢之路上闖蕩的人。

　　有做生意的客商，有雇傭兵，有傳教的，還有逃兵、逃犯、馬賊等，越是這些人越是喜歡往偏僻地方裡鑽。這裡漢人胡人都有，喇嘛、和尚、道士，形形色色風塵僕僕，而且走在大街上基本上看不見女人。不論什麼身份，一個個臉上都有種不好惹的兇悍氣，這也是亂世之中必要的自保技能。所以，衣著光鮮顏值靠譜的楊綺三人走在這裡立刻就擁有了極高的回頭率。

　　感受著那些混雜著各色想法的目光，楊綺渾不在意，該幹什麼幹什麼。事來時就踩，事沒來時別胡思八想，趁著現在先消化一下戰利品，換取需要的物資。

　　還真別說，認真去市場看看的話，這裡的物產的確很豐富。

　　「萬靈藥，真正的萬靈藥！」一個商販在吆喝：「還在畏懼于前路艱難嗎？萬千疑難雜症不用再帶著看花眼的藥草，一粒都解決！傷筋動骨不再需要一百天，三十天足矣！正宗老中醫，正宗好傷藥，外能止血療傷內能生肌正骨，引領你走上絲綢之路夢想之旅！」

　　「戰馬，上等的蒙古馬。血本處理了！」一個馬商奮力兜售：「絲路遙遙。駿馬為舟！一匹好馬。不論殺人越貨還是跑路逃命都是必不可少！看看，這精氣神，看這腰腿，聽聽這嘶鳴，現場背負千斤跑十里給你看，絕對是好馬中的好馬！」

　　「鎖子甲，真正的鎖子甲！」一個鐵匠揮著手中的產品一臉驕傲：「寒鐵纏絲，千錘百煉。一件保甲讓你刀槍不入！看看這品質，刀劈劍砍都全不當事啊！來來來，不信的我自己穿上，任揍任打不還手啊，隨便削隨便砍受傷了算我的啊！」

　　吆喝的產品真挺多，但想找到其中的真金還真需要點慧眼。

　　比方說那活骨靈藥，楊綺好奇拿過來試了試，往手上抹了一下，嗯，涼涼的。當潤膚露還行。但是想活血生骨？只能說——呵呵，誰愛信誰信吧。或許有信仰加成呢。

　　然後說戰馬，戰馬倒是好，真的馱起老多東西又跑又跳，嗷嗷大叫。但經過三妙夫人鑒定，馬的精神有問題，那些抽風一樣的大力都是用藥催出來的假像。三妙這個玩興奮劑的行家篤定的判斷道，這馬跑不了幾天就要原形畢露。

　　而關於那鎖子甲，故事更多了。武爭鋒先拿起那鎖子甲看了看，是用鐵鎖織成的上身甲。掂了掂還挺重的，有二十來斤，普通人穿著費勁。模樣鬆垮垮的不好看，但據說品質頂呱呱。鐵匠大叔睥睨四方，拍胸脯打包票，穿上鎖子甲任砍任打。武爭鋒拿劍砍了砍，用了普通人力道，效果還行，劍刃的衝擊力被鐵環吸收掉了，大叔抖抖身軀混不當事。

　　武爭鋒表示這鎖子甲品質不錯，想要訂購。但楊綺此時好奇的表示想射一箭試試，大叔豪情萬丈，雙手一拍白鶴晾翅——來吧！

　　於是，楊綺彎弓搭箭，嘣，一箭射出——啪，火星一閃，箭矢插在了鎖子甲上。大叔抖抖身軀，箭沒掉。再抖抖身軀，箭還插著。然後，就見鎖子甲的表面滲出了一片紅色。

　　四周的圍觀群眾立刻瞪大眼睛開始吸氣，眼都虛了起來。

　　「不用慌，不用慌！我只要點住我的天池、風門兩個穴道，就可以止血了！」大叔啪啪點了兩下胸口要穴，但穴道被鎖子甲蓋著，貌似無用，血都滴滴答答的落到他腳面上了。

　　「不、不用慌！我只要拔下這根箭，再脫下鎖子甲就……」他一邊說著，一邊抓住箭杆往外一拔——卡主！再拔——還卡主！三拔——好吧，大叔已經抽抽著暈過去了。

　　楊綺伸手抓住箭杆，噗的一聲幫忙拔下。武爭鋒彈出兩點指勁，擊穿鎖子甲幫他止了血。大叔，你還是去找旁邊那個郎中吧，或許他萬靈藥有點用呢。還有那邊那個馬販子，把你的興奮劑喂給他吃點，立馬就好。

　　「鎖子甲什麼的就不用考慮了，扛砍不抗刺，而且這價格貴的這麼銷魂，咱們得找點便宜實惠的東西。」楊綺想了想，然後一拍手掌：「對了，咱們去弄點皮甲吧！」

　　「皮甲？」

　　十分鐘後，三人出現在一個皮甲攤子前面。

　　「三位……瞧三位這一身的氣派，一定是三位公主吧？來來，請看看我『藍色品質』皮甲作坊的傑作吧！」小販熱情的推銷：「在這絲綢之路上，最合用的就是皮甲。不僅扛砍扛箭，而且輕便保暖有彈性，更能和多種配件自由組合！看看，白天把外搭的袖子取下來，通風涼快。晚上，把這披風和棉衣罩上，保暖舒適！而且價格親民，炮灰可用。手下們用了都說好，再也不用聽手下們的抱怨了，誰用誰知道！」

　　「呃……」楊綺虛著眼，不僅是她，連武爭鋒和三妙夫人的臉上也都是黑線。三人的視線聚焦在楊綺手中拿著的那一件東西上，楊綺深吸一口氣，好吧，再給你次機會：「這個東西，是皮甲？」

　　「您看看我這招牌——銀鱗皮甲，藍色品質，五金一件！童叟無欺，欲購從速，假一賠十！」

　　「但我怎麼覺得……這就是一塊布上面貼了很多麻將牌呢？」好吧，這個皮甲的造型，比剛剛的鎖子甲更垮、更不靠譜。基本就是一個床單，剪個能套腦袋的洞，然後在床單上縫上了無數大大小小的皮片子。看起來和金縷玉衣的造型有點接近，又像是現代超市裡賣的麻將席。的確是銀「鱗」皮甲……而且，靠近了聞聞還有股微妙的發酵味道，好像不知何時就會從皮子的縫隙中會鑽出一條蟲子一樣。

　　「不說功能，就長相來說這玩意兒也太難看了！」給手下找點裝備就這麼難嗎？這種直接能穿去萬聖節要糖果一樣的東西誰穿啊！「我還就不信了，走，咱自己買皮子自己動手做！」

　　熊熊燃燒的diy之魂驅動之下，楊綺決定親自動手。做個皮甲難嗎？也許很難吧，但也不是完全做不到。歐冶子的鑄兵之道雖然主攻的是金屬材料武器，但在盔甲上不是完全沒涉獵。金屬甲胄的做法楊綺很清楚，只是沒有優秀的熔爐不能開工。所以，用皮甲過渡一下也不錯。皮質的處理、成型，這些東西暫且不說，只要能把皮甲設計出來，剩下的都是能克服的困難。

　　「首先定框架，參考一下網遊的女式鎧甲。然後，那些『哪裡柔弱露哪裡』的找死設計統統去除，一根箭就能插死。參考一下黑夜傳說中的小皮衣，不露又好看。然後，重點部位加上些金屬護片，肩膀、膝蓋、手肘處再這樣特殊設計一下……」

　　楊綺拿根樹枝在地上勾勾畫畫，很是專注。武爭鋒完全聽不懂她在自言自語什麼，百無聊賴之下開始走神，女人心驅動之下瞬間就找到了一個新的關注點：「你的頭髮長的真夠快的，沒幾天呢就長到後背心了，豈不是說再過兩天就長回去了？」

　　「嗯啊……」沉浸在創造之中的楊綺隨便應了兩聲。

　　這裡不得不說一下楊綺的頭髮。

　　自從進入一龍力之後，她的頭髮長度就基本固定了。不夠的時候就飛速瘋長，夠長之後就不再動彈。沒斷過沒脫落過，也從來不會打結分叉。眾所周知（？）她睡相誇張的惡劣，但不管一夜揮拳甩腿翻身幾次、不管第二天揉著眼睛坐起來的時候頭上是多麼凌亂的一團，只要把梳子放在頭頂往下一梳，就會像廣告裡一樣神奇的唰的一下梳開來。

　　這一頭頭髮可謂是光潔亮麗、絢爛奪目，白色裡帶著金色的迷蒙光暈。仔細看看的話，這些瑩瑩光澤好像還在微微流轉。一根根、一縷縷，清晰分明，宛如用鉑金做的拔絲和光纖的混合體。如果不是長在人頭上的話，很可能會被當成什麼寶貝——其實即便長在她頭上，也已經被人背地裡當成寶貝了。

　　說這麼多，是因為，在這烏孫城中，另一個位置裡，有人盯上了她的頭髮。

　　「喂，看！」一個眼很賊的男人拍了拍同夥的肩膀，眼珠一轉示意了某處。同夥們一起看去，只見兩個漢子一起去旅舍投宿，正在和旅舍老闆溝通什麼。

　　「怎麼了？」同夥沒明白情況。

　　「你們眼神兒真差，來，幫我打掩護！」那漢子一招呼，一共三個看著像二溜子的男子一起走了過去。於是，一個碰人並強詞奪理、一個上去拉架並賠不是、最後那個漢子趁亂偷偷拿了點什麼，這熟練的一套工序走過一遍之後，三個二溜子重新在街角集合。

　　「到底拿著啥好東西了？」

　　「看，就是它！」賊眼男從袖筒中抽絲帶一樣抽出一根長長的細絲，雖然只有細細的一根，但在他黝黑的皮膚映襯下，白燦燦的很醒目。

　　「這個……這是什麼玩意兒啊？」同夥不解，湊上去仔細觀察：「沒見過這樣的東西，看著挺高級啊。」

　　「那是，那男的特別寶貝這玩意兒，防護的很周到。要不是我眼疾手快，換個人一準撈不出來。」賊眼男拉住白金細絲，纏在手指上往兩邊小心一拉——沒斷。再用了些力氣一拉——還是沒斷。「喲呵，這玩意兒挺結實啊，扥的我手疼都沒斷！」

　　「給我瞅瞅！」倆同夥來勁了，拿過絲線試了試後好奇道：「啥線能這麼結實啊？」

　　「根據我一雙慧眼觀察，這絕對不是普通物件，肯定是寶貝……」賊眼男眼珠子溜溜一轉，考慮一下後一瞪眼：「我知道了！這還真是個大寶貝！」

　　同夥立刻精神了，滿臉求知欲的湊上來：「這到底是啥啊？」

　　「聽說過天蠶絲麼？」賊眼男一臉神秘：「在大雪山要人命冷的地方，有一種要人命厲害的天蠶。這天蠶活過千年之後，吐的絲就是稀世的珍寶！這個玩意兒，肯定就是那千年的天蠶絲！」賊眼男捏住細絲，雙眼瞪大：「就這麼一小段，就這麼一點，就嗷嗷值錢！況且，那爺們背著的可是有一大包袱呢。這要是都弄來，再拿去獻給佛爺，就真出人頭地了——這是大買賣啊……」

　　三個二溜子的眼，都亮了起來。

　　在仨二溜子開始行動的時候，楊綺正興致勃勃的設計皮甲，而且已經有了眉目。正這時，寒冰回來了，還帶回來一個消息：「頭兒，烏孫國王想見你，說是有大買賣。」

583　烏孫國王，頭髮被偷

　　西域真是不得了。

　　三千個人的城市，就是一個國。

　　三千個人的國，就能有個國王。

　　三千人——【其實還遠沒有三千人，畢竟很多住在城裡的都是玩票的，玩完就撤，真正的國民可能也才一千多】——的國王，也是國王，是國王也是有王宮的。

　　楊綺雖然很想表示「這國家人口總數和我小學差不多」，但俗話說麻雀雖小五臟俱全，王宮還是要比小學校長辦公室豪華，國王享受起奢華來也明目張膽的多。

　　在烏孫城的最中間位置，有一個大宅邸，這個有衛兵把守的大院就是王宮了。王宮的整體風格相對偏向漢人，混了點阿拉伯風情。衛兵比門口看門的要精神點，但怎麼看也沒有「三千越甲可吞吳」的精氣神。楊綺、武爭鋒、三妙夫人，還有帶來漲見識的寒冰等共計十來個人一起進入大院的時候，門裡小廣場的對面盡頭，已經有接待的人等在那裡了。

　　「歡迎歡迎，歡迎來自遠方的……呃，女勇士！」那留著阿凡提羊角鬍的老頭熱情的張開雙臂迎了上來，用半生不熟的漢語道：「我國國王——拉莫爾提陛下已經等候多時了！」

　　隨便應付了兩句，那老頭領著眾人正式進入了宮殿院落。這院落不小，進進出出的門、廳、走廊，擺設配飾一應俱全。胡姬侍女赤著腳、配著面紗、戴著叮噹響的掛墜，捧著陶器來來回回穿梭不停。她們看到楊綺眾人之後驚異的眨著大眼睛圍觀，似乎沒有想到過會有女人成為座上賓。

　　看那胡姬們，眉眼身段都不差，總體來說這所謂的王宮還是有點樣子的。但不知為何，總有種不差錢的暴發氣質，那些持刀佩劍巡邏的士兵們身上也總透露出一種臨時工的感覺。就好像，今天能拿著薪水在巡邏，明天就能撂挑子不幹走人一樣。

　　三妙夫人忽然想到了什麼，悄悄貼近一點對楊綺和武爭鋒低聲道：「主人，待會兒相見時對方若是讓大禮參拜該如何是好？」

　　寒冰她們一聽，腳下也一頓。也是啊，對方大小也是個國王。萬一臉一板喝句「大膽草民，見本王為何不拜」的話，豈不是樂子大了？

　　楊綺一臉不在乎：「管他的，別忘了咱們可是土匪、是黑道，誰理他這根茬啊。咱們就是來一趟，逛逛，然後拿著錢走，就是這麼簡單。要是對方真作死的話，哼哼，你們懂的……」

　　寒冰等人互相對視一眼。紛紛心領神會的笑了。

　　跟著羊角鬍走，很快來到正屋，終於見到了那個拉莫爾提。這裡果然和中土不一樣，根本就不是想像中那種上朝用的朝會大殿，反而有種會客室的感覺。席子、蒲團、靠墊、胡床，然後是陪酒的侍女和一個坐在胡床上的大胖子。那同樣長著一臉羊角鬍的胖子就是拉莫爾提，這烏孫國的國王陛下了。

