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 作者:孤獨麥客 (連載中)

 
mk2258 2014-6-29 18:09:5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963 141719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31
第78章 最後的外交努力

  布蘭科.德.索薩.阿爾梅達面色凝重地來到了東方賓館內,與他一同前來的有席爾瓦總督的僕人、有巴西商界人士的代表,甚至還有聖保羅旗隊的軍官,這些人與他一樣,無一不是面色蒼白、如喪考妣,因為他們從空氣中嗅到了戰爭與陰謀的味道。

  今天已經是1660年五月底了,東岸人的秋收早已結束,冬播也已接近尾聲,如果一切的判斷都是正確的,那麼這會戰爭已經迫在眉睫了吧。其實,早在兩個多月前,即三月底的時候,葡萄牙人就通過種種渠道收到了戰爭即將爆發的消息。不過在當時,包括席爾瓦總督在內的葡萄牙人都以為這不過又是一次東岸人的戰爭訛詐罷了,雖然內心很氣憤,但擊敗荷蘭人、收復累西腓要緊,因此他們也沒當回事。

  可兩個月過去後,他們驚愕地發現東岸人也許真的在認真備戰,比如某些聖保羅旗隊成員潛入荒無人煙的巴西高原南段,刺探到東岸人正在修建大量倉庫、公路,騾馬大車隊經常滿載物資來到這些地方,將一包包物資存放起來,其數量多得令人心驚。探員回報說道,如果東岸人不是發瘋了,那麼他們一定就是在認真準備戰爭。再聯想到青島酒館裡外國水手間流傳的東岸艦隊大舉北上的消息,這就更足以令人做出判斷了,無他,東岸人前期已經砸下了太多的錢,如果是戰爭訛詐,這「演出費」未免也太多了些。

  幸好海軍艦隊已經離開聖薩爾瓦多灣前往西非了,巴西的各類戰爭物資也極其充足——因為與荷蘭人的戰爭而在去年運了整整一年的各類戰爭物資,就連很多本土匠人也來到巴西修理槍械和火炮,同時就地配置彈藥——足夠他們撐很久了。現在唯一需要做的,大概就是讓聖薩爾瓦多灣內剩餘不多的艦船即刻離港,去非洲、去東印度乃至回本土都可以,總之不要被東岸人的艦隊碰上圍殲了,只有保存自己才能有效打擊敵人啊。

  不過,巴西不需要戰爭,荷蘭西印度公司已經行將覆滅,巴西人現在只想儘快恢復貿易,賺取金銀,因此布蘭科還需代表葡屬巴西當局到東岸來做一次外交試探,或者說是最後一次外交努力,以避免巴西和葡萄牙王國陷入戰爭的漩渦之中。

  布蘭科等人在東方賓館入住後並沒有很快得到接見,一直到五月的最後一天,華夏東岸共和國中央執委、外交部長莫三才在東方賓館接見了布蘭科一行人。在這個時候,布蘭科也不再遮遮掩掩了,而是單刀直入地向莫三問起東岸是否會在近期入侵巴西。

  對於這個問題,莫三沒有正面回答,而是隱晦地說道:「老實說,即便是向來主張和平解決爭端的我在看到某些事件之後,也變得不再是一個百分之百的和平主義者了。阿爾梅達先生,對於貴國公然盜竊、售賣、研究我國的蒸汽機技術,我們感到萬分憤慨,如果說有什麼會引起兩國間戰爭的話,那麼這個會是一個相當重要的原因。世界局勢一直在急劇變化著,貴國向英國人敞開市場,卻對我們諸多限制,他們的商船、軍艦隨意停留於巴西港口,而且你們還在往兩國邊界移民、修建堡壘,從國家安全的角度,這引起了我們很大的不安。誠然,所有人都希望和平,但無論如何,沒有一個國家敢於忘記風暴時刻可能發生,我最近為此日夜不寧,亦正為此一有機會即提醒國人務必精誠團結,同心同德。」

  「但是我們並無意挑起任何戰爭,我們也沒有想起過要與東岸針鋒相對,從來沒有。」布蘭科有些著急了,他從莫三的話裡聽出了很多東西,那是與戰爭有關的信號,這令他和其他人都感到一陣心悸與發自內心的恐懼。

  東岸這個國家有多麼恐怖別人不知道,但號稱「東岸通」的布蘭科來說,卻是太清楚了。他們能輕易調動起至少三萬人以上的軍隊出境作戰,而且因為國內食品的豐富、政府財政實力的強悍和人民的服從性,而能在外堅持較長的時間,這對人丁稀少的巴西來說是很可怕的,他們根本無力抵禦。要知道,即便經過近些年的大力移民,巴西的白人數量也不超過十萬人,梅斯蒂索人也不過區區二十多萬,再加上一些戰鬥力和忠誠性都很可疑的印第安人,他們真的能與東岸人長期對抗嗎?當然自然是否定的。

  布蘭科依稀想起到,當初他們慫恿印第安人襲擊進入熱拉爾山脈的東岸墾荒者時,這個莫三先生也曾在東岸報紙上公開撰文,譴責他們的行為,其中有一句這時候他仍記憶猶新,即「遲早必須遏制巴西人對定軍山脈的入侵,不是用刺刀就是用別的什麼工具」。這句話已經清楚地表明瞭,莫三先生及其代表的東岸外交部門認為在巴西高原問題上採取強硬行動是及時和合理的,在這一點上,他一點也不比陸軍部那些人稍遜,也就是說他們很可能在此事上意見高度一致。那麼這就意味著巴西危險了,他們很可能已無法通過說服東岸政府內部一部分人而阻止戰爭的爆發。

  「我們政府內部曾經存在過一個主和派,但它現在已不復存在了。我也一度被人說成是親葡主和人士,但老實說,我現在已對和平不抱任何希望。」莫三看著布蘭科等人的眼睛,為他們最後的外交努力宣判了死刑。

  但布蘭科等人卻仍不願放棄,在莫三離去後,他們仍打算去拜訪一些其他官員,試圖通過他們挽回迫在眉睫的危局。不過,第二天《真理報》刊載的東岸國家主席強全勝署名文章擊碎了他們最後一絲幻想。強全勝在文章中滔滔不絕地談論葡萄牙在過往如何與東岸為難、損害東岸利益、阻礙兩國商業以及一些海盜行徑,並且指出他們這個「********」三番兩次違反自己簽訂的商業協議,然後又談論了東岸人在定軍山脈與葡萄牙人的鬥爭、東岸陸海軍的實力(以誇耀的語氣)及未來的戰略設想等等。他斷言,只要葡萄牙王國政府不做充分讓步,戰爭就一定發生、無可避免!他甚至還預言戰爭在「一兩個月內」就會發生,並認為華夏東岸共和國一定會取得偉大的勝利。

  這篇文章一出,早就暗流湧動、流言四起的東岸社會立刻沸騰,《真理報》在短短時間內便被搶購一空,年輕的學生們四處傳抄強全勝的署名文章,「軍人魂促進會」、「報國會」、「在鄉軍人互助會」等各路「牛鬼蛇神」紛紛出馬,在民間掀起輿論,要求嚴懲葡萄牙人的惡行。同時,一些接受了軍國民教育的學生也走上街頭,進行戰爭募捐,原本靜悄悄的東岸社會似乎猛然間驚醒一般,向它的鄰居展露出了不懷好意的獠牙。

  這個時候,布蘭科這個研究東岸三十年的「東岸通」也明白,這是東岸人將動員層級擴大到了社會最下級,而這往往意味著戰爭已經無法被任何因素所左右,他們這個時候的任何外交努力,都將註定是徒勞的。

  布蘭科估計,過不了幾天,不光東岸人的首都,在其他城市,都將開始進行大規模動員——無論是軍事動員、輿論動員還是生產動員——而這才更令他感到恐懼!連東岸人都要在全國範圍內進行動員,這該是多麼龐大的一股力量?他們到底要出動多少人?布蘭科覺得自己的呼吸有些困難,不會是四萬或五萬人吧?不然為什麼需要全國人來為他們服務!若是一般的中小型戰爭,那麼根本不需要在國內進行這種程度的動員,可現在他們這麼做了,那麼只能認為他們此番出動的人手遠超以往,除此之外別無其他解釋。

  這是要佔領整個巴西的架勢嗎?布蘭科不敢想象,他只覺自己渾身都被冷汗溼透了,而與他同來的其他人在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好同樣沒有什麼好的臉色。席爾瓦總督的僕人在焦急地詢問布蘭科是否應該請求里斯本乃至其他國家的援助,商界代表因聽說過東岸異教徒那支「華倫斯坦式蝗蟲軍隊」的作風而惴惴不安,聖保羅旗隊的軍官則把手指關節都捏得發白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6月2日,布蘭科最後約見了一次東岸外交部長莫三。布蘭科此時也是病急亂投醫,他竟然直言不諱地向莫三表示,一旦東岸與葡萄牙發生戰爭,那麼葡萄牙可以指望英國的支持,他希望這能削弱東岸政府內部所謂的「主戰派」的聲勢——但這注定只是一個徒勞,按照東岸政府內某些人的話說就是,「當前的政府主流意見是希望戰爭,因為不然的話,東岸就有可能錯過最後的機會」,而且他們判斷英國極有可能在這場戰爭中保持中立,因此將會無所顧忌地將這場戰爭進行下去,直到葡萄牙人徹底屈服為止。

