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空穿梭] 超凡雙生 作者：壽限無 (連載中)

610　和尚有三寶，金身、袈裟、放嘴炮（下）

　　在金書中，有三個bug門派。

　　其一自然是逍遙派，因為在《天龍八部》一部書中表現太過亮眼而榮登bug寶座。除了逍遙派以外，另外兩個卻是用漫長的時間累積下了赫赫威名。甚至不只是金書，在其餘很多武俠名家的筆下，好多書中都有它們，好多書中都有出場，就是少林和丐幫。

　　丐幫人多勢眾，但大多是烏合之眾，最終能不能算bug尚且存疑，與坐在候選冷板凳上的武當派一起爭一個bug名額。但少林，卻妥妥的是歷史悠久的武林大派。

　　少林貴為禪宗祖庭，其門下高手或許不能每一次都佔領鼇頭，不能每時每刻都如同天下五絕一般在江湖中呼風喚雨。但縱觀所有江湖門派，只有少林擁有最為完整的高手練成體系。少林功夫重功底、也就是所謂的「笨功夫」，不是獨孤九劍那種重悟性的武功。笨功夫有笨功夫的好處，功夫下到了自然就有相應的效果。

　　而且一層層一級級涇渭分明，內部管理嚴格法度森寒，任何時代從少林中都能挑出說得上名號的高手來。

　　道家隱逸，佛家清淨。隱逸者，遊山玩水嬉鬧紅塵，講究個相忘於江湖。清淨者，凡心不動六根寡淡，能夠在方寸之地宅很久。

　　所以，道家雖然高手頗多，但很難整合，且入江湖惹麻煩的更是少之又少。比方說那逍遙三老，明明可以組合成一個神擋殺神的門派，卻偏偏各自一攤、誰也不服誰。三老的師尊逍遙子明明可以把弟子們抓起來打板子。但偏偏就是不知跑到哪裡去雲遊了。江湖中連傳說都沒有留下一個。

　　而若論佛家禪宗，就團結多了。少林寺面積不小也不大，但這一畝三分地中藏匿的高手，其密度卻著實很驚人。而且越是掃地做飯劈柴挑水——尤其是管藏經閣的不起眼的老頭，越有可能就是工參造化的大高手。比方說張無忌撞到個三渡，蕭峰碰到個掃地僧。

　　而出現在楊綺面前的三個和尚，比掃地僧肯定是遠遠不如，比三渡的話，因為不知道三渡具體水準，也不好說。但不論如何，這三個和尚，都不是弱者。

　　一個樂哈哈，一個苦兮兮，一個怒哼哼。楊綺暫時看不透這三個人的內功修為，但憑直覺的話，她覺得要大於等於銀劍王、小於沙通天。估摸著，是破關八十年左右的水準吧。

　　「降妖除魔？哈哈哈哈，笑話！」妖女三妙完全不怯，她現在氣勢正盛，正覺得欺負菜鳥沒意思，想找個厲害點的打一架。這怒目老僧就過來觸她的黴頭，可以說是正合心意。她對楊綺欠身請示道：「主子，您看……」

　　「去吧去吧。」楊綺擺擺手：「人家口氣都這麼大了，當然得給他點嘗試的機會。」

　　「是！」三妙夫人垂首領命，當她抬起頭來的時候，臉上已經是躍躍欲試的興奮。莫名其妙的，她看到這些大光頭就覺得八字不合，就很想上去抽兩耳光。楊綺的許可，如同放開了狗鏈，她一聲嬌笑，一道幻影一般的衝向了那怒目僧。素手撥琴弦，音功橫展，破空掌法也同時劈了過去。

　　「好膽！貧僧今日便降妖除魔！」怒目僧一聲大吼，大袖一揮，渾身袈裟飄飛如大旗，赫然是大名鼎鼎的袈裟伏魔功。這老和尚看三妙也不順眼，若說八字不合，三妙這妖女和佛門真的是克到家了。她也幸虧是在武俠世界，若是去仙幻世界，還指不定會不會冒出個法海來收了她。

　　袈裟伏魔功是少林高級絕技之一，鳩摩智曾經以小無相功推動袈裟伏魔功，在青銅鼎上凌空一掌切下來一大塊。這怒目老僧不知比之鳩摩智如何，但出手時的確勁力不凡。與遊蕩飄忽遠端放負面狀態為主的三妙夫人的確是針尖對麥芒，一時間打的火熱。

　　而當這兩人在一邊打的熱熱鬧鬧的時候，剩下的楊綺，卻一個人對上了兩個。

　　這兩個老和尚，倒是沒有立刻出手的意思。不僅沒出手，苦兮兮還一臉苦惱的對楊綺合十雙掌道：「貧僧，實不願與女居士動手。」

　　「居士？」這個詞讓楊綺很意外。一般來說，和尚見到姑娘時都會叫「女施主」，而所謂「居士」在佛門中指的是「未出家、在家修行，且頗有成就的佛門弟子」，是一個比較高端的稱謂。

　　「正是。」苦兮兮老實點頭：「貧僧雖距六識貫通的境界尚遠，更未能修成任何大神通，不具慧眼。但居士顯而易見，乃是一位正覺無漏的佛門大師。」

　　「正覺無漏？」楊綺愣了，咱啥時候成佛門大師了？誒，等等，仔細想想的話，不論是龍象功還是般若功，和佛門的關係都匪淺啊。密宗禪宗雖然分家了，但不論如何，都是佛門一脈。而且，輪脈功雖不來自於佛教，但佛教修士卻多修習輪脈功。頂輪洞開，靈量貫通，七輪全部打開，在天竺修士中也算得上是「大師」級別的了。

　　但是，咱卻不想攀這個親。

　　「我沒吃過齋沒念過佛，你們的清修戒律我一條都沒尊過，所以『大師』之說就免了吧。」

　　「哈哈，著相了不是。」樂哈哈運起輕功飛身而下，來到楊綺身前，哈哈樂道：「吃齋念經不是佛，大樂大定大覺悟才是佛。持戒清修不是佛，佛不過是熱即納涼、寒即向火。小姑娘，便是你未曾練過佛門一樁武學，你也與佛有緣。」

　　「與佛有緣？哈哈，亂說！」楊綺卻失笑搖頭：「若按你說的，心有覺悟就是佛。那同樣，心有覺悟也是道，甚至說心有覺悟也是魔。這樣說來，我與佛有緣、與道有緣。緣分不要太多啊。」

　　「正是如此。世事皆緣，道也是佛、魔也是佛，諸生無量皆有佛緣。」

　　「得了得了，咱不扯這些沒用的了。」這種a都是b，b都是a，a也是a，b不是b類型的無限饒舌可以省省了，根本沒有用。楊綺對著面前的兩個和尚道：「今天的事，說到底是你們有錯。我看你們倆態度還行，趕緊把人放了。要不然這少林寺的臉就丟大了。」

　　苦兮兮踏前一步：「阿彌陀佛，居士所言不無道理，今日之事我少林確實不妥在先。但那位小施主，卻是不能放的。」

　　楊綺的眼睛眯了起來：「最後給你點時間，給我個恰當的理由。」

　　好好說還說不通了是吧？難道說只能用暴力了？

　　「居士稍安勿躁，且聽貧僧講一則故事。」那邊三妙夫人和怒哼哼打的火爆異常，這邊三個人卻開始淡定的講故事，實在是有點出戲。但苦兮兮老僧的表情是肅穆的：「有一教書匠，行至山中野村，見民智未開。便打算教人讀書識字。他準備了諸多經史子集，欲將這村中孩童教成明禮有德之人。但一連十日，卻沒有一個孩童來聽他授課。他自有經綸，又有拳拳之心，私塾卻門可羅雀，居士可知為何？」

　　設問、回答，本是一種很好地誘導方式，在大師兄的催眠中也常常使用。這能夠把聽眾更有效的帶入到說話者的節奏中，下意識的接受他的觀點。但楊綺的回答卻很跳脫：「你還有一半時間。」

　　「這……」見楊綺完全不上當，苦兮兮的臉更苦了點，然後自答道：「只因那山民愚昧，不知典籍可貴。便是有千般學問，山民不來學，也是枉然。之後，那教書先生心生一法，做糖丸以誘童子。他與童子約定，凡來私塾聽講者，都可被獎糖丸。那些童子果然蜂擁而至，每日不輟。原本童子們只是為吃糖丸而來，但天長日久、習字讀書，終明白了學問的好處，演練便更加勤快起來。一把糖丸原與學問無干，但若無這一把糖丸，野民終是野民。有了這一把糖丸，卻都有了學問。這一把糖丸，卻是不可或缺。」

　　楊綺聽明白了，她了然的挑挑眉：「你的意思是，你們強行扣下的小毛孩，就是那一把糖丸？」

　　「哈哈，女娃娃果然身具慧根，一點就通透！」樂哈哈介面道：「生老病死、愛別離、怨憎會、求不得，眾生皆苦，苦海無邊。佛渡眾生，但眾生愚昧，便是有巨輪艨艟，諸生不來，佛也是無可奈何。一把糖撒出去，諸生向佛，便是值了。老和尚我即便自己不吃糖，但有糖總比沒糖強。人來了，上船了，佛才能划船搖槳、渡人過海。」

　　「阿彌陀佛。」苦兮兮定定看著楊綺：「居士，你可明白我等的苦心了？」

　　「我大概瞭解了，你們倒是比我想像中的要高級一些。」比之剛剛見過的天鳴方丈，這兩個和尚的境界、角度倒是高了不少。那一把糖丸的故事倒也沒錯，行銷還講究個做廣告呢，寫個網文還哭著喊著求推薦呢，酒香也怕巷子深啊。而且他倆倒也不是說謊，楊綺雖然不信「出家人不打誑語」的宣傳口號，但她能感覺到兩個和尚的真誠。

　　可是！

　　「你們，太狹隘了。」楊綺一指兩人：「一把糖丸、普度眾生的說得好聽，我也不知道那小毛孩有什麼特異之處，但那他憑什麼必須給你們當糖丸？俗話說牛不喝水強按頭、男不嫖娼硬拉客，你們更過分，簡直是女不賣身逼為娼！」

　　「這……」這方面來說，兩個老和尚還是有些理虧的，但樂哈哈撓撓頭苦笑道：「我等畢竟是為渡眾生，是好事，不是逼良為娼啊。況且，那小施主佛緣深厚，這對他來說實乃是一場大機緣，並非壞事！」

　　「但到底要不要接受這份機緣、到底要不要當這個渡船，是他自己的自由。」楊綺毫不退縮，振聾發聵：「你們，可以說服、可以宣傳、可以講解你們的思想，但沒有資格、沒有權利，去替別人決定什麼。我不管你們信什麼，但你們也沒資格強迫他人信什麼。更不用說，根本就是用丫綁架的手段把人強弄上山！你們真夠不要臉的了，我在道上混的也夠久的了，但你們這種搶孩子、販人口一樣的傢伙，我依然是見一個揍一個！現在，立刻、馬上、三秒以內把孩子送出來，否則我就真不客氣了！」

　　隨著最後通牒的發出，楊綺的氣勢開始極速攀升，身上似有一把天刀在甦醒，放出無窮銳氣。

　　苦兮兮和樂哈哈對視一眼，同時長歎一聲。

　　苦兮兮踏前一步：「阿彌陀佛，貧僧心中有虧，實在不欲與居士動手。但此事關乎甚大，不得不得罪了。」嗡，苦和尚的身上忽然振盪出金色的光暈。頭、軀幹、四肢，全部都籠罩在迷蒙的金光中。好似有一口大鐘的幻影罩住了他，那大鐘不動如山，散發著堅固凝定的氣息。

　　「小僧佛緣不夠，未能參透絕學，只修成童子功與金鐘罩。今日小僧不還手，居士若破不了小僧的金鐘罩，便自去吧。」苦和尚一臉悲苦，決心當t。職業挨打，也難怪他表情這麼苦了。

　　有t就得有輸出，樂哈哈也拍了拍肚皮：「哈哈，比武不過有來有往，你不打，老和尚我打。」他伸出一根手指豎在心口前，對楊綺笑道：「一指禪，領教女娃娃的高招！」

611　苦海無邊，一橋通天（上）

　　「囉囉嗦嗦這麼多，最後還是手底下見真章。」楊綺晃了晃手腕，她手臂骨骼上還一些細微裂紋沒有癒合，但這不能阻止她的鬥心。對面兩個和尚不是弱者，感覺上比那個虛有其表的老道士更難對付，所以必須拿出點戰鬥的樣子。

　　呲啦兩聲，她撕下了被剛剛獅吼功弄得有些破損的袖子，露出一對白皙纖細但力量感十足的手臂。從褂子變成無袖衫，這打扮倒是接近當初在擂臺上打黑拳的時候。她輪了輪拳頭，右手對前面招了招，眼中如同進入沙場的角鬥士一樣放出野性的光來：「來來來，開打！」

　　「阿……」苦兮兮念出第一字，楊綺已經自原地消失了。

　　「彌……」苦兮兮念出第二字，楊綺已經幻影般出現在了他身前上方虛空中。

　　「陀……」苦兮兮念出第三字，一條腿便如同一把亂世狂刀一樣斬了過來。宛如不需要時間，狂龍一樣的一腳便抽在了他的頭上。

　　「佛……」苦兮兮的第四個字沒有人聽清，因為只聽咣當一聲巨響，宛如有巨靈神投擲巨岩猛砸東皇鐘一般，震耳欲聾的轟鳴聲響徹天上地下，震盪的巨響讓遠遠近近的人全都耳膜亂顫。經歷過金剛門之戰的天下無人妹子們都有心理準備，但百八羅漢猝不及防間就像聽到虎嘯的兔子一樣，無不心中犯怵，手上更是軟了軟。

　　轟隆隆，少林堅固的青石地面瞬間被苦兮兮踩下去兩個深深的腳印，咔嚓嚓的裂紋更是遠遠擴散出去。如同巨大的蜘蛛鋪展的蛛網。

　　苦兮兮身軀只是微微搖晃。但他的臉色。更苦了。

　　這重擊，實在是超乎他的想像。

　　「好！」楊綺攻擊未完，在一個極端的時間內，借著第一腳的力量凌空轉體，滴溜溜如同凌空而舞的芭蕾。但這芭蕾之中實在是帶著無與倫比的力量與美感，嗖嗖的光影一閃而過，第二腿如同掄圓的鏈球，帶著呼嘯聲和熾烈的熱風瞬間飛了出來。正正踹在和尚合十的雙掌上。

　　咣當——嗡嗡嗡，沒有人用音功，但整個少林寺的大鐘都似被激發起共振的鳴音。狂風亂流，猛力翕張，苦兮兮兩個袖子瞬間爆裂成飛散的棉線。

　　他雙臂上金光閃閃，顯然同時也把金剛掌、金剛臂的功夫修煉到級高點。但這佛陀金剛一樣的一雙手臂，卻咯吱一下不由自主的向後退去，掌緣猛然撞在自己胸口上，蕩漾出第二波的鳴響。他臉上閃過紅光，身軀搖晃的更嚴重了。

　　「好一個十二關金鐘罩。刀槍不入水火不侵——好！」楊綺長髮飛散，意氣飛揚。比之金剛老祖來說，這老和尚的金鐘罩不僅堅固，而且有極強的反震力道。每一腳踹在他身上，就如同被趙寒的殺戮之拳打中一樣，震盪的反擊之力會讓普通人骨斷筋折。如果說鐵布衫是純用肉身硬抗，那麼「金」系的護體功夫就混合了肉身和氣功的雙重防禦，相當誇張。

　　但是——

　　「若說只挨打不還手的話，你還不行！」

　　唰，楊綺落下地來。這一次，不見剛剛的蓄力作勢，她只是簡簡單單的大大跨了一步。但苦兮兮的瞳孔立刻緊縮了，因為這一步之間，氣象已然是翻天覆地。如果說剛剛的兩腳如同海嘯，勢大力猛但他這塊礁石仍能阻擋，那麼如今這一步之間，已然生出一種不可阻擋的感覺。

　　仿佛霸王開疆，這一步之豪邁，實在非語言可表。力從地生，國術家只有站在地上的時候，才能發揮最強的力量。

　　一步跨出，宛如大地震動、火山噴發，楊綺的氣勢瘋狂拔高。就像一個橫行遠古大地的巨人，一腳，就是天崩。

　　嗖，看起來不那麼快的一腳，簡簡單單的踹了出來。這簡簡單單的一腳，卻讓一切防禦的變招都失去意義。苦和尚覺得自己擋在胸前的兩個手掌根本就是擺設，一閃神之間，那一隻腳已經穩穩踹在了他的胸口上。

　　咚——震裂的空氣化作一團團擴散的漣漪，在地面震起蹦跳的石子塵埃。老和尚臉色一苦、再苦，功力已然運轉到了極限。他的臉已經憋的通紅，但雙腳依然不可遏制的向後滑去。一厘、兩寸、三尺、四丈——轟隆隆的狂風中，苦兮兮雙腳擦地向後猛退。

