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 作者:孤獨麥客 (連載中)

 
mk2258 2014-6-29 18:09:5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963 141758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27
第三百三十七章 新鮮血液(一)

  雄雞報曉,東方的天邊泛起了一片魚肚白,新的一天又來臨了。

  海角港的一片臨海棚戶區內,大群穿著白棉布汗衫的立陶宛人正在工頭的示範下,笨拙地編織起了漁網。漁網的材料是來自新華夏島的劍麻,一種被稱為「綠色黃金」的纖維植物,質地柔韌、堅硬、耐腐蝕,是上好的工業用繩或漁網材料。

  這些立陶宛人早上五點鐘就被工頭叫起來幹活,一直要幹到七點半才有早飯吃。活計很簡單,就是在海邊指定場所搓繩、編網,有時也會有一些損壞的漁網或箱籠拿過來讓他們修補。成人每天1角錢的工資,未成年人每天5分錢,但一般只上半天工,另外半天集中起來學習漢語和一些規章制度,在師資力量有限的情況下,移民部可能還是覺得優先歸化未成年人比較划算。

  七點半吃完早飯後,這些人可以有二十分鐘的休息時間,然後便再度投入到了緊張的搓繩和漁網編織工作中去。工作是單調枯燥的,但這些所謂的立陶宛難民們卻沒有絲毫不滿之意,因為這比起他們來到東岸之前的生活要好太多了——殘暴的俄國軍人搶走了他們手裡最後一點黑麥和牛奶,他們肆意劫掠城鎮、侮辱婦女,所作所為和傳說中凶殘貪婪的克里米亞韃靼人別無二致,就連奧斯曼帝國的異教徒軍隊都比他們文明百倍。

  當然了,就算俄國人沒有殺到立陶宛,他們的生活仍然是有些不堪重負的。波蘭立陶宛聯邦這個國家已經病入膏肓了,貴族取得了一切權利,就連國王都要由他們來選舉——如果本國國王不能令他們滿意,他們甚至會邀請外國人來當國王,貴族甚至還擁有一票否決權,即少數派(哪怕是一位貴族議員)可以否決多數派做出的任何決定。這樣一來,這個國家已經成了事實上的虛君共和制,佔總人口約20%的貴族把控了國家的前進方向,國家已沒人能制約他們,他們肆意妄為,將普通農戶變成了自己的農奴,境遇悲慘無比。

  這些立陶宛人來自這個國家的核心區域之一,但生活境遇一樣相當悲慘。按照1496年確立的皮亞特科夫法令,他們每個星期中的大部分時間都要到貴族的土地上去勞作,所有人都被束縛在土地上,若要離開遷走的話,那麼他的土地和財產將被貴族無償收走,這對普通人來說無疑意味著死亡。

  而到了後來,由於君權的愈發虛弱以及國際貿易的發展,大體上地方自治的鄉紳貴族們更加肆無忌憚,他們要求農戶們世世代代都要留在土地上,為他們承擔繁重的勞役,同時從農民手裡收走了更多的農產品出口到國外,並規定每戶人家只允許有一個兒子到領地外工作,這無疑讓廣大波蘭立陶宛農民的生活苦難又更深重了一層。

  老實說,這場由俄國人發起的侵略戰場如果不是他們一路燒殺搶掠、無惡不作的話,廣大波蘭、立陶宛農民未必會有什麼牴觸的情緒,或許長期的妖魔化俄國的宣傳導向會讓他們心裡有些陰影,但就生活層面來說應該不至於太壞——不一樣是當農奴麼?當然歷史沒法假設,你指望韃靼人、俄羅斯人或瑞典人的軍紀變好,那純粹是想多了,他們就是那樣的「蝗蟲」軍隊啊,從華倫斯坦時代一脈相傳過來的。

  所以說,當這些立陶宛人被連哄帶騙(庫爾蘭人欺騙他們說要帶他們去荷蘭生活)地送上船來到新大陸後——首先送到了新庫爾蘭的雅各布港,庫爾蘭人挑走了一部分,剩下的發放到東岸各大港口——他們很快就接受了現實,認認真真地工作了起來。上帝,可有工資拿呢,每天一角錢,每月就是三元錢,而一畝地的贖買費用才五元——當然這首先需要獲得國籍,但這仍然令他們極為振奮,因為他們已經知道了,這份土地完全屬於他們自己,每年只需要為國家無償工作十五天,不用為貴族承擔繁重的勞役,稅負也很輕,也無需把自己的農產品貢獻給貴族享用,真是太棒了!

  就是五年的考察期略有些長,以及政府始終不肯承諾修建天主教堂,讓這夥來自立陶宛的難民們略略有些不安。不過總得來說問題不大,已經比他們想象中的要好太多了,至少這裡沒有殘忍的貴族、沒有凶惡的俄國軍人,有飯吃、還能有收入,還想要怎麼樣?只是,一路上和他們一起來的那些可愛的姑娘們去哪了?怎麼沒見到?

  「田副科長,本年度交付給你們烏江地區的額度就只有這麼一千五百人了,您還別嫌少,這次大家都盯著呢,老定居點的光棍也很多,大家互相理解。」海角港正在修建的碼頭上,一位移民部的官員將一份花名冊遞給了代表烏江地區行署前來的田星,苦笑著說道:「您看,海角港這個定居點2000人裡面有1500個男人(包括一些明人),年輕單身的立陶宛姑娘幾乎全給你們挑出來了。也得虧這次庫爾蘭公國那幫子人幹事得力,蒐羅的人口中以女性居多,不然你們烏江地區的光棍還得繼續排隊等待搖號。」

  話說這次波烏戰爭以來,東岸人撈到的第一筆好處基本已經兌現,那就是去年鄭勇委託庫爾蘭大公收容招募立陶宛難民前往海外定居的事情。庫爾蘭的雅各布大公辦事果然也不含糊,或許因為常年在波羅的海圈子裡打轉的緣故,他幾乎動用了一切商業或政治上的關係,想盡一切辦法從戰亂地區撈人,並且取得了不小的成果——在這個過程中,軍紀敗壞的俄國軍隊幫了不小的忙,他們肆意劫掠、殺戮地方上的立陶宛貴族以獲取財富,而貴族統治秩序的瓦解自然使得農奴們可以自由遷徙,這就給拉脫維亞人在當地的活動創造了便利。

  他們打著招工的旗號,同時也用錢賄賂苦哈哈的俄國底層軍人,以讓那些難民得以順利通過戰亂地區,抵達庫爾蘭公國。當然了,在這個過程之中,與俄國軍隊關係良好的東岸人的請求也發揮了不小的作用,中高級軍官們默許拉脫維亞人在當地的行動,反正也沒損壞到他們的利益,不是麼?東岸人一向慷慨,這次輕輕抬手之後,後面估計會對俄國有所補償,那又何樂而不為呢?

  戰爭持續的一年多時間以來,庫爾蘭大公手下的數百人幾乎已成功將三萬多立陶宛難民「勸」到了庫爾蘭公國境內。為此,那些俄國軍隊還有意無意地在北方發動了一些小規模的攻勢,擊潰了與庫爾蘭公國交界處的某些立陶宛鄉紳貴族的勢力,讓雅各布大公的搶運移民大業能夠更加順利地完成。俄國人如此知情識趣——雖然他們堅持不肯公然販賣立陶宛奴隸,還算要點臉——以至於遠在阿姆斯特丹的鄭勇聽到這個消息都大讚了一句「幹得漂亮」!

  三萬多人口湧進了庫爾蘭公國後,幾乎將這個只有20萬人口的小國瞬間壓垮。好在無論是鄭勇還是雅各布大公,去年夏天時就從俄國進口了大量黑麥囤積了起來(糧食是俄國傳統出口商品),這才堪堪養活了這些戰爭難民。而之後嘛,自然是組織船隻運輸了——目前,雅各布大公把自己船隊中的相當部分生意都停掉了,然後調集了8艘商船參與運輸(同時自家溫道的造船廠還在緊急開工建造新的船隻),再算上從荷蘭人那裡租來的二十多艘商船(租船費用就高達14萬元),雅各布大公一氣組織了超過九千噸的運輸噸位,狂運了近萬人前往新庫爾蘭的雅各布港,一時間在歐洲造成了巨大的轟動,歐洲歷史上可少見如此大規模的移民運輸行動呢,一百年前西班牙人殖民加勒比島嶼的時候,一次才運2000多人(當然還有很多牲畜,英國在原時空十多年後一次最大的往北美運移民的行動才運了6000人),和現在根本沒法比。

  這些立陶宛難民最終只有6800人抵達新庫爾蘭的雅各布港,考慮到這個殖民地較小的規模和人口消化能力,以及和東岸人的「傳統友誼」,庫爾蘭人最終只留下了其中的1800人,然後將剩餘的五千人打包送給了東岸,算是比較上道。

  而更加令東岸滿意的是,這五千人裡竟然超過七成是單身女人,且基本都是適合生育的婦女,這幾乎立刻在各地區之間引起了哄搶——沒辦法,光棍實在太多啊!

  現在田星就是代表烏江地區行署來海角港接一批女人返回的,總數達一千五百人之多,將平均分配到靖江、大興、永安、歸德等縣,一個縣平均幾百人,也算是稍稍解些**了。至於說留在海角港及內陸幾個定居點的這一千多立陶宛人,基本都是有家庭的,男女老少都有(青壯年似乎都讓新庫爾蘭截走了,他們最近在和土人搶地盤,應該需要很多男人),將來會和一些新來的明人移民混居,政府也會派一些從老定居點招募來的二代東岸人,以徹底消化這些外來難民,並整合為自己的力量。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27
第三百三十八章 新鮮血液(二)

  最近大東岸政府想整合為自己力量的顯然不止這些新來的立陶宛人,同時還有從卡法奴隸市場上發來的烏克蘭人以及從拉普拉塔通過種種渠道招募來的高喬人。

  波俄戰爭自從1654年春天爆發以來,俄軍主力十萬人在北線連戰連捷,佔領了後世白俄羅斯、立陶宛的大片土地,同時將戰火延伸進了波蘭核心的王冠領地,局勢可謂一片大好。不過在南線,以少數俄國偏師及親俄哥薩克組成的四萬軍隊,卻未能抵擋住波蘭大軍的攻勢。當然這不是說波蘭軍隊多麼神勇善戰,總數只有三萬餘人波蘭大軍是唱不了主角的,在波蘭人身畔,與他們一同戰鬥的還有數萬騎克里米亞韃靼騎兵、親波哥薩克、鎮守烏克蘭的德意志僱傭軍,以及為數亦相當不少的奧斯曼帝國步兵。

  這幾支力量組成的反俄聯軍力量龐大,將俄國人打得節節敗退也是很自然的事情。而在這其中,軍紀極差的克里米亞韃靼騎兵擄掠了大量烏克蘭農民(亦有少許定居在烏克蘭大草原上的波蘭人)和戰俘,總數約在十萬以上(或許有二十萬也說不定)。這些被韃靼人擄掠而來的烏克蘭奴隸,光靠人口不過區區數十萬的克里米亞汗國自然是不好消化的,因此註定了其中的大部分還是要推向卡法的奴隸市場公開售賣——作為在黑海地區名氣極大的買家,作為東岸委託人的亞速海商會自然是第一時間上前接洽了,而韃靼人確實也很爽快,多年合作的老夥伴了,先發部分「貨」,錢你們慢慢籌集,讓原本打算去******籌款的李晴、馬德二人感動得不行,紛紛表示明年肯定運來大批菸草、烈酒、印花布、染色布、高級皮具(多為海豹、海獺皮)以及武器軍資等大批物資,當然不足部分會用現金補足,總之不讓「善良和藹」的韃靼兄弟吃虧就是了。

