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 作者:孤獨麥客 (連載中)

 
mk2258 2014-6-29 18:09:5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963 141740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27
第三百五十七章 議和?

  1656年10月11日,常開勝搭乘吉文上尉的船隻抵達了煙臺港,他們的幾艘船隻在黑水港卸了整整兩千餘噸稻穀、一些勞改犯人及茶葉、鹽巴、棉布等南貨,然後又裝運了上百頭牲畜、大量建築材料、木材、煤炭南下返回了煙臺港——中途還在濟州島停靠了一下,從牧場接受了兩百餘匹馬政系統淘汰下來的混血馬(肩高在150-155釐米),其船艙的利用率可謂是到了極致。

  這兩百多匹戰馬運抵煙臺後,騎兵聯隊的後備混血戰馬數量頓時也躍上了一個新臺階,達到了八百餘匹。此外,該聯隊之前還擁有蒙古戰馬四千餘匹、混血戰馬兩千五百餘匹,新舊戰馬加起來總數已近7500匹,足以令全聯隊四千多名騎兵一人雙馬去青州府「裝逼」打草谷一回了,莫大帥強力推行的「馬政十二年」計劃,雖然尚未結出真正碩果,但已經逐步發揮出一些作用了,果真是功莫大焉。

  而馬的數量——尤其是被清軍稱為「黃衣大馬」的混血戰馬——提高了,騎兵的數量卻也沒有落下。東岸最早的騎兵大部來自波蘭僱傭兵以及阿穆爾河流域的山丹人,此外當初李振綱帶來的四百順軍馬隊也是一個重要組成部分。如今十多年過去了,最早來的人逐漸凋零,很多人戰死、也有很多人退役定居,但本土每年仍在按計劃往這裡發送騎兵:波蘭戰俘、哥薩克、韃靼騎兵、奧斯曼流亡士兵等等林林總總,頗為雜亂,數量也很多。

  再加上東岸人在登萊二府不斷招募新兵訓練(山東會騎馬的人本就不少),這騎兵的數量不減反增,漸漸從最初的三千人增加到了四千餘人左右,戰力、裝備、自信心也越來越強,和同等數量的滿蒙八旗放對時往往不落下風,戰鬥中交換比非常理想——這顯然才是小股清軍始終不太願意到登萊打草谷的原因所在,當被黃衣賊的高頭大馬衝殺很好玩麼?輕便的鐵甲、長達三米的騎槍、鋒利的軍刀和比人還高的大馬,簡直就是清軍綠營步兵的噩夢!你可以結陣對付他們,他們也不會硬衝,但他們就像餓狼一樣狠狠盯著你,只要你露出一絲破綻,他們就會撲上去將你撕個粉碎,畢竟戰場主動權永遠掌握在機動性更強的人手裡。

  不過你若以為黃衣賊四千多騎兵已經到頂了,那就大錯特錯了!就在九月份的時候,五百餘名高喬人從澳洲金山港乘船抵達煙臺港,目前正在碼頭軍營內整訓,相信數月後即可編入騎兵聯隊。此外,據說在金山港仍有一千多高喬騎兵在等待移民船返程時將他們接去山東,這樣一來,騎兵聯隊的總兵力很可能將突破六千人,可以組建足足三個大隊的騎兵。

  六千甲具齊全的騎兵是什麼概念?這意味著東岸人在登萊二府的地位日漸穩固,意味著屯駐在青州府、濟南府的兩萬多滿蒙八旗再也無法利用其機動優勢襲擾、遲滯東岸大軍——不打正面,就利用地形打伏擊、打遭遇戰、潛越偷渡、襲擾糧道等等,總之非常難纏——東岸人反擊對方小股騎兵的力量更加強大,能夠給予敵人更慘痛的打擊。

  此外,六千隨時可以出動的精銳騎兵也能極大地震懾住暗懷不軌之心的反叛分子。同樣是在上個月,駐守萊陽的僕從軍某師一位營指揮接受了清廷官職,率數百人叛逃,結果行至半路即被緊急出動的一千五百騎兵擊垮,叛亂首腦分子數十人死的死、擒的擒,極大地震懾住了僕從軍各部。

  「騎兵聯隊越來越強,登萊二府現在也越來越穩——好吧,萊州府還處在拉鋸之中——清廷是拿我們沒辦法了。而江西戰場繼耿仲明部數萬人覆滅後,沈永忠部三萬多人也慘遭悄然入贛的順軍張能等部配合郭升精銳主力的夾擊,數天之內報銷了一萬五千多,剩下的不足兩萬殘兵敗將在陳泰的接應之下才勉強在浙贛交界處站穩腳跟,士氣低落、器械不全,短時間內失去了再戰的能力。哈哈,郭升這廝,真是小看他了,現今稱他為江西王也不為過了。」常開勝站在芝罘島辦公樓二樓的陽臺上,一邊喝著上等新華夏咖啡,一邊朝身邊的幾位軍陣官員說道。

  自從東岸人於去年夏秋季節在江西發動一連串的攻勢,策應順、明兩軍後,江西戰局已經有了根本性的改觀,耿仲明部全軍覆沒、沈永忠部慘遭重創,江西的十萬清軍連連敗績,基本已失去了對全省的控制,目前從福建戰場火速抽兵往救江西的清吏部侍郎陳泰也只能勉強維持戰線,使順軍主力不再順勢侵入南直隸、浙江各府而已,形勢可謂慘淡已極。

  而陳泰從福建抽兵救援江西,自然便宜了正在福建四處鬧騰的鄭成功了。這人麾下的兵馬雖然不堪戰,但勝在人多勢眾號召力強,一路推進主打政治仗、軍事為輔,福建各地士紳紛紛起兵策應,很快便讓鄭氏掩有閩省大部。清福建提督趙國祚雖然也是難得的人才,但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在陳泰抽走了精銳的兩三萬人救援江西之後,他便再難抵擋鄭成功的兵鋒,左支右拙了數月,終於今年年初丟了福州城,其人也在突圍逃跑途中被部下出賣獻了頭顱,死得可謂憋屈無比。

  福建、江西拉鋸數年之後終被「光復」,整個東南局勢也頓時為之一變,如今廣東有李成棟,福建有鄭氏,江西有郭升、王得仁,浙南亦在魯王所部的遊擊範圍內,清廷的力量被壓縮到了浙江、南直隸一帶有限的地盤內,總兵力不過區區十六七萬,雖然其戰鬥力還算不錯,但對局勢的控制顯然已大不如前,而且聽聞老將濟爾哈朗近來身體有癢,杭州城內人心浮動,短時間內頂多驅逐魯王游擊隊並鞏固殘餘地盤,想要進取怕是有些難了,畢竟他們身側還有著「陷賊」的寧波府呢,這可是一枚大炸彈,隨時可能爆的重磅炸彈。

  而東南戰局的不利似乎也傳導到了西南。在上半年吳三桂、李國翰二人率五萬軍擊破張獻忠部,進佔川中以後,隨著其控制的地盤越來越大,這兵鋒也是越來越鈍。起事的土司、地方土匪、張獻忠部流賊、川南明軍以及商洛山中的賀珍所部,無一不在給吳三桂製造著麻煩,使得其一改之前高歌猛進的形勢,漸漸開始與各路人馬在川中拉鋸了起來——不過據一些隱祕的小道消息所言,吳三桂與李國翰二人也起了嫌隙,李指責吳屢屢貽誤軍機,只知上奏要錢要糧要兵,對剿滅流賊態度敷衍;而吳則指責李不聽號令,出戰時諱敗為勝,且縱兵劫掠地方以致民怨沸騰。兩人的撕逼大戰讓清廷頭痛不已,目前已責成陝西總督孟喬芳南下調解,同時督送一批糧草和兵員前往成都,希望二人能放下成見、勠力同心,儘快為大清平定川中。

  種種不利的態勢彙集起來,其最終壓力都集中到了坐鎮襄陽的英親王阿濟格身上。這位總督中部地區軍務的年輕貴族,目前看來對湖廣縱橫發達的水系及順軍前後修築了十年的堡壘區一籌莫展,從馬當鎮出發的東岸海軍十餘艘炮艇(聽說郭升已在江西開挖煤礦,以為東岸炮艇提供燃料)將清軍的攻擊線、後勤線攪亂得一塌糊塗——有時候前一批人馬渡江進攻了,後續部隊卻被攔截在了江北,結果先頭部隊送了人頭;有時候好不容易在江南有了一個相對穩固的立足點,結果順軍發瘋似的請來了東岸炮艇,日夜不停搜索攔截江面,使得渡江的清軍內無糧草外無援兵,最後多半敗亡或投降,如此不一而足。

  或許單純的江上攔截起不了太大的作用,可若對岸的順軍有完備的工事群(從好多年前東岸就派工程師幫順軍在江南設計堡壘)、將士用命(李過已親率後營七萬大軍從長沙趕至岳陽督戰)的話,這就足以令清軍感到很棘手了。更何況清軍在湖廣與順軍反覆拉鋸多年,當地民人逃散嚴重、農業生產秩序瀕臨崩潰,以滿清的國力,常年供養二十萬不事生產的大軍在湖北打高強度的戰爭也是很吃力的,畢竟小冰河最冷的那段時間還沒到來,糧食產量也就那樣,北方的河南、陝西、山西、河北(山東被黃衣賊大鬧,本身還需外地協餉)等地常年供應大軍已抵極限,清軍在湖北確實已經有些打不下去的意思了——他們現在就像一個塊頭很大的拳擊手,對手則很是瘦弱,可問題是強壯如斯的他消耗了很多體力卻始終無法徹底擊倒對手,雖然佔了極大的優勢,對手只能被動挨打,但無法擊倒對方就是無法擊倒對方,這很令人無奈。

  既然短時間內無法徹底擊倒對方,且國力消耗嚴重,那麼是不是該想辦法議和了?當然清廷腦袋很清醒,他們很清楚一旦無法速勝那麼統一大局就會面臨大麻煩,因此他們根本不打算與順軍、明軍或西軍議和,而是打算單獨和黃衣賊議和。他們看得很清楚,如今他們一切麻煩的根源都在這股海外巨寇身上,一旦與黃衣賊達成了和平協議,那麼不但山東的十多萬精銳人馬能解放出來,浙江的十多萬清軍也能抽身去掃滅福建、江西敵軍,中部地區的阿濟格也能重啟對江南的攻勢,一切問題都將迎刃而解。

  如今的問題就是,黃衣賊是否願意接受和談?如果願意和談,那麼他們的條件又是什麼?清廷是務實的,在看到自己的麻煩根源後,他們很快派出了以重量級人物譚泰為首的談判代表團抵達了青州府,並在9月份就將議和請求遞交到了煙臺的常開勝面前。

  常開勝接到請求後既有些驚訝同時也有些瞭然,在與幕僚們商議了一陣後,他乾脆傳令各位常委到煙臺來開常委會,一同討論此事。而此時在芝罘島辦公樓內舉行的就是了,常開勝、樑向儉、魏博秋、黃儀、湯萌旭等人濟濟一堂,一邊喝茶抽菸,一邊討論著滿清提出的議和事宜。

  「那麼,我們討論到現在,差不多也有結論了,那就是暫時擱置,不做正面迴應,該幹什麼繼續幹什麼?那麼我們就舉手表決吧。」常開勝看著坐在陽臺上的眾人,笑著說道。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27
第三百五十八章 東渡

  常開勝拒絕了清廷提出的再度議和,甚至就連條件都有些懶得聽,這樣的態度自然惹得清廷極為震怒。而清廷在震怒之後,嗯,也沒有然後了——常年的統一戰爭極大消耗了清廷的國力,剛剛從混亂中恢復的北方諸省既要養窮奢極欲的滿蒙八旗大爺們,又要為江北、湖廣和陝甘前線的數十萬大軍提供錢糧,這讓尚處於小冰河時期的各省都有些喘不過氣來,紛紛表示要休養生息一番才能繼續支援戰爭,否則會引起民變。