  6月5日,華夏東岸共和國首都東方港內的氣氛達到幾天來的最高點,秩序一時間也有點混亂。國家主席強全勝為此********,從羅洽縣將執委會近衛學兵團2000名學兵調入首都維持秩序。這兩千人都是最近三年內畢業的軍事類學生中的一部分,在一起摸爬滾打了十年,戰鬥力較為強悍,有他們鎮著首都,秩序頓時為之一肅。

  6月6日,全體代表大會在東方縣城關鎮舉行,會上國家主席強全勝、******總理陶晨曦和聯合參謀本部總參謀長莫茗均做了演講。莫茗這個全國軍人的總後臺在會上強硬地說道:「現在是東岸、葡萄牙兩國力量與韌性的鬥爭,任何書面聲明、口頭約定及所謂的讓步條約都毫無現實價值。葡萄牙人此時或許會為了避免戰爭,而做出一些貌似莊嚴的、對我們有利的聲明,但隨著情況的改變,這些聲明隨時會成為廢紙。現在的問題不是葡萄牙人會做些什麼,而是我們應該根據我們擁有的實力和當前的國際局勢做些什麼。相信葡萄牙人會簽署割地條約對我們來說是不明智的,條約只在力量對比未起變化的時候管用,一旦將來葡萄牙人的力量超過我們或者他們找來幫手,那麼他們就會按照自己的想法維護自身的利益,因此發動戰爭以實際取得我們想要的東西,才是我們應該做的事情……」

  全體大會開了整整大半天,最後以高達四分之三的票數通過了對葡宣戰議案,同時二度成立計劃生產管理委員會,臨時取代政務院的部分職能,與聯合參謀本部一起,成為執委會下轄的兩大戰爭中最主要的部門,整個國家——至少是相當一部分——的力量開始緩緩轉向為戰爭服務,華夏東岸共和國這頭戰爭機器,終於開始緩慢運轉了起來,相信沒有足夠的祭品,是無法讓它完全停止下來的。

  6月7日一大早,親自擔任計劃生產管理委員會委員長的陶晨曦來到大魚河海軍造船廠,象徵性將4艘笛型運輸船、2艘「馬島」級風帆護衛炮艦的建造訂單交到了廠方代表手裡(其實這些船一個多月前就開始陸續建造了),同時鎮海造船廠、現代特種船舶廠也接到了總計8艘笛型運輸船和4艘「馬島」級護衛炮艦的建造訂單,甚至就連技術和規模都不大的私營新星造船廠、隸屬於南鐵公司的太平洋造船廠也一起接到了4艘笛型運輸船的訂單——嗯,建造費用通過發行鈔票臨時解決,反正財政部暫時沒錢。

  當天中午,海軍主力艦隊在海軍部長李毅上校的率領下,於鎮海港外海集結,計有「八月十日」級戰列艦9艘、「馬島」級護衛炮艦18艘、食水補給船2艘、彈藥補給船2艘、修理船1艘、運煤船1艘、醫療船1艘。總計三十多艘艦船組成的龐大船團,在大西洋上捕捉到東南風,開始拔錨起航,向巴西沿海駛去。他們此去,是尋找葡萄牙人的主力艦隊進行決戰,雖然船隻數量上看起來是劣勢(但噸位超過了葡萄牙人,超過2.4萬噸),不過近三千名海軍官兵們的信心卻是十足,誓要將葡萄牙人的艦隊殲滅於大西洋上,為隨後的運輸船團搭載陸軍官兵進行登陸作戰掃清障礙。

  6月8日上午,華夏東岸共和國外交部長莫三正式召見了充任葡屬巴西殖民當局特使的布蘭科.德.索薩.阿爾梅達,在遞交宣戰書的同時,莊嚴向其宣告:兩國已正式處於戰爭狀態,依照中立交戰原則,葡萄牙人有兩天的中立期,在此期間內其船隻最好即刻離開東岸所屬各個港口,因為48小時後東岸人將對這些船隻進行扣留,直到戰爭結束後再視情況討論其歸屬。

  布蘭科等人平靜地接過了這份宣戰書,同時表示會允許滯留在巴西的東岸商人及時撤離,然後便匆匆登船離去了。相信他們接下來的日子會很忙很忙,無論是組織人員抵抗、聯絡外國勢力還是別的什麼,總之是有一堆令人頭大和絕望的事情在等著他們呢。

  戰爭,從來不是溫情脈脈的!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31
第七十九章 幕啟

  1660年6月8日晌午,烏江河畔,陰雲密佈。

  大群身著土黃色軍服的保安團官兵,在兩國正式宣戰後,便手持步槍出現在了烏江北岸,幾百米寬的河面根本擋不住他們前進的腳步,更何況巴西人壓根沒在烏江對岸設立阻擊陣線,烏江——就這麼輕易地被東岸人控制在腳下。

  由於各地冬播工作完成時間前後不一,此時出現在烏江兩岸參與渡河行動的只有區區三個團六千人而已,不過好在巴西人在烏江對岸也沒什麼實力,根本無法阻擋全副武裝的東岸大軍,因此三個團在渡河成功後,除留一個團鞏固陣地,協助河對岸的民夫轉運物資外,另外兩個團竟然還兵分兩路,在憲兵隊情報官員的協助下,分頭朝兩個巴西城鎮——何塞鎮、巴蒂斯塔堡——殺去,竟然絲毫不把巴西人放在眼裡。

  南路軍前敵總指揮朱亮中校就是在這個時候乘坐渡船來到了烏江對岸,第一次將自己的軍靴踏上了葡萄牙人的土地。躊躇滿志的他一待心愛的戰馬也被渡到對岸,立刻翻身上馬,拿出軍刀朝前方一指,道:「朝東方保安團的攻擊方向而去,我要看看首都子弟上陣殺敵的風采!快,出發!」

  此時跟在他身邊的有指揮部勤雜人員三十餘人、憲兵隊憲兵及軍官十餘人、騎兵營一部一百多人,聞聽朱亮中校的「金口玉言」後,立刻毫無廢話地策馬跟了上去,朝巴蒂斯塔堡方向而去。聽說這個堡壘周圍有大片開墾的種植園,其歷史可追溯到西葡合併時期,當時西班牙國王廢除了葡萄牙人極端保守的移民政策,允許統治範圍內的所有子民移民巴西,前提是移民必須是天主教徒。因此,在包括巴蒂斯塔堡在內的廣闊區域內,其居民多以加泰羅尼亞人、巴斯克人、加利西亞人、南尼德蘭人、意大利人為主,葡萄牙裔其實並不佔多數。

  這些人究竟有多少為阿方索國王盡忠的心思,委實很值得玩味,嗯,反正兵臨城下時打一打就知道了,朱亮不覺得有什麼大問題。

  戰馬嘶鳴、軍歌嘹亮,在遍佈著小樹林的丘間小路上,朱亮中校騎著一匹火焰般的戰馬,前面是開道的騎兵部隊,四周是貼身參謀和護衛,整支部隊入雷鳴疾雨一般,向北滾滾而去。

  路邊有一門慢慢移動著的火炮,炮口還在往外冒著藍煙,或許是戰鬥剛剛結束吧。數十名民兵正端著上了刺刀的步槍從一個葡萄牙軍事哨所內出來,他們看起來很開心,有的人刺刀上挑著雞鴨,有的人手裡牽著一隻羊,還有人正用腳踹著幾名高舉雙手投降的巴西士兵,戰鬥似乎極為輕鬆呢。

  朱亮等人很快掠過了這群看起來有些驚愕的民兵,繼續向前騎行。一支高舉著紅旗的民兵隊伍正成縱列行軍,他們的人數看起來不足百人,應該是剛剛結束對一個葡萄牙莊園或哨所的攻擊,正沿著丘間小路朝巴蒂斯塔堡趕去。也許是發現了朱亮中校等人這支戒備森嚴、將星閃耀的隊伍,他們自覺排齊了隊伍,在路一側認真甩手甩腳「表演」了起來,努力讓自己表現地更加訓練有素——或許,這才是朱亮中校打算看到的首都子弟的風采吧,而不是剛才那撥牽牛拉羊、紀律渙散的熊樣。

  一個多小時後朱亮中校便抵達了巴蒂斯塔堡外的東岸軍隊陣地上,正在做著攻城準備的東方縣保安團團長聞聽大名鼎鼎的朱長官來了,退伍前不過一個少尉的他竟然緊張得失手將軍刀掉在地上。

  朱亮笑著拉了拉他的手,隨後又拍了拍東方縣保安團各位帶隊軍官的肩膀,勉勵他們儘快拔下巴蒂斯塔堡這顆釘子。天殺的這幫西班牙人,竟然為葡萄牙的阿方索國王賣命,簡直愚不可及,也不看看自己那匆匆聚集起來的三百多持械男女老少頂個屁用。

