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 作者:孤獨麥客 (連載中)

 
mk2258 2014-6-29 18:09:5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963 141728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29
第八章 蛟河新況

  「砰」地一聲槍響,遠處的小樹林裡一陣響動,隨後便安靜了下來。一名配著軍刀的指揮官派人上前搜索了下,沒有任何發現,便下令繼續前進。

  「陳科長,不用擔心。其實最近這類襲擊事件已經少很多了,本地的瓜拉尼蠻子,已經完成不成氣候。要不是今天遇到這出事,我甚至以為他們都死光了。」一名陸軍現役少尉軍官解釋道,「今天這幾位襲擊者,老實說,我都不認為他們是針對我們來的,或許他們只是在山林裡餓極了下來偷紅薯的,在被我們發現後便逃走了。」

  「呵呵。」陳科聞言笑了笑,「咱們陸軍還是很英勇的,新波河(開發此地的意大利勞務工命名,已被地質部採納)一帶那麼多蠻子,四年時間下來,都被清剿得差不多了,不錯不錯,不愧為國之干城。」

  話說自從許信在1654年邀請大批意大利投資者前來實地考察後,為了改善當地的投資環境,陸軍部在執委會的授意下,在接下來的四年時間內,每年冬季農閒時間都輪番動員南方各縣的近萬民兵北上清剿土人,戰果很大,不但搶到了大量已開發完畢的農田、牲畜和糧食,還獲取了大量的勞動力——當然這些瓜拉尼勞動力因為體質、工作強度和疾病抵抗力的原因,在接下來數年內陸陸續續死掉了七八成——為國家進行建設。

  搶來的農田自然不會給來這裡開發的意大利勞務工了,這都是分給新來的明人移民的,牲畜則統一劃撥給西北墾殖銀行後,再由銀行貸給新來的農民,以支持他們儘快恢復農業生產,徹底紮下根來。

  「陳科長,其實說起來慚愧,咱們陸軍每年秋播後都要動員上萬民兵來此展開拉網式清剿,可這麼多年下來,殺死敵人最多的不是我們陸軍的槍彈,而是疾病以及顛沛流離產生的饑荒,這兩樣才是導致土人人口銳減進而幾乎完全滅絕的最主要原因。」這位少尉軍官果真是個老實人,在陳科誇讚他們後,立刻擺了擺手表示不好意思居功,這令陳科差點笑了出來。

  在經歷這個小插曲後,一路上再沒什麼么蛾子,一行人順順利利地抵達了位於後世雷斯廷加塞卡小鎮以南、新波河北岸的板橋鄉(因一座橫跨新波河的木板橋而得名)。這個板橋鄉是新設的城鎮,以東岸農民為主,實行小農式的三茬輪作制度。而從這裡沿河往東至多十公里,則是一連串的伐木場以及在砍伐完畢的森林上艱難開發出來的農田,這都是森林開發公司的地盤,他們從東岸政府手裡獲得了這些土地30-50年不等的經營權(到期後有優先續約權),然後從舊大陸運來了大量的勞工、採購了大量的物資、花費了大量的時間(接近三年),才終於使該公司的殖民墾殖大業有了些起色,不再是純粹地往裡砸錢了。

  板橋鄉這個定居點設立不超過一年,人口兩千餘,因此即便有著從瓜拉尼人那裡搶來的部分農田,但該地的糧食依然未能自給。已經從農業部調任國家儲備糧庫科長的陳科來板橋鄉,為的就是與國家開拓總局的人協調糧食分配方案,即今年政務院打算在蛟河流域增設五個定居點——分別是位於聖佩佩(Sao Pepe)小城附近的田柳鄉、位於聖瑪利亞附近的化龍鄉、位於南聖佩德羅附近的中營鄉、位於聖甘貝里(Sao Gabriel)小城附近的後營鄉,以及位於高原上的前哨據點前營鄉(後世茹利奧.德卡斯蒂略斯小城附近)。

  按照計劃,這五個定居點將安置超過八千新移民以及兩千名來自東部的新生代,考慮到拓荒的艱鉅性(前三年完全靠吃國家補貼),為降低成本計,國家開拓總局打算就近購買、調運糧食,這就涉及到與國家儲備糧庫這家巨型壟斷企業的協調問題了,於是這才有了此番陳科到蛟河地區出差的事情。

  而就近採購、調運糧食,自然就繞不開這兩年在蛟河地區逐漸廣為人知的森林開發公司了。這家公司由來自******、盧卡、佛羅倫薩、曼圖亞、帕爾馬等地的13位意大利投資者共同出資成立,總經理叫盧西亞諾,主營蛟河地區的森林採伐、糧食種植和部分交通設施的建設(青山鄉碼頭、森林鐵路等),實力還是蠻雄厚的。

  這家公司最初成立的緣由,還得追溯到1654年中,蛟河地區專員許信邀請了24位意大利投資者來本地考察的事情。當時許信允諾給予這些意大利人30-50年不等的土地經營權,另外還給予一定額度的信貸支持,條件是意大利人必須從舊大陸運人運物資過來進行開發——為了減少投資者的顧慮,許信還經中央授權,與意大利人簽訂了各類資產的溢價回購條款,即意大利人若看到盈利無望,那麼可以以一個事先約定的價格(一般溢價30-60%)回賣給東岸政府,這充分保證了投資者的利益,因此最終24人裡有13人願意前來投資,而森林開發公司也在1655年中於蛟河堡正式成立。

  森林開發公司經營至今(1658年9月份),已經運營三年零三個月,計擁有伐木場19處、農場8處、牧場2處、果園1處(在建中),先後已投入了超過900萬銀行里拉的資金,從那不勒斯、西西里、南德意志輸送了六千餘名舊大陸勞工前來(70%為男性)務工,為蛟河地區的開發立下了汗馬功勞。

  這六千餘名舊大陸勞工目前尚餘將近五千人(勞累、疾病死亡一千多),分散在木牌鄉、青山鄉以及位於蛟河、新波河交匯處的南碼頭鄉(由一座東岸軍事哨所發展而來)三地,日夜不停地伐木、開荒、放牧、修路,忙得不亦樂乎,將這塊原本沉睡千年的蠻荒之地漸漸開發了一小片出來。

  不過真要認真算起來,該公司名下如今最重要的資產無疑還是兩處碼頭,即青山鄉碼頭和南碼頭。這兩處河運碼頭與蛟河碼頭連在一起,便構成了輻射近百公里的交通幹線。無論是同樣成立沒幾年蛟河航務聯合會(私營小船主的行會組織),還是國營內河運輸公司的船隻,如今都開始在這三處碼頭邊大量進出,運輸各類物資,使得這兩座碼頭已經開始盈利,前景非常看好,畢竟東岸政府要繼續往新波河上游一帶開拓已是確定無疑的事情,這無疑意味著本地內河航運市場的長期繁榮。

  除了這兩座碼頭外,森林開發公司名下還有一條半拉子鐵路,即連接木牌鄉與青山鄉之間的一條長度不超過六十公里的森林鐵路。限於防止技術外流的政策,這條鐵路除修建過程外,日常運營、管理都將由東岸人負責,目前這條鐵路修了三年之久竟然還沒完全通車,也是令人醉了。之所以出現這樣的原因,還是因為意大利佬把主要精力都花在了修建碼頭及沿河開闢農田上,對於這條耗資可能會達數百萬銀行里拉的鐵路暫時不甚感興趣。

  不過他們這種拖延的作風可讓一直盯著這條鐵路的東岸人急壞了,尤其是地區專員許信,三天兩頭派員催促意大利人儘快修建森林鐵路。意大利人無法之下只能應付應付,但總是過不了多久又把人手抽調到南邊,這自然導致了鐵路修建的斷斷續續,三年才修了40公里左右的程度,還有三分之一沒完工,讓人頭疼無比。

  為了督促意大利人儘快修好這條鐵路及沿線的一些支線,許信已求得執委會的首肯,打算向意大利人發放一筆總金額超過15萬元的項目竣工獎(主要以建築材料等實物的形式,恰好也是意大利人需要的),以鼓勵他們加把勁把最後20公里的鐵路修完——總耗資也就是兩百萬里拉的事情,再拖延著也確實沒意思——目前意大利人已經口頭答應了此事,並已開始抽調人手北上,爭取今年年底之前把森林鐵路搞定。

  扯遠了,陳科此番來到蛟河地區的一大任務,便是代表國家儲備糧庫與森林開發公司簽署糧食購買合同,即以一個略高於市場的價格向森林開發公司採購部分糧食(鼓勵意大利人繼續深入開發),然後運輸到西面的板橋六鄉,供當地的新移民食用。至於糧食不足的部分,則由國家儲備糧庫夷陵、定西、神武、太平、平安諸縣的分庫調撥,然後通過內河運輸公司、蛟河航務聯合會的小火輪運到蛟河、新波河一帶碼頭卸載,非常方便快捷。

  9月初的時候,陳科已經在蛟河堡與森林開發公司總經理盧西亞諾談妥了採購合同,這次來到板橋鄉,就已經是來確定各鄉鎮所需的糧食數量以便接下來的分配了。而除了這些拓荒口糧外,陳科還得額外準備一批軍糧,因為陸軍馬上會有一支部隊過來,準備順著新波河向西繼續清剿瓜拉尼蠻子,為當地的開發保駕護航。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29
第九章 農業考察

  1658年9月30日,陳科在處理完畢板橋鄉等六個鄉鎮糧食分配的問題後,派了兩名隨員回首都公司總部交差,然後帶著剩下數名隨員及一干新趕來的農業部官員,在數十名警察的護送下,沿著林間空地直往後營鄉方向而去。

  10月5日,眾人有驚無險地抵達了目前只有一個木製哨所的後營鄉,在向守軍就地領取了一些食水補給後,眾人再度向西然後折向北,沿著聖瑪利亞河—伊比庫伊河水系,艱難跋涉十餘天后,抵達了烏拉圭河畔。

  抵達這裡後,眾人真是又累又餓,不過沒辦法,最終目的地還沒到,於是眾人又乘坐攜帶的小船劃過了烏江河面,直抵對岸的一個簡易碼頭。這裡是一個東岸越境者自發聚集形成的集鎮,名曰小樓鄉(位於後世亞佩尤小鎮附近),因該市鎮中心一座醒目的三層木樓而得名。該鄉約有六七百人,以國內二代居民為多,在臨河的一片乾燥土地上種植著水稻、小麥,兼且放牧,小日子倒也過得挺滋潤。西班牙人假裝不知道他們的存在,印第安人知道他們的存在卻又毫無辦法,因此就只能坐視他們一步步紮下了根來。

  「這個西部通道確實是一個直通河間地區的便捷路徑,只不過甚少開發,道路艱險而已。」當眾人找了一間大通鋪旅店,坐在乾爽的稻草上,就著河中大麴吃著烤全羊的時候,陳科不由得大發感慨。說實話,他現在有些後悔接下上面給的這趟任務了,畢竟無論是部裡還是公司裡(國家儲備糧庫是農業部下轄副部級國營企業),能勝任這個任務的人多的是,自己何苦來趟這個渾水呢。

  不過事已至此,再後悔也沒用,接下來還是認認真真地和農業部下來的人一起考察好北邊高地上的糧食生產條件再說,爭取把事情辦得漂漂亮亮,以後也是一筆資歷。要知道,馬文強只比自己大一歲,如今已經是海安縣副縣長,並且已經在實際主持幾個新定居點的開拓,數年後有更進一步的可能;再看看自己,去年才剛剛以農業部副科級調研員的身份升調到部屬企業國家儲備糧庫任一小小的科長,這仕途確實被馬文強穩穩地壓了一頭了,想起來陳科心裡就覺得老不爽了。

