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 作者:孤獨麥客 (連載中)

 
mk2258 2014-6-29 18:09:5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963 141729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29
第十八章 搶運與安置(四)

  繁忙的運輸船一刻不停地穿梭在青水洋(即黃海)洋麵上,將淤積在雲梯關的海量物資與人員運往他處。而當這項工作進行到八月底時,前來轉運的大型機帆船數量驟增到了21條,運力達到了驚人的2.4萬餘噸,這令物資和人員的轉運速度一下子就提了起來,堆積在雲梯關城內外的「小山」也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消融,一切事情似乎都在向好的方面發展,除了清軍步步緊逼的消息外……

  劉伏波的海軍炮艇部隊也已從洪澤湖撤了下來,魯王、鄭氏兩部六七百艘戰船活動在黃河、洪澤湖、淮河、沭水、碩項湖、灌河一帶,水面上的威脅已不復存在,他們這些海軍炮艇已無必要再留在那裡徒廢力氣,還不如南下到崇明沙一帶,然後以此為基地加大對長江兩岸的封鎖力度,干擾、削弱江北揚州府的清軍與江南洪承疇老狗主力之間的聯繫,這對於減輕東岸人在淮安府的壓力大有裨益。

  「具勝的御營廳禁軍又敗下陣來了。」灌河南岸的一處哨樓上,帶著潔白紗布手套的郭普夏舉著望遠鏡說道:「現在他們正往灌河邊潰退,黃廷的水師已經派人接應了,接應個千把人回來應該問題不大。」

  正在磨著短矛的田星聞言眼皮也不抬地說道:「就具宏、樸燕麾下那些人的德性,無論野戰還是巷戰,都不是韃子的對手,他們也就能守守城。還特麼御營禁軍呢,都是這副德性,真難想象朝鮮地方軍伍是個什麼戰鬥力,也許和團練是一個級別的吧。」

  在看到兩千餘水師官兵用大口徑火槍(這是東岸人的稱呼,明人則稱之為「炮」)和弓箭將一股追擊得最猛的清軍逼回去後,潰退下來的一千五六百名朝鮮禁軍官兵終於逃出了生天,然後被水師用戰船分批運回南岸。至此,東岸人在灌河北岸最後一個據點惠澤鎮也丟失了,「收復」此地的是從海州南下的清軍步騎一萬五千餘人,統兵的是貝子羅託,麾下據說帶了四千多「真滿洲官兵」。

  由於雲梯關的物資尚未徹底轉運完畢(截止九月中旬才運走了二十餘萬民人、三十多萬石漕糧和其他物事),故東岸人必須繼續堅守宿遷—沭陽—灌河口城(已基本修築完畢,只剩下內部建築尚未完工)這條線,絕對不能讓清軍越線南下,不然會對目前正展開的物資轉運工作造成很大的影響。

  有鑑於此,坐鎮淮安城的廖逍遙已下令將麾下各部陸續北調、沿河湖佈防,目前留在淮安城、清江閘一帶的也就核心的東岸陸軍部隊、挺身隊兩個大隊等不到六千人了。不過好在他們的任務很輕,主要是維持秩序、彈壓地方,順帶防守一下西面鳳陽府可能襲來的清軍,基本也就夠用了。

  時間進入了九月中旬,清軍彙集到徐州、海州一帶的兵力越來越多——託東岸人截斷漕運的福,清軍籌措物資、彙集兵馬的速度似乎慢了許多——計有安遠大將軍、信郡王多尼率領的徐州南下兵馬數萬(東岸人探得不下六七萬人),此外還有從海州南下的鑲黃旗固山額真卓布泰所率的兵馬(人數不詳,但疑為偏師)。田星、郭普夏等人所在的灌河—碩項湖一線,直面的便是卓布泰所部兵馬,從前半個月的戰局來看,匯聚而來的清軍戰意不錯、作戰勇猛,而且所謂的真韃比例極高,東岸人佈防在灌河北岸的朝鮮御營廳禁軍、魯王部陸師官兵抵敵不住,已經連敗數陣,損兵超四千,徹底丟掉了河北的所有據點。至此,卓布泰部數萬人已經直面灌河防線了,戰局已進入到了關鍵時刻。

  「河北岸是守不住的,我們頂多只能延緩清軍的攻勢,給物資和人員的搶運爭取時間。」磨好了一根短矛後,田星又開始磨起了第二根:「海軍給劉國昌、劉世俊等人從湖北運來了五千餘名精兵,這些人與劉國昌原有的四千多人(目前已擴軍至兩萬,但戰鬥力下降飛快)一起,輔以我軍少量水師的協助,應該能和揚州府北上的清軍攪和很久了。現在寶應一帶的廝殺愈發激烈,張家兄弟得援兵之助,已經穩住了戰線,但也無法徹底擊敗準塔所帶的兩萬餘人,雙方就這麼僵持著了,不過這對我們似乎是個好消息。」

  「廖司令已經放水好幾次了,現在黃河河道兩岸泥濘不堪,根本無法驅馳大軍。清軍從鹽城北上的一支馬隊最遠就攻克了廟灣鎮,然後再無寸進。胡興邦的獨立團兩千多人雖然戰力不濟,但隔著大片灘塗地擋住這兩三千馬隊卻也問題不大。至不濟,也能給雲梯關方面贏得反應時間,水師戰船也可以做出有效攔截,保證囤積在北岸的大部分物資與人員的安全。所以,真正危險的永遠是我們北路,而清軍主力也是在這邊啊。」郭普夏一邊說著,一邊放下了望遠鏡。

  話說現在誰都看出來了,清軍這次調動大軍從徐州、海州兩路南下,委實是費了大力氣了。不但集結兵力的過程搞得拖拖拉拉,而且集結的兵力數量也相當有限,大概也就是十萬人出頭的樣子,還不定是從各省搜刮來的呢。由此也可見滿清被東岸割裂、調動這麼些年後,各地戰場首尾不顧,局部兵力已經枯竭到了一定的程度——這次的十萬大軍中,八旗兵馬感覺不下兩萬,這滿清朝廷確實是下了大本錢了,估計留守寧遠、錦州、北京一帶的八旗都有所抽調,確實也是蠻拼的。

  又磨完一根短矛後,田星擦了擦手,站起身,看著北岸基本已經平息的戰場,說道:「無論如何,灌河口城一定要守住,灌河防線也要守住。新軍第四師剛開到雲梯關,第九師已入駐五港口鎮,後備的二線兵力很充足。而南面的局勢就只能靠順軍了,我們新給他們運來了數千經歷過湖廣大戰的老兵,要是再抵擋不住準塔那點兵,我們還能說什麼。廖司令已經將主力部署到北線了,南線要是擋不住,******我們就把淮安城和雲梯關一把火燒了,把這弄成一片白地,不然難道還留給這幫廢物不成?」

  說罷,田星將短矛丟給了身後的勤務兵,雙手扒住崗哨欄杆,說道:「估計咱哥幾個下面也要上陣廝殺了,韃靼人,我也想會一會呢。」

  田星之前其實是上陣殺過的,這個酷愛白刃格鬥的前情報官員曾在戰陣上斬首一級,不過殺的是個綠營漢奸,真韃卻還沒有斬獲。這次數萬清軍壓到灌河一線,來勢洶洶,說不得要上陣幹上幾次了。

  而事實上也是如此。9月19日,大隊清軍猛攻灌河口城,守城的順軍大將袁保、賀道寧在東岸火炮的幫助下,將清軍擊退。不過這似乎僅僅只是清軍的一次火力偵查,9月22日,大量清軍在惠澤鎮以南打造浮橋,準備強度灌河,鄭氏水師三千五百餘人來攻,雙方激戰一下午,終於將清軍擊退,不過主將黃廷受輕傷,戰船被焚燬十餘艘,損失不輕。

  9月26日,一部清軍不知道從哪裡趁夜渡河,天亮後被東岸偵騎發現,立刻遭到了調集而來的數千人圍攻。北岸的清軍趁勢呼應援救,鄭氏水師拼死阻截,駐紮五港口鎮的新軍第九師也緊急馳援而來,激戰兩日,方才將這股數千人的清軍殲滅。而這個時候,灌河河面上的戰事尚未徹底結束,鄭氏水師戰船在攔截中被清軍通過縱火船焚燒、水鬼河面下鑿船的方式再度毀掉了十多艘,對河面的封鎖力度下降了不少。

  在這次戰鬥中,田星帶著一股山丹獵人上陣廝殺,斬清牛錄額真一人,在穿二代當中估計也算是頭一份了,而他本人亦在這次戰鬥中負了輕傷,被送回雲梯關休養,順便幫忙組織下移民及物資的轉運工作。

  9月29日,數艘從山東南下的船隻於灌河口外下錨碇泊,兩千名高喬騎兵在此登陸——這是常司令擠出來增援淮安戰場的兵力。這股騎兵在費勁九牛二虎之力後,艱難跋涉到了灌河南岸的乾燥地帶,充做了戰略預備隊。而有了這支騎著高頭大馬、身披重甲的騎兵預備隊後,灌河兩岸的戰局再度陷入了膠著態勢,這對東岸人無疑是有利的。

  10月2日,雲梯關方向有信使趕來,告訴了大家一個好消息:經過緊張的搶運工作,剛剛過去的二十天內,他們又運走了二十萬石漕糧、近六萬名移民以及相當數量的其他貨物。目前在搶運物資的船隻已增調到28艘(含本年度新來的部分船隻),總運力近3.3萬噸,另外海軍部分武裝運輸艦及貨船也放棄了對南方魯王和鄭氏的援助,匆忙趕到了雲梯關一帶,盡全力開始了搶運工作,希望大家奮勇作戰,繼續將清軍擋在灌河一線,為物資轉運工作提供便利。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29
第十九章 搶運與安置(五)

  遠處隱隱傳來了隆隆的炮聲,那是部署在宿遷城外的炮兵陣地。近些日子,隨著敵人從兩個方向的瘋狂擠壓,聚集在淮安府的數萬盟軍將士的活動空間是越發地被壓縮了。不過,在這個緊要關頭,天氣卻也成了東岸人的幫手——

  已經一連幾天都是下雨天了!連綿的秋雨給本就泥濘的大地帶來了更多的雨水,雨勢之大令人驚愕,彷彿老天要把小冰河時期欠中國大地數十年的雨水都還回來似的,駱馬湖、洪澤湖、碩項湖、黃河、淮河、灌河、沭水、漣水、運河的水位全線暴漲,清江閘已經是東岸人控制下的第六次開閘放水,整個黃河下游灘塗地上成了一片白茫茫的所在,敵我雙方十多萬人的戰場也在老天的淫威下暫止兵戈。如今除小規模的試探性攻擊外,大的軍事行動已然停止,雙方都在利用難得的喘息之機開始調整部署,以待下一次的廝殺。

  「淅淅瀝瀝的雨,蕭蕭瑟瑟的風,秋天的寒意油然而生啊。本土這會,應該是在進行春播前的準備工作了吧;或者,有些種了越冬小麥的地方,麥苗都長老高了吧……」吃過晚飯的廖逍遙,在幕僚和參謀的陪同下,走出了一座莊嚴的古剎,然後沿著廟門口的青石板路,開始了黃昏的雨中漫步。

  不遠處的崗哨內點燃著一叢篝火,西面則是沉寂壯觀的黃河,惡劣的陰雨天氣和混沌的戰局像是一塊沉重的磨盤石一樣,壓在廖逍遙等人的心頭。

  「這些天雨勢連綿,不敢用水路轉運物資的清軍估計傻眼了吧。瓢潑大雨和泥濘的道路足以讓前線的韃子成了斷奶的孩子,嗷嗷待哺、慘不堪言。若他們再不識相,我軍大可趁機發動一次反擊,削一削他們的士氣。」考慮到最近瀰漫在軍中的不利情緒——比如彈藥缺乏、藥品缺乏、雨具缺乏等等,再有就是連日廝殺造成的高傷亡率——廖逍遙覺得應該說點提振士氣的話語,比如:「自四月份展開登陸作戰以來,我軍各部下雲梯關、破淮安城、掠清江浦、克宿遷縣,斃傷俘敵三萬有奇,鋒芒銳利之處即便是真韃子亦要退避三舍……」

  廖逍遙非常清楚最近軍中各部的避戰畏戰動態。其實想想也正常,無論是東岸僕從軍還是盟軍將士,都已在外征戰五個多月了,且多飽掠已久,將無戰意、兵無戰心都是尋常之事。再加上現在清軍拼了命地強攻東岸防線,傷亡劇增之下各部想要退卻也就不難理解了,說白了如今大家都有錢了,再不是剛登陸那會的苦哈哈了,都急於帶著錢財回家消費,誰還會坐在這爛泥地裡和清軍乾耗呢?