  「等火炮部隊跟上來,就徹底將巴蒂斯塔堡砸個稀巴爛,然後讓眾位兄弟放手『打掃戰場』。這座破村鎮大不了我們不要了,以後自己在原址上建一座更漂亮的城市。」朱亮中校如是勉勵諸位官兵。而這些首都子弟們聽了後也大為振奮,朱總指揮暗示他們可以毫無顧忌地在巴蒂斯塔堡內『打掃戰場』,簡直就是大家的親人。

  「不過也不要在這裡逗留太長時間,你們的任務永遠是前進前進再前進,排除一切困難、用盡一切努力向前推進戰線。不要怕身後留下了大片空當,也不要怕那些遺落的葡萄牙哨所和莊園,他們翻不起大浪來,留給後續部隊收拾也完全來得及。你們就是要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向前行軍,儘量減少葡萄牙人的反應時間,將他們本就不多的實力迅速分割開來,然後從容消滅或迫其投降。」朱亮少校也叮囑民兵們不要忘了自己的首要任務,免得他們沉迷於劫掠而延誤整個戰局。

  東方縣保安團的軍官們聽了後自然不敢怠慢!傍晚時分,陸陸續續有了三百來人過來匯合,這使得他們收攏的兵力達到了近1400人,再加上恰好又有一門8磅野戰炮被挽馬拉了過來,於是全團上下立刻決定趁夜強攻,在朱總指揮閣下面前好好表現一番,讓他看看首都子弟的風采,徹底堵上他縣保安團對他們的非議之聲——有些縣份的民兵私下裡喜歡嘲諷他們這幫「首都子弟」只懂吃喝玩樂,風氣腐敗,戰力低下,這令他們心裡一直憋了團火,這次就只能發洩到這幫倒黴的西班牙人身上了,誰讓他們不長眼呢!

  吃完晚飯後天公不作美,竟然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這對火器比例遠超巴西一方的東岸人來說,似乎略有些不利。不過這又如何?在急著立功的東方縣保安團眾將士們看來,一切都不是問題!

  晚上七點鐘,在用八磅野戰炮轟開了敵人搖搖欲墜的堡門後,百來名精挑細選出來的保安團官兵穿戴著橡膠雨披,冒著風雨等不利因素,用猛烈的排槍齊射打開了缺口,然後迅速掩護後續部隊湧入堡內。

  湧入堡內的部隊在軍官的指揮下控制了一片區域,然後大群官兵將41年式刺刀從腰間摘下,懸擰在槍管下方。勇猛無匹的擲彈兵戴著斗笠、披著雨衣,手持薄鐵皮炸彈衝鋒在前,身後是大群刺刀組成的叢林,跟隨部隊採訪的《真理報》某穿二代記者目睹此景,激動得難以自制,回到東方港後就花費重金請意大利畫師將這個場景再現了出來,名字就叫《刺刀叢林》,輾轉多年後成了東岸名畫,因為「真實再現了那個時代的軍人魂」。

  在這個狂風驟雨的黑夜,天地俱籠罩在一片昏暗之中,唯有戰士的廝殺聲給這場徵葡之役鳴奏起了起伏和悲壯的序曲——大幕已徐徐開啟,兩國數萬將士不殺個天昏地暗看來是無法結束的了。

  戰爭永遠是殘酷的,在這個黑夜,在繁華的東方縣無數春閨內女人輾轉反側的時候,風雨交加的巴西高原某處,她們的夢裡人正捨生忘死地向敵人發起衝擊——炸彈爆炸聲、刺刀撞擊聲、粗野的咒罵聲、垂死的慘叫聲混合在一起,其聲勢甚至掩蓋了嗚嗚的風聲。一顆顆手擲炸彈炸彈被扔進了西班牙人據守的民宅、路口和教堂內,炸彈產生的瞬間火光照亮了一把把明晃晃的刺刀,東岸軍人們兩三個一組,將鋒利的鋼製刺刀穩穩紮進敵人體內,街道上血流遍地,就連越下越大的驟雨都無法將其洗刷乾淨。

  大約十個小時後,東方晨曦微露,昨夜也是半宿沒睡的朱亮中校草草吃了點米粥,然後便在參謀、憲兵和警衛的簇擁下,走進了已完全克復的巴蒂斯塔堡。街道兩旁的葡萄牙民宅內,大群民兵將門板拆了,然後坐在鋪了雨布的地上抽菸閒聊。

  很多士兵仍在搬運著屍體,這些都是要運到城外集中焚燬的,巴蒂斯塔堡內三百名巴西居民(多為西班牙裔白人及其混血後裔,印第安人反倒不多),此時活著的不過寥寥四十餘罷了,且多為女人和小孩。這似乎從某個側面說明了,昨夜攻入堡內的東方縣保安團官兵們有「屠戮甚過」的嫌疑,不過這些——都是小事啦!

  「該報道的東西正常報道,不該報道的自己注意尺度。」朱亮中校朝跟在自己身邊的一名年輕記者——該小夥是自己一位故人之子,目前在《真理報》供職——說道:「我不希望東方縣、青島縣、平安縣街頭巷尾也知道這裡發生過什麼,國內有些人道德潔癖過高,我不希望在前線流血奮戰的軍人們,在回國後還會遭到某些不合時宜的譴責。」

  年輕記者知道朱亮說的是什麼,因為今早與總指揮一起吃早飯的時候,前來彙報的東方縣保安團團長坦承昨晚戰鬥結束後,巴蒂斯塔堡內的局勢「有些失控」,黑夜助漲了許多人的膽魄,再加上這些民兵都是些在本土有家有室的農民、市民,飽經社會風霜的他們在前來巴西時,多懷著饕餮人生盛宴及發洩慾望的心思,因此搶劫、殺戮、強姦等事情「多有發生」,且因技術問題(如黑夜、風雨和混亂的局勢)而使得憲兵們「難以統計」,故只能在今後「加強素質教育」,以使官兵們懂得如何「更加文明地作戰」。

  小記者猶記得朱亮中校當時狠狠拍了桌子罵了娘,然後又默默認可了保安團團長的說法,嘴裡還不住嘆息還是他的第六混成營軍紀要好一些,東方縣保安團裡雖然也有不少退伍老兵,但回鄉多年的他們雖然軍容依稀如舊,但風紀是真的墮落了哇!

  東方縣保安團主力最終沒有在此多做停留,6月9日下午,在混合了一批趕來的神武縣支前民夫(大約一千多人)後,他們再度踏上了北進的征程,直朝百多公里外的下一個葡萄牙據點本賈明鎮而去。朱亮中校將手頭的騎兵連分給了他們,與東方縣保安團主力一起北上,而他則帶著指揮部勤雜人員、警衛、憲兵及數十名傷員留在巴蒂斯塔堡,等待穩固渡河陣地後派一部(約三百人)北上的青島縣保安團官兵前來匯合。

  當天夜間,已經平靜下來的巴蒂斯塔堡郊外燃起了沖天的大火,這是支前民夫們在焚燒屍體。此時雨已經停了,一彎新月掛在天空,巴蒂斯塔堡內僅有幾處才有那麼一星燈火,整個小鎮宛如一片陰森的墳地,讓人不由得直感嘆戰爭殘酷的一面。

  而在下午東方縣保安團主力剛剛北上的時候,西面也傳來了何塞鎮被平安縣保安團兩千官兵「輕鬆攻克」的消息,與此同時,沿途及城鎮周圍共一十八處莊園也盡被東岸大軍控制,繳獲物資及人員無算。目前,該部正積極向北挺進,打算在10號之前攻佔另一個葡萄牙小鎮——或許稱做村子更為合適——加西亞村,當地有一個不大不小的牧場,當能為北上將士們就地提供不少的補給——無論是新鮮肉食還是草料。

  而在朱亮中校尚不知具體戰況的保德縣一帶,由陸軍第六混成營和鎮海、羅洽兩縣民兵組成的部隊迅猛出擊,幾乎未經大的戰鬥就向北挺進了數十公里,讓正在渡口修建碼頭(後方正在通過陸路運輸小火輪過來)、工事的軍管委員邵耀光幾乎有將手頭的保德縣保安團兩千人也撒出去的衝動。當然這也就是想想罷了,保德縣保安團組建才一年,戰鬥力很可疑,他們的定位還是在後方當清道夫,搞搞治安,維護下運輸線,沒人指望他們到前面去衝鋒陷陣,那不現實。

  戰爭的大幕已徐徐拉開,兩個戰場上一萬多東岸官兵狂飆突進,葡萄牙人幾乎沒有太大的任何抵抗之力,相信在後續的幾個保安團陸續抵達前線後,葡萄牙人將更加難以抵敵。大東岸陸軍的步伐,究竟在何處才能被真正擋住呢?沒人知道這個答案。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31
第八十章 一日戰爭