  「從蛟河地區向西修建鐵路或運河是唯一合適的方法,可這種旨在溝通河間地區的交通大動脈怕是不容易立項審批吧?」有人大著舌頭說話了「這條鐵路橫跨三百餘公里,地形環境複雜,且沿途渺無人煙,在執委會的眼裡,大概是修建順位排在最後的了吧……」

  「河間地區的出路,還是在於烏江及巴拉那河,別無他途。」有名年長的警官扯了根羊腿,一邊啃一邊說道:「烏江下游五縣,以及拉普拉塔河沿岸兩縣,才是河間地區最主要的經貿聯繫對象。其他的,都太遠了,太不現實了!西部通道的事情,以前不是沒人提過,但都被否決了,理由是非緊要項目,這就已經很說明問題了。」

  眾人聞言一陣唏噓,都感覺這條西部通道要徹底打通,估計還得蛟河地區發展出好幾個縣、五萬以上人口、工農業都初有起色的時候了吧,那時候全國人口應該也在一百多萬了,故西部通道的鐵路、運河什麼的,確實不是大家現在應該考慮的事情。

  一行數十人在小樓鄉休整兩天後,10月20日,他們搭乘了一艘早就等候於此多日的內河小火輪,前往上游不到200公里處的柳樹灣鄉(位於阿薩拉小城以南、烏江西岸,有物資轉運碼頭)上岸。乘船朔河而上確實比靠兩條腿走路方便多了,200公里的航程兩天也就到了,這不,隨著一聲進港汽笛,柳樹灣碼頭已然到了。

  從柳樹灣上岸後,一位派駐此地的兵團堡幹部在仔細檢查了陳科等人的介紹信和公函後,也沒廢話,直接帶著眾人到小鎮郊外的田裡去看了。陳科一面驚詫這裡幹部們的辦事熱情,一面只好帶著飢腸轆轆的腸胃,與本地幹部騎馬往郊外走去。

  「玄武高原(即米西奧內斯高原,因上面覆蓋著大量玄武岩而得名)覆蓋著一層由大規模火山活動而產生的玄武岩。此種玄武岩的出露造成了河床波折,形成瀑布,如更上游的伊瓜蘇瀑布和下游的大興瀑布即屬此例。在這些地方,常見到堅硬的岩石孤立地出露於地表,這種地貌的話,因為土壤多為風化的玄武岩,是不如我們這片的。」嘴上沒毛的兵團堡幹部侃侃而談,令眾人直以為他是地質部的專家(事實上他是學過地質課程的),只聽他說道:「咱們腳下這片土地,是河流及其支流剝蝕地面而形成的波狀平原,嗯,是和巴拉那河、烏江同一基準面的,一直延伸到南面科連特斯平原的阿瓜佩河一帶,當地人稱之為阿波斯托萊斯平原,當然我們稱呼為新集平原。」

  「高原那邊有些地方腳冷,但我們這邊整體比較溫暖。」年輕的學兵幹部嫻熟地躍下馬來,指著面前一望無際的大豆田,道:「這裡沒有明顯的乾季,降水一年普遍在1300毫米左右,霜期很短,日照強度很高,最冷的7月份平均氣溫也很少低於15度(意味著冬季最低氣溫基本在零度以上),只有在南極冷空氣突然爆發(機率很小)的年份,最低氣溫才可能降到零度,但無冬季的其他特別。總而言之,這是一片非常適合農業種植的土地,尤其適宜種植水稻等作物,唔,如果真要類比起來,和明國江南南部的氣候有些類似,但也有細微的差別。我們這裡理論是溫帶,但由於處在亞熱帶到溫帶的過渡地帶,因此較為溫暖,缺乏溫帶冬季的一些特徵,但也正因為如此,我們這裡才擁有了得天獨厚的農業條件。」

  隨著學兵幹部的不斷介紹,考察的眾人也頻頻點頭,覺得這裡的條件確實不錯。特別是在他們著重考察了附近幾條河流的水文狀況,又翻閱了一年多來記錄的氣象數據、農業數據之後,他們對這片波狀平原的信心更高了,因為這裡的條件確實相當不錯,現在或許只剩下了最後一個問題——

  「我們如果遷移大量國民來此地屯墾,興修水利設施、伐木場、碼頭、公路、儲備糧庫的後,有沒有什麼風險?我是指政治和軍事上的風險,不是別的。」在介紹告一段落後, 陳科突然出言問道。

  學兵幹部聞言先是一愣,然後才面有喜色地說道:「上頭決定要對這裡加大投入?那可是大好事啊!陳科長說到政治和軍事風險,是指土人還是西班牙人?」

  「都有。」陳科說道,「再說這裡大部分的土人都歸西班牙人管轄吧,這裡遍地都是教區,傳教士很多,我們這樣肆意侵吞教區的土地,西班牙人不急麼?」

  「急?急有什麼用!有本事就來幹!」學兵幹部略有些不屑地說道,「我聽一些同學說,英格蘭人在北美也肆意侵吞西班牙人的傳教區,西班牙人有什麼辦法制止他們了麼?沒有!我們這裡也一樣,各位長官或許還不知道,西班牙人前些日子已經把設在河間地區唯一一個梅斯蒂索團也撤走了,因為他們統治的核心區域內發生了克蘭迪人暴亂,新來的布宜諾斯艾利斯檢審法院法官也想鞏固布城的防衛力量,因此河間這種外圍領地自然就被在事實上放棄了。哦,對了,這個梅斯蒂索團撤走後,附近的西班牙人別提多老實了,以前還三不五時過來阻止我們越界的西班牙官員也消失了,就像他們從來都沒到過此處一樣,哈哈,真是痛快!我說諸位長官,乾脆趁著這好機會先大量輸送移民到這邊來,把地佔了造成既成事實也好,反正本土的地就在那裡,跑也跑不掉,以後再開發也不遲,先把河間的地給吞了啊。」

  「這事後面再說,中央會考慮這個問題的。」陳科眾人聞言相視一笑,沒說什麼。不過,正如他剛才說的,中央現在確實也在考慮這個問題,河間地區的工農業潛力極大,而且交通較為便利,確實可以趁著西班牙人力量薄弱且無暇顧及的當口,組織大量移民過河屯墾圈地,反正現在不是可以打著投資開發的名頭嘛。如果,再把拉普拉塔殖民地的上下官員們都打點好的話,估計西班牙人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當沒看見了,才多大個事啊!

  而一旦越境屯墾已成事實、東岸人趕也趕不走的時候,考慮到西班牙王國惡劣的國際形勢以及糟糕的財政狀況,這個時候雙方就可以坐下來商談河間地區的歸屬問題了——不就是錢嘛,能用錢解決的事情那還叫事?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29
第十章 前程

  1658年10月29日,陳科等人結束了對包括新集鄉、柳樹灣鄉在內的兩個鄉鎮的考察,在補給了一些燃料及食水後,又再度北上山茶堡一帶,考察當地的糧食及引種的經濟作物的生長情況。

  第二天傍晚,這艘農業部借來的72噸級小火輪才吭哧吭哧地靠近了大市口鄉,即後世米西奧內斯省帕納姆比小鎮(Panambi)附近,因這裡是各類生產生活物資(如馬黛茶、菸葉、小麥、工具、鹽、布匹、鹹魚、醃肉等)的集散地而得名。按照梅機關統計來的數據,這裡目前約有在冊、不在冊的移民六百餘人,基本以商業為主,用粗大圓木搭建的寨子外圍有少許菜田,但缺乏成規模的穀物種植地,本地所需糧食完全靠仰賴下游地區輸送(返程的運糧船再順便拉走大量本地特產),以上便是陳科等人對這個大市口鄉唯一的印象了。

  不過在今天,他們過往產生的印象註定要被顛覆了,無他,因為在傍晚的晚霞中,無邊無際的瓜拉尼蠻子正呼喊著衝向不甚結實的城寨,似乎不拔除這顆釘子不罷休似的。換而言之,可憐的大市口鄉居民們正面臨著戰爭的危機。

  「他娘的,蠻子攻城!」帶隊的憲兵少尉傅雷立刻怪叫了起來,「把船靠過去,看看情況再說。怪了,附近拿來這麼大股的蠻子,平時能有幾十人一撥的頂天了,這會竟然出現了數百,這事情有古怪!」

  吞吐著黑煙的小火輪很快引起了岸上瓜拉尼人的注意,很快,一隊狂熱的蠻子拿著武器衝了過來。陳科仔細看去,只見這些人大部分拿著冷兵器,比如投矛、流星索、長矛等等,另有少許拿著火繩槍,站在後面,遠遠看著這邊。

  「給我打!」傅雷少尉摸出一把燧發手槍,惡狠狠地說道。隨著他的話音落下,四十多名警察將上好彈藥的長槍摸了出來,趴在船舷上就朝正趟著渾水衝過來的瓜拉尼人射擊。船老大一見也大罵不已,他讓幾名水手管好船隻,自己則和十多位農業系統的官員們摸出短槍,站在甲板上充當後備梯隊。

  衝過來的瓜拉尼人被一陣排槍打擊後,頓時撂下了七八具屍體,剩下的則在淺水淤泥中艱難踟躕著,成了東岸人活生生的靶子。後面的瓜拉尼人看到先鋒的慘狀,頓時打消了朝這邊靠過來的念頭,呼啦啦全退了回去,兀自留下了數十名還在淺水區掙扎的同伴。

  上游地帶又響起了一陣排槍,傅雷少尉有些疑惑地望過去,只見又是一艘小船從蘆葦蕩中駛了出來,船上建築的頂部還掛著一面東岸旗幟,這毫無疑問是自己人。估計之前看瓜拉尼人蠻子勢大,這些多半是商隊的人們便將船停在蘆葦蕩裡,沒敢輕舉妄動,這會看到數十名訓練有素的武裝警察趕來後,這些人就又轉了出來,並用步槍向岸邊的瓜拉尼人發起了攻擊。

  「讓他們靠過來,一起向瓜拉尼人發起進攻!」傅雷少尉見那夥人至少有三十條步槍,立刻下令道:「咱們一起協助寨內民兵把這些蠻子趕走,只可惜沒有炮,不然何須這麼麻煩。」

  不過,即便沒有炮,在兩艘船上近八十杆步槍的集火攻擊下,碼頭附近的瓜拉尼人很快就被清除,然後被東岸人牢牢地佔據了下來。大市口寨子內的民壯們見狀,也紛紛鼓起餘勇,衝出寨門與碼頭邊的警察們匯合,局勢自此大定。

  而事實上也差不多,在看到東岸人又來強援後,因為攻城而損失了兩三百人的瓜拉尼人只能憤憤地破壞了東岸人設在城外的菜園、伐木場和一些草料場,然後緩緩隱入了黑暗之中,再也不知去向。

  「陳科長,是您啊!」陳科正準備跟著眾人往鄉政府內而去,突然聽人喊起了自己的名字,於是回頭望去,卻見兩位鬍子拉碴的年輕人正欣喜地看著自己——臥槽,他們是誰?