  不過,將士們是「吃飽」了,可大東岸還沒啊!君不見如今都十月中了,雲梯關內外還淤積著大量的錢糧物資和人員,在淮安府劫掠到的數十萬人口、上百萬石米麥及其他各類有價值的物品,才運了多少啊?滿打滿算,現在被運到各地存放起來的漕糧才六十多萬石,人也只運走了三十三萬餘,珠寶玉器、茶葉絲帛、書籍藥材、銀兩奇珍等各類有價值的物品同樣也沒有運完,總之看起來還需要奮戰相當長的一段時間,故仍需前線將士牢牢釘在前線,給後方的轉運創造機會。

  「清軍在邳州設了總糧臺,還堵塞了一些通往駱馬湖的河流河道,以阻止我水師戰船逆流而上,看來是打算用水運的方式運送軍械和糧餉了。想想他們也真是慘啊,左近百姓逃散一空,野無所掠,只能啃吃一些無味的乾糧,這要是還能悍不畏死地向我部發起進攻就奇了……」有參謀軍官順著廖逍遙的話說道。

  「我聽說啊,最近連日陰雨,不光我們缺乏雨具,韃子也缺得厲害。有些營頭乾糧吃完了,後方補給又沒送上,就只能到地裡割一些還沒完全成熟的稻子煮著吃;而且還有些更慘的,連生火都很困難,就只能讓兵士們像牲口一樣嚼著連殼的生米,那個慘勁喲,別提了。聽說韃子將帥已經下令,把前線一些斷炊已久的營頭撤回了邳州休整,短時間內怕是無法再對我們發起大規模攻勢了……」一位兵團堡出身的幹部也笑著說道。

  「呵呵……」廖逍遙笑了笑,說的也是,自己難,韃子也難啊!最好是大家都難下去,耗到淤積在清江浦和雲梯關的物資都運走再說,那樣自己就大功告成,可以撤軍了。

  一陣冷風拂面而來,雨滴打在橡膠雨披上,濺起了許多細密的水花,心事重重的廖逍遙在沿著石板路轉悠了一圈後,才在眾隨員幕僚的簇擁下,回到了古剎內。

  大雄寶殿內,一位老邁的和尚在抖抖索索地添著燈油,幾位穿著筆挺制服的年輕東岸軍官正對著地圖比劃爭論著什麼,菩薩兩側的金剛怒目瞪視著這副地圖,似乎在呵斥著這群身穿黃衣的海寇為何來我大清國土上作孽。

  「順軍得五千湖廣老兵支援,戰力恢復了一些,可在準塔所部兩三萬人的持續擠壓下,戰況如何仍然很難說。寶應縣城丟了後,張光翠一度率軍奪回,現在在清軍猛攻下,還不是又丟了?別看現在兩軍兵力相若,但順軍擴軍太快,戰鬥力很成問題,南線戰局不是很樂觀。」一位軍官看著地圖說道,一邊說一邊踱著步子,牛皮軍靴在大雄寶殿內踩得咚咚作響,顯示出了年輕人內心的焦躁。

  「不然,順軍劉國昌、劉世俊雖然擴軍極速(依託四千老兵拉起了兩萬人的隊伍),但這些時日曆練下來,卻也進步不慢。而且新來之五千湖廣老兵,戰陣經驗豐富,以老帶新之下,必能使那幫新丁儘快成長起來。當然最妙的是,這場老天潑下來的大雨,澆滅了準塔的一切雄心壯志,也給了順軍喘息之機,故南部戰場態勢目前基本穩固。」另一位參謀則唱起了反調,說道。

  兩人的爭論又引起了其他人的加入,大雄寶殿內一時成了赳赳武夫的爭鬥場。牆角的老和尚見狀嘆了口氣,低聲念起了佛經,十數萬大軍在淮安府內廝殺,每日裡不知死傷幾多,生靈何辜,要遭此劫難?阿彌陀佛!

  「廖司令到!」門外的衛兵雙腳併攏立正,熟牛皮軍靴發出了響亮的碰撞聲,屋內的軍官們也立刻停止了爭論,目視前方,立正敬禮。

  「稍息。」廖逍遙回了個軍禮,說道:「掌燈!」

  很快,參謀拿來了支粗壯的鯨油蠟燭,蠟燭外套著個玻璃罩,這使得房間內頓時亮堂了許多。一名正奉茶上來的小沙彌看了看昏黃的油燈,又看了看這盞明亮至極的「蠟燭燈」——蠟燭在燈罩內流出了許多「淚滴」,也許是在為數月大戰中無辜死傷的將士或民眾們而流吧——這令他想起了自己俗家的親族,神情一時間有些痴了。

  廖逍遙仔細看了看掛在牆上的地圖,憂慮的目光在上面掃視了很久後,才似有所動地用鉛筆在上面畫了個圈。畫完後,他又沉思了會,這才信手將鉛筆一扔,摸著下巴上的胡茬笑了,看樣子已經有了決定。

  當晚,廖逍遙連夜********,令駐紮在羊寨鄉整補的暫編第十一師即刻出發,趕往沭陽東南的劉家莊一線戍守,全力阻截清軍可能的南下;另外,挺身隊第一聯隊聯隊長、陸軍上尉孫勝軍也奉命率聯隊部及精銳的第四大隊計兩千五百人,並軍夫隊三千名持矛軍夫一起南下,至寶應以北的白馬湖一帶駐守,呼應順軍主力作戰——此令一出,基本已意味著淮安府的東岸精銳盡出,目前清江閘、淮安城一帶僅留著三千五百名官兵戍守(不含軍夫),不成功便成仁的意味已相當濃厚。

  持續的陰雨天氣一直到十月下旬才徹底地停了下來。10月27日,北路清軍在信郡王多尼的嚴令下,同時對宿遷和沭陽兩隻攔路虎發起了猛攻。廖逍遙親自坐鎮宿遷縣城頭,看著野外爛泥地裡像蛆蟲一樣緩緩蠕動著的清軍官兵,心思卻早已飛到了數百里之外的雲梯關城下——

  10月29日,最後一撥蒸汽機帆船也離開了雲梯關碼頭,至此,東岸人已先後搶運走了86萬石米麥、近38萬名移民以及若干其他物資,成果巨大。不過,堆積在雲梯關內外的物資仍相當不少,尤其是糧食,由於這些時日東岸人驅使百姓搶割了一些地裡的糧食,經漕船運來雲梯關存放的糧食仍超過二十萬石,待運移民亦有七八萬人之多,更別提還有許許多多的牲畜和其他物資了,總之仍需一段時間才能徹底運完。

  但令人鬱悶的是,這一年的移民運輸季也開始了,幾乎所有的機帆船都得被拉去運輸移民,這就使得東岸人的海上運輸能力大減——畢竟,光憑海軍的武裝運輸艦、護衛艦及少許運輸船那有限的噸位,可運不了太多的東西。不過好在從庫頁島方向南下過冬的40餘艘中型漁船(150噸級)也經膠州港抵達了雲梯關外海,順路捎走了七萬石漕糧去定海港(因為是風帆船,在此季節風向洋流不利,故很難往返運輸),這稍稍減輕了海軍的運輸壓力。

  但饒是如此,以海軍那蛋疼的運力,要「消化」掉堆積在雲梯關的剩餘物資和人員,沒有大半個月甚至一個月也是不行的,而這無疑要看陸軍的表現了。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29
第二十章 大洋經濟(一)

  新近下水不過半年的「大魚湖」號又在海上失去動力了,原因是新式「大力水手-8」型蒸汽機(總馬力達到了四百多匹)停擺了。不過好在他們此時離拉包爾已經極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將船漂到近海後,立刻落下了首尾雙錨,將船碇泊在了離碼頭不遠處。

  今天已經是1658年12月5日了,拉包爾港內停泊著數艘臨時補給食水的東岸移民運輸船。作為太平洋航線上一個極為重要的中間節點,拉包爾港現在愈來愈受東岸人重視,尤其是在其被劃入新成立的澳洲開拓隊(從副開拓隊升格為開拓隊)轄區後,經澳洲開拓隊隊長王炎申請,本土執委會終於不情不願地下令在此修建永久港口和城市,以作為東岸船隊的避風港、補給地和船舶修理處。

  今天「大魚湖」號就是載運大量來自本土的物資駛抵拉包爾港的,只不過在快抵達終點的時候拋錨了而已。說到「大魚湖」號,這已經是華夏東岸共和國第三艘全蒸汽動力船隻了,不過看起來蒸汽動力系統的可靠性仍然不咋滴,尤其是這種高達四五百匹馬力的蒸汽機,時不時要出點故障,讓這些沒有風帆動力的船隻的船長們極為頭疼——因為沒有風帆動力,最早的一艘全蒸汽動力船「大溪地」號已經沉沒;第二艘全蒸汽動力船「火地島」號因為失去動力,在鬚鯨港入港時被湧浪一衝,不幸觸礁,船底破了個大洞,無奈衝灘擱淺,半沉沒在了淺水區域(目前已被拆解),也是悲慘得緊。

  到了今天,蒸汽動力系統可靠性低的頑疾仍然沒能完全解決。這不,「大魚湖」號也突然失去動力,幸好天尊護佑離港口近,這才能順著海流漂進去碇泊。

  自從十多年前東岸人第一次在拉包爾停靠補給淡水、椰子以來,他們雖然明白這個熱帶島嶼的重要性,卻一直未在此設立正式定居點。不過,雖然沒官方的定居點,但沿海平原上卻也漸漸形成了一個半附庸性質的村鎮,其居民多為歷年因身體原因無法航行的移民及其後裔。他們被移民船留在此地修養後,很快便抱團聚居在了沿海一片,並通過暴力威懾手段,使得原本居住在沿海的土人(美拉尼西亞人)不敢過分侵逼。

  如此十多年過去後,隨著「遺棄」在此的身體欠佳的明人越來越多,這股勢力漸漸壯大了起來。特別是在他們和幾個相對友好的土人部落通婚、通商後,其族群數量也漸漸龐大了起來,之後便在沿海平原地帶種糧種菜、飼養牲畜、採摘瓜果,拉包爾開始有了城鎮的雛形,漸漸有了興旺的氣象。

  如此一來,東岸殖民當局自然再不能無視這個地方了,畢竟拉包爾港的存在給東岸移民船提供了比以往多得多的糧食、蔬菜、瓜果、淡水和新鮮肉食,價值日漸增大。於是乎,在澳洲開拓隊首任隊長王炎的強烈建議下,拉包爾殖民地正式成立,並從本土要來了官員和一些技術人才。不過出乎王炎意料的是,拉包爾殖民地並未如他所願劃歸澳洲開拓隊管轄,這個殖民地竟然被單獨設立的一個委員會管轄——該委員會有多名委員,大事開會討論、小事(日常事務)由委員會總書記官自決,這似乎意味著本土在嘗試一種全新的殖民地官僚體系。