  作為最大的女奴買家,韃靼人早就知道東岸人的喜好,因此一早便將模樣還算周正、年齡在35歲以下的女奴挑選了出來,湊了兩萬人,安排在單獨劃定的區域內,隨時等待東岸人提貨。當然在待運期間,這兩萬人的衣食費用還是要由亞速海商會支付的,反正最後都會算在總價裡面。

  而除了這些女奴之外,還另有相當數量的男人,主要是被俘的親俄哥薩克(其實大多都是沒什麼傾向的哥薩克而已,赫梅利尼茨基解散了大量反對投靠俄國、堅持獨立自主的哥薩克起義軍,這些人裡的很多現在被韃靼人抓獲)、普通俄國士兵,總數大約在五千餘人,目前也安置在卡法城外的韃靼人控制區內,等待東岸人洽購——東岸共和國現在正處於大開發的階段,對於這些可以為王前驅、用自己生命將蠻荒之地征服的契約奴,自然是多多益善了,要知道新華夏種植園的死亡率實在有點高,另外長山鐵礦、煤河礦務局和交通部的建築大軍也需要大量的「非國民」勞動力,另外征討土人也需要大量的炮灰,因此對這些戰俘的需求量其實還是蠻大的。

  當然也就是因為這次機會難得,所以才有為了吃下奴隸而要去******借款的事情,以後這種事可能就要少一些了。蓋因如今上臺的主席強全勝、軍部總參謀長莫茗等人都是民族主義傾向比較濃的人,尤其是國家主席強全勝,一直在考慮著要調整遠東移民男女比例(最初幾乎全是男人,後來女人漸漸增多,現在男女比例大致在2:1,後面可能會調整為3:2乃至1:1),並且已經準備在下個移民運輸季(1656-1657運輸季)付諸實施了。

  這個政策一旦嚴格執行起來,東岸對於外國女奴的需求量將會逐漸下降,並最終維持在一個較低的水平之上。女奴都如此了,對於男性奴隸的引進就更少了,除非新華夏島的種植園規模進一步擴大,需要更多的人命去填的時候,才會臨時放開政策引進個幾年。

  話題扯遠了,話說去年波俄戰爭慘烈爆發後,東岸人在購進了大量女奴的同時,也引進了相當數量的哥薩克戰俘,去掉損耗後抵達東岸本土的兩者加起來大約有七千人(女性數量為五千,哥薩克兩千,東岸人自己的船隊運回兩千,慣常租用的法國船隻及臨時加租的荷蘭船隻運回了五千,光運費就花了十多萬元)。

  女奴先不說,這都是分給國內一些定居點等待排隊搖號的老光棍們的(原則上按平時工作生活表現來分配,表現好的優先挑),單說這兩千名哥薩克,他們雖然大多數都是曾被赫梅利尼茨基解散後賦閒在家的前起義軍士兵,但戰鬥技能這些年來卻未有太大的退化,如今東岸國內南北兩個新開拓地都不是很太平,如果將這些人整合好了的話,未必不是一把對付土人的尖刀,那樣政務院和軍部確實都要省很多心呢。

  而就在上個月(10月份),執委會主席強全勝一錘定音,算是將如何整合、消化這些哥薩克戰俘定下了基調。第一步,就是將這2000名哥薩克與從奧斯曼避難而來的1500名加尼沙裡軍團、斯帕西軍團(主要為騎兵)士兵打散後混編。奧斯曼人毫無疑問和哥薩克是互相看不過眼且有一定矛盾的,這樣也便於東岸人進行管制,降低這些人叛亂的風險。混編後的部隊將分成兩撥,其中一撥北上蛟河地區、定軍山脈,保證東岸人在那裡的墾殖行動獲得成功(需嚴防不死心的葡萄牙人派土人或捕奴旗隊搞破壞)。

  另外一撥就南下新獲得的北巴塔哥尼亞地區(南緯42度以南的草原地區),與當地那些和東岸衝突漸多的特維爾切人交手。那些特維爾切印第安人是遊牧民族,有著西班牙人遺留下來的馬群、牛群和羊群,在巴塔哥尼亞高原上放牧已有近百年的時間,性情凶悍且極為仇視外來者,已經多次襲擊東岸人設置在那裡的綠港、海安港這兩個定居點,造成了數十人的傷亡,極為囂張。

  而要對付這些神出鬼沒的遊牧印第安人,最好的辦法自然是派出機動力同樣很強的騎兵了。這若在以前,就只能招募拉普拉塔的高喬人,可高喬人成分複雜,與這些特維爾切人也有著種種難言的、複雜的關係,並不十分可靠(曾經有高喬僱傭軍反過來襲殺東岸人的事情發生)。因此,雖然目前掌握在東岸政府手裡的高喬僱傭軍已經超過兩千,但在有了哥薩克這種選擇之後,他們已經打算換人了,即把哥薩克投入到南巴特哥尼亞地區和特維爾切人戰鬥。至於那些不是十分可靠的高喬人嘛,不管他們願不願意,最近執委會已經知會軍部,想個辦法把這些人全部送到遠東黑水地區,讓他們加入當地的黃衣軍,與清軍交戰,這樣也就不用擔心他們和特維爾切人夾雜不清的事情了,可謂一舉兩得——正好最近執委會也打算從遠東抽調部隊回本土,這抽調了人回來,怎麼說也得給當地再補點新鮮血液嘛,騎術非常高明(或許只有蒙古人的騎術可以與之相媲美了)的高喬人自然是不錯的對象。

  總計七千名烏克蘭奴隸加上比他們先來一步的五千餘立陶宛難民,在今年七月份移民運輸季結束後,華夏東岸共和國境內一下子多出了不在年初計劃中的1.2萬名「非國民」,大大充實了「黑戶」的規模,使得非國民的總數直逼十萬大關。

  非國民數量的增多,固然給已成一片大工地的東岸共和國注入了大量新鮮血液,加速國內基礎設施的建設速度,但他們所帶來的一系列社會問題卻也不容忽視,即民族融合問題和宗教問題。而恰恰是在這兩個問題上,東岸政府是絕對不會退讓妥協的,這必然會引起移民們的憤怒,進而在東岸國內引起一定程度的動盪——如何疏導、化解非國民們的這種不滿,減輕東岸老國民們的疑慮和不安,就很是考驗東岸這個小小國家的歸化能力了,即東岸的執政者們需要從經濟、文化和宗教(比如強制推行道教,讓人改信等等)等各方面進行或潛移默化的滲透影響、或簡單粗暴的直接干涉,讓這些外來非國民們逐步放棄(不管是不是自願)自己舊有的一些生活習慣,接受新的東岸「規矩」。

  相信如果能夠做到這一點的話,那麼久而久之之後,這些外來非國民自然就會漸漸失去部分自己的文化特徵,融入到新的東岸體系當中去,而他們的後裔——就如同南非開普敦殖民地與荷蘭人通婚後失去文化特徵的法國、德意志移民後裔一樣——最終會比他們丟失更多的本民族文化特徵,徹徹底底成為一個比較純粹的東岸人,而這無疑也正是執委會所希望看到的。

  不過,和同化非國民們的費勁程度比起來,來自東方大明的移民就要簡單不少了——尤其是那些已經在黑水開拓隊轄區的各大國營農場、建築隊、鹽場、伐木場裡工作生活了半年之久的移民們——而在1655年12月底的時候,這批從東方趕來的新鮮血液也加入到了東岸共和國的開發行動之中,而第一批人被投放的地點,便是新近得到的巴塔哥尼亞地區。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27
第三百三十九章 新鮮血液(三)

  1655年12月25日,晴。

  從自然角度來講,巴塔哥尼亞是世界上最有趣的地區之一。它面積遼闊,環境多種多樣,有階梯狀臺地、有山脈、有宜於形成綠洲的河谷,當然還有幹谷。全地區總體上乾冷多風,但南北、東西氣候差異極大,如果粗略地按照某些標準將其進行劃分的話,一般可將其分為安第斯山脈區和巴塔哥尼亞臺地區,東岸人目前正在著力開發的丘布特河下游入海口一帶,便是典型的臺地區裡的河谷綠洲,農業條件相當不錯。

  巴塔哥尼亞的所有河流都發源於安第斯山的山間湖泊或將它們作為過水湖泊,這些湖泊對河流的水量起到了調節的作用。幾乎所有的河流都是過境河流,出了水網密佈的安第斯山區後,河流甚少能得到支流的補給,經過臺地區的河床狹窄,河谷深且寬,最後都注入了大西洋之中。

  毋庸置疑的是,整個巴塔哥尼亞地區最大的河流是內格羅河(很遺憾,它沒掌握在東岸人手裡),丘布特河無論從流量還是河谷的農業潛力上來說都不如內格羅河。這條發源於安第斯山東側支脈的河流,因為該段安第斯山區的水大多向西穿出山區,注入了智利一側的太平洋,因此導致組成丘布特河上游河網水源地的河流並不多,穿越臺地的支流就更少了,唯一補充水量的奇科河的水量還不到另一條發源于山區的森格爾河的五十分之一(上游拉普拉塔湖和豐塔納湖等水源多經森格爾河注入穆斯特爾斯湖,多餘水分才洩入奇科河),且經常乾涸露底,河床既寬且深,卡斯蒂略高地和薩拉曼卡高地阻擋了它東往聖豪爾赫灣窪地的去路,因此它只能注入丘布特河,算是不幸中的萬幸——後世兩河交匯處下游不遠修建了大壩(佛羅倫迪諾.阿梅希諾大壩),用於發電,只不過這對東岸來說似乎稍稍遙遠了一些。

  此時正值巴塔哥尼亞的初夏,這片半乾旱半溼潤的土地也迎來了一年中最乾燥的季節(全年不足300毫米的降水多集中在冬季),這個地區一年中大多數時候被西風籠罩,有時是西南風、有時是西北風、有時則是正西風。這些風由太平洋上的高壓氣旋產生,原本是攜帶了大量水汽的溼潤氣團,無奈遇到了安第斯山脈的阻擋,溼潤的西風必須抬升到安第斯山以上才能抵達巴塔哥尼亞臺地區,但這個時候已經不適於形成降水了(大量的水留在了安第斯山區,基連湖一帶年降水量多達4500毫米,比新華夏島熱帶雨林區還要多得多),而這也正是巴塔哥尼亞臺地區乾旱的最主要原因。

  「上次那個啥農業部專家說,咱這裡腹地縱深有幾百公里,即便安第斯山上有豁口可供西風進來,雨水也達不到我們這,都留在西邊山裡了。他娘滴,真是晦氣,這破地,咋比甘肅還旱呢。」一位穿著羊皮襖的民兵一手牽著馬,一手揹著步槍肩帶,語帶牢騷地說著。

  「老李你個党項蠻子懂個球!」另一名穿著黑色駐在警制服,腰挎軍刀的中年男人罵道:「你要不是這張臭嘴,怎麼著也能混個差不離的鄉幹部噹噹了,何至於到現在七八年了,還是他娘滴的村民兵主任一個。上峰安排我們來丘布特河左近屯墾,自然有上峰的道理,有的地分就不錯了,雖然還是一家三十畝地,但你瞧瞧,周圍草場多麼大,就算每家都養個幾千只羊都沒問題,可勁放,這是多大的收益?哼,馬上就要劃分草場範圍了,你可別犯渾耍小性子,要是好草場讓那些蒙古、山丹韃子取了,你就等著哭吧,你那羅斯媳婦能拿擀麵杖打死你!」