　　當他終於站定的時候，已經退到了少林大院的邊緣。他身後就是大雄寶殿，身前已經是兩道深深的溝壑，腳下還冒著煙。他微微挺起了被踢的含住的胸，胸口上光暈交織，在金色的護體光芒之外，一個赤金色的灼熱腳印烙印在那裡。劈啪的氣勁對沖之聲中，赤金色的腳印足足三息才漸漸被磨滅。

　　十八老僧的眼睛立刻瞪圓了，就連旁邊和三妙夫人打鬥正酣的怒目僧，眼角都有點抽搐。苦僧人的金鐘罩功夫實在是天下一絕，如果沒有降龍掌等江湖絕技，便是百年功力的大高手也未必可以輕易擊退他。而現在，一個四十多年功力的女人，卻三腳將他踢到氣喘，實在是毀三觀一樣的震撼。

　　「哦？」楊綺意外的看了看自己的腳，剛剛那一腳踹出去後有種很不一樣的感覺。她也說不清，但總覺得有種特別舒服、特別對味兒、什麼都很滿意的感覺。就像是，在漫長的尋找、嘗試和錯誤之後，終於知道了這一腳的正確踹法了一樣。

　　「哈哈哈，厲害厲害，看來老和尚我也只能厚顏無恥的圍攻了。」樂哈哈和尚終於不能袖手而觀。他大袖飄飄，雖然離得很遠，但依然一指點了出來。這一指並沒有放射出不得了的攻殺氣勁，並非六脈神劍那種鐳射槍一樣的遠端功夫，但其效果卻讓楊綺感到很意外。

　　因為，別人或許無感，但在她的感知中，她竟然瞬間被拉進了一個似真似幻的世界中。以笑和尚的手指尖為起點，一個虛幻的世界豁然展開，與現實世界交織在一起，亦真亦幻實在是神妙無比。

　　一指禪、童子功、金鐘罩，這些功夫聽起來十分大路貨。但其實，卻比那怒目和尚的袈裟伏魔功還要強。童子功和金鐘罩威力都極其強勁，若練到頂端，足以傲視當世絕絕大多數的武學。金鐘罩配合著金剛掌、金剛腿、金剛指等功夫一起練的話。若練到十二關，當真是牛上天，僅在完整的金剛不壞神功之下。

　　王重陽不能用手指在石碑上刻字，但這苦和尚卻絕對可以做到。這不代表王重陽功力不如這老僧，無他，一個是玩it的技術宅，一個是扛大包的搬磚哥，路數不同而已。技術宅雖然能炫耀工資條，但板磚哥可以炫腹肌，術業有專攻。

　　而一指禪就更誇張了。

　　這個聽起來就像是用一根手指做上下上下的運動——我是說俯臥撐——的路邊貨，其真正的效果卻極其驚人。「一指禪」之名來自於一個佛門典故：曾經有一佛門大師。求道者來找他解惑時，不論何種情況他總只出一指。一指之後，求道者恍然大悟，疑惑盡解，歡喜而去。別人看不出其中門道，只覺那老和尚故弄玄虛，是蒙人的。但縱觀整個少林歷史，也沒有幾人練得成一指禪。

　　因為這一指，其重點不在筋骨、不在功力、不在於能不能用一根手指倒立起來。其關鍵在於精神，在佛門中人來說，就相當於對佛法的領悟。這是一個江湖中極其罕見的側重精神領域的功夫，比九陰真經的九陰攝魂絲毫不差。在佛門重地，在莊嚴肅穆之地，會有更大效果。

　　苦僧的金鐘罩照應了佛門的「安忍」，怒僧為「伏魔」，而這樂僧的一指禪，照應的是「當頭棒喝」。這三個和尚若組合在一起，實在是極為棘手的組合。

　　「喝！」嘭，一聲悶響，一個光頭被從門外踹入了少林寺中，那是羅漢大陣的一員。同時，呼喝嬌吒之聲中，一聲聲痛呼慘叫響起，接連有好幾個和尚咕嚕嚕的滾入了大門內。在激烈的搏鬥之後，體力臂力全面提升的天下無人終於還是更勝一籌。

　　唰，寒冰一馬當先，率先閃身衝入了少林大門。

　　唰唰唰，鳳初心、芙蓉醉，一個又一個妹子同樣衝了進來。

　　而這個時候，黑炭再次搶鏡，打棒球一樣飛起後踢踹飛了一個和尚之後，領著一群馬轟隆隆的奔入少林寺。在剛剛的搏鬥中，這群狂到不像馬的馬，實實在在的承包了不少攻擊輸出。人喊馬嘶，千年古刹再難清淨。

　　「把那孩童交出來！」寒冰一聲冷喝，抬頭看去，卻見楊綺和兩個和尚化作互相交擊的幻影，遊走之中轟隆一下砸開了大雄寶殿的大門，竟然一路打到了寶殿裡面去了。

　　再看另外一邊，怒目僧與三妙夫人打的熱鬧。修佛之人，心思凝定、根基穩固，不會輕易被三妙的音功影響。像當初那種「一個廣播劇把人弄走火」的事，在這怒目僧身上是不可能再重現了。但反過來說，怒目僧這種硬橋硬馬的功夫，對付三妙也並不對症。兩個人一路上天下地打的不可開交，卻是誰都騰不出手來幹別的。

　　羅漢陣破了，十八老銅人像閃腰了一樣現在都沒爬起來，方丈不知跑哪去了，三個老僧也沒餘力管其他的事了，現在不剛好是機會嗎？

　　「搜！」寒冰一揮手：「把被搶的孩子找出來！」

　　當眾位妹子正要磨刀霍霍的出發的時候，武爭鋒卻忽然叫住了她：「不用了。」

　　「尊主？」眾妹子回頭看去，只見武爭鋒只宛如普通小姑娘一樣蓮步輕移的走了過來，臉上表情卻很嚴肅，對眾小妹輕輕搖頭：「如此決鬥江湖罕有，都好好看看吧。至於其他，你們已無須考慮。」

　　眾妹子不明所以，但尊主的命令無需置疑，於是紛紛點頭領命，專心看起三妙和怒目和尚的決鬥來。

　　而武爭鋒，從頭至尾未曾動手，卻目光深邃的看了一眼少林院落深深處。在這呼喝不止的打鬥聲中，這古刹深處尚有一處依然寧靜安然。剛剛那一聲懾服全場的佛號，並非眼前三僧中的任何一人所發，他們沒有那麼高深的修為。

　　「少林，不愧是千年大派。下山之前，未曾想世上還有這樣的高手，我倒是小覷了天下英雄。」

　　在少林前院打的叮咣作響的時候，後院中，一個身披大紅袈裟的老和尚正在略顯驚慌的飛奔，他就是天鳴方丈。少林有文武兩脈，歷代方丈從來都不是少林寺中武功最高的，但卻是最可以服眾的。平衡協調兩脈、江湖口碑不錯的天鳴方丈，算得上是能夠引領少林走向強盛的一代「明主」。但此時他展開輕功，腳不點地的奔向後院，神色焦急。

　　當他轉過轉角的時候，一個人影卻忽然攔在了他面前。他心中一驚抬頭看去，卻發現竟然是無色和尚。

　　「方丈師兄（注：天鳴和無色不是一輩的，不可能是師兄弟。但金書中的少林輩分和現實中的又不相同，查不到到底誰先誰後。因為無色是羅漢堂首座，也是少林常委之一，所以姑且如此稱呼吧），要到哪去？」天鳴伸手一攔，擋在了天鳴身面。

　　「無色師弟，莫要明知故問。」

　　「愚弟正是不知，所以有此一問，請師兄解惑。」

　　「你啊——」天鳴急切道：「如今天下，長生天神教勢大，一直對我少林虎視眈眈。況且蒙宋征戰已不可能持久，天下誰屬眼看便要明朗。諸代新君滅佛者甚眾，卻無人狠的過動輒屠城的蒙人。如今少林、甚至整個禪宗，都是生死存亡的關頭！野火燃起，苦海生波，我等唯有造船自渡自保。莫要再執迷不悟，速速隨我去護那童子吧！」

　　「唉，方丈師兄，愚弟半路出家，佛法不精，實不該誇此海口。但今日之事，不悟之人卻並非在下。」無色一步不讓，指著前院道：「師兄你聽，這擾擾之聲，盡是紅塵欲念。但這紛擾到底因何而來？所謂『生死存亡』，少林若真要死要亡，又會因何而亡？寺廟拆了不是滅，佛像毀了不是亡。佛不是金身，是覺悟。師兄，諸位師兄弟中你佛法最精深，莫要一葉障目！」

612　苦海無邊，一橋通天（下）

　　「這……」天鳴方丈神色動搖，他眼珠不自主的動來動去、下意識的左右晃動，實是在進行激烈的心理鬥爭。但片刻之後，他終究一咬牙怒道：「無色師弟，速速讓路，否則為兄只好動手了！」

　　「唉……」無色歎了口氣，對天鳴合十一禮。隨後，他緩緩直起身來，雙掌一擺，赫然拉出了羅漢拳的架子，同時對天鳴肅穆道：「師弟獨斷，已著人去尋那童子、止息干戈了。」

　　「你——！」天鳴怒極，一記千葉掌打了上去：「愚不可及！！」

　　另外一邊，大雄寶殿上，楊綺和兩僧的決鬥實在已到了白熱化的地步。而且，這一次的決鬥與之前遇到的任何一次都不同，在力量之外，還拼精神。

　　樂和尚自己也很意外，他的一指禪原本沒有這麼厲害的，不知為何，在此時此刻此處，卻有如神助的被增幅到恐怖的地步。如來像、羅漢像，寶殿上塑像無數，而如今無數塑像都化作了似虛似實的影像，倒映在那心像世界中。

　　在外人看來，三人縱橫閃掠，繞著佛像燭臺交擊無數。偶爾那樂和尚還會縱身飛到羅漢像的頭上肩上，做出種種貌似無意義的姿勢。但其實，在楊綺的眼中，一切大為不同。

　　她只覺自己置身在一片神奇的世界中。

　　此處宛如最荒誕的夢境和最殘酷的現實的結合，就像放了乾冰的舞臺佈景一樣，又是光怪陸離，又是虛無縹緲。羅漢像化作一個個形態各異的高山峻嶺、巨木神禽。一道道強大的光束自群山中射出，與楊綺碰撞出激烈的火花，現實中那是苦和尚的進擊與反震。大地上，濃煙滾滾狂風亂流，現實中那是堂上的燃香。

　　「世人皆苦！」一聲無比浩大的神性呼喝在整個世界中迴蕩，然後楊綺就看到了腳下煙塵緩緩散去，顯現出地獄一樣的場景。地面之下，宛如有萬億人被囚禁。這些男女老少並非被關在籠子裡，而像是被關在了「地面」這個概念本身之中。仿佛大地變成了一個堅韌的膜，人們掙扎著伸手向天。整個大地都變作翻滾的手與頭形成的泥黃色波浪，一直綿延到視線的盡頭。但最終無人可脫，只能發出淒厲而又無聲的嘶吼。

　　「五濁者，劫濁、見濁、煩惱濁、眾生濁、命濁也。八苦者，生苦、老苦、病苦、死苦、愛別離苦、怨憎會苦、求不得苦、五陰盛苦也。」樂和尚口中說著話，自身也不停催發一指禪功。人們遇到一指禪時看到的事物與他過去的遭遇有關，越是罪大惡極的、有黑歷史的，越是會遭遇到更加強大的心靈重擊。

　　「三界眾生，為五濁八苦所煎逼而不得安穩。」樂和尚寶相莊嚴的講著經，他覺得今天自己的狀態好的不可思議。甚至可以舌爛蓮花：「猶如大宅被火所燒，而不能安居。」

　　寒冰和芙蓉醉她們奔到大殿門口想看看決鬥長長見識。但卻被一指禪勁餘波波及，全部渾身一震癡呆下來。同時，每個人都看到了自己的魔障，寒冰甚至直接尖叫一聲捂住了腦袋，差點直接倒在地上。她仿佛回到了那個夢魘般的日子，回到那個被逼賣身的青樓。嫖客、老鴇、甚至兄弟和父母，都異化成吃人妖魔一樣的形象，團團圍住了她又撕又咬。

　　餘波所及者尚且如此，被全力攻擊的楊綺就更誇張了。她眼中所見，堂上燃燒的燭臺化作無窮烈焰，呼啦啦的引燃了整個廣袤無垠的大地。大地上掙扎而不得脫出的所有人，都像是鐵板上的魷魚一樣，在火焰中煎出嗞嗞啦啦的滲人回聲。

　　風無上屠殺的河上漂屍、南荒古廟中為了一把神兵而相殺不止的江湖武人，那個開著貓車在人群中碾壓出一條血路卻只為了好玩的靠譜貓，還有最大的重磅炸彈：魔都中魔化異化的無數民眾，所有一切記憶都變作抽象的精神符號，在眼前的虛幻世界中以另一種方式逐一顯化。

　　「天如鐵幕，地如烘爐，如此紅塵孽土，無路可出。」在樂和尚的吟詠中，楊綺也停下了動作。

　　樂和尚心中微喜，因為這一次決鬥，比起拳腳勝負而言，理念說服更重要。若能把這個佛緣深厚的女子勸入空門，那就是再好不過了。當下他飛身落在如來佛像肩上，手中結印，發功喝道：「如是苦海，無邊無沿。何以解脫，唯有靈山！」

　　在楊綺眼前，天地像磨盤一樣碾壓旋轉。大地之外有黃色的死寂海洋，波濤萬丈，看不到對岸。而在這一切混亂瘋狂的景色中，忽然有一道佛光出現。現實中的如來佛像化作精神世界中的巨大佛陀幻影，那佛陀幻影撐著一艘巨船駛向這邊。寒冰等人為其所懾，表情隨之更改。仿佛海難中落水掙扎的遇難者看到了救援船，臉上又是憧憬、又是狂喜。

　　「居士，苦海無邊，回頭是岸。」苦僧人也停下手來，在不遠處對楊綺道：「我等苦心，還請諒解。心不向佛，實難渡之。」

　　門口被波及的小妹們神色掙扎，她們抗拒著，但又難以從精神幻境裡掙扎出來。心傷越狠，囚籠越深，越是會承受一指禪的威力。

　　但半晌都沒有動的楊綺，忽然間哈哈大笑起來。這笑聲振聾發聵，聲震屋宇，連梁上灰塵都震的簌簌而落。精神世界裡，她立足在這熊熊野火之中，處在無窮苦海之邊，卻笑得像是看到了什麼有趣的東西一樣。

　　「苦海？普渡？」楊綺抬手一指現實中笑和尚所在的位置，張口喝道：「胡扯！」

　　「胡扯？」兩個和尚都愕然了，一指禪不是這個療效啊，怎麼會出現這種反應？苦和尚不由問道：「居士何出此言？」

　　「不明白是嗎？」如果換成還沒度過心魔劫的楊老師在這裡，或許會困惑。但楊女王，卻從不在這方面猶豫：「那好。我問你們，你們普度眾生，要渡到哪裡去？」

　　「不是貧僧渡人，是佛渡人。所渡之處，自然是淨土。」

　　「淨土在哪？」

　　「在彼岸。」

　　「別給我說這些糊弄人的俏皮話！我問淨土在哪你就說彼岸，我要問彼岸在哪你還說淨土——玄乎其妙的機鋒都給我省了，當我是傻子嗎？」楊綺一揮手，氣勢洶洶：「別說什麼佛不佛的。佛不說話，所有經義就是和尚說。別說什麼淨土不淨土的，誰也走不出宇宙去，說穿了還是和尚廟。但不說別的，單就說這少林寺，有你們想的那麼安詳喜樂、一塵不染？七十年前火工頭陀為什麼走的，你們倆人會不知道？」

　　「這……」苦僧人微微一窘，他剛好是當初火工頭陀事件的經歷者。那件事裡，少林本身也絕對不是沒有過錯。

　　「連自己都渡不了，還想渡別人？把人拉上一艘不牢靠的船。然後開到大海上去，更別提這艘船中的某一個部件還是你們搶來的。這叫普渡眾生？超度眾生還差不多！」楊綺毫不留情的伸手一指前面的如來佛像：「看看你們身後這個東西。修它的錢哪來的？佛給的？別逗了，還不是那些所謂的火宅中人給的。一把糖丸兩把糖丸說的高深，弄到最後也不過是施主花錢買船票、和尚給佛刷金漆罷了。不是胡扯，又是什麼。」

　　「這……」樂和尚也笑不出來了，苦著一張臉道：「僧侶中良莠不齊也確是真話，但也並非個個如此。況且，若依居士之念，又該如何？任眾生在無量苦中掙扎嗎？」

　　「口氣別這麼大，上來就定義什麼『眾生皆苦』之類的。就算真的有無邊苦海又如何？自己游過去！」在心像的世界中，楊綺眉心發出灼灼光芒來。般若功第七層的精神力量何其龐大，楊奇在這一層時形成了冰封萬物的心像世界，楊綺此時也一樣。