  見陳科愣在那裡,說話的徐仲武頓時有些尷尬,因此只能訕笑著解釋道:「我是徐記榨油廠的徐仲武啊,前年您來我們廠考察調研,我給您搬過資料的,還一起吃了頓酒呢。呵呵,陳科長日理萬機,要記的事情實在太多,理解!理解!」

  「哦,是你啊!徐家的二小子,徐仲武。」陳科拍了拍腦袋,不好意思地伸手握了握徐仲武,抱歉地說道:「一時沒想起來,見諒。不過,話說你們怎麼跑這邊來了?他們是誰?」

  徐仲武聞言一把將站在他身後的一名青年拉了過來,道:「他是陳嘉,我哥們,教育部陳處長的小兒子。後面這些人都是我們從老家拉過來幫襯的族人,嗯,準確地說,是我爹他們老家的族人,總計78人,都是徐姓或陳姓的,來自明國溫臺地區。聽說這兩年那邊民不聊生,明國魯王麾下的將軍們和清國的韃靼人打來打去,老百姓不堪其擾,紛紛逃亡,不然我們哪能那麼容易拉到這麼多族人。這還是第一批呢,等年底孫春陽南貨鋪的另外兩艘船抵達阿勞坎港,還有一批兩百多鄉民要輾轉來咱大東岸討生活……」

  「陳科長,剛才真是慚愧。咱這船上生手多,沒見過廝殺場面,見著成百上千的蠻子攻城,他們腿都軟了。要不是看到陳科長你們有這麼多訓練有素的武裝警察,他們也不敢上前攻擊,說起來真是慚愧。」陳嘉這時也上前插言,面色微微有些潮紅。

  「不妨事。」陳科看了這些人一眼,說道:「不過你們這些族人既然要來這局勢混亂的河間地區討生活,身上沒點血性可不行。他們是要去山茶堡一帶採摘馬黛茶的吧,那裡更是危險,一不小心就會遇到蠻子襲擊,你們可要小心點了。」

  「唉,都是打小沒怎麼出過村的老實人,還得多練練。」徐仲武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說道:「老實巴交的泥腿子在這確實不好混,陳科長放心,我們二人曉得輕重的。我們在茶場那修了木樓,囤積了一批武器彈藥,只能邊工作邊練了。沒得辦法,大家都要生活,採茶的活計也是很繁重的……」

  「行了,這些事情你們自己清楚就行。」陳科又看了看那些臉上還帶著後怕、猶疑、驚愕等情緒的明人移民,沒再說什麼,直接朝鄉政府而去,他打算找本地的官員瞭解一下情況,這附近的局勢什麼時候猛然惡化到如此地步了。

  「誰知道這些蠻子發什麼神經啊!難不成與山茶堡那邊侵佔西班牙佬的教區有關?這事情我也鬧不清,我們這裡一直很平靜的,就最近野外多了不少瓜拉尼蠻子。不過他們待不了多久,沒吃沒喝的,地裡又是青黃不接的季節,蠻子也堅持不下去。」一明顯是退伍老兵的鄉政府官員說道:「我覺得政府應該派兵過來了,順便加大對這裡的移民力度,畢竟人越多我們的力量就越大,越能抵禦瓜拉尼蠻子的襲擾。」

  老兵的話令陳科心裡一動,作為穿二代的他知道,政府其實對於是否加大力度移民河間地區一致很矛盾,拿不準主意。自己回去以後是不是可以通過老爹的關係拜訪下分管農林牧漁、農產品深加工行業的中央執委史欽傑?看看有沒有機會讓中央在河間地區加大移民力度,然後自己再想辦法調來此處,如同馬文強一樣主持一個或多個新定居點的拓荒事宜,這樣自己的上升空間可就大了,至少比待在國家儲備糧庫這種企業系統裡要大上不少吧。

  史欽傑是個很喜歡獎掖、提拔後進的長者,尤其是農業系統出身的青年官員,更容易受到史委員的關注和賞識。這次若是自己能夠成功說服史委員幫自己活動到一個好位置,主持河間地區某些定居點的開發事宜,那就太棒了!現在唯一可慮的,大概就是自己級別太低(只是個科級幹部),一開始也就只能當個鄉長鎮長堡主什麼的,無法和副處級別的馬文強比,那廝可是同時主持好幾個定居點的建設呢,一旦開拓完畢代縣長就是跑不了的,以後被正式任命為縣長也是板上釘釘的事情,那可是正處級別的官位喲!

  想到這裡,陳科的心就火熱了起來,男兒在世,誰沒點功名利祿的心思呢?

  自己的老爹不是什麼位高權重的中央大佬,也不是什麼實權部門的主管,更不怎麼會交際來往,他只是個在兵團堡教書20年之久的普通官吏罷了,充其量因為早年結下的友誼和史欽傑關係不錯罷了——這樣「普通」的家世,自然不能讓陳科如同馬文強那樣27歲就爬上副縣長的高位,可就算如此,我陳科也是有上進心的!只要給我機會,讓我能夠有施展才華的舞臺,焉知我就沒有和馬文強掰一掰手腕的機會呢?鹿死誰手,還未可知呢!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29
第十一章 運作

  吃水甚淺的內河小火輪緩緩停泊在了某處木質簡易碼頭上。

  這裡是白水澱東岸,陳科方言望去,舉目皆是鬱鬱蔥蔥的松柏科樹木,一些被農民圈圍起來的鬃崗地形上,開闢著大片大片的麥田;鬃崗內的窪地裡,蒸汽或畜力抽水機到處都是,這是烏江地區行署和大興縣政府聯合派出的工作隊在幫拓荒農民們排幹積水,改造農田;而在鬃崗外的溼地內,則種植著許多適宜生長在爛泥地裡的作物,偶爾還有一些面積較大的水潭,被農民們改造成了魚塘,人工養殖了不少味道鮮美的多拉多魚、蘇魯維魚什麼的,有力豐富了附近的商品市場。

  「來自舊大陸的貧苦農民的積極性真不是本土出生的二代國民們能比的,他們好似天生能夠忍耐更多的勞累、痛苦、寂寞和不平,雖然很可能目不識丁,看起來也沉默寡言,但毫無疑問,我們國家超過一半的財富是由他們用自己的雙手默默創造出來的。」在碼頭上的某間茶棚歇腳時,陳科心裡默默想著,這種場面他見得太多了,當年在桃園縣調研時,他甚至看到過一位波蘭來的男性移民,在缺乏耕牛的情況下,直接自己套上犁鏵人力耕地,波蘭農奴們吃苦耐勞的精神由此可見一斑。

  「要是自己手下也能有個萬兒八千的這種移民,那麼在河間地區做出一番事業來根本不成問題。唔,這次回首都要抓緊時間活動活動了,看看能不能走門路搶下這個機會來。大家都不是傻子,一旦政府真的著意開發河間地區,那麼有限的幾個職位的競爭一定趨向於白熱化,因此萬事還得早作綢繆的好,不然怎麼和別人競爭。」就著大麥茶吃完手頭最後一個牛肉餅後,陳科拍了拍手,招呼早就等待著的眾人一起上路——他們此番將搭乘馬車前往大興縣城,然後想辦法擠上一列開往下伊河縣的火車,最後再想辦法回到首都,整個過程估計需耗時一週以上。

  1658年11月6日,風塵僕僕的陳科終於抵達了首都東方縣。在家與父親進行了一番坦誠的會談後,陳科在接下來的幾天內四處拜訪了一些農業系統的老人,比如頗為賞識他的鄭斌鄭部長,甚至他還經鄭斌的介紹與農業口的元老金科拉有過一番交談。而這個時候,他的信心也越來越足,因為大佬們普遍對他的想法很感興趣,甚至還給予了隱晦的支持和鼓勵,這本身就代表著一種態度了。

  果然,11月10日,分管農業的中央執委史欽傑在自己辦公室內召見了陳科,這意味著陳科離自己的夢想一步步近了。

  「小陳,你爸和我說過你的想法了,部裡一些老同志也和我提過你,說應該多多提攜你這樣願意幹事、喜歡幹事的年輕人,將你們安置到更能發揮你們精力和特長的崗位上去。」不慌不忙地給自己點了個菸斗後,史欽傑看著正襟危坐的陳科,吞吐了一口煙霧,笑著說道。

  「多謝諸位長輩們的抬愛。」陳科說道,「就我個人來說,我也願意到像河間地區這樣的新拓之地去工作,為國家的未來做出自己應有的貢獻,而且,我也希望得到這樣的機會。」

  史欽傑聞言呵呵一笑,事實上他對於陳科這類「跑官要官」的行為倒不是很排斥。相反,對於他這種願意到蠻荒之地打拼的年輕官員非常賞識,畢竟不是所有人都願意到這些地方去幹事的。這種新拓之地,形勢複雜、環境險惡,去那邊工作,不但可能疾病纏身,而且還會受到治安方面的困擾,工作幹得好固然容易出政績,可若是工作搞砸了,也很容易牽累後面的仕途,總之機遇與風險並存,全看你怎麼看了。

  陳科這種「根正苗紅」的農業系統官員,既然願意自告奮勇去河間地區主持一地的拓荒工作,那麼自己又何吝於扶他一把呢?且看看他以後做得怎麼樣,如果做得不好自然萬事休提,成了一顆棄子;可若是工作幹得有聲有色,讓別人都說不出什麼大的不是出來,那麼自己自然會加大在他身上的投資,讓其能夠更進一步——這都是雙方心知肚明的事情,相信陳科本人對此也是瞭然於胸的。

  想到這裡,史欽傑也不再和他兜圈子,只見他從抽屜裡抽出一份文件,隨意翻了翻後,丟在陳科面前,道:「中央已經原則上同意了加大對河間地區開發力度的決議,打算在接下來五年時間內新增三萬名移民——其中至少三分之一是本國出生的二代國民——前往河間地區進行開拓。放心,隨之而來的安全保衛工作中央也考慮過了,會適當加強在那邊的武裝力量,政治上的風險也不用太多顧慮。如果小陳你願意去那邊做一番事業的話,那麼我支持你去,好好幹,別丟了咱們農業系統的臉。」

  「史委員,我願意去河間。」談到正題,一直正襟危坐的陳科也不能淡定了,只聽他用略顯激動的語氣說道:「請史委員放心,只要我能獲得這個機會,一定會好好把握的。我想就算不眠不休、豁出性命也要把那裡建設好,以後成為咱大東岸一個有名的富饒之地。」

  「呵呵,年輕人哪……」史欽傑笑著制止了陳科的表忠心,然後又從另一個抽屜裡拿出了一份文件,同樣遞給了陳科,說道:「先別急,看看這份再說。」

  「史委員,這是?」陳科有些疑惑,雙手下意識地接過了史欽傑遞過來的文件,低頭看了看,只見上書「南部非洲橙河流域開發的可行性報告」幾個大字;翻過這一頁,又是一份報告,上書「關於越過東山山脈進入高地草原地帶開拓的建議」——一共兩份報告,全是有關南非開拓的事宜,看來如今執委會也是有著從河中地區東進擴展地盤的意思呢。不過想想也正常,南非河中地區如今有數萬民眾,再侷促在一地確實有些不像話,那麼適當地擴張一下,似乎也是題中應有之意。

  不過,自己對南非不是很熟悉,在河中地區行署和南非駐屯軍內部也沒任何熟人,還是不要去那邊湊熱鬧的好。想到這裡,在裝模作樣地看了看這兩份報告後,陳科抬頭堅定地說道:「史委員,我已經決定了,要去河間地區工作,而且我之前所學的一切知識也多和沼澤排水、水利工程相關,對於南非那種乾旱半乾旱草原地帶確實不太熟悉,因此我認為還是去河間地區更能發揮自己的能力。」

  史欽傑聞言也不勉強,將那兩份有關南非開拓的報告收回來後,說道:「既然你強烈要求去河間地區工作,那麼我也就不勉強了。回去安心等消息吧,這事我會妥善安排的,應該沒什麼問題了。不過,小陳啊,到了河間地區,你一定要記住,第一要務就是發展農業生產,至於其他的其實都可以放一放,等糧食產量提高了以後再回過頭來搞也不晚。咱們國家前幾年出口了大量糧食到西班牙,這兩年天公也不作美,很多產糧大縣都出現了不同程度的減產,這糧食儲備一下子就下降到了一個很低的水平——嗯,小陳你是國家儲備糧庫的幹部,對此應該也有所耳聞,因此具體情況我就不多說了——總之你要記住,隨著咱們國家的人口越來越多,工商業越來越發達,這農業生產一定也不能落下來,相反還應該是工作的重中之重。河間地區的條件得天獨厚,你去了那邊一定要因地制宜,將容易改造的土地迅速開發出來並開展農業生產;相對不那麼容易開發、需要修建大量防洪或水利設施的地方,後續也要加緊開發,總之就是要把糧食產量提起來,明白了嗎?」