  話說自從東岸人取得質押的南緯42度以南廣闊的土地後,就開始逐步制定對這裡的開發計劃。當然了,擱執委會的本意,本土還沒開發完畢呢,哪有多餘的人送來這裡吃沙子?可問題是這些土地已經拿下了,一點不開發也不像樣,況且海岸邊漁業資源極其豐富、海獸數量也相當不少,那麼就適當地開發一點吧,至少要把適合農業種植的沿海及河谷綠洲先給圈了——當然屯墾人數是不會太多的。

  比如丘布特河下游入海口一帶的海安港,國家開拓總局就在此設了一個分部,然後協調移民部,已經分批往這裡送了不少移民,計有意大利非國民149人、立陶宛非國民160人、自由立窩尼亞移民81人、****的波蘭戰俘(一般工作年限在4年以上,尚未滿5年,因表現良好而被提前授予國籍)99人、新到的明人自由民838人(男女老幼都有,基本以家庭為主),此外還有為適應本地環境而特別挑選的移民如布里亞特蒙古人、達斡爾人(多為原本服從博格德汗的山丹部落,被東岸人征服後強制遷移,一般騎術較為精良)311人。

  看得出來,這些移民來自天南海北,種族、民族、宗教成分極為複雜,管理起來頗為困難,不過好在也不用擔心有人會鬧事,這樣也減輕了當地鄉政府的很多麻煩。這總計1638名開拓者目前就定居在後世羅森港附近的小片沿河區域內,這裡地處河谷地帶,水源充足,土地也不似別處粗大的砂礫地,而是以肥沃的衝擊泥土為主,這就給農業種植提供了基礎。按照當前的安排,有自由民身份的700餘成年人都分到了一份大小約30畝的土地進行耕作(至於布里亞特蒙古人會不會耕作就不是政府能管的了);而300多非國民則在政府的組織下於河谷地帶開始移栽楊樹樹苗,這都是為未來而修建的防風林,在後世的丘布特河沿岸很常見,能夠保護果園和農地免受風沙的侵害。

  而為了提高開拓者們的收入,經政務院特批,海安港、綠港這兩個首批定居點的居民,可以按戶額外分到一份面積遼闊的草場用於放牧(此為臨時性質,待將來人口增多之後,各戶草場範圍還會重新劃分)。巴塔哥尼亞雖然號稱世界上最大的礫石地形區——整個地表幾乎都稀稀拉拉地鋪了一層大大小小的礫石,以花崗岩為主,形如核桃大小——但野外到處長滿了硬質草及低矮的墊狀灌木,這些植物幾乎都是貼著地面生長,以適應疾風的勁吹(植物多匍匐在地生長,莖稈短小、堅硬多刺、形狀獨特,也許牛無法食用,但對能夠啃食植物底部嫩芽的羊來說,卻不是什麼問題)。

  而在一些縱橫交錯的深溝內,還有許多簇生的禾本科植物形成的草原。這些深溝一般都是古河床,底部往往有迴流蓄水層,非常溼潤,植物在這裡茂密地生長著,一般都為軟質草類,當地放牧的特維爾切人稱呼這種窪地為「馬林」。一望無垠的綠色馬林上,銀白色的蒲葦排成了行,綠色的喜溼植物長得到處都是,這種水草豐美之地在巴塔哥尼亞臺地上也非常多見,將來必然是東岸開拓者與土著特維爾切人爭奪的焦點,畢竟誰都想佔據更好的草場,這事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沒什麼好多說的。

  當然此時東岸人還用不著去和特維爾切人打生打死,他們除了剛登陸那會因搶佔土地而與某個部落發生了數次激烈衝突之外,基本沒向外做大的擴張,一直埋首在河口附近建設寨堡、平整荒地、栽種樹苗、規劃草場,一切都在為未來打基礎——其實想想也是嘛,才1600多老少爺們,能佔多少地?犯得著去和那些野蠻的土人廝殺麼?沒必要啊!再說了,執委會前些日子調撥了一支軍隊南下,人數約在1500人上下,其中500人(有馬百匹)駐紮在了巴爾德斯半島上的綠港,另外1000人(有馬三百餘匹)駐紮到了海安港郊外的在建營寨內。這1500人裡超過一半是烏克蘭哥薩克,另外還有約200名俄國戰俘、500奧斯曼加尼沙裡軍團士兵。

  加尼沙裡軍團士兵比這些人早來東岸,屬於「熟藩」,其中相當多的士兵已經是一生中第三次改信了(早年是基督徒,後來是******,現在信仰道教),在陸軍部看來比較可靠;而那200名俄國戰俘也和800名哥薩克有著很深的矛盾,互相不對付,且因為勢弱而和奧斯曼人隱隱靠攏,在軍隊內形成一股微妙的平衡。

  這1500名矛盾重重的戰士與海安港內數百名民兵一起,就構成了這個定居點全部的武裝力量——說實話,實力非常強勁,特維爾切人不來還好,若要來襲擾的話,馬匹眾多、裝備精良的東岸人估計能把他們全留下。想想當年在巴爾德斯半島上被土人屠光的數百名西班牙殖民者就感覺不可思議,孱弱的農夫確實不適合在巴塔哥尼亞這片彪悍貧瘠的土地上討生活,這裡是馬上漢子的天下。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27
第三百四十章 新鮮血液(四)

  「咳咳,我說,草場分配方案就這麼定了吧,諸位有什麼意見麼?」穿著皮衣的蔡華澤坐在鄉政府大院前的空地上,看著與會的諸位官員們,說道。

  蔡華澤現在的身份不一樣,身為「貴族議員」的他雖然因為出身粗鄙而被許多人瞧不起,但在實實在在的權勢上,卻是很多人可望而不可及的——他現在雖然在行政級別上只是一個小小的鄉長,但從實際上來說,整個丘布特河沿岸的移民開拓事務都是其本人在代管。蓋因總攬整個南緯42度以南地區開發的楊明陽(原平安縣縣長,現已調走)此時正駐節更靠南邊的黃羊港(後世聖克魯斯河河口,因當地放養了一批重金購來的黃羊而得名),負責當地開拓的事務。蔡華澤名義上是楊明陽的下屬,但限於交通條件,他平時多半還是自己拿主意,因此還是相當愜意的,至少比在首都東方縣感受若有若無的歧視要強。

  自打被梅機關約談,然後將部分家人從商城港北邊的蔡家宅鄉搬來海安港定居後(另有部分家人搬去了海角港一帶與新來的立陶宛人混居),蔡華澤便********投入了丘布特河沿岸的墾殖大業之中。而為了加速開發此地,他還通過一些老關係,將在新華夏監管種植園的闖記投資公司總經理李振綱請到了丘布特河一帶參觀,然後成功拉來了一筆投資——闖記投資公司(該公司經多次調整股份後,莫大帥私人佔股30%、大順多位將領聯合佔股40%、管理層持股10%,剩下20%股份則發售給了一些東岸退伍軍人)投資五萬元,在丘布特河谷綠洲一帶不適合種植的坡地上開展荒山果林項目,以本地原始分佈的野櫻桃、核桃為母本,大力進行良種培育及嫁接改良,以期取得良好的經濟效益。

  千萬不要小看這些投資,後世阿根廷人在這些缺乏降水的地區修建灌溉水渠,引入河水灌溉,人工製造了大量的耕作綠洲。依託本地較強烈的光照及不小的晝夜溫差,當地的蘋果、櫻桃等水果非常甜美,除在阿根廷本地銷售外,還大量出口美國、西歐等地,獲得了大量的外匯收入。因此可以想見的是,闖記投資公司投資的這些果林項目,只要渡過了最初的成長期,那麼將來一定能夠獲得極好的投資回報,這一點毋庸置疑。

  而作為將闖記投資公司拉來的第一功臣,蔡華澤此時在本地官民中的威望也是與日俱增,再加上他在前幾次特維爾切人襲擾的時候親自披甲上馬衝殺敵人,這種「光輝形象」使得他在本地幾乎已經是說一不二——眼下草場分配方案便是如此,在他的詢問下,「流賊」出身的官員們唯唯諾諾,兵團堡出身的幹部們在仔細看了內容後也沒提出什麼意見,因此方案就此通過。

  「本鄉耕地不多,為了大夥的收入,還是多飼養一些牛羊的好,羊可以薅毛,漫山遍野都可以放,這玩意兒耐粗飼、會找食,那些雜草、硬草都能吃;牛可以放在那些山溝溝裡,山溝溝底下全是些水草豐美之地,長出來的軟草可以給牛吃,年底了還能殺一批出口到本土,嗯,牛脂、牛皮、牛骨、牛肉、牛筋都有用處,還是不錯的。」蔡華澤見大夥沒啥意見,便很乾脆地拍板定了下來,只聽他大大咧咧地說道:「至於說放牧的安全問題,大可不必擔心,因為我已經接到了楊大人的通知,下個星期開始,屯駐在鎮子郊外的馬隊(其實只有少部分人有馬)將分作兩支,一支最強的哥薩克(約800人)將前出到河上游即將設立的水庫鄉(位於佛羅倫迪諾.阿梅希諾大壩附近,奇科河與丘布特河在此交匯,形成了一個天然湖泊)一帶屯駐,並以此為基地搜索、清剿(或招安)附近的特維爾切人;另一支五百人的馬隊(即奧斯曼加尼沙裡軍團士兵)將前出到河上游的爛泥溝鄉(又是一個即將設立的定居點,位於後世多拉馮Dolavan小鎮旁)一帶,並以此為據點搜索、清剿特維爾切人……」

  「所以……」說到這裡蔡華澤頓了一下,然後站起身,提高了聲音:「這兩支部隊前出後,鎮裡可就只剩下了兩百名俄國士兵了,這些人的戰技有多糟糕我想大家都很清楚,而且他們還盡是兩條腿的步兵,也就能守守老窩。因此,散會後大家就去各村統計下會騎馬的人,然後把名字都彙總起來,從明天開始,我將把鄉里所屬的五十匹軍馬拿出來,大夥輪流伴隨放牧的羊群或牛群出發,嚴防土人襲擊。如果有幹得出色的,將來幾個派出所充實編制時,我優先從裡面選,聽到了沒有!」

  蔡華澤的最後一句話是朝鄉鎮府院子外一些站著旁聽的人說的,他們秉承南鐵那邊傳過來的風氣,鄉鎮府做任何重大決策時都安排在辦公室前的院場上,允許鄉民們在柵欄外旁聽,如果有人提出意見,鄉鎮府官員們可當場答疑,以釋去大夥心中的疑惑——南鐵的劉總裁說得好,大夥在這些蠻荒之地上拼了老命開墾,付出了巨大的犧牲,那麼官員們就有義務向大夥解釋清楚一些事情,這樣也更有利於動員大家幹活嘛。蔡華澤對此雖然不是很習慣,但對莫大帥、劉總裁一貫很是佩服的他還是全套移植了這個作風,並打算將來也在上游的爛泥溝、水庫兩個鄉鎮推廣。

  此時站在柵欄外旁聽的人只有稀稀拉拉二十來個,多半都是一些剛吃完午飯四處閒逛的布里亞特人、達斡爾人,以及一些平日比較懶散的順軍馬兵出身的老油子。這些人種地或許不太行,但上馬殺敵卻是不賴,此刻雖然都已解甲歸田,但一身藝業並未大幅度退化,充作護牧的民兵,估計問題不大。此時聞聽蔡華澤說將來招募派出所警察有可能從護牧隊裡選,這些人立刻大聲鼓譟應和了起來,一個個拍胸脯保證沒問題。