  多爾袞等人都是有識之士,自然明白連年的戰爭已使得北方倉儲為之一空,而今之計,只能暫緩全面進攻,而有側重地挑選戰場進行重點打擊,以等待局勢的變化。於是乎,從1656年10月底開始,原本坐鎮襄陽的英親王阿濟格班師回朝;東岸人的老朋友兼手下敗將勒克德渾緊急前往杭州赴任,接替病重的濟爾哈朗,並總督浙江、福建二省軍務;至於南京方面麼,則由大漢奸洪承疇總理軍政事務,負責南直隸、江西兩地,意圖蒐羅亡散、重整旗鼓,慢慢恢復清廷在江西的統治,壓迫順軍集團的側翼。

  看得出來,清廷意識到速勝並統一全國的良機已失,他們缺乏足夠的力量和物資在全國數千裡的戰線上全面開花,因此挑選一些他們認為能夠取得突破且意義重大的地區做重點打擊,便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了,而這也意味著中國局勢在被東岸人奮力攪動了13年之久後,終於有了些許的變化。

  「你當吳三桂那廝在川中逗留不進是缺乏糧草軍械麼?呵呵,二弟,你真是太天真了!我看哪,吳三桂那個老狐狸許是嗅到了什麼不對的味道,在觀望風色罷了。軍閥就是這個德行,把自己手裡的本錢看得比什麼都重要,他們唯一關心的就是如何拿自己手頭的軍隊來進行投機,哼哼,清廷雖然顯得有些吃力,但佔據優勢仍然是毫無問題的,吳三桂在川中這番做派,怕是要吃掛落,二弟可從中引以為戒,學到點做人做事的道理。」煙臺抗清軍政大學內,年不過二十餘的廖建功用一副老氣橫秋的語氣向自己的親弟弟、今年剛滿十八歲的廖得功說道。

  廖建功、廖得功兄弟是前陸軍部長廖猛的兒子,大的畢業於兵團堡、小的畢業於定遠陸軍軍校,如今雙雙發配到遠東服(鍍)務(金),一個在抗清軍政大學內教書、一個則在煙臺陸軍系統內任訓練參謀,算是二代們中間比較上進的了。

  這天,老二廖得功去福山縣訓練民兵返回,閒著無事便來到了抗清軍政大學找他大哥玩,玩著玩著二人就聊起了如今的明國局勢,於是便有了剛才老大教訓老二的話語。

  「對了,二弟,過陣子上頭要抽乾部、抽軍官北上阿穆爾河戰區,我給你報名了。你是定遠軍校炮兵科畢業的科班生,不去那邊混點級別實在太可惜了,而且這次的機會真的不錯,常開勝常司令預測開過年後模範堡一帶必有大戰(其實頂多數千人的規模),這可是所有人都夢寐以求的啊。那個庫爾漢你知道的吧,對,就是治安隊隊長,原本莫大帥的親信,手底下有五百餘精銳斥候,如今死活要調去模範堡那積攢軍功,你可也得把握住了。哥是文官,在這的用武之地就沒你多嘍!」廖建功將手搭在弟弟的肩膀上,一臉嚴肅地說道。

  「另外,以後沒事也別老和魏博秋家的二小子混在一起了,懂嗎?」廖建功繼續說道,說著說著他似乎想起了什麼,又問道:「我似乎許久未見魏鳴興了,他最近一年都幹嘛去了?聽說在日本公司內掛職,到底在忙些什麼?」

  「我也不知道,去年他和我說要去千島群島考察,是他老爹指派的任務,也不知道完成沒有。不過前陣子小齊從釧路港寫給我的信裡說,魏鳴興似乎從千島群島回來了,人晒得漆黑,手上、身上也多了一些傷口,看樣子在外面混得很不如意,也不知道他們怎麼搞的。」廖得功大大咧咧地說道,末了又補充句:「我已經一年多沒見到他了,這事也是聽別人說的,小齊說魏鳴興馬上可能又要去蝦夷地內陸荒原考察,這人可真夠悲慘的,他老爹也真是夠狠的。」

  話說自從1655年魏鳴興等人駕駛「猴麵包樹」號和「企鵝」號船隻橫渡北太平洋後,最終發現了鱈魚島,並因為惡劣天氣來臨而在此過冬。北太平洋嚴酷的寒冬讓這幫不速之客吃盡了苦頭,整個冬天足足有一百多人因為種種原因而去世,這令出航的眾人極為沮喪,若不是領頭諸人不斷安慰大夥的話,眾人的士氣恐怕早就崩潰了。

  而到了今年上半年,魏鳴興將身體狀況欠佳的數十人留在島上,同時又派了數十名身強力壯者留下照顧他們,然後帶著另外三百人,修理完畢船隻後,便乘著650噸級的「猴麵包樹」號出港,繼續向東行駛。他們一路上只帶了少數食物(大部分糧食、種子和牲畜都留在了鱈魚島),抱著不成功就成仁的想法,順著西風和洋流,開始了絕望又悲壯的航行。

  1656年5月17日,這艘由新華造船廠建造的笛型船終於看到了連綿不絕的陸地的輪廓,這讓船上尚存的280餘人極為興奮,他們穿著破破爛爛的衣衫,紛紛湧到了甲板上,用淚眼朦朧的目光看著一望無際的陸地——這一定是傳說中的阿拉斯加!很多人想著。

  這當然不是什麼阿拉斯加了,事實上他們第一次看到陸地輪廓的時候就已經在亞庫塔特灣以西的洋麵上了,只不過到處高聳的雪山欺騙了他們,讓他們以為自己仍在高緯度地區罷了。只不過隨著航海長公佈自己最新的緯度測算結果,眾人都意識到自己恐怕早已經「錯過」了傳說中高緯度的阿拉斯加,而轉到了低緯度地區。

  5月19日,船隻航行到了亞庫塔特灣近海下錨,魏鳴興派人上岸汲取了一些新鮮淡水,同時運氣爆棚的小夥子們還獵到了兩頭鹿,這讓大夥的士氣更加高昂。

  在美美地飽餐了一頓鹿肉後,「猴麵包樹」號繼續拔錨起航南下,最終在5月的最後一天尋找到了一處風景如畫的所在(後世溫哥華島),累壞了的眾人們一致要求在此定居,魏鳴興從善如流之下也答應了這事。

  隨後魏鳴興分派眾人劃小艇沿周邊海岸粗粗勘探了一番,有人回報這是一處從大陸上向南探出的半島(其實是個島嶼),至於他們所停靠船隻的地方(後世蘇克Sooke港附近)則被大夥一致命名為「希望港」,寓意這裡將成為東渡諸君的希望之地。

  7月1日,在休整了一個月之後,魏鳴興將幾乎所有的殘存物資都留在了希望港,然後帶著精挑細選的數十名健壯水手,在經驗豐富的喬納森船長的指揮下,一路向南、然後折向西,花了足足三四個月的時間才九死一生般地漂回了蝦夷地島。而這個時候,「猴麵包樹」號從希望港出發時的46名水手只剩下了21人尚存,可謂慘烈無比。

  不過慘歸慘,聽廖得功剛才的話,不難推測出魏鳴興等人明年還將進行第二次東渡的可能,為了在北美大陸西海岸實現魏博秋這個社會黨人的建國理想,他全家也是夠拼的了。

  「以後要少和魏鳴興這些人攪和在一起,樑向儉樑大常委剛剛放出風聲說要審查日本公司的財務,現在正和魏副司令鬥得不可開交呢,我們都要保持距離,別把自己給陷進去了。」廖建功兄弟二人自然不知道魏副司令的「宏偉理想」,他們只知道因為魏博秋與鬆前藩打得熱乎,樑向儉很不滿意,一直在嚷嚷著魏博秋為了讓自己的小兒子能過繼給鬆前家而對其實行利益輸送,因此一直想審查日本公司財務狀況。只是魏副司令在遠東經營多年,門生故舊遍地都是,本身也是有一定能力和手腕的人,怎麼可能輕易就讓樑向儉給壓了下去?於是目前兩人還僵著呢,常開勝反倒給他們做起了和事老,這審查日本公司財務的事情一時半會估計也進行不下去了——其實即便審查了也多半沒啥用,該做的賬目基本已經做平了,不是內部人又怎麼可能發現什麼蛛絲馬跡呢?

  「到了北邊好好努力,紮紮實實幹個兩年,起碼混箇中尉上尉再回來。那邊的機會多,與滿清的戰爭離結束還早著呢,俄羅斯人也值得警惕,有的是你立功的機會。努力吧,二弟,我再教完這一年書,便也活動活動下去幹個鄉長鎮長什麼的了,為以後積累點資歷。」廖建功朝自己的弟弟說道:「現在我們這些所謂的二代競爭也很激烈啊,不能大意。」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27
第三百五十九章 人販子的美好時光(一)

  就在遠東明國的戰場漸漸陷入短暫沉寂中的時候,遠在地球另一端的波羅的海沿岸,戰事卻剛剛進入了最高潮的極端:瑞典、俄羅斯、波蘭、勃蘭登堡—普魯士甚至丹麥王國,都先後加入了這場規模越來越大的戰場,各國加起來三十萬軍人在波蘭的土地上忘我廝殺,每每在造成慘烈死傷的同時,更是造成了波蘭—立陶宛聯邦地方秩序的嚴重崩潰……

  「最近的人道主義災難愈發嚴重了。」——這是設於里加的東岸商站對外的一致口徑;「最近的生意越發好了,請速速匯錢!下面是阿姆斯特丹匯兌銀行的賬號……」——這是里加商站站長、年輕的後起之秀高文剛在內部信件中略帶幸災樂禍的話;而不管是哪種話,其實都是一個意思,即波蘭被打爛了,這個國家就像一個不甚牢固的豬圈,被幾頭野性十足的野豬在裡面一陣野蠻衝撞,基本上就要垮了的節奏。

  可不是麼!自從1655年夏天瑞典國王卡爾十世率四萬大軍介入戰局(從立窩尼亞方向進攻波蘭)後,剛剛在立陶宛稍稍穩住戰線的波蘭軍隊立刻全線崩潰,兵分三路的瑞典軍隊開始向波蘭腹地進軍,他們一路直抵維斯瓦河畔,幾乎沒受到什麼像樣的抵抗:9月的第一個星期,華沙投降;部分波蘭主力在扎內諾夫之戰中被擊敗後,瑞典軍隊圍攻了其首都克蘭科夫達八個星期之久,並最終攻克,波蘭國王則狼狽地逃到西里西亞避難,王宮瓦維爾城堡則由卡爾十世入住。

  至此,很多人都相信波蘭已經崩潰,而同樣沒想到進軍如此順利的卡爾十世的內心也頓時膨脹了起來,他現在住在波蘭有點不想走了,他甚至有了讓波蘭割地甚至稱臣的想法——這個想法在他和瑞典人看來是理所應當,但在已要求立陶宛公爵頭銜的沙皇看來、在憂心忡忡地注視著波羅的海局勢的荷蘭人看來、在與瑞典有世仇的丹麥人看來、在野心勃勃充滿投機心理的腓特烈選帝侯看來,這都是不可接受的!