　　這拉莫爾提長的很中東，屋子的佈置也是石油大亨的感覺，但一身穿著打扮卻是蒙古風格。

　　胖國王看到楊綺進門，立刻起身迎接。雖然還沒介紹，但是他一眼就聚焦在走在最中間、最前面、眼神裡都帶著肆無忌憚的野味兒的白金髮女王身上了。「感謝騰格里，終於把女勇士們盼來了，歡迎各位賞光，小王不勝榮幸！」

　　騰格里？騰格里不是個沙漠麼，感謝它幹啥？

　　察覺到了楊綺微微的疑惑，胖國王的臉上先是一絲恍悟、又一絲微妙，最後都深深埋藏起來，只是樂呵呵的伸手虛引：「請入座、請入座，來、上酒！」

　　武嬌娘默默的當好吉祥物縮在後面，一個眼神表示自己只看不說話。楊綺也不客氣，大模大樣的坐在最上首，先嘗了一口端上來的瓜果美酒——沒毒，沒下藥。然後她決定直入正題：「你找我過來說是要談大生意，想來是關於那個通緝犯的吧。」

　　尊稱都省了，那國王卻毫不以為意，開始了一番溝通。這番溝通廢話很多，各種試探，總結起來的話共分三步。

　　第一步，問跟腳，也就是問問各位勇士是不是如他所想一樣，是聚嘯山林的綠林好漢……呃，綠林女漢。而楊綺的回應很直接，一點都不避諱：對，咱就是混黑的，以後這一片都是我們天下無人的地盤了，來來往往的都得刷臉刷人品、上供節操給我。

　　國王獲得答案之後嘴角抽了抽，或許他也沒見過這麼直白就敢在一國王宮裡承認自己混黑的人吧。緊接著，他調整好了臉上的表情開始第二步的試探：各位女漢，您有什麼背景麼，是王公貴族出來隨便玩玩消遣消遣的麼？如果是什麼二代的話，請收下小王的膝蓋、並請不嫌棄小王抱大腿！

　　楊綺果斷點頭：沒錯，咱就是有背景，牛上天的大背景。想抱大腿要趕緊，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

　　國王臉上微妙的出現了黑線，顯然他根本就沒信，然後呵呵強笑的提出了第三步：您這次抓來的通緝犯我買了，不僅買了而且連帶著整個馬賊團一百多號人一塊兒都買了！這馬賊團為禍多年，燒殺搶掠無惡不作，雖然一樣是混黑但是您真是做了件大好事！對了，那些馬賊的馬和裝備，其實都是搶的我國的東西，您看能不能還給……

　　話未說完，楊綺一挑眉，表情微妙。

　　於是胖國王沒等她開口，立刻滿臉堆笑的改口了：您看我這嘴真是不把風，什麼叫還啊？所謂冤有頭債有主，他們搶的當然他們賠了，他們以後當牛做馬是他們的事，這些馬匹刀劍都是您的戰利品！小王一時口誤，見諒，見諒~但各位初來乍到有所不知，要賣這些東西的話，路子也沒那麼廣，乾脆一併都賣給小王我得了！來，連著懸賞金一共一千金，絕對童叟無欺！

　　他所說的一千金，並不是一千兩金子，而是西域所用的一種金幣，體積很小，一把就能抓幾十枚。那銀鱗皮甲能賣五金一件，也是因為這金幣分量足夠的低。但不論怎麼說，一千金也是極大的數額了，連人帶馬還有裝備一起賣市場上去的話，還真不一定能賣這些錢。

　　「你還真大方，這價格夠實在的啊。」楊綺手搭在桌子上，纖長白皙的食指在桌面篤篤的輕輕敲了兩下，似乎在思考什麼，最後一點頭：「行，原樣都賣給你了，我就是喜歡和爽快人交易。」

　　「哈哈，好！不瞞您說，我烏孫王室落魄之時曾精研商業，遠走他鄉做過行商，深知誠信互利最是重要。」胖國王換上了一臉推銷員的表情：「說來慚愧，但在這城中最大的商戶便是我拉莫爾提了。您要是有什麼想買、想賣的東西，找我準沒錯！」

　　「哦？」楊綺微微勾起嘴角：「你是說，以後可以在你這裡長期銷贓？」

　　「這……」胖國王都想擦汗了。我說姑奶奶，咱說話能含蓄點麼？除了髮色，你看著就是個十足的中土人，就不能像個中土人一樣彎彎繞繞的說話麼？

　　絕對不能承認銷贓，但又的確就是楊綺說的那個意思，拉莫爾提終究是急中生智的打個哈哈道：「呃……小王只管買賣，不論您拿來什麼，便只是驗明貨品好壞評定價值而已。至於賣家如何『生產』的，小王誠信為本是不會刺探這些商業秘密的……」

　　好吧，好歹是把話糊弄過去了。

　　楊綺撇撇嘴沒有再抓住不放，而是開始談生意。市場上良莠不齊，想買點好貨都難，乾脆統一從胖國王這裡買吧。就像當初對阿波說的一樣，不論出了什麼問題，只要捏死這國王就行了。而胖國王卻不知自己接待的是怎樣的惡客，一提做買賣就精神煥發，國王威嚴盡喪。讓那羊角鬍拿來清單之後殷勤介紹，楊綺上下一掃那清單，還真發現了想要的東西。

　　「您真識貨，這是剛剛自極西之地交易過來的極品犀牛皮。這犀牛皮堅若精鋼，刀砍斧鑿都難以洞穿，若是做成皮甲自然如虎添翼！哦，這個，這是鱷魚鱗紋皮。透氣、彈性好，穿著舒適方便上檔次。還有這個ooxx，這個xxoo……」胖國王熱情推薦：「您是想做皮甲吧，小國剛好有制皮硝皮的工匠，若您需要，免費提供服務，即刻便能從生皮制成熟皮。」

　　他提供的價格倒是很誘人，雖然不知道這麼一大批犀牛皮在市場上到底多少錢，但想想也知道，山長水遠道路艱險的一路運到這裡來，怎麼都不可能便宜。但那胖國王的價格，就很有種吐血價跳樓價的感覺了。

　　「那行，就按你說的價格，這些犀牛皮還有這些上等牛皮都要了，先把皮子做熟。」

　　「呵呵，好、好，三五日間便能準備萬全。對了，等著也是等著，小王尚有一樁買賣，不知您是否有興趣。」胖國王拿出一摞羊皮紙來，放在桌面上往這邊一推：「您先請過目。」

　　楊綺拿起羊皮紙展開一看，這一摞竟然都是通緝令。

　　「您也看到了，小國新建未久，國富但民弱，常被賊寇滋擾。您這樣講究的實在太少了，無惡不作的惡徒才是大多數。有些膽大包天者更是目中無人，有辱于小王。小王不勝其辱，只能放榜通緝。您拿下的這群便是其一，尚且還有幾處賊窩未曾搗毀。小王沒有兵力，只有財力，願出兩千——不，三千金！」重賞之下必有勇夫，這胖國王咬咬牙豁出去了：「小王願出三千金，只求將賊寇搗毀，出一口惡氣！」

　　「三千金？」這個數額一出口，最近深刻體會到柴米貴的眾人雙眼都亮了起來。有了三千金，天下無人就可以大換裝了。到時候想吃什麼、想穿什麼、想用什麼裝備騎什麼馬，只要不是太神的神裝，就都可以買買買了！

　　「那行，就這麼說定了！」

　　啪，互相擊掌一下，合約成立。

　　處理過雜事，訂下了足量的貨物，總體來說把一千金都利用了起來。交接過俘虜和戰利品後，楊綺領著人走了。在一片睦鄰友好的氛圍中，胖國王起身相送，一直送到王宮門口還戀戀不捨得揮著手。

　　等徹底看不見之後，他轉身回到王宮，步履匆匆的來到了地下監牢，見到了那馬賊頭。但這監牢中，本應束手待斃的賊頭卻一臉無所謂，看見胖國王之後還沒好氣的喝道：「還不趕緊給我鬆開，要綁到什麼時候？」

　　「做戲做全套，要不然被識破了的話吃苦的還是你們。」胖國王揮揮手，那羊角鬍上去給賊頭鬆了綁。國王不無痛心道：「到底是怎麼回事啊，一百多條漢子，竟然被一群騷娘們收拾了？害得我損失了這麼多錢，丟不丟人！」

　　「啊呸！若不是大意被偷襲，我們會敗給這群娘們？再說了，你損失個屁！」賊頭一臉不爽的活動了活動手腕，鄙夷的看著國王：「還不就像之前那樣，用貨把錢套起來，等我收拾了她們，錢也不用付貨也不用交，完全是空手套白狼！就你們這些奸商，還不把我們這樣的武夫賣的精光刮淨的？」

　　「哼，我開出這麼低的價，誰能不上鉤？娘們畢竟頭髮長見識短，買起東西來，貪心比男人更強。只要貪小便宜，就能讓她們吃大虧。」胖國王的胖臉上再也沒有和氣和福氣，轉而一臉陰狠：「不過你實話告訴我，這些娘們到底拿不拿的下？」

　　「哼，裡邊還是有點高手的，但也就那麼一兩個吧。而且，雖然我拿不下那高手，但門裡的佛爺們絕對拿得下來。」賊頭萬分篤定，然後又謹慎道：「但就怕她們有背景，千萬別是蒙古那邊的大人物，現在可萬萬惹不起蒙古人。」

　　「你放心，看那長相絕對是漢人，再說，領頭的連『騰格里』都不知道，怎麼可能是蒙古人。」騰格里是蒙語，其意為「長生天」，乃是元蒙的最高信仰。蒙人不知道長生天，就像是漢人不知道老天爺一樣，都是絕對不可能的。

　　「如此說來就放心了，嘿，這次絕對要一雪前恥！」

　　「那些娘們的小模樣倒是都很俊俏，千萬別都弄死了，抓來獻給神教的老爺們的話絕對大有好處！」

　　「哼，這又豈能是你我說了算的，這要看佛爺們的心情。但不論如何，我要讓她們生不如死！！」

　　地牢中的密謀，除了羊角鬍以外沒有第四個人聽到。但很多時候，很多事也不用聽不用看。走在烏孫城的大街上，武爭鋒捏著下巴沉吟道：「不知為何，總覺得那國王有詭，說話似乎不盡其實。」

　　三妙也發動聰明才智開始進言：「主人，奴婢以為那胖子是在設套。剛剛的談話中，他先問身份、再問背景、隨即以重金低價勾人貪欲，最後拋出肥肉引人上鉤。奴婢猜測，最後交予我們的通緝懸賞中或有蹊蹺，不可不防。」

　　三妙夫人的發言讓武爭鋒側目。

　　「低等下人」的能力值一般都很高，不僅要能和高手打的飛天入地，更要有一個好腦子。這方面來說，三妙夫人的確是個人才。武爭鋒微微點頭，然後看向楊綺：「（元芳-_-）你怎麼看？」

　　「我的看法是——我不喜歡那個胖子。」楊綺一邊大步流星，一邊毫不猶豫：「那一臉假笑總是讓我很想坑他。甭擔心，只要咱自己夠強夠硬，空頭的支票也得給我折現！」

　　天色已晚，天下無人一眾來到來到旅舍安排入住時，阿織卻以羞愧到恨不得自殺的表情報告道：「頭兒，都是我的錯！您的頭髮，被偷了！」

584　頭髮大追捕

　　在推進劇情之前，先介紹一下阿織和阿牧。

　　在這兩個名字出現的時候，應該會有很多人一腦袋問號：這倆人哪來的？啥時候多了這麼兩個人？來，回憶一下，天下無人一期隊伍中有四個爺們（因為只有四個，所以某軟屎丸想了想，還是給他們起個名字吧……）。阿牧就是那個出身牧民的硬漢子，而阿織就是那個擅長編織的軟漢子。

　　好吧，用「阿啥啥」的方式稱呼兩個老爺們的確沒節操了一點，但誰讓這倆人情況都特殊呢。阿牧還好點，本有個很拗口很長的名字，不知是什麼語，聽起來像是「牡蠣西瓜海帶蛒蛤」啥啥的，很難記。正好也是牧字打頭，就簡稱阿牧，倒也合情合理。

　　而阿織比較慘了，是自小就被拋棄的苦娃，不知道爹娘叫啥，沒姓沒名，甚至不知道民族。鑒於他能做到把頭髮編成旗子這種神奇的事情，便新取外號叫阿織。阿織，的確娘了一點——要不就按照靈鷲宮的規律命名成「啥啥紅」「啥啥花」「啥啥草」？比比的話還是阿織比較不那麼瞎眼吧。

　　另外兩個漢子暫略，以後說到的時候再說，現在先說丟頭髮的事。阿織自從被賦予了歷史使命之後，就把那些頭髮寶貝的不行，到哪都帶著，有空就編織。尤其是楊綺的白金髮，更是單獨包成一包。在編織好旗幟之前，他決定這包頭髮要隨身不離。

　　但終於，上得山多終遇鬼，被偷了。

　　「偷、頭、髮？」楊綺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一字一頓的重複了一遍：「沒丟錢沒丟東西，卻只偷走了一包頭髮？」

　　「寨主。我、我、我真是罪該萬死啊！」「頭兒，不只是他的事，我也在一塊兒，丟了東西我也有錯！」一個軟漢子一個硬漢子站在一起，一邊低頭認錯一邊窩囊的不得了。那表情，就像是革命時期弄丟了全支部的黨費一樣，別提有多喪氣。

　　不光是他倆，所有知道這件事的小弟小妹們都是一片譁然，牙齒都咬的咯吱響。少宮主與我們結髮的聖物，竟然被竊賊偷走了？真是膽大包天！

　　楊綺卻沒有生氣，她只是感到啼笑皆非：「這年頭，還真是什麼稀罕事都有，什麼都不偷卻偷頭髮？」話說偷頭髮幹什麼啊，現在又沒有製作假髮的，頭髮這東西又不值錢！呃，等等，不會是因為顏色稀罕而被人當寶貝了吧？我去，這和當初英國女王把鋁合金頂腦袋上當王冠有啥區別？太沒見識了吧！

　　「頭兒。弄丟了大夥寶貴的東西，您罰我吧！」

　　「算了算了。這麼點小事，吃一塹長一智吧。但是，仔細想想的話……」楊綺的眼睛又虛了起來：仔細想想的話，現在或許有一幫傢伙正拿著自己的頭髮嘿嘿傻笑著流口水，髒兮兮臭乎乎的手正在頭髮上摸來摸去……說不定還拿鼻子聞聞、伸舌頭舔舔，再噁心點的話或許還會被編織成內褲什麼的，就像日式死宅一樣——我勒個去，雖然說到底是自己的下限嚇到了自己，但忽然還是覺得怒不能忍啊！