　　她的心像世界尚未真正成型，但在笑和尚一指禪的刺激之下，卻如同雛鳥破殼、種子萌芽。

　　唰，龐大的精神力在噴發，心像世界之間開始干涉、對沖。包括兩個和尚和被波及的諸多小妹在內，所有人都似乎一下子被拉到了楊綺所見到的幻異世界中。原本看不到的東西，恍惚間也看到了。天地如磨盤，群山似柵欄，諸生被油煎，苦海生狂瀾。

　　天邊有佛光，有佛陀虛影好似神靈般肅穆。紅塵諸生跪拜佛光，想要獲得一個離開人間苦境的機會。

　　但在這一片跪拜的世界中，一個人卻筆直的站著，站在了苦海之前，正是楊綺。她頭也不回，高聲道：「小的們，告訴這倆笨和尚，我教你們的第一件事是什麼！」

　　不論是後來加入的，還是第一期的元老，所有小妹聞言都激動的齊聲叫道：「膝蓋骨的作用，是用來站起來的！」

　　「哈哈，對，就是這個。」呼啦啦的業火中，楊綺一步步向前走著，心像的世界也隨著她的邁步而顫抖、改變。「我管不了什麼諸生，我也用不著管什麼諸生。那些只知道跪在地上等人來救的軟蛋，那些到死都不知道奮鬥、不知道自己邁出一步的廢物，就讓他們煎熬去吧、讓他們痛苦去吧，我才懶得管。而那些願意跟著我站起來、跟著我向前走的，苦海再寬也能游得過去！」

　　嘩啦啦，黃色的苦海水翻滾激蕩，如同被巨艦劈波斬浪推向兩旁。

　　苦和尚愕然瞪大眼睛，樂和尚也不知該說什麼。片刻後，苦和尚終於問道：「世事豈能皆如人意？若天塌地陷、山崩海嘯，宛如如今這濤濤濁世、不可違逆，有當如何？」隨著苦和尚的發問，心像世界中的事物也隨之輪回變幻。刀兵無數，殺聲震天，真實又虛幻，這顯然是苦和尚自己的見聞、記憶和感觸。

　　「這還不簡單麼。」楊綺卻絲毫不為所動。心像的戰鬥她並非完全沒有經驗，量子網路世界的規則雖然與這裡並不完全相同，但有諸多互通之處。既然在量子網路中能玩那麼嗨，在這裡自然也是一樣：「躲在和尚廟裡有什麼用？自我麻醉又有什麼用？天要葬你地要滅你時，自然是劈天斬地、搬山填海，造出一座通天橋！」

　　轟隆，金色的光芒爆炸向四面八方，楊綺的精神力宛如炸彈一樣將原有的虛幻世界逼迫的岌岌可危。心像世界中，宛如有一座雄奇的山峰拔地而起，刺破苦海轟然矗立，直直刺入混沌晦澀的滄溟中。就像一根天柱，頂住了滄溟寰宇。楊綺一步踏出，苦海翻騰激蕩。她伸手一抓，一座座大山便拔地而起，轟隆隆的砸進海裡。

　　苦海無邊，大山也無窮。當這開天造物一樣的奇景結束時，黃色的苦海中竟然出現了一座橋。這橋絕不是眾人所知的任何樣式，而是現代的跨海大橋，極大極長，撼人心魄。

　　「一橋飛架南北，天塹變通途。」楊綺的心像投影走在大橋上，本尊也走在廟堂裡：「我不渡人，我只開一條路。有膽子有毅力的，跟來便是。」

　　「這……」苦僧人徹底呆了，他愣愣看著楊綺向他走來，卻無法做出反應。虛幻的心像世界漸漸破碎，實際的物質世界中眼前女子的那份氣概卻絲毫未減。他自有自己的苦，自有自己的悟。若非打心底裡存了「守護」的信念，他也不能將金鐘罩練到十二關。

　　他堅信，自己悟的是對的。

　　但現在，他不那麼確定了。

　　「不渡人，卻開一條路……」苦和尚喃喃自語，不知在想些什麼。

　　但下一刻，楊綺的聲音在眼前近處響起：「你說我破了你的金鐘罩就算我贏是吧？」

　　「嗯？」苦僧人一個激靈從失神中驚醒，才發現不知不覺中楊綺已經站在了他面前三尺之處。沒想到，自己竟然動搖若斯，被人一下走到如此距離尚不自覺。苦和尚苦笑一聲，老實點頭：「確實如此。」

　　「那你輸定了——」

　　轟隆，激烈的風自大雄寶殿中向外橫掃，吹的朱紅色的門板嘎吱嘎吱搖擺不停。外面剛好打到附近的怒目僧只聽耳邊啪啦啦一聲巨響，大雄寶殿的屋頂忽然炸碎出一個大洞。一個金色的身影像被打飛的棒球一樣混合著破碎的瓦礫和木片往外飛，赫然是苦僧人。而樂僧人也沒好太多，哇哇叫著手舞足蹈的飛過了怒目僧的身邊，顯然不是憑自己的意志出來的。

613　覺遠止干戈

　　「怎……」怒目僧心中一驚，下意識的看了大雄寶殿中一眼，但立刻又感到不妥。他作為破關高手，反應何其之快，知道不能讓自己的目光脫離三妙夫人，立刻又轉回頭來。但他快，別人更快。三妙夫人抓住了這個轉瞬即逝的機會，一閃便近身過去，雙掌運功劈裡啪啦的往怒目僧身上猛抽。

　　她硬功遠遜對方，一直不敢靠太近，現在可總算找到個輸出的機會了。

　　劈啪十連聲，怒目僧被抽的眼花耳鳴，只能一聲怒吼暴氣一震，終於脫離了戰圈騰身後翻躍了出去。啪，他落在地上，噠噠倒退兩步拿樁站定。低頭看去，身上袈裟已經多出了好幾個手印，一身豪華僧衣變成乞丐裝。臉上更是多了好多個五指山，一個疊著一個，又青又紅。摸一摸，挺疼，好像腫了。

　　而苦僧人和樂僧人也同時落地，與他站在一處，看起來都狼狽了不少。

　　嘎吱，嘎吱——唰，大雄寶殿的匾額晃悠了兩下之後，終於砸向了地面。這少林主體大殿的匾額千年以來從未墜地，此刻，卻終將墜入塵埃。

　　但只聽啪的一聲，卻被一隻手抓住。

　　是楊綺，她自大雄寶殿中走出來，順手接住了匾額，再隨手一拋，匾額立刻飛回原位牢牢掛住。僧人們都愣了，連怒目僧也有點呆。

　　「今天一見，你們少林寺的名頭倒也不算胡吹，所以這個牌子還是掛著吧。」楊綺看了看禪心堂十八老銅人，又看了看面前的三僧。微微點頭：「還算有種。不算軟蛋。但是。該放的人卻沒得商量！」楊綺捏拳前衝：「看你的金鐘罩能撐到什麼時候！」

　　三妙夫人也一同前衝，口中尖叫宛如女妖之嚎，躍躍欲試噴薄欲出。

　　三僧也立刻擺出架勢，袈裟伏魔功、金鐘罩、一指禪全部就位，新一輪的戰鬥一觸即發。

　　正當雙方就要再次交戰的時候，江湖上的救場專用語終於在本書中第一次響了起來：「施主且慢！」

　　這一聲，音量不算太高，但蘊含著深厚綿長的功力，震撼全場。雖然沒有包含任何音功技巧，但足以顯示出來者堅實的內功根基。三妙夫人臉色微變，來者功力之深，更在眼前三僧之上，比她全盛之時都只強不弱。換算到另一個世界中的話，赫然是一個先天三重王者巔峰的高手，而且一定是三重天中最圓滿的那個等級。

　　這少林寺裡怎麼還有高手？

　　一個一個沒完沒了了是嗎？

　　諸人暫緩動手，回頭看去，只見一個粗壯結實的大和尚挑著一雙巨大的鐵水桶，呼哧呼哧的飛速趕了過來（注：受罰時他必須時時拿著鐵桶拴著鐵鍊）。他身邊跟著一個十四五歲的小和尚（注：原著中是十六七歲，這裡減一點），小和尚年紀雖小但功力不低。足有三十餘年，跑的飛快。

　　「鐵桶？」楊綺上下一打量——嗯，特徵對的上，很可能就是那個人。她抬聲問道：「你是誰？有啥事？」

　　郭襄和何足道也走進門來，郭襄看到那兩個亂入的和尚，立刻訝然道：「覺遠大師，君寶？」

　　「貧僧藏經閣覺遠，還請諸位罷手吧。」大和尚跑到兩撥人的中間，將兩邊隔開，對左右都行禮道：「諸位師兄，還有各位女施主，大家並無仇怨，何必如此？貧僧奉無色首座之命，特來止息干戈。」

　　「止息干戈？」怒目僧大聲質問道：「如何止？那小童干係甚大，決不能放還！還不速速與我等一起降服那妖女！」三妙夫人幾個大耳刮子抽的他實在是窩火，現在恨不得秒殺了對面妖女來挽回顏面，又怎麼會同意罷手。

　　「呵，你這老頭子還是不長記性啊，看來姑奶奶我還要再賞你幾個小嘴巴才行。」三妙也不怯，打就打，誰怕誰。有楊綺這個主力t在前面扛著，她這個控場的能夠放心加debuff，絕對一袋能頂兩袋撒。更何況還有武爭鋒在外面壓場，她覺得即便沒有其他任何幫手，眼前這四個和尚捆在一起一擁而上都不會是武爭鋒的對手。

　　雖然現在淪為下人了，但有的時候，有個大靠山狐假虎威的感覺也挺爽的。

　　有人不想罷手，但還有人已經不想再打下去了。

　　「阿彌陀佛，覺遠師弟，依你之見該如何止戈？」苦僧人現在是最不想再打下去的那個。而樂和尚苦笑一下，也同樣點頭。他的一指禪被楊綺虐成渣之後就沒用了，雖然他也會幾樣其他的少林絕技，但等級不高，已經不足以參與戰局。而且某種意義上講，他的一指禪已經被破，這對他的意志和鬥心也是個很大的打擊。

　　「諸位，今日之爭緣由很是簡單明瞭。天鳴方丈和諸位師兄想留下那位小施主，自不是為了加害於他，但以強擄手段也的確有失光明磊落。所爭之焦點，便在於那小施主是否願意留下。因此，貧僧的想法是，不如把那小施主請來，開誠佈公的說一說。若小施主願意留下自是最好，若他不願意留下，我等也不強留，自會賠禮道歉、送他回西域。諸位意下如何？」

　　天鳴不在，在場的僧人沒有領頭人。眾僧你看我我看你，最後以那苦和尚地位最高，由他來做決定。苦僧人立刻點頭道：「善哉善哉，此言甚是，自當如此。」其餘僧人有很多一直不明前因後果，此時一聽竟然是這個情況，也不由點頭。怒和尚雖臉有不忿，但這個道理說到天上去也不過如此了，所以倒也沒辦法開口反對。

　　而這邊，領導權就明確的多了。楊綺當即點點頭：「行，就這麼辦吧。」

　　「好。君寶，去。」

　　「是！」

　　小和尚一路飛奔而去，又快速奔了回來，回來時手中已經抱來了一個藤條箱。原來郭襄和何足道來得急，天鳴自西域少林老頭手中收到郵件後還沒有拆包裹呢，完全原裝狀態。隨著藤條箱的打開，眾人首先看到的就是一個被綁住手腳堵住嘴的兩三歲小孩。

　　三妙不屑哼笑：「名門正派？哈，笑話！」

　　有一些僧人因之面紅耳赤，欲辯無言。

　　張君寶解開孩童的束縛抱了出來，一看之下是個皮膚顏色微深但五官清秀端正的童子。那童子遭此大罪，卻沒有如同普通孩子一樣嚇的哭鬧，一雙眼中卻反而流露出與年齡不相稱的成熟睿智來。

　　武爭鋒看到那孩子時立刻皺了皺眉，作為一個多次返老還童的人，她能夠自那一雙眼睛裡看出點什麼。

　　而楊綺的反應就更大了。

　　她睜大眼睛，不由自主的走近過去，上上下下的看了一圈後抬起手指對著幼童，腔調裡帶著疑惑和若有所感的直覺：「你……你你你……」她連說幾個「你」字，卻沒有任何實質內容，因為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麼。看到這孩子的一瞬間，她就有種莫名其妙的感應，但又偏偏說不清道不明。

　　而那孩子也是如此，同樣用又驚訝又疑惑又若有所感的表情回望著楊綺。他一雙大眼上上下下滴溜溜的看著楊綺，同樣喃喃道：「我……我……你……」他呆然片刻後又看郭襄，郭襄也覺得有種莫名其妙的既視感，但遠沒有楊綺的感受那麼強烈。

　　看到這三人的表現，很多人面面相覷，以怒和尚為首的保留派更是心覺不妙。

　　難道說，這仨人認識？但又不像是認識的樣子，要不然也不會只在那裡「你你我我」的了。但若說沒關係，又沒人相信。

　　那感覺就像是在幼時分開的熟人，經過二三十年滄桑巨變，你我都面目全非、記憶也已褪色之後，又在人潮人海中偶然相遇一樣。

　　既熟悉又陌生，想說點什麼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小施主。」覺遠絕對是最不會看氣氛的那個，他也不管這些人是如何互動的，直直對幼童問道：「之前種種，還請恕罪。我嵩山少林欲要邀請小施主一留，共研普渡天下百姓之事，不知小施主意下如何。」

　　怒和尚聞言差點沒忍住一掌拍過去——覺遠你個大傻驢，哪能立刻就問意向的？一個兩三歲的孩子懂什麼，被捆著綁著塞在箱子裡從西域綁架過來，這個時候看任何光頭都是壞人，怎麼可能答應？而且，他知道個什麼普度眾生啊，先說點好聽的、弄點好吃的哄住才對！

　　你這個蠢貨，氣死我了！

　　但那童子回過神來看向覺遠之後，卻說出了讓所有和尚、所有女子、所有既不是和尚又不是女子的人類——對，只有一個何足道——都意外到愕然發愣的話：「前因後果我已知曉。好，我且先留數日吧。」

　　留……下？

　　誒？耳朵沒聽錯吧，是留下嗎？

　　怒目僧是最早反應過來的，當即一拍掌：「來人啊，還不快帶這小施主去廂房，好好招待！」好多和尚立刻一擁而上，抱起那小童就走，宛如怕被搶似的。

　　但他的擔心是多餘的，沒有人搶。

　　一場莫名的戰鬥結束了。莫名的開始，莫名的方式，又在莫名的選擇中莫名的結束。還有楊綺，一臉莫名的遠遠看著被抱走的幼童。一大一小兩人的視線穿過人群碰了一下，然後便被屋宇徹底隔開。楊綺收回視線，卻捏起下巴虛起眼睛緩緩道：「有詭，這個小鬼頭，絕對、絕對、絕絕對對的有詭……」

614　姐睡不著，去少林寺溜達一圈，馬上回來

　　古廟森森，從吵雜又變回了寧靜。就像千百年來經歷無數風吹雨打的大樹，哪怕來場大風，也能過得去。對寺內沒有直接參與前線征戰的和尚而言，這和歷代以來無數次「有人打上門→又被打跑了」的故事一模一樣。最後只會在少林的輝煌戰績上再添一筆，讓他們出門之後可以爽快無比的吹噓：「你看，我們少林寺果然還是千年大派武林泰斗，來龍降龍、來虎伏虎！」

　　但對於真的參與過這一次戰鬥的和尚來說，心情就完全不一樣了。

　　這一次從頭到尾都沒死人，但上至十八老銅人，下至百八龍套羅漢，所有人都像霜打的茄子一樣蔫了。以多打少，天時地利人和全都在這邊——但最終卻被一群娘們給揍趴下了！

　　這讓老爺們的這老臉往哪擱？！

　　現在想想，寧願輸給那個昆侖三聖何足道！

　　別說什麼色即是空，如果他們真有那境界，就不會千年以來一直嗷嗷叫著不讓女人進寺院了。佛的眼中或許沒有男女，但和尚眼中有男女，男女有別，只是他們平時不去想罷了。

　　另外，說到「男女」的話題，就不得不提三妙了。這一次，她算得上是「遺禍無窮」。

　　被三妙夫人的音功收拾了一頓之後，血氣方剛又定性不足的年輕和尚們，走在路上都有點恍恍惚惚的。很多和尚自小被送入少林寺，對牆外山外的世界並不瞭解，也基本沒有見過女人。而三妙這大行家一出手，簡直就像是大魔王堵在新手村門口。很多小和尚的魂都快勾走了。他們回到禪房裡一邊養傷一邊發呆，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但腦海中總是不停閃過那「戴著面紗穿得很少的女施主」的身影，傻呆呆的都魔怔了。