  楊亮深一腳淺一腳地踩上了聖維森特島鬆軟的海灘。或許是敵人彈藥不多的緣故,聖維森特島陸防要塞的火炮並沒有對準這邊,這使得乘坐小船冒死迂迴到側後登陸的這支部隊安全性大增。

  與楊亮上尉一起登陸的還有陸軍蕭曦少校的陸軍第二混成營,相應的,此戰的指揮大權也在人家手裡。臨戰前才被軍部正式確認為上尉的楊某人,履歷表上也就個波俄戰爭戰地參觀團領隊的記錄可圈可點,其他的根本不值一提,在蕭曦這種陸軍老牌將領面前,還輪不到他和一眾從俄國歸來的小夥伴們說話。

  楊亮等人此時指揮的,以從北方鐵路修築工地上調過來的一個清軍俘虜團(2000人左右)為主,他們那幫在波蘭戰場上「進修」了幾年的學員們躊躇滿志——雖然蕭曦一直覺得他們有眼高手低的嫌疑——將冷熱兵器混合的清軍俘虜們指揮得團團轉,剛剛登陸沒多久就開始向葡萄牙人設立的陸防要塞攻取。

  至於他們為何一定要攻克這一連串的陸防要塞,自然是為了隨後緊接著攻取海防炮臺了。陸防要塞與海防炮臺本就為一體,是為了保護炮臺側後方而設計,東岸人的陸軍部隊在葡萄牙海防大炮的威懾範圍以外登陸,自然打的就是迂迴拿下炮臺的主意,誰讓葡萄牙人兵少呢?只能吃下這個暗虧了。

  「敵人並沒有爆炸彈,或許有也很少。實心彈丸在這種鬆軟的土地上起不了什麼作用,大家給我把野戰炮都拖上來,進攻!」楊亮一把抓來幾名軍官,讓他們趕快去收攏部隊,展開攻勢。那邊第六混成營早就完成集結二十分鐘了,這邊還這麼亂糟糟的,楊亮感覺自己的臉都沒地方擱了。

  集結起來的前清軍俘虜們,在第六混成營8門野戰火炮的支援下,朝葡萄牙人的陸防要塞攻去。而所謂的陸防要塞,並不是真的像是堡壘一樣的東西,其實真說穿了那也不過就是一些依託野戰火炮而設置的陣地罷了,連東岸本土的炮樓都不如。

  這樣資質的陣地,在步步為營的東岸大軍面前,自然是不夠看的了。尤其是在獨立野戰炮兵第一連8門火炮也加入戰線後,整整16門野戰火炮徹底壓制了葡萄牙人的火力,陸軍士兵已在軍官的命令下開始集結,準備衝鋒拿下幾個敵軍陣地。

  打頭陣的自然是以前清軍俘虜為主的團隊了,這會他們已經從混亂中恢復了過來,楊亮上尉的指揮刀一舉,俘虜中的小軍官們你看我我看你,然後猛地一咬牙,帶著隊伍衝了上去。也沒什麼陣型,就是衝!而他們的武器也五花八門,但多以白刃為主,少數人手裡還拿著薄鐵皮炸彈,打算給敵人制造混亂

  葡萄牙人據守的矮牆後升起了一蓬蓬黑煙,那是他們的火繩槍、燧發槍在發射。感謝天尊,火槍的數量看起來不是很多,這或許說明他們部隊的火器比例不高,但更大的可能是人手不足!

  衝在最前的清軍俘虜被火槍打倒在地不少,但這根本擋不住他們繼續衝鋒的決心——上頭已經說了,打完這仗所有人都給正式國籍,以後再不用提著腦袋賣命啦,這令他們如何敢怠慢輕忽!

  一名擲彈兵在打算投擲薄鐵皮炸彈時不幸被流彈擊中,落在地上的炸彈瞬間爆炸,四散而飛的釘子、破鐵片、尖銳石子給周圍人造成了不小的損傷和混亂。但這絲毫沒能阻止清軍俘虜們的衝鋒,很快,數十名邁過重重死亡線的清軍俘虜衝到了陣前,他們將手頭的短矛、飛斧、炸彈一股腦地扔進了葡萄牙人的陣地,然後趁著混亂翻越矮牆,衝進去與敵人白刃格鬥了起來,葡萄牙人頓時損失不輕。

  「草,衝進去了,臥槽!」科班出身、溫文儒雅的楊亮上尉一打起仗來就滿口黃腔,此時只聽他用興奮的語氣說道:「六七百人衝他不到一百人的陣地,淹也淹死他了!陳少尉,你帶著第二梯隊也上去,幫助他們鞏固陣地,同時向相鄰炮位擴展,爭取儘快拿下這個什麼鳥陸防要塞。」

  短促而激烈的白刃格鬥很快就結束了。數百名清軍俘虜足足留下了數十具葡萄牙人的屍體,然後他們在軍官的組織下整理了下隊形,接著便朝相鄰地區擴展了起來。他們的數量是如此之多,以至於兵力嚴重不足的葡萄牙軍人根本無妨防守,他們的排槍齊射固然很準、看得出來訓練也很不錯,但在清軍俘虜的人數優勢下總是顧此失彼,接連丟失了兩三個炮位,死傷達一百多人。

  不過葡萄牙炮兵的技術一如既往地優良,他們很快換裝了爆炸彈,這使得正在強攻的清軍俘虜傷亡劇增,至今已接近四百人。五分之一的傷亡率,若是換在以前,這幫人早就一鬨而散,可這會他們不敢啊,因此只能硬著頭皮猛攻,冀希望後續部隊趕快跟上來擴大戰果,好減輕他們的壓力。

  「臥槽,蕭長官的部隊終於動啦?」正舉著望遠鏡緊張看著前方攻勢的楊亮得到身邊人提醒,立刻出口罵道:「我還以為他們是老母雞抱窩在下蛋呢,真是磨嘰。」

  楊亮話音落間,只見大群身穿深藍色軍服、頭戴黑煙大蓋帽、腳蹬高幫皮靴的第二混成營步兵們,正舉著上好彈藥的火槍,排成相對緊密的陣型,朝葡萄牙人的陣地行去。他們投入了三個步兵連,整整720名官兵,在部分輕便野戰火炮的輔助下,以一種莫可抵禦的氣勢朝葡萄牙人壓了過去。

  葡萄牙人一面被「豬突」過來的清軍俘虜擠壓,一面面對著正排成密集隊形殺過來的第二混成營,頭上還不停落下炮彈——那可是整整16門野戰炮啊,是葡萄牙人此時正在開火的大炮數量的4倍,是確定無疑的火力壓制。

  第二混成營行進途中沒遭受太大打擊,除了敵人的炮彈造成二十多人傷亡外,他們大多都開進到了距敵人炮臺三十米內的位置,然後便是密集的排槍輪射了。猛烈的火力壓得葡萄牙人哭爹喊娘,給清軍俘虜的衝擊提供了極大的便利,雙方就這樣互相配合,很快便再度掃清了剩下的幾個陸防炮臺,消滅巴西軍人二百餘,戰果不小。

  陸防炮臺既被攻下,那麼海防炮臺就成了剝殼的雞蛋,什麼時候被東岸人拿下,那只是一句話的事情。而東岸人自然不會給那些葡萄牙海防炮兵們繼續封鎖海面的機會了,陸軍、清軍俘虜及輔助作戰的靖江縣保安團,總計數千名軍人朝海防炮臺壓了過去,葡萄牙人能做的只是倉皇破壞海防大炮,然後或降或逃,別無他路。

  戰鬥在傍晚時分徹底結束。此戰,聖維森特城內的巴西人沒敢出擊,坐視東岸軍隊在炮臺側後迂迴登陸。英勇無敵的東岸大軍在付出近六百人的死傷後,終於攻克了葡萄牙人據守的海防炮臺(含附屬陸防炮臺),消滅巴西軍人352人、俘虜108人,徹底解除了籠罩在聖維森特城身上的最後一層保護,可謂旗開得勝。

  控制聖維森特島海防炮臺後,原本停留在外海的數艘東岸艦隻(主力艦隊已經北上)便分批開進了灣內,這下巴西人可倒了血黴了。在派出測量船小心翼翼地測過水深後,東岸人的四艘護衛炮艦便一字排開,用側舷火炮朝聖維森特島進行射擊,聖維森特港優良的水深條件此時成了巴西人的噩夢,在長身管、大口徑艦炮的不斷抵近轟擊下,原本極為繁華的碼頭區遭了大殃,很多民宅、教堂、倉庫、軍營、作坊在大量炮彈的打擊下化為一片瓦礫,人員也大有損傷。

  在看到敵人如此弱雞之後,擔任本地最高長官的蕭曦少校立刻決定向聖維森特主城區發起攻擊,與此同時,尚待在船上未及登陸的數百名靖江縣保安團官兵也被命令於碼頭區登陸,然後迅速控制有價值的目標(這點比較關鍵)、清掃殘敵,向城區腹地緩慢推進。

  聖維森特城內不知道怎麼搞的,他們看起來缺乏成建制的正規葡萄牙軍人——難不成只有炮臺上死傷的那幾百人是正規軍?——只有一些貴族、商人和軍官出面組織了幾撥民兵,依託地形對東岸人發起了攻擊,並取得了一定的戰果。

  但他們的力量終究太過弱小,在陸軍第二混成營一千餘官兵以嫻熟的排槍射擊和精準的火炮轟炸將他們消滅後,聖維森特城內便再也沒有第二支像樣的抵抗力量,整座城市在短短几個小時內就落入了東岸人的掌控之中,輕鬆得讓蕭曦、楊亮等主管極為訝異——聖維森特這座名城、將軍區的首府,就這麼佔領了?