  「我明白的。」陳科用力地點了點頭,說道:「我也是農業系統出身的,到任後第一件事自然就是狠抓糧食生產,請史委員放心。」

  「嗯,這就好。」史欽傑又抽了口煙,說道:「對了,我聽聞陸軍部剛剛將一個叫傅雷的憲兵隊少尉晉銜為陸軍中尉,似是要派到河間地區主持一個或幾個定居點的安全防衛工作,栽培之意已經很明顯了。你應該和他打過交道的吧,以後很可能還要繼續搭班子,先提前和你說一聲。」

  「是的,傅雷中尉精明幹練,對國家、對我們的事業也極為忠誠。有他在河間地區,應該可保一方無虞,那樣我也就能把大部分精力都放在農業建設上了。」陳科點頭道。

  「這就好,這就好。」史欽傑說道,「沒事你就先回去準備吧,估計下個月就會有正式調令下來了,到時候好好幹,別辜負了我們這麼多農業幹部的期望,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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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橙河(一)

  大隊騎兵轟隆隆地從遠方馳了過來,然後在橙河(河中地區民間俗稱橘子河)下游南岸的一處小集鎮外緩緩收攏。這個鎮名為白浪鄉,取橙河河口外白浪滔天之意,現有人口七百餘人,經濟上以灌溉農業和小規模畜牧為主,典型的沙漠河谷綠洲農業。

  不過,在過去不久剛剛發生的一件事情,或許將為這個貧困的新設小鎮帶來轉機——就在半個月前,河中地區行署派出的農業工作隊在橙河河灘上發現了兩枚碩大的金剛石,其中一枚重達4克,另外一枚也有2克多,價值不菲。

  消息傳回後,南非駐屯軍司令部立刻派出三百多名騎兵星夜出發趕往該處,一面封鎖遠近河灘,一面嚴密搜索發現金剛石的地點。東岸人對當地土人曾在橙河流域發現過金剛石的事情(曾有一枚鑽石輾轉流入了東岸人之手)早有所耳聞,這次自己人又在河灘上發現了兩枚,這橙河流域有大量金剛石礦藏的消息立刻便被坐實了,因此才有了南非駐屯軍的緊急出動——開什麼玩笑,金剛石礦或許是河中地區發展的一個極好契機,河中地區行署和南非駐屯軍司令部決不容許任何人將之破壞。

  發現的兩枚金剛石目前已被收進了河中地區行署的保險櫃裡,就等下一班前往本土的運輸船起航時,由忠誠幹練的軍官將其帶回本土交給西北墾殖銀行,然後由他們代為拍賣,所得款項將存入專門賬戶,以待將來用於南非地區的建設——事實上現在河中地區專員焦唐就已經有了一個粗淺的想法,即以金剛石和河中地區的海關收入為擔保,向本土的聯合工業信貸銀行貸款,在河中地區修建鐵路,用於提升東岸人對轄區的控制力度。

  當然了,河中地區這個想法,本土接不接受也是兩說。首先本土的奢侈品市場肯定是有,但有多大就很難說了,南非鑽石所產生的收益是否可以支撐河中地區修幾公里還是十幾公里鐵路,沒人能夠知道!更何況,一旦南非向本土出口的鑽石或金剛石多了,其價格自然而然地會下跌,這其中的不確定性就更大了。因此,河中地區行署想依靠這個來修鐵路,未免有些異想天開,不過卻也不能否認是一個累積資金的方法。

  騎兵的帶隊長官是賴尼德上尉(原南非騎兵連連長列昂尼德),他的兩個雙胞胎兒子賴惟昌、賴惟忠亦隨軍在冊。賴氏兄弟二人因母親是西班牙人,父親又是哥薩克,故長得高鼻深目,在民風彪悍且明人佔絕大多數的河中地區常常被人戲稱為「胡兒」,兩兄弟也不著惱,多一笑置之。後來縣裡來了個山東老夫子,在聽聞賴尼德這麼多年東征西討,平滅數十土人部落的戰績後,將其比擬為「我皇宋」年間世鎮府谷的折家,兩兄弟遂以惟昌、惟忠為學名,前往本土定遠軍官學校騎兵科學習數年而歸,如今也成長為了南非騎兵營裡的新銳。

  數十名騎兵在鎮外停下後,官兵們自覺地將正在安逸地啃食蔬菜的馬匹收攏了起來,此時鎮內也有兩名幹部迎了出來。其中一人赫然是賴尼德的老熟人、退伍軍人張大牛,聽說此君現在攀上了焦專員的高枝,馬上就要出任一個新建定居點的鄉長了,賴尼德再想想這廝多年以前的傻樣,只能感嘆環境是能改變人的。

  「賴營長,有個最新情況。」一見面張大牛就喊道,「此去南方兩百里有個紅人小部落,前些時日被我偵騎得知,其部民曾在砂礫地裡找到個此種名為——嗯,鑽石——的妙物,故焦專員下令你部立刻分出一個連的騎兵前往該處,驅趕該科伊桑人部落並配合行署的特派員找尋可能存在的鑽石礦。喏,這是調令,這位是行署孫特派員,他將和我們一起前往該地。哦,對了,瞧我這記性!焦專員業已決定,在發現鑽石的這個部落駐地新設一個定居點,名曰白波鄉(後世諾洛斯港附近),鄙人腆為第一任鄉長……」

  「那倒要恭喜了。」賴尼德不冷不熱地說道,他一貫就是這個脾性,因此張大牛也不為怪,反倒笑嘻嘻地上來套近乎。

  「奧列格中尉會帶一個連的騎兵滿足你們的要求的。」賴尼德仔細看了看調令後——天可憐見,上面有些字他還認不大全,因此必須仔細辨識——轉身朝身後一名中年軍官命令道:「奧中尉,我命令你在半小時內歸攏完騎兵第一連全部110名官兵,食水、甲冑、器械仔細檢查,然後陪同張鄉長、孫特派員前往白波鄉,並接應後續可能有的移民,不得有誤!」

  「遵命,我的長官。」嘴裡嚼著草根的奧列格中尉將軍帽扶正,雙腿併攏立正答道。

  河中地區就是這樣,無論民眾還是官員,不但民風彪悍,辦事也是乾脆利索,一點不拖泥帶水。這不,才過了十五分鐘,百餘名第一連的騎兵兄弟就穿戴整齊、牽著戰馬在小鎮外集結完畢了。賴尼德滿意地點了點頭,然後揮手下令奧列格中尉等人上路,畢竟早一天到達白波鄉便可能早一天找到鑽石礦,這對河中地區來說無疑意義重大。

  第一連離去後,白浪鄉內便只剩下了兩百多名騎兵,軍營內外一時間清淨了許多。本地不多的居民們對此也熟視無睹,畢竟這些大兵們進進出出和他們關係不大,有那閒工夫,還不如抽空清理一下地裡的滴灌管路呢——橙河河水泥沙量太大,即便附近挖了個密閉的過濾池,但水質仍然堪憂,因此這些竹管做的滴灌管路必須勤加清理。

  賴尼德的騎兵駐地外面就是一大片菜田,種植著各類蔬菜、瓜果、葡萄、芒果、苜蓿等作物,同時還有很多附近民人飼養的鴕鳥,為本地居民和外來駐軍提供了相對充足的食品。至於農業灌溉用水及人畜所需的飲水,則全靠沿河興建的一些小型蒸汽提水站提供了。

  這些提水站的興建由地區行署投資,但日常維護則由從本地居民中攤派支取。沒辦法,蒸汽提水站要需要燃料的,可遺憾的是,白浪鄉這邊的植被覆蓋率非常之低(意味著缺乏柴草),又缺乏煤炭什麼的化石燃料。沒奈何之下,只能從新華夏島進口廉價的劣質煤(洗煤廠洗選下來的)了——好在這其間的費用不貴,數百人均攤下來倒也壓力不大。

  提水站的存在對橙河流域的灌溉農業而言是至關重要的,因為這裡的土壤多是砂質土壤,滲透性強、側滲能力差、持水率低,再加上這裡氣溫不低、蒸發量大,如果沒有噴灌、滴灌等相對先進的節水農業技術的話,那麼即便是靠著橙河,要想在當地發展起一定規模的農業來說也是相當不容易的——這裡唯一值得慶幸的,大概就是每天夜間及早晨霧氣極大,對於減少作物的灌溉量和蒸發量極為關鍵,或許這也是附近的沙漠被稱之為「溼潤沙漠」的原因所在吧。

  「這個鬼地方,乾旱得要死,要不是發現了金剛石,誰愛來誰來。」信步走上了一段沙丘,賴尼德放眼望去,只見入眼之處到處都是低矮的肉質灌木及雜草,荒涼得很。不過現在已經是11月底了,再過一陣子西部沿海沙漠就會迎來一年中的暴雨季節(一年中的降水量集中在一天或幾天內下完),雨水滋潤過後,沙地上會一夜之間開滿各種豔麗的鮮花,讓人看得極為賞心悅目。

  「不知道焦專員下一步的目標是哪裡……」牛皮軍靴踩在鬆軟的沙地上,賴尼德心裡默默思考著:「其實,若不是這附近發現了金剛石,或許焦專員是準備驅使大軍東進越過東山山脈(開普褶皺山脈、大斷崖)進行開拓的吧。那裡的山間谷地水源充足,土壤也不算壞,可耕地面積也不小,更兼且可以放牧,絕對是我們擴張的首選之地。可惜啊,現而今看來——不說全部——至少很大一部分力量要被牽扯到這西部沿海沙漠以及橙河流域了吧,可惜啊可惜。這裡的科伊桑紅人太弱了,弱到完全無法抵敵我們,三兩下就跑進了橙河北面的沙漠深處,這如何能讓人建功立業呢?」

  站在沙丘頂上「裝逼」了半天后,賴尼德很快便走了下來,然後在兩個兒子的陪同下,進到了鎮裡——按照南非駐屯軍司令部交辦下來的事情,賴尼德最後打算率部渡河北上,進入了後世的納米布沙漠一帶,將科伊桑紅人的活動範圍進一步向北擠壓——唔,至少向北掃蕩兩百公里才能停下,畢竟這橙河北岸在未來也將是東岸人的探礦區呢,可不能留有土著在這裡搗亂。而在出發前,他也需和本地官員交代一下地方防務的問題,順便也向他們領一批食水補給,不然可沒法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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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橙河(二)

  1658年11月30日,晴,橙河畔。

  熾熱的陽光猛烈炙烤著大地,地處南緯28度左右的橙子河流域,因為枯水期及蒸發強烈的緣故,曾經寬闊無比的河道內如今只剩下中心還有一些水潺潺流淌著,兩邊的淺水區早就因為乾涸而化成了一塊塊皸裂的土地——乾旱,從古岡瓦納時代就在折磨著這片土地,而生活在這片乾旱草原上的居民(無論是科伊桑人還是各種動物)也早已接受了這個事實。