　　「忽然覺得好噁心！」楊綺臉上瞬間打上了陰影，兩個眼珠嗖嗖的冒著紅光抓狂道：「不行，跟我走！都抄傢伙，去把偷老子頭髮的傢伙打成狗，綁在石頭上沉到湖底去！」

　　「是！」鏘鏘，刀劍出鞘，把旅舍老闆嚇得立刻藏到了桌子下面去了。

　　楊綺鼻子抽了抽，噝噝，嗯，聞到了，這邊！

　　「跟我來！」於是，楊綺一馬當先，領著很多小弟氣勢洶洶的衝出了旅舍。一路順著大街小巷轉了轉，最後一行人竟然直衝烏孫國王王宮。沒錯，味道就是往這邊來了。也是，作為銷贓的好去處，盜賊來到這裡真是一點都不意外。

　　兇神惡煞的楊綺奔到門口的時候，可把羊角鬍的管家給嚇壞了，立刻滾去報信。而剛被放出來正要溜出門的賊頭也差點被撞見，一個趔趄險些崴到腳，千鈞一髮之際扭腰躲到牆後面去了。

　　「各、各各、各位英雄，這、這是……」烏孫國王哆嗦著一身肥肉跑了出來，一頭冷汗擦都擦不乾。對面這些人都有種馬上要打上來的氣勢，一個個都目光不善的往他身上瞟——不會是敗露了吧？如果敗露了就慘了，我這兒可沒多少人啊！

　　但楊綺站在大門口，皺起鼻子左右聞了聞，不對，沒進門。那些竊賊是先直奔這邊，然後猶豫了一下就立刻離開了。方向是——西邊！

　　「走，這邊！」一招手，大批人馬又飛奔而走，直直衝向西門。一百多人一塊兒衝，那氣勢比黑幫電影裡馬仔們的街頭大拼刀兇悍多了。雖然是一群女人，但一路商販們無不躲閃，都用「咋了咋了？出啥事兒了？」的眼神圍觀。

　　而楊綺大步流星的直直走出西門，門外，天蒼蒼野茫茫，味道就一路向西而去了。

　　「剛剛有沒有人從這裡出去？」楊綺一扭頭，看向了守門的門衛，眼中嗖嗖的紅光讓門衛後背心全是冷汗，不自覺的啪嚓一個立定站好：「回、回您的話，有、有人！」時近黃昏，很少有人出城，守衛瞬間就明白這位莫名其妙就讓他害怕的姐姐在問什麼事：「是、是城裡的三個二溜子，剛、剛才好像摸到寶貝一樣，拍馬出去了！」

　　「媽蛋，這風向……」風從東邊來，這烏孫稱的位置現在在上風處。西域常年大風，頭髮的氣味又是飄散在空氣中的沒有附著點，風一吹就散了。至於人和馬的氣味——這門口到處都是人和馬的氣味，上千種混在一起，根本不知道哪一道是哪一個人的。

　　「頭兒，不用擔心，我追的上。」一個漢子越眾而出。這個瘦削的漢子是個契丹人，他有粗糙黝黑的皮膚和一雙獵鷹一樣的眼睛：「我出身獵戶，小時候學過追獵，我立刻去追，一定把東西拿回來！」

　　「哦？」這麼有本事？好吧，那從今天起，就叫你阿獵好了。

　　「寨主，東西是我們弄丟的，我們也去。戴罪立功！」阿織和阿牧也立刻請戰。

　　寒冰也出來沉聲道：「對方雖然是不上檯面的蟊賊，但邊民多彪悍，為安全起見屬下也跟著一起去。」漢子們都是原寒霜洞的弟子，雖然現在取消編制了，但寒冰的回護之情不減。

　　「我也去！」「楊姐姐，我也要去！」一群姑娘也都激動起來。

　　楊綺抬頭看看天，天色漸黑——但黑幫還能怕黑？

　　「也好，就當做一次拉練好了，走，把馬都牽過來。收拾好東西一起去！」飛速收拾好所有東西，因為賣掉了所有要處理的戰利品，現在倒是輕裝上陣。比之一開始，眾姑娘小夥的行動也都麻利了不少，不到一刻便收拾停當。一刻之後，轟隆隆的蹄聲中，天下無人奔馬出城。

　　坐立不安的胖國王聽到羊角鬍的彙報之後，先是長長吁了口氣擦了擦汗。要是這幫娘們在城裡鬧起來的話，就憑這些撐門面用的守衛還真不一定壓得住。但只要她們走了就好，出了城之後愛怎麼打怎麼打，愛死多少死多少，我坐收漁翁之利就行了。

　　「到底怎麼回事啊？」胖國王開口詢問，用的是波斯語。（為了方便，此處自動把語言轉譯為漢語。）

　　「回陛下，好像是被偷了東西。」

　　「嗨，我當是什麼事呢，一驚一乍的嚇了寡人一跳……」胖國王讓侍女給他扇著風，同時一拍大腿：「對了，讓那姓高的賊頭趁著機會趕緊出城，趕緊幹正事！要不然那群娘們再來這麼一回的話可不一定能躲得過去了。」

　　「是，陛下，高頭領已經去準備了。」羊角鬍稟報完之後，遲疑了一下又進言道：「這些女子來歷神秘，臣還是覺得可疑。不聲不響的忽然多了這麼一夥人，再看那白髮的語言舉止大異尋常中土女人，臣以為她們或許有什麼背景。可能，是什麼武林世家的人。」

　　「甭管這麼多，中原漢人正被蒙人打的跟狗一樣，有什麼好怕的？」胖國王滿不在乎：「天大地大的，一群來歷不明的馬賊忽然被黑吃黑了，這事兒司空見慣，誰關注啊。」

　　羊角鬍想了想，也是，不管啥中原武林世家，來到這西域，就得按咱西域的規矩來！在這天山腳下，中原那一套不好使！啊哈哈哈！

　　強烈的地域自豪感中，倆人沒一個知道，自己惹上的正是天山這一帶的終極幕後地頭蛇。

　　同時，高姓的賊頭，也在優哉遊哉的整備手下。烏合之眾就是烏合之眾，雖然他告訴那羊角鬍「馬上」出城，但這個效率，和十年前的機關單位的效率差不了多少。高統領決定先去吃點肉，再去喝點酒，然後去看看胡姬跳舞，最後飽暖思啥啥的時候拉著幾個胡姬去嗯嗯啊啊一宿，來安慰一下自己受創的小心靈。

　　一個冷靜點的心腹勸過他：「頭兒，那群娘們追人去了，要是跑了咋辦？」

　　「別~擔~心~」喝酒喝到舌頭都有點大的高頭領滿不在乎：「仨二溜子，能跑哪去？指~定~一會兒就回來！」

　　「頭兒，她們回來以後要是發現咱們該咋辦？實話說，頭兒，裡頭有幾個娘們還真挺厲害的，兄弟們都有點怵。」

　　「瞧你們那熊~樣兒~！一群娘們兒，回來了，又能上哪去？指~定~是去逛街買東西！買衣服的不關門，她們能挪~腳~？」高頭領一把攬住心腹的肩膀：「咱們就暢快兒~的在這兒待著，尋歡作樂！那些娘們，才不會來這種地方尋快活，咋碰到咱？來來來，接著喝~！」

　　對，所有人都覺得，一百多人去追仨二溜子，一定是手到擒來的事。那麼多人、那麼多馬、那麼多高手，還不是速去速回，馬上就給辦了？

　　但出乎所有人的預料，甚至出乎楊綺、武爭鋒、三妙夫人的預料，這一追，竟然就出去整一宿。

　　一方面，眾人的馬是劣馬，小短腿跑不快，體力也差。跑一會兒就得休息一會兒，要不然這些馬就要吐沫子了。而那仨二溜子倒是深諳混黑跑路至上的理念，一身衣服雖然破破爛爛，但馬卻都是好馬。

　　另一方面，自烏孫城向西，地勢地貌越發複雜，追蹤難度越發加大。追出百里、轉過幾個山坳之後，前面竟然是一片黃沙戈壁。原來，從這開始，就進入了荒漠。大自然再次顯露了它的力量，在追蹤方面，陸地上再沒有比大漠更讓追蹤專家撓頭的地方了。阿獵使出渾身解數之後還能找到點蛛絲馬跡，已經很不錯了。

　　況且，夜下大漠寒冷刺骨，雖然是一次壓力拉練，但作為領隊，楊綺還是要照顧一下小弟小妹們的狀況的。

　　最後一方面，所謂人逢喜事精神爽，中了彩票幹勁兒足——這說的不是丟東西的，而是偷東西的。

　　仨二溜子懷揣著「千年天蠶絲」，臉上直接笑出褶子。這麼老大一包，聚在一起看就更不得了了，看這色澤，這得值多少錢啊？這是要發的節奏啊！

　　啥睡覺不睡覺的，誰還睡得下啊，為免夜長夢多，趁著興奮頭一路前進！於是，仨人一路留下了「莫哈哈哈！」的傻笑，一路拍馬直奔西邊。他們要找佛爺，要找大腿，要找美好的未來和光明的明天——奔跑吧，兄弟！

　　於是，這仨人忘記了寒風忽略了路途，可謂星夜兼程。

　　於是，整一宿過去了，百多里出去了，楞沒追上。

　　第二天，上午十點，沙漠熱了。

　　「媽蛋，這麼能跑？」楊綺站在一個懸崖邊，手搭涼棚看著前面。陽光刺眼，熱浪襲人，鬼影子都看不著。這裡的荒漠，不是一望無際的大漠，而是岩石風化成的戈壁灘。想像一下《奪寶奇兵3》裡的那些荒谷，曾經水流侵蝕出來的類似三峽一樣的地形，現在又都被風化了一遍，形成了峽谷。

　　小弟們躲在峽谷下的陰影中乘涼歇息，而楊綺就爬到約摸二十層高的石壁懸崖上邊瞭望。

　　「真是人才，皮爾斯都沒他們能跑路！」楊綺左右看了看，什麼收穫都沒有，於是運功向對側懸崖喊道：「嬌娘，你發現什麼了嗎？」

　　嬌娘在另一次，觀察另一邊的狀況。

　　「我的確發現了點什麼，過來吧。」

　　「真噠？」楊綺興奮起來，嗖的一下一躍而出。下面的小弟們看著她飛越百米寬的峽谷，不禁紛紛羡慕。這本事，才叫大能，什麼時候咱也能練成這樣的本領就好了。而三妙夫人神色恍惚，不知在想些什麼。楊綺唰的一下落在武爭鋒的旁邊：「找到了？在哪呢在哪呢？」

　　只要能看到人，老子立馬殺過去，一拳一個……好吧，胳膊狀況不佳，那就一腳一個教他們重新做人！

　　「沒看到零散的二溜子，但卻看到了一大群聚在一起的二溜子。唉，真是不是冤家不聚頭，咱們算是一舉而兩得了。」武爭鋒抬手一指：「看，那不正是通緝令上的山寨麼？」

　　楊綺抬眼一望，果然，一個大型的山寨若隱若現的出現在峽谷的盡頭。

　　「好！」一個刷新點能把所有任務怪都清了，就喜歡這麼先進的網遊理念！楊綺輪圓了胳膊甩了甩，幹勁十足：「上！」

585　人肉炮彈第三彈，賣肉炮彈！

　　十幾張通緝令，十幾個通緝犯，但其實都是在同一個山寨裡。比之之前端掉的那夥寨子的話，這個刷新點看起來就要高大上一些了。

　　「外面看起來破破爛爛的，但仔細看看，裡面人真不少。」楊綺、武嬌娘、三妙夫人三人潛伏在山寨左近的懸崖上。一起用野戰軍偵察敵情的姿態看著側下方，都露出了「原來如此」的表情。

　　這河谷地勢險要，盡頭是個斜坡。寨子建在斜坡上，上上下下分了三層，有種山城一樣的感覺。表面上看來都是用破木頭爛籬笆圍起來的渣牆挫屋，但認真觀察一下，會發現這其實是一個坑。比方說這兩邊的懸崖，看起來什麼都沒有，但仔細瞅瞅就會發現一些偽裝良好的觀察點。

　　那些所謂的觀察點，就是首先挖個坑，然後用乾草和黃土蓋上，再設計好幾個縫隙偽裝成石頭縫往外瞄。這麼專業的觀察偽裝，加上這麼熱辣辣的天之下，負責的人依然能在裡面待住了，可見這個寨子裡的馬賊素質要比上一個高得多。只要有風吹草動，那些觀察點立刻就能示警，然後下面那個又鬆又水的寨子立刻就會警戒起來。

　　當然，現在，那幾個觀察點就……總之，仨人把那些偽裝用的草皮當遮陽傘用了。

　　「蠻不錯的嘛，不像是普通的馬賊，看來是背後有人。哼哼，越發懷疑那個死胖子了。」楊綺做孫行者火眼金睛狀，手搭涼棚向下掃描：「這一個小地方竟然有四百多人，讓寒冰自己出面很有難度啊。對了，嬌娘，要不然這次你上吧？」

　　「我？」武爭鋒意外的伸手一指自己：「我去了，哪還能歷練什麼啊？」

　　「嫌沒難度啊？那就甭用內功唄。給你說，用純肉身力量去打架爽得很！」楊綺嘿嘿壞笑著戳了戳武爭鋒的腰：「我在龍象三層的時候可幹趴下過一隻大怪獸呢，你不會是慫了吧？」

　　「誰慫了啊，去就去！」

　　啊哈哈，九十六歲了還是這麼不受激啊。「那行，你等我號令，然後就帶著人往前衝吧。」

　　武嬌娘嗖的一下遠去了，楊綺回頭繼續觀察戰場。捏著下巴沉吟道：「這山寨有點門道，還是要動動腦子才能無傷。上三層下三層的，地形複雜。或許還有些小機關，不適合騎兵作戰，但打巷戰的話還是武林高手在行。不過，如果被堵在第二層的關卡上的話就麻煩了。還是要放個閃光彈把他們控住、牽制住，把他們閃瞎才行。嗯……在我不出手的情況下，該怎麼閃瞎他們呢……」

　　「閃光彈？閃瞎？」雖然是全新的詞彙，但三妙夫人終究是聰明人，眼睛一轉就明白過來：「主人可是想牽制住那些馬賊？」

　　「是啊。這寨子修的有門道，第一層大門就是個幌子，第二層才是坑人的地方。馬賊只要堵住第二關，就能像捕鼠夾子一樣，把進攻的人就會鉗制在火力下。只要馬賊不停無腦射箭，攻方不開掛的話怎樣也得扔幾十條命在那裡。所以，一定要讓這些馬賊都被吸引走才行。」楊綺抓抓腦袋苦惱道：「一群沙漠裡的死老爺們，一天到晚精力過剩的武夫，你說，啥事兒才能把他們的狗眼都吸過去呢……」