  蕭曦等人有些難以相信,但隨著麾下軍官們不斷回報控制了某某商行、倉庫、糧庫、軍營,後勤參謀們興奮地表示截獲了大量貨物和錢款後,他們終於確認了這事的真實性。聖維森特,的的確確是陷落了,只花費了東岸人一天時間!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31
第八十一章 天然屏障

  毫無疑問,在葡屬巴西現有的城市中,聖維森特一定是較為落後與貧窮的地區,包括在內陸高原上的聖保羅教區,其人口、交通、商業及農牧業發展程度比起北方的伯南布哥、巴伊亞等地區來說,仍然是大有不如的。

  這座城市的白人人口此時只有一千多,即便算上白人的混血後裔、少許自由印第安人及奴隸,整個聖維森特港的總人口也不超過八千。這個人口數量,相比於其首府的地位和名氣來說,確實有些不成比例。

  不過,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也正常。囿於巴西特殊的沿海地理特徵(沿海平原面積極其狹小,且與廣闊的內陸交通不便),其大部分人口其實多居住在內陸地區。他們在那裡開設種植園,種植蔗糖、菸草和棉花,同時砍伐樹木、放牧牛羊,過著較為原始的中世紀莊園式生活,而這其實也挺符合伊比利亞人的「三觀」的。

  正因為如此,城市在巴西各個將軍轄區來說,也僅僅不過是一個商業集散地、殖民機構所在地罷了。內陸地區的種植園主們通過牛車或小船將大量產出運到沿海的港口城市,與批發商們討價還價,同時也會尋機購買一些奴隸或其他舊大陸商品,然後再度返回內陸地區的莊園內關起門來過自己的生活。總而言之,這是一種較為落後的奴隸莊園制經濟,社會各階層也不甚活躍,看起來死水一潭,封建氣息極為濃厚。

  悲劇的是,由於聖維森特沿海的面積非常狹小——群山將後世的聖保羅州分成了沿海及內陸兩部分——這座城市的發展空間極其有限,從很多年前大量人口就開始往內陸高原上的聖保羅傳教區擴散。白人殖民者們以傳教士們修建的宗教學校為圓心,不斷向四周開拓建立自己的種植莊園,然後通過征服或購買的方式獲取奴隸,發展經濟。

  因此,你現在便知道了,聖維森特港在整個聖維森特將軍區是一個多麼尷尬的存在。這座缺乏發展空間的城市完完全全地被廣闊的內陸腹地所孤立,成了一個商業窗口,僅此而已。而比這更令人蛋疼的是,由於內陸的聖保羅地區群山阻隔、沼澤環繞,聖維森特港通往內陸地區的交通條件非常簡陋,多是一些修建在山坡上的騾馬道,既不像伯南布哥、巴伊亞那邊有河流連通內陸和海港,也不像里約熱內盧那邊地勢平緩,有大道通衢,總之是非常艱難的,而這自然而然地導致了整個地區經濟的不振及人口的相對稀少。

  「城裡真沒幾個人,除去被我們打死打傷的,趁亂逃走的,現在留在城裡的不過才六七千人。而且其中還有許多是沒來得及逃走的人,比如慈善兄弟會、聖弗朗西斯與聖安東尼三級騎士會等宗教團體(同時也兼職信貸機構,以6.25%的年息對種植園主進行商業貸款),他們都是不穩定因素,真是臥了草了。」穿著土黃色尉官服的楊亮提著軍刀從外面走了回來,氣哼哼地說道。

  蕭曦等人入住的是原本設在此地的東岸商站,而不是象徵著整個地區權力中樞的都督府。他們手下最精銳的第二混成營被調入了城內,就屯駐在都督府與東岸商站之間一個巴西人廢棄的軍營內;另外,靖江保安團兩千民兵部分屯駐在至關重要的海防炮臺,部分進城查封、清點戰利品;至於白天戰鬥中死傷不輕的前清軍俘虜們,這些人則在東岸參謀的監督下,前往郊外各莊園「徵稅」及買東西去了——唔,買東西的錢自然不是真金白銀了,而是出發前就印刷好的軍票,據說其印製總額超過了三百萬元,已以七折的費率在東岸國內銷售出去了一小部分。相信等攻克聖維森特港的消息傳回後,很快就會有一些購買了軍票的投機商人過來採購商品,而為了維護自己發行的軍票的幣值堅挺,東岸佔領軍也會用刺刀為他們的採購行為進行背書。

  「所有沒逃的人一律徵收人頭稅,每人十元,交不起的先關起來,等有船過來時再想辦法運回國內。」正喝著馬黛茶的蕭曦聞言立刻說道。老實說,十元的人頭稅是相當不便宜的,除了官員、商人、種植園主、軍官之外,恐怕沒多少人給得起這個錢。這種稅收政策一旦執行下去,那麼多半除了白人及部分混血白人之外,大部分人都要被東岸人關起來,而這顯然也是蕭曦的目的之一——本土的基建項目太缺勞動力啦,不擄點人回去怎麼可以呢?但明著擄也不行,那麼用人頭稅的方式「名正言順」地抓人回去就方便多了。

  「另外,包括剛才你說的慈善兄弟會什麼的商人組織或個人,也一律先行查扣起來,後面再仔細甄別。我記得這兩個宗教團體給阿爾梅達家族貸過款子吧,估計兜裡銀錢不少,那就先抓起來細細拷問。這幫傳教士,好好的傳播上帝福音的事情不做,違背教皇懿旨放貸倒是放得很勤快,這樣的爛鳥,不抓起來讓他們吐點血怎麼行呢?」蕭曦招呼副官也給楊亮上了杯茶,然後繼續下令道:「都督府金庫內也有價值十一二萬元的現金及稅款吧,人頭稅估計也能徵個三四萬元,還有碼頭區一些『無主』貨棧內的存銀,加起來就十六萬多元了。唔,這樣吧,城裡所有的巴西商人及傳教士,多的也不要,讓他們給我們再攤派出十多萬的現金,給我湊個三十萬元整。這些錢過陣子陸軍部就會派人來收取,莫總參謀長現在正坐鎮鎮海縣電報房,隨時關注著各地的戰況,其中戰利品是重點之一。楊上尉,咱的創收壓力不輕啊,不得不慎重。」

  「派去城外莊園的人估計也能弄個兩三萬元回來,那幫清國俘虜出身的傢伙手黑得很,不整得天高三尺不會罷休的。」楊亮喝了口茶,哈哈一笑道:「真是臥了個草了,打個聖維森特才弄回來這麼幾個錢,令人失望啊,要知道這可是地區首府城市呢,真是寒酸。」

  「要想搞錢、搞人、搞物,還是得想辦法深入內陸才行,不然始終所得有限。」蕭曦琢磨著說道:「聖保羅教區地處山後面的那片高原上,據憲兵隊一些去那邊完成參謀旅行的情報人員說,光照很是充足,氣候也非常溫和(畢竟是高原)。而且當地還是非常獨特的紅紫色土,土層深而且多氣孔,富含腐殖質,非常適合各類作物——尤其是經濟作物——的生長,端的是一片好地方啊。這麼說吧,要不是這交通條件實在太差,聖保羅教區與聖維森特港的隔離太厲害,當地的種植園經濟一定會大發展起來,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半死不活了。所以,在整頓完這裡後,我們還是得想辦法派兵深入聖保羅教區,那裡才是聖維森特將軍轄區內人口、財富最密集的地帶,也更能刮到錢物。」

  「行,不過這得等第二批登陸船隊來到之後才行了吧?」楊亮說道,「現在海軍主力艦隊已經北上,本土也不知何時才能組織第二批運輸船團過來。不過估計也快了,里約熱內盧現在就如同一個被剝光衣服的美女一樣,再也無法遮擋別人覬覦的目光啦。陸軍兩個混成營,最好再配一個縣保安團,加起來差不多五千大軍,足以將其掃平了。那裡也是個不錯的城市哦,規模和聖維森特大體相當,刮個三十多萬現錢不是問題。而且,里約熱內盧與腹地間的交通比較方便,大軍向內陸深入展開時也更方便行軍一些,這點是個極大的優勢哇。」

  東岸人在佔領聖維森特島後的第二天,即1660年6月11日,擔綱主力的陸軍第二混成營大部即在蕭曦少校的率領下,渡海踏上了對岸的陸地,然後便沿著平原向內推進,直到抵達馬爾山脈東麓為止。