　　少林下一代的禪定功夫，可堪憂慮。

　　除了這些人以外，破關高手的三僧也同樣各有狀況。

　　笑和尚被破了一指禪，好久都沒緩過神。

　　怒和尚被扇了幾個大耳光，憤憤不平心緒不寧。

　　苦和尚回到房間靜靜運氣，他的金鐘罩其實也撐不了幾下了。千斤墜加上龍象巨力的威力實在夠勁，不用多，只要再多挨上兩三腳的話，他就只能在被轟碎護體氣勁後俯首認輸。他一刻不停的運功療傷，但想徹底恢復的話至少也要一個星期。

　　說起來，現在少林在明面上修為最高戰力最完整的，反而是那個從來沒人在意過的覺遠和尚。知道這件事的小和尚們都深感不可思議，這個平日裡木木訥訥很好欺負的老好人。竟然是深藏不漏的大高手？好吧，看來以後不能太作死了，在張君寶這個原文中連法號都沒寫的小和尚面前還是恭敬點好了。

　　當然，除了明面上的高手以外，自然還有隱藏的、沒有出過手亮過相的。

　　不多，就一個。

　　也不可能再多了。另一個世界中整個鵬國，幅員遼闊人口眾多人人習武，最後脫穎而出為天下所知的也不過是四個先天和兩個天王。少林寺就算是禪宗祖庭、就算有包括頂級絕學在內無數神功秘笈打底。畢竟人數太少，能有這些高手已經是很不可思議了。

　　天鳴方丈，來到了一個小院中。他便是來拜見這個隱藏高手的。

　　小院中，一個老和尚正在安然的翻閱經書。雖然最近出場了很多老和尚，但眼前的這個老和尚格外的不同。他身材高大，眉毛粗濃，年輕時必然是一個威猛無濤的霸氣男子。如今已經不知道他有多大年歲，乍一眼看去不覺什麼。仔細端詳，發現六十、七十、乃至一百多，都有可能。

　　他腰杆挺的筆直，一點都沒有彎腰駝背的跡象。一雙眼睛雖老不渾，神華飽滿，皮膚都似乎透著微微的光澤，這也是不好分辨他真實年齡的一大因素。但天鳴知道，眼前的老僧，年齡比眾人想像中的還要大。天鳴本已有六十許歲，但在他年幼剛剛入少林時，眼前這老和尚便已經是個老和尚了。

　　五十多年過去了，這老和尚似乎絲毫未變，嚴肅中帶著安寧，讓理論上是少林最高領導人的天鳴平時連大氣都不敢出。

　　天鳴，實則與這老僧早已相識。

　　這一次，天鳴匆匆而來，自然是有滿腹話語要問這老僧：「禪師，今日之事，禪師為何不出手？」在天鳴看來，這老和尚如果出手的話，世上沒有擋得住他的人。當初華山論劍如果他肯出山，也未必就是王重陽獨佔鰲頭。華山論劍所爭的九陰真經與少林路數相違，不爭便也罷了。但今日，有人打上門來，他為何還不出手還擊？

　　老和尚沒有放下手中經卷，只是淡淡問道：「為何要出手？」

　　他一開口，聲線蒼老、平和中又透著威嚴，那是一種歲月沉澱的力量，讓天鳴不由一窒，想說的萬般話語就都說不出來了：「這……」

　　老和尚放下經卷，看了天鳴一眼：「方丈莫非以為，貧僧若出手，便可平一切煩惱？」

　　他沒有說「事端」，而是說「煩惱」，這讓天鳴苦笑不已：「煩惱由心，心不平則煩惱不平，這個道理晚輩是懂的。但今日事關重大，那童子雖最後關頭答應留下，但實在是危險至極。將無數大運放在一個幼童的一念之上，實在是……實在是滑稽。禪師，武功雖不能平煩惱，但能平對手。」

　　「哈哈哈哈！」那老和尚聞言卻忽然笑了，一邊笑一邊搖頭，半晌之後緩緩道：「若貧僧說，便是貧僧出手，也平不了對手呢？」

　　「這——」天鳴愣了，他實在沒有想過這個可能性：「這不可能！」

　　「為何不可能？今日尚有高人，此人雖不出手，但卻時時刻刻以氣息遙遙鎖定貧僧。貧僧不出手，那人便不出手。貧僧若要強出頭。那人自然也不會袖手旁觀。貧僧與那人雖未照面，但若真的相搏，暫莫說誰勝誰負，單單波及毀掉的，恐怕便不只是大雄寶殿的屋頂了。」這個老和尚當時只以一句佛號壓下了所有翻騰的大鐘卻不出面。便是在避免與武爭鋒的交手。

　　「這、這怎麼會……」天鳴目光顫動，他仔細回憶今日所見，但怎麼想都沒有回憶出一個帶著超級高手基本特徵——「老」，的人。

　　煉精化氣，如繡玉所說，需要一步一步按部就班。沒有時間的累積怎麼可能擁有超人一等的功力。至於楊綺全面發威的時候，他已經跑路了，沒有看到。和無色打完架之後又立刻奔來了這邊，所以很多事這個方丈並不知情。

　　「莫非，尚有他人隱身在側？」

　　老和尚搖搖頭緩緩道：「方丈，莫要目空一切。便是那人不動手，僅僅那些出手的女子，老僧也實無把握順利擊敗。」

　　這一句話，真的把天鳴徹底驚住了。他目瞪口呆：「那使音功的女子，功力難道真的那般深厚？」他正是看到三妙才跑路搬救兵的。

　　「不是那個，是另一個。」老和尚娓娓道來：「你也知道，本寺四大至寶中，易筋經外練筋骨、洗髓經內練脈穴。易筋經練至巔峰，可練成無漏真身（注：金書中易筋經是內功心法，此處參照現實，進行替代變更）。但千百年來，唯有數百年前一位工參造化的無名掃地僧，曾耗費六十年將易筋經練至大成。但那女子，年紀輕輕，卻已然修成了無漏真身。」

　　「無漏真身？！」天鳴只覺五雷轟頂，仿佛有一道閃電劈在他的大光頭上。無漏真身。這四個字對於修煉硬功、外門功夫的江湖人來說，就是神話傳說一樣的東西。

　　他結結巴巴道：「相、相傳無漏真身有無窮大力。身體髮膚皆是至寶、骨骼血液盡化舍利。便是坐化往生，遺蛻也百年不腐……那龍象般若功也是煉體奇功。不世奇才金輪法王精修不輟，但至終仍差一線。她一個小小女子、五漏之身，怎麼會……這、這怎麼可能！」

　　無漏真身，是傳說中的羅漢境界，已經從現實往神話中靠攏了。

　　老和尚搖搖頭：「無論天資如何聰穎，無緣之人也修不成。她小小年紀便已然擁有如此境界，恐怕自有其不可思議的遭遇。有頂級煉體功法、又有無窮進補、還有時運機緣缺，缺一不可方才能成。所謂佛緣深厚，便是如此。莫要瞧她功力尚淺，若論肉身之堅，這普天之下恐也難找敵手。若她真的起了殺心，千軍萬馬也難阻擋。貧僧畢竟年老體衰，若不能速勝，最後鹿死誰手，只憑天意了。」

　　「這……」天鳴到現在才終於明白今天上門踢館的到底是怎樣的狠角色。難怪剛剛三個破關高手都一臉晦氣一言不發的跑了，必然是在那女子手中被狠狠虐了一頓。

　　但這些人到底從哪冒出來的？

　　又是工參造化的超級高人，又是修成無漏真身的女子，這麼嚇人的團隊怎麼會一點風聲都沒有的就蹦了出來？

　　「這些女子到底是何人？為何來我嵩山？有何目的？這……」打死天鳴也想不到，這些人根本就不是奔著他來的，只是恰逢豈會趕上了事端而已。他只覺腦海中有無數謎團，頭都快炸了。

　　「莫要胡斯亂想。天下之大，藏龍臥虎，誰敢說自己閱盡千山一覽無餘？」老和尚輕運音功震回天鳴的神智：「把那童子帶來吧。」

　　「是。」天鳴過來找他，主要就是為了這件事。那童子到底神不神，得眼前的老和尚過目才行。老和尚提前看穿了一切，他便只好行禮告退。

　　天鳴退走之後，老和尚的臉上卻微微現出一絲憂色。他起身走到院落當中，抬頭看著天空。天上，一片烏雲自北邊湧來，似要下雨。

　　「我壽元將盡，時日無多，這場風雨不知還度不度的過。」他一抬手，乾枯的老手中卻抓著一塊黑漆漆的不起眼的「石頭」。這疑似石頭的東西上微微放著一點點光芒，極為微弱，不仔細看都看不到。

　　精神修為極深的老和尚好像感覺到了什麼。微微歎道：「千年巨木，終有枯時。這禪宗祖庭綿延千年，但終究是垂垂暮色，當不起此物。只有日出之陽、天命之身，方可能承受住它。否則必有災劫。看來，需早日將此物送離少林、送走一樁禍事。」

　　他回憶了一下今日之事，在這個節骨眼上遇到了這些人，他認為絕不是巧合，而是某種冥冥的因緣。

　　「今日有兩人福緣深厚，那童子是其一。郭靖之女是其二。但真若說日出之陽、天命之身……」老和尚沉思半晌，又看了看遠處天上的烏雲，似乎下定了某種決心。

　　而在同一時刻，在遙遙遠處，河南大平原上烏雲覆蓋之處。轟隆隆的蹄聲中，旗幟招展，一夥人正快速趕路。這群人雖身著便服，但行動間雖快不亂，井井有條，一看就不是普通人。沿途居民見到後無不驚慌躲避，大氣也不敢出一口，因為這群渾身肅殺的人與那蒙人軍士的氣息一般無二。

　　烏雲南侵。這群人也南侵，好似是他們帶領著烏雲去侵蝕大地一樣。

　　不多時，群山遙遙在望。領頭之人一抬手，眾人皆勒馬而停。

　　「這就是嵩山？」領頭的是一個奇裝異服、長相不明的怪人，他聲音嘶啞的對手下發問：「那姓郭的漢人可是弄清楚了，麒麟之氣的確在少林？」

　　「回大人，郭先生有言：嵩山號稱中嶽，五方居中。位置照合。那少林乃是禪宗祖庭，所修功夫以『安忍不動』為要義。也與『土』之本意照合。那少林曾有過十三棍僧護唐王的功績，歷朝歷代多受皇室封賞。龍氣浸潤已久。況且經郭先生已經反復測算，那物，如今正在少林之中。」

　　「哼，正好。」怪人陰聲道：「天下武功出少林？哼！如今大汗要統禦八荒，一切盡歸大汗，又怎能容一群和尚擁武自重、以武犯禁。百損，」他看向自己身邊的一個蒙著面的人：「今夜一戰，就是你的投名狀。」

　　這個蒙面人渾身上下都掛滿了人頭，全都是女人的人頭。他大熱天的卻冒出嗖嗖的陰寒之氣，讓他的同行者也不由自主的躲遠，所騎乘的馬匹也不停的顫抖。蒙面人的嗓音極其難聽，仿佛聲帶都已撕裂：「屬下雖然不懼，但少林綿延千年自有其長。屬下一人的話，恐耽誤大事。」

　　「自然不是你一個人，我長生天神教人才濟濟，你到時便知。不過所謂論功行賞，若你表現夠好，奪得的大還丹可賜你一顆。那易筋經、洗髓經，也不是不能給你翻閱。」怪人呵呵低笑：「你不是一直想要人頭京觀麼？這要看你的價值了。」

　　一提這個，蒙面人立刻俯首：「是，屬下——竭盡全力。」

　　縷縷青氣自面罩下散逸出來，明明是春天，但附近的人卻紛紛一個哆嗦，表情好似被墳頭的陰風吹進了脖子裡一樣驚悚。

　　轟隆隆，黑雲漫捲，悶雷滾滾，撲向嵩山。

　　視角回到主角這邊。

　　從少室山上下來，一行人一個不缺的走在一起，來到了豐登縣城投宿。人數夠多，整個客棧都被她們包了下來。該說的該做的數不勝數，下一步該幹什麼，每個小妹都需要長官的命令。但不論誰去請示，她們的頭兒都只是：「哦……」「呃……」「再議……」

　　看到頭兒這麼反常的表現，小妹們不明所以，但都知機的不再打擾。或許是她在功夫上有什麼所得呢？還是別去打擾她了。正好每個人都有點領悟，那麼就先拿出點時間來消化吸收吧。郭襄有滿肚子的話要說，但也被小妹們拉走了。

　　只有武爭鋒過來問她：「怎麼了？」的時候，楊綺的眼珠才轉了轉，目光聚焦，露出一點表情來：「沒啥，我只是在想……我是不是見過那個熊孩子。」

　　「熊孩子？」武爭鋒立刻了然，她好笑道：「你從前去過藏區？」

　　「木有。」

　　「那你又怎麼會見過一個藏人幼童？」

　　「不知道，但總覺得哪裡莫名其妙的眼熟，卻又隔著點什麼想不起來。」

　　「算了算了，看來時間未到，不要強求。況且，那幼童只在少林待幾日而已。你若真的掛心，等他事了之時見一見問一問，不就都清楚了？好啦，莫要多想，先休息吧。」

　　「嗯……嗯？」楊綺忽然又一訝然的挑眉，然後壞兮兮的一摟武爭鋒的小蠻腰：「嬌娘啊，你剛剛的語氣，可真像個小媳婦呢。說，是不是想嫁給寡人了？害的寡人心動不止呢！」

　　「你啊，就會說渾話，也不羞。」

　　打打鬧鬧，各自安歇。日落月升，萬籟俱寂。

　　月上中天之時，忽然，楊綺從床上詐屍一樣的坐了起來，一臉煩躁的抓著頭髮無聲的抓狂：「為什麼——！為毛就是睡不著！為毛這麼煩躁！不行，等不了這麼久了，今兒我就得去找那小毛孩子問個明白！」

　　半個時辰後，武爭鋒忽然自睡夢中醒來。從沉眠到情形不過一瞬，她立刻睜大眼睛看向了房間的一個看起來無人的黑暗角落：「何事？」

　　「稟報尊主，」角落中，有一個似乎與夜色融為一體的嬌小人影，正是那日青城山上為武爭鋒做嚮導的妹子。她單膝跪地道：「屬下發現附近蒙人大軍調撥，動向奇怪，似要向此處進發。約摸一日，便可到此。」

　　「大軍調撥？」這可不是個小事，武爭鋒立刻起身：「可稟報過楊綺了？」

　　「未曾。」

　　「為何？」武爭鋒微微蹙眉：「影鉛華，莫要忘記你是天下無人的一員，楊綺乃是你的直屬上司。」

　　「是，屬下明白，但……」那妹子聲音苦惱的遞出來一張字條：「這是在頭領房中找到的。」

　　武爭鋒接過搭眼一看，沒有燭火她卻看得清清楚楚，正是楊綺特有的書寫字體——【姐睡不著，去少林寺溜達一圈，馬上回來！(~y▽~)】

　　武爭鋒一巴掌拍在額頭上：「這個人啊……」

615　少林怪談：夜下鬼舞者

　　黑黑的夜色下，梟鳥偶爾的鳴聲和遠遠的狗叫聲交相呼應。，這是一種城市孩子不熟悉的環境，一個烏漆麻黑的無月之夜。

　　天黑、地黑、大山更黑。各種黑之中，一個人唰的一下來到了少林寺外，像特工一樣瞬間後背貼牆。她放緩呼吸一臉嚴肅，甚有風範的低聲道：「指揮中心，我是snake，已到達目標基地入口……」但帥不過三秒，她本人立刻呵呵笑了起來：「這麼一玩還挺有意思的！」

　　沒錯，正是半夜睡不著、來少林溜達溜達的楊綺。她也沒有未卜先知的本事，不知道長生天神教的人在鼓搗些什麼。她只是莫名其妙的煩躁，總覺得想來少林轉一圈。這麼一個莫名其妙的想法，在她看來和大半夜餓了起床煮面吃一樣，沒什麼大不了的。所以，她誰也沒告訴，留了個紙條就悄悄翻牆出來了。

　　果然，一到少林，立刻就不煩躁了，反而開始覺得有趣起來。

　　有的時候，在眾人皆睡而我獨醒的時刻出來溜達溜達，是種蠻爽的感覺。在濃密的夜色掩護下，基因中潛藏的某種「偷雞摸狗」的本性，就會被激發出來。那會讓人眼睛賊亮、手腳賊輕，目光不由自主的就會飄向某些不夠高的牆頭、某些還亮著燈的窗戶、某些掛在橫樑下的雞蛋。未必會拿走什麼，但總想手賤的去擺弄擺弄，心中那種暗爽之情混合著激動地心跳簡直無以言表——咦？誰打的110？！

　　總之，少林距離豐登縣城說近不近，說遠也不遠。以楊綺的腳力。很快就來到了少林門口。本來，自少林門口找知客僧通報一下的話，以她剛把少林上下揍了個爽的聲望，想找那小毛孩出來見一面還是很有可能做到的。