　　說到這裡，楊綺忽然一個機靈。

　　想想當初黑龍寨之行的起因經過，再看看下面那些光著膀子秀肌肉的馬賊，這些活力過剩的爺們想要的還能有什麼呢？這些人其實和大學男生也差不多，什麼才能讓這些傢伙像聞到屎味兒的蒼蠅一樣彙聚過去？這答案已經很明顯了吧！

　　要麼，是電腦和網線。

　　要麼，就是蒼老師、小澤老師、波多野老師等德藝雙馨的老師們的視頻教材了……

　　同一時間，三妙夫人也想到了這件事。然後她立刻寒毛炸立，因為她那無良主子的雙眼已經腹黑的眯了起來，帶著一點微妙的笑，扭頭看向了她。那意味，無法形容——如果是蕭景哲在這兒的話絕對有多遠跑多遠，因為每次要坑他的時候，她都是這表情。

　　啪，楊綺一巴掌拍在她肩膀上，做體恤屬下的好領導狀：「三妙啊，一直都住在女人窩裡，你也忍耐了很久了吧。」

　　「呃……我……主子……」三妙結巴了，因為她不知道該說啥。

　　正是因為她完全領會了領導的意圖，所以才不知道該說啥。

　　她只能瞪大了眼睛，脖子像壞掉的木偶一樣咔嚓咔嚓的卡頓著轉過去，掃了一眼下面山寨中的滾滾人潮。看了看那數以百計的猛男和肌肉，那些汗、那些皮膚、那些肉身、那些荷爾蒙，然後她又咔嚓咔嚓的轉回來，一臉欲哭無淚：「這個，有點，多……」

　　「你在說什麼啊，沒聽說過麼，女人就像是花朵一樣——旱死、澆透，這才是養花的正確方法啊！來來來，甩開大腿擠擠溝，把該繫上的都鬆開，再收一收肚子上的贅肉，成了！」楊綺對著三妙夫人噌的一豎大拇指：「要相信你自己，你是最專業的，拿出你最好的狀態，去吧！去享受這年終大獎吧！」

　　「我——」三妙差點沒哭出來。最專業的？什麼叫最專業的啊！話說你也是、那男的也是，你們倆到底把我的專業當成什麼了啊！我是專業的高手，高手啊！但最終，三妙說出口的卻是一句弱弱的建議：「會不會太突兀了，要不要再找個好的時機……」

　　「上訴駁回，簡單粗暴的溝和露才是我等屁民的訴求！」楊綺一扳三妙的肩膀，讓她面向山寨，背對自己：「準備好——走起！」

　　宛如不需要時間，楊綺瞬間上身前傾、右腳後拉高高抬起，如同一根斜刺蒼天的長矛。雙手不好使了。那就用腳吧。楊綺雙眼中紅光嗖嗖放射。白髮飛散。嘴邊是惡魔一樣惡意滿滿的滲人笑容：繼楊老師的超速悠悠球大旋風、蕭景哲的聖光大炸彈之後，接我人肉炮彈第三彈——賣肉炮彈！

　　嗖，右腳回拉，爆音呼嘯，這一刻足球小將附體，看我射門絕技——天上掉下個林妹妹！

　　一腳，踹在挺翹的圓臀上……

　　「啊——！」一聲慘叫當空響起，寨子裡面的馬賊們紛紛抬頭戒備。不知道出了什麼事。但抬起頭之後馬賊們卻都驚了個呆，只見半空中一個身姿婀娜的美女，如同天女下凡一樣衣袂飄飄的飛了過來。那美女越飛越近，到了能看清面目的距離後，更讓人心跳加速。

　　那美麗，仿佛是從夢中飛出來的人兒一樣。

　　「這……這……」所有馬賊的下巴都快砸地上了，這驚變也實在是太突兀了。

　　他們看著那美女從遠處飄飄而來，眨眼就飛過數百米，飛過了一重二重大門的上空，直直飛向第三重大門。所有馬賊都抬起頭來，目光都不由自主的跟著追了過去。

　　「怎麼了？出什麼事了？」寨子深處竄出來幾個龍精虎猛的漢子，搭眼一瞧都是通緝令上的人，看來就是這山寨的首領們了。這些首領拿著大刀抓著長劍的衝將出來，然後全都在門口一個急刹車，差點摔地上。他們的眼，都直了。

　　只見一個美女如同一片隨風而來的花瓣，仿佛禦風飛行的狐仙，直接輕飄飄的躺臥著落在地上。

　　白衣鋪展，曲線隱現，那美女就像是躺在一張純白的床上。長腿、蠻腰、勾魂眼，還有那純情和魅惑混合、拒絕和邀請並存的表情，真是要人老命。

　　楊綺那一腳力道很大，但用力很巧，就像一個彈射器一樣把三妙彈了出去，她除了屁股有點疼倒也沒受傷。三妙躺在地上變換姿態、素手輕招、一雙美目左顧右盼，沒說話卻惹人上火。喉嚨中輕輕吟哦，一言不發卻讓人呼吸粗重。

　　「你……你是……」頭領們覺得自己沒睡醒，嘍囉們也不由自主的圍了上來。沒有接受過宅漫洗禮的他們當然不肯能相信什麼美女從天而降投懷送抱的故事線，領頭的人搖搖腦袋盡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人怎麼會從天上飛下來呢？

　　就算有人從天上飛下來，又怎麼會是這個樣子呢？

　　等等，該不會說，眼前這個娘們是個不得了的超級大高手吧！呃……也不對啊，哪裡會有高手以任君採擷的樣子的樣子躺在賊窩的正中間？

　　有詭，有詭啊，這世界到底怎麼了，完全不明白啊！

　　正在頭領們面面相覷不知如何處理是好的時候，沒人注意到，原本應該把守大門的手下已經遵從了愛湊熱鬧的優良傳統圍了上來。

　　頭領們沒動，卻有精蟲上腦的漢子，急不可耐的撲了上去。但三妙夫人抬手就是一巴掌，啪，那漢子遭了一耳光，但卻只覺這一巴掌輕重適中。柔嫩的像牛奶一樣的手刮在臉上，說疼有點疼，但其實還有點舒服。再看那美女，一雙眼睛似嗔似喜，變幻莫測，美不勝收，簡直要把人的魂都吸走。

　　於是，那漢子非但沒惱，反而跪在三妙的羅裙前，一臉豬哥相的捂著臉嘿嘿傻笑起來，哈喇子都快流一地了。同時，很多馬賊都露出了同樣的豬哥相，不由自主的向前兩步。不能怪他們沒見過美女，因為，他們的確連母的都很難見到，更遑論三妙這樣的勾魂尤物了。

　　看著四周恨不得燃燒成火炬的馬賊，三妙夫人嘴角溢出一絲驕傲的笑容，哼，老娘我的魅力果然無人可擋——誒，等等！忽然發現，楊綺說的沒錯，自己的確挺專業的……突然覺得好桑心……

　　「不對！」終於有個頭領反應了過來，那頭領晃晃腦袋從淫靡的氣氛中脫離出來，看看圍在四周的人群想到了一個問題——誰在守門？他正要大聲喝罵，卻聽天上一個嘹亮的女聲大喝道：「就是現在，衝！」

　　然後，他就聽到了馬蹄聲，轟隆隆的聲音就在不遠處忽然響起。

　　怎麼會！什麼時候這麼近的地方來了這麼多人馬！

　　「不好，敵襲！是敵襲！」那頭領大吼一聲，眾賊譁然。其他頭領也反應了過來，然後面露猙獰，紛紛抄起大刀往地上的三妙夫人身上招呼：「先弄死這騷娘們！」

　　「咯咯咯！」三妙卻如同躺在趴伏在花瓣上一樣，也不起身，卻瞬間滑移出去。大刀噗噗的斬在地上，卻連她銀鈴般的笑聲也追不上。三妙也不出手，在人群中左晃一下右晃一下，密密麻麻圍在四周的馬賊竟然無人能擋住她的去路。

　　先天高手欺負普通馬賊，簡直不要太輕鬆。

　　「該死的，是個高手，去請佛爺們來對付她！」一個頭領一邊下令，一邊領著嘍囉們去佈防：「都跟我來！」

　　但這時只聽咔嚓一聲響，只見山寨的第一層大門被勢如破竹的撞開，變成幾根爛木頭飛過了眾馬賊的眼前。尚未來得及反應，只聽轟隆隆的馬蹄聲已經突破了第二層關卡。在一片哭爹喊娘的嚎叫中，一片人喊馬嘶聲直直衝向了這邊。

　　「糟了！」

　　頭領們的一身冷汗都被嚇出來了，連忙派人向前阻攔，卻見前面不停有自己人被撞飛起來，來者竟然勢不可擋。

　　難道，又是高手？！

　　但頭領們立刻瞪眼了，因為他們立刻看到了橫衝直撞的東西——竟然是一群發了瘋的馬。在山寨裡亂跑亂撞、見人就踢。

　　「馬驚了！馬驚了啊！快跑！」接觸過馬的都知道，馬一旦受驚發狂，真是誰都擋不住。一百匹馬一起奔來，連蹬帶踹，甚至還有張嘴咬人的，馬賊們被追的屁滾尿流潰不成軍。而在這群馬前鋒之後，就是真正的正規軍了。

　　「上！」武爭鋒凜然揮手，天山童姥煞氣沖天：「一個都不要放過！」

　　「殺啊！」天下無人一波殺到，趁亂衝打。

　　尤其是阿牧和阿織，戴罪立功的他們那叫一個勇猛，雙眼發紅的往前猛衝。還有幾個人表現也很亮眼，經過了實戰磨礪之後，有不少人的龍象功都開始靠近第二層。比方說四個漢子中的最後一個，他又高又壯，天生神力，練過龍象功之後更不得了，正拔出一根大木樁到處猛抽——好吧，從今天開始叫他阿力。

　　而比較讓武爭鋒感到意外的是小蓮。這個被楊綺從死神刀下就回來的小姑娘，似乎萬分傾慕於楊綺作戰時的身姿。她對龍象功特別癡迷，明明是個小孩子，竟然進境不俗，現在已經是一百人中最接近全人境的人之一了。

　　其他還有好幾個人也有望晉級，尤其是寒冰，恐怕會是一百人中第一個突破全人境的。

　　武爭鋒心下點頭，手上也沒含糊。雖然說好了不用內力，但她殺傷力一點也沒落下。雖是赤手空拳，但揮拳劈掌之下一個個馬賊慘呼著拋飛出去。有馬賊挺槍刺來，武爭鋒一把抓住槍頭，那馬賊立刻無法再進。雙臂用力，一搓一送，武爭鋒震開馬賊雙手，反過來用槍桿的末端嘭的一下反把馬賊捅飛了出去。

　　「殺啊！」「納命來！」十多個馬賊團團圍上，武爭鋒雙手持槍，也不去戳刺，而是把槍桿當棍子使。劈裡啪啦的一頓亂響，無窮棍影如同蛟龍鬧海。十多個馬賊每個的臉上都挨了一棍子，怎麼撲上的就怎麼飛了回去，鼻血和碎牙灑出五米多遠。

　　「倒是沒騙我，用蠻力還真挺爽的。」武爭鋒正暗爽，忽聽前面一聲暴吼：「兀那小婆娘，且受死來！」

　　只見前面山寨的主廳中奔出幾個人來，領頭的是個半僧半俗的行者，揮起一拳打向武爭鋒。這一拳拳風呼嘯，大異尋常，顯然不是普通人。武爭鋒冷哼一聲，一拳迎上——嘭，雙拳相擊，武爭鋒卻嗒嗒退出兩步去。

　　「嗯？」武爭鋒訝然的挑了挑眉毛，抬頭看向那行者。她感覺的清楚分明，對面這一拳中沒有多少內力，竟基本是靠純手臂力量催發出來的。力量強過龍象三層，比四層稍差一些。

　　這樣的武人，在內力為主流的江湖中很稀罕。

　　那行者也同樣驚疑不定的看了看自己的拳頭，然後又看向武爭鋒。他好似忽然明白了什麼，眼中凶光一閃。大喊一聲：「沒想到你們門中竟然有這麼多女人？哼。女人我也照殺！師弟們，對頭來了，動功夫全殺了！」

　　「吼！」「哈！」另幾個同樣半僧半俗的男人們也撲殺向眾女，聽拳風的嘯聲要比這領頭的行者差些，但也有龍象三層左右的水準。他們出手間毫不留情，兼之還有章法，手上顯然是練有一門高明武技的。

　　不過武爭鋒並不擔心，她甚至用不著使出內力。對面的行者兇猛的衝了上來，但在她眼中，渾身都是破綻。剛剛一拳只是試探，若真想克敵制勝，方法實在太多了。武學境界上，她完全碾壓對方。

　　素手一搭、一轉，如同天女遊園、踏雪折梅——天山折梅手！

　　那行者只覺眼前一花，對面的小娘皮就以不可思議的路線穿越了自己的拳風，一掌印在自己胸口。然後，武爭鋒雙掌化作閃動的幻影，劈裡啪啦的重擊聲如同大雨落地。就像動漫中的百裂拳、流星拳一樣，武爭鋒的連擊又快、又猛。全都打在行者胸膛上。

　　不同於楊綺的狂野，她行動間既有古典的飄逸瀟灑、女子的綺麗優雅。又有八荒六合的霸道、至陽至烈的果敢。

　　一瞬，便是十擊。

　　噗——行者什麼都沒看清，就噴出一口老血，打著旋飛了出去。嘭，他像一麻袋肉一樣砸在地上，兩眼一翻已然昏了過去。

　　十分鐘後，山寨剿滅戰就徹底完成了。馬賊死的死、俘的俘、降的降，馬賊頭領更是無一遺漏，全都鼻青臉腫傷痕累累的被綁了起來。暴走的馬群奔過了整個山寨，一直奔向茫茫原野——然後它們遇到了早就在那裡等它們的楊綺，於是又乖乖回來了。

　　「抄抄抄，所有寶貝都抄乾淨！」這麼大的山寨，那得多少好東西啊？分贓什麼的最愉快了！「還有，讓他們把我的頭髮交出來！」

　　但在挖地三尺的搜刮之後，卻意外的發現竟然沒有多少值錢的東西。

　　咋回事？

　　「你們這些不知死活的臭娘們，不用再找了，你們什麼都得不到！哈哈哈，這就是命啊，所有值錢的東西今天一早就都供上去了！」有賊頭光混的放狠話：「告訴你們，你們大禍臨頭了！知道你們惹到了誰麼？知道我們後頭站著誰麼？你們都……」