  在這個地方,他們遇到了一道天然的屏障,橫亙於此的群山將狹長的沿海平原隔絕於外。第二混成營的官兵們找了很久,都沒能找到一處適合大軍行軍的路線,最後無奈之下,只能沿著巴西人慣走的騾馬道,在崇山峻嶺間繞了好大一個圈,這才在數日後抵達鐵特河畔——中途他們還遇到了一次襲擊,襲擊者被懷疑是著名的聖保羅旗隊,他們使用火繩槍與弓箭對處於行軍狀態的東岸人進行打擊,並造成了十餘人死傷。當然他們自己也沒討著好,在東岸人密集而精準的排槍齊射下,他們也在山坡上留下了大量的屍體。

  1660年6月17日,蕭曦少校一邊派人回聖維森特島請求援兵,一邊在鐵特河畔徵集糧草和稅收,同時花出去了幾萬元軍票購買各類特產(過程當然不是很平和了)。這不是他不思進取,而是馬爾山脈實在是一道巨大的天然屏障,將東岸人的兩部割裂得比較厲害,必須儘快從海邊搬取援兵過來,不然休想控制這片遼闊的土地。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31
第八十二章 聖保羅

  就在蕭曦少校帶著部隊艱難行走在馬爾山脈的崇山峻嶺間時——為此甚至捨棄了大部分技術兵器,因為山路艱險、不便運輸——幾艘運輸船悄然駛抵聖維森特島外海,然後在幾艘早已等待多時的護衛炮艦的掩護下,向北直朝里約熱內盧港而去。

  這些是在南方腹地徵集的民兵預備役梅洛縣保安團、下伊河縣保安團數千名士兵,他們將在遠離港口炮臺的地方大舉登陸,然後尋機攻破里約熱內盧城及其腹地。當然海軍還要求重點攻佔葡萄牙人的聖埃斯皮裡圖將軍轄區,因為那裡出產大量的優質木材,其中很多能拿來造船,因此是海軍必須得之而後快的目標——不過這些都和蕭曦沒關係了,此時他的目標是儘快攻克聖保羅鎮及其附近的鄉村,以便獲取大量物資、金錢和人口。

  或許是聖保羅旗隊被徵調到北方參與與荷蘭人的戰爭了,或許是這些人出外「幹活」去了,此時的聖保羅鎮內人口稀少——聽抓獲的巴西俘虜稱一般只有一兩千人——這從他們沒能力在鐵特河畔設立阻擊陣地就能看出來了。不過蕭曦少校也不敢掉以輕心,來的路上他們可是受到過不明人士的襲擊的呢,他很懷疑是某支旗隊的成員,因此一直留了一個步兵連做預備隊,防止可能受到的突然襲擊。

  鐵特河發源於馬爾山脈之中,一直流向著名的巴拉那河,部分河段可通航,部分不行,聖保羅鎮最初就設立於此。當時還僅僅是一個宗教學校呢,但現在已經發展成了擁有近兩千人口的商業城鎮——大量奴隸、武器彈藥、糧食、皮革在此交易——大名鼎鼎的聖保羅旗隊即是從此地走出去的。

  不過這會可沒聖保羅旗隊來攔路!蕭曦少校指揮的陸軍第二混成營沒遇到任何像樣的抵抗,即渡過了原本預計會有苦戰的鐵特河,順利抵達了北岸。甚至就連渡河的船隻都是從附近收集到的,巴西人居然完全沒意識到要將這些渡河工具藏起來或燒燬,簡直不知道怎麼想的,或許是他們捨不得吧,畢竟都是些在城鎮外圍種植木薯的可憐人——多是些混血的馬梅盧科人或自由印第安人,在巴西,最好的土地永遠都拿來種植經濟作物,只有最「卑下」的人才會在不肥沃的土地上種植糧食,而他們經濟狀況自然也很糟糕了。

  進攻聖保羅鎮的戰鬥尚未開始就結束了,這令大家有些愕然,同時也有些欣喜。原本由於山路蜿蜒崎嶇,第二混成營壓根沒帶任何技術兵器(主要是火炮)前來,就連補給品和彈藥都極為有限,巴西人只消在聖保羅鎮及鐵特河一帶佈設陣地,然後以堅決的姿態阻擋東岸大軍,蕭曦少校都未必敢在此長期耗下去。

  但世上的事情往往就是如此扯淡!就在第二混成營渡河完畢,一群擲彈兵正面色蒼白地披甲掛彈準備打先鋒時,城內的巴西人居然派來了使者。使者一共有五人,其中一人是貴族(但穿著也不咋滴,或許是「新興貴族」),另外四人全是商人,巴西人的使者向蕭少校明言,聖保羅鎮內中上千名忠於主的信徒,隨時準備為自己的信仰和財產而奮戰,東岸人若是要如同進攻聖維森特島一樣硬來的話,那麼必將要復出血的代價。

  但相對應的,如果第二混成營願意放過聖保羅鎮不打,那麼他們願意出一筆不菲的「贖城費」給東岸人,算是各取所需、皆大歡喜。蕭曦少校等人在商量了一陣後同意了巴西人的請求,並約定贖城費為二十萬比索(約合16.67萬元),這對於人口不超過兩千(多為葡萄牙白人及其混血後裔,職業上以傳教士、商人和捕奴者居多)的聖保羅鎮來說貌似有些高,但也不是不能接受,因為這裡的商業其實還是挺繁榮的,而且這裡面相當部分的錢或許調用的還是政府金庫裡的呢。

  談好贖城費的事情後,巴西人如釋重負地回去宣佈「好消息」了——根據他們的觀察,東岸人其實算是文明人,對條約和協議的遵守情況大體上過得去,這就夠了——陸軍第二混成營也沒有退回到鐵特河對岸,而是就地開始蒐集糧草和徵稅。

  徵稅對象自然是分佈在鎮外區域的種植園了。老實說,這些莊園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富,至少不如製糖業極為發達的巴伊亞、伯南布哥地區,那裡的糖業大亨們才真的是富得流油。可在聖維森特將軍轄區內呢,與沿海交通的極端不便利使得這裡的人口較為稀少,莊園的密度始終不能和東北部沿海地區比,甚至連鄰近的里約熱內盧都比這強不少。

  這種狀況很快就在「徵稅」行動中被東岸人發現了,莊園主們家裡的金銀幣極少,平日生活中也飽受貴金屬缺乏之苦,這導致了以物易物貿易的盛行。因此,在花了幾天時間連續徵收了十來家莊園後,第二混成營才只弄到可憐巴巴的不到兩千比索,完全比不得商人扎堆的聖維森特島及聖保羅鎮,讓蕭曦少校氣得破口大罵這些莊園主們都是土鱉。

  不過雖然徵集到的貴金屬不多,但物資數量卻極大豐富,尤其是小麥、葡萄酒、蔬菜、牛羊、瓜果等,這都是能充做軍需品的。此外,本地還有規模不大的甘蔗、棉花及菸草種植園,這些莊園受到了第二混成營官兵們的重點關照,營裡的後勤參謀拿著十萬元軍票上門大掃貨,莊園主們一瞬間有拿起火繩槍與他們幹起來的衝動,可在大群身穿深藍色軍服的東岸士兵的注視下,他們最後都無力地退縮了,任憑東岸人將他們積累多年的棉花、蔗糖、菸草、皮革「買」走,留下一大疊印刷粗糙的廢紙。

  「整個聖保羅教區其實就是巴伊亞、伯南布哥等地的糧倉,這裡的甘蔗種植園極少,棉花種植園數量還行,可能是因為我國需求的刺激吧。菸草種植園要更少一些,但近些年來發展較快,不過多位於更西邊的內陸,聽說巴西人將菸草種植園和牧場有機結合了起來,用牲畜糞肥田,種出來的菸葉口感較好。」6月25日,在遇到率軍前來增援的楊亮上尉時,蕭曦少校如是說道:「這裡的農作物長勢不賴,葡萄酒、小麥、水果、蔬菜、肉牛、奶酪都出口到別的將軍轄區內,甚至聖保羅鎮內還有一家麵粉磨坊和果醬加工作坊,看起來就和國內鴨子湖一帶的農業區差不多,頂多就是經濟作物的播種面積大了一些罷了。」

  「這樣才好啊!」楊亮上尉連日行軍,褲腿、身上全是爛泥,不過精神看起來倒還不錯,此時只聽他說道:「這麼好的土地就該自己佔下來。這裡地處海拔800米的高原上,光照充足、氣候溫和,比起巴伊亞、伯南布哥這種溼熱的地方好了不知道多少倍。也就巴西人看那裡產糖所以當個寶貝,咱可不稀罕啊,要我說啊,這種上好的小麥種植區一個頂三個伯南布哥,這次說啥也要佔下來。誰若是反對,那就是****,人人得而誅之!」