  海軍軍官丁震與水手們划著一條小船靠近了碼頭,在接過碼頭力工扔過來的繩索後,他們熟練地將纜繩系在木質棧橋上,然後縱身一躍,爬上了棧橋。

  「老爺。」幾位被本地官員統稱為矮黑人(其實是美拉尼西亞人)的碼頭力工恭敬地接過了丁震手裡的行李,然後在一位明人工頭的指引下,一行人朝碼頭管理處走去。而在他們走後,另一群被稱做是巴布亞人的力工則拉來了大量的食水,其中有新鮮淡水、有可可的水果、有鹹魚、甚至還有兩頭活生生的肥豬,這是給船上送的補給品。

  「長官,你們的船隻遇到麻煩了?」大腹便便的港務局官員從屋內衝了出來,一邊擦汗一邊小心翼翼地問道:「修理廠內有包括蒸汽鍛錘在內的一應器械,長官若是帶了零件的話,修理起來應是不難。」

  「鍛錘是何規格,可否校正一米長的鋼軸?」丁震問道。

  「自是可以。」港務局官員答道,「若是長官需要,我這便派出拖船將大船引入船塢。放心,設備我們每隔幾日便會保養一番,使用起來絕無問題。」

  「那有勞了。」丁震點了點頭,然後讓自己的隨員去和港務局和修理廠交涉,自己則坐到了碼頭邊的一處露天小茶館內,點了杯寧波綠茶,一邊愜意地喝著,一邊看著前方美麗的海景。

  茶館的服務員是一些來自內陸高山的庫苦庫苦人(Kukukuku),被東岸人的文明所吸引,下山歸化後在城外種植芋頭、大薯等本地作物,至於瓜果麼,因為大部分椰樹林都是東岸人所有,外人無法採摘,因此他們這些人只能在空地上種植一些香蕉,部分自己食用,部分出售給東岸人。除此之外,他們還需為東岸殖民政府服勞役修建公路、碼頭、下水設施及房屋——當然服兵役也是少不了的,山間、野外還有很多他們的同宗,不但保留著食人等野蠻風俗,同時對東岸人也極為不順服,雙方時有衝突。故此,東岸殖民政府近些時日也開始著手組建隊伍進行討伐,而其中的兵員麼,很大一部分自然要由歸化的土著充當了,正好也讓他們互相消耗,給東岸人騰出一些生存空間。

  「看慣了加勒比海島嶼,這次沿著巴布亞島走了走,真是嚇人。世界上竟然有如此之大的島嶼,太讓我震驚了!」茶館內走進了幾個粗豪的漢子,一坐下來便嚷嚷道,似是剛剛探險歸來的水手模樣。

  「不過,風光是夠秀麗了,但也荒涼難以開拓啊。」另一位漢子點了個菸斗,一邊抽一邊說道:「崢嶸的山嶺、廣袤的森林和無數奔騰的河流,還有無數充滿瘧疾風險的低地、惱人的毒蛇惡蟲,老實說,我對開發這樣的地方望而生畏,總書記大人一定也是不樂意的。我們在拉包爾港只有五千餘人(含與土人通婚誕下的後裔),經不起這般折損啊……」

  「開發是不可能了,不但我們沒興趣,就連荷蘭人一樣是興致缺缺。這塊爛地,誰要誰拿去。」先前那位漢子給眾人各沏了杯茶,然後叫了一些芋頭做的點心,大家一起吃喝了起來。

  芋頭,現在大概是拉包爾港產量最大的農作物了吧(其次是大薯,再次是稻米),廣受各階層人民的喜愛,是拉包爾港的特色食物之一,同時也是本地給移民船隻提供的最主要食品。眼下這幾位水手打扮的漢子吃的便是蒸好的芋頭,蘸著糖吃的話味道相當不賴,丁震走南闖北,卻也吃過很多次。

  「大溪地糖的價格又降了一分半,這已經是一年內第二次降價了吧。」抽著菸斗的漢子剝了一個芋頭,蘸了糖後便塞進嘴裡大口嚼吃了起來,一邊吃還一邊說道:「聽說張金華張大人要成立大洋班輪公司,專門跑金華港—拉包爾—金山港的航線,一年跑一次。這個班輪公司倒也不全是為了運人,主要還是做生意為主,大溪地的蔗糖量大價低,來檬、菠蘿、柑桔等特色水果風味獨特,另外還有黑珍珠和一些海產品,生意還是大可做得的。」

  「前次便聽金華港過來的水手吹牛,說張大人將大溪地守備隊的兵丁擴充到了八百餘人,並大造船隻,大肆侵吞周邊的島礁,很多土人部落為之降服。張大人將這些土人多擄到了大溪地島上做工,不然你以為那麼多的種植園勞動力是怎麼來的啊?別的不說,大溪地島的總人口在四年多前就突破了三萬五千(含土人),比起那裡,咱拉包爾港卻是走在後頭了哇。其實真要較真論起來,咱就一定比那邊差麼?不見得吧!還不是吃了開發晚的虧!」有水手口沫橫飛地「妄議」起了「大政方針」,矛頭還直指執委會的厚此薄彼,一時間讓其餘幾位水手人人側目,不得不制止了這個大嘴巴繼續說下去。

  坐在一旁的丁震聽了晒然一笑。作為穿二代、海軍元老丁偉之子,他對一些大政方針還是知之甚詳的,比如張金華曾經上書提出的「大洋經濟」的概念。這個所謂的大洋經濟,指的是利用此時南太平洋是東岸人後花園的大好時機,多多派遣人和船隻征服上面的島礁,比如大溪地、薩摩亞、湯加、斐濟、瓦努阿圖、新喀里多尼亞、所羅門群島、巴布亞島(新幾內亞島)等。張金華坦言,這些島嶼甚至東岸都不需派人直接佔領,迫使土人名義上臣服即可,然後將其納入東岸人的經濟鏈條之中,打造一個面向黑水、東南亞的熱帶大洋經濟圈,必定會獲利頗豐。

  張金華的這個建議在執委會內引起了一定程度的重視,但究竟是否能夠得以實行,老實說,丁震也不知道,但他毫無疑問是樂於見到的,因為他的好友于興國目前就經營著這方面的生意。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29
第二十一章 大洋經濟(二)

  於興國剛剛乘船抵達拉包爾港。

  原本在「火地島」號全蒸汽動力船上工作的他,自從那次船隻損毀於馬島鬚鯨港之後,他便在家人的勸說下辭了工作,然後在母親馬蒂爾德和舅舅朱利安的資助下,從海軍手裡拍下了兩條舊船,做起了生意。

  由於利潤豐厚的祕魯或新西班牙貿易如今日益被壟斷,他們這些只能從南鐵或加航手裡買貨的二道販子的利潤空間便越來越薄,於是,很多人開始把目光轉向了新庫爾蘭和新華夏貿易。但這兩地貿易競爭激烈,且同樣存在程度不一的壟斷及令人頭疼的地方保護之一,也不是那麼好做的,於興國思來想去之下,便把主意打到了少有人涉及的南太平洋上面,冀希望於在這裡獲得超額利潤,而事實上如今他也有些接近成功了。

  往返於太平洋、印度洋之間的於興國,如今名下船隻數量已擴大到了四艘,總運輸噸位也已經達到了1100餘噸,在東岸國內也算是一個不大不小的航運企業了。聽說最近,隨著業務的迅猛發展,於興國還在新華夏島的新華造船廠訂購了兩艘650噸級大船——所需款項從聯合工業信貸銀行借貸——打算深入挖掘利潤的意圖已是很明顯。

  這次於興國從寧波定海港南下抵達拉包爾港,船艙裡除裝載了大量茶葉、生絲、錦緞(東岸國內對明國手工錦緞需求巨大)、藥材、皮毛等高價值商品以外,還有許多來自浙東一帶的明人移民,其數目大概在兩百來人的樣子,多數是孫家、徐家、陳家從國內招募的親族鄉黨,打算到東岸開拓定居去的——最近浙東一帶烽火連天,很多人都有朝不保夕之感,既然多年前出海的親人已在海外發了大財,那麼多派一些年輕的族中子弟或鄉民去那邊投靠,多多開枝散葉,卻也不是一件壞事。

  於興國的這支船隊有兩艘船,另外兩艘則趁著東北風盛行的當口經馬六甲港前往新華夏島去了,順便也幫政府往那邊輸送四百名淮安府移民——運移民的行動一直是有利可圖的,因為政府給的對價還算不錯,再說這也是所有經營海外業務的商人們的一項義務——兩艘船將在新華港逗留數月,然後滿載蔗糖、菸草、可可、咖啡、烈酒、胡椒、香草等特產品返回黑水地區,等待第二年冬季再度開始下一個循環。毫無疑問,這是一條獲利頗豐的航線,黑水地區的生絲、茶葉、藥材、綢緞及少量瓷器在新華夏島賣得很好(更何況沿途還能買些異國商品),而新華夏島的各類特產在黑水地區的需求也不小,若不是風向和洋流因素的話,於興國恨不得這些船隻一年能跑兩三個來回,比現在一年只能跑一趟強多了。

  兩艘船去了印度洋,於興國則親率另外兩艘船南下太平洋。準確地說,他們將在拉包爾短暫逗留後,再度南下澳洲金山港,然後走南緯40度左右的海域一路向東,直抵智利沿海的阿勞坎港,將所載貨物銷售給當地的代理商——當然順便也把移民放下來。

  他們抵達拉包爾港的時間是1659年1月10日,很遺憾,這個時候他的老朋友丁震等人早就北上前往山東了,雙方再次擦肩而過。於興國在安排了留守人員後,開始下令船上的浙江移民分批下船休整——拉包爾港這個中間節點的好處就在於此,她離東岸人的出發地寧波定海港有二十多天的航程,離最終目的地澳洲金山港也不過才半個月的航程而已,恰好是處在中間,非常適合移民們在中途上岸休整。而更妙的是,拉包爾港一帶在每年1-4月份的時候,籠罩當地大半年的東南風會被越過赤道南下的西北風蓋過,這非常有利於風帆船乃至機帆船的航行,因為這時候南下的船隻往往滿載移民,航速越快越好。

  碼頭上的茶館、食肆、客棧的數量非常多,老闆們全部是明人,夥計、廚師、掌櫃一般也都是親族,只有灑掃、火工、護院等低端工作由僱傭的美拉尼西亞人負責。此時兩百多名浙江移民上岸後,他們便開始準備客房(其實是大通鋪)供這些移民休整,熱水、食物(一般是芋頭、香蕉、椰子等)也將由土人力工一一送來,價格還不貴:按照休整三天時間來算,每個人的花費不過區區六角錢而已,十分便宜,當然這也和這些店主們能夠以及其低廉的價格從土人手裡收購大量的芋頭、香蕉、大薯、海產品等食物有關——於興國曾經見到過,在拉包爾外圍與明人通婚的友好部落裡,土人們採取刀耕火種的遊耕方式,通常做法是在乾燥的季節裡砍倒小樹、將大樹剝皮(待其枯死),然後將其連通枯枝斷藤一起燒掉。這種粗粗處理過的地,自然是很不成樣的,因為地裡有殘存的樹墩、地表也不齊整、有未倒的樹木,有時還雜有灰燼和沒有燒光的原木,不過這對土人來說卻已經足夠了。條件最好的地方用來種植芋頭,芋頭之間間種著香蕉;另外還有一些特意留著的未倒的幼樹,旁邊則會種滿大薯、爬藤豆、蔬菜等作物,近年來又增加了東岸人引進的紅薯、木薯,有些地方還開始嘗試著種植玉米。總之,他們的農業技術無疑是極其低下的,但背靠著相對還算肥沃的土地以及適宜的氣候,糧食產量相當不賴,出售給東岸人後能換回很多供他們享用的消費品,大家各取所需,合作相當愉快。