　　話沒有說完，就見楊綺帶著不妙的氣場的走了過來。她的不爽是有原因的，因為連她的頭髮也同樣沒有找到。

　　我就只想找自己的頭髮而已，急追一整夜、又端了賊窩，卻連根毛都沒看見？我的怨念，已經能積攢成必殺技了！

　　她走到那賊頭面前，蹲下，抬頭，一臉櫻木花道馬上要用頭槌時的表情，就差在嘴裡嚼一根牙籤了。她用黑到不能再黑的大姐頭聲線，微微拖著長腔開口了：「哦？這麼有種？行啊，說說看，你們身後到底是誰？」

　　馬賊頭領忽然覺得大事不妙。作為一個刀頭舔血的馬賊，他平時還是很有膽氣的。哪怕是被人綁起來、刀架在脖子上，他也敢繼續瞎嚷嚷。但現在，面對這個白髮女人，他莫名忽然覺得背後開始冒冷汗。於是，他的嗓子卡殼了。

　　「喂，剛剛這麼能說話，現在怎麼啞巴了？」啪，一把抓在賊頭的腦袋上，楊綺就像是高年級孩子在勒索幼稚園男童，又像是包租婆面對斧頭幫，一字一頓道：「到底把東西送哪去了？趕、緊、說！」

　　「送、送、送到、送到佛爺那裡去了！」賊頭一臉冷汗，舌頭都有點打結。他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行者們，然後哆嗦著說出了一個答案：「是、是金剛門！送到了金剛老祖那裡！」

　　「金剛門？」有點耳熟啊，似乎聽過這麼個門派：「金剛門在哪？」

　　「此去往西數十里，雙旗鎮北白駝山！」

586　白駝山，金剛門

　　白駝山？這個名稱似乎有點耳熟。

　　楊綺想了想，忽然恍然領悟了：是它啊——不就是出壯骨粉的那個地兒麼！恍惚之中，自記憶深處響起那熟悉的廣告聲：

　　【人在江湖飄，哪能不挨刀？】

　　【挨了刀，塗一包，包你想挨第二刀。】

　　【閃了腰，服一包，活到二百不顯老。】

　　【白駝山壯骨粉，青春的粉，友誼的粉！】

　　【——華山論劍指定營養品，各大藥店均有銷售，買時請認凖，黑蛤蟆防偽標識！呱呱！】（注：這個冷僻梗出自《武林外傳》）

　　白駝山，這個名字很熟悉，本是華山五絕中西毒歐陽鋒的地盤。（然後用了這個梗的編劇竟然就真的因為「吸毒」被抓走了，這還真是……冥冥之中啊……）

　　不認識這個人的應該不多，但為了可能存在的幾位同學，這裡還是簡單說明一下好了：歐陽鋒，好玩不如嫂子的典型代表人物，西域超級土豪之一。傳說其在沙漠中一處位置神秘的地方擁有一棟超級別墅，在他盛極一時的時候，手下無數，資產巨萬，影響力籠罩全西域。

　　他為人很有求知欲，是不攻克技術難題誓不罷休的科研人才。他是很有實幹精神的技術宅，深知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敢於嘗試一切武功。就好比神農嘗百草——結果嚐了一口就得了精神疾病。

　　說起來，好似有點像鋼鐵俠……

　　而賊頭交代的另外一個名詞「金剛門」。它就比較生僻了。為了幫助大家回憶，楊綺決定重點的、詳盡的、事無钜細的介紹一下：她也沒想起來……

　　武林中名字裡帶「金剛」兩個字的簡直不要太多，這麼老多金剛裡誰知道這個金剛門是誰啊！

　　不過，沒想起來歸沒想起來，理解起來卻沒有任何困難。總之，這個金剛門就是憋在後頭找事的那個。為了尋回頭髮，必須把這個金剛門給推了！

　　「白駝山？想來是天山一脈中的一處小山頭。」武爭鋒也覺得需要打掃一下地盤：「這天山地界上，可不是什麼阿貓阿狗都能落腳的。」

　　快速清點了一下情形，小弟小妹們負傷不多，體力充沛，還能再戰。於是楊綺翻身上馬，決定閃擊敵寇。

　　「三妙，這裡交給你了。」楊綺責令三妙看守俘虜。

　　「我？」三妙意外萬分：「我一個人？」

　　「是啊，就你一個。」楊綺用小孩子不懂的微妙笑容看著三妙，說著小孩子聽不懂的話：「怎麼…難道你還想讓誰留下來看著？」

　　三妙聞言，下意識的左右環視一圈，忽然發現這並不難。讓她一個人單挑四百多馬賊生力軍當然很扯，但要說看守一些被揍了個痛快、殺了個過癮、捆了個結實的殘兵敗將，那就太輕鬆了。而且，楊綺那笑容，小孩子不懂，三妙不會不懂。於是她試探的請示道：「您是說……我能隨意處置這些人？」

　　「對，在我們回來之前，這些殘兵敗將隨便你怎麼折騰！」楊綺一夾馬腹，「駕」了一聲領頭衝出，一邊拍馬疾奔一邊舉起手臂背對這邊做了個OK的手勢，一道聲線飛速遠去：「旱死、澆透，這才是養花的正確方法啊——！」

　　轟隆隆，馬群奔馳，穿過山寨奔上斜坡直衝西方。

　　三妙夫人的臉上，忽然露出了古怪的笑容。纖長的玉指點著紅唇，她的整個人都忽然嬌豔起來。她回過頭，美目一轉，妖嬈懾人，然後伸手對一個長的尚算俊俏的馬賊勾了勾手指，媚聲道：「你過來~」

　　那馬賊整個呆了，下意識的「啊？」了一聲。

　　但下一瞬，人影一閃，三妙已經閃爍到他面前，一耳光扇在他臉上。這一次可不是那種調情的綿軟誘惑了，而是實打實的力量。啪，馬賊被整個打撲在地上，口鼻冒血頭暈目眩再起不能。

　　「啊什麼啊，你這蠢貨！」嘭，三妙一隻腳踩在馬賊的屁股上，玉足一轉，嘎吱嘎吱的碾出一片慘叫聲。慘叫聲中，三妙忽然找回了當初作威作福的感覺，氣場暴漲，一個人壓的所有俘虜都喘不過氣來：「從現在起，讓你們幹什麼就幹什麼，敢有半點猶豫老娘就踢爆他！懂了嗎，奴隸們？」

　　俘虜們瞪大眼睛張大嘴巴，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三妙眼睛一瞇，神色不善：「再問一遍——懂、了、嗎？」

　　「懂、懂了！懂了懂了！」只要是清醒的都明白，自己的小命落在這女魔頭的手裡了。

　　「哼哼，好，呼呼呼，該從誰開始呢~」三妙伸出舌頭誘惑的舔了舔嘴唇，雙眼發亮如同在看獵物：「也是，的確旱的夠久了呢，是該澆澆水了……」

　　不久之後，一聲聲慘叫聲夾在風中，飛向西方。

　　而正西方，雙旗鎮北，白駝山谷中，曾經有一個山莊大院。

　　這大院面積頗為寬闊，比那胖國王的宮殿可大多了。建築精巧，格調不凡，開闊的廣場和緊湊的建築相結合，有種很上檔次的華麗感，很顯然這裡的前主人不是個簡單人物。再看看這庭院的佈置，很顯然，這裡曾經是群山掩映綠水環繞的世外仙境，在沙漠中是比真金還真的洞天福地。

　　但這一切的一切，都被埋葬在時間的洪流中。

　　曾經生活在這裡的人變成了屍體，化作了白骨。吃屍體的蟲子大量繁殖，又全部化灰。屋簷上，蜘蛛結網，網又風化。綠洲增增漸漸，河水漲漲落落，終於被黃沙吞噬。黃沙掩埋了山莊，黃沙撕裂了生機，黃沙讓這勝景變成了死域。而現在，這山莊中駐紮著一批新的居住者。

　　這黃沙瀰漫的地方，有數百上千的人正在工作。熱辣辣的太陽之下，有人用鞭子抽著他們，讓他們挖沙刨土，像是在尋找著什麼。吆喝不停，慘叫聲聲，看守者一鞭子下去就呲啦一聲留下一串血印子。這山莊就是被這些人生生從沙地中刨了出來，而且還在不斷向下面挖掘。

　　正這時，山莊主房中忽然傳來一陣沖天大笑。

　　「哈哈哈哈哈！」這聲音聽起來很蒼老，但力量十足，如同獅虎熊羆，震得屋牆上都在掉土灰，讓人聞之生畏：「二十年，二十多年了，沒有人做得到。但今天，終於還是讓我做到了！真是皇天不負苦心人。我看這從今往後，誰還是我的對手！少林寺？金剛宗？新五絕？哼，我要把你們徹底踏平，看看誰才是天下第一！！」

　　巨吼聲在山谷之間滾滾迴盪，有不少挖土的人被駭的跌坐在地上。要是平時，看守者早一鞭子抽上去了，但現在卻沒有人在乎，因為現在正是拍馬屁的絕好時機。

　　一個個精壯的人影飛速衝向主廳，唰的一下齊排排的單膝跪在主廳門口，整齊高喊道：「恭喜老祖賀喜老祖！」

　　咣當，大門被人從裡面一把扯開，年久失修的門立刻咔嚓一下脫落下來，嘭的砸在地上。而門中，走出一個精壯的男人。這男人年齡很大了，表面上看去也至少不下八十歲。但很難用「老頭」這個名詞來形容他，因為他身上有種龍精虎猛的氣勢。

　　他身量不甚太高，但身架子很大。渾身肌肉飽滿，赤膊雙臂上的肌肉更是塊塊如鐵。他披散長髮，但卻帶著一頂金色僧帽。下巴上鬍鬚濃密，如同獅鬃，大眼大鼻子大臉膛，整個顯得很威武。

　　看到這老壯漢，跪著的人更起勁了，一齊開喊江湖中流傳已久的段子：「老祖攻無不克、戰無不勝！」「老祖千秋萬載、一統江湖！」「老祖文成武德、普照天下！」

　　老壯漢被這群徒子徒孫的嚷嚷喊到飄飄欲仙，不由抬起頭來哈哈大笑，真叫個聲如洪鐘氣息綿綿。

　　一個心腹弟子立刻低眉順眼的跑到他的跟前，大捧特捧：「老祖，大喜大喜，今天是四喜臨門啊！」

　　「哦？」老壯漢心情很爽，就想聽吉利話：「說說看，哪四喜？」

　　「這第一喜呢，是您找到了歐陽鋒的財產寶貝。自從歐陽鋒失蹤，二十多年來無數人動了這個心思，但唯有您找到了啊！」那弟子一招手，立刻有人跪著過來捧出真金白銀：「這都是今天剛挖出來的！」

　　黃白之物晃眼，老壯漢卻不太掛心，笑瞇瞇道：「好！」

　　「這第二喜呢，是意外之財。今早，十連寨的供品納了上來，真是驚喜連連。您猜怎麼著？」啪，那弟子一拍巴掌，興奮的像在說相聲：「竟然弄了一大批汗血寶馬來！」

　　「汗血寶馬？」這個可是花錢都很難買到的東西，老壯漢有點上心了：「大宛馬？」

　　「對，一百多匹純種大宛馬！而且，不僅是馬，連牧馬的人也一起抓來了。」那弟子一招手，又有兩個漢子押著一個女子走了過來。那女子穿著胡姬衣衫，不住掙扎，踉踉蹌蹌，口中用胡語喝罵不停。

　　老壯漢定睛一看，那胡姬竟然端是的姿容俏麗，非同凡俗。

　　「老祖，您不知道這女人的身份。弟子一盤問，她竟然是大宛王族的遺族，是個公主！」

　　「公主？」大宛國沒落已久，也沒有什麼地盤了，王族什麼的沒有實際意義。但不論怎麼說，有高貴血脈的女人總是會引發男人的征服欲，所以老壯漢更來勁了。他兩步跨到那女人面前，抬手抓住女人的下巴。粗糙的手指摩擦著白嫩的皮膚，他嘴角帶勾：「來，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

　　那女子卻呸的一聲吐來一口唾沫，惡狠狠的用生疏的漢語罵道：「惡賊！惡賊！」

　　老壯漢一側頭閃過唾沫，但臉色已經不好看了。他冷哼一聲，抬手欲打，那弟子立刻上來拉住他，悄聲勸道：「老祖，使不得。大宛馬馴養之法極秘，恐怕只有王族才知道根本良法。日後若要大量繁衍汗血馬，還需這小娘皮的本事。您這一拳下去，十個人也死了，她可經受不起您的雷霆之怒啊！」

　　那胡姬聽到，卻立刻恨恨怒道：「惡賊！休想！還我馬來！」

　　「拉走拉走，拖下去！」那弟子揮退三人，然後一臉諂媚的對著老壯漢道：「老祖，今日大喜連連，您莫要動怒啊。」

　　「哼，也罷，那你說說，剩下的兩喜又是什麼？」老壯漢也不想在小事上糾纏，還是聽馬屁話要緊。

　　「第三喜，當然是老祖您功行圓滿！這歐陽鋒曾打的天下群雄束手，只有寥寥幾人堪與他比肩。老祖您本就是天下少有的高手，也少有人能和您比肩。現在，您又掌握了歐陽鋒的功夫，強上加強，恐怕已經是天下無敵了！」

　　這馬屁直接拍到了最癢處，老壯漢立刻哈哈大笑，震的附近人的耳膜疼。

　　拍馬屁，就是要在癢癢處重點加強。那弟子立刻追加一擊：「老祖。金剛門在您的帶領下本就雄霸西域，日後更能橫掃金剛宗、平滅少林寺、揚名天下！到時候，蒙古國教或許仍歸長生天，但蒙古國師的位子，恐怕是非您莫屬了！」

　　「好好好！」老壯漢簡直被從裡到外的馬薩基的一遍，爽了個通透：「來來來，還有一喜是什麼？速速道來！」

　　「是，老祖！」那弟子興高采烈道：「最後這一喜，要恭喜您喜得異寶！」

　　「異寶？」老壯漢眉毛一挑，徹底驚訝了。普天之下能夠稱之為異寶的東西能有多少？而這些東西。無一不是價值無算，下頭的人到底送來的是什麼異寶？

　　「拿上來！」那弟子一招手，只見那仨二溜子從人群中奔了出來，噗通一下齊齊跪在老壯漢身前：「佛爺爺，小人們給您叩首了！小人們今日以一樁異寶，恭賀佛爺爺！」仨二溜子以喜大普奔的表情把手中包袱一舉。