  「瑞典人必須即刻停止自己的腳步,將克拉科夫、華沙還與波蘭國王約翰.卡西米爾,這是聯合省三級議會的最終態度,如果瑞典不聽從,聯合省將採取行動。」高文剛呆呆地看著馬蒂亞斯.德海爾,耳邊還回蕩著這個老頭慷慨激昂的話語,而更令他感到失神的是,這老頭還從阿姆斯特丹帶來了鄭勇的外交訓令,要求高文剛配合德海爾家族代表的聯合省外交官員,全力促成波羅的海南岸反瑞典同盟的形成。

  這個同盟包括勃蘭登堡、丹麥、俄羅斯、波蘭甚至克里米亞(華沙之戰韃靼人就派了數千騎兵助戰),荷蘭人出任幕後金主,旨在遏制瑞典人在波羅的海南岸的影響力,因為這令以商業為主的荷蘭的感受到了威脅,他們無論如何也不希望波羅的海這個後花園出現一個政治軍事強權。

  其實無論是鄭勇還是高文剛本人,對這個什麼反瑞典聯盟絲毫興趣也無,他們只不過是礙於情面或者國家層面上與荷蘭的良好關係,不得不以一定的步調配合荷蘭人而已,比如勸說俄國人向瑞典宣戰、比如邀請韃靼人派遣更多的騎兵進入波蘭助戰、比如將溫道倉庫內的武器軍資出售給波蘭人以幫助他們恢復戰鬥力等等。條件則是荷蘭調集一些富餘運力前來里加或溫道,運輸一些難民前往新庫爾蘭或東岸,數量不低於三萬人,分兩年時間完成。

  老實說,這個條件還是蠻令鄭勇動心的,因此他很爽快地答應了荷蘭人的請求,指示高文剛盡一切努力配合聯合省三級議會派出的幾撥外交使者,德海爾顯然就是其中一撥。

  「是的,德海爾先生,現在您的意思就是我的意志,我會全力配合您的,因為我的上級已經向我下達了命令。」高文剛雖然年輕,但做事還是有些條理的,什麼可以做、什麼不可以做都分得很清楚,因此只聽他說道:「溫道倉庫內確實有一批軍械,足以武裝七千人以上,目前瑞典軍隊已經進入庫爾蘭公國,但他們只是過路,尚未對這個國家正式宣戰。庫爾蘭的統治者雅各布大公也率領著他裝備精良的常備軍(已擴充至三千餘人)穩守著這個全國最大港口,但我希望你們儘快動手,將倉庫內的軍資搬走,送到需要的人手裡,瑞典人隨時可能對庫爾蘭動手……」

  「至於俄羅斯和克里米亞方面的事情,我會派人去做,但成不成不敢保證,我私下裡以為可能性不大。韃靼人現在最大的敵人是俄羅斯,而俄羅斯又害怕瑞典,不過我會去試試,希望我們的運氣不錯。」高文剛說道,「另外,請德海爾先生儘快派遣船隻來到溫道港,這座不大的城市目前快被波蘭和立陶宛難民佔領了(立窩尼亞難民則被雅各布大公送去了非洲殖民地),我們需要儘快疏散他們到新大陸去。對了,糧食也請運個幾船過來,好吧,我們也在緊急聯絡漢堡的商人購糧,希望來得及吧。記住,德海爾先生,疏散難民到新大陸去是我們最大同時也是唯一的要求,人數越多越好,我說真的,我們吃得下!」

  話說自從瑞典入侵波蘭後,由於其糟糕的軍紀(瑞典人四處洗劫波蘭人民,同時玷汙天主教堂),繼立陶宛產生大量難民後,波蘭也產生了許多流民。這些原本被束縛在土地上的波蘭農奴猛然間發現底層社會秩序已經崩潰,而他們生存的基礎由於局勢動盪也已不復存在,於是他們中的部分人加入了貴族軍隊,四處襲擊分散的瑞典軍隊(1656年上半年瑞典人損失了近萬軍隊);而數量更多的人則成為了流民,然後湧入了周邊看起來還算安定的地區,庫爾蘭公國無疑就是其中之一,這個提早做好了一切準備的國家接納了數以萬計的波蘭、立陶宛難民,然後想盡一切辦法將他們運到新大陸去安置——這對兩個立志開發海外領土的「小國」(東岸和庫爾蘭)來說,無疑是一筆巨大的財富。

  如今他們唯一擔心的,或許就是運力不夠而使得大量難民滯留在了庫爾蘭境內,這既加重了這個不過區區二十萬人口小國的負擔,同時也是對資源的巨大閒置和浪費——勞動才能創造財富,要讓他們儘快抵達新大陸開始用自己的雙手創造財富——現在荷蘭人上趕著要來幫東岸運人,那麼高文剛還有什麼可說的呢?當然是毫無廢話地去幫荷蘭人奔走了,而荷蘭人一貫信譽良好,他們說幫東岸運至少三萬人,那就真的會兌現的,那麼幹就是了!反正他們也不怕得罪瑞典,大不了里加商站關門,還能咋地?對於幾萬名人口來說,區區一個商站的得失算個屁啊!現在已經是1656年5月,許多事情要抓緊了!

  於是,在留下專人催促德海爾家族儘快調集船隻過來運人之後,高文剛派出了很多外交人員,在庫爾蘭公國官員和部分精銳部隊的保護下,深入處於混亂之中的波蘭,試圖聯絡俄國人,與此同時,他也派出了一艘小船前往阿爾漢格爾港,在運氣部分物資的同時,也寫信要求施耐德站長與俄國人聯絡,看看他們到底是個什麼想法,畢竟這些羅斯人應該與瑞典人尿不到一個壺裡。

  7月,俄國軍隊攻克了愛沙尼亞的部分地區,同時繼續前進深入了卡累利阿,事實上佔領了瑞典的很多土地。而這個時候,高文剛等人派出去的幾撥使者甚至還未見到任何一位俄國高級軍官呢,就是不知道荷蘭人以後會不會把這個「功勞」繼續算在東岸人頭上,因為他們幾乎什麼也沒做俄國人就自己發動了對瑞典的戰爭(毛子多線作戰,也是夠彪悍的)。

  8月下旬,俄國數萬大軍出現在了瑞典第二大城市裡加的外圍,並先後攻克了外圍多箇中小型堡壘,對里加形成了合圍之勢,而這個時候瑞典軍隊的主力尚在華沙一帶,面對集結起了兩三萬騎兵的波蘭國王的壓力,而他們的盟友卻只有勃蘭登堡區區數千士兵(好在戰力較強),根本無法分兵救援里加,這令這座城市裡頓時變得人心惶惶了起來。

  而動盪的人心立刻使得大多數人本能地加速外流,尤其是那些因躲避戰爭而進入里加的難民,幾乎是東岸或庫爾蘭租借的船隻一靠港,船長們在碼頭上喊幾句,便有無數難民蜂擁而來,自願簽下契約奴的「賣身協議」,然後兩手空空上了這些遠洋船隻,揚帆朝外海新大陸駛去。在此過程中,瑞典官員全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他們一方面是收了東岸人不少好處,另一方面也是因為瑞典不缺人(瑞典雖然人口少,但土地也承載不了太多人),此外東岸運走的波蘭難民也能減少里加的隱患(誰知道里面有沒有間諜呢),於是雙方几乎是一拍即合,皆大歡喜。

  而整個五至八月,光從里加出發的船隻,就往新大陸發走了五千餘人——混亂的局勢,果真是人販子們的最愛!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27
第三百六十章 人販子的美好時光(二)

  你怎麼搞成這副樣子了?」高文剛詫異地看著頭髮蓬亂、一臉菜色的楊亮,小聲問道:「遭賊了?不能啊,你們是跟著俄國軍隊一起行動的,他們就是最大的群體盜賊啊!啊!是了,俄國人敗了,所以你們和他們失散了?這真糟糕,有傷亡嗎?」

  「怎麼沒有!」楊亮扯了扯嘴角——那裡有道口子,似乎是在樹林裡劃傷的——用沙啞的聲音說道:「劉家二小子死了,被一發跳起的炮彈擊中了腦袋,當場死亡。瑞典人追得太狠,波蘭人也在撿便宜痛打落水狗,沙皇帶著親信人馬不知道跑哪去了,我們團二十幾人也失散了,當時情況太混亂。不過也別擔心,他們中的絕大多數平日都和沙皇的精銳部隊待在一起,此時應該已經在向立陶宛境內的敗退途中了,小命應是無礙的。我當時帶了四五個人去右翼觀察,結果敵軍突然發動攻擊,俄軍猝不及防之下慘遭失敗,整個營地陷入了混亂之中,於是我們便與沙皇的中軍失去了聯繫。」

  里加之戰的結果高文剛雖未親自參與,但好歹也比正常人知道得多一些。總之其過程頗類中國歷史上多次出現的橋段,即沙皇大軍猛攻里加城不克,結果敵大股援軍悄然抵至,後發起突然襲擊,俄軍猝不及防之下大敗。

  而楊亮這些人是東岸本土派到俄軍陣中的戰地參觀團成員,其中楊亮是北線團領隊。此君穿二代出身,因為受父母的影響而對軍事特別感興趣,而且他本人確實也比較爭氣,在定遠軍校步兵科學習期間,幾乎門門成績優等,於是在得知波羅的海即將爆發大戰的當口,此人便和一幫青年軍官學生們被陸軍部派到了俄國境內,充當戰地參觀團,以在這種數十萬人規模的大型戰爭中積累寶貴的經驗。

  陸軍戰地參觀團分南北兩個團,北團跟隨俄軍主力行動,南團則著重觀察烏克蘭戰場上的韃靼、俄國、波蘭、奧斯曼和哥薩克軍隊,每個人每天都要總結經驗、寫感悟感受,並互相交流心得以共同提高。而楊亮此人確實倒也有幾分軍事才能,平日裡便受到一些俄國高級軍官的青睞和看重,在團裡又寫了幾篇分析俄軍得失的「雄文」,很是獲取了一些人的支持,回國後受重用已是板上釘釘之事。

  不過如今命運似乎跟楊亮開了個不大不小的玩笑,他居然被俄國人連累而搞得差點喪命,也算是飛來橫禍了——不過和俄國這種渣軍隊待在一起,不是早該有這種覺悟了麼?要知道,沙皇手底下多的就是此類沒受過什麼正規訓練的部隊。

  好在楊亮等人終究有幾分運氣,在和俄國軍隊主力失散後,他們便與俄國軍隊分道揚鑣,然後趁著混亂的局勢果斷投入了里加附近的一個荷蘭商館,並在表明身份後獲得了妥善安置,後面便輾轉找到了高文剛這裡,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俄國人此戰起碼損失了不下兩萬士兵,沙皇的信心似乎也受到了嚴重打擊,波羅的海一帶,恐怕暫時沒有能夠遏制住瑞典的國家了。當然瑞典人這一年來損失也很慘重,他們的兵本就不多,在各地波蘭貴族或有組織、或自發的襲擊中,前後損失恐怕已經超過了一萬,其中雖然很多是德意志僱傭軍,但瑞典人的比例也很高,這幾個國家的傷亡,都有些慘重啊!」楊亮因為多次參與第一線戰鬥,因此對這場戰爭的情況倒也知之甚詳。

  「別管他們傷亡多不多了,那和我們有關麼?沒有啊!」高文剛一把拽過他,說道:「現在里加的圍雖然被解了,但依我看這座城市現在也不保險,戰爭隨時可能爆發第二次。沙皇損失了兩萬人馬算個球,俄國多的就是灰色牲口,別忘了北路的沙皇大軍有十餘萬人呢,主力未損。沙皇只要有決心,那麼還能跟瑞典人耗下去。好吧,我扯遠了,楊亮中尉,現在你和你的夥伴們最好開始收拾東西,早點去溫道那邊吧。里加這裡畢竟是瑞典人的地盤,總不是太保險,你帶你的小兄弟們儘快跑去庫爾蘭,一面向雅各布大公報訊,一面幫助看看他軍隊的成色怎麼樣,現在庫爾蘭公國的位置很微妙,無論是瑞典還是波蘭都有滅掉這個國家的衝動,因為他們實在太礙眼了。」

  楊亮等人很快就聽從高文剛的安排,然後帶著少許里加商站的衛兵(大概十多人),搭乘商站內的一艘舊船,很快便於9月份中旬抵達了非常忙碌的溫道碼頭上。如今這座港口城市幾乎成了一個物流中心,海量的糧食、軍火在此卸貨,然後運走一船船的立窩尼亞人(因文化相近運至新庫爾蘭)、波蘭人(這其中的大部分都是運往東岸的),整座城市沐浴在戰爭經濟那畸形的繁榮之中。

  「看,雅各布大公的常備軍!」一名前來接待的溫道商務辦事處官員,指著街道上一群身穿綠色上裝的軍人,略顯興奮地說道。

  「馬馬虎虎而已,算不得精銳。」楊亮也看到了這支穿城而過的部隊,撇了撇嘴,說道:「看來戰爭的威脅真是無處不在,雅各布大公已經把所有軍隊都調到溫道港了嗎?」

  「沒有,各地還有少許地方駐軍和小貴族的私軍,雅各布大公只不過將常備軍三千人調到了溫道港駐守,他們已經在城內外修了好長一段時間的工事,現在無論是瑞典人還是波蘭人,都無法在短時間內攻克這座城市了,而且,即便不幸被攻克了,大家還能有地方撤退。畢竟,庫爾蘭人的海上力量還行,至少比瑞典這種『旱鴨子』國家強多了,有這些船隻在,駐守溫道的軍隊就很難全軍覆沒。」商務辦事處的官員繼續解釋道。