  會議結束後,蔡華澤便帶著一些隨從,騎馬前往郊外檢查田地規整的工作。途中經過了碼頭區,見到一艘大帆船擱淺在河灘上,一些從本土發來的「新鮮血液」(即新到的明人移民,約有百餘人)正在水手的指引下卸載各類物資——多是些吃食、種子和農具,另還有十來匹駱駝,都是為在丘布特河沿岸開墾準備的東西。

  由於海安港人手有限,故碼頭至今尚未修建起來,這給物資的裝卸帶來了極大的麻煩。不過好在東岸人民的智慧是無窮的,他們注意到了丘布特河河口灣附近氣勢磅礴的潮汐現象(其實巴塔哥尼亞地區諸河流都有這種現象,有些河口附近的潮差竟達9.45米,潮汐能極為豐富),因此便利用海潮漲落來裝卸物資,倒也相當方便。

  最近船隻頻繁進入河口裝卸物資,也引起了本地居民們的一些議論,大夥原先紛紛猜測,執委會不斷往這裡發送移民和物資,是不是要擴大地盤啊?當時說什麼的都有,但基本都屬於猜測,未有定論。但在屯駐於郊外的兩支馬隊開始向上遊地帶挪窩後,本地的居民再笨也知道,執委會怕是真的想要擴大地盤了,這意味著和特維爾切人激烈的衝突——不過蔡華澤等本地官員後來告訴拓荒者們,短時間內丘布特河沿岸的開發仍將以海安港一帶為主,部分新來的移民之所以被安排到更上游的新設鄉鎮去,主要還是為了建立兩個前出據點作為襲擊土人、屏護海安港的補給基地,這令大夥兒稍稍放下了些心,但也對外出放牧有了些疑慮,這才有了蔡華澤剛才提出的輪流護牧行動——西北墾殖銀行這回大手筆,說要一氣貸給大夥數萬只羊,可不能馬虎了。

  一行人很快便來到了位於河谷地帶的農業種植區外圍。這些農業種植區將來會以小麥、玉米和蔬菜種植為主,此時只見幾臺由大豐農機廠工人負責安裝的大型蒸汽水泵,正將夾帶了大量淤泥的河水抽灌到已經平整好的一部分田地內,這能有效增加土壤的肥力。另外,本地降水不是很多,無任何水患之虞,只要解決好農田灌溉的問題,那麼大自然就會賜予人類勞動以格外豐厚的報酬。其實歷史上阿根廷灌溉綠洲上農田的單位面積產量就遠超全國一般水平,這可能與河沙裡攜帶的養分以及當地高度集約化的農業生產有關——因為河谷綠洲裡的土地甚為寶貴,故劃分得很細,農田主人一般都實行精耕細作,故單產較高。

  「好好弄,不要給老蔡丟臉,老蔡是一定要把這片河谷地建設得漂漂亮亮,讓誰也說不出話來的。」蔡華澤用馬鞭指著靜靜流淌著的丘布特河,意氣風發地說道:「幹得好了,以後大家一起吃香喝辣的,老蔡我說到做到!」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27
第三百四十一章 新鮮血液(五)

  已經是1656年了,黃羊河(聖克魯斯河)流域正式進入了一年中的盛夏時節,分佈在廣袤的半乾旱草原上的鹿群、原駝、鼠兔、狐狸、鴕鳥、美洲豹等動物也迎來了一年中最炎熱的月份——當然這個所謂炎熱月份日平均氣溫也不過才14度的樣子,也就是說正午的氣溫也不過二三十度,而夜間氣溫卻可能降低到幾度,晝夜溫差之大、年積溫之小,令總管附近地區開發的楊明陽果斷放棄了不切實際的小麥種植,轉而尋求一些短生長期的大麥、黑麥、土豆或苜蓿種植。甚至於,他都在考慮著,是不是完全放棄本地的種植業,全力發展漁業和牧業,至於人們日常生活所需的穀物,則從本土或南鐵附屬地進口好了,這樣或許更經濟、更划算一些。

  ……

  一陣馬蹄聲打破了山間寧靜的早晨,在遠東擔任騎兵聯隊長職務多年的楊明陽雖已年逾五十,但縱馬馳騁的身姿看起來仍然非常矯健。這不,在剛剛搗毀一個印第安人部落的行動中,他便親自衝殺並獲得了斬首一級的戰果,讓一些沒能有斬獲的年輕士兵都為之汗顏。

  「拿著!」楊明陽翻身下馬後,將馬鞭扔給了身後的警衛,然後快步走到黃羊河邊,掬起一捧清冽的河水洗了洗臉,洗完後又用毛巾略略擦了下濺在牛皮馬靴上的血跡,這才轉身朝眾人說道:「休息一會吧,警衛分派好,別出簍子。」

  身後的騎士們紛紛應諾,然後翻身下馬,按照各自的職司分派活計,一切井然有序。這總計七八十名騎兵多來自本土,成分複雜:既有山東騾子軍的成員,也有一些榆園軍的土賊,更有波蘭戰俘出身的老兵,當然也少不了新募的會騎馬的新生代東岸人——多來自梅林縣丘伊鄉、養馬鄉等地。

  這些人跟隨楊明陽已經出來好幾天了,一路追蹤著一個曾經襲擊過東岸人的土人部落,並在深入黃羊河上游近百公里的地方綴上了這個正在遷徙中的部落。接下來便是血腥的遭遇戰了,這個印第安部落雖然彪悍耐戰,無奈以狩獵為生的他們裝備實在太差,在上百名東岸騎兵的衝殺下很快便敗下了陣來,最終淪為了這個弱肉強食世界裡的另一撥倒黴者——當然東岸人也沒趕盡殺絕,他們派了五六十名騎兵留守在現場,監督著已被殺得膽寒了的男女老少三百餘印第安人慢吞吞向黃羊河入海口的東岸定居點而去,接下來他們將會被集體流放到新華夏或澳洲,在那裡開始自己的新生活,這也是他們唯一的出路了。

  黃羊河下游這一段可以通航,但水流比較湍急,帆船航行起來完全不可能(後世人們考察這裡時船隻是靠拉縴才能前行的),但對於東岸內地大行其道的72噸級小火輪來說,就完全不是問題了,這種吃水不深的內河船隻可以很輕易地航行到上游很遠的地方,這意味著東岸人可以以較低的成本深入到巴塔哥尼亞臺地內陸地區—-19世紀達爾文等人深入聖克魯斯河考察時,曾經乘坐三艘捕鯨船航行到離大西洋140英里、離最近的太平洋海灣60英里的地方,因水流太過湍急(流速達到每小時10海里)以及周邊環境太過荒涼(意味著沒多大的考察價值)而放棄繼續前行。

  其實,他們當時所在的位置已經離這條河的源頭阿根廷湖相當之近了,不過依照達爾文等人當時的遭遇,高達10節的河水流速確實是一個大麻煩(聖克魯斯河的水量極為豐沛),在後世的阿根廷非大馬力的船隻根本不可能逆流而上(且仍然極為危險)。東岸人要想用內河小火輪直接開到阿根廷湖一帶,恐怕在派出挖泥船疏浚河道的同時,也得想辦法再設計一款靜水航速起碼在12節以上的船隻,不然還是老老實實地修公路或鐵路吧。

  黃羊河兩岸都是階梯狀的高地,地面上長滿了雜草和多刺的灌木,這讓楊明陽看了極為撓頭。河兩岸都是高地意味著無法有效利用水源灌溉耕地,而植被以低矮多刺灌木為主的話,就不適合大規模放養牛群了,而只能養那種能在灌木叢下方尋找細枝嫩芽啃食的動物——也就羊有這種本領了。

  「看來真的只能搞搞畜牧業啊,而且還限死了只能養羊。」楊明陽看著洶湧奔淌著的河水——河水呈淡藍色,表層有大量乳白色的水沫,這意味著流速極快——有些鬱悶地想著:「正如巴塔哥尼亞地區多數河流一樣,黃羊河也是穿行在玄武岩構成的崖壁、高丘、山坡之間的深谷河床內,這意味著大河兩岸絕大部分地區都沒法利用啊,這對提水灌溉來說實在太難了。這個地區,還是隻適合放牧啊,可惜了可惜了,這裡完全不缺水的,真的可惜了!」

  河谷外的臺地上到處都是伏地生長的雜草和灌木,且密度不低。這些植物即便在夏季也多呈現褐色或枯黃色,與周圍的環境交織在一起,讓人一眼望去就有單調枯燥、昏昏欲睡的感覺。不過這裡動物倒是挺多的,食肉的狐狸、胡狼、美洲獅經常可以看見,河兩岸的崖壁上還住著一些兀鷹及巖鸚,偶爾見到的「馬林」(即古河床,一般較為溼潤)裡還有前來****岩鹽的鴕鳥、原駝或鹿群。

  「怪不得能養活那麼多靠狩獵而生的土人呢!」楊明陽暗自尋思著。他雖然不知道此番被他擊破的那個印第安部落應該歸入哪個種族——他們雖然身體強壯、高大,但顯然還沒巴塔哥尼人那麼高壯,但又比北邊遊牧的特維爾切人高大強壯一些,且生活方式也不盡相同——但他估計,在整個巴塔哥尼亞地區,零零散散的土人部落總人口加起來也不過數萬人而已,在武裝到牙齒的東岸人看來不值一提,只要有心,剿滅他們是分分鐘的事情,只不過暫時沒這個必要罷了。

  「回去後就和西北墾殖銀行的人談談,讓他們儘快把羊給發下來,本地自首批五百人登陸後,又陸續來了一千五百名新鮮血液,總讓他們修屋、挖溝、建水庫、起廠房也不是個事,還是早點把羊要過來,然後劃分好各自的草場範圍,儘快有自己的營生才是正經。」楊明陽一邊用潔白的布帕擦拭著血跡斑斑的軍刀,一邊想著事情:「商城港那邊開埠也有一段時日了,聽說生意還算馬馬虎虎,前來賣牛羊馬驢駱駝等牲畜的拉普拉塔商人不少,成交量也日益增高。上次首批買來的3.2萬隻羊我做主劃撥給了丘布特河蔡鄉長那邊,畢竟那裡的條件要更好一些。這次也過了一段時日了,估計又買到了不少羊,得想個辦法催一催西北墾殖銀行的人,早點辦完手續給農戶們貸下去。就是估計運力不是太足,幾萬只羊買頂多也只花個十幾二十萬元,不是很貴,但這運費卻也著實不便宜啊,用自家船運的話運力又不夠足,想想也真是夠鬱悶的。還有就是牧場鄉那裡的農業部配種站也要派人催一催,讓他們把培育的一些牧羊犬送來,不然這些羊光靠人來放,確實也夠麻煩的——當然了,現在羊群規模還小,短時間內還不是很急……」

  休息完畢後,眾人就著肉湯(存儲了很久的幹牛肉)吃了些乾糧,然後紛紛翻身上馬,沿著河北岸的臺地朝黃羊港方向馳去。此刻烈日當空,卻又不是很熱,空氣澄淨透明得一塌糊塗,眾人唱著得勝歸來的戰歌,很快就返回了定居點——他們中途在黃羊河北岸一個叫西門渡的地方(位於後世聖克魯斯港上游三十多公里處的彼德拉武埃納鎮,也是一個即將設立定居點的地方)分批渡過了洶湧的河水——並受到了留守居民們的熱烈歡迎。

  黃羊港的碼頭上也正有一艘帆船擱淺在河道上等待卸貨(由於碼頭尚未徹底建成,故卸貨只能抓緊船隻擱淺的那幾個小時),其中有各類物資、有一些駱駝,另外還有五百名從新華夏島送來的薩卡拉瓦女奴。這些薩卡拉瓦人多是在肖白圖率軍追剿的過程中被俘獲的,年齡一般在15-35歲之間,很多甚至還是所謂的默納伯王國「貴女」呢,此番被一併打包送到堪稱鳥不拉屎的巴塔哥尼亞,這幫女人心裡估計是失望居多吧。

  不過好在她們本就生活在熱帶半乾旱草原地區,對如何在這類地方生活非常熟稔,因此在分配下去後應該能很快適應,而這其實也正是執委會特批(新華夏馬來女奴每次進入本土都需要執委會特批)並送其到黃羊港定居的原因所在——既是為了平衡居高不下的青壯年單身男性比例,也是因為他們幹起活來確實是一把好手,在大慶盆地的時候就需要放牧、種地、照顧小孩兼做家務,簡直就是全能型的,用來配那些意大利佬是綽綽有餘了。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27
第三百四十二章 新鮮血液(六)

  是的,沒錯!這些來自新華夏的薩卡拉瓦女奴就是用來配那些意大利佬的!