  「我們並不知道金剛石礦的分佈範圍有多大,但從其幾處被發現的地點來看,我們不難推測出,其主要存在於橙河下游的這片乾旱草原地帶。因此,為了保險起見,我決意將西起大西洋、東至東山山脈北段(即開普褶皺山脈的西半段)、南北各250公里的範圍設為礦區,並正式宣示主權。小王,你的任務就是先沿著橙河向上走,考察一下沿河的地形並繪製地圖。如果可能的話,最好一併圈出哪些地方適合建定居點。」騎在一頭毛驢背上的王志傑腦海裡還在迴響著出發前焦唐焦專員對他的囑咐,焦專員這次真是好大的胃口,一下將數萬平方公里的面積插上了東岸的國旗——這不是做給別人看的,而是做給南非的其他各路人馬看的,意思就是咱大東岸看上這裡了,你們別來搗亂,這裡除了沙子啥也沒有,於你們也無任何益處,各位來自英格蘭、聯合省的朋友們行個方便,不然咱們戰場上見。

  「這片鬼地方啊……」看著腳下一望無際的沙質平原,王志傑不由自主地**了出來。胯下的毛驢聞言打了個噴嚏,似乎也對滿地稀疏的肉質灌木型植被很不感冒。

  「若不是發現了金剛石,這片乾旱草原對我們來說有任何價值嗎?」王志傑從毛驢背上下來,抓起一把沙子,仔細端詳了半天后,嘆了口氣,說道:「也就沿橙河一帶可以嘗試發展灌溉型農業,其他地方,除了放牧,別無他法。而且就算放牧也得精細著來,生怕植被被破壞了,畢竟這些灌木長這麼大也不容易(靠稀少的降水和晨間的濃霧生存),一不小心就會把這塊半乾旱草地給整成沙漠了。」

  「媽的!」恨恨地將手裡的傻子扔在地上,王志傑抬頭看了看掛在空中的大火球,沙啞著嗓音道:「休整!注意派好警戒哨!」

  隨隊的幹部和陸軍騎兵們聞言都臉上一鬆,然後在官員的指揮下迅速分派好職司,出去警戒的出去警戒、打水的打水、搭臨時帳篷的搭臨時帳篷,忙得不亦樂乎。

  「以前聽人說,南非被人稱作『太陽國』,一天的日照時間在7.5-9.5小時,調來南非這一個月,發現確實沒有虛言。」席地坐在地上啃著麵餅的隨員們輕聲聊了起來,而說這話的很明顯不是南非本地幹部。

  「誰喜歡這太陽誰拿去!」有南非本地幹部賭氣地說道,「你看現在是春末夏初,風都是從西面吹來的,幹得要死,又萬里無雲的,但凡地面上有點水都被晒掉了,還搞個屁!你看這沙漠,夏秋季節還能看著點雨水,草地上的綠意還很不錯,可在冬春季節,全是這種幹褐色的了無生氣的地面,讓人看得昏昏欲睡。」

  在河中地區的資料館裡,完整保存著一份橙河下游最近十來年的降水和氣溫數據。王森曾經有幸看過,只有一個印象,太乾旱了!在橙河下游河口白浪鄉一帶,年降水量只有50毫米;而在稍微靠南一點(即後世古德豪斯沿河谷地一帶)的地方,降水量也多不到哪去,撐死了250-300毫米——降水往往是很偶然的,可能在一天內全部下完,有時是短時間的大陣雨,並伴有猛烈雷暴,有時還帶有大冰雹。這種雷陣雨在一年中的任何時段、任何一個月和任何一天都有可能發生(但多見於秋季),奇葩得很—-200多毫米的降水量,在東岸人看來,和巴塔哥尼亞是一個級別的,但南非西部草原的蒸發量卻是巴塔哥尼亞的好多倍,因此這條沿著橙河的蜿蜒谷地被東岸人安上了一個「乾燥走廊」的名號,倒也名副其實。

  一群人在橙河畔休整了一個小時後,再度把行囊裝到了毛驢、駱駝的背上,開始向東進發。12月2日,眾人抵達了後世Sanddrift小鎮附近地域,王志傑四處看了看,然後在地圖上畫了個小圓圈,打算回去後建議地區行署在這裡設一個定居點,因為這裡是沿著河谷進山前的最後一個可能的補給點了,有必要安排一些農夫過來墾殖——王志傑將這個地名標註為「北山口」,他有權力這麼做。

  王志傑這個東岸年輕一代中最為出色的地理及植物學家在北山口逗留了兩天時間。在這整整兩天時間內,他詳細考察了沿河谷地一帶的土質和植被,對這裡的農業條件有了個粗淺的印象,並隨機記錄在冊。

  北山口一帶的土壤是典型的沙漠淡棕鈣土,這在西部沿海平原地帶很常見,分佈也很廣泛。這種土的肥力狀況在不同地區相差極大,這取決於降水量的大小以及基岩的結構。北山口一帶的淡棕鈣土中腐殖質的厚度不大,但往往含有大量的鈣、鹼和磷,它在人工灌溉和精耕細作的情況下,還是適宜進行農業種植的——但也必須設有排水設施,因為過度灌溉可能會導致土壤鹽漬化,當然這在推廣節水型噴灌和滴灌的南非河中地區,似乎不是什麼大問題。

  目前在橙河入海口附近的白浪鄉,東岸人已經成功地利用這種沙漠淡棕鈣土培育出了大量的農作物——以瓜果蔬菜為主,兼且有一定量的麥田和苜蓿田——不但成功養活了當地七八百名定居者,還能拿出一定的積儲供應臨時駐紮而來的數百騎兵,也是相當不容易了。

  12月3日,眾人繼續東行。這一天下午,他們撞上了大運,因為在東山山脈間行走的他們遇上了或許是附近地區一年中唯一的一次降雨。強烈的雷陣雨給荒蕪的沙地帶來了生命的源泉,接下來幾天內,就像是變魔術一般,原本了無生氣的地面突然變成了黃色、紅色和白色的地毯——這是一種肉質灌木植物開的花——而除了這些花之外,原本就頑強生長著的三芒草、畫眉草、樹狀大戟、蘆薈、小瘤豬毛菜、高山矮曲樹則長得更是茁壯和綠意盎然了,這令眾人的士氣也在不知不覺間提了起來。

  12月6日,王志傑等人抵達了後世納米比亞奧森克小鎮(Aussenkehr)對岸的地方。這個時候,不光是王志傑本人,即便是任何一位隨行的警衛,都能輕易地發現這段河的河水非常清澈——後世這裡是奧蘭治河中下游一帶河水含沙量最小的地方,不超過5mg/l,因此對水力機械的過流部件磨損非常小,也不易堵住滴灌管道,非常適合展開灌溉型農業。

  而事實上這裡也非常適合農業,尤其是北岸後世納米比亞境內的奧森克小鎮附近,廣泛分佈著乾草原慄鈣土。這些土壤發育在頁岩上,因此含有較豐富的營養物質,適宜進行農業種植,因此王志傑等人在涉水渡河到北岸考察後,立刻將這裡也定為了一個定居點,名為「慄土鄉」,意為這裡廣泛分佈著慄鈣土,農業前景不錯。

  考察完慄土鄉後,12月8日,隊伍再度向東啟程。這次他們乾脆沿著橙河北岸行走,在避開了一個遷移中的科伊桑人小部落後,他們於12月10日抵達了後世納米比亞諾多瓦城(Noordoewer)附近的地界。這裡沿河分佈著大量灌木蘆葦、蒿草、野花,以及小片小片的柳樹和金合歡樹叢,土壤也同樣是較為肥沃的乾草原慄鈣土,加之這段河水也還算清澈,因此王志傑立刻毫不猶豫地在他親手繪製的地圖上畫了個小圓圈,並將這個即將設立的定居點命名為「金合歡鄉」,以紀念這裡發現的這片金合歡樹林。

  12月15日,在抵達了金合歡鄉以東不到百公里處的後世古德豪斯小鎮附近後,已經深入內陸乾旱地區甚遠的王志傑等人不得不終止此次行動,因為他們攜帶的食物可能不是太充足了,已經無法再支撐他們往東探險,因此此次行動只能到此為止。但饒是如此,他們這段歷程近三百公里的沙漠探險仍然是一項極為了不起的壯舉,對於今後河中地區行署的東進擴張有著極為重要的參考價值,其功績絕對不容抹殺。

  12月17日,在原地休整了一天多時間後,王志傑等人離開了這個被他命名為「淺灘鄉」的地點,然後邁著略顯疲憊的步伐,迎著南非西北部夏日酷烈的陽光,踏上了返程的旅途——他們的目的地,是位於橙河河口附近的白浪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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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東山

  「聽,這是將士們的歡呼聲!」一名參謀軍官興奮地朝著謝漢三說道。

  南非駐屯軍司令、南非保安司令謝漢三含笑點頭,然後幾步跨上了一個土丘,看著山下正端著明晃晃的刺刀追亡逐北的東岸官兵們,滿意地說道:「這次事前籌備、偵查和行軍都搞得非常不錯,對這個土人部落的打擊達成了很好的突然性,我很滿意。南非保安團的弟兄們表現不錯,確實對得起平時艱苦的訓練,回去後統一記功發獎。」

  參謀軍官聞訊後,立刻將這個好消息通報給了南非保安團一千七八百名弟兄,這不出意外地引起了巨大的歡呼聲。對了,這次東岸人對東山山間的谷地動兵清剿,意味著平靜多年的南非局勢再起動盪,必然會引來如今已越來越強大的卡瑪王國的瘋狂反擊。為此,東岸人從今年上半年就做好了充足的準備,南非地區行署不但將近些年賣羊毛和農產品積存下來的約三十萬元資金全部充作軍費,另外還從本土陸軍部獲得了約十五萬元的財政支持,這使得他們有了充足的底氣將地盤向東擴展,畢竟南非地區的人口現在已經突破了六萬之多了啊,是時候向外分流了!

  數十萬元的金錢為南非駐屯軍司令部換來了海量的戰爭物資,武器、彈藥、馬匹、工程器械、小型船隻乃至罐頭等各類食品,無一不通過南海運輸公司的班輪運抵了大圓港(即薩爾達尼亞,因海岸線呈圓弧形而得名,今年新設,港口條件超過河中港)碼頭,然後通過人力或機械卸了下來,發往高達鄉積存。

  於是乎,你便看到了,從大圓港到高達鄉之間一百多公里的草地上,大群騾馬、駱駝、馬車將各類物資以最快的速度轉運到了高達鄉悄悄儲存了起來,中途只能在中屯鄉(後世穆利斯堡附近)一帶短暫休整一下,確實也是夠拼的了。

  而物資轉運到位後,來自河中鎮、象鄉、口岸鄉、大圓鄉、高達鄉、中屯鄉、北屯鄉(後世皮特凱貝赫附近)七個定居點的民兵也被部分動員了起來,然後調撥了一千八百人東行到了高達鄉一帶待命。緊隨他們後面的是西面調來的三個黑八旗重步兵營兩千多武士、南非炮兵營兩百人、南非騎兵營一部一百五十餘騎,以及最為精銳的陸軍第一混成營1450餘人。這使得此次行動的總兵力超過了5600人,且還沒算大量充當後勤夫子的黑八旗普通旗丁呢,規模可謂南非歷年來最大,從中可以也可以看出河中地區行署的決心。

  東岸人如此規模的行動,按謝漢三的話來說就是「獅子搏兔亦用全力」,可作為他們的對手的卡瑪王國呢?很遺憾,他們似乎完全沒預料到和平這麼多年後東岸人突啟戰端,又或者他們此時的重心很可能已經轉到了更東側雨水豐富的地方,因為據說多年前卡瑪王國就在鄰近的部落中展開了激烈的兼併戰爭,他們有荷蘭人的貿易援助,那麼整合吞併大量的科薩人部落也是尋常之事,因此其統治中心轉移也是可以預見的事情。