  楊亮點了點頭表示理解,然後便直奔城內求見雅各布大公了。可誰知城內官員告訴楊亮,雅各布大公帶著子女去呂貝克、漢堡一帶遊歷去了,至於何時返回尚未可知。

  這個消息很顯然令楊亮大吃一驚,在這個敏感時刻出國旅遊,這個雅各布大公真是未雨綢繆啊。而且他的船隊規模現在越來越大,已經超過五千噸了,這對一個不過二十萬人口的小國來說簡直不可思議。這些船隻目前正不斷往返於剛果河口與庫爾蘭,將大量金銀財寶、藝術品、各種文書、各類人才(當然是願意去海外的)裝船運往新庫爾蘭,一切都在做著最壞打算——甚至目前很多普通的庫爾蘭國民,也在戰爭氣氛的烘托下,舉家報名前往新庫爾蘭屯墾,公國的官員們依照大公臨走前給出的指示,將這些人一一登記,然後爭取儘快將他們轉移運走,整個國家處在一個詭異的氣氛之中。

  而庫爾蘭公國的官員除轉運物資人員外,另一個重要的任務,當然就是在常備軍的支持下,盡最大程度保住溫道港的安全了——至於說保持整個國家的安全,對不起,已經基本沒什麼可能了,瑞典人對於在波羅的海南岸獲取領土一貫很貪心,庫爾蘭公國,很可能會頂不住而被瑞典人順路給滅了,這只不過是時間早晚罷了,瑞典人現在還沒這麼做,只是他們還沒能騰出手,且庫爾蘭公國也比較配合他們的軍事行動罷了。

  「溫道港是庫爾蘭最好的對外窗口,碼頭設施完善、港闊水深,是我們能夠將湧入的波蘭難民運走的最佳中轉城市。」楊亮很快便走到了設於碼頭附近的東岸商務代表處,看著隨從們,說道:「如果有空的話,就去城外招募一些波蘭敗兵或退伍軍人來充實我們自己的護衛力量,省得城市被入侵時毫無還手之力。」

  交代完這些後,楊亮等人匆匆在商站內吃了頓午餐,然後下午便去碼頭貨場上觀察湧入的難民了——難民主要是波蘭人,也有少部分立陶宛人,他們很多都來自被俄國、瑞典糟蹋過的波蘭腹地,在庫爾蘭渡過了不用擔驚受怕的一段時間後,一個個都顯得安定了下來。可隨著庫爾蘭公國境內瑞典軍隊的越來越多,氣氛也越來越緊張,這些難民頓時再度陷入了恐慌之中,很多原本不願聽從庫爾蘭人蠱惑前往海外的人,其內心也產生了些許動搖。

  「現在船隻運力不夠,我看我們可以優先挑選年輕的單身女人運回國內。實在不行的話,還可以優先運那些女兒多的家庭運往東岸,總之好鋼要用在刀刃上。運一堆男人回去作甚?」楊亮穿行在混亂嘈雜的碼頭區,朝跟在他身邊的商務代表處官員說道:「看這裡的人手,我們起碼能運三五千人走吧?上次我聽說很多漢薩同盟的商人賦閒在家,包括他們的船隻都沒了生意,這裡面雖然能夠遠洋航行的船隻不是很多,但湊一湊幾千噸的運力還是有的,拿來運這些波蘭人正當其時,不是麼?」

  「是的,沒錯,事實上我們已經聯繫了很多這類商人,上個星期就已經往本土運了超過一千二百名波蘭人,其中很多就是年輕女人。」代表處官員說道。

  「這樣就對了。」楊亮咧嘴笑道,「好了,我不干涉你們的工作了,加緊運人吧,時間不等人哪,說不好哪天戰火就蔓延至此了。」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27
第三百六十一章 人販子的美好時光(三)

  1656年10月底的奧斯曼帝國已經陷入了一片嚴冬之中,不僅僅是早冷的天氣,也有肅殺的政治氣候。帝國新任大維齊科普魯盧是個心狠手辣的傢伙,這位同樣通過德米舍梅制度(即血稅的一種,蘇丹挑選基督徒少年進入宮廷充當侍從)走上大位的首相,對於加尼沙裡軍團、斯帕西軍團等有些軍閥化傾向的部隊進行了無情的清洗,大量軍官及其家人被安上的貪汙或叛亂的罪名予以誅殺或收監,家產也沒收入庫,以充實科普魯盧及其黨羽家人的口袋——當然其中的相當部分還是進入了國庫,以補充虛弱的國家財政,因為科普魯盧大維齊想要發展奧斯曼帝國的海軍,而這沒錢肯定是不行的。

  而除了禁衛軍體系內一些不聽話的軍頭外,科普魯盧也對帝國中央和地方的吏治系統進行了一番整頓,其結果是大量所謂的「貪汙官員」(其實其中大部分都是科普魯盧的政敵)或殺或抓,取而代之的是原本就圍繞在科普魯盧身側的幫閒或阿諛之徒,當然也不乏大量臨時改換門庭的政治投機者。

  「納蘇赫帕夏改換門庭了,但他並沒有獲得大維齊的重用。」遠離奧斯曼帝國政治風暴中心的卡法港內,斜倚在床榻上的李晴一邊撫摸著波斯女奴柔順的長髮,一邊朝走進來的馬德說道:「但幸虧他得我們提醒後見機得早,雖然沒被安排什麼職位,但至少沒被往死裡追究他結交叛亂分子的罪名,不過他的荷包不大出血一次看來是不成了,科普魯盧大維齊的家人們可都是些黑眼珠見不得白花花銀子的傢伙。」

  「能保住性命就不錯了,還想些什麼呢?」馬德自顧自地脫鞋上了床榻,一名年輕貌美的烏克蘭女奴立刻上前給他準備起了水煙,馬德抽了一口後,有些陶醉地說道:「就是這個味!地道!不過說真的,納蘇赫帕夏現在雖然賦閒在家,但其家族潛勢力和人脈關係都不可小視,假以時日未必沒有再起的機會,我們要謹慎對待這些老朋友們。哦,對了,說起老朋友,你還記得那個哈桑麼?對,就是那個和你有過一面之緣的海軍軍官哈桑,他掛了,上個月被抄的家,罪名是不虔誠以及妄圖叛亂,他有幾個兒女通過埃及馬穆魯克的幫助逃往了新華夏,科普魯盧大維齊看起來還不知道,但或許知道卻沒說。總之,哈桑這些年主導向我國訂購了多艘艦船,為這種朋友的家人提供些許庇護,是我們義不容辭的責任。」

  「這都是小事,科普魯盧還不至於為此怎麼樣。他的那個女婿卡拉.穆斯塔法不是還在和我們商談購買海軍戰艦的事情嗎?呵呵,他的岳父現在急著搞定威尼斯人以提高自己的政治威望,這沒有海軍是不成的。特別是聽說威尼斯人還漸漸與陸軍強國法國人走得較近,這就更是讓奧斯曼人如坐鍼氈了。」馬德繼續抽著水煙,不時還把玩一下烏克蘭女奴白嫩的小手,笑著說道:「奧斯曼人想要買軍艦和部分陸軍裝備,但兜裡的錢卻不是太足,雖然他們最近抄了很多官員的家,但這些起獲的財富很多都被科普魯盧拿去發放積欠的軍餉以邀買人心了,另外就是支付一些國家貿易欠款,總之是不太夠用的。所以,他向我們買東西,還是老方式支付,就是奴隸啦。」

  「奴隸?哪來的奴隸?」李晴擺了擺手,讓在身側服侍的波斯女奴退下,然後喝了口沏在桌上的清茶,奇道:「就憑他們派到烏克蘭的那點可憐的部隊,能弄回來多少人?不可能吧!撐死了幾千人,才夠買個一兩條船,頂個屁用!」

  話說波蘭這個原本的中歐強國現在幾乎成了周邊國家的角鬥場,瑞典、勃蘭登堡、俄羅斯、烏克蘭、克里米亞、奧斯曼帝國紛紛派兵進入其境內,或幫助這一方,或幫助那一方,或乾脆為了佔地,總之是打成了一鍋粥。比如奧斯曼帝國就派了數千名地方部隊進入了波屬烏克蘭境內,與波蘭人一起並肩作戰,向俄羅斯人發起了攻擊。

  但顯而易見的是,幾千名士兵的規模,是無法在這場規模宏大的戰爭中唱主角的,再加上奧斯曼帝國本身還處於戰爭之中,達達尼爾海峽也時不時被人封鎖,故實在分身乏術無法大規模介入波蘭局勢,因此註定奧斯曼人只能在波蘭戰場上唱配角了。

  而與奧斯曼人小氣巴拉的舉動相比,他們名義上的封臣、克里米亞汗國新任蘇丹穆罕默德.格萊倒是大氣了許多。這個成吉思汗的子孫每每都帶著三四萬名騎兵深入烏克蘭境內,有時還會殺入波蘭,盡一切可能平衡著周邊的局勢——總體來說是幫助波蘭對抗瑞典與俄羅斯兩大強敵,數萬韃靼騎兵機動性極強,戰意也不弱,成為了戰場一股人人都無法忽視的鐵流。當然了,與他們呼嘯來去的戰鬥作風相比,他們更加出名的是其殘暴貪婪的品性,韃靼騎兵所到之處,無論是波蘭人、烏克蘭人還是立陶宛人,無論是友軍地盤還是敵軍村鎮,基本都倒了血黴,無數各國百姓被掠做奴隸,而他們很快就會出現在卡法奴隸貿易市場上,供來自於各國的奴隸販子們挑選。

  因此,如果剛才馬德說韃靼人要賣一大批奴隸給東岸人,那李晴一點都不會感到奇怪,因為這太正常了,韃靼人手裡的奴隸多得不像話,幾乎已成了他們的負擔——而託韃靼人大肆拋售奴隸的福,卡法奴隸貿易市場上的奴隸價格整體下跌得也很厲害——但剛才馬德居然提到奧斯曼人居然也出售奴隸,這就顯得有些不同尋常了,要知道,近些年來,奧斯曼人已經很少向基督徒徵收血稅以獲取奴隸了,那麼問題就來了,奧斯曼人要賣的努力來自哪裡?

  「誰告訴你奧斯曼人手頭奴隸少的?」馬德白了李晴一眼,然後一邊享受地抽著水煙,一邊低聲解釋道:「奧斯曼人這次賣的是自己人,嗯,都是政治鬥爭中的失敗品。比如加尼沙裡軍團和斯帕西軍團的軍官士兵家屬,比如所謂的『叛亂分子』和『貪官汙吏』家屬等等,總之數量不少,而且成色也很好呢,絕對不容錯過哇。」

  「哦,原來如此!」馬德這麼一提李晴就明白了,合著這些都是「犯官家眷」啊!