  於興國此刻坐在一間咖啡館——生意有點冷清,或許是消費人群不多的緣故——喝咖啡的時候,便見到遠處還有許多山林在冒著煙,這或許又是哪個土人部族在燒荒吧,真是太原始了、太落後了。

  咖啡館後面就是一片農田,幾位明人農夫正在給莊稼上籬笆,防止被外面隨處可見的羊、豬等牲畜糟蹋了。幾位與農夫相熟的商人正在和他們談笑聊天,於興國見過這些人,他們多半剛剛從居住在椰林附近的農夫手裡收購了許多西谷(即西米,西谷椰樹在附近的布干維爾島上最為密集,產量也最大,該島也被拉包爾港的東岸人稱之為西谷島),打算運到南邊的莫圖港(即後世的莫爾茲比港,因是莫圖人的領地而得名)進行交易,從土人手裡換回羽毛、皮毛、魚(當地土人捕獲的魚很多,近些年在東岸人的教導下學會了醃製)、野豬、負鼠、袋鼠、小袋鼠、食火雞、犀鳥、鳩鴿等商品。

  不過隨著東岸本土對西米這種作物的需求量越來越大,此類貿易近年來開始減少,大量的西米被裝上船,經澳洲運回本土銷售,獲利頗豐,因為據說本土很多達官貴人們非常喜歡這種食物,並願意為之付出高價。這種需求又反過來促進了本地對西米資源的探索,於興國曾經隱約聽人提起,一些膽大的人曾划著幾十噸的小船沿著島群前往東南方的群島(即所羅門群島)一帶尋找西米,真是瘋狂。

  在拉包爾港休整了三日後,1月12日,兩艘風帆船在當地又購買了一些西米,然後啟程南下,在西北風和東澳洲暖流的幫助下,以超過六節的高航速,直向金山港而去。

  1月26日,於興國等人安然踏上了澳洲金山港的土地,並再度下船開始為期兩天的休整。船上的廚師也帶著幫工們上岸大肆採購麵粉、玉米、醃肉、蔬菜、烈酒等食物,為接下來一段危險的旅程——走南緯40度前往智利——做好充足的準備。

  澳洲的人口與經濟在停滯多年後(不斷被南錐抽血),隨著首任開拓隊隊長王炎上任,漸漸開始有了起色——至少在西澳一帶,王大隊長新設了三個定居點,分別是位於登馬克城一帶的葫蘆口鄉(因本地海灣形似一葫蘆而得名)、位於孤山港以北的畜牧業重鎮羊寨鄉(後世芒特貝克市附近),以及位於後世羅基加利小鎮附近的進步鄉。這三個鄉目前的人口都不多,但意義卻極為重大,畢竟澳洲這麼多年來第一次向外開疆拓土,象徵意義不可低估,今後發展成什麼樣,大可以拭目以待。

  不過西澳地區農業條件好,故設立了一些農業鄉鎮,但在條件不怎麼好的金山港附近,王炎卻沒有新設任何定居點,即東澳地區至今仍然只有金山港一地——雖然她的正式定居人口在去年已經突破了七千人——經濟也不甚發達,以農牧業為主(甚至牧業已經超過了種植業),故於興國覺得這個城市的未來前途實在堪憂。

  1月28日一大早,休整完畢的船隊離開了金山港,然後穿過了巴斯海峽,經新西蘭附近直朝東航行而去。在經驗豐富的船長的指揮下,兩艘船載著大量貨物和兩百多浙東移民,一路上有驚無險地抵達了智利近海,而此時已經是1659年3月3日了。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29
第二十二章 生意與回家

  包含智利南部在內的南錐地區現在真的是闊綽了!

  包含智利南部在內的南錐地區現在真的是闊綽了!

  截止1659年3月,南錐地區已經擁有了含山後、寧南、阿勞坎、慶豐、觀海、威海、興南在內的七個縣,其中新近成立的威海縣——含威海鎮、黑金鄉、麥哲倫鄉(原麥哲倫情報站)和小寒鄉(後世聖格雷格里奧小村)四個鄉鎮——有人口接近六千,是全國第32個縣級行政單位;同樣在本年度1月份新成立的興南縣——含興南鎮、自新鄉、沙城鄉三個鄉鎮——計有人口近二萬,是全國第33個縣級行政單位。

  從1648年南鐵公司成立算起,至今南錐地區的發展已超過十年。十年的歲月,讓這個曾經的苦寒之地發展成了擁有七個縣、超過8。8萬人口、年進出口額超過三百四十萬元的新興地區(其中向本土進口156萬元各類物資,向本土出口188萬元各類商品),發展的速度可謂驚人。

  執委會也看到了這個因祕魯貿易而興起的地區的重要性,1659年1月份,本土財政部與南鐵公司達成最終協議,在南錐地區七個縣內推行稅制改革,代價是除進一步明確以上七個縣歸南鐵管轄以外(直到1678年12月31日止),還將奇洛埃島北半部分也劃歸南鐵公司管轄,承認是其附屬地——毫無疑問,本土從中獲得了經濟利益,而南鐵公司作為一個陸軍色彩很濃的康采恩企業,在此事上也配合了本土。

  而所謂的稅制改革,即執委會想在南錐七縣推行本土的七大稅種(即契稅、營業稅、消費稅、個人所得稅、動產稅、不動產稅、關稅)的徵收,以獲取不菲的財政收入。要知道,隨著與西班牙王國達成全面貿易的協議,如今南錐諸縣的稅源已經極為豐厚,正為錢愁得吃不下飯的財政部諸位官僚們如何能夠視而不見?於是乎,在一番激烈的私下勾兌與交鋒後,陸軍部與政務院暫時達成了妥協,南鐵公司允許政務院在南錐地區進行稅制改革,而政務院則在執委會的首肯下給予了南鐵公司更多的土地——看起來南鐵公司似乎是吃虧了,可誰讓它是特許企業呢,自然要有為國家做出犧牲的覺悟。

  再說了,財政部在南錐地區徵收的大頭營業稅似乎增加了南鐵的成本,但本土同樣也取消了和南錐之間最後一部分商品的進出口關稅,算是給了一點補償(祕魯商品的進口關稅仍歸南鐵,這部分也不可小視)。當然了,將公司註冊在南錐地區(主要是阿勞坎縣、興南縣)的各類多如牛毛的貿易公司自然是要出血了,以前它們只需向南鐵公司繳納商品進口關稅,其他的稅種南鐵徵收得極少或者乾脆不徵收,這次契稅、營業稅、個人所得稅之類的稅種要一併襲來,原本賺得盆滿缽滿的貿易公司老總們確實極為不滿——不過這又有什麼辦法呢,政府這幾年財政困難又不是什麼祕密,當年為了支付西班牙貸款而發行的諸多債券開始漸漸進入償還期、移民安置費用也屢創新高、再加上日益增加的軍費開支,財政部要是再不想想辦法,恐怕就要斷炊了,也怪不得他們把主意打到祕魯貿易頭上了。

  而相比祕魯貿易,加航公司主導的新西班牙貿易就大為不同了。這家由海軍主導的企業直接和本土進行貿易,由此產生的進出口關稅統統歸本土,而在加勒比海五大通商口岸所產生的關稅自然歸加航公司自己支配了(但需分潤本土一部分)。之所以產生這樣的區別,大概還是由於執委會將南錐地區視為本土的緣故。

  好了,言歸正傳。雖然南錐地區七縣迎來了稅制改革,但祕魯貿易的火爆卻也是無人能夠否認的,大量的商品仍舊通過南錐鐵路在兩大洋之間流通著,南錐鐵路的運力一再逼近最高負荷——尤其是祕魯方面經常買一些極其佔用運力的建築材料的時候——無數的金錢在此流淌,這自然吸引了大量渴望發財的人來此闖蕩。

  於興國的兩艘船駛進阿勞坎港的時候已經是傍晚黃昏時分了,但碼頭附近的火車站仍然人聲鼎沸,大群穿著廉價麻布衣服的波蘭契約奴正在奮力卸貨、裝貨,幾乎沒有一刻停歇,讓一年多沒來此地的於興國看了大為驚訝。

  「呀,於老闆,有些時日沒見了吧?」阿勞坎港繁華的風車大街上,孫春陽南貨鋪的掌櫃孫誠禮摘下了掛在耳朵上的水晶眼鏡,驚訝地說道。

  「孫經理,好久不見。」長著一副拉丁面孔的於興國趴在松木打製的櫃檯上,將油燈挪了過來,點完菸斗後才說道:「我剛從西邊回來,嗯,在寧波、拉包爾、澳洲逗留了一些時日,採辦點貨物。哦,對了,你們託我招募的一些親族這次也都一起過來了,幸不辱命啊。總共43人,實到34人,別擔心,有些人只是累了、病了留在半途修養,並沒有一命嗚呼,也許過幾個月他們就會搭乘別的船隻來這邊呢。」

  「但我只能給你1700元。」孫誠禮噼裡啪啦地打了幾下算盤後,公事公辦地說道:「而且,我還得先見見人再說。」

  「當然。」於興國吐了口菸圈,說道:「只有在讓你見到所有人並確認了他們的身份及健康狀況後,我才會收錢,孫經理,我可是有信譽的商人。」

  「如此最好。」孫誠禮聞言從櫃檯下摸出了個賬本,說道:「那麼,於老闆可還有些洋貨售於敝店?一切按老規矩,自不會短了您的銀錢。」

  「還真不習慣你們這辦事效率,一刻清閒都不給人留。」於興國狀似無奈地搖了搖頭,然後從兜裡掏出了一份貨物清單,道:「全在這裡了,看看吧,不是緊俏貨我也懶得運回來。」

  孫誠禮聞言戴上了眼鏡,接過清單後小聲念道:「熊皮35張、青狐皮62張、貂皮109張、海象牙66副,不錯不錯,都是能賣得上價錢的物事;唔,還有生絲300擔、茶葉250桶、瓷器10箱,這個敝店也能收了;大溪地黑珍珠50箱、西米100桶、藥材48大包、明國書籍1283冊、首飾15盒……」

  「於老闆,不簡單哪。」讀到這裡,孫誠仁有些驚訝:「收集這些費了不少心思吧?還有什麼好貨,一併拿來給鄙人瞧瞧。」

  「剩下的都是些東印度香料和日本銅,順帶還捎了些澳洲出產的安哥拉山羊羊毛,沒甚出奇的,想必孫經理也不愛收這些物事,我還是想辦法賣給南鐵公司好了,就不勞孫經理費心了。」

  「如此倒是孫某人唐突了。」孫誠禮一聽就知道這些貨物基本都是南鐵公司預先訂購的了,當下就熄了買過來的心思。不過這次能從於興國手裡買來這麼多好洋貨(南錐居民將來自太平洋的貨物俗稱為「洋貨」),找個機會賣出去的話,卻也是一筆不小的進項。看來今後要多多籠絡這個於老闆了,畢竟現在願意跑太平洋的船東可不多,弄點洋貨過來委實不容易啊,可別讓他被別的店家給截走了——當然了,最令孫誠禮孫掌櫃高興的,還是又有數十名來自老家的族人或鄉黨抵達了東岸,這意味著孫家的能量又大了一分,畢竟這年頭還是「自己人」可靠,辦什麼事也能更讓人省心。