  不過,卡瑪人如何關東岸人屁事?老子這次耗資數十萬元、動員五六千大軍的目的就是為了挺進東山山脈,然後在當地屯墾紮下根來。東山山脈間的谷地內雨水充足、土地還算肥沃,可是能養活不少人。而且,在這裡的關鍵位置興建幾個定居點後,不但獲得了大片雨水充足的可耕地,還徹底將河中縣七個鄉鎮六萬人的側翼給屏護了起來,使其遠離了野蠻人的威脅,並能為東岸人在東山山脈間的擴張提供源源不斷的動力。

  「這些地方是西南沿海溼潤部分向內陸乾旱部分過渡地帶,位處東山山脈的褶皺帶內,地表也多是肥沃的黑鈣土,可以大力展開農業墾殖,且不虞會因為降水的原因而導致土壤沙化,端地是一片上好的農業帶,留給科薩人可惜了。」謝漢三看著已經結束戰鬥的東岸官兵們,用不容置疑的語氣說道:「不管卡瑪王國是什麼反應,我們必須佔領這片土地,以作為河中縣六萬餘父老鄉親的重要屏護。」

  在得到部下們的應和後,謝漢三志得意滿地下到了谷地內去檢驗戰果。此戰東岸人出動了數千名軍人、32門火炮,以一個漂亮的突擊將準備明顯不足的一個卡瑪王國前哨部落打垮,取得了殲敵數百、俘獲千餘的光輝戰績。

  這個前哨部落的戰利品不多,能夠入謝漢三眼的就更少了,其中唯一有點價值的大概就是一份紙質文件了,這令謝漢三和一干參謀們極為驚奇。大家都知道科薩人的文明水平較低,大家同樣知道這個國家在上層的強力推動之下展開了一系列的「荷蘭化」運動,並派出了大批王族子弟遠赴荷蘭留學,這些文件大概就是他們的留學成果了吧——竟然學會用荷蘭文字將一些重要東西記錄下來了,尼瑪這個部落不敲打以後必然會壞事!看來東岸人的此次出擊行動恰到好處,畢竟隨著時間的推移,這個卡瑪王國的不確定性實在太強了,萬一她就崛起了呢?那不就是一個加強版的祖魯王國了?那還了得!

  12月20日,在等待後續人馬抵達後,全軍數千人開始沿著山間谷地邐迤向前,只花了一天多功夫主力就抵達了了位於布里厄河畔的一個卡瑪王國軍事據點——同時也是一個不落營地。

  這個部落此時似已得到了消息,大概是有北邊的敗兵逃了過來,因此他們這會已做好了充足的準備,荷蘭式樣的土木混合結構的堡壘上已站滿了緊張的科薩人兵丁。謝漢三用望遠鏡看去,只見一些科薩人手裡拿的武器似乎還是火繩槍呢。是了,這些年隨著東岸人的出口傾銷,歐洲正規軍隊不但加速淘汰了編制內的冷兵器戰鬥人員,也加速了燧發槍的普及力度——雖然很緩慢,但確實在慢慢普及——而淘汰的火繩槍自然也不會浪費了,比如荷蘭人就出售了不少半新不舊的火繩槍給卡瑪王國,並派出軍官進行簡單培訓,使得卡瑪王國核心精銳部隊的戰鬥力有了一定程度的提高。

  不過,土人部落戰力有所提升又如何?你提高了就指望別人不來打你了嗎?呵呵,你太天真了,請看此刻城外錯落有致分佈著的三十餘門火炮,它們自然會教你們做人的—-12月22日,三個營的黑八旗官兵在東岸炮兵的助陣下,經殊死突擊後擊潰了數百名科薩守兵,然後在隨後數天內持續擴大戰果,並徹底控制了附近好大一片區域——一片水源充足的肥田,將來一定會成為一個富庶之地。

  在將土人的堡壘改名為得勝堡並堂而皇之地駐紮了起來後,謝漢三又派人狠狠掃蕩了一番周圍地界,這才鳴金收兵,而此時已經12月26日了,南非地區行署專員焦唐寫給謝漢三的回信也才剛剛送達。

  「呵呵,焦專員原則上已經同意了我軍的計劃,支持我們繼續在東山山脈間的活動。」謝漢三一邊看著信紙一邊朝部下們笑著說道,「而且,甬關(位於後世錫里斯小城附近,因扼守一段狹窄的山間窄谷而得名)、得勝堡(位於南非伍斯特市附近)、鎮南鄉(位於菲利斯多普城附近)三個定居點的設立也已經得到了認可。最快下個月的中旬,三千名墾荒居民就會率先抵達甬關、鎮南鄉兩處築城,再接下來就是前來得勝堡一帶屯墾的居民了,總之這片土地最終會被固化下來成為我們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至於說墾荒的居民從何處而來,呵呵,當然是從遠東送往本土的移民中挑選了(南非一般會截留5-10%的人口,差不多三五千人的樣子);另外,河中縣的人口極為稠密,即便已經分流了一部分到北邊橙河一帶設立定居點,仍有充足的富餘人口支援東山山脈間的屯墾,因此,人口完全不是問題:就在本月(12月),已經陸續有船經新華夏島開到河中港、大圓港一帶了,南非截留個三千人完全不是個事,畢竟剩下的絕大部分(今年大約是3.3萬人)都將送回本土安置嘛——為此,本土除在蛟河地區新設了多個鄉鎮安置外,還在西南鐵路附近設立了多個鄉鎮,分別是位於後世黑河河畔的永利鄉(帕爾馬小城)、位於索里亞諾省帕爾米塔斯小鎮附近的永惠鄉、位於安德烈西託附近的永津鄉,以及位於後世科洛尼亞省科亞附近的新園鄉。

  1658年12月30日,在將囤積於高達鄉的大批物資運至得勝堡後,謝漢三帶著主力部隊四千餘人再度出發,他們將沿著布里厄河一路搜索前進。這個地方已經是荷蘭、英國勢力犬牙交錯的地方了,壓根就沒卡瑪王國的蹤影,不過謝漢三還是打算率軍到此一遊,以震懾一下這兩個不安分的鄰居。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29
第十五章 搶運與安置(一)

  已經是八月份盛夏時節了,清江浦到雲梯關一線的數百里黃河河道上,無數運河漕船在來回奔波著,將堆積在清江浦的大量物資運回下游的雲梯關;而除了物資外,一群群神情悲傷的明人也在大隊衣甲明亮的士兵的驅使下,邁著沉重的步伐,一步步向下游雲梯關走去。人和物就像兩條長龍,分別從清江浦、洪澤湖、山陽縣、清河縣等地出發,而其最終的彙集地都是雲梯關。

  當然了,在離此北邊不遠處,還有一條經宿遷、沭陽、沭水、碩項湖、灌河流向灌河口城(已修建了一半以上)的小長龍,規模比起沿黃河的大長龍不知小了多少,但對東岸人來說依然是一個極大的補充。

  東岸陸軍中尉孫武已經提前結束了他北路軍聯絡官的任務,現在的他,成了雲梯關一線的總協調官,即負責東岸海軍運輸船隊和陸軍(含僕從軍、順軍)的對接、協調事宜,總之又是一個功勞不多、事情巨多的不討好職務。不過好在孫武還年輕,對幹一番事業充滿熱情,因此精力充沛的他整天忙碌穿梭在關城、軍營、碼頭和簡易棚戶區之間,將一戶戶的移民、一袋袋漕糧、一箱箱珠寶書籍等物事送上了東岸海軍的機帆船。

  今天是8月20日了,高強度的物資、人員轉運工作已經持續了整整三個半月,如果算上今天上午剛剛發走的四艘大船的話,目前東岸人已經運走了超過十五萬名淮安府民人以及相當數量的各種物資——當然返程的船隻也給前方部隊帶來了大量彈藥、軍械和藥品,以維持他們持續作戰的能力。

  「海軍也太不講究了,27艘蒸汽機帆船,整整3.1萬噸的運力,都上哪去了?」雲梯關城外的一間臨時搭建的木樓內——咳咳,插一句,修建木屋的木料本是要運往北京給順治修宮殿的,現在被東岸人截下就地利用了起來——陸軍中尉孫武扯開了軍裝領部的風紀扣,拿著把破蒲扇一邊扇風一邊說道:「除了六月份一艘不幸在膠州堡外海夜航時觸礁沉沒的,其他26艘船呢?去哪了?是,海軍方面跟我說有些船經歷了六個月的移民運輸後船況很不好,在大修,可你總不會有十來條船在大修吧?真是豈有此理!這個月算多的了,也才14條船在來回轉運人員和物資,上個月才他娘的11條,再上個月才9條,真是沒法忍了!」

  坐在一旁捋著鬍鬚的呂方聽到激動處,一不小心掙斷了一根鬍鬚,頓時疼得齜牙咧嘴,半響後才勸解道:「孫總辦,最近韃虜朝廷在江南發動了幾次大的攻勢,洪承疇那老狗還是有幾分本事的,而且勒克德渾、陳泰等人也算是善戰,不但我軍被死死封在了四明山以東,魯王部在大陸上也頗是吃了幾次敗仗,最後一些府縣怕是也保不住。海軍這不是忙著給他們運兵、運物資麼,估計一時抽不出太多船;而且,海軍還有相當一部分運輸船已深入江西一帶,準備接引部分順軍來淮安府駐守,能抽出十來條船幫我們運人運物已是不錯了,將就著吧,後面情況會有所好轉的。」

  孫武聞言也知道這是實情,因此只能長吁短嘆一番後,才說道:「其實我這麼急是擔心啊,這麼多人丁、錢物、糧秣淤積在雲梯關一帶,風吹日晒不說,時間長了保不齊要出事啊。現今韃子從揚州北上的部伍已過寶應縣,正和順軍張家兄弟部數千人激戰。揚州清軍戰力不弱,而且有兩千多真韃,張家兄弟的部隊受我們多年薰陶,戰力本是不弱的,現在卻還連連叫苦求援,這說明情況真的不樂觀。呂幫辦,你說這韃子若是派出精銳馬隊星夜潛襲雲梯關,這可如何是好?要知道我們在黃河南岸可也是有一個規模不小的貨場呢。」

  「這應該不至於吧?」呂方聞言有些遲疑,仔細想了想後還是斷然搖頭,道:「孫總辦,您是行伍出身,我不過一介落第書生而已,按理是不該大言兵事的。可這黃河兩岸四五百里灘塗地,河汊、水泊縱橫,清軍別說馬隊了,就是輕裝的步隊也別想在這黃泥湯裡好過啊,八月的太陽毒辣勝似火燒,這幾百裡灘塗地無遮無擋的,大軍行軍、宿營、飲水都頗為不便,估計未及趕到雲梯關,就先累倒、病倒一半了吧?剩下的也是疲軍,只要不被偷襲,我留守部隊當可一鼓而退之,總辦勿憂。」

  孫武聞言微微點頭,他知道最近隨著夏季雨水季節的來臨,坐鎮淮安城的廖逍遙廖司令已經兩次下令開閘放水了,即將洪澤湖裡多餘的水向東放入黃河河道。這既人為抬高黃河水位方便了東岸人的搶運行動,同時也使得一些河道淤塞水淺處大水決堤(事實上也沒什麼像樣的堤),四處氾濫的河水在黃河兩岸形成了大量的黃泛區,一如她過去數百年間的那樣,這自然增大了黃河兩岸灘塗地行軍的難度,給東岸黃河運輸線增添了一道安全保障。

  「話是這麼說,可駐守在這裡的朝鮮禁軍我不放心。他們維持維持治安尚可,可用來上陣作戰就扯淡了,尤其是當他們面對真韃的時候,估計又是一場脆敗。」孫武略有些憂慮地說道。