  「先別說這個了,咱們的兵力不是很足,靖江縣保安團要守住聖維森特島,現在我們手頭堪用的,也就不到三千人罷了。這個人數,葡萄牙人幾個大莊園湊一湊就湊出來了,所以我們現在根本無力控制太多的區域,就連去各大莊園徵稅都沒法走太遠,生怕回不來,外面處處是敵啊!這不,昨天我派出去的一支徵糧隊就被躲在樹林裡的敵人襲擊了,40多人只回來了30個,估計是聖保羅旗隊乾的,真是令人頭痛。」蕭曦少校從兜裡摸出來一袋剛果菸絲,點上後抽著說道。

  「佔領軍豈是這麼好當的。」楊亮上尉說起這事也深有同感,「你走後第三天,聖維森特港內發生了暴動,咳咳,因為有民兵強姦了一位葡萄牙貴族婦女。雖然暴動很快被鎮壓了下去,但我們也損失了18名士兵,去郊外徵稅的義勇軍(清軍俘虜)也在一次抗稅行動中戰死9人。這次我帶著義勇軍一千多人翻山越嶺來聖保羅教區,一路上共遇到了四次襲擊,加起來損失了五十多人,卻只留下了不到二十名個敵軍,還多特麼是印第安人。草,戰損比這麼糟糕,真是讓人惱火。」

  「只要我們長期在這裡駐守、逗留,此類襲擊事件就會層出不窮。聖保羅教區,出名的就是旗隊啊,這些人常年在外,有時一待就是幾個月、一年多的,等他們陸續聽到消息返回,咱們的壓力還要更大,死傷搞不好還要更多。」蕭曦吞吐著菸圈,眯著眼睛說道:「其實正面交鋒一點不可怕,我第二混成營幾個小時就能徹底擊潰他們,可怕就怕這種零敲碎打式的襲擊啊,我們有幾個人和他們耗?今天敲你十個八個,明天再幹你十五六個,再加上長期在外的疫病因素,簡直無法想象。第二混成營是國家主力部隊,每一個兵都是花大價錢培養出來的精銳,白白損耗在這裡實在太不值當了……」

  楊亮上尉聽明白了蕭曦的意思,若想真的長久佔領這裡而不是搶一把就走的話,還是得增兵啊。不過,這在本土真的可行麼?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31
第八十三章 聖薩爾瓦多

  「都走了啊……」1660年6月13日,巴西聖薩爾瓦多外海,晴空萬里,海軍部長李毅放下了胸前的望遠鏡,喃喃說道。

  東岸主力艦隊終究是撲了個空了!原本停滿了聖薩爾瓦多港內的葡萄牙海軍艦船,現在已是人去樓空,空蕩蕩的港灣內如今只剩下三兩艘不知來自哪裡的葡萄牙商船,再也沒有了以往桅杆如林的壯觀景象。

  這幫孫子!李毅部長狠狠咒罵了一句,卻也只能無奈接受這個事實。很快,他讓參謀拿來了一副巨大的地圖鋪在桌面上,雙手摩挲著下巴,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在舊時空的歷史上,葡萄牙人在1532-1650年間,共於巴西建立了6座城市和31個城鎮,除南邊的聖保羅教區有許多內陸城鎮外,其餘多位於沿海。不過在這個時空,受東岸人崛起的刺激,葡萄牙人在巴西興建了更多的城鎮,尤其是隨著東岸人推進到南里奧格蘭德及熱拉爾山脈,葡萄牙人在內陸地區的開拓是大大加強了——但無論如何,此時全巴西的人口、經濟和政治中心仍在沿海。準確地說,是東北部沿海,最初是伯南布哥將軍區,現在是巴伊亞將軍區。

  整個巴西東北部海岸,全都是外向出口型經濟為主的。最初是出口巴西蘇木(做染料、樂器及造船),蘇木砍完後就開始在空地上種植經濟作物,主要就是甘蔗。這種從歐洲引進的作物從一開始就極其適應巴西東北部伯南布哥、巴伊亞等幾個將軍區的氣候,然後甘蔗種植園、榨糖作坊及遠洋運銷整條產業鏈便快速發展了起來。

  既然是外向型出口經濟,那麼其必定是依託海港城市發展起來的。而事實上也差不多,奧林達、累西腓、聖薩爾瓦多幾乎是第一批建立起來的沿海城鎮,大片甘蔗種植莊園位於城市外圍的廣闊農村(大多數莊園位於離城市僅幾天路程的地方),而榨糖作坊、店鋪、船廠乃至具備銀行性質的商會則位於城市內。從人口結構來說,白人——尤其是葡萄牙人——處於社會最上層,他們一般是政府官員、軍官、大商人、作坊主、莊園主等;而黑白混血、印歐混血和少數非天主教白人處於中層,一般是工匠、下級官員、小商人、中下級軍官等;處於第三層的印第安人地位則低多了,雖然法律規定不許奴役他們,但實際上他們一般是處於監護狀態的勞役者,生活過得頗為艱辛;至於黑人,則是徹徹底底的底層、奴隸,毫無任何權利保障的消耗品,生活比印第安人還要慘得多。

  「自從巴西東北部被荷蘭人佔領後,巴伊亞等較早收復的地區就成了葡萄牙人的重點經營區域,同時也是經濟和政治中心。相反,原本最為富庶繁華的伯南布哥將軍區多年拉鋸戰爭下來,經濟遭到了極大的破壞,特別是累西腓、奧林達、福塔萊薩等城鎮才剛剛被葡萄牙軍隊收復,沒有任何油水可刮,相反卻要啃硬骨頭,智者所不取也……」看了地圖半天后,李毅低聲自言自語道。

  「可巴伊亞將軍區絕對也是個硬骨頭,不好打,葡萄牙人的主要軍事力量大概就集中在此地了吧。先不說他們從舊大陸運來的白人軍隊了,單說由卡馬拉、迪亞士二人指揮的印第安及黑人軍隊,數量就是我們的好多倍了,如果再算上徵調而來的部分聖保羅旗隊人馬,他們部署在巴伊亞至伯南布哥一帶的部隊保不齊有數萬人之多,且其中頗多習慣使用火器,戰鬥經驗也不缺,物資更是比我們充足得多。我們手頭才不到三千名陸軍士兵,不是我說喪氣話,這登陸戰有勝算嗎?要知道,當年荷蘭西印度公司在1639年進攻累西腓這座小鎮(非城市,隸屬於奧林達城)時,可是動用了35艘船、近7300名水陸官兵和1170門火炮,而後來為了鞏固並擴大累西腓殖民地的範圍,他們又從歐洲增派了42艘船和4000名士兵,這才堪堪擊敗了葡萄牙人的攻勢。」「八月十日」號艦長、代理第一艦隊司令的海軍少校桑凱搖了搖頭,然後提高了聲音,似乎是故意說給旁邊某人聽一般:「這還是當時,經歷了當年的教訓,現在葡萄牙人在巴伊亞至伯南布哥一線的沿海修建了大量海防設施,且軍隊人數也比當年多了幾倍,我們的艦隊直接強闖聖薩爾瓦多港是不可取的,而如果在附近尋一處敵人防守薄弱的海岸登陸的話,先不說交通和補給問題,這也很容易被幾倍以上的敵人包圍吧。就算不包圍,一路上因補給、疾病和遊擊(歷史上葡萄牙人最初就是通過游擊戰趕走了荷蘭人一次)而掛掉的人恐怕不在少數,那樣戰鬥力還剩下幾成就是個問號了。」

  站在旁邊的是陸軍第三混成營、第五混成營營長藍果、白水二人,他們此時聽到桑凱這個大海軍主義者夾槍帶棒的話語,相視一笑,然後由藍果少校出面道:「桑艦長果真是好見識,我們陸軍兵力不足,大部分還在南邊為國開疆拓土,這邊委實抽不出太多人來。因此,下面的戰鬥,還是要看海軍的了,希望你們再接再厲,將葡萄牙海軍徹底殲滅於大洋之上,免得異日我陸軍北上登陸之時遇到威脅。」

  藍果這話恰恰尋著了海軍的痛處,令桑凱一時有些無語。可不是麼,三十艘各型艦船氣勢洶洶地直撲薩爾瓦多灣(即萬聖灣),滿以為可以與葡萄牙人決一死戰了,可沒想到人家早溜了,不知道去哪了,這可就是個麻煩事了。要知道,葡萄牙人溜走的這支艦隊可有五十來艘船呢,你別管他是專業戰艦還是武裝商船,總之是能給你造成很大傷害的。這個年代的荷蘭水手能在船上最多堅持六個月之久,葡萄牙水手也差不到哪去,在港口補給一次後出去晃個半年估計問題不大,那麼你怎麼對付這些四處流竄且對你心懷惡意的敵船?