　　唰，包袱皮抖開了。

　　唰，白金色光芒亮起了。

　　「哇——！」在所有圍觀者的眼中，那場面簡直就像是網遊裡開寶箱出神裝時的視覺效果。正午的陽光一晃，白金色的光暈唰啦啦的閃爍著，都不用知道名字，一看這賣相就知道是極品。

　　老壯漢也有點被閃到了，他抓起包袱愣愣道：「這是……」

　　「回稟佛爺爺，這是天蠶絲啊！」賊眼二溜子無比篤定的說道：「這就是大雪山深處的千年天蠶絲啊！」

　　「千年天蠶絲？！」這可是在武俠小說中出場率極高的寶貝，老壯漢雙眼一瞪，頓覺手中的東西貴重起來：「竟然是這一樁寶貝！」

　　「老祖，這絕對是天大的喜事。」親信弟子不失時機的拍馬屁：「這天下間異寶屈指可數，而這千年天蠶絲更是自古以來罕之又罕，唯有大機緣者方能得見。人在家中坐、寶貝找上門，老祖，這說明您洪福齊天啊！」

　　其他弟子也立刻大拍馬屁：「老祖仙福永享、壽與天齊！」

　　「呃，啊，啊哈哈哈哈哈——！」老壯漢笑的都快斷氣了。他的大手放在白金色細絲上，雙眼中倒映的都是白金色的光芒，他簡直想高歌一曲：

　　【我的天蠶絲，時尚時尚最時尚。】

　　【看著這光芒，我情不自禁！】

　　【摩擦摩擦，摩擦摩擦，似魔鬼的爪牙，似魔鬼的爪牙，似魔鬼的……】

　　當老壯漢一臉銷魂的撫摸著白金色細絲、如同撫摸著自己的無敵未來的時候，所謂樂極生悲，只聽轟隆隆的沉悶聲音由遠及近，飛速而來。

　　「馬蹄聲？」

　　怎麼會有馬蹄聲呢？

　　眾人還沒有悶過這個彎，就咔嚓一聲巨響，大院的門板竟然從門框上飛了下來，轟隆隆的旋轉著飛過整個大院，嘭的一下砸在對面的牆上爆裂成破木條。

　　眾人抬頭看去，只見門口站著一個高挑女子，正收腳站立。

　　那女子環視一眼，立刻盯住了老壯漢。她看了一眼包袱的白金絲，看了一眼還在摩擦摩擦的手，然後一臉陰影的盯住了老壯漢，一字一頓道：「終、於、讓、我、找、到、了，你個死老王八蛋……」

　　「你這娘們在說什麼！」一群人憤然起身，在老祖面前表現的極其忠勇：「你這是在找——」

　　話尚未完，轟隆，門口地面忽然炸裂，煙塵飆飛，楊綺已經帶著狂猛的氣浪瞬間自原地消失。

　　咚——！一聲巨響自眾人背後響起，眾人呆呆回頭，卻看到那女子一手抓在包袱上，另有高高一腳踹在老祖胸口上，竟然把老祖踹飛了！

　　轟隆隆，老壯漢砸進了後面的屋宇裡，煙塵大起轟鳴不斷，不知道撞穿幾堵牆。而這時，楊綺猛衝而過時帶起的猛烈氣流才呼啦啦的吹動了所有人的衣袂，讓人髮型都凌亂了。

　　在所有凝滯的人的注視中，楊綺收腳下來：「老王八蛋有兩手啊，但甭管你是誰，膽敢偷竊猥褻我的頭髮就是死路一條！」她將包袱向後一拋扔向門口，門口，武爭鋒一把接住。同時，無數小弟小妹們殺了進來，急襲金剛門人。

　　「別裝死，給我出來！」楊綺一把扯下了防砂用的斗篷、頭巾，輪了輪胳膊喝道：「害我追了半天一宿，今天不揍你一頓難消吾心頭之恨！」

　　嘩啦、嘩啦，土渣掉落的聲響中，那老壯漢從牆上的破洞中走出。除了身上多了不少灰塵以外，竟然沒受多大傷。他的表情有驚、有愕，最終化為猙獰的殺意：「原來如此！你是專門設計來追查本座的位置吧，哼，詭計不少。你可是金剛宗門人？沒想到，金剛宗竟然還收女——」

　　話又未說完，嗖的一聲疾風奔流，楊綺已經衝到了他面前。

　　「囉嗦個屁啊，趕緊開打！」

　　一腳為軸，一腳為鞭，落地生根，氣血貫通——神龍擺尾！

587　我有金剛腿，他有鐵頭功

　　天山南麓，白駝山莊，天下無人與金剛門，亂戰爆起。

　　人喊，馬嘶。

　　遠處破衣爛衫的勞工們驚疑不定的抬起頭，近處馬棚中成群的馬匹也驚慌不已。呼喊，嘶鳴，殺聲無窮。砰砰的交擊碰撞聲中，連白駝山莊的外牆都撕在抖動、顫慄，晃下縷縷沙塵。而這一切，都掩蓋不了一聲尤其猛烈的爆響。

　　轟隆，如同天雷劈落在地上，白駝山莊中忽然暴起大團煙霧。

　　戰鬥中的人們也不由自主頓了頓，回頭看向那邊。只見飆風四起、狂瀾無窮，楊綺一記神龍擺尾踢在老壯漢格擋的手臂上。時間似乎靜止了一瞬，你不動、我不搖，然後呼嘯的爆鳴聲中，環形擴散的衝擊波掀起第二圈煙塵。

　　「好——！」楊綺一聲長笑，再來！

　　中間的畫面似乎被剪切掉了，猛烈地風中，眾人只覺畫面模糊了一瞬，楊綺似乎動了一下，但沒人看得清。然後，就看到雙腿交換，第二腳高高舉起，然後如同一把從天而降的巨斧，狠狠斬下！

　　轟隆，空氣的嗚咽低鳴聲中，老壯漢雙臂交叉死死架住，腳下地面已經喀拉拉的碎出了蛛網狀的龜裂。即便使用內力分散傳導，地皮依然大片的爆炸，震裂的縫隙中就像在噴著蒸汽一樣冒著煙。

　　「再來——！」

　　嗖，如同孫大聖揮出了十萬八千斤的金箍棒，在尤其猛烈的爆鳴聲中，兩人再次交擊。嘩啦嘩啦，飛沙四濺，暗器一樣打向四面八方，觀者不得不抬手護住頭臉。當他們放下手的時候，只聽轟響不絕，怒吼不止，兩人已經激烈的鬥在了一起。

　　「殺啊！！」

　　天下無人和金剛門人再次戰到一起，但都不約而同的離遠了兩人爭鬥的核心區域。神仙打架，凡人還是稍微躲遠點吧。

　　金剛門人普遍身強力大，但天下無人也並非吃素的。金剛門的核心弟子只有二三十個，剩下的大都是些趨炎附勢的週邊成員。而天下無人百人齊心，一個個水準都有保證，立刻產生了局部碾壓的態勢。

　　柿子挑軟的捏，有些功夫不濟的人覺得站在門口沒動的那個小蘿莉好對付，於是紛紛呼號著衝了上來，然後又在一瞬間慘叫著倒了下去。

　　「尊主！」寒冰解決了幾個嘍囉，亂戰之中來到武爭鋒身邊，不無擔心的問道：「頭兒……不，少宮主的對頭很厲害，是否要援護？」

　　「不用。」武爭鋒認真的看著那場別人看不清的戰鬥，先是點點頭：「那男子外功之強，的確出乎預料。他的確是個奇才，竟然能將毫不出奇的鐵布衫、鐵臂功、鐵掌功、鐵頭功等外門硬功練至這個境界，恐怕當今普天之下都沒有幾個比他外功更強的人。但偏偏，他碰到的是楊綺。」

　　武爭鋒抬手點出一指，微微一笑：「你看，她現在很高興呢！」

　　寒冰功聚雙目定睛瞧去，果然，在無數飛揚的煙塵正中，楊綺的臉上表情越來越興奮。那哪是苦鬥，那分明是正在享受一場酣暢淋漓的大戰。反觀那老壯男，卻是怒喝連連，神色凝重。

　　老壯漢的純力量並不太大，約摸原版龍象七層多，勉強碰到八層的邊。也就是閹割版龍象般若功九層的水準，金輪老爺子去英雄大會找郭靖的茬時就是這個水準。比起如今的楊綺，還差不少。

　　但是，他卻十分的硬，胳膊骨頭皮膚肌肉都很硬，一腳踢在上面就像在踢一塊鐵。比起全方位強化肉身的楊綺，老壯漢平均分不及，但防禦力單科卻不弱。

　　這或許就是武學功法的魅力所在吧，能把某個單方面的屬性加持到足夠的高，高到不似人類的地步。

　　咚咚咚，如同大錘撞鐘，兩人拳腳交擊不停。同樣都是走的硬打硬上的悍勇路子，同樣都是力大無窮的猛人，兩人鬥在一起的時候招式並不花哨，但每一擊都好像要掀起地震，有種震撼人心的蠻荒力量。

　　老壯漢抬聲厲嘯，一雙肉掌上彙聚無量風雲，劈空蓋向了這邊：「接我金剛般若掌——！」

　　「來得好！」楊綺渾身至尊功都被激發的極速運轉起來，腳下旋踵蓄勢，另一隻大長腿帶著嘯音穿空踹出：「接我沒什麼名頭的迴旋踢——！」

　　金剛掌和迴旋踢毫不相讓的撞擊在一起，沒有太多變招，沒有太多後手，就是最直接的正面碰撞。轟隆，就像有一顆炸彈在交擊處爆炸了，狂風卷向四面八方。呲啦啦，楊綺的鞋子和褲腿化作飛絮，老壯漢的上衣也被狂風撕裂出一道道口子。

　　「好——！」「老祖威武！」「老祖絕學攻無不克！」金剛門人立刻舉臂歡呼，金剛老祖的金剛般若掌是橫行西域從無對手的絕技。凡是被這一招命中的人全都是筋骨粉碎的下場，至今為止沒有例外。

　　金剛掌一出，雖然兩人姿勢凝定，可是勝負已定了！

　　但他們很快就停止了鼓噪，因為老壯漢的表情不大對。他的大鬍子顫了顫，目光陡然無比嚴肅起來：「能硬接我金剛掌，你這是……大力金剛腿？！」然後他的表情立刻前所未有的猙獰起來：「該死的，你是少林的人？少林什麼時候收娘們——」

　　楊綺立刻一眯眼：你怎麼就學不會呢？你就不知道不要在打架的時候瞎囉嗦麼！

　　還有，娘們你妹夫啊！！

　　「看我佛山無影腳，啊噠噠噠噠！」無窮腿影轟向了對面，老壯漢連聲怒吼，同時金剛掌連連拍出。轟隆隆，宛如兩頭洪荒猛獸在大戰，讓人心膽俱裂，觀之驚悚。

　　而在高強度的對拼中，老壯漢明顯跟不上趟了——他速度不夠快。明明揮拳比踢腳更方便、更符合人類的發力習慣，明明他揮動雙掌的時候連撲面的風沙都能夠一絲不漏的阻攔。但偏偏。在此刻他忽然覺得自己速度好慢。

　　劈裡啪啦。因為速度太快，楊綺的雙腿宛如化作了彎曲如意的鞭子，從各個方向以各種軌跡猛抽對方。老壯漢全力格擋也擋不下所有，一下下被打到硬直。

　　「接我臨時想到名字的一招！」嗖，右腳落下，左腳飛出。咔嚓，大地被右腳踏裂，力從地生。無窮大力經由兩條大長腿從一端傳至另一端——「足球腿法之守門員開大之腳！」

　　嘭，這幻影般極速的一腳正正踢在老壯漢的臉側。

　　如同一個被猛擊的棒球，老壯漢嗖的一下崩飛出去，轟隆一下撞開一堵牆飛向了外邊。

　　外面，胡姬公主正被兩人押著跑，她奮力掙扎，卻掙不脫金剛門人的鉗制。被她的反抗弄得火起，金剛門人正要一拳打向她的腹部，就見白駝山莊外牆轟隆一下炸開一個大豁口。兩人手上一僵定睛看去，卻自家老祖打著旋轉從裡面飛出來了！

　　老壯漢尚在跌飛。只聽嗖的一聲尖銳的破空聲，一個人影以極快的速度直沖而上，半空追擊。

　　兩個人影在半空中交擊不停，砰砰聲不絕於耳。兩個金剛門人尚未看清什麼，就見在空中糾纏的兩個人影忽然分離開。一個被一記虛影一樣的大力猛踹踢在下巴上飛上高空，如同一支射向天空的箭矢，正是自家老祖。同時，另一個人在反作用之下加速下落，咚的一下踏裂地面落在地上，正是楊綺。

　　楊綺也不管其他，自顧自的抬頭看著天上，雙手食指拇指比出照相機視窗的手勢，好似在捕捉目標。

　　「嗯嗯，這邊這邊，誒誒不對，是這邊——」楊綺左右移動著，就像一個想要接球的中場隊員，然後她唰的一下來到了三人面前不遠處的位置：「對，落點就是這裡！」

　　胡姬被眼前的一幕弄到大腦空白，下意識的重複了一遍：「落點？」

　　「對，踢球的時候都是要爭點的嘛。」楊綺回頭過來，明眸如光，對著她一個飛吻：「我親愛的球迷，看我開球吧！」

　　開……球？

　　美人、明媚的目光、飛吻、強大、飛上天的金剛老祖、聽不懂的漢語，不知道是被這些裡面的哪一樣震住了，胡姬公主一時間沒能再說什麼。然後，只聽一聲厲嘯從天而降，金剛老祖雙手下擊，帶著洶洶氣勢從天上猛衝而下：「我要弄死你——！接我金剛指力——！」

　　凌厲的氣勁縱貫而下，哪怕只是被這氣機擦到一點邊，胡姬公主和兩個金剛門人也已經遍體森寒了。

　　但首當其衝的楊綺卻如同李小龍一樣大拇指一蹭鼻子：「來得好——！」她忽然騰身躍起，頭下腳上，一腿迎向了金剛指：「足球腿法，中場傳球——倒掛金鉤！」

　　咚——如打悶鼓，三人已經看不清在那一瞬間兩人有過什麼變招、有過什麼攻防。但總之，在那一瞬之後，原本直直衝下的金剛老祖在一聲悶哼之後變成平飛激射出去，轟隆一下再次在白駝山莊外牆上開了個大洞，重新砸回進了裡面。

　　唰，楊綺翻身落下，手裡還抓這個東西。

　　「來，球迷，給你個紀念品。」隨手一拋，然後楊綺瞬間加速衝向了白駝山莊。胡姬下意識的一接，發現竟然是一頂帽子，是那金剛老祖的僧帽！——呃，等等，我不是被押著的麼，怎麼手能動了？