  話說科普魯盧這個老傢伙確實是夠心狠手辣的,而且奧斯曼帝國政治鬥爭的血腥程度確實也遠超人們想象,比如這些所謂的「犯官家眷」,其父兄、丈夫大多都已被科普魯盧一系的官員們安上各種罪名處死(不殺了無法安心霸佔人家家產和美眷啊),她們自身也已被貶為女奴,成為剛上臺的新貴們的「玩物」。

  不過顯然不是所有的犯官家眷都會被新貴們收入房中,其中相當一部分還是出於種種原因流到了外界,這當然不是說她們身份自由了,而是這些可憐的女人將被再次轉賣一回——這次是被賣到已在奧斯曼帝國小有名氣的新大陸國家、華夏東岸共和國,聽說那裡極度缺女人,這些所謂的犯官家眷多多少少還都有點文化或藝術才能,在那邊一定頗受歡迎,能讓科普魯盧一系的新貴們大賺一筆,順帶還能換回一些海軍新式戰艦,這應該有助於他們扳回一點在白海(即愛琴海)上的劣勢。

  「都是些很不錯的女孩,我看過了,真的沒騙你。對了,你以前向我誇過的賽義德家的小女兒也在呢,我給你留下了,哈哈,別太感激我了小李。」馬德一把摟過了柔順的烏克蘭女奴,頗為張狂地笑道:「這次足足有好幾千女奴呢,且成色很不錯,文化素養也夠高,可比那些烏克蘭村姑帶勁多了。唔,雖然是******這有點膈應人,但女人嘛,算個球!有國家大政方針壓著呢,光靠這些女人還能綠化了咱們國家不成?呵呵。只要我們小心點,只要國家領導人不犯錯,******在我們那裡壓根就不會起來,所以,這些女人是可以放心消化的。這樣一來,年底考核的時候,咱倆的業績在鄭勇這廝那邊,應該也能好看不少,娘的,我是煩了那傢伙了,整天考核考核的,煩人!」

  「另外,人口販子咱們是幹得不錯了,這生意也要抓緊啊。我聽說格萊大汗又要帶領麾下兒郎們出擊了,這次目標是誰不好說啊,局勢實在是太混沌了。」馬德將水菸袋擱在桌上,雙眼望著天花板,道:「大汗向我們訂購了大批軍資和器械,卡法倉庫裡的庫存總算又降了一些,但裡面仍有八千餘枝步槍、90餘門火炮、1200餘副鎧甲、四千把軍刀、三千餘副皮甲,這些玩意兒都得想辦法趕緊銷出去啊,唉,真是煩死了。煩人!鄭勇那廝,煩人!」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27
第三百六十二章 外交官的美好時光(一)

  1656年11月10日,阿姆斯特丹,小雪。

  鄭勇不自覺地打了個噴嚏。或許是天氣冷得太快了吧,他想道,可別感冒了,在這缺醫少藥的年代,一個不好就是大麻煩。

  「很抱歉,巴爾博亞先生,我來遲了。」將自己的披風交到隨從手裡後,鄭勇在主人的邀請下坐到了暖和的壁爐旁。面前是一張矮桌,桌上擺著兩杯熱氣騰騰的咖啡——這在此時的歐洲可並不是什麼流行的東西。

  「聽說牙買加是個非常不錯的咖啡產地。」鄭勇喝了一口,自覺比新華夏的塔城咖啡要出色一些——或許那邊應該繼續改良品種——香氣濃郁撲鼻、質量上佳,就是不知道哪裡產的,但多數應該是西屬陸地(即新格拉納達一帶)或西印度群島。

  正在給自己的咖啡加糖的巴爾博亞男爵(此君剛剛獲得男爵爵位,以獎勵其「卓越的外交才能」)聞言不動聲色,彷彿什麼都沒有聽見一樣,只見他手也不抖地用調羹攪拌著咖啡,良久後才說道:「不用試圖挖苦我,鄭,我們都是一類人,在上帝的見證下,有什麼話都可以當面說的。」

  鄭勇聽後笑了笑。他之前是打趣1655年西班牙人經營多年的牙買加島,竟然讓2500名被痢疾等疾病困擾著的英國海陸軍士兵攻克(其中陸軍只有數百人),真是丟了好大一個臉。而在這事發生後,西班牙在美洲統治秩序的虛弱已為世人所洞知,現在很可能已經有不止一個國家想跳出來仿效英格蘭人,挑戰西班牙佬的加勒比霸權了,這段時間西班牙滿朝上下一定承受了極大的壓力。

  不過如果將牙買加島的陷落稱為震動的話,那麼在加的斯港外海,從美洲返回的寶船隊遭到英國海軍攔截並損失了大量財物的事情,在西班牙上層幾乎可以稱得上是地震了。因為這意味著西班牙人慘遭英國海軍當面打臉,竟然被人綴到了自家港口外海搶劫,簡直是奇恥大辱。不過也好在當時大部分船隻已經駛進了港內並完成卸貨,因此損失還在可控範圍之內,不然的話西班牙王國的財政恐怕立時就有崩潰之虞。

  但同時這事也給西班牙人敲響了警鐘,英國人是不知道你們的寶船隊何時又從何處出發,但他們可以在中途或終點等啊,大不了多派點船隻出去巡邏碰運氣罷了,多來幾次,說不定就逮住你西班牙人的船隊了,這次在加的斯港外海的攔截就是例子。

  而由於此事實在太過於轟動,因此幾乎在短短兩個月的時間內就哄傳至了整個西歐,無能的西班牙人幾乎成了各國百姓嘲笑的對象,其國際威望再度下挫,英格蘭海軍在別人眼中的形象再度高大上了起來——果然上位就是要不斷踩別人臉的。

  鄭勇身在消息四通八達的阿姆斯特丹,自然也是聽聞了西班牙人的這樁醜事了,再聯想到上個月本土送過來的與西班牙人的部分談話記錄,他心裡對巴爾博亞男爵邀請他上門做客的原因已有了幾分瞭解——搞不好就是舊事重提想要東岸海軍出動,幫助他們掃清加勒比海盜的破事,就是不知道他們會答應什麼條件。上次強全勝說的割讓內格羅河以南至南緯42度之間的土地純粹是漫天要價,但保不齊西班牙人不這麼想啊,沒準他們還真是認真考慮過這個可行性了呢,現在就看他們怎麼說了。

  「上次在貴國的首都韃靼港——對不起,是東方港——我國特使布拉沃男爵已與貴國國家主席進行了一番懇切的商談,商談內容主要是有關加勒比海盜問題的,這是具體內容,如果您尚未知曉的話,可以拿過去看看。」說完,巴爾博亞示意自己的隨從遞過去了一份文書。

  鄭勇輕輕接了過來,隨意翻了翻,發現內容和自己所知曉的大差不離,因此便合上了,然後問道:「那麼貴國是怎麼想的?沒有人能夠不付出什麼便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即便是上帝的寵兒也不應如此,貴國究竟準備付出什麼?要知道,我們很有誠意了,如今拉普拉塔近海海盜絕跡,這就完全是我國海軍的功勞。而通過麥哲倫海峽需要向我國海軍申報的制度,則有效降低了海盜從大西洋混入大陸另一側海岸的風險,這已經是我國政府出於兩國關係的考慮,釋放出的最大善意了,而且這些到目前為止可都是免費的。」

  「感謝貴國為此做出的一切,主不會遺漏每個心懷善良的人,即便他並不是主的羔羊。」巴爾博亞男爵先說了幾句「廢話」,這才進入了正題,說道:「加勒比海的重要性,我想即便是偏居南大西洋的貴國也是知之甚詳的,環繞著其的陸地富饒、美麗且物產豐富,因此造就了其獨天獨厚的黃金水域地位,但如今這一切遭到了破壞。無恥的英國人公然在加勒比海邀請海盜一起進攻我國的領地,這種完全不顧名聲、不顧體面的做法已經近乎在挑釁文明國家多年前達成的一致對付海盜的底線了……」

  「但你們的向風艦隊兵力不足,無法照顧整個加勒比海面,所以需要我國海軍的幫助,是這樣嗎?」鄭勇很「善解人意」地幫巴爾博亞說出了下半句話。事實上,西班牙人的所謂向風艦隊規模很小、船型也很老舊、士兵素質也不盡如人意,將他們稱為海軍、稱為艦隊其實是很不符合事實的,這樣也就不難理解他們在與英國海軍的戰鬥中為何遭遇慘敗了——事實上他們也就能和海盜打一打,且海盜船如果數量多的話他們也不敢上前,關於這一點,常年在加勒比海廝混的眾人早就爛熟於心了,只要不是每年倒黴到被寶船隊主力碰上,海盜們在加勒比一點毛事沒有,可以盡情搶劫走私的各國商船。

  唔,或許有些年頭對於海盜們來說也很危險,比如某個新大陸國家的海軍扮作海盜來撈外快的年份。要知道,這些該被詛咒下地獄一百遍的傢伙們可是連商船、海盜船一起搶的,實在不講規矩,簡直見鬼,你見過雙層甲板裝備了數十門各型火炮且射擊技術一流的海盜麼?欺負我的智商嗎?我敢對著聖母瑪利亞發誓,他們那射擊技術甚至超過了以射擊精準著稱的葡萄牙海軍,每年進行炮擊訓練的次數絕對多到令人心肝發顫。

  這樣的人也來加勒比海搶食吃,簡直猶如一頭猛虎闖進了羊圈,有破壞當地生態的嫌疑——商船都被搶光了,海盜們還吃什麼?不過也幸好這樣的年份不算太多,大家總算能夠熬過來,不然恐怕就得上岸搶劫西班牙人的城鎮過活了,而這無疑意味著極大的風險與傷亡,不到萬不得已沒人會這麼做。

  可以想象,如果東岸海軍應西班牙人之邀派遣一些主力和輔助艦隻進駐加勒比海,然後以此為基地肅清海盜的話,不敢說有多大戰績,至少其海上安全形勢有所改觀是肯定的。但是這樣一來,暗地裡勢必會更加得罪英國佬,這就需要西班牙人拿出一定的誠意來安撫了,不然憑什麼讓別人給你來當擋箭牌?

  「貴國可以適當派出一些精銳艦隊進駐波多黎各島,關於這一點,已經得到國王陛下和西印度事務院的首肯。這裡地理位置絕佳,向西就是富饒的伊斯帕尼奧拉、古巴和墨西哥,東南方則是向風群島和背風群島,西北可直抵佛羅里達海岸,而南方則是著名的可可、咖啡、染料和黃金產地。島上的聖胡安港物產豐富、人口眾多,可為貴國海軍提供充足的物資補給及船舶維修服務,貴國將艦隊置於這裡,毫無疑問是非常合適的。」巴爾博亞男爵從兜裡摸出了一塊帶框玻璃鏡片戴在右眼上,然後仔細審視了一下隨從遞過來的加勒比海手繪地圖,最終確認道:「就是這裡沒錯了。如果貴國能夠答應的話,那麼仁慈的菲利普國王將允許貴國在祕魯和新西班牙兩大總督區的指定港口進行貿易,當然了,貴國的貨物必須出售給我們指定的商人。畢竟你們直接進入這兩大市場必然會損壞很多人的商業利益,必須給他們做出一定的補償。」

  「這個條件不是很優厚啊。」鄭勇一邊喝著咖啡,一邊看著巴爾博亞遞過來的地圖,說道:「如果僅僅是這麼個開放市場的條件,那麼我國海軍頂多只會幫貴國肅清海盜而不做其他。也就是說,如果英國海軍的主力艦隊前來攻擊貴國的加勒比海領地,那麼我們可以自由選擇戰或者不戰。」

  「鄭,我想你沒搞清楚重點。我們的寶船隊規模龐大,並不懼怕任何海盜,海盜們也沒能力洗劫未落單的船隻,他們充其量只能挑選海岸上我國一些防禦薄弱的殖民城鎮進行攻擊罷了。如果貴國只是想打擊加勒比海海盜(或許還有各國走私商船,其實這個才是重點吧?),那麼這對我國來說毫無意義,海盜們沒能力長久佔據任何一處城鎮,但英國人會!所以我們需要的就是貴國海軍來幫助我們協防英國人,打擊海盜只不過是附帶而已。」巴爾博亞的語氣有些急促,看得出來他很激動。

  「條件不夠優厚,這不足以說服我們與英國佬撕破臉。」鄭勇堅決地搖了搖頭,起身說道:「如果男爵閣下沒別的事的話,我就先行告退了,我得儘快趕去海牙,那裡有一些老朋友約我見面,失陪了。哦,對了,忘了恭喜你們,你們在南尼德蘭打得不錯,法國軍隊都能被你們擊敗,厲害。」

  鄭勇說的是今年七月份西班牙陸軍在南尼德蘭與法國東北部一帶的事情,孔代親王指揮的西班牙軍隊擊敗了法軍元帥拉菲爾泰的部隊(蒂雷納也一同參戰),並俘獲了拉菲爾泰元帥本人,解救了處於危機之中的南尼德蘭重鎮瓦郞謝納。這是自法國內亂結束後,西班牙在兩軍對壘中取得的第一次重要勝利,這場勝利扭轉了西班牙人自阿拉斯之戰慘敗後接二連三丟城失地(西屬尼德蘭在不到兩年時間內丟掉了五座軍事重鎮)的頹勢,同時也鼓舞了軍人們的士氣,讓他們有了一定的信心和法國軍隊繼續周旋下去。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27
第三百六十三章 外交官的美好時光(二)

  巴爾博亞男爵顯然沒有得到足夠的授權,因此只能怏怏不樂地坐視鄭勇離去。接下來他要的做的事,大概就是返回南尼德蘭的敦刻爾克港,然後搭乘一艘船隻返回西班牙國內,將情況彙報給腓力四世,然後聆聽偉大的天主教統治者的聖裁。