  與孫春陽南貨鋪的人交接完畢人和貨物,並在阿勞坎港海關繳納完畢進口關稅後,於興國又在碼頭與南鐵公司的人就一些香料、羊毛和銅的收購價格進行了一番談判,至晚上十點鐘方才結束。

  處理完這些事務後,於興國和幾個心腹船員在碼頭上找了間還算像樣的旅館,住了下來。至於船上其他的水手們,唔,他們可能去照顧那些做半掩門生意的意大利小娘子的生意去了,於興國也懶得理他們——臨睡前,於興國還從正對著海灣的房間窗戶中看到,一艘裝載了不少來自黑水的馴鹿、駝鹿(這也是本土重金求購的)的船隻正在卸貨,這令他不自覺地笑了,走太平洋貿易的同行是越來越多了,而且貨物的種類也越來越五花八門了,真的很有意思。

  3月4日早晨,在安排副手(一位舅舅朱利安介紹的波爾多「航海家」)率兩艘船載滿貨物北上前往觀海港後,於興國則坐上了一列往興南港運圓木的火車,並於第二天中午抵達了位於大西洋一側的興南港。

  他沒有在興南港逗留太久,3月8日,信使班輪公司的「翠鳥」號三桅運輸船起航返回本土,於興國花五元錢在裝滿羊毛的貨艙內坐了下來。在搖晃了二十來天后,1659年4月1日中午,於興國抵達了最終目的地——華夏東岸共和國首都東方港,他打算儘快在碼頭租輛客運馬車前往郊外的自家宅子,他的母親馬蒂爾德早就三番五次寫信催他回家了。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29
第二十三章 鐵路與交通

  時隔兩年返回東方港,於興國直感到一陣陌生之感。

  百餘米外的火車站內,汽笛長鳴,列車隆隆。在鐵路已經逐漸征服東岸的五十年代末,越來越多的人開始選擇乘坐火車出行,畢竟沒人想擠那些慢騰騰且充滿著魚腥味或骯髒煤灰的客貨兩用船。反觀火車,在將令人厭煩的敞篷客車車廂改成封閉式的軟席車廂後,至少在客運方面,火車是遠遠地將輪船甩在了身後。

  火車站內有人在維修鐵軌,於興國等車的時候和鐵路工人聊了聊,得知他們在用鋼製鐵軌更換損壞的鑄鐵軌道——鋼製軌道產於西部鍛壓廠,由蒸汽軋輥軋製,但產量不高,而且鋼也比較「金貴」,故目前只是小規模地在首都部分路段使用,具有試驗性質。

  於興國自然是樂於見到鐵路技術方面的任何進步的,比如列車載重能力的提高,再比如列車速度的提高等等。不過近兩年來他也聽到了一些不好的聲音,比如國內一些官員很多次在公開場合指責目前管理著全國鐵路系統的國家鐵道總局。這些人經常用聳人聽聞的口氣說「目前的鐵路國營方式是商業管理最壞的方式」、「鐵道總局具備政府機關的很多缺點」、「鐵道總局的負債過於龐大」云云,這些人的身份上至政府官員、下到普通商人,無所不有,唯獨沒有鐵路方面的專業人員,也真是奇了。

  不過好在政府高層還是很清醒的,尤其是國家主席強全勝在派出執委會巡視組全面調查國內現存的私人公路的狀況後,得出結論:私人經營的公路、橋樑維護狀況堪憂,連政府投資的三等國道都比不上,更別說被稱做國防線路的一等和二等國道了。於是,在這樣的調查報告下,強主席頂住壓力,斷然否決了國內一些人叫囂著要承包鐵路經營權的意見。

  不過國家鐵道總局也不是沒有令人詬病之處。比如,當初因為運力嚴重不足——這有多方面的原因,但最主要的還是各地大建設導致的對建築材料的強烈需求,當然也有列車老出故障趴窩的原因——的緣故,國家鐵道總局下令修建了青梅線的複線工程,結果現在建設熱潮過去了,對磚頭、水泥、石灰、鐵料、木材的運輸需求大減,再加上火車技術的進步,因故障而被「吞掉」的運力被大幅度釋放出來,青梅線的三百多公里的複線鐵路頓時就顯得有點多餘了——沒辦法之下,現在執委會只能多多在青梅線兩側多設村莊、多修基礎設施,以最大程度利用這條有點「閒」的鐵路。

  考慮到青梅鐵路的教訓,執委會已果斷叫停了西北鐵路的複線工程,除目前已完工的一百多公里複線外,其餘一律停工。建築大軍則分赴下伊河縣與梅林縣,開始修建下梅鐵路百餘公里的線路,以便把青梅鐵路與西北、西南鐵路貫通起來,形成一個完整的鐵路網絡,加強物資的協調與轉運能力——這樣的行為自然會招致烏江地區、西北墾殖局轄區官員民眾們的不滿,因為當地的基礎設施建設方興未艾,對東部地區的建築材料、燃料、食品(主要是海產品及外國商品)的需求極大,現有的單線鐵路在火車故障頻頻的情況下運力嚴重不敷使用(一節車皮載運的磚頭只夠造幾套標準房屋),如果無法修建複線鐵路,必將極大延緩當地的發展速度。

  不過執委會這次確實也是鐵了心了,他們理所當然地拒絕了地方政府的要求,並要求他們克服困難,將不甚緊要的建設項目延後,以減緩運輸的壓力。當然執委會在拍了一巴掌後也不是沒給兩顆棗吃,比如他們就要求國營大型托拉斯企業東岸建築材料公司加快在這幾地開設分公司的進度,使得當地儘快自產部分建築材料(這玩意最吃運力了)——如此雙管齊下,這才稍稍遏制了地方的不滿情緒。

  「有人想私有化鐵路?那是做夢!」和於興國聊天的一名機修隊隊長往地上啐了口唾沫,不屑地說道:「鐵路是當年彭督辦在任時的遺產,誰妄想動這個,國人共誅之。」

  於興國有些愕然地看著這位兵團堡出身的鐵路幹部,不明白他對鐵路的感情為何這麼深:「我聽說有人指責去年發生在河津鄉的那場致45人死亡的鐵路事故,就是因為鐵道總局拙劣的管理能力。」

  「那是汙衊。」機修隊長更憤怒了,額頭上一道傷疤都隱隱漲紅了起來——他或許在前線打過仗、負過傷,於興國猜測——不過隨後他也緩和了一下語氣:「那次的事故純粹是個意外。不過現在總局也已經在全國鐵路系統嚴格推行『區劃信號制』這種安全的管理制度,而且還統一要求所有列車改裝南車廠最新式的連續制動器——好吧,目前僅僅是幹線上的快車(時速40公里以上)安裝上了,支線上的慢車(時速一般在20-30公里)還沒有安裝,但這僅僅是早晚的問題。」

  「有人還指責稅務官員們對鐵路系統太過優容,因為他們幾乎不從這裡徵什麼稅,但鐵路的運費和票價還是不便宜。」於興國又說道。

  「那是因為我們國家至今尚沒有一條鐵路取得過很大的利潤,即便是素有黃金線路之稱的青梅鐵路,也因為承擔了大量的人員培訓、技術研發而利潤微薄。而且,我們為了應付水路的競爭,不得不把運費價格定得很低。你知道的,青梅鐵路現在連售價5分錢的廉價遊覽票都推出了,就是為了吸引人們更多地乘坐火車來旅行。以前我曾經無比自豪我們國家有著漫長的海岸線,但自打我從兵團堡畢業並進入鐵路系統工作以來,我就有點痛恨我們相對發達的沿海運輸條件了,真的,因為這使得我們龐大的鐵路網絡陷入了海運的激烈競爭之中,導致運費始終上不去。」機修隊長辯解道,「很多人指責這樣指責那樣,但事實上即便我們鐵道總局看起來有些妄自尊大,可就業務能力來說,它既不是普遍無能也不是腐敗不堪的,而是卓有成效的,所以我們鐵路公司很經得起批評。」

  公允地說,東岸的鐵路事業發展到今天,就其形象來說,其實還是相當不錯的。就拿正在開建的下梅鐵路一百多公里來說(此鐵路單獨成立公司運營,中央鐵路公司持股60%,其餘股份在全國公開發售以募集資金),一個有趣的事實是:無論是首都東方縣,還是工業重鎮平安縣,抑或是新興的金融中心青島縣,是否有那麼一個或幾個中產小康之家不持有幾張鐵路公司股票,倒是很值得懷疑的,由此也可見東岸社會中堅階層對鐵路公司的信任以及對新時髦新事物的追捧程度。

  「目前和我們鐵路公司作梗的,無非就是那幫交通部運河事務處的傢伙們罷了。」機修隊長說道,「尤其是下梅鐵路破土動工後,投入了巨資疏通的伊河運河的地位就有些尷尬了,他們擔心運費在鐵路的競爭下不斷下調,以至於不足以維持每年的清淤、提水站建設、水閘維護等工作,他們更擔心自己未來的命運,擔心會被我們鐵路公司將其兼併,成為一條附屬於鐵路的水道。呵呵,運河想與鐵路競爭,如果不靠國家補貼,其運費是不可能廉價的。以前國內還有一些人對投資運河感興趣呢,但自從鐵路技術發展這麼多年後,現在幾乎沒有私人願意出資大規模疏通運河了,這就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投資者對運河已經不感興趣,除了國家出於軍事上的目的仍然投資巨資維護既有河道,私人募集已經極為困難……」

  「幸好鐵路不能在修築在海上,不然我也得破產了。」於興國聞言悻悻地說了一句,「那麼,這位『鐵路先生』,諸您今後工作愉快吧,我得回家了。」

  和機修隊長結束交談後,於興國發現一輛公共大馬車已經準備妥當要出發了,於是在交了車票錢後,他迅速跳上了車,然後便安安靜靜地等待著這輛由兩匹挽馬拉著的車,沿著敷設好的鑄鐵輕軌朝城區內而去。

  馬車半個小時後在大魚河北岸一處站點停了下來,於興國提著行李下了車,然後換乘了一輛私人經營的四輪小馬車(首都人民一般稱之為「出差馬車」),越過了大魚河大橋,朝河南岸的一片別墅區而去,他的家便在此處了。

  回到家中自然是一番親人之間的溫情時光,只是,令於興國有些意外的是,此時家裡的親人除父母及弟妹們之外,還有一位來自波爾多的親戚——他的表兄吉內特.帕斯奎爾!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29
第二十四章 消息

  「那麼,吉內特表兄,您的意思是馬紮然首相有意改善與我國的關係?」雖然經由母親介紹,但自小生長在東岸的於興國對這位來自波爾多的表兄卻不怎麼感冒,不過這位表兄似乎代表法蘭西的某些大人物們帶來了不得了的消息。

  吉內特.帕斯奎爾的年紀比於興國大多了,看起來就是一副中年人的模樣。這次他和東岸莫總參謀長的老朋友、圖盧茲男爵的兒子弗蘭克一起,秉承著巴黎某些上層人物的意志,通過非官方的渠道,到東岸展開一些外交試探。這會弗蘭克已經找莫總參謀長「敘舊」去了,而他本人麼,則自然是來到姑媽家裡拜訪了。

  至於說他們來東岸做什麼的?其實很簡單,法蘭西王國的馬紮然首相在看到結束與西班牙戰事的曙光後(去年在南尼德蘭連番大勝),終於開始正視東岸共和國這麼一個新大陸國家的影響力了——事實上不重視也沒辦法,雖然東岸紡織品在法蘭西市場的銷售日漸萎靡,但在大西班牙市場、奧斯曼帝國、立窩尼亞地區、勃蘭登堡—普魯士甚至是比較偏僻的俄羅斯,都取得了不俗的成績。他們的商業觸角也在意大利人和荷蘭人的幫助下,開始在更多的地方攻城略地,這個時候,法蘭西王國確實再不能視而不見了。

  當然了,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以上都是「扯淡」!真正讓法國佬重視起東岸這個異教徒國家的,還是東岸人對西班牙十年如一日的援助啊——雖然這個援助並不是無償的,但無論如何,在法蘭西也財窮民困的當下,東岸人的援助確實給他們製造了很大的麻煩,因為這很有可能拖延戰爭的結束時間。

  這可不是危言聳聽!別看現在法國在南尼德蘭打得風生水起,可那是建立在英法結盟的基礎上的,英國海軍幫法國人擊敗了西屬南尼德蘭艦隊,封鎖了這部分海岸,使得西班牙本土的軍械、援兵以及最重要的軍餉無法及時運到那邊——靠陸路運輸效率實在太低了——可現在堅持對西開戰的克倫威爾已經死去,英國國內一片混亂,少將軍官團、資產階級國會議員、王黨分子們爭鬥得極為厲害,甚至有爆發內戰的危險,這令法國人對未來感到了那麼一絲的不確定。

  一旦英國與西班牙單獨媾和然後退出這場戰爭,那麼讓法蘭西如何自處?雖然法蘭西王國的海軍經過多年打造已經具備了一定的實力,但是否可以穩勝西班牙呢?一旦不行的話,那麼西班牙人就能繼續往南尼德蘭運輸軍隊和物資,法國主力陸軍就將持續陷在那裡,除非他們重新組建更多的軍隊南下翻越比利牛斯山進攻西班牙本土,可那樣的話,財政上的困難就很大了,法蘭西很可能承受不起!