  如今雲梯關的東岸守軍共有約五千餘人,其中三千人是新運來的朝鮮御營廳禁軍,由樸燕率領(具勝率領的三千禁軍尚在宿遷、沭陽一帶與清軍交戰),另外兩千人是新立的胡興邦的獨立團,戰鬥力和士氣也都非常可疑,除此之外就只有關城內的七八百名順軍留守軍士了。這些人,彈壓民人、維持治安、警戒地方是沒什麼問題的,但打仗就很難說了,對上綠營或許能贏,或許會大敗,這都說不定,因此怪不得孫武憂心。不過好在離此不遠的羊寨鄉有博格丹率領的暫十一師三千餘人,他們之前在洪澤湖以西搬運移民時吃了個敗仗,損兵千人,不得已之下撤到了後方來整訓,順便擔負起了黃河河道的警戒任務。有他們在,雲梯關這邊就多少有了點照應,不至於孤立無援,這令孫武稍稍安了點心。

  「現在一切就看廖司令在西邊如何維持了,如果能在南、北兩個方向都守住的話,那麼問題還不大,我們有充足的時間來轉運人員和物資,哪怕運到秋天也無妨。可若是無法守住洪澤湖、碩項湖之間的水網地帶,那麼局勢就很微妙了,清江浦、清河、山陽等戰略要點會直接暴露在清軍兵鋒之下,變數大增,局勢會對我軍轉為不利。」到底是在煙臺抗清軍政大學進修過的,呂方這一番分析倒也頗有條理,讓孫武下意識地頻頻點頭。

  「現在看來,自兩月前海軍的甲板炮艦都調往長江封鎖江面之後,清軍南北調運兵力、物資又不便了起來,那麼從揚州方向北上的清軍不說成了無源之水,卻也是後勁不足,別看此時他們把張家兄弟打得叫苦連天,估計他們自己也是強弩之末了,必是北京的韃子朝廷下了嚴令,不然就憑那幫兵油子如何會這般不計傷亡強取了寶應縣?故這路無大礙也。」呂方充分發揮了狗頭軍師的特質,開始幫助孫武充分分析起了形勢:「西邊有鳳陽、泗州一帶的少許清軍,不但兵力少,且有淮河、洪澤湖、運河等我軍的天然防線阻隔,擇一大將選三千銳士沿河重點佈防即可保無憂,更別提還有魯王部六百餘艘戰船集結於此,哪個清軍將領吃了豹子膽敢渡河攻擊我軍?故此路亦無憂也。」

  「最後,便只剩下了北路,而這一路是清軍主力,有大麻煩!」說到這裡,呂方的神色也慎重了起來,只聽他沉吟著說道:「我亦不知這路南下的清軍有多少人馬,可我猜想當不下五六萬人,且還有可能迅速增加,滿蒙八旗兵丁亦不在少數,故此路有大患,就看廖司令如何應對了。我記得六月初時李元胤奉命北上增援宿遷,結果半路上遇到了一支從徐州南下的清軍,交鋒後不敵,損兵兩千餘,後來還是在宿遷兵馬東出接應後才得以保全餘部。據李部官兵所言,清軍兵馬不下萬人,其中真韃有數千,這應該不是虛言……」

  話說滿清這些年也在不斷挖掘自身的潛力,想當年一片石之戰時多爾袞帶了八旗主力近八萬大軍偷襲李自成,這已經是他們所能湊出的大部分兵力了。入關後,多爾袞下令徵發滿洲十五歲以上、六十歲以下的所有男丁入伍,同時也適當擴編了蒙古八旗和漢八旗的編制,這一下子使得滿蒙漢八旗的總兵力驟增至十四萬餘人——當然其中充斥了不少不適宜參軍的所謂老弱兵丁(滿八旗幾乎把大部分成年男丁都弄進去了),但不可否認的是,至少八旗軍隊的規模是大大擴充了,表面上的威懾力大增,而能抽調到地方上的部隊數量也是大增,這便是東岸人現在屢次遇到真韃的原因所在。

  「老呂,我決定多派偵騎擴大搜索範圍,海州方面的韃子一直沒什麼動靜,我很擔心啊。」沉默了半天后,孫武猛然說道:「此刻有七八萬民人、二十萬石漕糧、數百艘漕船集結於雲梯關,萬萬不能出什麼差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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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搶運與安置(二)

  1658年9月1日,小雨。

  一群剛剛吃完早飯的淮安府移民被士兵們驅趕著來到了雲梯關碼頭邊,知道自己馬上就會被裝上船的他們哭聲頓時大了起來,一些人還盯著面前的滔滔渾水,也不管自己會不會水,心裡就盤算著是不是跳河逃走做殊死一搏。只可惜停泊在河中央的一些水師戰船打消了大多數人的念頭,這些日子被從河裡撈起來然後戴上鐐銬在雲梯關城外夯地的可不在少數,甚至於一些領頭的還被梟首示眾,這令很多人為之膽寒。

  結束了抗清軍政大學教師生涯的廖建功,剛剛也喝完了一碗帶著黴糊糊味道的米粥,此刻正齜牙咧嘴地直泛噁心,心中直咒罵這幫管糧食的孫子,盡把受了潮的陳糧給人吃,真是摳門——不過這也沒辦法,誰讓雲梯關這邊房屋不夠,而這夏天雨水多、潮氣足呢,有些糧食受潮是再尋常不過的事情了。不過話又說回來了,誰讓他廖建功廖科長想要裝逼與民「同甘共苦」呢?給他準備的精美早餐不吃,非得和這些蓬頭垢面的移民一個鍋裡攪勺吃,這又能怪得了誰呢?

  「廖科長,該出發了。」耳邊響起了一個口音怪異的聲音,廖建功轉頭一看,果然是「魚鱗松」號機帆船的二副梅傑夫——此君原本是烏克蘭契約奴,名叫梅德韋傑夫,獲得正式身份後被南海漁業公司招募培訓為漁船水手,多年打拼後又通過了政審,如今已是一艘1150噸級機帆船上的二副,前程似錦。

  「人都安置上去了?」廖建功整理了下衣著,問道。

  「男女老幼共1205人,一刻鐘前已盡數上船。」梅傑夫恭敬地答道。

  「那上船吧。」頗有幹部派頭的廖建功肅容答道。

  上午九點整,包括「魚鱗松」號機帆船在內的四艘機帆船滿載近五千名移民和大量漕糧,依次離開了雲梯關碼頭,在順著河道航行至海面上並整理完隊形後,四艘船揚起風帆,順著東南風向北,直朝庫頁島而去。

  此番東岸人在淮安府周邊奮戰數月,虜獲甚眾,其中光清江浦一鎮就獲取了三十餘萬人口,更別提周邊多個縣份還有不少人口被東岸人弄走了,據粗粗估計,總數已經達到了四十五萬人之多,極為駭人。

  這麼多的人口,如何安置已經成了一個極大的難題,而經過常開勝常司令召開專門會議討論後決定,所有人口分批安置就食,以減輕地方上的壓力,同時也順便讓這些待運移民們在等待運輸期間,將各地欠下了多年功課的基礎設施建設搞一搞。畢竟四十多萬移民不是一年兩年能運走的,運走之前乾乾活、學習一下東岸的語言和典章制度,也是一件很有必要的事情。

  在這之中,寧波府作為東岸治下糧食儲備較多的地區,共承擔了二十萬人口的安置份額;山東登州府經營多年,很多東岸直領的州縣經濟恢復較快,也有了一定的承接能力,再加上距離雲梯關極近,故也被分配了十五萬人的安置指標;除此之外,濟州島、釜山縣、元山津這三個殖民地也共同吃下了五萬人的安置份額;最後,庫頁島、利尻島、蝦夷地、阿穆爾河區因為待興建的基礎設施繁多,再加上早就有大量的集體農莊存在,故也被分配了超過五萬人的指標——當然了,需要說明的是,所有這四十五萬移民最終都是要運回本土的,他們被分配安置到各地,僅僅是各地官員為了在他們被運走之前,好好利用一下這筆龐大無比的勞動力資源罷了。

  這會廖建功等人登上的這艘船,就將駛往庫頁島西南部的某個港口,所有1205名移民(以家庭為單位)將在那裡登陸,然後入住一個事先開闢好的集體農莊展開集體勞動,直到接他們前往本土的移民船再次抵達為止。

  9月12日,經過長達十一天時間的長途跋涉後,「魚鱗松」號抵達了一個名為尋尾港(後世霍爾姆斯克市)的小碼頭,然後早就腿軟得不行的一千多淮安府移民才獲准分批下船。廖建功也是在此時下船的,而就在他下船時,梅傑夫這個二副還在喋喋不休地與他說著什麼:「我在本土時聽人說,整個庫頁島有三分之一面積的緯度其實是和法國差不多的,但可惡的寒流卻從鄂霍次克海湧來,不斷地衝刷著島嶼兩端,使得這裡變得寒冷。啊,好在島嶼西段有黑潮暖流的滋潤,這極大削弱了寒流的威力,因此使得這裡的氣候變得相對宜人了些。我還聽有位犯事後流放至此的學者說,在很久遠的年代之前,庫頁島和大陸之間其實是有地峽存在的,這道地峽擋住了寒流,使得寒流改道,整個島嶼的平均氣溫比現在起碼要高五到十度,或許我們也可以想辦法把這個地峽再度修建起來,那裡的海水深度其實很淺……」

  「好了,二副先生,不準備和我說再見嗎?」廖建功拍了拍二副的肩膀,從兜裡遞過去一包難得的剛果菸絲,說道:「我要去城裡了,祝你在這裡玩得愉快。」

  「謝謝廖科長的禮物,我很喜歡。」梅傑夫掂了掂手裡的菸絲,面露喜色地說道。

  廖建功笑了笑,然後便在幾名隨員的陪同下,朝尋尾鄉政府大院走去。黑水開拓隊政府任命他為尋尾鄉鄉長的公函應當在數月前便抵達此處了,這會他便是要去上任的。

  尋尾鄉的規劃非常簡單,就是一橫一豎兩條很短的街道而已,鄉政府位於十字路口,是一幢設計還算新式的尖頂二層小樓,比起黑水港那裡偏老式的設計順眼多了——這一點,廖建功站在「魚鱗松」號的甲板上時就看出來了。

  十字路口有一個面積不小的廣場,廣場上擺著一副巨大的鯨魚骨架,或許是哪條倒黴的鯨魚不幸擱淺在了尋尾鄉近海,然後被居民們拖回來宰殺,骨架就留在了廣場上充當紀念品,任憑風雨沖刷。

  十字路口北面便是鄉政府了,廖建功等人靠近時,門口幾名懶洋洋晒太陽的警衛並未理他們,而是自顧自地擦拭著自己的步槍——尋尾鄉三天兩頭有穿黑色中山裝的幹部來的,誰管你是誰啊!