　　她左右看看，押著自己的人已經不見了。在扭頭往後轉身一看，倆金剛門徒正嚎叫著絕塵而去跑遠了。

　　「少林功夫好嘢，真滴好！少林功夫夠勁，太好料！我是金剛腿，他是鐵頭功~~」楊綺嘴裡哼著歌，人已經衝入了白駝山莊。山莊內，破洞正對面的一間被砸的破破爛爛的屋子裡，一片殘垣斷壁和瓦礫中，金剛老祖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

　　「老祖！」「老祖您沒事吧！」徒子徒孫連忙上前攙扶，老壯漢憤怒的一聲吼，雙臂一震將徒子們都甩飛到一邊。

　　「我不信！我不信——！」被人硬碰硬的打成這樣，金剛老祖極難接受。他抬手看了看自己的雙掌，那修煉金剛掌修煉到幾乎金剛不壞的手，現在疼痛不已，顯然骨頭已經裂了。

　　「我還沒敗！我還有絕招！」金剛老祖狀若厲鬼，雙目赤紅如血。

　　「有什麼絕招都使出來！」楊綺寸步不讓，用力一指對面：「不管你有什麼本事，我今天就要打到你服帖！」

　　「啊啊啊——！」金剛老祖發狂一樣的雙掌拍打自己的腦袋，咚咚有聲，然後呲啦一聲撕下了破爛的衣服，露出了雄壯的軀幹。

　　天下無人的妹子們下意識的躲開了視線，紛紛啐了一口。武爭鋒表情也微妙起來。在這個年代，男人裸上身已經是很大的尺度、很刺激的畫面了。

　　「呀喝？！比爆衣是吧，誰怕誰啊！」楊綺卻迎難而上，雙手抓住衣服用力一撕：「我全都撕下來，看誰爆的過誰！」

　　呲啦，碎裂的衣衫漫天飄飛。

　　「呀——！」「少宮主——！」

　　武爭鋒驚愕了，金剛門人呆滯了，妹子們也顧不上打架了，紛紛滿臉通紅的大聲尖叫起來。只見楊綺雙手碎衣，然後……一個被撕的光潔溜溜的金剛門人。尖叫著捂著屁股一溜煙的跑了。仔細看看的話，正是那個親信弟子……

　　「咩哈哈哈哈。你一撕才一半，咱一撕就是一整身！」啪，把碎衣往地上一扔，楊綺對對面招招手，笑容鋒利張狂：「歇夠了吧，來，接著打！」

　　金剛老祖面皮抽動，從喉嚨裡發出沉重的呼吸聲。

　　「你、你、你竟然膽敢羞辱我金剛門！！」老壯漢的腦筋完全不能理解楊綺這種人來瘋的脫線行為，他只覺心中一股怒火已經膨脹到快要炸裂了。

　　看來，只能用自己最強的地方了！

　　雖然練過鐵布衫、鐵臂功、金剛掌等等，但自己最擅長的、練的最圓滿最極限的，果然還是鐵頭功啊！

　　嗖，金剛老祖忽然趴伏在地上，四肢著地，雙眼死死盯著楊綺。咕——咕——，他的軀幹如同脹氣的蛤蟆一樣漲大了起來，嘴巴不張，卻發出了沉悶巨大的蛙鳴聲。

　　「這是？！」武爭鋒驚訝的睜大眼睛，然後對其他人下令到：「都過來，到我身後來！」然後她又對楊綺喊道：「他在蓄力，這蓄力方式甚是巧妙，一經釋放恐怕石破天驚。趁現在，先發制人！」

　　「不用。」楊綺晃了晃雙腿，碎裂的褲腳下露出一雙白嫩纖細的小腿。但這一雙看起來人畜無害的小腿，卻擁有人間極力。現在，這一雙腿上內裡沸騰。四十年至尊功全面運轉，加持到一個很普通很常見的武技上。楊綺眼中都在放著灼熱的光：「讓他蓄，我要在他最強的地方，擊倒他！」

　　「吼————！！」一聲咆哮，金剛老祖蓄力完畢。雙腿一蹬，地面炸裂。雙手一撥，十指留痕。金剛老祖速度飆升，一顆鐵頭如同一發出膛的炮彈一樣直直轟了過來，甚至在破空的軌跡上留下了環環的空紋。「蛤蟆功——！」

　　面對這一記當胸而來的頭槌，楊綺不閃不必，反而踏步上前。旋踵、扭腰，一隻右腿已經帶著深沉的呼嘯聲橫掃了過去。這一聲呼嘯大異尋常，不似血肉之軀，反而像是一根沉重的鐵棍，僅僅聽著就讓人莫名感到很沉重。

　　沒錯，至尊功全力催動的簡單武技，叫做千、斤、墜！

　　千斤墜在江湖上本不是一個高明武技，應用機會也很少。江湖拼鬥，輕靈速度為上，誰也不會讓自己平白負上千斤重量。但楊綺卻偏偏鍾愛這個武技，並且將它改良到可以局部應用的地步。一條腿的重量猛增幾十倍，從輕武器變成了超級重武器——實話說，如果當初會這個，她能輕鬆教會異形女王怎樣做人……

　　咣——，帶著震盪的餘韻，楊綺的超級重腿抽在了金剛老祖的極限鐵頭上。

588　頭上舞，猛射門，黑玉斷續膏

　　楊綺的超級重腿，抽在了金剛老祖的極限鐵頭上。

　　嗡嗡嗡嗡，一環環波紋自撞擊處擴散開來，三米之內空氣都扭曲折射。波紋所過之處，地面的砂礫像是被聲波震碎的水面一樣，唰啦啦的蹦跳不止。緊接著，咔嚓嚓的巨響中，大地崩塌碎裂。宛如火箭發射一般，以楊綺左腳所落之處為圓心的一米大圓上，呼啦啦的噴射出無數激流。

　　然後，眾人才聽到了聲音。

　　咣——，如戰鼓，似晨鐘。巨力對巨力，這是絕無花假的硬碰硬。轟響聲中，如果圍觀者有二段超視覺的話，就能看到金剛老祖的面皮宛如波濤洶湧的海面一樣波動扭曲，五官已經痛苦的完全擠到了一起。

　　在這場最狂野的對拼中，你輸，我贏，沒有含混的平局。

　　然後，金剛老祖嘴裡噴出一口血，轟隆一下飛了出去。他只覺頭暈目眩，天昏地暗。他不可自控的在空中翻滾、旋轉，眼前一片混亂，腦中全是轟鳴。他只覺著自己以各種姿勢、用各個部位，撞穿了各種不同的東西。

　　一腳，他就從前院砸到了後院。

　　「喝啊啊——！」金剛老祖強提真氣，凌空旋身，雙腳猛然踏地。呲啦，一雙腳掌在地上磨出兩道長長的溝壑，腳底板甚至都冒出了青煙，但好歹算是停下了。

　　「哇噠！」凌空一道喝聲傳來，老壯漢心中一抽，再聽到這個聲音的時候他已經有點發毛了。猛抬頭，只見楊綺凌空追來。一腳從天而降踩向了他的頭頂：「繼續繼續。再來啊！」

　　「混蛋——！」馬步扎穩。金剛老祖雙掌上擊，連連拍出：「金剛連環掌！」

　　砰砰砰砰，楊綺與金剛老祖，一人在天空一人在地上，互相雙腳雙手不停交擊。金剛老祖滿面猙獰苦力支撐，但楊綺卻好似玩得正嗨，毫不見勉強。千斤墜全力展開，雙腳交替下踹。竟然有一種魔鬼一般的節奏：「接我踢踏舞大踐踏！」

　　好快，真的好快。

　　金剛老祖忽然覺得自己就像是站在一個大瀑布的下面，無窮水浪帶著不可思議的沉重力量一刻不停的打在他身上。雙掌的揮舞很快遲緩下來，他久違的體會到了一種無力的衰弱感。

　　雙臂、雙肩、頭頂，不停被各種輕重相間的踢擊擊中。頭昏腦漲之間，他卻聽到那交擊聲似乎還很有節奏？！努力睜開眼睛向上一看，只見楊綺雙臂向天展開，整個人意氣風發的踢腿彈跳、旋身踹腳，竟然真的是在跳舞！

　　這——！！

　　轟隆隆的震爆鳴聲竟然化作了樂曲？她、她竟然能夠把我玩弄於股掌之上……呃，腳掌之下嗎？！

　　金剛老祖咬牙切齒。憤怒欲狂，他瞪大眼睛張大嘴巴欲要狂呼猛吼。但楊綺一低頭，柳眉一豎：「竟敢從下面偷看？看腳！」嘭，一腳踹在他的面門上，立刻把他踹的眼冒金星，大吼聲也憋了回去。

　　快速趕到後院的觀戰者紛紛頓住腳步，有一個算一都呆住了。

　　只見在沉重的轟擊、爆炸的氣流、狂飆飛卷的沙塵中，楊綺凌空而舞。白髮飛揚，臉上的笑容也飛揚，一邊踏腳一邊擊節，甚至一邊踏著腳一邊轉著圈。一旋身、一甩頭，宛如一個絕代無雙的舞蹈家和演奏家，在享受著至上的愉悅。而在她的腳底，作為她的「舞臺」和「樂器」，金剛老祖就像是釘子一樣，被一下下砸進地裡。

　　「傑克遜大轉圈！」唰唰的急轉三圈，楊綺騰空轉體三周半、落地、對觀眾展臂行禮——完美~~

　　「嗯？」這裡好像缺了點什麼：「怎麼沒有掌聲？」

　　「哇——！！」「頭兒——！！」立刻有無數歡呼潮水般湧來，天下無人的小弟小妹們又蹦又跳歡呼雀躍。至於和金剛門的戰爭？呵呵，金剛門人都傻了，還跟誰打？

　　哦，還剩最後一個。

　　楊綺俯身下去，拍了拍金剛老祖的頭。他的軀體已經被整個砸進了地裡面，只留下一個腦袋在外頭。

　　金剛老祖雙眼暈乎乎的，但忽然仰天一聲全力大吼：「啊啊啊————！！！我怎麼能敗給一個下賤的娘們！」金剛老祖面容忽然變得紫紅紫紅的，頭顱上咔啪咔啪的脹起了粗大的肉筋血管。蛤蟆功蓄力之擊不要命的催發，他一雙眼裡似有光要噴出來。咔嚓嚓，地面開裂，金剛老祖似乎要掙脫束縛跳將出來。

　　「下賤的娘們？」楊綺的臉上瞬間爬滿了陰影，終於冷笑出聲：「一個偷頭髮的變態裝什麼烈士！既然你求仁，那好，成全你！」

　　唰，楊綺上身前伏，右腳向後高高拉起，如同一根戰矛斜指蒼穹。上一次踹三妙夫人的時候當然沒有用真力，是鬧著玩的，但這一次就能好好爽一把了。試過在寬闊的場地上用盡全力大腳開足球嗎？那種無拘無束的宣洩感，真是讓人回味無窮。而其最爽的地方，就在於不需要顧及任何事，能夠將最深處的暴力情緒宣洩出來。

　　越是全力，就越是酣暢。

　　那麼，就拿出全力吧！

　　嘩啦啦，至尊功在周身極速流轉，強韌的經脈成了它疾馳的道路。灼熱霸道的內功輔助驅動著肉身，血流、血氣，全部被激發。龍形血氣纏繞在腳上，精氣神全面提升。楊綺以自己的方式，將一個絕響戰技再現人間——天、王、斬、鬼！

　　呲啦，一腳踢出，途經的空氣似乎要被摩擦出明亮的火焰來。尚未擊中，強大的氣勢便激的人眼睛都睜不開。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因為這震撼的力量感實在太嚇人。

　　同時，金剛老祖一顆頭顱放著烏光。驚怒羞憤恨，無窮激蕩的情緒中。鐵頭功被金剛老祖推到了幾乎是前無古人的極限境界。他一低頭，用最堅固的地方迎向了楊綺的重腳。同時，他真的很想說——

　　我tm不知道那是你頭髮啊！

　　要是早知道是頭髮，我tm要那玩意兒幹什麼！！

　　關鍵的是，偷你頭髮的tm也不是我啊——！！！

　　轟爆！地面瞬間炸裂了，如同被導彈轟炸了一樣。以撞擊處為起點，在楊綺踢向的方向上，整整一大塊砂石土皮轟然爆碎，海浪一樣的卷了出去、撲向一個廣闊的扇面。而金剛老祖已經變成了一道幻影，瞬間砸穿了白駝山莊的一座座屋宇。僅僅他破空產生的風就激起了地上的無數煙塵，形成了一道長長的白線。

　　轟bong，金剛老祖砸穿了整個白駝山莊，最後正正轟在一個假山上。咔嚓嚓，假山被撞得裂開一道道細密的紋路。金剛老祖噴出一口血，然後從假山上無力滑下，頹然依著假山坐倒在地，仿佛全身骨頭都碎了。

　　「哇噠——！」天外傳來一聲吼，楊綺原地加速，飛龍奔馬一樣的猛衝過來。騰空、轉身。白皙的腳丫帶著狂猛的力量，一記神龍擺尾霸道襲來：「給、我、受、死！」

　　暴風襲來。在這最後的時刻，金剛老祖忽然開口狂呼道：「我服啦——！」

　　唰，楊綺忽然停下了，停在了他的面前。她的那隻腳距離金剛老祖的面門不足一尺，腳雖然停了，但卷起的狂風吹來，吹的金剛老祖的頭髮猛烈後揚。假山上碎石落渣，也嘩啦啦的被吹飛。而在這駭人的飆風中，一根根灰白色的髮絲飛走，金剛老祖的頭頂上竟然有大片的頭髮脫落。

　　「我……」金剛老祖鋼牙咬碎，但終究是對著楊綺低下了頭。仿佛把一輩子的尊嚴都輸了出去，頹然再次說了一遍：「我服啦……」

　　這時，才看清他頭髮脫落的那一塊，竟然是一個腳印的形狀，赫然是楊綺腳底板的印子。這個印子不僅僅是踏落了所有頭髮，更是把顱骨都踢變了形。剛剛那一腳，徹底擊敗了他的鐵頭功，並在顱骨上留下了一個永恆的凹槽。

　　金剛老祖很清楚，如果楊綺再來一腳的話，他真的就死定了。

　　不過，楊綺歪著頭看了看他，終究還是把腳收了下去，哼了一聲道：「鐵頭練得功不錯，你腦袋真是夠硬的。」

　　「我……」來自敵人的一句話，讓金剛老祖忽然感慨萬千，差點沒哭出來。榮耀、恥辱、欣慰、失落，剛剛興起的無敵夢轉瞬又破滅，但打贏自己的人卻沒有用一點花招。她是在自己最擅長、最強悍的地方，以最無可爭議的方法，堂堂正正的擊敗了自己。