  特別是現在西班牙人利用土地質押貸款換來的糧食部分穩住了國內局勢——當然東岸的糧食貸款只佔一小部分,西班牙人同樣還利用土地質押貸款換來的軍械重新組建了很多步兵團——雖然他們的戰鬥力目前看來還很弱,但至少對法國人來說多少是個不小的麻煩。而且,你怎麼知道東岸人不會繼續援助西班牙王國?要知道,最近這兩個國家之間走得可近呢,天知道將來會發生什麼。

  因此,在發現和平談判時西班牙代表並不徹底地卑躬屈膝後,權傾朝野的馬紮然首相立刻感到了棘手,他意識到或許應該通過某種手段試探下東岸人的立場,如果可能的話,讓他們斷絕對西班牙人的援助——當然這很難,因為法蘭西很可能沒有足夠打動東岸人的籌碼。

  其實早在去年下半年的時候,法國人就已經通過某些祕密渠道迂迴接觸了駐節阿姆斯特丹的東岸特使鄭勇,詢問東岸人是否可以停止對西班牙的援助,但被鄭勇很乾脆利落地拒絕了。這不,法國人還不死心,一邊和西班牙大打出手(其實是邊打邊談),一邊又派遣與東岸關係密切的帕斯奎爾家族、圖盧茲男爵家族的成員前來東岸本土,進行一些外交試探,以期取得一些有利的結果。

  「消息是財政總監尼古拉斯.富凱通過中間人傳遞過來的,父親對這個消息不敢怠慢,立刻讓我收拾行裝來到了東岸。」吉內特.帕斯奎爾鎮定地說道,「而我也只認識姑媽一家了,於是就找了過來。不過我猜貴國政府這會可能已經知道部分消息了,因為弗蘭克先生同樣是祕密使者之一。」

  「老實說,吉內特表哥。」於興國搖了搖頭,說道:「即便我不怎麼參與政事,也知道這種事情是很難的。因為法蘭西缺乏對東岸的影響力,尤其是在雙邊貿易額只有幾十萬元的今天,法蘭西真的沒有能讓東岸心動的籌碼。」

  「或許吧,不過誰在乎呢。」吉內特聳了聳肩,道:「反正我的任務只是把消息帶到,而且我也沒有正式的外交使節的身份,一旦貴國政府拒絕,那麼巴黎方面也不會承認曾經通過我們與貴國進行過溝通的。馬紮然首相和路易國王的臉面比什麼都重要,他們寧可繼續在國內徵收兩億利佛爾的資金用來維持戰爭開銷,也不願意榮譽受到玷汙。」

  「不過,財政總監富凱閣下同樣對你們生產的機械設備很感興趣,他希望能夠進口一些運到法國去,因為荷蘭人、英國人都或多或少買過一些,事實證明非常好用。」吉內特.帕斯奎爾說完一件事,又提起了另一件事:「當然如果有東岸工匠或學者願意到法蘭西去工作的話,富凱閣下也非常歡迎。」

  「千萬別打這方面的主意,我親愛的表哥。」於興國聞言一驚,隨即立刻勸阻道:「這種事情在東岸是很犯忌諱的。若是一般的工匠還沒什麼,如果是一些敏感的機器廠的工人的話,那麼很可能會遭到梅毒病人統計調查局逮捕的,那樣可就生不如死了,您千萬別做這種嘗試,因為這很可能會為我們家族也帶來災厄。」

  「我當然不會這麼做了。」吉內特立刻說道,「工匠不行的話,那麼就只能進口一些機器設備了,這點還要表兄您多費心幫忙。呃,其中有些設備是我們家族也需要的,您可能不知道,我父親在波爾多的紡織工場又開工了,但設備老化、成本太高,急需購置一批上等東岸機器以提高效率。」

  「要購買紡織機械?」於興國先是一怔,然後很快明瞭表兄指的是東岸出口至荷蘭的水力或腳踏式紡織機械——效率自然遠不如東岸的機器,但使用壽命和可靠性都完爆歐洲現有設備,而且效率也略微高上了那麼一線——這種設備並不在禁止出口的行列內,因此他立刻回答道:「這當然沒問題。荷蘭萊頓的不少紡織工場就使用了我們的機器,當然他們主要是拿來進行毛紡,表兄您是想購買棉紡機器嗎?」

  「是的,是棉紡機器沒錯,現在法蘭西很流行這個。」吉內特說到這裡有些興奮了起來,只聽他說道:「現在法蘭西的內亂已經平息,西班牙的陸軍主力也已經遭到重創,馬紮然首相打算重啟拖延了很多年的棉紡織工業,其中很多還是黎塞留首相在任時期創建的呢。」

  於興國略微一回憶,便想起了東岸國內曾經流傳過的黎塞留在巴黎建立了12家紡織工場的事情。當年還很是嚇過東岸一跳呢,只不過隨著東岸海軍在加勒比的私掠活動以及對棉花來源的強有力的控制,再加上法國深陷三十年戰爭財政困難,巴黎的棉紡織工場始終沒能起來,一直在國家補貼和高額關稅的保護下半死不活地挺著。

  不過現在法國人居然又想重啟這個計劃,即投入巨資發展紡織工業,看起來經歷了三十年戰爭、投石黨之亂以及法西戰爭之後,國內政局日趨穩定的法蘭西王國已經漸漸把精力轉到了建設上面——其實想想也可以理解,沒有建設,將來哪有充足的國力支撐大規模的戰爭呢?馬紮然想發展法蘭西的工業,這其實是法國官紳階層的一致利益,從大體上來說也是符合法蘭西王國國家利益的。

  擁有2300萬廉價牲口(兼併了一些西班牙領地後人口數量可能繼續上升)的法蘭西王國啊,而且還是一個割據諸侯剛剛被掃滅一空,國內各省區稅卡、壁壘被漸漸撤除,統一市場形成在即的西歐強國,且還是絕對君主****的國度,這想想確實也夠可怕的!一旦權傾朝野的馬紮然首相(以及未來親政的路易十四)下定決心發展某些產業,那各地還真能很好地執行下去,或許法蘭西的紡織工業——至少其有傳統優勢的絲織工業——真的要崛起了……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29
第二十五章 有心無力

  1659年4月4日,東方縣城關鎮陸軍部大樓。

  明媚的陽光透過玻璃窗戶照在了一張老式巴拉那松木辦公桌上,陸軍部部長、全國武裝力量總參謀長莫茗剛剛小憩完畢。今年還不到五十歲的他正處在一個政治人物的黃金年紀,頻頻在執委會上與文官派系爭來鬥去,同時也通過國家力量同盟會這個結社組織在穿越眾裡面具有一定的號召力——這還不算,因其特殊的經歷及一些施政理念,在少壯派軍官裡也有著數量龐大的擁護者。

  這樣耀眼的一個人物,怪不得白襯衫們一直警惕非常呢!

  頭戴黑簷大蓋帽的莫總參謀長,不似以前彭志成、廖猛等陸軍元老們滿臉橫肉或凶神惡煞,他白淨的麵皮和清秀的眉目透出一些儒將的風度——這其實是如今東岸陸軍發展的一個趨勢,在早期那一大批五大三粗的「粗鄙武夫」(文官語)們漸漸淡出行伍後,如今陸軍系統內新崛起的中層軍官多數都是培養多年、博古通今的所謂儒將——即便是少許平日裡殺氣騰騰的激進軍官,他們的文章與講話內也充滿了諸如「重商主義」、「資本主義」等相當時髦的政治標簽——這樣的新時代軍官,大概很容易在中年以後進化成政客吧。

  「法國人帶來的口信你已經知道了吧?」輕輕地嗅了一口茶水的清香後,莫茗抬眼看向坐在他面前的中年男人。

  憲兵隊司令蒲廷今年已經五十多歲了,或許是長期從事情報工作的緣故,他的臉色看起來有些蒼白,眉眼間也有些陰鷙和狠戾——不過在位高權重的莫總參謀長面前,蒲廷的臉色還是比較「柔和」的,不似平日裡對下屬板著臉時的面癱樣。

  「知道的,國家情報總局那邊撰寫的分析報告也給我發了一份,我也看了。」穿著陸軍少校制服的蒲廷立刻答道:「法國人看來是真的想盡快結束戰爭了,畢竟打了這麼多年戰爭(沒參戰前法國也拿出大筆金錢資助其他參戰國),財政遇到極大困難是肯定的。不然,以他們的性子,非得打到馬德里簽訂城下之盟不可,可現在西班牙人雖然連番慘敗,可未必沒有一搏之力,而法蘭西卻也已到了強弩之末,急需彌補因浩大的軍費開支而造成的財政窟窿,因此雙方目前確實都有談和的意願。不過西班牙人有了我們的援助,本土的軍備稍稍有些恢復,雖然仍然很懼怕法蘭西,但卻還沒到全面投降的地步,因此法國人可能難以得到他們預想中的條件,比如賠款和割地。因此,他們就把主意打到我們頭上來了,不過,似乎是找錯人了吧?我怎麼覺得荷蘭人、******人、猶太人才是西班牙王國最大的金主啊,我們充其量只能算是二線梯隊罷了……」

  「荷蘭、意大利的銀行家提供金錢,我們提供軍資,在法國人的眼裡,我們可能還更可惡一些呢。」莫茗喝了口清茶,緩緩說道:「不管了,法國人想要我們停止出口軍資和糧食給西班牙,可卻沒法給出有足夠誠意的籌碼。馬紮然以為法國是個香餑餑呢,誰都想與其結下『難得的友誼』啊?我們還更珍視與西班牙的友誼呢,畢竟這是有真金白銀的利益在裡面的,他法蘭西算個什麼東西!」

  「莫老總您這麼想弟兄們就放心了。」蒲廷狀似誇張地舒了口氣,扯了扯嘴角「笑」著說道:「南鐵的劉總裁前陣子和兄弟們一起吃飯,還提到祕魯貿易是南鐵公司及南鐵附屬地的立身根本,若是因為惡了西班牙而導致生意大減,沒有誰可以承擔起這樣的責任。我聽說海軍那幫傢伙也強烈反對惡化與西班牙的關係,他們的加航公司更慘,才剛剛展開新西班牙市場的貿易沒多長時間,要是與西班牙關係全面惡化,就算貿易沒有中斷,生意肯定也會大受影響,這是他們所無法容忍的。」

  「過兩天這事就要上執委會討論了,我也覺得懸念不大,沒人喜歡法蘭西,但有太多的人喜歡西班牙,情況已經很明朗了,法國人來這裡註定是徒勞無功的,除非他們能拿出我們所無法拒絕的條件。我仔細找了找,很遺憾,他們沒有。」莫茗一臉平靜地宣佈法國人努力的失敗,為此,法蘭西可能要繼續付出成千上萬軍人的性命以及數額高達兩億利佛爾以上的軍費開支。

  聊完法國人的事情,莫茗沉默了一會,隨後才說道:「哈里森少將的事情怎麼說的?」

  「軍中對插手英國內戰的事情興趣不大,主要還是因為以蘭伯特少將為首的軍官團要價太高。而且,海軍部裡很多人支持援助英國勢弱的軍官團一派,以削弱英國的實力,這更堅定了陸軍部裡很多中層軍官的決心。大家紛紛表示,海軍想慫恿執委會每年拿出三百萬元支持英國打內戰,這是痴心妄想,陸軍堅決反對!堅決不能讓海軍繼續擴大影響力!」蒲廷打探來的消息讓莫茗聽得笑意盈盈,海軍這次真的是踢到鐵板了,開什麼玩笑,每年三百萬?滾蛋去吧!軍部現在是陸軍說了算!