　　但誰讓她忽然感受到了某種「偷雞摸狗」的樂趣了呢？在她很入戲的以後背貼在少林院牆上的那一刻，她腦子裡就忽然蹦出來個點子：反正少林寺副本也通過一遍了，就算被逮到也沒什麼危險；反正本來也只是閑得發慌來溜達溜達，怎麼搞都一樣，所以，乾脆就玩一個潛入遊戲吧！

　　「指揮中心，現在開始準備，倒計十秒鐘。」她按著不存在的耳麥似模似樣的報告了一通，然後立刻開始準備。少林戒備森嚴，即便是來玩，也要玩真的。古代的衣服有一點很不好：不貼身，上下像個筒子一樣。腰正好了胸太緊，胸正好了腰太鬆，這樣走起路來飄飄蕩蕩的怎麼可能沒聲音？

　　腰上，繫緊。

　　褲腳，卷到膝蓋上面，繫緊。

　　鞋子襪子，都脫了，扔到隨身空間裡。

　　再找根頭繩把頭髮綁起來，弄成個馬尾，利索多了。

　　上下跳了跳，嗯嗯，這樣一來聲音就小多了。江湖人的高感知，是建立在內功的基礎上。運功的時候感知強，平時的時候也就那麼回事。除了功力多的用不完的，不是時時刻刻都那麼強。再說，只要自己不外放氣勁，不大規模運轉內功，對於江湖人來說很難觸及警戒線。

　　「指揮中心，我已經準備好了，倒數三個數。3、2、1——走起！」

　　無聲無息的，楊綺一竄而上。手在牆頭瓦片上一搭，一個奧運會背越式跳高的姿態飛身過牆，翻身落地。觸微知變之下，不論是手搭瓦片還是腳掌落地，都無聲無息，如同最為輕盈敏捷的靈貓。

　　低低的腳步聲中，兩人一組的巡邏弟子走過附近。巡視的燈籠晃晃悠悠的靠近，又不緊不慢的遠離，光影隨之交織變幻。兩個嘟嘟囔囔互相打屁的弟子沒有發現，當他們走後，一個腦袋從牆角後探出來。大眼睛左右掃了掃，看了看這在黑夜之中倍顯神秘的寺院，那目光已經嗖嗖的亮了起來：「這果真很好玩！」

　　少林寺的守備很嚴密，即便是高來高去的江湖高手也很難不觸發警報，否則千年以來藏經閣裡的東西早讓人搬空了。

　　但在已經燃起了熊熊玩樂之心的楊綺面前，這些困難，都變成了通關的樂趣。

　　五感提升，她從一個陰影竄到另一個陰影，在巡邏和尚視線的死角中前進。牆角、立柱、草叢、柵欄，所有地方都成了她借以藏身的掩體。上屋頂就沒意思了，玩嘛，當然不能太過開掛毀遊戲。每一次成功的躲避，都讓人興奮莫名。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她的熟練度也在飛速提高。普通的玩法已經不能滿足她，腦洞之人必須走腦洞之路。

　　「這個很簡單嘛，我可以這~樣過去……」

　　於是，一對巡邏和尚的背後，一個人影倒立著、雙手十指撐地輪撥快速通過。那畫面，好似自帶神秘的「叮叮叮叮」音效一樣。

　　「我還可以這~~樣過去……」

　　於是，又一對巡邏和尚的背後，一個人影以及其歡脫的姿勢蹦蹦跳跳的小跑而過。如果要配音，請配上「太陽當空照、花兒對我笑」的背景音樂。

　　「我甚至還可以這~~~樣過去……」

　　於是，再一對和尚的身後，又出現了一個人影。但這一次堪稱奇景了，因為倆和尚在前頭走，那人影就緊跟在落後兩步的位置。

　　和尚在交頭接耳，人影也在對著和尚的後背擠眉弄眼的比劃口型。看那步態、那表情、那得瑟勁兒，簡直就是四合院裡的大爺，穿著短褲小背心踏著涼拖，大清早出來買油條一樣輕鬆寫意：「牙好，嘿~胃口就好！身體倍兒棒，吃嘛嘛香，您瞅准了，爛舔流逼痔！」

　　楊綺大模大樣的在倆和尚身後跟了一段，耳中聽到了另一對和尚的腳步聲，立刻棄坑，轉身去了別處。

　　「這還真是爽！」念了一大段保護牙齒的老廣告。楊綺只覺身心俱爽。「這是到哪了？」她左右看了看。忽然看到了一個熟人：「咦。那個不是那苦兮兮麼？這麼大半夜還不睡，真夠精神的啊。」

　　破關高手待遇就是好，苦和尚有一個獨自的禪房小屋。現在苦和尚正盤膝而坐，閉目運功，神色肅穆。

　　「破關高手……這是從初級難度上升到中級難度了。不過，看咱繼續調戲之！」

　　下面發生的事，如果有人看到的話，這個人一定會驚的下巴都砸在地上。

　　只見萬籟俱寂的夜中，一個高挑女子忽然邁著貓步走入了苦和尚的禪房。她左手叉腰，右手一邊走一邊無聲的打著響指。一步一步節奏明朗動感，就像是有一首熟悉的bgm隨著她的腳步而「咚、咚、咣、咣」的響起一樣。

　　啪，女子忽然一停——沒有聲音但就是給人一種「啪」一下的乾脆俐落感。

　　然後，她開口了！

　　對她開口了，沒有聲音但是看那節奏和表情，看那投入的表演，她絕對是開口唱歌了！

　　「They_Told_Him_Dont_You_Ever_Come_Around_Here,Dont_Wanna_See_Your_Face,You_Better_Disappear！」她一邊踏著步從遠及近，一邊大動作的進行著火熱的舞蹈。任何人看到，都會產生一種「難道我音箱壞了？」的感覺。因為那舞蹈的張力實在驚人，又快，又動感，動作又大，但偏偏沒有聲音。

　　「so_beat_it！just_beat_it！」唱著邁天王的著名歌曲，這首《beat_it》簡直已經成了快閃舞的標準舞曲。跳著經典的傑克遜霹靂舞，楊綺繞著苦和尚團團而轉，每次唱到「beat_it！」的時候還啪的一抬手指向苦和尚的臉。

　　不要說高手，即便是普通人，有人在面前近處指著你的時候，也會生出一種微妙的感覺。高手感應何其靈敏，有人在這麼近的距離擺頭、抖肩、提胯、波浪腿、傑克遜急轉旋停，苦和尚完全沒感覺才怪哩。

　　他睫毛顫了顫，忽然睜開眼。但左右看看，毫無異狀，什麼都沒有，禪房擺設也都是老樣子。探頭出門看了看，也沒有什麼異狀。沒有殺機、沒有敵意，但總覺得有什麼微妙的不對勁。

　　「嗯？」苦和尚撓撓頭，疑惑道：「怪了。」

　　在苦和尚莫名其妙的時候，楊綺已經捂著嘴憋著笑跑遠了。在陰影中穿梭幾下，她又一個急停，因為她又看到一個熟人：「這不是那個怒哼哼的傢伙麼，怎麼，高手都不睡覺的嗎？」

　　又是一個禪房，又是一個和尚，這次是怒和尚。怒和尚沒有睡覺，而是在房間裡煩躁的走來走去，臉色還是那麼惱火。側耳聽聽的話，還在嘟囔著「妖女！」之類的話。

　　ok，這個難度更高，已經提升到高等難度了，所以下面就是你了！

　　在怒和尚氣呼呼的想著什麼的時候，他背後房門的方向，楊綺忽然閃身出來，對著他的後背很歡脫的比劃起手腳來。這一次當然也要唱歌跳舞，但是換了一個曲子。

　　「嘿嘿YOUYOU，和尚沒有girlfriend！Noway、Noway，你還是一個老處男~~」所謂痛虐單身狗，楊綺比劃的手勢又搖滾又rap，上蹦下跳很是歡脫：「嘿嘿喲喲，咱已經有了girlfriend！」（注：原曲是艾薇兒的《girlfriend》，沒聽過的可以聽聽）

　　「嗯？」怒和尚感到一股滿滿的惡意，猛回頭——身後清清靜靜什麼都沒有。

　　「嗯……」怒和尚又回過頭——然後楊綺瞬間閃了出來繼續比劃著又唱又跳：「嘿嘿喲喲，想不想要girlfriend？」

　　「嗯？！」怒和尚覺得似乎聽到了關乎終身大事的問題，於是再次猛回頭——還是清清靜靜的什麼都沒有。

　　「嗯……」怒和尚再次回過頭——某人再次閃了出來，張牙舞爪群魔亂舞：「noway、noway，沒人想當你girlfriend~~」

　　「到底怎麼回事？！」怒和尚覺得一股惡意已經讓他起雞皮疙瘩了，腳步沉重的咚咚走到門口左右張望，但這個時候楊綺再次歡脫的跑了。一邊跑一邊繼續唱著：「嘿嘿youyou。只能加入f、f、f團！」每說到一個f的時候，她就往怒和尚的位置比劃一個中指，顯然這「f」團不只是燒情侶用的。

　　所謂有二就有三，轉轉悠悠，楊綺很快又發現了笑和尚的禪房。

　　不過笑和尚這一次是面向房門穩穩坐著，雖然閉著眼睛，但沒有入定也沒有睡覺，而是在低聲的念著佛經。警覺性要比煩躁中的怒和尚還高。

　　看來，眼前這個就是骨灰難度了。看起來很困難啊，不過這不能阻擋咱通關的決心，來，走著！

　　楊綺貓著腰，如同一隻進入潛行獵食狀態的貓科動物，向著那邊摸了過去。腳心掌心的肌肉變得柔韌而充滿彈性，行動時比貓還要安靜，幾乎沒有聲音。渾身毛孔收縮，幾乎沒有氣味散發。她迅速潛伏到笑和尚的門口，偷眼看去，連那和尚手背上的毛都看得一清二楚。

　　ok。這個距離已經夠近了，如果偷襲的話，對高手來說簡直是匕首尖都頂到後腰上一樣的距離。

　　難度很大，但這不是問題。

　　問題是——這次該唱點啥？

　　嗯，邁天王的每次只來一首，虐單身狗的也虐夠了，這一次弄點不一樣的。看看眼前這傢伙，胖墩墩的像二師兄似的，乾脆就唱《豬之歌》好了。

　　對，就這麼辦！

　　楊綺當即伸出左手食指頂著鼻尖，不惜自毀形象的把挺拔的鼻子推成豬鼻狀。她頂著豬鼻子狀態把腦袋抬高起來張嘴要唱的時候，餘光卻看到了一隻真正的哼星人。

　　那是一隻不大不小的粉色豬，晃蕩著四條小短腿自遠處跑過來，停在附近，正拿一雙圓溜溜的呆萌眼睛直直盯著楊綺。

　　而楊綺的眼也直了。

　　「誒？！這和尚廟裡為什麼還養豬？到底是少林寺的副業還是這二師兄自己的愛好啊？這愛好也太特立獨行了吧！」

　　正想著，那哼星人嘴巴咕噥了兩下，張嘴要叫。城裡的孩子們或許不知道，豬叫起來的聲音，可是很響亮的。

　　「喂，你，別叫，你是豬，不是狗，叫個毛，喂！——娘的，還說不通了？你敢給老子叫一聲試試！」打招呼做手勢毫無用處之下，楊綺終於一個兇狠的眼神瞪了過去。比頂級掠食者更濃烈百倍的兇氣一閃而過，然後，一切安靜了。

　　三分鐘之後，樂和尚覺得不對勁睜開了眼睛。他走到門口左右看了看，什麼都沒有，只有一隻豬倒在了地板上。它肚子起起伏伏，氣息進進出出，顯然沒死。

　　「怎麼睡這兒了？醒醒，醒醒——怎麼不醒？這嘴邊怎麼還有白沫？」笑和尚不知道，這隻推不醒的哼星人，其實是被一眼嚇到吐著白沫暈過去的。

　　「哈哈哈！」夜下的寺院中，楊綺暢爽的不定會在少林寺中創造一個學院怪談一樣的鬼故事。比方說深夜女鬼什麼的，現在就差個手電筒了——哦，對了，剛好有一個可以替代手電筒的東西！」

　　楊綺手一翻，從儲物空間中拿出了那塊抓在手裡會發光的石頭。

　　這石頭她一直沒研究明白有什麼用，也辨認不出其材料和構成，但它的堅固程度確是出人預料的高。它比南荒古廟的金剛岩還要堅固的多，再加上這個閃光特性，簡直就是一個砸不爛、摔不碎、削不斷、掰不彎、錘不扁的——呃，諾基亞牌手電筒……

　　「謔，還挺亮的！」不知是不是因為白天和夜裡的光照對比問題，這石頭的亮度似乎比上一次見到時還高出一點。楊綺抓著石頭晃了晃，黃色的光暈隨之舞動，縹緲幻異，視覺效果不錯。她滿意的點點頭：「嗯，這個亮度，剛合適。」

　　於是，巡夜的僧人們，開始一個個的遭遇奇怪的現象。

　　一閃而過的幽光，恍恍惚惚的幻影，若有若無的響動。古人多信鬼神，更不要提佛門信仰中本就有地獄惡鬼六道輪回的概念。這些小和尚們立刻緊張起來，紛紛在心中多念兩遍經，告訴自己這裡是佛門淨土，怎麼會有魑魅魍魎出沒。

　　但很快就有一對師兄弟糟了「毒手」。

　　那對師兄弟在巡邏中，正聲情並茂的說著「白天來搗亂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妖女魔女們，如果讓佛爺我撞上了，絕對乾脆俐落的超度」的熱門話題時，他倆就覺得肩膀忽然被一雙手抓住了。

　　「你……倆……說……啥……？」惡鬼低語般的聲音自腦後傳來，倆師兄弟驚的渾身顫抖的瞪大眼睛回過頭，只看到一雙紅光四射的駭人眼睛，差點嚇出心肌梗塞來。然後咚的一下腦袋撞在一起，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把倆和尚扔到一邊，楊綺拍拍手繼續走動。

　　嚇唬人的工作基本上搞定了，玩了半天之後心氣兒也平順了不少。話說回來，關於這一次來夜探少林的主要目標，那個小毛孩，他去哪了？

　　咱兜兜轉轉的也轉悠了大半個少林寺了，一直沒看到那熊孩子的影子。他能去哪呢？難不成被當成金蟬子轉世，煮了吃了？

　　「嗯？」鼻子一抽，嘶嘶，嗯，聞到一股氣味。那是一種奶味兒未脫的味道，在小奶貓、小奶犬、小孩娃的身上都有。整個少林寺，恐怕也只有一個人會產生這樣的氣味了。「這邊！」

　　兜兜轉轉，楊綺很快來到了少林深處、偏僻處。這一片院落中了無人聲，寂靜漆黑，怕黑怕鬼屋的人最怕來到這樣的環境中。但楊綺卻順著氣味大刀闊斧的前進，也不管這到底是什麼地方，邁步就走。

　　不多時，眼前出現一座四層高的是已經是很高的建築了。

　　那氣味就是往這小樓裡去了，楊綺側耳聽了聽，沒感知到人的氣息，於是推門而入。

　　「這什麼地方？好多書啊。」拿出「諾基亞手電筒」四下一照，謔，簡直像個圖書館一樣。一路前進，一路順手就拿點書走馬觀花的看了看。

　　一看，《無量壽經》，放回去。

　　二看，《地藏經》，放回去。

　　三看，《十善業道經》，放回去。

　　四看，《大力金剛腿》，放回去。

　　五看，《妙法蓮花經》，放回去。

　　六看——呃，等等，那個「四看」看到的是什麼來著？剛剛有點走神了沒注意，是《大力金剛經》嗎？好像有點像，貌似又微妙的不同，讓人莫名在意啊。退回兩步，拿起書來，再來一遍！四看——《大力金剛腿》。

　　「大、力、金、剛、腿？！」不會吧，少林絕技怎麼會放在這麼一個連圖書管理員都沒有的圖書館裡？肯定是假的，就像當初給雜書包上「五年高考三年模擬」的書皮一樣，是騙人的——楊綺立刻嘩啦啦的翻了翻，瞪大眼睛仔細看了看，片刻後抬起頭來不勝愕然：「竟然是真的……」

　　這本書，還真就是那個大力金剛腿，一項少林「金」字絕技的全本武譜！

　　等等，那這麼說來——楊綺轉身看向了這個上下好多層的圖書館，看向這一摞一摞數不勝數的書——難道說，這裡就是傳說中的藏經閣？

　　少林七十二絕技，能在這裡找個齊全？！

616　借書看看

　　置身在少林藏經閣，面對浩如煙海的佛經中混雜的七十二絕技秘笈，同時還不明原因的沒有人看守。這個時候，拿，還是不拿？

　　噗，卡通一樣的音效中，一個q版楊綺小惡魔鑽了出來站在本尊左肩大聲嚷嚷：要要要，當然要，全都拿走！別人死活弄不到的秘笈，咱卻可以看一本、燒一本、撕一本、扔一本，咱就是書多！作為一個黑道、惡霸、魔人、馬賊、淫生贏家，還有什麼好顧及的，全都拿下！