　　百般滋味齊上心頭，金剛老祖心中風雲激蕩。他抬起頭，看著前面如神般的女子，以死也要死個明白的心境問道：「你這是，什麼功夫？」

　　楊綺一挑眉：「想知道？」

　　金剛老祖懇求一樣的點點頭，渴盼的仰視著：「想！」

　　楊綺卻忽然咧嘴腹黑一笑：「我偏不告訴你~」

　　噗——大大一口老血噴了出來，金剛老祖翻著白眼昏了過去……

　　二十分鐘後，金剛老祖老老實實地站在楊綺身邊，手上捧著一個盒子。

　　楊綺接過盒子，打開一看，裡面是一種黑黑的藥膏。在指尖上抹了一點，伸鼻子嗅了嗅，味道挺沖的。不過感覺很不一般，於是便塗抹在了胳膊上。

　　「哦？？！這個很有效啊，叫什麼來著……黑玉斷續膏？」分明的感覺到自己的骨傷在加速癒合，楊綺眉開眼笑的拍了拍金剛老祖的肩膀：「老鬼頭，這個東西的藥方，也是要來一份的哦。」

　　金剛老祖只能悶悶點頭，什麼話也說不出來。雖然某些武功很像火雲邪神，但這金剛老祖在認輸之後倒是沒有再耍其他花招。

　　「沒想到，你便是當初的火工頭陀。」武爭鋒上下打量著金剛老祖。

　　「他很有名嗎？」楊綺好奇的問著，同時把一雙胳膊上都塗滿了黑玉斷續膏，雙臂頓時如同黑炭。難看是難看了點，但這種藥簡直是骨傷聖藥。有了它，即便是楊綺的高級骨頭，愈合速度也至少增加一倍。天寬地廣，江湖路遠，果然是有好東西啊。

　　「現在在中原雖然了無名氣，但在我年輕時曾轟動江湖。他本是少林雜役，卻引人學武。無人指點，最終卻打死多名高僧、大鬧少林。想想的話，也是七十多年前的事了。」武爭鋒對著金剛老祖微微點頭：「傳言你外功天分極佳，今日一見，果然不是虛言。」

　　「你……」金剛老祖被武爭鋒那種「慣看春風秋月」的語氣震住了，他上下看著眼前的蘿莉，內功修為不高的他本來看不出什麼特異之處，但如今越是仔細看就越覺得這小蘿莉不凡，不由悚然一驚問道：「你是誰？你們到底是誰？」

　　到底是哪裡來的這麼多高手啊！

　　「現在哪有你發問的份兒啊，來來來，為了讓我們饒你一命，把你的秘笈都交出來！」楊綺開始了快樂的打劫：「鐵頭功、鐵臂功、鐵布衫、金剛掌、蛤蟆功什麼的，你所有的武功秘笈，統統都交出來！」

589　金剛門，金剛宗，異變之因

　　金剛門，好東西真不少。

　　自歐陽鋒入了中原這個大坑並一去不回之後，金剛門開始在西域崛起。在逍遙派閉關鎖國、超然世外、不履塵埃的情況下，金剛老祖在西域諸國中也是杠杠的一霸。況且，據說金剛門和元蒙關係密切，在元蒙平推天下的現在，更是有不少人巴巴拜上門去，金剛老祖這裡果斷是積攢了不少好東西。

　　現在，這些好東西，都歸楊綺了。

　　「哦，原來是他啊，火工頭陀，我終於想起這個名字了！」在翻看鐵頭功秘譜的時候，楊綺終於靈光一閃的想起了金剛老祖的來歷，然後又撓頭疑惑不已：他不是練的九陽神功麼，怎麼改練鐵頭功了？而且他不是挑戰張三豐失敗後跳下武當山懸崖變成了個石頭蛋了麼，怎麼會來西域作威作福？

　　好吧，凡是有這個問題的，都是不好好看書的孩紙。這件事深刻的教育了我們：一定要看原著，絕不能只看某連杰拍的電影——雖然那個電影拍的挺好看。

　　簡單介紹一下火工頭陀：他本是嵩山少林寺鍋爐房的一名操作工，後因公司管理不善工傷不止而奮起反擊。曾隱忍多年，成功偷得少林的商業機密。後平日扮豬、勤學苦練，練成後終於吃虎，在全公司發表會上大展身手。本想揚眉吐氣抒發怨念，卻因誤會而幹掉了少林的高管。在弄死了欺負自己的同事之後，他大鬧少林闖山而出。

　　這一個故事，在這個世界的中原主流思想看來的話，簡直就是大逆不道天理不容。但用網文思路來想想的話，和「莫欺少年窮」的鬥蒼穹的核心思路卻很相似。貌似還挺有爽點的。

　　而楊綺的想法是：誰管那些前塵往事啊，現在是黑吃黑的時間，趕緊把那些少林的商業秘密交出來！

　　《鐵頭功》、《鐵臂功》、《鐵布衫》、《鐵腿功》等鐵字一套，被這火工頭陀學了個齊全，便也交代了個徹底。

　　當初他偷學武功的時候，因為無從習得高明的內功，所以就在外功上下了苦功。而他偏偏又在外功上極有天分，所以把這些硬功練的極其出色。在和楊綺對打的時候。他的力量、速度、反應，均不及。若非他的鐵字牌功夫練得極端精深，也不可能撐這麼久。

　　除了鐵字牌功夫以外，他會的就不多了。雖然名義上也會金剛般若掌和金剛指力，但說到底是用鐵臂功為底子驅動的。功法不全，只是殘篇，借個外形罷了。

　　即便如此，整整一套鐵字牌武功入手，對逍遙派來說也是很大的驚喜了。

　　「這個鐵臂功比鐵掌化刃強得多啊。」楊綺仔細看過一遍，便對外功類的功法了然於胸。兩相比較的話，少林鐵字頭的功夫很有研究價值。護體神功方面，要比另一個武俠世界強不少。

　　舉個例子的話。另一個世界中，銅斧王已經是護體硬功練得很出色的人了。但把銅斧王和火工頭陀放在一起，不外放真氣、純肉身硬碰硬的話，火工頭陀完勝。

　　不過，如果外放真氣的話，火工頭陀就得跪了。

　　「這種外功即便練到最後，也很難有效抵禦內家真氣的侵襲，說起來只是護體功夫的入門罷了。只是沒想到，他竟然能超越極限，將軀體練到如此堅硬，也是天地間的異數了。」武爭鋒思慮道：「據聞，少林中尚有金剛一系的硬功，如金鋼腳、金剛掌、金鐘罩，似乎對抵禦內力也極為擅長。」

　　「這少林寺的硬功還一套一套的？」楊綺看向火工頭陀：「真這麼齊全嗎？」

　　「的確如此。」老壯漢老實點頭：「少林和尚中流傳一句話：先生鐵、後金剛、不壞方是強中強。少林和尚的東西一層層的講究很多，鐵字功夫練好了後能練金字功夫。金字功夫都練到極限之後若是能夠融為一體，還能修煉『金剛不壞神功』。據傳達摩老祖修習的便是金剛不壞神功，便是刀劈斧砍、水火猛毒、內家真力，也傷不得他一根汗毛。」

　　說到這裡，金剛老祖不由悠然神往，楊綺也立刻對這一套護體硬功產生了莫大的興趣。達摩師祖存不存在尚不可知，但是功夫應該不是虛構的。她的眼前忽然閃過了黑死帝的身影，於是瞬間下定決心——金剛不壞身什麼的，絕對要入手啊！

　　「有機會去少林寺轉轉，找老和尚們聊聊吧。」楊綺一邊嗯嗯的點著頭，一邊翻著書，忽然眼前一亮嘿嘿一樂把書一揚：「哦吼吼，你個老不休竟然還練這個？真是老夫聊發少年狂啊！」

　　武爭鋒定睛一瞧，秘笈封面上卻是寫著「鐵襠功」三個字，不由紅著臉啐了一口：「你真是不羞，男子習練硬功多有罩門，這功夫想來是為了彌補罩門創設的，哪是什麼少年狂啊。」

　　「補罩門的？」楊綺生冷不忌，一臉天山黑：「那你說，女人練護體功夫有沒有罩門，要不要練這個？而且，練硬功都是要不停用木棍打、用板磚砸的吧，這鐵襠功也是那麼練的嗎？」

　　「這……」武爭鋒一臉天打雷劈的表情，她被楊綺的節操下限震住了。

　　「咳咳……」老壯漢也一臉尷尬的咳嗽兩聲，然後小心問道：「兩位想來不是少林的人。看這位姑娘的豪力，敢問兩位難道是金剛宗之人？若是金剛宗人，老夫可以發誓，真的沒有盜取貴宗神功啊！」

　　「誒？」楊綺一頭問號。

　　金剛門？金剛宗？傻傻分不清啊。

　　因為這件事和前因後果諸多劇情很有牽連，所以簡單說一下吧。楊綺順口問了問，老壯漢也解釋瞭解釋，瞬間就讓楊綺產生了種一道閃電劈在腦門上的巧合感。這件事的因果，還真的和她有些關係。

　　事情，是這樣的。

　　西域有個金剛門，是這老壯漢創立的門派。而同時，那個名字很相似的金剛宗，雖然聽起來就像是模仿名校起名字的野雞大學似的，但其實來頭要比金剛門大得多，乃是藏傳佛教中極強的一支。

　　金剛宗一脈人數雖然少，但是自古以來出過很多高手。他們的鎮教神功更是不得了，以入門容易精深難著稱。前些年，金剛宗堪稱是飛黃騰達。元蒙有史以來的第一位國師便是金剛宗當時的掌門人。

　　沒錯，那個掌門人，就是金輪法王。那個神功，就是龍象般若功。

　　而最近老壯漢及其手下精神緊張，看到個力氣大點的就喊打喊殺，正是因為最近金剛宗的人要來尋他的晦氣。

　　聽到這裡，楊綺就已經無力的呵呵了——老壯男，咱這一架打的不算冤枉，我還真就是和金輪法王關係不淺。

　　繼續向下解釋，後面的更精彩：

　　老壯漢在西域雖然待了很久了，但畢竟根基淺薄。而且他一個武癡也沒什麼經商眼光，所以金剛門規模並不大。雖然他的個人武力很撐架，但門派的發展很受限。另一邊，金剛宗雄踞藏區已久，乃是整個密宗武鬥一脈中最強的一支，被整個密宗所尊重。其更是出過蒙古國師，聲威赫赫。

　　兩家實力如此懸殊，如今傳言金剛宗人要登門尋他，怎能讓他不驚懼？

　　為了應對危機，老壯漢豁出去了，開動了久不使用的腦細胞。他想了個辦法，來彌補自己的短板。

　　他組織人手，掌控馬賊，短時間內便織出了一張利益網，並強擄人手來尋找白駝山莊。外面那些挖沙土的勞工，都是這麼來的。而在大規模開挖尋找之下，皇天不負有心人，終於讓他找到了蛤蟆功秘譜。

　　「既然都提到了，那剛好，蛤蟆功也沒收。」楊綺趁著話頭收繳了歐陽鋒的絕技，金剛老祖嘴歪眼斜的連連歎氣，但卻沒有辦法，只能咽下一把辛酸淚。

　　「等等，」楊綺忽然想到個問題：「金剛宗的人為什麼要找你晦氣？」

　　開上帝視角說一句：在原本的世界線，也就是金書原著中，火工頭陀一直都沒有出色的內功，金剛門科技樹中更沒有蛤蟆功這一項。老壯漢一輩子把硬功推的足夠高，但就內力來說甚至還比不上他未來的門裡傳人。（詳見《倚天屠龍記》）

　　事態與原著發生了極大地不同，而造成這一變化的，就是金剛宗的逼迫。歸根到底，金剛宗找他晦氣的緣由，才是一切脫出原劇情的改變的開始。

　　而老壯漢的回答出乎了包括楊綺和武爭鋒在內所有人的預料：「因為，密宗人認定是我們的人在金剛宗中大開殺戒。」

　　「大開殺戒？」楊綺真的驚到了：「有人能在金輪的宗門裡大開殺戒？」

　　武爭鋒也十分意外：「即便是我也聽過密宗金剛宗的名頭，宗內高手無數，何人能在其門內胡來？」

　　「唉，我也不知，只知凶徒手段極狠。傳聞中，那凶徒先是進入金剛宗拜師學藝，金剛宗人見那人是塊極好的料子，便收入門中。先讓他幹些雜役、使喚的活以磨礪心性觀察人品，沒發現問題便收入門牆，更寄予厚望。沒想到，那人竟然下毒，害死了當時寺內的所有門徒！」

　　「據說那凶徒極其殘忍，挖去所有金剛宗長老的佛骨，並自塔林掘出所有舍利。更絕的是，將密宗無上傳承《龍象般若功》翻錄之後毀的一乾二淨！那神功據說只有一本正本，向來不得抄錄。除掌門以外，弟子按進境分層授習。那凶徒將正本摹刻一毀，密宗自身卻再也沒人會全部的龍象般若功了。」

　　「那凶徒利用佛骨、舍利，短短時間內便將龍象般若功推至曾經金輪法王才打到過的境界。密宗其他支脈獲訊前去圍剿時，竟被那惡徒當場打死幾十人後揚長而去。」金剛老祖歎道：「如此深仇大恨，金剛宗不可能不報。後來自密宗熟人口中得知，密宗滿天下的尋找仇人，遍尋不得，後來卻認定那惡賊是我金剛門人！我、我真是——」

　　金剛老祖找不到合適的形容詞了，在「躺槍」這個詞發明之前，還真的挺難用一個「冤枉」來抒發其悲憤無奈的心情。

　　「哼，往日因今日果。」武爭鋒吐槽道：「你曾潛伏少林、偷學秘技，打死師長後有打鬧而走，看來和那凶徒也不差幾分。所謂上樑不正下樑歪，什麼師傅就教出什麼徒弟，自然要第一個懷疑你金剛門。」

　　「唉……」金剛老祖還能說什麼呢。就連他自己，在聽說那兇手的前後作為時都覺得很耳熟，有種「哥竟然被模仿了」的荒謬感，更不用說其他人了。

　　「等等。」楊綺捏著下巴虛著眼：「那個屠殺金剛宗的傢夥，叫什麼名？」

　　她忽然想起一個人來，一個猜想蹦上心頭。如果這個猜想為真，這事件裡的當事人，她就全都認識了。

　　「唉……」金剛老祖以黃泥掉進褲襠裡的晦氣表情長長歎了口氣，頹然答道：「那人，叫『金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