  為了加速巴塔哥尼亞地區的開發,由華夏東岸共和國工商部提議,國內幾家大型紡織企業(大魚河機器紡織廠、平安織造廠、羅洽紡織廠)及東岸公司響應,在巴塔哥尼亞各臨海、臨河定居點設立洗毛廠、毛紡廠的計劃便快速推動了起來。這項旨在提高東岸毛紡業產量和技術水平的計劃,一定能夠給如今競爭日趨激烈的紡織業帶來新的變數——搞不好,國際市場上的紡織業格局也會因此受到衝擊呢。

  而由於楊明陽的努力,黃羊港第一批接收了投資,即四家企業共同出資、出技術、出人,在黃羊河畔成立一家名為聯合紡織廠的毛紡企業,其中四家企業各佔股20%、10%的股份為股權激勵備用(將來用於獎勵企業管理層、技術人員和勞模),最後10%股份則回饋廣大國民,在青島金融市場上公開出售,以募集資金。

  聯合紡織廠成立後,除本土抽調的部分技術骨幹外,大部分工人均從意大利籍勞務工中挑選(意大利紡織業一直處於衰敗之中,故這些年很多紡織業從業人員失業,不得已之下到新大陸討生活),這些人多多少少都有點毛紡織業的從業經歷,故大赦後充作第一批工人還是相當不錯的,而且他們的總人數高達六百餘人,分為洗毛工、梳毛工、紡工、織工、染工等多個工種,較為齊全。

  全程參與了聯合紡織廠籌建事宜的楊明陽就一直認為,這幫意大利工人真的是非常幸運的:很多人來東岸尚未滿五年,但因為有一技之長及粗通漢語而被招進了聯合紡織廠,不但有了正式工作,還成為了東岸國民,現在就連女人都快要有了——雖然是略受人歧視的馬來婦女——今後就將過上比較穩定的生活,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呢?哼哼,要是再不老實、再鬧著要這要那要聆聽上帝教誨的話,就限制從歐洲移民,你們就都蹲在那片戰火連天的土地上慢慢熬吧!

  當然了,楊明陽也知道這不太可能。在東岸這樣一個國內各地區都有大片無人居住的土地的國家,對人口的需求無疑是極為強烈的。更別說東岸的領導人都有一種時不我待的急迫感,國內各個建設項目是一個接著一個,全國都幾乎成了一個大工地,令人瞠目結舌——君不見,北美的英國人都來了幾十年了,至今基礎設施仍然一塌糊塗,和東岸完全不在一個層級上——而熱火朝天的建設行動,自然需要大量的勞工,東岸目前主要靠奴隸和非國民勞務工來解決,當然自由民農閒時節打零工所產生的作用也不可忽視,畢竟他們數量多嘛。

  處在這樣一種對勞動力無限渴求的情況下,任何稍有理智的領導人恐怕都會對諸如禁止歐洲移民的事情難以下定決心(當然他們願不願意來是另一回事),這才有了大量意大利籍勞務工跨海越洋來到東岸打工並最終定居的事情發生。當然了,東岸最主要的移民來源仍然是官方主導的主動移民,這項規模宏大的移民運動是此時剛剛開始有些苗頭的世界大殖民(移民)行動的一部分,其規模之大、移民人數之多,不敢說絕後,反正肯定是空前的——每年數萬名舊大陸移民因為種種原因離開故鄉,或沮喪失望、或痛哭流涕、或懷著對新生活的嚮往、或憧憬著改變舊有的生活方式等等,來到了華夏東岸共和國,並最終定居下來、互相融合、互相同化,直至最終形成自己的文化特徵。

  在仔細瞭解了一番聯合紡織廠的籌建進度後,楊明陽這個上馬治軍、下馬管民的開拓事務負責人又在自己辦公室內接見了多位來自北方鹽城港的客人。這些人多是第一陶瓷廠(位於鹽城港,工商部是主要出資方和技術提供方,並獲得了70%股份,鹽城港地方佔股30%)的技術人員,前陣子由楊明陽請求、工商部批覆同意,將在巴塔哥尼亞地區新設一家陶瓷廠,名曰「第二陶瓷廠」,故需要第一陶瓷廠提供一些技術人員參與先期籌備和試生產活動,而為了增加一廠的積極性,新的二廠將給予一廠30%股份(此外工商部佔股50%、東岸公司作為重要出資人佔股20%),以讓他們能夠盡心幫助一廠儘快投產。

  與主營工業用粗陶管道、民用小件陶器為主的第一陶瓷廠不同的是,第二陶瓷廠將以瓷器生產為主營業務,蓋因地質部派出的人員在沿丘布特河考察的時候,於水庫鄉以西地帶發現了大量白陶土,且面積廣闊、儲量頗豐,完全可供工業使用很長時間而不虞枯竭——事實上後世阿根廷的巴塔哥尼亞臺地一直是白陶土的重要產區,全境僅勘探過的一小部分地區就有12座大型白陶土礦,其中尤以阿梅希諾大壩以西的連在一起的三座大型礦坑規模最大(當然此時東岸人可能並不知道其他礦位於何處,這還需要持續不斷投入資金和人員進行勘探)——這就給東岸共和國推進瓷器產業消除掉了最後一道障礙,當年莫大帥從山東擄掠回來的制瓷工匠們再用不用生產低價值的陶器了,他們可以轉而生產更高價值的瓷器,為國家賺取利潤的同時也能提高自己的收入,這真是再好不過的事了!

  第二陶瓷廠預計將在本月(1656年2月)底正式開工建設,而礦坑的地點就位於後世阿根廷的拉斯普盧馬斯小鎮附近,國家開拓總局已正式將其命名為白陶鄉,並準備近期就徙一批明人移民前往該地,在地質部技術人員的配合下,圈定礦址範圍,然後採礦、選礦,為將來瓷窯建立起來後提供生產原料——至於瓷窯具體位於白陶鄉還是海安港目前尚未有定論,不過工商部傾向於定在交通便利的海安港。

  但不管如何,出於生產方面的考慮,修建一條從海安港到白陶鄉的貨運公路(或鐵路)卻是難免的,這事要在以往估計不容易,但在第二瓷器廠的籌建被納入強全勝強主席一力主導的「科學春天」計劃後,這事似乎也就不那麼難了,這不,聽說執委會打算撥一批被韃靼人甩賣過來的烏克蘭農奴來此,數量大約在千人上下。這些人將與新華夏那邊送來的千餘薩卡拉瓦戰俘一起,在科薩黑人監工的管理下,平整起海岸港到白陶鄉的路基,以為將來公路(或鐵路)的全面建設打下基礎。

  而在此之前,就只能通過騾馬少量運輸了,誰讓丘布特河不通航而當地地形又崎嶇不平呢?不過也有人指出,可以從本土訂購一批小型內河平底船——吃水很淺的那種,可以不用帶風帆——然後使用大量的非國民勞務工前來拉縴,這種運輸方式的效率應當會遠超騾馬運輸,就是不知道數量龐大的縴夫從哪裡找,實在不行的話還是得找找著名勞工經紀人瓦倫蒂諾和門德斯了,讓他們想辦法從人口過剩的皮埃蒙特、米蘭等地招募一部分北意大利人過來,哪怕為此給高工資也在所不惜,東岸實在被這蛋疼的勞動力缺口給折騰得********了。

  而正處於規劃中的這條鐵路/公路其意義也絕對不能低估,蓋因這條路修到丘布特河的源頭(位於里奧內格羅省的安第斯山東側山脈,很顯然在南緯41度-42度之間)時候,從這裡向西離著名的科查莫山口已經只有一步之遙了——曼索河穿過山口流入太平洋,其海拔只有區區400米;而從這裡向北,在拉卡爾湖和納韋爾瓦皮湖一帶,還有瓦-溫山口(海拔673米)和佩雷斯.羅薩萊斯山口(海拔1010米),前者是擁有100多個山口的內烏肯省境內海拔最低的一個山口了,後世在通行季節內人員車輛來往頻繁。

  但這一片所有山口都有個共同的缺點,就是隻能在夏秋季節通行,冬天大雪封山後,這裡就變得很難通行或者乾脆無法通行了,這是最大的弊端。否則的話,鐵路直接修通到山西面的智利科查莫(Cochamo)小鎮,仿南鐵舊例直接溝通兩大洋,豈不美哉?當然了,現在也只能想想,冬天的山區大雪(別忘了太平洋上的水汽大部被擋在了山裡,那雪可不是一般地大)會讓每個試圖在這修鐵路的人印象深刻的,短期內是根本無可能的,就連公路修了後可能都需要年年花大力氣維護。

  不過不管怎樣,鐵路修到山邊是沒問題的,而這最後一段山區裡彎彎繞繞的兩三百公里路程,也可以走人或騾馬。這樣一來,當做一條移民或貨運的備用線路(雖然效率較低)來說,卻是足夠了,這才是這條戰略公路/鐵路的意義所在,而且有了這一優勢,也才有可能在執委會上通過它的修建計劃。至於說這條路的最後一段越過了南緯42度線,到達了41度多的問題——好吧,這對東岸人來說根本不是問題?什麼?西班牙人不服?不服就來幹!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27
第三百四十三章 科學的春天(一)

  1656年2月10日,晴。

  永安港經過多年的建設,其基礎設施條件比起以前已經有了極大的改善,但說實話,比起重金打造的青島港、鎮海港、羅洽港、東方港等地來說,那是大大不如。甚至就連隔壁的靖江港都比不上,人家好歹還得到了烏江地區行署的大力投資呢,永安港沒投資,自然也沒什麼建設了。他們目前有這樣的規模,也多虧了全縣上下一萬三千民眾憋著一口氣,用自己的力量將永安港這個全縣對外最重要的窗口粗粗建設了起來——看他們的勁頭,似乎接下來幾年仍然要繼續加固、建造這個港口碼頭區,不得不讓人感到欽佩。

  不過相比永安港數年如一日的持續建設,在該鎮城區範圍內,今天發生了另一件極為重要的事情,那就是永安橡膠製品廠和自然科學研究院聯合發佈了數年之久的懸賞,今天終於被髮下去了——一名來自永安廠的萊州籍技工通過不斷的試驗(當然更重要的似乎是運氣),終於搞出了詳細的硫化橡膠的方法,並經兩家單位聯合檢驗後認為可行(當然還需要後續優化、改進),因此授予了此人三千元現金的重獎(兩家單位各出一半,專利共有),同時專利權自然也轉移到了兩家單位的名下。