  至於說成或不成,巴爾博亞不敢說,他私下裡認為可能性不大。依照布拉沃男爵傳回來的談判記錄以及剛才鄭勇特使的表現,巴爾博亞男爵斷定東岸人對土地有要求,這就大大降低了事情的可能性——拉普拉塔的土地已經丟掉了一大片,雖然都是傳說中土質不怎麼好的半乾旱草原地帶,但面積遼闊且囊括了麥哲倫海峽——連帶著德雷克海峽也被東岸人控制(最近東岸共和國正式將德雷克海峽正名為何塞西海峽,以紀念這位第一個發現並駛過這道海峽的勇敢者)——地理位置極為重要,這就已經在國內引起了不小的震動了。如果現在再割讓一些土地給東岸人——那麼無論是內格羅河到南緯42度地區還是波多黎各島,短時間內絕無在國內通過的可能,因此巴爾博亞覺得此事多半黃了,只能以後再尋機提起了。

  不提巴爾博亞男爵失落地返回敦刻爾克,咱們大東岸的全權外交特使鄭勇此時正坐在馬車上往海牙而去,他這是去拜訪三級議會的議長德維特閣下,當然也不會忘了與諸位聞名全聯合省的商人們會晤一下。

  阿姆斯特丹通往海牙的大道極為寬敞,且無論是三級議會還是荷蘭省議會,每年都會撥出大量的資金用於修繕,因此其路面狀況非常不錯,平坦、寬闊、乾燥的路面看起來簡直不似此時的歐洲,頗有些東岸國道的感覺了。

  而鄭勇此時乘坐的這輛馬車也頗為特殊,不但減震彈簧採用了東岸國內的最新技術產品(使用壽命比以前延長了許多),車軸也用的是更加結實和堅固的鋼質材料,就連滑動軸承都換了加工精度更高的錳鐵軸承(滾珠軸承這麼多年始終無法大規模實用化),再加上車輪也是這個星球上別無二家的實心橡膠輪胎,因此鄭勇的這輛專車行駛在路況頗好的公路上,簡直和飛一樣——速度不說,這舒適性簡直完爆這個星球上的所有其他馬車。

  而這種由南方車輛廠生產的馬車,如今經鄭勇的介紹也逐漸走進了聯合省的一些富戶當中,並經由他們的二度介紹走入了更多的聯合省商人當中。不要懷疑這種車的競爭力,目前市面上幾乎所有的歐洲車輛就性能來說都不如它,而更令人絕倒的是,由於很多零件採用了機械加工,東岸人的這種車子成本也被控制在了同類商品之下,即便經過長途海運其成本仍然不比歐洲馬車高,這無疑給了出口商和代理商們更高的利潤空間。

  抵達海牙後,由於德維特議長正在議會和人扯皮關於加大海軍投入的問題——奧蘭治派對此持激烈反對態度——因此暫時無暇接待鄭勇,於是乎鄭某人便受邀加入了某個商業沙龍,與包括特里普家族成員在內的多位荷蘭闊佬們進行了一番細緻的商談。

  商談的內容很雜很多,其中最令鄭勇關心的無疑是兩件事。其一是有關東岸商品出口至荷蘭的事情,比如穀物、乾酪、精製麵粉、酒類、皮革、肥皂、純鹼、紡織品、鋼條、機械零部件等各類商品,尤其是機械零部件和鋼條,這兩類商品是東岸最最看重的,因為這是直接打擊、壓制歐洲工業生產能力的,從長遠方面來說極為重要;至於原本在東岸出口中佔有較大比例的紡織品隨著東岸出口商品名目的越來越多,近年來其比重再度下降,目前大概已經只佔四分之一的樣子了,雖然仍然極為重要,但這隻代表過去,不代表未來,且非常敏感(與荷蘭、英國、意大利等存在激烈競爭),已經不值得東岸人花絕大力氣去打開銷路。

  而和維持住傳統商品市場一樣重要的,無疑就是新市場的開拓了,比如荷蘭人承諾讓出的勃蘭登堡—普魯士市場(其實荷蘭只是承諾東岸商人與荷蘭商人具有同等競爭的權力而已,但這已經足夠了),德維特議長之前已經明確表示會兌現承諾,以酬謝東岸在此時正如火如荼進行中的「北方戰爭」中站在了聯合省一邊並配合其行動。

  不過德維特議長同意了,卻並不意味著此事已經完成,鄭勇還得去和諸如特里普家族、德海爾家族等在當地具有特殊利益的商人家族去溝通——比如如何讓渡、交換利益等等,這都是很細緻繁瑣的工作,同時也是一門大學問;此外,鄭勇過陣子還得再回阿姆斯特丹與一些銀行家(像鼎鼎大名的阿姆斯特丹匯兌銀行的股東們)進行磋商,重點就是東岸的商業系統如何順利對接到聯合省在當地構建的銀行支付、匯兌體系中,這可不是開玩笑,要知道聯合省可從沒允許東岸人在當地開設銀行,這年頭做生意可不是你拉一船貨來我準備好現銀就交割完畢那麼簡單的——這隻存在於你的臆想之中——稍微上點規模的生意都必須通過銀行賬戶轉賬,這無論在波羅的海、北海還是地中海均是如此,別無差異。

  談生意期間,也有一些荷蘭商人隱晦抱怨起了當年加勒比海盜猖獗,包括英、法、荷、葡、丹(麥)等國的走私商船大量「失聯」,導致西班牙王國祕魯總督區的市場上各類商品大面積缺貨,最終被來自南鐵的東岸貨所佔領的事情。鄭勇是什麼人啊,對某些聯合省商人指桑罵槐的抱怨就當耳旁風根本沒聽見,但心裡已經有了警惕,暗自覺得這類事情以後確實還是少做為妙。西班牙人這不剛剛邀請東岸海軍進駐波多黎各島麼,假如這事真的成了,那麼以後東岸海軍在巡邏各條航線的時候還是得講究策略了:對真正的海盜自然是嚴厲打擊了,對於英國人如果能夠確保消息不會走漏的情況下也不介意把他們的船隻送入海底,至於那些來自各國——尤其是來自聯合省——的走私商船麼,就可以看情況是否網開一面了,不然鬧起糾紛來總是不美。

  在和這些商人聊天打屁了數日後,11月16日,鄭勇終於在海牙近郊的一間農莊內(事實上海牙本身就是個大農村)見到了聯合省的最高統治者、三級議會議長約翰.德維特。這位剛剛和比克爾家族的伊麗莎白晚婚的政治人物此時是一臉疲憊,或許是與奧蘭治派議員們無盡的扯皮已經極大消耗了他的精力了吧,鄭勇總覺得他的精氣神已大不如往日。

  不過德維特議長的聲音還是一如既往地堅定:「英法兩國去年就已祕密結盟,你也看到了,英國人在與我們打了兩年後,如今不顧自己債臺高築的現狀,仍然四處出動艦隊襲擊北非摩爾人、加勒比海西班牙人甚至西班牙本土的加的斯港,簡直狂妄得不可一世,其高度膨脹的自信與擴張的衝動交織在一起,使得現在的英國人極具攻擊性。瑞典悍然入侵波蘭,背後未必沒有英國佬的身影,在德海爾家族、特里普家族未能出售給瑞典人足量的軍械後,英國的黑鄉地區卻快速頂了上來,一船船的武器和軍資被從倫敦運到哥德堡,這從丹麥鬆德海峽的過路費徵收上就能看得出來。可以說沒有英國佬,工業生產能力極為薄弱的瑞典是無法這麼輕鬆地備戰的。」

  「東岸人,你們做得很棒,尤其在維護波羅的海既有秩序(這個秩序對荷蘭極為重要,因為波羅的海提供了荷蘭一半的利潤)的問題上與光榮的聯合省站在了一起,這是明智的,相信我。」德維特議長溫和地說道,「勃蘭登堡的腓特烈選帝侯已經同意了貴國商人進入當地經商的請求,並且給予與聯合省商人一樣的優惠稅率,這是對你們的獎賞。別用那種眼神看著我,腓特烈選侯自然和瑞典不是一條心的,之前他們和瑞典結盟只不過是因為柏林被圍而導致的城下之盟罷了。現在波蘭、俄羅斯等國已經在祕密商討停戰並共同對付瑞典的協議,這個時候腓特烈選侯再不會站隊可就太傻了,雖然他之前已經因普魯士公爵的頭銜而向瑞典國王宣誓效忠了。」

  「瑞典人破壞波羅的海秩序的行為已經得到遏制,俄羅斯同樣也會受到懲罰,波蘭必須恢復其大部分領土,這是聯合省的底線,不容任何人破壞。」德維特議長說道,「瑞典的事情聯合省會想辦法解決,但俄羅斯那頭恐怕還得貴國幫幫忙了,聽說你們和奧斯曼帝國以及克里米亞汗國關係良好,是否可以請穆罕默德蘇丹以及格萊大汗共同出兵抗俄呢,請認真考慮一下吧,我的朋友。只要你們能夠說服他們遏制住俄國人的野心,那麼聯合省也將加入到為貴國運送契約奴的行動之中,如何?」

  「很不錯的交易,我願意嘗試一下,但並不保證成功。」鄭勇立刻高興地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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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四章 外交官的美好時光(三)

  1656年12月18日,晴。

  即便是處在地中海沿岸,正步入小冰河時期最寒冷年份的******共和國的天空也飄起了細碎的雪花,不過這卻阻擋不了眾人的興致,就在******狹窄逼仄的碼頭上,數艘從葡萄牙租來的商船已經整裝待發,就等此時正在岸上與親人依依惜別的僱主們上船後便拔錨起航了。

  僱傭他們自然是******人,準確地說是以多利亞家族為代表的******富豪階層。這些人或是兩年多前家裡有人加入過新華夏考察團,或是從別人轉述的話語裡面得到了一些關於新華夏島的信息,因此在反覆醞釀、商討了一年半到兩年時間之後,這些意大利佬們終於達成了一致,決定抱團組建一家名為「******非洲公司」的企業(註冊資本金為二千萬銀行里拉),對華夏東岸共和國的新華夏島殖民地進行投資,公司主營業務為伐木、甘蔗種植、菸草種植、胡椒種植、劍麻種植等種植園業務,此外還擁有代銷新華夏優質皮革、熱帶乾果、香精、蔗糖等一切特產的資質,當然範圍僅限於意大利和大西班牙市場了。

  ******非洲公司是繼草原鐵路公司、森林開發公司之後,該國第三家合股投資東岸及其海外殖民地的企業——得虧當年很多******商業家族投資的羅洽紡織廠、乾酪作坊、黃油作坊等企業獲得了良好的投資回報,現在國內資本越來越過剩的******人更加青睞東岸這麼一個嶄新的市場,因此前後十多年間幾乎有數千萬銀行里拉(主要是物資和人力折算)的資金砸進了東岸市場。至於說這些投資值不值,那就見仁見智了,從商人們前赴後繼的態度看來,至少比投資摩洛哥、阿爾及爾甚至西班牙美洲殖民地要划算多了。

  按照與東岸政府的約定,******非洲公司兩千萬里拉的資金將大部分用於在歐洲招募人手、僱傭船隻、採購工具與食品,剩下的不足部分可到東岸本土或新華夏殖民地自行採購。此時正在******碼頭上吵吵嚷嚷的這六艘船就是了,其中四艘裝滿了移民和牲畜,男女老少共計約1200餘人,另外兩艘船則裝滿了工具和少量食品。

  而之所以這幾艘船才只裝了一點點的食物,一點不像要長途遠航的樣子,主要還是因為這次他們走的路線不太一樣,即這六艘由******人僱傭的船隻此番並不會沿著非洲西海岸南下然後越過好望角進入新華夏——他們的路線很簡單,乘船經地中海抵達奧斯曼帝國北非重鎮亞歷山大港,然後上岸走陸路到另一側紅海之濱的蘇伊士港,最後再想辦法搭乘船隻抵達新華夏。

  毫無疑問,這條航線比起走非洲近海的傳統航線來說要近得多(幾乎近了一半航程),移民和牲畜的死亡率也將大大降低,但相應的,這條几乎縱貫整個埃及的交通路線也不是什麼人都能走的,畢竟這裡可是******的地盤,要不然當年葡萄牙也不會想著沿非洲海岸南下尋找前往遠東的新航路了。

  不過或許別的基督徒不太容易通過這裡,但對******人和東岸人來說,這裡卻並不存在什麼障礙。華夏東岸共和國與奧斯曼帝國的關係就不用說了,那是很多年積累下來的傳統友誼,已經到了互派大使的程度,由東岸出面協調一些利害關係從而允許這些基督徒移民與物資過境奧斯曼帝國前往非洲,並不是什麼太難的事情。

  更何況******共和國本身與奧斯曼的關係也不差,就在穆拉德四世蘇丹在位的時候,奧斯曼與******還互相派個使團進行外交活動呢,只要給一些好處和過境費,奧斯曼人並不介意讓他們通過自己的北非地盤。

  於是乎,就這樣雙管齊下之後,無論是奧斯曼中央政府還是埃及帕夏、抑或是實際控制埃及地方的湖水馬穆魯克(常年與東岸進行奴隸貿易),都同意了這些來自意大利的移民在亞歷山大靠港後經陸路前往蘇伊士港的請求。

  九點整的時候,最後一批意大利佬也上了船,葡萄牙籍船長下令拔錨起航,離開了******碼頭——最近北非的******海盜慘遭英國海軍打擊,損失慘重,這六艘船隻應當會很安全。在這一點上,英國人總算做了件好事!