  「吱嘎」一聲,厚實的鄉政府大門被推開了,廖建功帶著隨從們走了進去,差點被撲面而來的煙霧給薰一個趔趄——面積不大的大廳裡充斥著難聞的朝鮮劣質菸草味,廖建功走在煙霧內,仿若置身於仙境之中。

  仙境之中的眾「神仙」們此刻正三三兩兩地圍坐在一起,或吹牛聊天,或打著麻將牌,或喝得醉醺醺的,總之沒一個在幹正事。

  「副鄉長侯永強、派出所長牛自生、氣象臺長林森、驛站站長鮑里斯、供銷社主任陳大華、倉管主任巴三強,都******給我滾出來!」廖建功猛然掏出手槍朝屋頂開了一槍,寒著臉說道。

  「嘩啦啦」、「吱嘎——砰」一陣雜亂的聲音響起,十來個鄉鎮幹部站起了身來,用迷茫和驚懼的眼神看著廖建功等人,而原本在門外晒太陽的數名警衛也撞開大門衝了進來,手裡兀自還端著步槍,氣氛一時有些凝重。

  「您……您是廖鄉長?」終於有一位瘦小的幹部問出了聲來。

  「老子就是廖建功。」將手槍插進皮套後,廖建功走到桌前,將麻將牌呼啦啦地全掃在了地上,然後用冰冷的眼神盯著一干鄉幹部們,說道。

  「鄉長……」、「大人……」、「老爺……」有的鄉幹部在忙著擦汗,有的明人出身的幹部卻已經跪下了,而持槍衝進來的幾位警察也面面相覷,然後尷尬地收起了步槍,立在一邊,場面一時有些混亂。

  「現在,碼頭上正在卸六百噸來自清江浦的漕糧,這是今後一年內我們這裡近一千四百人的活命口糧。我不希望再說第二遍了,都******給我滾出去卸貨,再賴在屋裡老子立刻崩了他。」廖建功的話音落下後,四名高大的巴塔哥尼護兵便上前,將跪在地上的幾位鄉幹部一手一個夾起,扔到了門外的泥地裡,然後連聲催促他們快去幹活。

  在將一幫尸位素餐之輩趕出去後,廖建功打開了窗戶,呼吸了一下新鮮空氣,這才嘟囔著說道:「這些僕從軍退伍軍官轉業而來的幹部素質確實低劣,不但缺乏專業技能,就連工作態度都很成問題,以後這些人還是得少用。」

  其實,廖建功這會抱怨的幹部問題上級也早有耳聞,並已經開始逐步改善。比如,大泊縣以前隨處可見的粗魯無禮的幹部——典型的是喜歡隨意打罵、鞭笞部下,而又經常喝得醉醺醺的舊式幹部——現在漸漸都被本土選派而來(一般是兵團堡畢業)的、穿著漂亮制服的年輕知識分子給取代了,畢竟時代不同了,以前草創時期的一些東西也是時候做出改變了。

  不過,這些目前都不是緊要之事,現在最要緊的,是趕緊把剛來的這一千多名淮安府移民給安置到集體農莊裡,併為他們準備好過冬的一應物事。與這事相比,其他的都可以暫時放一放。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29
第十七章 搶運與安置(三)

  尋尾港的清晨還是有點寒冷的,早起的廖建功正與手下幹部們商談著新移民安置問題。

  「立正,敬禮!」清脆的口令聲突然引起了他的注意,廖大鄉長抬起頭來,只見一隊二十多名勞改犯正恭敬地站在數十米開外,於是他揮了揮手,讓這些肩上正扛著煤包的勞改犯們繼續幹活。

  今天碼頭上來了一艘從黑水縣南下的小船,給尋尾港的眾人送來了十幾噸煤炭和一些牲畜,算是作為大夥的過冬物資儲備了,於是副鄉長侯永強便組織了一些勞改犯們去碼頭上搬運,剛剛在路上遇到的這批就是了——按照規定,處於勞改之中的他們遇到軍官或幹部時必須立正敬禮,於是才有了剛才這一幕。

  說到這裡不得不提一下,隨著華夏東岸共和國人口的越來越多,這每年的刑事犯數量也是與日俱增,而隨著數年前中央出臺明確的流放勞改政策,這刑事犯的流放遂成了一項成規模的行動,最近五年內已往海外流放了超過了三千名各類刑事犯人(其中「邪教分子」佔了相當比例)。至於刑事犯人的去向麼,既有智利南部寒冷的島群(即慶豐縣一帶),也有新華夏島炎熱的種植園,當然還有大溪地、澳洲乃至庫頁島之類的偏遠之地,總之各處多多少少都有一些。

  眼下這二十多人就是就是流放至此的勞改犯,他們中有些人是固定在某處服役,有些人則流動著幹活,比如在各地鋪設道路、伐木、採石、挖煤、種黑麥、飼養牲畜等等,活計還是很累人的——當然這些人都是沒什麼特長的,如果你有一技之長的話,那麼一般情況下都可以在各個鄉村謀取一份固定的工作,有些人甚至在服役期滿後還能娶妻生子(服役期未滿就非法娶妻生子的也不在少數)。

  比如尋尾鄉供銷社的常務經理就是一位意大利裔的流放犯,名叫布里恩扎,罪名是參加邪教,後被梅機關抓獲判處流放,為期11年。這廝目前總攬著供銷社的各項業務,比如本地盛行的海帶採收業,就是由國營供銷社壟斷的;另外還有海藻、牡蠣採掘的專營權,也被布里恩扎以一個相當不錯的價格賣給了幾位登州來的客商,總之他看起來一副很懂行的樣子,工作也幹得有聲有色,目前娶了一個喪偶的寡婦,日子過得還相當不錯。

  而除了像布里恩扎這樣的商業人才之外,本地的流放犯裡還有一些農業人才,他們指導著鄉里農戶種植白菜、蘿蔔、土豆、黃瓜、苜蓿、洋蔥、大豆以及黑麥等農作物——這裡的氣溫比北面的黑水縣暖和多了,大致是夏天時平均氣溫暖2度,冬天時平均氣溫高5度,故非常適合農作物的生長,黑麥在夏季最暖的一個月裡能夠瘋長几十釐米之多,由此可見氣候的適宜以及土地的肥沃,因此這些農業專家們(只是相對於本地一窮二白的農業技術而言)的存在還是非常有必要的。

  當然了,流放的勞改犯們都是少數,在集體農莊的移民們登船前往東岸本土後,本地的人口就驟減了下來,往往只有不足兩百人。這個時候,冷清的街道、蕭瑟的深秋以及無趣的生活無一不使人抱怨相比那些需要他們看守的移民們,他們本人才是監獄裡的囚犯吧——住在一個名為庫頁島的大號監獄裡的囚犯。

  也只有在每年春末港口化凍後,大量來自登州、朝鮮、蝦夷地乃至日本的勞動力(往往有七八百人之多)在商人的組織下跑來本地採挖海帶、海藻、牡蠣時,折磨了居民們數月之久的寂寞才會緩緩消退。商業在夏天時節往往達到頂峰,森林裡的木材、蘑菇、木耳、人蔘、蜂蜜、獸脂、貂皮、狐皮,海里的大馬哈魚、蝦蟹、海蔘,圈裡的鹿茸、鹿皮等各類特產商品通過遍佈庫頁島西海岸的小碼頭運往大陸地區,而大陸地區的穀物、小手工製品、鹽、糖、菸草、酒、藥材、工藝品乃至小部分奢侈品,也將通過船隻運抵庫頁島,貿易額在這個時候毫無疑問會屢創新高,各地的稅務官們收稅收到手軟,總之這是一段令人留戀的美好時光。

  扯遠了,廖建功自擔任尋尾鄉鄉長後,至今已歷半月。這半個月的時間內,他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組織新來的移民們改建集體農莊的房舍,使其更具保溫性能——之前的農莊據說是在一個監獄的基礎上擴建而來的,房舍不但不是很足,還潮溼陰冷,這顯然是不行的。因此,廖建功到任後,趁著鄉里還有些建築材料,又挪用了一批存放在碼頭上的木材,立刻便組織人手改建起了房舍,以確保移民們能夠順利過冬。要知道,尋尾鄉冬天最冷的那會兒,室外氣溫會驟降至零下二十多度,不做好防寒措施顯然是不行的。

  而在改建房舍之餘,廖建功還組織了部分人手平整田地,主要工作就是在原有的農莊耕地(前一批移民遺留下來的墾荒地)基礎上,對其進行修繕、維護,以利明春後可以進行春播工作——雖然他們手頭有六百噸清江浦漕糧,尋尾鄉自己的倉庫裡也有數十噸黑麥、一百多桶鹹魚,牲畜欄裡還有上百頭牲畜,但坐吃山空肯定是不行的,必須要有糧食來源補充。畢竟六百噸漕糧只夠他們吃一年的,若是一年後還沒輪到他們登船去東岸本土呢(這是大概率事件,因為移民總數高達四十五萬,而運力還不到七萬人),他們就不要吃飯生活了嗎?因此,自己種地養活自己(即便做不到,起碼也要提供相當一部分糧食供自己和家人消耗),就成了一件很自然的事情。

  不過今天又有了個新情況,一艘從大泊駛來的機帆船在給尋尾鄉送來大批鹹魚和蔬菜後,也給他們帶來了一個新的消息,即南庫頁墾殖局的集體農莊房舍前陣子發生了一次火災,損毀不少,故有相當數量的移民需轉移安置到他處,尋尾鄉雖然小,但也被硬塞了九百多個名額,此刻就裝在他們這艘船上了。

  廖建功對這種臨時更改計劃的蛋疼事情很是惱怒,可也知道這事事出意外,沒有辦法,因此只能硬著頭皮將這批多來自沭陽縣的移民領了進來。此時這艘機帆船已經停泊到位,來自沭陽縣的移民們默默地拎著自己的小包(裡面是僅有的財產),順著跳板緩緩下到了煤渣鋪設的碼頭道路上,然後略帶不安地站在一邊,等待派出所警察們將其領走——警察們身後還有五十名全副武裝的高喬護兵,他們是廖建功上任時帶過來的,打算後面充當集體農莊的監工,讓這些移民們不至產生什麼不該有的想法。

  而為了加快物資和人員的轉運速度(外面的天色已經不好了起來,海面上風浪漸大),廖建功下令倉管主任巴三強找人划來了幾條舢板,舢板是由流放犯人劃的,此刻在洪波漸漸湧起的港灣內小心翼翼地靠近了大型機帆船,然後將船上的鹹魚和瓜果蔬菜再小心翼翼地裝進了舢板內,如此來回倒騰駁運,倒也略微加快了物資和人員的轉運速度。

  裝卸工作最終在入夜沒多久後徹底完成了,機帆船上的水手們在將一箱走私酒(酒多來自明國、朝鮮甚至日本,質量較為低劣,但勝在價格便宜,因此頗有市場)悄悄運進了港內後,就打算升帆起航了。尋尾鄉氣象臺臺長林森勸他們在這裡避風一個晚上,不過被機帆船的船長以運輸任務較緊為由拒絕了——但這艘機帆船的船長很快就被大自然給打臉了,離港沒多久的1150噸級大型機帆船又在驟起的狂風大浪中狼狽返航,然後下錨停泊在了港口某避風林後面,樂得氣象臺臺長林森一邊記錄氣象數據一邊直罵這幫鳥人是****。

  忙完這一切的廖建功帶著眾人回到了鄉政府大院內,此時他的專職廚師——這是一位來自明國的流放犯人,廚藝上佳,罪名是過失殺人,據說是在爭執中打死了與自己妻子曖昧的隔壁老王,故被流放至此,刑期漫長——已為他做好了還算豐富的晚餐:涼拌山木耳、燉大馬哈魚、烤鹿脯和甜菜湯,主食則是一大盆黑麥饅頭,看得出來幾乎全是就地取材,營養豐富、口感亦相當不錯。

  就著熱氣騰騰的湯菜吃完晚飯後,更夫(也是一名流放犯,來自本土鎮海縣,罪名是走私)的阿依努妻子給廖建功端來了洗腳水,待服侍他洗完腳後,又輕手輕腳地給他點好了煙,服務可謂無微不至。

  廖建功隨手從兜裡掏出個一角銀幣打發走了千恩萬謝的更夫妻子,便躺到了溫暖的火坑上,就著粗壯的鯨油蠟燭看起了一本從本土寄來的書籍——由東岸著名作家兼地理學家王大力撰寫的河間遊記。

  在孤寂的庫頁島寒夜,忙完一天工作後,看著故鄉的書籍緩緩入睡是再愜意不過的事情了。入睡後的廖建功做了個夢,夢到自己榮歸故里,在草原上和朋友們一起打獵,而夢境中的背景則是那首著名的《烏拉圭河》——烏拉圭她不是條河,是飄過的藍色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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