　　噗，雲團青煙的特效中，一個q版楊綺小天使飛了下來落在本尊右肩深情勸慰：不不不，當然不，不能這樣。這是別人家的東西，怎麼可以偷東西呢。想當個白蓮花的話，現在不僅不能再搶書，還應該拿個錘子砸在腦袋上，把剛剛看到的《大力金剛腿》的記憶也砸飛才行。

　　小惡魔：你這個死白蓮花，在那亂嗶嗶什麼，再搗亂小心我扁你！

　　小天使：打人也是不對的，不要放棄你自己，好好悔改重新做人。

　　小惡魔：你丫！

　　小天使：你呀……

　　小——

　　「夠了夠了，你們都給我死一邊去，添什麼亂啊？」抓住兩個走錯片場的傢伙扔出畫面外，楊綺找到筆紙唰唰唰寫了個字條，啪的往藏經閣大門口一放：「ok，搞定，現在開始借書看吧！」

　　因為對少林絕技以及天下無雙的護體功夫的嚮往，看是肯定要看的，但搶還不至於搶。咱留個字條，冤有頭債有主，回頭找那幾個老和尚聊聊。咱也給少林留點絕技，互相都不虧，不就結了。

　　啥？少林和尚不樂意怎麼辦？不樂意也得樂意！

　　哼哼，生米已經煮成熟飯，你家女兒的肚子裡已經懷了我的孩子，老員外，不管你再怎麼女兒控也回天乏力，這聘禮你是不收也得收了。咩哈哈哈哈——誒？好像哪裡有點不對……

　　總之，楊綺開始抓著「諾基亞手電筒」在藏經閣中遊蕩起來。

　　佛門到底有多少經文？

　　這個真的沒法統計，肯定比央視西遊記中唐僧師徒從西天背回來的多的多。而少林藏經閣中，就收納了天下佛經中的大多數。所謂藏一滴水最好的地方是大海，這一排排一摞摞、一卷卷一冊冊的，一眼看過去眼都花了，普通人想在這裡面找少林絕技的話還真不容易。

　　也就是蕭遠山慕容博那種長期潛伏的人，才有可能做到。

　　還好，咱有「珍失明」滴眼液，用了珍失明，兩眼真、失、明——好像廣告梗用得太多了？那好，收。把廣告之魂按壓下去，認真寫正文。

　　楊綺漫步在一排排的書架中，超視覺發動，快速的尋找想要的東西。古書沒有在側邊上寫書名的習慣——甚至有些古卷根本沒有側邊，所以雖然她眼疾手快，卻也不能瞬間就一覽無餘。

　　還好，她運氣不錯，東看看西看看的倒是找出不少想要的。

　　「《鐵頭功》、《鐵布衫》？這個才是原文啊，來，看一看。」楊綺隔三差五的便找到一些「鐵」字頭的功夫，快速翻閱一遍對照一下之後，發現還真的很有必要看看原文。火工頭陀畢竟是偷學，沒人指點且無法看真本秘笈，他背誦手寫的秘笈和原文之間有兩成內容不一樣。

　　這兩成的謬誤，導致那老壯漢練出來的鐵頭功和正品鐵頭功之間有一些微妙的差異。但這個差異和謬誤也並非全是壞的，老壯漢是一個外門功夫的天才，他長期鑽研思考實踐之後以自己的經驗補上的兩成，與原文相比可算是各有千秋。從更多的角度去看這「鐵」字功夫的話，倒是有更大的可能可以把這門功夫推向更精深的地步。

　　到時候，不只鐵頭功，可能所有鐵字功夫都能夠突破原本的極限，真正能夠對楊綺的肉身起到加成作用。

　　「嗯，很有參考價值。先記下來，回頭再細研究。」

　　在藏經閣第一層晃悠了大半圈，除了把鐵字功夫收集了個齊全意外，還雜七雜八的弄了一些其他非套裝的散手絕技。比方說排打功、石鎖功、霸王肘等，對楊綺來說用處不大，但也多少可以「拆解」出一些靈感原料，以後可以記錄在小冊子裡。

　　時間有限，不能太過耽擱，楊綺很快上了二樓。

　　二樓小了些，但找到的絕技品質就高了不少，而且書本的厚度也在增加。

　　「《金剛掌》、《金剛指》、《破衲功》、《千葉掌》，這都是好東西啊。哦哦，這不是《金鐘罩》麼？」楊綺簡直像一隻鑽進糧倉的老鼠，隨手拿出一本都可能是不得了的秘笈。無數武譜看到眼裡，記在心頭，金系護體神功也很快找了個全。

　　尤其是金鐘罩，那苦和尚十二關金鐘罩給她留下的印象很深刻，是護體功夫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能夠順利找到絕對是件大好事。

　　「上面還有兩層，不知道還會放著什麼樣的絕技。」

　　她嗖嗖上了第三層，第三層又小了些，放的書也少，但其中精華真的很誇張。

　　順手一抓，第一本拿出來的就是《袈裟伏魔功》，也就是那怒和尚丈之和三妙打鬥的功夫。作為僅在少林三大至尊武功之下的高級絕技，袈裟伏魔功的秘笈厚度果然驚人。洋洋灑灑有兩萬多字，都在敘述如何修煉和使用它。兩萬多字，放網文裡算不了什麼，放在線裝古書裡的確是烏泱泱的一大片。古文有都寫的晦澀，想背誦或者抄錄都不容易。

　　也幸虧楊綺看得夠快、記性夠好，嘩啦啦一翻，掃描器一樣的掃一掃，搞定。走人。

　　這功夫不是她的菜，不用認真看，大不了回頭用夢海拾遺慢慢回憶好了。

　　順手再一抓，第二本抓出來的就是《一指禪功》。這本一指禪功倒是比上一本薄一些，一萬來字，但後面卻附上了一長串好幾頁的書名。搭眼一看，全都是佛經。再看注釋，原來想練成一指禪必須先把目錄中的佛經都精研一遍。

　　而且這還只是入門的，提高篇和究極篇要看的書就更多了，連目錄都不寫了。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一整個藏經閣裡的經書，都是一指禪功的功法秘笈。

　　「那二師兄竟然還是個圖書館型的學霸，真沒看出來。」哪有時間看這麼多佛經去？楊綺掃了一眼囫圇記下便放下了。

　　順手還一抓，第三本抓出來的更薄。比之上面兩個來說，這個功夫的等級也沒有那麼高。但楊綺卻好像開隨機寶箱開到極品一樣立刻激動了起來：「這這這、這是《獅吼功》啊！」

　　作為一個立志用歌舞拯救世界的人，大嗓門是必不可少的配置。獅吼功，簡直就是大嗓門的代名詞。而且白天看過那十八個老銅人一起放空氣炮的場面、感受過那種震透全身骨骼血脈一樣的力量之後，楊綺就在這個武功上標了個著重號，告訴自己有機會的話務必要弄到。

　　太酷炫了有木有？以後如果修煉好的話，都不用動手。大吼一聲「滾！」就能真的把人震飛，這簡直不要太爽。

　　楊綺立刻精神百倍的開始看秘笈。裡裡外外翻了一遍之後一拍大腿：「好，果然和我想的一樣！」

　　少林絕技常內外兼用、共同起效，這獅吼功也不例外，在功力之外還要求肉身的強度。肉身越強，功力越高，越能發揮威力。那十八銅人的功力倒還成，但肉身太差了，沒有真的展現這門武技的效果。如果用一龍力的肉身去推動獅吼功的話……如果再加上超強的內功的話……楊綺在腦子裡推演了一下，就不由自主的開始yy像包龍星一樣一嗓子把湖裡的魚都炸出來的場面了。

　　「嘎嘎嘎，今天真是太幸運了，想要的全都弄到了！」

　　雖然少林七十二絕技還有很多沒有看到，但弄到了全部的「鐵」字和「金」字護體功，甚至弄到了獅吼功，簡直是一本滿足。況且在這麼龐大的圖書館裡想找出剩下的三十來本特定的書籍，真不是一個人單槍匹馬短時間能做得到的。

　　既然想要的都弄到了，那麼，繼續看看別的吧。

　　「今天的運氣值簡直像開了掛一樣~~」嘴裡愉悅的哼著小調，楊綺走上了藏經閣的第四層。與前三層不同，第四層沒有書架，而是一個相對簡單的禪房。有桌椅，有蒲團，有香爐，有小型的佛像，還有燭臺，看來是一個類似閱覽室一樣的地方。

　　「氣味到這裡來過，然後又走了。」楊綺繞著這間不大的房間轉了一圈，鼻子抽了抽，知道那小毛孩在一段時間以前又離開了這裡。她走到窗戶口向外望了望，氣味就是從這裡離開的。「是誰帶著那個小毛孩啊，連門都不走，這麼毛躁？」

　　這藏經閣每一層都很高，帶著個孩子不走尋常路的從第四層出去，也只有功力比較高的人才能有這個自信。想了想，楊綺覺得可能是覺遠帶著那小孩。

　　「不過覺遠不是只學過內功沒學過武功麼，怎麼也會空中飛人了？」心中微微疑惑，旋即又拋諸腦後。這些都是細枝末節，總之咱追上去就對了。

　　但當楊綺舉步就要跳窗出去的時候，她心中一動、腦中閃光，忽然又轉回頭來，認真的看著這個禪房。

　　「不對，這個房間，沒這麼簡單……」她邁步在房間中緩緩走著，眼睛認真的掃視著四周。

　　「看樣子這裡天天有人清掃，但今天卻沒有……」瑩瑩的黃光閃爍，楊綺眼中放射幽光。普通人肉眼完全看不到的蛛絲馬跡，在她眼中無所遁形。

　　「這幾個地方留有手印，有人摸過。尤其是這幾處，看腳印和手印還原一下當事人姿態的話，太不自然，絕對有詭。」楊綺伸出手來，從一個個可疑的地方摸了過去。她輕輕用指節這裡敲敲，那裡打打，聲音低微，但是木質的東西在傳導震波方面很是適合。振動波擴散出去，又回流過來，形成了一個特殊的立體資訊網。

　　忽然，她停住腳步，五感同調發動，觸覺超強化，手指反復在同一個地方敲了三下。然後，她兩眼一睜嘴角一勾：「如我所料，果然有隱藏寶箱！」

　　隱藏的一定比較好，少林絕技都可以那麼大模大樣的放在明處，那麼隱藏的又會是什麼好東西呢？楊綺爆發出十二萬分的熱情來破解謎題，左動動右擰擰，矢志不移破解機關。這暗格的機關還挺複雜，但在觸微知變之下依然沒有堅持超過一分鐘。

　　咔嚓，轉動一個燭臺之後，一個暗門自動打開了。楊綺滿懷期待的從暗門中拿出了一個層層包裹的包袱，麻利的打開之後，裡面放著一本看起來很有年份的古書。

　　這古書封皮上甚至沒有寫名字，而是勾畫了幾個看起來很神秘的符號。

　　「哦哦，開到大寶箱的預感！」楊綺一手抓石頭，一手翻古書，聚精會神湊上去一看——然後表情瞬間詭異了。與第三層洋洋灑灑無數字的秘笈截然相反，這書中什麼都沒寫，只畫著一個個作出各種動作的小人。

　　前前後後一數，剛好十八個。反過來調過去甩著書本找夾層，什麼辦法都想了。但不論怎麼找，就只有這十八個姿勢，其他啥都沒有。

　　「這啥玩意兒？廣播體操？」

617　女王「醉酒」，爐中洗髓

　　薄薄的小冊子，只有九張紙，前前後後一翻，只有十八個圖畫，沒有一個說明文字。圖畫中的小人擺出的動作也並不那麼特別的困難，坐辦公室的上班族或者不運動的宅人可能做不到，但是只要有一些運動素質、肌肉韌帶狀況優良的，都能擺出相關的姿勢。

　　可以說，這些畫像上的姿勢，一點神秘度都沒有。

　　一本藏得如此嚴實的書，按理說不可能只是一本古代體操教學。但這些圖到底有什麼作用呢？

　　「難道說……要動起來？」楊綺忽然想起一個叫武狀元蘇乞兒的電影，電影中降龍十八掌秘笈就是呼啦啦的翻著書頁，像早期動漫一樣動起來才能領悟第十八掌。

　　「我感覺我已經看穿真相了，給我動！」啪啦啦，書頁高速翻過——然而並沒有什麼卵用，毛效果都沒有。十八幅圖好像隱約相關但看起來又各自無關，根本弄不明白。

　　「好吧，只能給這本書跪了……」默默把書包裝好，放回原位，拍拍手就當沒有拿到過。當初在靠譜大冒險中開寶箱也開到過「爽歪歪」，有那一次玉珠在前，現在弄到一本看不明白的書什麼的也完全淡定了。「ok，現在繼續去找那小毛孩吧，今夜的主線任務就是這個了。」

　　楊綺走到窗前，左右聞了聞，然後唰的一下飛身而出。那十八幅圖，已經被她忘在腦後。藏經閣，也一樣被拋在身後。這黑暗寂靜無人看守的地方，這收藏無數寶貴秘笈的地方，也不能讓她止步。

　　但她不知道的是，當她閃身離去之後，這空無一人的藏經閣中忽然多出一個人來，正是那個神秘的老和尚。神秘老僧似乎把一切都看在眼裡，但卻沒有什麼表示，也完全沒有阻攔的意思。

　　他再次打開那個暗格，將那本古書拿在手中，低聲自語道：「易筋洗髓俱在此地，此女卻獨獨找到了《洗髓經》，也是天意。這《洗髓經》是達摩師祖手書真本，唯有至情至性的赤子之心方能領悟。觀此女行事，倒也有幾分意味。況且那奇石竟然……也罷，有緣便悟，無緣便忘，一切隨緣。」

　　他走到窗邊，看著楊綺離去的方向，以一切盡在預料之中的篤定語氣低聲道：「此時，想必已經到了煉丹房了。」為了防止被發現，神秘老僧又等了片刻，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才無聲無息的穿窗而去。

　　完全不知道有人在旁邊偷窺、不知自己被尾行的楊綺，一路順著氣味來到了另一片屋宇院落之中。這院落同樣偏僻、無人、黑暗。可以說已經到了少林寺角落中的最角落，幾乎都快摸到少林院牆外面去了。遠遠看去建築的樣式很老土，但屋高院大，規格卻不低。

　　「這又是什麼地方？」抬頭左右仔細看看，楊綺疑惑無比：「怎麼連塊牌子都沒掛？」

　　沒錯，剛剛轉悠全少林寺的時候，達摩堂、般若堂、禪心堂之類的地方都至少有一塊牌子，但這個靜悄悄黑漆漆的地方竟然連個牌子都沒有，實在讓人生疑。

　　「話說為什麼要把一個小毛孩帶到這種地方來，想把小屁孩嚇死嗎？這幸虧是在少林寺，要放在野外，這一片屋子去拍《倩女幽魂》都夠了。」心中的疑惑慢慢增長，但楊綺依然大跨步的走了進去。剛一進門，她就聞到了一股十分濃烈的氣味。那是成百上千中氣味混合在一起之後，自然形成的味道。這味道她還挺熟悉，因為中藥鋪子裡全都是這個味兒。

　　「原來是個藥房啊。」

　　一路走一路左右看看，發現這地方的確擺滿了藥材。走廊的兩側全是藥櫃，一個個小抽屜裡面全是各種中草藥。分門別類，品種齊全，幾乎能想到的中藥這裡都有。還有各種她聽都沒聽過的，也同樣擺的滿滿當當的。

　　「領著個小孩來藥房？該不會是真把他當唐僧肉，扔到煉丹爐裡給煉了吧……」

　　隨著前進，兩側的物品也發生了變化，從藥材原料，開始向成品藥轉變。

　　楊綺這才切身感受到，這個世界的製藥技術真的很發達，粗略一看竟然有至少好幾百種、數千瓶各種藥丹藥水藥膏。成品藥的氣味更複雜，它們雖然封裝的還算嚴密，但頂不住數量大，你泄一絲我露一點，混合起來讓這個盤旋回繞的走廊充斥著濃濃的藥味。

　　「不愧是千年大派，只看這些藥就知道底蘊雄厚。」楊綺隨手拿起一個瓷瓶，轉著瓶子一看，上面沒寫名字，只標著數字。「這算什麼，機密管理用的密碼？」

　　再看看其他藥瓶，同樣如此，只有數字號碼沒有漢字名稱，想來是一種保密措施。沒有相應的名稱對照單的話，誰也不知道這瓶子裡到底裝的是什麼。或許是補藥，或許是毒藥，全都未知。不過，仔細想想這也正常。少林這麼樹大招風，要是沒有點防範措施，煉丹房都不知道被人偷光幾次了。這樣用數字進行保密，雖然也不是萬無一失，但多少也能管點用。