  「鄭特使,公司成立至今已經好幾個月了,這是第一批發往那邊的勞工,還望貴國政府妥善安置,使其能夠儘快安頓下來。我們都知道,那裡是熱帶島嶼,疾病肆虐、土著凶頑,希望他們都能儘快投入生產吧。」來自多利亞家族的阿萊桑德羅突然朝身側的鄭勇說道,「而這還僅僅是第一批人員,在下個月,還有五艘我們自己的船隻(近海槳帆船)會運輸一批移民到亞歷山大港,同時從那拉一批小麥回來。我們預計,在形勢沒有大變的情況下,我們每個月將往埃及運輸至少八百人以上,直到六個月以後結束。」

  「暫時足夠了!多利亞先生。」鄭勇轉身微笑道:「只要有五千以上的移民安然抵達新華夏島,前期工作完全就可以做起來了。當然這個過程中人員的損耗或許會相當大,還請您和您的朋友們做好思想準備,不過一旦種植園開闢完成併成功對接入我方的灌溉、交通和安全體系內(這些體系前期投入巨大,等於是免費提供給******人,算是鼓勵他們的一個舉措),那麼很快就可以產生利潤,就像我國政府在西海岸開闢的很多棉花、蔗糖種植園一樣。而且我方收取的土地租金並不高,且一次性給予貴方六十年的租佃權,這誠意是相當之足了,相信我,******非洲公司的前景非常好,如果不是你們的募資活動已經結束,我都想出錢入一份股了。」

  「哈哈,******缺的從來就不是錢,你去看看公債與年金市場上洶湧澎湃的資金就知道了。」阿萊桑德羅用略帶驕傲的語氣說道:「我們缺乏的,終究是投資市場啊。現在荷蘭人排擠我們,葡萄牙的那幫猶太雜碎(當年就是他們取代了******人給西班牙王國放貸)更是與我們展開了不死不休的競爭,以至於我們在祕魯和新西班牙的種植園很多都被迫出售了,真是可恨!英國佬也不地道,他們現在妄圖染指地中海的航運業務,同時將一船船的美洲貨拉到意大利和奧地利銷售,幾乎摧垮了我們的經營一百多年的營銷體系,可恨啊!」

  鄭勇聞言一陣沉默,阿萊桑德羅這廝倒也不怕自曝其短,不過這都不是什麼祕密,有心的話蒐集個數月就知道了。只不過,這個多利亞家族的重要成員突然說起這話是什麼意思?

  「鄭特使,我們當年也曾在巴西、祕魯與新西班牙開闢了不少熱帶種植園,所獲頗豐。您也知道,我的家族當年是第一批在加的斯港開設貨棧經營美洲特產的******商業家族,並延續至今。可是自從1627年以來,我們在海外的種植園便不斷處於衰退的歷程當中,特別是在那群該死的葡萄牙猶太人得勢後,我們在美洲的種植園規模便處於不斷萎縮的狀態之中,現在已經被迫出售了接近一半,剩下的一半能否保住也未可知。」阿萊桑德羅說到這裡,終於進入了正題:「現在,我想知道的是,貴國政府今後是否也會如同伊比利亞半島上那兩個國家一樣,沒收或者強行併購我們的種植園?」

  「多利亞先生,別的我不敢多說,但在貴國商人與我國政府簽訂的合同有效期內,比如三十年、五十年或六十年,我國政府絕對不會隨意沒收或強購對方開闢出來的種植園,這一點請放寬心,我國政府還沒這麼無下限,對於合同和契約的有效性,我們是萬分尊重的。我想,在羅洽紡織廠這家年分紅一百多萬里拉的企業之事上,我國政府已經積攢了足夠的信譽,不是嗎?阿萊桑德羅,我本以為你們不會質疑這點的……」

  「很抱歉,我只是想確認一下,沒有質疑的意思。」阿萊桑德羅聞言立刻說道,「鄭特使,其實我也是受敝國眾多家族之邀,出面與貴方確認一下而已,即如果在******非洲公司穩定運行之後,我們將其所產生的利潤在貴國當地購買槍支彈藥、食品和船隻什麼的,然後到非洲海岸上進行探險或貿易——甚至是開辦常設商站——在不直接觸犯貴國利益的情況下,這種事情是否被許可?」

  「這……」沒想到對方會提出這個問題的鄭勇聞言一陣語塞,因此只能敷衍道:「關於這事,我還得詢問國內才能給出答覆,但這並不影響******非洲公司的運營,不是麼?」

  「那當然了。」阿萊桑德羅立刻確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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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五章 丘區(七)

  邵元義剛剛從縣裡回來,腦海裡還回想著衛生局官員聲嘶力竭的呼喊:「結核病、梅毒、白喉、腦膜炎、產後敗血症是本縣去年面臨的最主要的幾類疾病,在這其中,目前只有白喉有一定的機率被治療好,結核病的治療雖然在南鐵附屬地有了一定的進展(仍處於研究、培育疫苗的階段,結核桿菌目前雖被發現,但培養低毒的疫苗仍任重道遠),但短期內也無法用來救人,咱們縣的非正常死亡率,必須給我降下來。既然沒有足夠的治療疾病的手段和藥物,那麼就多多宣傳,提高國民的疾病預防知識,將疾病隱患消滅在源頭……」

  雖然已經是全縣聞名的富戶了,但出於對本質工作的熱愛以及輿論影響的考慮,邵元義本人仍然在衛生局內掛名工作,目前主要職責是給規模逐漸擴大的速成醫生隊伍(分配到村一級)上課培訓,同時也經常到鄉下去進行疾病科普和宣傳,總得來說還是比較辛苦的,但卻不能不去做——在各類人才都很稀缺的東岸,邵元義即便財務上已經得到了自由,但也不可能真的自由支配自己的時間,他還必須努(強)力(制)為人民服務。

  「真是勞碌命啊。」回到村公所的時候,見到迎上門來的新收徒弟,邵元義自嘲地笑道。他以前帶的幾位徒弟早就在他講課的醫學速成班裡出師,去別的村擔任駐村醫生了,眼前的這位是一名未能進入高中深造的初中畢業生,學歷在東岸已經不能算低了,但出於興趣愛好的原因報名參加了速成醫生培訓,立志加入國家的醫療事業,後來便被分到了邵元義的班裡,成了他教導的八名學生之一。

  村公所的醫務室內還有一名男護士在整理新到的藥物,邵元義瞥了一眼,發現那名護士手裡正拿著幾瓶褐色的藥酒,立刻哈哈笑道:「衛生局的那幫老爺們這回送算言而有信,給我們村也發了些鴉片酒,真是不錯,以後一些訓練受傷的兄弟再也不至於因為沒有止疼藥而苦熬了。」

  「是啊,老師,這真的很難得呢。來送藥酒的衛生局幹部還一個勁地跟我說省著點用,這藥酒昂貴得要死,因為新華夏那邊目前鴉片產量不高,無法大規模在全國範圍內鋪開。不過照我說,這藥酒的止疼效用也有限,上次劉老根疼成那樣給他喝了鴉片酒一樣無濟於事。」小徒弟一邊給邵元義接過行李,一邊說道。

  「瞎說什麼呢!」邵元義給了徒弟一個爆慄,笑罵道:「劉老根那是傷口嚴重感染後的截肢,這樣劇烈的疼痛,鴉片酒當然不管用了。可對於一般程度的疼痛,鴉片酒還是管用的,要不然,你以為大家都在跟衛生局扯皮搶鴉片酒是為了什麼?大家都是傻子麼?」

  看到小徒弟被罵,那名正在整理藥品的中年男護士立刻咧嘴笑了,他是村公所醫務室裡的老人了,常年跟著邵元義出門行醫,因此資歷較老,經常和新來的小徒弟們開玩笑。此時只見他一邊整理著阿司匹林、硫酸亞鐵、魚肝油、鴉片酒、發財酒、金雞納霜(這個數量極少,售價極高)等常見藥物,一邊打趣道:「小李你上次屁股摔壞了的時候疼得哭爹喊娘的,可惜當時沒有鴉片酒,不然就可以給你嚐嚐是否有效了,當然你這會若是願意再去把屁股摔裂一次,這藥酒就可以給你喝了,都現成的,怎麼樣?」

  小徒弟聞言一陣尷尬,於是便小跑著進屋繼續調配藥物去了。現在國家醫療事業的發展雖然日新月異,但藥物短缺的狀況卻一直困擾著大夥直到現在。比如,隨著國內製鏡技師數量的越來越多以及其技術越來越精湛,用水晶磨製(玻璃色澤較渾濁,且烏拉圭本就盛產水晶)的高倍率鏡片現在越來越普及,故很多疾病的致病病菌都已經被東岸的醫學研究機構給分離了出來,但對於抑制、消滅這些病菌的手段或藥物,卻極端缺乏,因此很多時候都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病人飽受疾病折磨而束手無策。

  而既然因為化學知識的匱乏而使得很多有機藥物無法生產出來,那麼東岸的醫療機構就只能朝其他方面想辦法了,目前總的來說有兩種渠道。其一是學中醫給人種牛痘的故智,並將這種醫療手段昇華提煉出理論(當然是結合已在東岸有初步研究的細菌學了),然後全面在動物甚至人身上(一般是印第安人或死刑犯,但這種人體試驗有悖人類道德,故只在極端祕密的研究機構進行)進行試驗,比如目前已初步成功的白喉抗病毒血清(在馬身上培育而成)以及正在研究中的結核病疫苗(在羊身上培育)等等。

  除此之外,就是大力發展中醫藥方了,比如本土衛生部和南鐵衛生研究院編纂完成的《宋醫籍考》、《明醫籍考》。這兩本書籍記錄了大量經證明「確實有效」或「可能有效」的中醫藥方,這對東岸醫療事業的發展幫助很大,其唯一的障礙大概就是藥材需從中國或朝鮮進口了,不但數量有限、成本高昂,海運途中藥材變質損毀也是常有之事,侷限較大。至於說在東岸本土引種的藥材,由於氣候或土壤環境的原因,有沒有效還很難說,目前衛生部也在組織人員對這些引種的藥材進行篩選,看看是否能替代進口藥材。只是顯而易見的是,這種工程浩大的篩選、甄別工作根本不是短期內能完成的,這或許需要幾十年乃至上百年時間持之以恆地投入才可能完成。

  不過,一些來自東方的藥材在東岸引種不順利,可有些來自歐洲或非洲的藥材在東岸卻意外地成功了。比如用於治療便祕的蘆薈油、番瀉葉(多栽培於新華夏島西部的半乾旱熱帶草原地帶);比如用於利尿消腫的毛地黃(少量栽培於熱拉爾山脈,多栽培於新華港的高山地帶,真是一個寶島啊……),現在邵元義的徒弟小李就在利用新鮮原料調配藥物,他採用的是製作地黃茶或毛地黃浸液的方法,以東岸人現在的手段,這確實是最適合病人吸收的方式了。