  三千元現金,可以說是華夏東岸共和國迄今為止所發出去的最大一筆專利轉讓費了,而之所以頒發如此「駭人聽聞」的重獎,大致有兩個原因。其一,便是這個硫化橡膠的技術實在是太重要了,有了它,可以說是把如今已在東岸國內有了小規模發展的橡膠產業安上了助推器,很快就可以生產出一系列合格的橡膠製品——要知道,在沒這個技術之前,東岸人使用的生橡膠侷限頗多且經常損壞,而這顯然是制約這個行業進一步發展的最大障礙。

  其二,便是在東岸執委會的引導下,各部委、企業開始有意識地面向全社會乃至全歐洲懸賞(為東岸磨製第一片高倍率鏡片的技師便來自荷蘭,此人多年前因為發表不恰當的宗教言論而被驅逐出境)一切需要的技術,為此哪怕一擲千金也在所不惜。有人對此解釋時說得好「我們就是要讓人知道,搞技術、搞科研可以一夜暴富,可以一夜間提高社會地位成為權貴富人們的座上賓,就是要培養這種氛圍,當然這首先需要嚴格、公正地執行好《專利法》」——在最新的「科學春天」計劃出臺後,強全勝強主席也授意從專項資金中再撥出五百元獎勵此人,而這將使得此人獲得的總獎金數達到驚人的三千五百元。可以想象,在這種千金買馬骨的標杆樹立起來後,將使得東岸國內的工匠、學生們多麼眼紅,又將引領起多麼狂熱的技術發明潮,接下來很多年,估計科技部專利局將接到雪花般的各種專利註冊申請了,預計其中的大部分都沒有用甚至是錯誤的,小部分是正確的但沒有商業推廣價值,只有極少的一些專利可能具備實際推廣價值,但這就足夠了。

  而在硫化橡膠的技術障礙解決後,橡膠製品的生產終於不用再像過去那樣裹足不前了,永安橡膠製品廠可以生產出多種在東岸國內頗受歡迎的商品,如:合格耐用不受季節影響(這一點很重要)的雨衣、膠鞋、防水蓬(布)等;玩具氣球、奶嘴、無縫手套、枕頭、氣墊等各類小玩意,應用前景都相當不錯,當然這需要事先進行市場的培養。

  此外,永安橡膠製品廠在收購了硫化橡膠的發明專利後,又組織一些有文化的工人(自然科學研究院也派了十數名高中生前來助陣),對類似的其他硫化工藝進行研究,並在首批獎金正式頒發的今天已有了部分進展。他們相信,採用不同的橡膠硫化工藝,橡膠的應用能進一步拓展,尤其是在機械行業,這種新材料的出現對於生產諸如閥門、蒸汽管接頭襯墊、傳送帶、緩衝減震裝置、密封墊圈、膠管等工業零部件至關重要,能夠極大加速東岸國內工業水平的發展,同時也能出口創造更多的利潤。

  當然了,永安廠技師們的想象力可不僅止於此,他們還發明瞭一種實心橡膠輪胎,並已經正式申請了專利。這種橡膠輪胎說穿了其實很簡單,那就是將一圈硫化橡膠緊緊繃在普通的車輪上,依靠車輪兩側的輪緣將其固定,橡膠圈的厚度超出輪緣,然後靠其凸出的部分接觸地面行走。這種依靠橡膠輪胎的馬車目前已在永安橡膠製品廠的試驗場內進行了若干次行走試驗,效果比較不錯,乘客普遍反應振動比使用硬質車輪的馬車要小很多,非常值得推廣。

  如今唯一可慮的,大概就是新華夏島的橡膠產量還相當有限,進而導致橡膠價格目前還很是不便宜,東岸國內的馬車要想普及實心橡膠輪胎,恐怕還得再過些年頭——最近一陣子,富豪扎堆的首都地區已經很很多消息靈通的人士,打算組團去新華夏島圈地投資橡膠種植園了,因為真的是有越來越多的人看好這種新材料的遠大「錢」景。

  而橡膠價格的居高不下,也使得另外一些腦洞大開的人動起了其他的念頭。比如,有的人宣稱可以用空心輪胎,這樣會更節省材料,即使用一種密閉性非常良好的內胎(含有橡膠液的布料即可),在裡面充滿氣體,然後在外層箍一圈橡膠皮帶或獸皮帶做保護。這樣的空心輪胎就相當於一個環形氣墊一樣,一樣可以極大地減輕車輛振動給乘客帶來的不適感,且更加便宜和省材料,完全值得研究。

  目前,據說已經有相當數量懷著一夜暴富心理的人在研究這種設想了——甚至就連一些農夫也在閒暇時分琢磨著這種玩意兒,以期自己也能搞出來「中大獎」,要知道,專利轉讓費可不菲呢——永安橡膠製品廠自己也已經立了這個項目,並開始了緊張的研發工作。專利局也嚴陣以待,瞪大眼睛看著究竟是誰能夠第一個將實用的成品(這點很重要,如果不實用,將被判定專利註冊失敗)送到他們這裡來申請專利。到了那時候,東岸國內唯一一家產經類報紙《生意人報》也將大肆宣傳,以培養、渲染、鼓勵全社會搞發明創造的風氣。

  而就在永安縣對硫化橡膠發明人頒發獎金並大力褒揚的時候,隔壁的歸德縣縣政府也在低調地給流量計的發明者頒發獎金和榮譽獎狀,他們剛剛以兩千元現金的價格,從一位名為齊格尼的皮埃蒙特籍非國民手裡收購了流量計的專利。此君來東岸已經四年多,本是歸德供水公司(整合了全縣4個鄉鎮的供水分公司而成立)的一名非國民鍋爐工,在長期工作中對供水系統產生了興趣,並抽空在私下裡進行研究,最終一舉拿下了縣供水公司懸賞四年之久的流量計花紅兩千元。

  縣政府、縣供水公司在確認發明有效後,立刻授予其正式國民身份,同時將兩千元現金打到了他新開的西北墾殖銀行戶頭上,使得此君一夜之間從潦倒的非國民成了全縣乃至全地區有數的富人、名人。此外,據說地區行署還將為其向「科學春天」計劃申請額外獎金五百元,並已經得到了初步批准,且新出的這種流量計也將被命名為「齊式流量計」。齊格尼本人也被歸德供水公司重新授予了一份高薪僱傭合同,工作崗位也從鍋爐工變成了工程師,此後他將加入一個項目組,持續改進流量計,同時也參與一些其他供水方面的技改計劃,從此算是成了一位體面人——尊重科學、尊重發明,本該如此。

  流量計發明後,還將經過一段時間的改進和優化,然後便會在全縣、全地區內進行推廣。從此以後,由縣、鄉(鎮)供水公司統一供水的用戶們恐怕就無法再享受免費用水的美好時光了,計用水量收費將成為大勢所趨的事情(排水也要收費),畢竟各級供水公司不能總靠政府財政維持運轉吧,它們也是有不少運營成本的,必須從用戶們身上收回來。

  當然了,東岸政府現在也不強制居民們使用政府提供的所謂清潔水源,居住在城鎮裡的居民們大可在自家院子內打井取水——烏江地區地下水位很高,打井成本很低——長期下來也能省不少錢,不過卻嚴禁居民們亂排放生活汙水,以免引起衛生狀況的惡化。所有居民的生活汙水必須排放到城市下水管道中,並需按時交納排水費,以供管道修繕、維護、改造之用,關於這一點,是沒得商量的,必須統一執行,以維持城市衛生狀況良好,減少疾病的孳生,這在東岸尤為重要。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27
第三百四十四章 科學的春天(二)

  大興港碼頭上今天五步一崗、十步一哨,大群內務部警察將碼頭各個角落都佔了個滿滿當當的。憲兵隊、梅機關的「狗腿子」們在碼頭外走來走去,不時將陰鷙的目光盯向每一個陌生的面孔,讓每個路過的人都下意識地遠離這個是非之地,同時心裡還在嘀咕這幫黑皮又犯了什麼衝,一個個如臨大敵的。

  十數名西部鍛壓廠的工人從碼頭的軌道平板車上走了下來,表情如同死了爹娘一般地慘淡。而在他們面前,同樣有十數位穿著紫色工作服的工人,他們的面色也有些不愉,但依然認真地與對方進行了設備交接。

  「我們廠最新設計生產出來的40噸水壓機,能夠加工多種形狀、尺寸的金屬件,這次給你們運走,真是想不通。好吧,或許上頭有自己的考慮,但這2臺水壓機我們前後可真的花了不少錢呢,現在竟然白白送你們,想想真是心痛。」一名中年技術員看著已拆解為一個個零部件的水壓機,極為惋惜地說道。

  「什麼你的我的啊,以後都是咱們的。我們這是第一批去打前站的,等在那邊把加熱爐、熔鍊室什麼的建起來,你們也跑不掉哦,都得過來,以後咱們就都是同事了啊,別太見外了。」另一位身穿紫色工作服(衣服上繡著「第二重型機械廠」、「班長」等字樣)的中年男人上前握了握他的手,說道:「二重是國家重點投資建設的企業,以後咱的前途都不差的。黑山煤礦遠是遠了一些,但上峰既然允諾了咱們,那麼生活條件也不會太差的,安心就是了。」

  這位中年男人嘴裡說的「二重」是第二重型機械廠的簡稱,與主做蒸汽機、機加工設備的第一重型機械廠(位於鐵嶺縣)相比,二重未來將承擔起水壓機、油壓機、有軌/無軌鍛機等重型加工設備的研發與製造,業務與西部鍛壓廠有些類似,但差異也很大。而執委會之所以下定決心將這家即將成立的工廠設在鳥不拉屎的黑山煤礦附近,一是看中了那裡比較豐富的煤炭資源,二還是因為那裡極為偏僻,除了礦工們就不見外人,基本可以很好地防止祕密走漏。要知道,現在歐洲人對於東岸的技術祕密可是很感興趣呢,而當二重把廠址設在偏僻的黑山煤礦時,相信那些間諜們一定會很傻眼的吧。

  最近,由於執委會主席強全勝強力推行的「科學春天」計劃,近年來東岸已經小有發展的鍛造加工事業——大到西部鍛壓廠、小到鐵匠鋪——開始得到國家重點投資,開始向規模化、標準化進軍。蓋因如今東岸國內對大型鍛壓件的需要漸漸大了起來,且為了將來的造船發展考慮,東岸再用那些水力鍛錘、蒸汽鍛錘的話已有些不太合時宜,國家應該擠出部分寶貴的資金投入到液壓機的研發與製造上面——大家當然也知道這在目前不是什麼急需,但預先做技術儲備倒也不是沒必要,因此這便有了第二重型機械廠的設立。

  該廠廠址位於黑山鄉(南錐兩洋鐵路的一條支線可通到這裡),交通還算方便,且緊鄰東岸國內不多的優質煤炭產區之一的黑山煤礦(另一大優質煤炭產地在列斯科島上,但目前尚未開發),可就近獲取能源。不過鐵礦可能就有些麻煩了,還需從國內的鐵嶺鐵礦或長山鐵礦轉運——不過二重規模不大,在前期的話靠自己坩堝鍊鋼也能煉出不少不同配比的鐵水或鋼水,接下來再進行二次鍛造加工也就順理成章了。

  今天西部鍛壓廠送到大興港交割的兩臺研製出來沒多久的水壓機,就是二重首批最重要的財產之一了。這兩臺水壓機為同一型號,均為40噸級,可用作軸類和其他零件的校正、壓裝工作,對於機器越造越大、要求越來越高的東岸工業來說,非常適合——大了的話暫時用不著,不太經濟,小了的話又不夠用,於是百噸以下的小水壓機就目前階段來說剛剛好。

  這種水壓機型號為「打鐵工-1」型,從東岸人之前使用的水力鍛錘、蒸汽鍛錘演化而來,其結構緊湊,只有2.25米高;外形美觀大方,且壓力可在規定範圍內調節,滑塊速度、行程大小也能調節,操作非常簡單方便,適用於理論水平不高、操作風格粗獷的東岸工人。