　　只是——這煉丹房說來也是門派重地，怎麼會沒有人？前前後後看看聽聽，一個人都沒有，全都靜悄悄的，感覺跟鬼屋似的，真是奇怪。

　　禪房住宿區巡邏的和尚一趟接一趟，這邊反而如此鬆懈。藏經閣也不守著、煉丹房也不看著，這少林和尚的大光頭裡都在想啥？

　　算了，管他們幹什麼，人家的門派愛咋地咋地。咱只要輕鬆愉快的、隨心所欲的、手賤的，轉悠轉悠就好了。

　　「這瓶子裡的到底是什麼東西……」看著手裡的瓷瓶，就像是貓看到了閃動的光點，某人忽然對這些神神秘秘的藥丸產生了極大地興趣。反正今天本就是因為閑著發慌才來的。做點閑著發慌才幹的事也算是名正言順。既然如此——啵。她拔開了塞子——讓我看看這葫蘆裡到底裝的什麼藥吧！

　　「各位同學。高中化學小課堂，今天是實驗課程。同學們，在取用化學物品時，要注意以下要點。如果是聞氣味，要左手持瓶，右手在瓶口輕輕扇動，不要直接將口鼻湊到瓶口處。如果是傾倒化學藥劑，一定要讓藥劑瓶的標籤朝向手心。如果是取用固體，請使用鑷子等器具，一定不要空手直接取用。好，各位同學，以上要點記住了嗎？沒有記住也無妨——因為都是扯淡的……」

　　以銀八老師一樣的語調自娛自樂，楊綺竟然還真玩嗨了。她一邊很有鏡頭感的沖著無人的黑暗處，拿起一個個藥瓶一邊解說一邊辨別，竟然都被她猜了個差不多。

　　「這個……」倒出一點藥粉撚了撚：「止血的，金瘡藥。」

　　「這個……」拿出一粒藥丸聞了聞：「止疼的，麻醉藥。」

　　「這個……」抓起一個大瓷瓶，晃了晃，液體。拔開塞子聞了聞，沒味。滴一點到皮膚上試了試，沒異狀。「奇了怪了，這到底是啥？」冒險弄了一點滴到嘴裡，拌了拌舌頭砸了咂嘴，楊綺立刻一臉黑線：「好吧，是止渴的——丫一白開水包裝這麼精美是要鬧哪樣！」

　　她一路前進，一路隨手拿起覺得順眼的瓶瓶罐罐，隨手辨別。超常的味覺和嗅覺為她提供了極大地方便，很多藥品甚至不需要多試，鼻子一抽便能辨別出大致的功效。當初sd組織用一瓶麻藥把她放倒了，從那時起，她潛意識中便開始提升這方面的辨別能力。如今，總算可以驕傲的說——聖鬥士是不會被同一招打敗的！

　　「嗯？」正在自信滿滿的放大話時，她就忽然聞到了一股十分奇特的氣味。

　　這氣味非常的細微，混在無數種藥物中簡直就像是一粒金沙丟進了沙堆一樣。但楊綺卻忽然被這一縷氣味所吸引，而且是一種十分強烈的吸引，就像吃貨聞到了珍饈一樣。

　　「是這邊！」嗖的一下衝了出去，楊綺的心中被激發了極大的好奇心：「到底是什麼東西，聞起來竟然這麼讓人有食欲！」

　　隨著前進，那奇特的氣味一絲一縷的變濃。普通人決然聞不到的細微氣味兒，卻讓楊綺覺得自己口水都要流下來了。想想當初，老更做好早飯後，小更眼都沒睜就遊魂一樣從臥室中飄出來，順著氣味兒就來到餐廳大吃特吃。如今再看楊綺，只能說不愧是一家子，現在臉上的表情都已經向q版萌化了。

　　「哦hohoho~~找到了~就是這一瓶！」嗖，風一樣的手速中，楊綺瞬間從櫃子上拿到了一個瓶子。這瓶子看起來和其他瓶子並無不同，甚是不起眼，但仔細看看會發現，瓶子的材質並非陶瓷，而是玉質。楊綺擦了擦嘴角，兩眼放光的看著這玉瓶：「讓我看看，裡面到底是什麼……我不吃，我就聞聞味兒……」

　　嘴裡說著吃貨的經典謊話，楊綺啵的一下拔開了原本塞得很結實的瓶蓋。

　　下一瞬，濃烈的氣味從瓶口中洶湧而出。

　　「哦哦哦哦哦！」楊綺的雙眼亮度瞬間提升了一百倍，在她眼中，那瓶口恍惚間變成了一個不停往外冒著無窮美食的神之門戶。

　　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燒花鴨、燒雛雞、燒子鵝——這些相聲段子《報菜名》裡的東西她沒大吃過，沒實感。在她的視角中，那氣味已經具現化為一個由雞腿、牛排、糖醋裡脊、麻辣燙、串串、火鍋、臭豆腐幹、和各式蛋糕甜點形成的銀河。從瓶口冒出來後，像飛舞的星星一樣，飄飄蕩蕩環繞四周。

　　「嘶————！！」深深吸了一口氣，把那美食銀河完全吸入嘴裡，咕咚，乾咽一口氣，楊綺覺得自己的口水又要流下來了：「喂喂喂，到底是什麼東西啊！為什麼會這麼好吃？為什麼這麼誘人？這是犯規啊！讓我看看，這到底是什麼！」

　　咕嚕，一粒彈丸被從瓶子裡倒了出來，滾入了她的掌心。這個魚丸大小的彈丸看起來不甚起眼，但卻有一種讓楊綺發自本能的猛烈感覺。自看到它的一瞬起，全身上下所有細胞都似乎在大叫著「吃！吃！吃！」一樣，比當初第一次看到次級肉丹時的感覺還要強烈。

　　楊綺捧著手中的丹丸，眼兒都直了：「這……這這……好想吃了它……」

　　噗，小惡魔再次出現：你——

　　嘭，小天使也再次出現：你——

　　「好了好了，有完沒完！」兩個小傢伙剛張開嘴，甚至還沒來得及說一句完整的話，楊綺便已經一把把她們抓起來扔出畫面外。「總、總之，回頭補償他們就好了！這些和尚不是也要煉體嘛，用次級肉丹來換這個東西就好了！超市裡都允許先吃後付款的，我、我——媽蛋，不囉嗦了，這玩意兒氣味兒太犯規了！」

　　張大嘴、放進去、哈姆，閉上嘴緊緊含住，一絲氣味都不想放跑。

　　丹丸落在舌尖上，從硬變軟，像巧克力一樣融化了。下一瞬，仿佛有一個美食宇宙，在舌尖上完成了大爆炸。

　　轟隆，不存在的爆鳴聲中。楊綺雙眼圓瞪，整個人石化了。不，這不只是美食，這已經超出了「食物」的概念，而是一種創生的感覺。她覺得自己仿佛見證了一場創造生命的偉大歷程，正體不明的神秘丹藥入口即化，瞬間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變成了無窮演進的三千美妙世界！

　　單純的口腹之欲不可能左右她的精神，但在一種神奇的莫名能量中，她覺得自己都快要暈頭了。

　　恍惚之間，一股熱流直沖下腹，然後瞬間遊遍四肢百骸、波及一切經脈竅穴。

　　「嗝！」一個嗝，解除了她的石化狀態。但解除石化之後的她卻沒有回歸正常，臉上反而飛起一片酡紅，眼神迷離下去，腳步也踉蹌起來。她邁了邁步，似乎想前進，但卻從走廊左邊歪歪扭扭走到右邊，又從右邊晃晃蕩蕩來到左邊，乃是一個標準的z字，竟然連直線都走不出來了。

　　「怎……怎……怎麼回事？」她一張嘴，舌頭都大了，話都說不利索了：「這……這路……怎麼彎扭七八的？和……尚們怎麼想……想的……建個房子還弄得跟考駕照的s……s彎……似的？那小毛孩去……哪了？繼續……走！」

　　她踉踉蹌蹌、搖搖晃晃，走向了走廊的深處。

　　總算，她還有一點理智。

　　「哥這是喝……醉了嗎？不……可能！兄弟，不是哥吹……吹牛！哥現在千杯不醉，你就是拿工……工業酒精來，哥也能給你幹三……三斤！」

　　好吧，她的理智剩下的也不多了。

　　不過，雖然是酒桌上的胡侃一樣的醉話，更不知道她是在和哪個「兄弟」說話，但她所說的也並非全然不靠譜。以她一龍力的肉身，就算真的不慎攝入了有毒物質，也能夠以超越普通人類千倍萬倍的速度代謝出去。真整來三斤工業酒精的話，還真不一定難得住她。

　　但問題是，她這一次所謂的「喝醉」，完全和酒沒關係。酒不可能灌醉她，但不代表這世界上沒有任何東西能夠做到類似的效果。

　　都說酒後是先從「豪言壯語」說起，到「胡言亂語」轉折，最後到「不言不語」結束。她現在就在「豪言壯語」的階段，一路晃晃蕩蕩的說著醉話，速度倒真的不慢。這煉丹房的院子不小，但若非它的回形結構，走廊也不可能如此縱深。可不論再怎麼縱深，楊綺還是很快就走到了終點，也就是那個真正的煉丹之處。

　　一走進煉丹房，她的雙眼就瞪大了。

　　「這——這兒怎麼會……有個大、大包子？！」楊綺一臉震驚的指著房屋的正中間，那裡，一個造型比較豐滿的煉丹爐無辜的靜立。這丹爐與道家方士所用的款式決然不同，很有佛家的風格。爐體類似千瓣蓮花的花苞一樣，高接近三米，又寬又胖又敦實，體積很大。

　　但在楊綺眼中，座落在那裡的分明一個巨大的包子。這包子薄皮大餡十八個角，就像一朵花。恍惚中，楊綺只覺那包子置身在天堂之中。被無數雲團環繞。自身放出萬道霞光，比中華小當家的動漫特效驚人多了。

　　好吧，她已經進入「胡言亂語」的境界了。

　　「嗚啊哇——！看起來……真好吃！」楊綺飛速撲了上去，瞬間把大丹爐抱了個滿懷。她一臉幸福的抱著丹爐外壁，臉蛋在爐壁上摩擦著：「呼呼，這麼大的包子……夠吃多久呢？好像……還挺有分量的……這包子、歸我了！」

　　咣當咣當，在她豪力之下，這大丹爐被挪過來挪過去，地面被砸出一個個凹坑。如果是正常情況下，立刻就會有幾百個和尚像救火隊一樣把這裡團團圍住。但現在，目睹這一切的只有一個神秘老僧。

　　老僧心性修為比普通人高得多，但現在也是眼神發直：「此爐奇金鑄成，重逾數萬斤，每每移動都需全寺協力，但她、這！——唉，無漏真身，竟比貧僧預料中更強。如此也好，如此也好……」

　　老僧不知盤算著什麼，但楊綺這邊又有新動作。

　　還好，她總算是沒有一張嘴咬上去。咚咚，她一敲丹爐。一臉苦惱：「這麼厚的皮，怎麼吃……」但她立刻想到了辦法：「有了，扒皮……吃餡！」

　　嗖，她一下竄到了丹爐頂端，湊鼻子上去聞了聞，眼中光芒一亮：「哦哦，大包子的餡……聞起來也好香！到底是什麼餡呢？hohoho，讓我嘗……嘗一下！」

　　嘎吱，她一把掀飛了丹爐的蓋子，看也不看就縱身跳入了丹爐中。丹爐壁非常的厚，導致內部空間遠沒有想像的那麼大，是個直徑比稍大於一米的空腔。上口最窄，下面相對寬闊，仔細想想的話，這個空間還真有點像包子的造型。

　　丹爐中有厚厚的一層灰渣，但灰渣中也有丹丸。這些丹丸是沒有徹底煉製成功的半成品，但在楊綺眼中卻完全沒有影響。她嗖的一下準確的從灰渣中抓出一把碎丹，像擎著寶劍一樣抓在右手中高高舉起：「當當！包子餡，找到了！啊——」她張開嘴，手一送，一把碎丹就像一把花生豆一樣落入了她的嘴裡。

　　咯吱咯吱，嚼了滿滿一嘴，咕咚一下嚥下去。

　　神秘的能量再次爆發，海潮一樣的流向了全身上下的每一個角落。

　　咣當一聲，頭頂一黑，爐蓋回歸原位，原本敞著的口忽然被蓋上了。

　　「啊？這包子還會……癒合的啊！」楊綺先是大驚，轉而又自信滿滿的一豎大拇指：「不怕！咱有……蠟燭！」

　　唰，她拿出了發光的石頭。雙腿一盤，用雙腳夾住石頭，黃光照耀著封閉的小空間。同時，雙手左右開弓，飛速從藥渣裡找出碎丹和半成品丹藥。一枚枚丹片飛入了楊綺口中，她大吃大嚼，一臉幸福，臉上的紅暈也越發嬌豔起來。

　　終於，她吃光了所有的碎丹。

　　「呼——飽了……飽了……」她也不管這是在哪，雙臂抱頭就往後仰了過去，噗的一下躺在丹爐內壁上。她雙眼漸漸闔上，嘴裡輕聲說著夢話一樣的囈語：「這包子……真……帶勁兒……呼……」

　　到了現在，她終於進入了「不言不語」的階段。

　　但此時，丹爐外面，老僧卻神色肅穆的看著丹爐。火光一亮，他舉起了一個火把。他大袖一掃，一根根木柴嘩啦啦的飛到了丹爐下面。

　　「三千兩百一十五個密封的瓶子中只有一瓶是洗髓丹，你卻能夠準確找到，這等機緣，甚是讓人羡慕。」老僧輕聲低語：「但你那無漏真身並非完美無瑕，洗髓經正是最好的補充。能否真的能夠大功告成，就看你能否把握機會了。」

　　嗖，火把飛入薪柴中，特殊選擇的木柴慢慢燃起不急不緩的火焰。

　　「烈焰煉金身，這是貧僧對你的補償。」嗖，一塊石頭穿越丹爐氣孔飛入了爐腔內，正是那塊會發光的奇怪石頭。老僧轉身就走，不再有任何猶豫。

　　而煉丹爐中，熟睡的楊綺被那石頭砸了一下，她在睡夢中隨手一抓，將石頭抓在手裡。一左一右，兩隻手中都是神奇的發光石，神秘的光芒更耀眼了。

　　「嗯……有點熱……」迷迷糊糊之中，楊綺翻了個身。她覺得自己似乎睡著了，什麼都沒有想。但又覺得自己好像沒睡著，模糊的知道什麼。在這種若有若無的神秘境界中，她的腦海中忽然閃過了一幅圖，是那神秘書籍的第一幅。

　　莫名其妙的，她忽然就懂了些什麼。

　　心有所念，身有所行。下一刻，丹爐中的楊綺，在睡夢中擺出了相同的姿勢。劈啪，極細微的響動中，一根經脈被狠狠的觸動了。

618　洗脈換髓，火煉金身（上）

　　傳說往往真假難辨。

　　根據少林傳說，達摩東渡，建立少林。中土禪宗以少林為起點開枝散葉，遍及天下，因此少林也成了禪宗祖庭。

　　相傳少林七十二絕技都是達摩所創，這一點頗有謬誤，因為七十二絕技路數各不相同，有一些擁有很明顯的中原風格。有人考證，這七十二絕技中有大半，都是後來投奔少林的江湖草莽帶藝出家時帶入少林寺的。少林對外宣傳時，就說都是達摩師祖所傳，以增強其神秘性，可以顯得比較牛。

　　但除去那些太過不靠譜的傳聞，達摩初建少林時至少留下了三部武典。這三部，就是《易筋經》、《洗髓經》、《金剛不壞神功》，全都成為了少林武學最雄厚的底蘊、最穩固的根基。少林，也正因為有這三部武典打底，才奠定了厚重安忍剛健的武術風格。

　　那麼這三本神功秘典到底都有什麼用？

　　這裡不得不說一句：達摩，是天竺人，不是中原人。就如同密宗金剛宗的龍象般若功一樣，達摩在進入中原之後的境遇暫且不提，他一身武學的根基底子自然是和內功無關的。

　　《易筋經》，與龍象功相似，講究外練筋骨皮。與入門簡單精深難的龍象功不同，易筋經入門就很講究悟性，並非人人都能修煉。這也是禪宗武學的第一大特色，講緣法。在外練筋骨皮的方面，易筋經略遜於龍象功。龍象功封頂高、威力足、能夠迅速形成戰鬥力，易筋經相比之下在直接戰鬥力方面有所欠缺。

　　畢竟比起禪宗來，密宗才是那個更專精於靠吃肉身飯的一脈。易筋經就像一個平臺，必須再安裝其他的武學，才能夠發揮平臺的性能。

　　《洗髓經》，與易筋經互為表裡，互相補充。

　　大多數江湖人都以為，洗髓經乃是高深的內功心法，能夠練出醇厚雄渾的內力。其實不然，後世的一代代高僧加入批註、夾帶私貨的版本的確有這方面的效果，但是洗髓經本身在創造之初的時候，完全沒有這方面的功用。