  「哈里森少將聽說前天已搬出了英國人的金鹿商館,住進了海軍俱樂部,整天由海軍軍官陪同著。而且李毅部長最近也頻頻出入強主席等一干大員的宅邸,似是想要翻轉一些委員們的立場,好讓大家同意援助英國軍官團派系。」蒲廷又小心翼翼地彙報道,「他們現在最大的障礙就是英國人的要價太高,財政部也明確指出現在不可能拿出三百萬元的鉅額資金到英國去『打水漂聽響』。海軍的人似乎在尋求一個折衷方案,即降低每年的援助金額,延緩軍官團派系敗亡的時間,這似乎引起了一些委員們的興趣。」

  「簡直痴心妄想!」莫茗評價道,「現在我們國家的財政有多困難這幫人不知道嗎?簡直亂彈琴!援助英國軍官團的事情,要麼就不做,要做就不要怕花錢,哪怕一年三百萬、五百萬往下砸也要堅決挺起一派打內戰。可現在哪有這筆錢?所以乾脆就不要做了,免得英國現在就全面敵視我們,導致一些不必要的損失。有我在這裡,海軍的倒行逆施之舉不會得逞的,這幫人,簡直昏了頭了。」

  話說隨著東岸工農業的發展以及人口的日漸增多——這意味著稅基的擴大——最近幾年東岸政府的財政收入是越來越高了,據財政部的統計,1657-1658稅收年度全年可徵收契稅1萬元、營業稅18。9萬元、消費稅31萬元、個人所得稅33。6萬元、關稅39。2萬元、動產稅64。8萬元、不動產稅107。4萬元,合計295。9萬元。

  當然,以上只是理論上的數字,實際由於稅務員的缺乏以及動產稅、不動產稅這兩個主力稅種(佔稅收總額的58。2%)徵收的困難,這個數字要打很大一個折扣。君不見,在廣大內陸農村地區,農民們對於動產稅、不動產稅的徵收十分抗拒,再加上稅務員和基層鄉村官員的勾結,稅額攤派極不合理,這更是加重了民間的怨氣和社會動盪,導致好幾年前的動產稅、不動產稅仍然拖欠甚眾,總金額已經高達二百餘萬元,嚴重影響了國家財政預算的制定,幾乎成了執委會諸公們的一塊心病。

  不過好在大量國營企業的存在極大補充了政府的財政收入,它們不但正常上繳各種稅費(國企也沒必要逃稅),每年還按照規定上繳一定比例的利潤,這使得政府實際財政收入有了極大的增長——扣除掉拖欠未繳的稅收,政務院在制定1659年的財政預算時,手頭可以動用的資金已經達到了455萬元之多,終於可以維持政府正常運轉了。

  455萬元的資金,聽起來確實不少,可要知道東岸政府的攤子鋪得也大啊,而且前幾年挖的坑也太大(為了貸款給西班牙而發行的債券陸續進入兌付期),這導致了一定程度上的財政困難。再加上現在他們已經得到消息了,遠東黑水地區虜獲了不到五十萬明人移民,這使得今年政務院開始預做綢繆,即加大對移民運輸、移民安置和移民生產指導的投入,這又吃掉了很大一筆財政支出,導致執委會不但在青島和西湖市場上公開發行債券,還偷偷增印了很多鈔票(這必然導致通貨膨脹)。

  因此,你便看到了,這麼「窮」的執委會,怎麼可能再拿出大筆資金——還是三百萬元那麼多——去援助一個萬里之外的狗屁歐洲國家打內戰呢?就為了那虛無縹緲的未來遠景收益?對不起,臣妾做不到啊!完全是有心無力啊!

  所以,莫茗現在說的,其實也是執委會大部分委員們的態度:援助英國打內戰,不可行!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29
第二十六章 民生(一)

  朱誠東急得嘴上都起泡了,無他,最近漁業資源緊張,羅洽港的很多漁業商人都收不到足夠的貨,只能白白坐視商機的逝去,可不是急死人了嘛。

  「贊叔,今年漁業全面減產,到底是什麼原因啊?」一輛駛往火車站的平板軌道車上,朱誠東有些鬱悶地問道:「這次才收了不到二十五噸的鱈魚和滑柔魚,比起上個月是大大不如,再這麼下去,生意也沒法做了。每個月的營業稅已經超過了一百元(現在東岸大部分企業的營業稅都是與稅務部門協商一個固定數額),一年就是一千二,可今年以來才收了多少魚?真是愁死人了,生意不好做啊!」

  平板軌道車在兩批挽馬的拖曳下,穩穩地行走到鋪滿煤渣的路基上。鑑於石子鋪就的路基容易使馬蹄受到傷害,如今很多馬拉軌道車路基都該做了相對鬆軟的煤渣或細砂土,但城區範圍內的馬拉軌道車(被稱為「出差馬車」或「街車」)路基則仍是石子或石板,這主要是出於清潔和美觀方面的考慮。

  話說現在東岸幾個主要城市——如東方縣、平安縣、青島縣和鎮海縣——的城區軌道交通是越來越發達了,當地政府紛紛出資敷設了相當長度的城市輕軌交通線路。講究點的用鑄鐵輕軌,財力不是很足的用硬木包鐵軌道,馬拉軌道車行駛在這些固定線路上非常輕快,給國民的出行帶來了極大的便利。現在首都東方縣就已經成立了一家縣屬國營企業,名曰「東方街車公司」,經營的就是大魚河兩岸城區的軌道交通業務,收益還算可以。

  而首都的這項新產業自然也帶動了其他幾座城市的跟風,比如一直想跟首都別別苗頭的工業重鎮平安縣就是如此。該縣成立的「平安街車公司」更是「凶殘」,不但敷設了城區內的線路,甚至還修建了到碼頭、果園、鋼鐵廠等重要地點的軌道交通線,凸顯了老牌工業城市的繁榮和富庶——這裡別的不多,就錢和鋼鐵多。

  金融中心青島縣就更是了得了,該縣有中央投資興建的一環和二環輕軌軌道,馬拉軌道車的運營里程和經驗甚至遠超首都和平安縣。負責運營這些輕軌線路的「青島街車公司」規模更是穩居國內第一,目前聽說該公司已經在利用利潤敷設一些縱向連接各定居點的線路,以豐富青島縣的城市交通。

  東方、平安、青島等縣發展了城市軌道交通,其他各縣自然也想跟風上馬此類項目,很快就形成了一個不小的產業。這項產業的規模是如此之大,以至於產生了對車輛、馬匹和車伕的龐大需求,成了一個不大不小的經濟增長點,而且還是執委會諸公們所喜歡的「內需」。

  贊帕里尼、朱誠東二人所乘坐的平板軌道車在行駛了五六分鐘後,很快抵達了火車站內。緊鄰著火車站的是電報所,所裡有七八個年輕女子在接受培訓,贊帕里尼知道,她們都是新招募的女子電報培訓班的學員。隨著鐵路事業的發展,東岸有線電報網絡的敷設也在穩步發展著,業務量也與日俱增——雖然十個字便要收一角錢,可對一些商人、報社以及政府機關來說,這卻不是什麼大問題,只要消息的價值足夠,那一切都值得!

  「現在東岸真是人滿為患了啊……」贊帕里尼拍了拍一路上都愁眉不展的朱誠東的肩膀,說道:「不要急,小朱。咱們國家現在有百萬人口了吧?數量龐大的移民、醫學知識的發展和衛生條例的推行,已經極大地推遲了死亡了呢。這麼多的人,對食品的需求是極大的,更何況咱大東岸的居民一貫有吃海產品的風俗和習慣,你想想這市場的前景有多廣闊?別胡思亂想了,今年漁業產量不振僅僅是運氣問題罷了,我問過海洋局的戰友,他們說荷蘭、英國的漁業產量也不是每年都很穩定的,豐年和歉年一直交替存在著,咱東岸能維持這麼多年的高產量,已經很不錯了。」

  經贊帕里尼這麼一說,朱誠東的心情略略好轉了一些。是啊,這幾年只要不是眼瞎的人都能看出來,無論城市還是鄉村,隨著食品供應數量和質量的穩步提高,以及醫療衛生事業的發展,東岸人口自然增長率已經連續幾年在7%這個令人咋舌的高位徘徊了。而且,直至今日,生命的洪流似乎還沒有放緩下來,據衛生部推測,1660年東岸新生兒的出生率可能會達到前所未有的最高點,之後隨著人口年齡結構的逐漸合理,出生率才會緩緩下降下來——這就意味著巨大的內需市場了。

  誠信漁業公司先後運來的二十五噸鹹魚很快就在貨棧交割完畢了,其中購買量最大的是草原鐵路公司派駐羅洽港的代理人,西南鐵路的修建正處在關鍵時刻,******投資者也稍稍改善了旗下意大利勞務工的伙食,因此幾乎每個月都要到羅洽來進口一定數量的鹹魚,與朱誠東、贊帕里尼他們也是合作很多次了。

  拿到兩千餘元貨款的朱誠東一時間有些茫然,贊帕里尼見狀笑了笑,然後帶他去碼頭邊的工業區轉了轉。

  所謂的工業區其實就是依託海洋產業而發展起來的配套產業鏈,其中既有作坊和小企業,如造鐵錨的、造抽水泵的、織帆布的、織網的、搓繩的、箍桶的、編筐的、做滑輪的等等,另外還有一些小手工業者,如做指南針的、鐵匠、木匠、皮匠、制蠟燭的等等,總之是五花八門,門類眾多——而也正是這數量多達數千人(含家屬)的手工業者的努力,羅洽港的海洋產業才能維持並發展下去。

  不過,和其創造的價值相比,工業區的環境卻有些差。蓋因這裡都是自行發展起來的,很多工匠原本都來自舊大陸,他們移民至東岸後,就在碼頭附近的荒地上搭起工棚,架起器械,然後募上三五個學徒便開始開工生產各類小玩意了。自然而然的,這種缺乏規劃的所謂工業區佈局是凌亂不堪的、設施是陳舊簡陋的,贊帕里尼二人穿行在狹窄、骯髒的街道上時,道路兩側隨處可見一些無蓋的汙水坑——這種汙水坑據說直通當地人自己開挖的陰溝——味道極其難聞,而且朱誠東隱隱聽說曾經有許多嬰兒被從陰溝裡爬出來的老鼠傷害的事情,簡直是聳人聽聞。