  「打鐵工-1」型水壓機公稱壓力為40噸,液體工作壓力為200公斤/平方釐米,滑塊最大行程為500毫米;工作臺可校正1×0.55米尺寸的鐵件,壓裝0.6×0.55米規格的金屬器件;機器尺寸為(長×寬×高)1×1.46×2.25米,使用一臺10馬力的小型蒸汽機提供壓力,整個機器全重也不過數噸而已,搬運起來並不難——當然了,為了長途運輸方便考慮,西部鍛壓廠已在出廠前就將兩臺機器拆解完畢,然後將零部件分別裝進了一個個木箱內釘好,準備用海船通過大興港運到興南港,最後再通過南錐兩洋鐵路輾轉運到黑水鄉的第二重型機械廠(廠房尚在施工中)內進行組裝調試。

  從技術參數來看,這種40噸的水壓機看起來多少有些雞肋,比起西部鍛壓廠的最大的蒸汽鍛錘——鍛錘自重約6噸,使用蒸汽動力提升到高處,靠鍛錘本身重量鍛造鐵件——似乎「厲害」不到哪去。但要知道,水壓機的原理來自帕斯卡定律(唔,在這個位面被東岸人稱做壓力定律,很早就教給學生了,但似乎沒人好意思把自己的名字冠在前面,特別是某人還活著的情況下),兩者完全是不同的工作原理,發展前景也完全不一樣,君不見產生40噸的鍛造壓力只需10馬力的蒸汽水泵提供壓力麼?別看現在這個水壓機似乎只能加工一些尺寸不大的金屬構件,但考慮到其只有40噸的公稱壓力,已經非常不錯了。相信在能夠玩轉這個小型水壓機後,東岸人完全能夠再重新設計一臺更大的水壓機——比如100噸、200噸公稱壓力的液壓機——以加工更大尺寸的金屬構件,就像船肋骨等等。

  而說到船用肋骨,曾經東岸確實也考慮過是否在造船時使用鐵製肋骨——當然是水壓機或蒸汽鍛錘鍛打過的了——因為這能加大船隻的結構強度,從而減輕船身的重量。不過考慮到新華夏島上硬木資源極為豐富,以及木、鐵兩種物質間可能存在的腐蝕問題,目前國內三大造船廠並無大規模使用鐵肋條的衝動,他們曾經倒是戲言,說「若誰能鍛造出鐵龍骨,那麼我們不介意試造個一兩艘鐵肋木殼船來看看效果」,話說到這種程度,基本也意味著大規模使用鐵肋骨已是不可能之事。

  不過,事情在幾個月前似乎有了轉機。在「科學春天」計劃的推動下,關於「試驗性質小噸位鐵肋木殼船」的項目得到了批准,並從中獲得了五年總計二十萬元的科研基金,如果再算上承擔研製任務的第二重型機械廠、鎮海造船廠的部分自有資金的話,這個項目也可以馬馬虎虎立起來了。而顯而易見的是,這個項目的前置條件是研發出更大噸位的水壓機——過大的不說,幾百、上千噸的模鍛液壓設備怎麼著也得有吧——以便可以加工出合用的船用鐵製龍骨和肋骨。

  也正因為如此,此番二重到黑山鄉建廠,除了兩臺水壓機外,他們還得到了熔鍊室、加熱爐(特製加長的,以便加熱較長的金屬件)、小型加工車間等配套項目的投資,其工人也將部分從本土抽調、部分就近招募,以期儘快形成一個完整的研發產業鏈。

  至於說船隻(鐵肋木殼船)試驗的地點,目前也已經有了初步的安排,那就是離黑山鄉二百多公里(直線距離亦有一百多公里)外的阿根廷湖。這個湖面積遼闊、水深也夠,最關鍵的是極為隱祕,足以躲過大多數人的窺測,無論對於鐵肋木殼船還是未來的鐵船,這都是一個極好的祕密試驗場所。而更妙的是,從阿根廷湖往東的黃羊河(即聖克魯斯河),其實絕大多數河段的水深都是足以通行海船的,只不過航道曲折、水流湍急,航行起來危險性頗大而已,但並不是阿根廷湖內的船隻開進大西洋的絕對障礙。

  正因為如此,二重打算在研發出大公稱壓力的水壓機並鍛造出合格的船用肋骨、龍骨或船板的時候,就邀請鎮海造船廠派人祕密來到阿根廷湖畔,建造專門的試驗船隻。至於材料和設備嘛,大可通過鐵路或船隻運來(船隻從黃洋港溯流而上,但老實說很難很危險;鐵路的話就得從黑山煤礦一路修到阿根廷湖畔,成本較高),以確保祕密不被外洩——大噸位水壓機、鐵肋木殼船甚至鐵船,哪樣不是未來的國之重器?那是無論怎樣慎重對待都不為過的!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27
第三百四十五章 科學的春天(三)

  三月初的阿根廷湖畔已經進入初秋季節了,還好,不算太冷。

  潘彥、潘寅父子坐在一間用蘆葦編織的簡易棚屋內,正在給一群學生上課。這些學生都來自工程技術研究院附屬高中——新近從自然科學研究院中拆分出來的機構,也設了一所高中,面向全國招生,以培養合用的人才——此時課程由潘彥主講,他的兒子潘寅在一旁演示,課程內容主要是一些基礎的電學知識。

  考慮到電學在此時的歐洲尚未有效開展(歐洲人甚至還沒認識到「電」這種東西),故為了防止洩密,由執委會批准,自然科學研究院將主持電學研究的部分人才、學生整體剝離出來,與其他一些研究機床、蒸汽機的機構一起,合併成了工程技術研究院,並將院址遷到了西北重鎮鐵嶺縣。而作為工程院的一部分,電學所因其極端重要性,被執委會下令搬到了遠離本土的南巴塔哥尼亞的阿根廷湖畔——具體地址在後世湖南岸的埃爾卡拉法特小鎮附近,非常荒涼,由此可見潘氏父子願意來此工作也是做出了不小的犧牲的。

  潘彥父子和一幫學生也算是這個新建定居點的第一批居民了,在今後的很長一段時間內,他們都將蹲在這裡教授、學習各類電學知識(當然是很簡單的了),持續做一些基礎的電學試驗,以為未來的發展積累基礎。

  此時頭髮已經有些花白的潘彥潘老頭正在給學生們講解電磁感應的原理,而潘寅則在幾名年長學生的幫助下,手忙腳亂地擺弄著一些諸如鉛酸蓄電池、天然磁石、通電線圈、銅(銀)質導線、測量電錶之類的玩意,以讓學生們進行觀看。

  「高年級的學生也許已經見過了,可以繼續做你們的作業。」潘彥扶了扶眼睛,面容嚴肅地說道:「低年級的學生要仔細觀察,電和磁之間是如何相互轉化的,電可以產生磁,磁也能用來產生電。看到沒有,用線圈切割磁感應線就會產生電流,看你們師兄手裡的電流表,指針是不是在動作了?這就是產生了電流了啊,也說明磁確實能夠產生電!」

  由電學所手工製作的電流表看起來相當原始、簡陋,指針刻度的準確性也很讓人懷疑,只能粗淺看出其指針在抖動,但你要說這電流是多少,使用電錶的潘寅能根據刻度給出一個大概的數值。什麼?你要更精確的?老實說,我也不知道,大致準確就可以啦,現在要求還沒那麼高。

  班裡此時在上課的學生大概有十五六人的樣子,基本都是高中一年級的;而在埋頭做作業的所謂「高年級學生」(主要是高中二年級,目前東岸學制雖幾經改革,但高中仍只有兩年,實行傳幫帶制度,即高一就開始分科,高二學生中的佼佼者也會教授一些簡單的知識給高一學生,一個老師只帶少量學生,以確保教學質量),大概也有十一二人的樣子,這總計三十個人左右,就是此時華夏東岸共和國專門研究電學的精華了——當然了,南鐵或中鐵公司或許也有一些排查電報線路、更換蓄電池電解液和電極的僱工,但他們不怎麼懂理論知識,不能算作研究人員。

  託「科學春天」計劃的福,最近工程院電學所收到了很大一筆專項研發資金,其數量大約為每年五萬元,如果再算上工程院按照份額劃撥下來的經費,每年電學所的研究費用已經達到了七八萬元,相當之充足。且「科學春天」計劃評審組還單獨承諾,工程院電學所若覺得有必要,還可單獨打報告要求增撥特別經費,評審組會在專門審核後決定是否批准。

  研發資金陡增數倍,電學所一干上下頓時也闊了起來。雖然他們被勒令遷到了人跡罕至的雪峰湖(即阿根廷湖,因湖畔環繞的雪峰而得名)一帶,但這都不是什麼大問題——潘家父子等四名穿越眾老師自然有人代會專門給的利益補償,學生們也因為能夠學習如此「神祕」又高大上的知識而興奮不已,故一個個都沒什麼怨言,安心地在風景優美的湖畔搞起了學習和研究。甚至於,前些日子另一位負責外聯的穿越眾老師還被潘老頭派回了本土,目的就是去各縣初中摸底考察,然後招募一些有潛質的學生來雪峰湖這邊學習,畢竟現在大家有錢了,也是時候多培養一些人才了。

  當然了,新招募的學生,按照內務部定下的規矩,一旦同意加入電學所就必須全家遷來這個被命名為「雪峰鄉」的隱祕地點定居——孩子每天學習、做研究,家人就在附近種種地、放放牧,以維持這個人數不多的定居點的部分消耗,目前這裡三十來個學生老師的家屬百餘人就已經初步定居了下來。

  而除了他們之外,定居點內還有很多內務部警察,其數目亦不下百人。這些精挑細選、全副武裝的警察監督著一群千餘人的阿勞坎勞工(從阿勞坎尼亞王國徵發),在勉力修建著一些居所、廠房之類的設施,同時在南邊有騾馬隊運送物資過來的時候,他們還要客串下搬運工,總之還是很艱苦的。

  潘老頭在講完今天的一節課之後,示意學生們休息十五分鐘,然後去隔壁房間內喝茶去了。而在他們離去之後,一些學生們則圍到了剛才演示的那臺儀器旁,嘰嘰喳喳地議論了起來。這是一臺簡易的手搖發電機,構造也很簡單,大體就是磁鐵、刷漆線圈、傳動裝置等等,靠手搖動力驅動線圈旋轉切割磁感應線,進而產生電,基本沒什麼實用性,純粹是為了講課方便而製作出來的——不過在17世紀的這個時空,這臺橫空出世的簡易手搖發電機,就其意義來說,絕對是非常重大的,因為它代表了電氣化革命的萌芽。

  只是很遺憾,這種手搖式發電機所產生的電壓,仍然不如東岸人所製作的化學電池的電壓,這令大家意識到,發電機若想真的實用化並取代電池,恐怕還得持續研究改進,比如眾人上課時所提到過的「變壓器」等等——目前高年級的學生已經知道怎麼繞線圈以改變發電機的輸出電壓了。

  而就在學生們圍在發電機前討論的時候,隔壁房間內,潘家父子也在進行著閒聊。潘老頭穿越前是電工,當時才25歲,技術也就那樣, 不上不下的,擱後世一點也不顯眼,可在17世紀的這個時空,除少數幾位還未把知識丟掉的物理老師外,他可絕對算是高端人才了,東岸若想在電學方面有所建樹,還真只能靠他們這些二把刀;至於他兒子潘寅,則純粹是這個時空出生的二代,勉強算得上是「家學淵源」,但要說天賦異稟什麼的那也是扯淡,目前因為知識相對學生來說豐富不少而在給潘老頭打下手,算是高一高二這麼多學生眼裡的「大師兄」,有時候也會代潘老頭授課,威望還算不小。