　　據推測，洗髓經是達摩在進入中原、見識到中原內功的神奇之後才創造出來的。作為一代開山祖師，達摩自然有祖師級別的眼光，那就是海納百川。它和易筋經相同，也是一個「平臺式」的根基功法。它不能直接產生任何內力，但卻能夠從根本上提升修煉者修習內功的根骨，也就是改善丹田、經脈、竅穴的條件。

　　江湖人習武，即便是付出同樣的努力，也總有成就高低之分。一方面是悟性、資質不同，但更大的問題在於根骨和適性。

　　修煉外功時，先天筋骨不協調、不強壯，則無論如何也難有成就。這個時候，練一本易筋經，或者把原版龍象功練到第八層，能夠一勞永逸的解決問題。

　　同理，對於那些由於經脈脆弱等問題，內功修煉一直進境緩慢的人，你們的福音就是洗髓經。它能夠從根本上疏通經脈、改善修煉環境，滋潤丹田竅穴，提升把生命精元轉化為內力的效率。

　　雖說原版龍象功在修煉到一定高度之後，也有擴容、堅固經脈的效果，但術業有專攻，洗髓經有一個能夠爆龍象功幾十條大街的、不可取代的強大神效，就是能夠增加修煉者對不同內力的適性。

　　君不見《笑傲江湖》中令狐沖因吸星大法產生的內力衝突問題而苦不堪言，就像吃壞了東西、脹氣腹痛又拉不出來。但在修煉《洗髓經》（原文是《易筋經》，此處全面代換，以後亦同）之後，立刻恢復胃腸動力，整個人馬上舒坦了。

　　這就是洗髓經獨一無二的神奇妙用，解決體質不合的困擾，提高修煉者對不同屬性內功的相容能力。

　　如果說修煉者的根骨如同一塊田，修煉就是養花種草。鹽、堿、酸，不同的土壤只能種出相應的植物，如果植物選的不對，就只能蔫巴巴的半死不活，很難有大造化。而洗髓經的作用就是從根本上肥田養地，讓它能夠順利的種出各種不同類型的花草樹木。

　　用遊戲做比喻的話，就好像是降低升級經驗需求的同時提高成長率一樣，如此外掛一般的能力，無愧為「神功寶典」四個字。

　　不過，雖然擁有如此神奇的能力，歷代以來修成洗髓經的人卻並不多見。因為禪宗神功第二大特點，就是講心性。

　　太刻意不行，太隨意也不行。強求不行，無求也不行。不能溫不能火、不能過不能失。只有在這種極其微妙的心境之下，才能真的明白洗髓經那十八幅圖畫的妙諦。

　　楊綺一口氣吃下無數丹藥，這藥力之強，普通人恐怕已經虛不受補、鼻血長流而死了。但她體質強，況且有側身像在，一張嘴吃的是兩人份。所以，這藥力對她來說卻剛剛好。她躺在丹爐之中，迷迷糊糊、懵懵懂懂，似清醒似沉眠。看起來接近斷情絕念時的樣子，實則完全不同，處在一個十分微妙又十分難得的精神狀態裡。

　　在這精神狀態之中，她覺得自己在做夢，夢中似乎泡在溫泉中，暖洋洋的渾身舒坦。精神世界中，頂輪千瓣放出光華，如同有一個光環照亮了整個精神領域。精神力全面調動起來，化作介於夢與現實之間的幻界。洗髓經十八幅圖如同環形流淌的河水，又像十八個衛星，飄飄蕩蕩的不停自心頭流過，滌蕩出奧妙的經義。

　　楊綺覺得自己啥都沒想，啥都沒懂，但又好像啥都明白了。她夢中一翻身，睡相本就奇差的她自然而然的甩胳膊蹬腿擺出新姿勢，而這個新的姿勢自然而然的就擺成了第二幅圖的樣子。於是，她體內的另一條經脈，也被觸動。

　　叮，如同彈動了一根琴弦，在介於物質與精神之間的維度中，楊綺的經脈開始震盪嗡鳴。這輕微的震盪中，原本極端堅固寬闊的經脈，又多了一絲柔韌的彈性。

　　下一幅圖又流過心頭，楊綺擺出了第三個姿勢。

　　咚，經脈的震盪在擴散，如同水面的漣漪，順著四通八達的經脈擴散向全身。至尊功如同被逗貓棒逗起了興趣的喵星人，探頭探腦的從丹田中運轉出來，追逐著那震顫的韻律遊向四肢百骸。

　　「呼……呼……舒服……」睡顏美的要冒泡一樣的楊綺說著夢話，同時一翻身擺出第四幅圖的姿勢。錚，一聲激鳴，以丹田為中心，一道震波傳道向每一處經脈、每一個細節，如同水分順著枝幹遊走。這些震波中，經脈的顫動從細微到猛烈，效果越越發顯著起來。

　　至尊功運轉的越發快速，劈啪一聲響，十二正經中的第九條經脈豁然貫通，楊綺的修為也正式突破至尊功第九層，四十五年功力。

　　隨著她功力的上升，體質不合的問題越發凸出，晉升突破的難度越來越大。補藥吃進嘴裡如同填進無底洞，同樣都是吃天山雪蓮，她的收效甚至不如別人的十分之一。普通人吃一口就功力暴漲，她吃一斤效果也不大。就連殺生石，也無法讓她再坐火箭一樣的飆升功力，否則她一定在那塊石頭上先坐上半年再說其他。

　　而現在，那曾經如同磚石一樣固執的障礙，在不知不覺之中變得鬆軟，水到渠成一樣的被輕易突破。洗髓經的威力，初步顯露。

　　而這尚不是終點，更加劇烈的變化才剛剛開始。

　　第五個姿勢、第六個姿勢，楊綺毫不困難的相繼擺出。

　　體內經脈如同彈劍一般，錚錚而鳴。普通人修煉其中一幅圖都要旬月經年才能成功，正是因為經脈的強度無法承受如此猛烈的震盪，可能被撕裂震斷。但這種負擔對楊綺來說不算什麼，做完前六個動作，她從頭開始又來一遍，一個一個迴圈不休。以下丹田為中心，震波放射四方，經脈如同被奏響的樂器一樣叮叮咚咚震顫不停，連至尊功內力都好像要被震酥了。

　　震盪之中，很多酥鬆的地方變得緻密，很多坑窪的地方變得平滑，很多過硬的地方變得柔韌。楊綺在睡夢中將六個動作迴圈擺出九次，經脈的品質在以幾乎可以看到的速度提升。前六幅圖是一個大層次，一般的適性不合、經脈不暢等問題，這六幅圖都可以解決。比方說令狐沖，就完美解決了問題。

　　但像楊綺和武爭鋒這種，以純陰女子身修煉至陽至剛至尊功的曠世深坑，這六幅圖就只能敲敲邊鼓了。想進一步改善，必須更加深入的去修煉洗髓經。

　　越往後，領悟起來就越困難、越艱澀。但七層般若功不是白練的，心中靈光照靈台，靈感的火花時時閃耀，楊綺姿勢一變，擺出了第七幅圖的姿態。一縷震波從中丹田彌漫而出，這震波與前六幅圖產生的不同，更細緻、更微妙，波及全身。

　　每一處經脈都同時在兩個頻率的震波之下起舞，之前吃下肚子的丹藥藥力，終於發揮了作用。原本只是散落在肉身各處的藥力被這震波吸引，從細胞中湧了出來，紛紛像被吸附了一樣貼上了經脈。

619　洗脈換髓，火煉金身（下）

　　第八幅圖、第九幅圖相繼擺出，震波的鳴動越來越神奇，越來越多的藥力如同魚群一樣湧了過來。洗髓丹，能夠治療經脈斷裂、損傷、暗疾，對經脈盡斷、武功被廢的人來說是萬金難求的人間至寶。但楊綺經脈之堅固、寬闊，根本不需要治療。所以，所有的藥力，都作用在了另一個方面。

　　無窮藥力如同滋潤土壤的甘泉，融入了經脈之中。在藥力的滋養和震波的雙重作用之下，楊綺的經脈上慢慢泛起了溫潤的光澤。這些光澤沒有特殊的顏色，並非特異定向去適應某一種性質的內力。但在這光澤的溫養中，至尊功運轉的速度越來越快、越來越流暢。

　　圖畫越來越艱深，第七到第九幅圖反復做過多次之後，楊綺的睡臉上微微顯出了疑惑和思索的神色，似乎卡在了第十幅圖上。第九第十雖然都屬於中間六幅，但縱觀整體，前半和後半的難度已經截然不同。縱然是天資上佳萬裡挑一的天才，也未必能夠領悟第十幅圖。

　　楊綺心頭靈光閃耀，她倒是沒有完全被難住。般若功自發對第十幅圖的精義進行解析，解析進度在不斷提升，但需要些時間來完成。

　　丹爐之下燃著火焰，經過了這麼久的炙烤燒灼，丹爐內的溫度也開始提升。這「包子」丹爐的爐壁異乎尋常的厚，為的就是能夠提供穩定、綿長的火候，防止溫度驟升驟降。這種丹爐升溫不快，但一旦溫度提升起來，也極難冷卻下去。

　　烤了這麼久，溫度已經十分明顯的提升上來了。睡夢中的楊綺咕噥了一下嘴巴翻了個身喃喃道：「有點……熱……」

　　何止是有點熱而已，對普通人來說已經是活不下去的環境了。爐壁溫度已經突破了八十度，很快邁過了九十度，並以勢不可擋的狀態越過了一百度的關卡。如此溫度，扔一塊牛肉進來會很快變成熟牛排，扔一坨麵進來也會很快變成香噴噴的麵餅。楊綺肉身之強，橫絕當世，沸水的溫度還難不住她。但這丹爐，也不只是停在這個溫度而已。

　　一百四十度、一百八十度。對第十幅圖的破解度在提升，溫度也同樣像計程車的計價器一樣飆升。溫度提升到這個地步時，正是楊綺夢囈「有點熱」的時候。她的皮膚在自動收緊、強化，抵禦外界嚴酷的環境。一百多度對她來說不算什麼，有時候她自己運轉血氣、鼓蕩周身的時候，體表溫度也不亞於這個度數，只是強大的肌體帶來的超高內壓下，自身水分不會汽化。

　　二百四十度，二百八十度，丹爐中的空氣都開始扭曲蒸騰。細碎的灰渣隨著氣流飛出氣口、飄向外面。這個溫度下，大部分的食用油都會沸騰。車遲國羊力大仙所謂油鍋洗澡，也不過如此。羊力大仙下個油鍋都還要找來一條冷龍降溫作弊，實在算不上高明。而睡眠中的楊綺，周身血液自行流轉，她開始出汗了。

　　三百四十度，三百八十度，這個溫度已經超過了金屬鉛的熔點。楊綺身上所穿的棉質衣物，在這個溫度下無火自燃，一團火焰唰拉一下蔓延全身，放出暗紅色的光芒。猛烈的火舌舔舐著她的軀體，陷入奇特精神狀態無法醒轉的楊綺微微皺眉，肌肉緊繃、表皮強化，同時至尊功周遊全身，至陽至剛的內力在適應高溫的方面很是在行。

　　唰啦啦，短暫的火焰之後，渾身衣物燃燒一空。灰燼飄散，楊綺的皮膚上泛起潮紅，但卻沒有一絲傷痕，甚至頭髮都沒有捲曲焦糊。染髮的顏料乾裂剝落，如塵埃般抖落，再次露出白金本色。第十幅圖的解析進入最後關頭，但卻卡在最後一道線上遲遲不能突破。

　　「熱……熱……」丹爐中的溫度還在上升，楊綺的臉上露出一絲煩躁來。煩躁的感覺飛速累積，終於化作了躁狂：「媽蛋……誰把……暖氣……開這麼大——！」

　　呼，一聲呼嘯，睡眠中的楊綺不管不顧，甚至忘記了骨傷，飛出一拳便打了出去。咚，拳頭砸在丹爐內壁上，整個丹爐都微微一顫，一個一釐米深的拳印印在了那裡。這可不是薄薄的鐵板，這丹爐的厚度超過兩堵牆，一釐米已經是不可思議的重擊了。

　　嗡，震盪的機械波擴散出去，又回流而來，瞬間在整個丹爐的內部迴蕩，震動著她的筋骨。同時，心頭閃過一道耀眼的靈光，第十幅圖終於被解析出來，剛好也是一個伸手揮拳的姿勢。

　　「把暖氣……關上！」咚，楊綺再次砸出一拳，姿態與第十幅圖相合。被握在手中一同砸過去的發光石頭，在豪力之中毫無碎裂的跡象，微微的光暈卻像水波一樣搖晃，很是神妙。

　　一聲猛烈的嗡鳴傳遍全身，周身所有藥力都被席捲一空，全部潤進了經脈裡。經脈中的溫潤光澤達到了飽和的地步，終於，在火流一樣一遍遍運轉的至尊功的影響下，經脈上的光澤裡戴上了一絲赤金色。

　　一絲赤金，便是零和一的區別。就像憋了很久的車手，終於開著超跑進入了一條不限速的公路，至尊功瞬間如同油門踩到底一樣，嗖嗖的在楊綺經脈中狂飆猛進的運轉起來。

　　肉身的震盪、經脈的震波、狂飆的內力，三種各不相同又互有關聯的事物共同作用，經脈中的赤紅色漸漸增加。不僅如此，楊綺曾經吃下的那麼多靈花靈果，那些沒有實際轉化為功力只是堆積起來的藥效，終於從肉身的深處被重新勾動出來，百川匯海一樣涓涓匯入了經脈中。

　　至尊功的功力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水漲船高，甚至比在殺生石上修煉還要快，這是長期堆積的藥力的一次爆發。周身經脈劈啪作響，在狂飆的至尊功之下，第十根經脈也開始鬆動，搖搖欲墜。

　　溫度還在提升，四百四十度、四百八十度。

　　「熱啊——！」咚，左拳換右拳，丹爐內壁上再次留下了一個凹痕。這一次的凹痕，比上一次更深。尚未完全癒合的臂骨在巨力反震之下微微有重新開裂的跡象，但沒等它真的裂開，處在奇特境界中的楊綺，本能的便開始想辦法彌補。

　　「哈姆姆姆……」一顆顆次級肉丹被丟進嘴裡，吃魚丸一樣吃了下去。同時，夢中的楊綺只覺自己像是一顆行星，環繞她不停轉動的十八幅圖就是十八顆衛星。除了這些衛星之外，還有星星點點無數的光芒在盤旋飛舞，如同星環。其中，鐵臂功、鐵布衫、鐵腿功、鐵頭功等，一整套鐵字功夫仿佛火車一樣首尾銜接的飛過眼前。

　　夢中過眼，境中過心。

　　般若功瞬間就把這些本就不那麼高深的武功拆解了個乾乾淨淨，隨即，楊綺的肉身上便不自覺地開始修煉鐵字一套。在龐大生命精氣和超強肉身的支撐下，一共八關的鐵字功夫眨眼間便破了四關，並且勢如破竹的衝向了第八關。

　　但單純的鐵字功夫只能增加物防，不能有效阻抗高溫。

　　五百四十度、五百八十度……

　　「熱熱熱熱熱——熱死啦！！！」咚咚咚咚，熱到暴躁的楊綺雙拳不停，輪番轟擊丹爐內壁，本能的要尋找突破口以降低溫度。金屬崩裂，碎渣飛濺，但接近一米厚、形態還是圓形的丹爐，幾乎無法被打破。於是，夢中的楊綺看到，那團團環繞的星環中又飛出了一長串的圖文，赫然是一整套「金」字功夫。

　　在鐵字功夫集體突破第七關的時候，奔騰咆哮的至尊功開始與肉身協調一致，修煉「金」字護體神功。金字武功比鐵字要難不少，主要便是對內力的需求比較多。第一關、第二關一邁而過，第三關第四關也輕輕鬆鬆。第五關、第六關，開始減緩。第七關，楊綺周身放出微不可查的淡淡金光，修煉速度慢了下來。

　　十二關金鐘罩號稱刀槍不入水火不侵，對高溫也有優秀的阻隔作用。第七關金鐘罩一成，果然就有了不少效果。能夠透過防護氣罩實際作用在楊綺身上的溫度，立刻降低了足足六七十度，一時間便覺得涼快了不少。

　　但揚湯止沸不如釜底抽薪，只要丹爐下面的火焰還在燃燒，溫度的上升便不可遏制。

　　六百四十度、六百八十度。

　　這個溫度，不是任何自然生物能夠存活的環境。蛋白質、脂肪，這些組成生命體的基本物質，在這個溫度下必然會炭化燃燒，無一例外。那神秘老僧原本只打算燒一會兒就回來熄火，像烤地瓜一樣用文火烘烤的。不知為何他沒有再回來，那火也沒有熄滅。而丹爐之中，即便是楊綺，也開始覺得渾身難受了。

　　一龍力肉身，徹底與凡胎不同，已經走上了肉丹之路，擁有種種奇能。即便在攝氏一千度的岩漿之中她也能短暫存活，但最多只有三十秒，隨後變會燒傷，時間再久了也會重傷、甚至死亡。如今這種長時間的炙烤，這種溫度，已經接近她的忍耐極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