  「小李,村頭的那位名叫盧加諾的意大利佬喝了地黃茶後感覺如何?」邵元義進屋後先是喝了口大麥茶消消暑,然後開口問道。作為西湖縣內知名的醫生,邵元義有幸參加過梅機關祕密醫療實驗室的相關研究工作,在那個大量充斥著不道德人體試驗的地方,研究人員們發現了毛地黃的一個有趣作用:他們在對很多瓜拉尼人做了對比試驗後,發現毛地黃這種草藥除刺激腎臟方面外,還額外對心臟有些作用,因為只有功能強大的心臟才能促使腎臟產生足夠的尿液。因此一些大膽的醫學研究人員指出,或許毛地黃這種藥物有治療心臟疾病的療效,衛生部應果斷投入大資金進行研究,必要的話甚至可以申請「科學春天」計劃的專項獎金,因為其意義不可低估。

  邵元義此時雖然離開了祕密醫療實驗室,但在平日裡的醫療工作中,也很注意收集數據,並及時上報給實驗室,以便他們能夠更快完成毛地黃在心臟病治療方面的研究,因此才有了剛才的那番問話。只可惜小李一問三不知,似乎並沒有好好觀察盧加諾服藥後的情況,這讓邵元義很失望,當下擺擺手繼續讓他調配藥物。

  「小李,下個月你們陪我去一下羅漢縣吧,那個縣肇立未久,百廢待興,疾病肆虐。老百姓亟需醫療方面的服務和科普,我受地區衛生局的指派將去那裡巡診半個月,你們全班八名同學都和我一起去吧,也好多增長些見識。這醫學知識,光靠坐在家裡閉門造車是不行的,還是得多積攢經驗。」喝了會大麥茶,邵元義突然說道。

  至於他口中的羅漢縣,則是本月剛剛成立的,下轄東受降鄉、中受降鄉、紅星鄉(原紅星農場)、新城鄉和羅漢鎮五個定居點,下轄人口一萬二千餘,是全國第22個縣。而在本月(12月)之前,富國縣、太平縣相繼成立,是為全國第20個和第21個縣級行政單位,其中前者下轄官庫鄉、青村鄉、魚兒鄉、東湖鄉和富國鎮,總人口一萬八千餘;後者下轄太平鎮、百草溝鄉、打虎林鄉、野豬潭鄉和西受降鄉(位於桑塔納博阿維斯塔小城附近)五個鄉鎮,總人口一萬五千餘——一年成立三個縣,在東岸也不算是小事了。

  而羅漢縣由於離西湖縣較近,且其多個鄉鎮原本就為西湖縣所託管,因此建縣初期的很多工作還是要靠西湖縣來支援,比如醫療衛生工作就是如此,邵元義就必須經常過去義務巡診兼且幫助培訓基層醫務人員,故才有了他剛才向他們說的那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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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六章 丘區(八)

  邵元義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來到丘陵深處的羅漢鎮了。這個地處卡馬匡河中上游、有著大片野生蜜橙林的地方几乎佔用了他三分之一以上的工作時間,每次不是來此地巡診(兼做疾控宣傳),就是來此給該縣各鄉鎮的村衛生員(即俗稱的駐村醫生)們上課,幾年時間下來,這腿都跑細了一圈——全是走山路走的。

  當然了,隨著地區行署撥款、西湖縣援建的卡馬匡河中游河道疏浚拓寬工程的完工,該河中游地帶的航運條件大為改善,72噸級小火輪可直通到中游地帶各處,這無疑大大改善了羅漢縣的交通運輸水平,使得該縣大量的農產品(主要是水果)可以通過河道運輸到下游消費能力更強的西湖縣、平安縣、鎮海縣、神武縣等地,對於提高當地居民的收入意義極為重大。

  而也是託了河道疏通的福,這回邵元義前往羅漢鎮巡診時,便搭乘了一艘往羅漢鎮碼頭運雜貨的船。這艘船是一艘私人買下的72噸級小火輪,屬於國營內河運輸公司淘汰的老舊船隻(該公司現已開始逐步增購噸位更大的內河運輸船,比如150噸級的),目前在卡馬匡河中下游一帶五個鄉鎮之間跑運輸,效益還算可以。

  這艘船從大豐港起運的時候裝了很多農機配件、餅乾、精製麵粉,在行至牧草嶺鄉時又裝了一些醃肉,在紅星農場裝了一些奶酪、黃油,在新城鄉碼頭又裝了一些鄉間自釀的廉價烈酒,順路還捎了十餘個去縣城的鄉人,可謂把船艙利用到了極致——一路航行的時候,邵元義屢次看見河水幾乎都漫過了船舷,這令他在懷疑船隻會不會沉沒的同時,心裡也在不斷痛罵為了賺錢不顧安全的黑心船老大。

  好在他的運氣還不錯,船隻最終安全抵達了終點——羅漢鎮碼頭。此時天已矇矇亮,碼頭上已經有三三兩兩賣早飯的攤販或飯館,所售的無非是炊餅、油條、餛飩、湯圓、豆腐腦之類的食物,味道還算不錯,於是邵元義決定花幾角錢請全班學生們圍坐著吃了頓熱氣騰騰的早餐。

  吃完早餐又稍事休息了會,天光便已經大亮了。碼頭上唯一一臺蒸汽吊杆已經「突突」地開始了工作,一筐筐水果、一袋袋小麥、一塊塊木板(烘乾、切割完畢的)就這樣被吊裝到停在簡易碼頭邊的某艘船上。而在這艘船的旁邊,還有五六艘船隻在排隊等待卸貨或裝貨,有些等不及的船老大就先行上岸蹲在碼頭邊的樹下搓起了麻將,倒也逍遙。

  碼頭附近其實已經算是羅漢鎮乃至羅漢縣最核心的區域了,這裡的人口全縣最密集、富戶也最多,商業自然也最繁榮——當然在邵元義這種見過大世面的人看來,羅漢當地人引以為豪的碼頭商業自然是不能和外邊大城市比的,但他卻不會和這些鄉下土包子們一番見識。

  不遠處敲了一陣清脆的鈴鐺聲,原本正在給一匹小馬駒洗刷的少年立刻放下了水桶和刷子,慌慌張張地跑到了一堆還冒著幾縷青煙的柴火堆邊,用鏟子三兩下撥開了一堆餘燼,然後扒拉起了兩個埋在土裡面的紅薯,急匆匆地走遠了。

  「娃要上學去了。」慈眉善目的飯館老闆給眾人上了一碟花生,花生顆粒飽滿,顯是上等的進口南非花生。

  「眼下這才敲第一遍鈴,過會等敲第二遍鈴若還未至學堂者,教習先生怕是要罰站了。」老闆繼續呵呵笑著說道,但隨即他好像又想到了什麼似的,便嘆了口氣,道:「只可惜這娃不是讀書的料,零分也不是考一回兩回了,俺見著讀書讀不進去,幾次想把娃領回來給我打下手,都讓學堂的先生給否了。他們說俺娃至少也得讀到小學結束,多認些字總是好的,以後便是去學著修修農機什麼的也是條出路。俺尋思著這話也對,就先讓他在學堂裡混著吧,等明年花些錢給他拜個師傅,跟人學著怎麼修那啥馬拉收割機,以後也不至於沒飯吃。」

  「這倒是條好路子。」邵元義點頭讚許。

  事實在在如今的東岸,農業畢竟還是全國規模最大的產業,同時也是吸納了最多就業人口的產業,可以說是國家的重中之重也不為過。而在農業生產秩序穩步發展了二十多年的現在,畜力收割機(一般是馬拉收割機)、脫粒機、蒸汽犁等農業機械開始在農村獲得了廣泛的應用,這樣一來,農機租賃公司、農機配件作坊、農機修理作坊等小微企業便如雨後春筍般在全國各地的農村冒了起來,漸漸與種子公司、農產品加工廠(兼出售豆餅等肥料)等企業一起,成了農業這個龐大產業鏈上不可或缺的一環。

  這位小飯館老闆想讓自己這個讀書沒指望的孩子去拜師學藝,學習如何修理各類農業機械,確實也是看準了這種趨勢,而邵元義同樣也對此深以為然,並認為在今後很長一段時間內,隨著國內人口數量的日漸增多、新開墾土地的日漸增多以及和國際糧食市場聯繫的日益緊密,農機修理這個行業怎麼都不會沒落,怎麼都會有一口飯吃的。

  吃完早飯後,飯館老闆大方地給每個人的水囊裡都灌滿了熱氣騰騰的麵湯。向老闆致謝後,眾人很快便走著來到了鄉政府——就在鄉中心小學隔壁。

  以前邵元義認識的那位鄉長已經高升副縣長了,這時新上任的鎮長出身大魚河青年幹部學校,在平安縣某村任職多年,因政績出色而調任羅漢縣羅漢鎮擔任鎮長,前途極為光明。而他本人對於邵元義再度來到鎮裡給大夥培訓基層衛生員也極為感激,一個勁地說要請大家吃酒席,只可惜幾年時間過去了鎮裡的財政依舊不寬裕,此事就只能尷尬作罷。

  好在邵元義也不以為意,他現在上午給眾人講課,下午在鄉政府大院外坐堂門診,與鄉里的幾位醫生一起給大夥看病,當然收費也很低廉,且這錢將用在維護基層醫療衛生事業上面。

  邵元義看病的方式令鎮裡一些由大明藥店學徒轉職來的醫生們大開眼界,比如他竟然會用一些奇怪的管狀物體(簡易聽診器,橡膠管制作)貼到病人胸口去聆聽心跳的聲音,以判斷病人的心臟有沒有問題;比如他還會把一些橡膠製作的皮套套在病人的手臂上,然後往橡膠皮套內充氣,使其膨脹阻斷支動脈循環後聆聽脈搏聲音,據說這是為了測血壓什麼的——在今年年初衛生部頒佈的醫療保健標準中,明確指出血壓的測量是重要標準之一——當然目前也僅僅是在大城市流行而已,至於羅漢縣這種偏僻內部丘區鄉鎮,自然是不可能與聞的了。也就是邵元義這種土豪閒著蛋疼去平安縣自費買了全套新式醫療器械,這才有機會讓這幫鄉下土包子們開開眼。

  邵元義甚至還隱約聽說,自然科學研究院醫學所的那幫人,還在與大魚河醫療高專聯合鼓搗出一個有趣的玩意。那個玩意據說非常複雜,目前尚在研究階段,大體是一臺設備、一個電錶和幾個水桶,據說可以測量病人心臟跳動時的傳導電流。因為他們認為,心臟每跳動一次,就有一股電流從右心跨過左心,而一旦心肌損壞,那麼這股電流也就沒了,因此他們急切地想測量這股電流以確定心肌損壞的程度。

  據不可靠的消息,用這種設備測量心肌電流時需要病人把四肢都放在水中,操作極為複雜。無奈目前東岸的電錶靈敏度極低,且精度和可靠性都很低,完全無法跟上科學家們這種天才的設想,故研發進程只能暫時停滯了,估計今後幾年乃至十幾年內是沒法解決的了——但毫無疑問這並不影響此種測量病人心肌方法的開創性。

  邵元義當然無法買得起這種設備——更別提這種設備短時間內根本無法研發成功了——但作為醫療儀器的發燒友,他還是很喜歡收集、擺弄一些新奇的醫學器械的,以滿足他探究人體奧祕的旺盛的好奇心。

  在一連看了幾天診治了數十位病人後,12月31日—-1656年的最後一天——邵元義終於準備收工回家了。臨行前,他則細細囑咐自己的學生小心地將各類儀器、藥品分門別類打包裝好,準備塞進行李內先行運回家。至於他本人麼,據說還將在這裡待一個多星期,見一見縣裡面的知名人物,聯絡一下感情,以為了今後在這裡開展業務提供幫助。

  什麼?你說邵醫生要在這裡開展什麼業務?拜託,麻煩打聽下邵醫生的身份,他可還身兼「鄉村銀行家」、牧草嶺肉製品廠合夥人、牧草嶺鄉中心小學課外輔導員等多個頭銜呢,他來羅漢縣開展業務又有什麼稀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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