  「整個工業區四周被死水環繞著,工業區內則汙水遍地,臭氣熏天。現在其實還好些了,因為天氣已經不那麼熱了,之前夏天烈日暴晒的時候,這些汙水、陰溝散發出的味道簡直令人作嘔。」贊帕里尼視若無睹地說道,「工業區裡住著很多家屬,這些家屬有的有工作,有的則沒有。你看,那家人就養著豬,屋子裡不臭氣熏天才怪呢。喏,小朱,那邊是堆得像小山一樣的垃圾堆,很久都沒人清理,裡面的味道更是令人難以忍受,總之這裡和城裡面的環境沒法比,差遠了。正常點的人都不會選擇住在這裡,我聽說這裡的一些作坊主們就在鎮上購地建了宅子,估計是沒法忍受這裡的環境吧。」

  「不過,如果你忽略這裡的環境的話,那麼你還是能夠在這兒淘換到一些好東西的。小朱,我知道你有意往上游實業方面發展,一直想購置漁船自己捕魚,對吧?」贊帕里尼給自己點了個菸斗,微笑著說道:「可新船何其貴也,即便是私營的新星造船廠生產的200噸級漁船,價格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起的。可我們何必如此呢?你看鹽城港那邊經常在拍賣海軍弄來的各類髒船,其中一二百噸排水量的不少,我們大可以花點小錢拍個一兩艘下來,然後自己到這裡來購置諸如漁網、釣具、木桶、編筐、蒙皮、壓艙石、水泵、水管、指南針、護牆板、纜繩、魚鉤、滑輪、帆布等用具,再花點錢到修船作坊去請人改裝,比買新漁船起碼要便宜上一半左右,性能卻不會相差太多,簡直再划算不過了。咱就這麼幾個錢,不精打細算點不行啊,小朱。」

  「贊叔,原來你也贊同往上游發展啊。」朱誠東聞言有些欣喜,然後便嘆著氣說道:「贊叔,其實這也是必然的。奶奶個熊,現在政府對我們這類貿易公司、商業公司課稅實在太重了,重到我們喘不過氣來。而反觀像捕魚之類的實體產業,營業稅低得令人髮指,而且還三天兩頭減免,簡直太過優惠。政府的意圖已經太明顯不過了,就是希望我們多去搞實體產業啊,咱公司若是沒有捕魚船隊,以後註定是走不遠的。碼頭上劉老三那幫人明明有很好的機會轉型,卻一直懶得去購置漁船、募集漁民什麼的,以後上升空間肯定有限。」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29
第二十七章 民生(二)

  「金屬和機器時代給各行業帶來了更大的工業單位……」一間破舊的木板工棚內,瞎了一隻眼的船舶改裝廠老闆安德拉德說道,「自我從托爾圖加島來到東岸後,今年已經是第二十年了。二十年前,大魚河造船廠才僱傭兩三百名學徒和工匠;十年前,他們僱傭了四五百人建造各類船隻;可在去年,這家廠已經僱傭了超過八百人了,而且她還不是我們國家規模最大的造船企業。二十年間,造船業確實是一個有著巨大增長的產業啊。」

  朱誠東有些無奈地聽著這個葡萄牙裔老頭在那碎碎念,卻又無法出言打斷,而贊帕里尼則叼著個菸斗,笑吟吟地聽著這個前歸化海盜追憶往事——這廝是他們所能找到的最廉價、信譽最好、技術也最過得去的船舶改裝作坊的老闆了,雖然他有著種種令人詬病之處,比如廢話多、愛喝酒等等,可與可愛的銀元比起來,這些又算的了什麼!

  「不過也就那些國家辦的廠子有這樣的盛況了。」安德拉德喝了一口鄉村自釀的劣質燒酒,搖了搖頭,說道:「看看隔壁的鞋靴廠,一般只有六七個工人,也就忙不過來的時候會去附近村裡臨時請幾個人來幫工。至於我們的廠子嘛,比這也大不了多少。」

  說完,安德拉德拿起陶碟裡兩片烤得金黃的麵包,從一個玻璃罐——似乎原本是一個水果罐頭——裡倒出了些許蜂蜜,用刷子刷在麵包外層後,又挑了一片醃製得恰到好處的鱈魚片,夾在兩片面包之間,一邊大嚼一邊說道:「也就掙點辛苦錢罷了。贊帕里尼先生、朱誠東先生,你們說是不是?二百五十元的改裝費用,真的太低了,至少要三百元,我說真的!你們總得也讓我掙點,畢竟我手下還有一些工人要養活。」

  「是啊,是啊,三百元不能再少了!」正坐在另外一邊吃飯的安德拉德的大兒子立刻出聲附和,母親是明人的安繼業放下了手裡的一碗牛肉麵,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油漬——這令朱誠東的眼角抽了抽,他看得很清楚,這廝身上穿的是最近比較流行的制服呢,售價不菲,但現在卻被當成了抹布——說道:「二百五十元真的做不下來,我們也得吃飯,除非——除非你們使用我們提供的部分船具……」

  安德拉德聞言不說話,算是默認了自己兒子的話語。

  「我們這裡有15個工匠或學徒,改裝也不是短時間內能完成的,期間我們要供大夥吃飯住宿,還要開工資。今年我們還花錢將一些舊式木頭設備換成了鐵製機器,這也是一筆開銷。哦,對了,其中有些活還得去外面租用蒸汽動力加工,成本也是很高的。另外燃料、刀頭、木料、鐵料、銅料多有損耗,算下來錢真不少,所以兩百五十元真的做不下來。」安繼業緊趕著扒拉了幾口牛肉麵,然後將飯碗扔給了身後的婆娘,大大咧咧地說道。

  贊帕里尼聞言和朱誠東對視了一下,都看到了對方眼裡的無奈,在仔細盤算並商量了一會後,最後還是贊帕里尼出面,廢了一番口舌,才和安德拉德船舶修理/改裝廠達成了船舶改裝協議:改裝費用為二百七十元(限200噸以下的船隻),一應配件均由安德拉德負責採購,費用另行協商。

  下午,在送走了贊帕里尼二人(他們要加緊去鹽城港買船)後,安德拉德立刻將自己的兒子遣出去採購零部件。安繼業雖然年紀不大(剛剛二十歲),但也在這個行業廝混好幾年了,且對附近各家作坊的底細一清二楚,誰家的貨好誰家的貨孬全在他心中,因此安德拉德非常放心由他出去採購裝具。

  對面那間破破爛爛的木棚內有一架重型螺紋切削機床,操作工(同時也是老闆)技術非常精湛,據說原本來自英格蘭,生產的大型鎖具質量可靠,價格也不貴,去那裡採購絕沒錯;斜對面的那家更了不得,因為那個鐵匠出身的作坊主有切削機、鑽孔機、刨平機、造形機等設備——所有設備都非常輕便,以便主人能運到工廠動力車間去租用蒸汽動力——能夠加工包括滑輪、螺栓在內的十餘種配件;唔,隔壁老頭加工的鐵釘、魚鉤等小物件價格低廉,質量也還湊合,不如去買點;路口的那個意大利石匠和自家合作多年了,他做的壓艙石用過的人都說好,這次也要繼續照顧他的生意了;還有個明國來的箍桶匠,做的桶真是一絕;不過小型船用抽水泵就麻煩了一些,得去城裡買了……

  而就在安繼業等人開始採買配件時,贊帕里尼、朱誠東二人已走到了工業區的路口,這裡有一個駐在警休息的木屋,木屋外牆上則貼著一張告示。朱誠東湊過去一看,卻是羅洽縣政府簽發的告示,內容大致是工業區(其實是棚戶區)的房屋簡陋、設計不合理,防火功能極差,需儘快改建成磚瓦結構的建築;此外,這裡令人觸目驚心的衛生狀況也讓人看不下去,亟需進行整頓,不然恐誘發瘟疫云云。總而言之,這裡的住戶、作坊需繳納一筆改造費用,此外縣、鎮兩級政府也將拿出一筆資金——或許還會行使徭役徵發權徵集一批勞動力——一起用於棚戶區的改造,即修建完善的下水設施、汙水處理設施,同時逐步將老舊且易發生火災的木質房屋改造成磚瓦房屋。此項工程預計將分三年逐步完成,以儘量不影響各家作坊日常經營為要。

  這還不算,朱誠東等人還發現路口正有一批剛果勞務工在平整路面,看樣子這裡是要修路。在上前與監工攀談了幾句後,朱誠東二人很快弄明白了原委,原來這是一個西嶺地區行署撤銷前——執委會已正式撤銷西嶺、首都兩個地區,並將東方、羅洽、青島三縣劃撥給政務院進行直轄——批下來的項目,只不過因缺乏勞動力而拖延至今罷了。現在好不容易勻出來了數百名剛果勞務工,羅洽縣政府便忙不迭地將其調來修建輕軌——一條連接工業區和碼頭、火車站的輕軌。

  其實想想也能理解,隨著羅洽港海洋產業規模的與日俱增,這個自發形成的工業區其重要性也越來越大,大到了羅洽縣政府的官老爺們再也無法忽視的地步。因此,在勞動力極為緊張的情況下,縣、鎮兩級政府仍然咬牙對工業區的環境進行改造,同時還打算敷設一條長度約四五公里的輕軌線路直通此地。這自然會佔用大量的勞動力,可在決心已下的羅洽縣政府面前,這一切都不是不能克服的。只要輕軌線路一通,羅洽街車公司的客運/貨運軌道馬車便可直通此地,將本地的大量產出直接拉到碼頭和火車站,工業區的企業主們再也不用走坑坑窪窪的泥土路(連三等國道都算不上)去城區了,物流成本大大降低,便捷性大大提高。

  除此之外,羅洽縣政府還打算從鐵嶺縣的第一重型機械廠訂購一套大型蒸汽傳動裝置。這套裝置的總馬力達到了驚人的360匹(顯然為以後預留了相當的馬力儲備),擁有數十個軸系接口供便攜式機器接入加工零配件(政府只收取非常低廉的動力租賃費,所得款項也多用於機器設備的維護)——趁著這次棚戶區改造,正好將這個所謂的中央動力車間建好,以後必將能大大提升此工業區的加工能力,由此也可看出羅洽縣政府發展生產力的良苦用心。

  朱誠東、贊帕里尼二人在又等了十多分鐘後,等到了一輛往工業區送啤酒返回的馬車,在和車伕講好價錢後,他們便搭乘這輛貨車返回了城區。下午的時候二人分頭行動,朱誠東去買到鹽城港的船票,而贊帕里尼則去海洋局辦捕魚執照。

  弄完這一切時已是華燈初上時分,從港務局返回的朱誠東揮手斥退了兩個穿著明式襖服的意大利妓女——這些意大利小娘們顯然非常懂得如何做生意,她們發現在這個明人男性佔多數的國度,還是襖服更能激起男人對她們的「征服欲」,當然她們也能借此更加容易地從男人口袋裡掏錢——然後接到了剛與港務局的戰友們敘完舊的贊帕里尼。

  「贊叔,沒買到船票。信使班輪公司的船剛剛開走,下一班要一個月以後了;南海班輪公司(原南大西洋班輪公司,交通部、南鐵公司、東岸公司皆是其股東)的船也要一個多月後才有,這太久了。因此,我便找了一條相熟的漁船,船老大人很不錯,答應免費帶我們去鹽城港,但他們中途要折向商城港送一批移民,嗯,是幫國家開拓總局捎帶的。您看如果合適的話我們就……」朱誠東一臉無奈地朝贊帕里尼說道。

  「很合適,免費的,為什麼不呢?」贊帕里尼抽了口煙,笑著拍了拍朱誠東的肩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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