  這個時候,只聽潘老頭呷了一口茶,朝兒子說道:「過陣子,老牛從本土回來之後,咱們可以開始著手進行下一步計劃了,現有的手搖式發電機有很多可以改進的地方,以前限於經費、材料以及重視程度等方面的因素,我們主要以培養技術人才、搞一些簡單的電池、電學儀表為主。現在經費較為充足,一些技術難點也在這些年內相繼被克服了,上頭也愈發認識到電學的重要性了,這樣一來,我們的機會也就到了——不但要培養更多的人才,也要多搞一些專利出來,這裡面哪些專利是所裡的,哪些專利是以後我們可以自己拿下的,都要分清楚。還有一些學生,差不多的可以留給國家,有意向以後跟咱們乾的要重點開開小灶,畢竟咱以後也是需要人幫襯的嘛,現在教好了他們,以後也能省我們不少事。記住,電力取代蒸汽動力其實是遲早的事情,電動機比蒸汽機有更大的優越性,只不過現有技術條件不成熟,尚無法大規模實用化而已。不過只要我們持之以恆,不斷研究發明,遲早會讓電動機的技術更加成熟起來。那樣,快人一步抓住了電氣工業先機的我們,優勢比起其他那些後知後覺的家族來說,不知道要大多少呢,努力吧,兒子,未來是你們的!」

  「老爹我知道了……」潘寅點了點頭,然後賊兮兮地問道:「不過電動機的事情還不急,先前我們做的一些電解試驗,搞出了不少很有趣的東西,這要不要註冊專利呢?如果註冊的話,這些專利多半是國家的啊,我們也太虧了。」

  「不要盯著這些蠅頭小利,拿著國家給的經費,你還想把全部好處都攬自己手裡?可能嗎?」潘老頭將杯子頓在桌上,提高聲音道:「不過,執委會諸公也不都是不近人情之人,讓你二弟去南鐵附屬地註冊家公司,把一些小玩意的專利讓給他們,大抵還在執委會的容忍限度之內。畢竟想要馬兒跑,也得給馬兒吃飽嘛,要吃透上峰的心思,懂嗎?你啊,還有很多東西要學呢,現在去給他們上課,就講發電機改進的部分,整流子的作用,嗯,去吧。」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27
第三百四十六章 科學的春天(四)

  「『科學春天』計劃,原本是打算十年發放五百萬元科研資金,重點扶持機加工、新材料、電氣產業以及醫學產業,當然如果其他行業有好項目也可以申請,但國家財力有限,各個行業的科研都要有持續的資金投入,故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到……」東方縣執委會行政大樓辦公室內,國家主席強全勝正在給一份來自南鐵附屬地的報告做審批。

  作為熱愛科學的「文科生」,財務出身的強全勝這些年來一直在想辦法從每年的國家財政預算裡列支一部分出來,投入到科研領域中去,以推動整個東岸技術水平的進步。畢竟在他看來,穿越者們所懂的知識極其有限,東岸除少數產業遙遙領先之外,大部分的產業都和歐洲是同一個水平線甚至還有所不如,這就需要每年投入巨資進行推動了,於是這才有了「科學春天」計劃的出臺——每年要從緊張的財政預算中擠出五十萬元來,中央確實是盡力了。

  而有了這部分資金的加入,原本被科研任務搞得負擔頗重的各大國營企業總算也是能鬆一口氣了,畢竟中央在實質上幫他們買了一部分單;同時,動用專項獎金(每年五十萬資金既包括研發經費也包括獎金)獎勵有突出發明的個人,這對於調動社會資源參與科研,並培養全民注重科研、投身科研的積極性,也是大有好處的。君不見,現在就連鄉下的一些老農民都在農閒時分瞎捉摸一些技術改進,並指望著能夠申請專利而大賺一筆——沒準真能讓他們搞出一些有用的東西呢,這誰又說得準呢?

  他現在審批的這份報告來自南鐵公司,內容大致是附屬地的南鐵衛生研究院(莫大帥曾私人捐資2000元贊助)與南鐵醫院對結核病疫苗的聯合研究有了初步進展,目前請求「科學春天」計劃評審組專門撥款二萬五千元,使得他們的研究能夠更快進行下去。

  此外,南鐵衛生研究院組織大量明朝郎中編纂的《明醫籍考》已完稿多日,獲得有效之中醫藥方若干、待驗證藥方若干、確定無用之藥方若干,請求中央給參與編纂的醫生發放獎金,理由是他們為東岸醫療條件的改善作出了重大貢獻,且如果《明醫籍考》出版的話,應給予他們版權費若干。

  最後,南鐵公司還指出,南鐵婦幼病院(由莫大帥的妻子蘿拉出資建立)同時在育兒、妊娠和婦科疾病方面立項研究,目前資金遇到瓶頸,請求「科學春天」評審組發放補貼兩萬元,至於研究產生的成果,將無償推廣至全國。

  這份報告有南鐵總裁劉昂的簽名,同時「科學春天」計劃組的諸位評委們也原則性同意,但建議強全勝不要全額給付,畢竟現在要錢的科研項目多如狗,這裡兩萬、那裡三萬,一年五十萬的資金是根本不夠用的。強全勝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不過在又仔細看了一遍報告內容後,他還是大筆一揮,給南鐵公司批了總計五萬元的專項資金,以支持他們繼續在醫學研究上走下去。

  「醫學發展是重中之重,目前國內基本上由衛生部系統(含各醫院)、道教教會和南鐵公司三家在做。尤其是南鐵公司,作為一家股份制特許公司,能每投入一定的資金研究醫療這種堪稱公益性的事業,委實不容易。尤其是莫茗夫婦二人,捐資助建南鐵衛生研究院,同時還獨資建立南鐵婦幼病院,積了不少陰德。作為國家主席,我也不能昧著良心視而不見,該做的表彰一定要做,南鐵醫院在結核病疫苗方面取得了一定進展,這就必須獎勵,而且要重獎!所以,這次他們要錢,『科學春天』評審組很多人建議批個三萬塊就得了,但我想了想,還是給足他們五萬塊,醫療上的錢,省不得!」強全勝擱下羽毛筆,喝了一口濃咖啡提神,然後對坐在自己對面的劉睿說道。

  劉睿是大型國營企業北方化工廠的副廠長,****就是在他的主導下製成的,目前這部分仍是他在負責——****的這個東西在如今的東岸也算是重要產業了,需求量有越來越大的趨勢,無論是醫療還是冷藏食品行業都要消耗很多——而他之所以從重工業中心之一的平安縣跑來首都,主要還是來跑錢的,因為他們廠在穩定、大量生產硫酸和純鹼的基礎上,近年來一直在試圖改進工藝,讓鹽酸、燒鹼的生產也規模化起來(目前合格的產量很低,且市場需求也不是很大),更別提還有硝酸(及附屬的硝化棉等等)的規模化生產了,這可都是要花錢的,沒中央支持光靠廠裡的自有資金那還不知到猴年馬月呢。故在聽聞「科學春天」計劃出臺後,他也被廠裡上下派了出來,到評審組和中央看看能不能刮點油水,這會在強全勝這裡磨嘰就是了。

  不過強全勝顯然有自己的原則、自己的堅持,這會看似無意地在和劉睿說醫學方面的事情,其潛臺詞已經很明顯了,那就是:北方化工廠利潤不錯,雖然每年上交中央的也很多,但去掉各種支出後每年總能剩個十萬八萬的,它是純國有企業,不需要向股東分紅,那麼拿這筆錢出來搞研發是正合適,不要再盯著中央手裡的那筆錢了。

  「小劉啊,你們廠又不是什麼叫花子企業,別老盯著這筆錢。」強全勝舒服地靠在椅子上,看著劉睿道:「1655年下半年做預算的時候,中央年財政收入只有512.6萬元,其中貿易收入278萬元(含國企上繳的利潤)——這還得益於英荷戰爭的刺激——契稅收入0.7萬元、營業稅15.8萬元、消費稅24.8萬元、個人所得稅27.3萬元、關稅30.9萬元、動產稅51.8萬元、不動產稅83.3萬元。聽起來是不少,但這只是賬面上的數字,七大稅種的徵收不盡如人意,拖欠著甚眾。尤其是動產稅和不動產稅的徵收,層層攤派下去後,聽說在鄉間引起了不小的反對聲浪,各地都有營私舞弊的消息傳來,地方上也在呼籲取消這兩個稅種,並稱其為『惡政』。可中央不敢裁掉這兩個稅種啊,因為它們佔比實在太大了,一旦取消對財政將是毀滅性的打擊,特別是在我們國家一直實行擴張性財政政策的情況下,政府負債已超過80萬元,誰要說取消動產稅和不動產稅的徵收,那麼就要承擔國家動盪的政治責任!所以,小劉,中央現在制定的『科學春天』計劃所需的資金,真的是從已萬分窘迫的財政中擠出來的,每一分錢都相當寶貴……」

  「是,你們廠要搞技改,現在歐洲純鹼需求上升,要擴大生產規模;是,歐洲對染料的需求上升,你們同樣要製備一些化學中間品,這些都無法大規模生產而只能實驗室製備,成本不菲;是,你們這些年一直在搞新產品的研發,搞個硝化棉前前後後那麼多年,技術員、工人死傷了一籮筐了,這些都需要撫卹、需要賠償,研發也要繼續,這都吞噬了大量資金……」強全勝繼續說道:「是,這些中央都明白,中央明白你們的難處。但現在國家財政就這麼多錢,每年還有那麼多的項目要搞,移民也在吞噬海量的資金,大家都很困難,都不容易。你就看吧,1656年結束後中央財政的負債鐵定突破100萬元,那時每年需要支付的債務本息就有十多萬元,這筆錢怎麼還?呵呵,搞不好還是得挖金礦、增發紙幣填窟窿,但這事對經濟是有極大破壞的,可一不可再,中央財政——終究還是沒錢啊!所以,你們也別盯著這筆錢了,自己想辦法,自力更生嘛,對不對?」

  「對你個大頭鬼!」劉睿暗自腹誹了一句,但他終究也知道今天是討不著錢了,因此只能灰溜溜地說道:「強主席,我理解中央財政的難處,『科學春天』計劃的專項資金不給我們也可以,但部裡壓下來那麼多研發任務,硝化棉之類的危險品就不說了,前陣子還給我們硬壓了什麼磺胺的研發任務,還讓我們和焦化廠、染料廠一起想辦法,這實在強人所難了嘛!磺胺我是知道,可問題是沒有一個人知道該怎麼做啊,就這麼一個無頭無腦的任務壓下來,讓我們三個廠一起想辦法,這要佔用多少人力物力、要花多少錢、又要做多少次無厘頭的實驗?又想馬兒跑,又不想給馬兒吃草,這怎麼行嘛!強主席,中央不給錢也行,但我可不保證一定能搞出什麼磺胺來,怎麼可能那麼容易!北方製藥廠和河南玻璃廠一起搞那個什麼青黴素,爛蘋果弄了幾車了吧,磨透鏡的師傅眼都快磨瞎了,尋找菌株的技師都快看成鬥雞眼了,有成果了嗎?這都是碰運氣的啊,反正我不保證什麼時候能出成果……」

  「這樣吧,我給你們批一萬元,你們自己看著辦吧……」強全勝聽完也無語了,最後只能疲憊地說道:「盡力而為,中央也不給你們設指標,但要對得起自己良心,我們的醫藥行業還很落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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