  可以說,這次海軍沒能堵住葡萄牙人的艦隊並將之殲滅,是極大的失分!對國家商業、貿易和航運造成的損害,未來將會非常大,這幾乎是毋庸置疑的。因此,藍果等人那這話堵桑凱,確實是戳到了人家的痛處。

  「行了,都什麼時候了,還在說這些。現在我們需要做的,是精誠團結!」李毅部長很快制止了手下們之間略帶硝煙味的對話,然後走到窗前,拿手指著聖薩爾瓦多城說道:「看,這座葡屬巴西的首府之城當年也遭到過荷蘭人攻擊,可現在葡萄牙人加強了防護,有些工程幾乎持續了三十年之久才完工。葡萄牙人為了守禦我們面前的聖薩爾瓦多城和萬聖灣鎮,足足修建了十五座碉堡,看看碉堡上的炮位,強攻的話傷亡將會非常大。還有那座呈多邊形的聖馬塞洛.德.馬爾要塞,葡萄牙人前後造了很多年,據說建造要塞的石料全是在葡萄牙本土開採、打磨,然後作為船隻的壓艙物運抵聖薩爾瓦多,歷經三十年不斷修繕、加固,輔以從舊大陸開來的訓練有素、熱情高昂的葡萄牙軍人,幾乎是現階段我們不可能拿下的。可要控制聖薩爾瓦多城及萬聖灣鎮,這座要塞又是繞不過去的坎,不然你始終會受到來自頭頂及側後方的炮火威脅。」

  「既如此——」說到這裡,李大部長轉過了身,用嚴肅的語氣說道:「就沒必要在這裡多耗了。藍營長、白營長,下一步就執行備用計劃,全艦隊將調頭南下,前往葡萄牙人的聖埃斯皮裡圖、塞古魯等將軍轄區。整個轄區森林資源極為豐富,盛產優質木材,是我們海軍所急需的。我們的目標,就是去那邊擇機登陸,然後控制幾個木材輸出港,進而向內陸地區發展,將伐木場及工人也都控制起來,以便為我所用。」

  在留下幾艘航速較快的輔助艦——意味著敵人主力艦隊追不上——在附近持續搜索葡萄牙人的艦隊後,李毅帶著大艦隊開始南返,並於6月16日清晨抵達了塞古魯港外海。這個港口是一個很大的木材輸出港,其規模甚至比離聖薩爾瓦多更近的伊列烏斯港(也是個優質木材輸出港)還要大,但防禦力量卻極為薄弱——事實上整個聖埃斯皮裡圖、塞古魯將軍轄區防禦力量都嚴重不足——正適合東岸人攻取。

  6月17日,在持續了一天多的登陸行動結束後——期間沒有任何巴西軍隊前來干擾——東岸人立刻以兩個陸軍主力營向塞古魯港發起了攻擊,只一次衝鋒便攻入了城內,輕鬆得無以復加,而這似乎也意味著東岸人未來在整個塞古魯將軍轄區內勢如破竹的形勢。

  6月18日,在補給了部分新鮮淡水後,海軍主力艦隊又再度北上,試圖尋找葡萄牙人的主力艦隊,而陸軍官兵則開始向內陸林場挺進,同時也派人在城區內徵稅、清點物資(主要是碼頭上海量的正在陰乾的優質船材),忙得不亦樂乎。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31
第八十四章 佔領區的安排

  1660年6月29日,鎮海縣電報房。

  今天已是正式對葡宣戰後的第三個星期了,不大的電報房已完全被憲兵和參謀軍官們霸佔,全國武裝力量總參謀長莫茗整日坐鎮於此,隨時關注各條戰線上傳回來的消息。女子電報培訓班的優秀畢業生將一份份電報快速譯出,然後交由參謀軍官遞送到莫總參謀長手裡——東岸人,在此體驗了一把葡萄牙人無法想象的「現代化戰爭」的快感。

  「我們現在面臨一個曾經遇到過的問題,即如何認識新佔領區的地位,如何處理與新佔領區之間的關係。聖保羅、塔佩等傳教區按照既定計劃,未來將屬於我國的一部分,那麼現居住於上的居民是否與我國國內的居民享有同等的權利和義務,就成了一個很現實的問題。按照第二次東西戰爭的政策,這些人將自動入籍,但考慮到聖保羅等傳教區內有大量含有原住民及黑人血脈的族裔,又與我國現行政策相牴觸,如何抉擇,委實是一個問題。」電報房隔壁整理出來的辦公室內,專程從首都趕來的政務院副總理戚汪平朝莫茗說道:「這個問題,事關重大,不可不察啊。」

  莫茗聞言點了點頭。政務院那邊提的問題也正是他這幾天在考慮的,只不過目前還沒下定決心而已。尤其是人口較多的聖保羅教區,一旦宣佈當地的印第安人、黑人及其混血後裔為永遠不可能被接納的非國民,那麼用腳趾頭都能想到當地會發生什麼事情,充任中下級軍官、小商人、自耕農、捕奴者、殖民地官員、工匠、普通士兵、莊園管理者的他們將會在東岸人的佔領區掀起大規模的起義或暴動,更別提其中很多人還是上層白人的直系或旁系後裔了,這種牽連對於東岸人在當地剛剛建立起的脆弱統治簡直是災難性的影響。

  不過留著這些人也是個禍害,君不見青島、商城等地大量聚居的西班牙裔形成的危害麼?迥異的文化、不同的信仰和差別化的生活方式,造成了歸化的諸多困難,而這僅僅還是幾千西班牙裔造成的影響呢,如果他們的人數再多一些,能夠「稀釋」他們的東岸人再少一些的話,可想而知這裡就又是一個化外之地——至少幾十年內是如此。

  「烏江以北的那些新設傳教區還好說,莊園不多、人口不豐,施行起此政策來反彈不會太大(不過牽制住東岸人數千乃至上萬兵力也不可避免)。不過聖保羅教區農業條件優越、氣候溫和,更兼面積廣闊,因此莊園密集、人丁較多,且與葡屬巴西相鄰,遠離我國核心統治區,制度、文化、民情更是與我迥異其趣,因此,最好還是採取斷然措施,在當地施行我國法律,畢竟長痛不如短痛嘛。」莫大帥到底是執掌軍部多年的狠人,這會終於下定了決心,三言兩語間就決定了聖保羅教區無數人的命運。

  話說當前東岸大軍在各處狂飆突進,尤其是從烏江南岸渡河北上的十個團的民兵,在朱亮中校的指揮下一路攻城略地,其衝得最遠的一部騎兵甚至已經看到了伊瓜蘇河的身影,令人頗為訝異。不過隨著距離出發地越來越遠,後勤補給就越困難,不但是槍彈、藥品,就連相當部分的食品補給也得從後方輸送,畢竟在這些新設傳教區,幾十公里看不見人是很正常的事情。

  因此,十個團兩萬民兵勢必要分散一部分駐守交通線和各大城鎮,再去掉傷病員——其實戰死戰傷的倒不算很多,可生病減員卻也不少——那麼能夠繼續前進的部隊也不過就一萬出頭罷了。這麼點人,可以想象,即便越過了伊瓜蘇河抵達其北岸,勢必也無法再深入多遠,不是東岸人刀鋒已鈍,而是實在戰線太長、兵力太少啊。

  如果說後世聖卡塔琳娜州這種巴西殖民的邊緣地帶還容易控制的話,那麼在聖保羅教區這類相對靠近核心殖民區、又盛產桀驁不馴的捕奴旗隊的地方,東岸人如果全面施行本國法律,那麼第二混成營說不定就要被趕出聖保羅,狼狽退回到沿海的聖維森特港,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事情。而若要打破此種局面,就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撕毀東岸佔領軍與當地人達成的協議——即交了稅的即可保障個人財產及生命安全——全面施行東岸法律,以武力強制贖買各莊園主佔有的大片土地(僅允許其保留每人三十畝的份額),要求其釋放印第安奴隸(因為東岸法律不允許蓄奴)並給予一定經濟補償,同時推行漢語為唯一官方語言的政策。

  可以想象的是,一旦華夏東岸共和國的法律真的嚴格在當地鋪開,那麼整個聖保羅教區一定會陷入到極大的混亂之中,巴西殖民者將直面自由的印第安人的衝擊,這對於東岸人撈取好處自然大有裨益。更何況,此時無論是莫茗這類軍頭,還是政務院那幫文官,對於贖買巴西人莊園、牧場、林場所要支付的鉅額款項都是一點也不擔心的。反正是用軍票支付嘛,怕毛?什麼?已經印刷出來的三百萬元軍票還不夠用,那就再印些好了,小事一樁!

  戚汪平這會聽莫總參謀長如此說,知道雙方的意見達成了一致,下面就是如何施行的問題,而這顯然需要政府和軍隊兩方面的配合。首先,往聖保羅教區增兵是必然的事情了,保守估計得要兩個預備役民兵團,即四千人,以保證在控制各個城鎮及交通線之後,仍有充裕的機動兵力隨時鎮壓各種暴亂。

  這部分兵力是現成的,目前正屯駐在鎮海縣碼頭兵營內的西湖、中山、鐵嶺三個縣保安團——永安縣保安團已調去進攻里約熱內盧——隨時可以出動,只是後面仍需在南方再動員四個縣保安團前來,以補充預備隊的兵力,應付各種突發狀況,而這無疑是一個不小的負擔,對國內勞動力的壓榨也將更加深入。

  當然了,莫茗、戚汪平二人都是實務派,此時自然明白不是斤斤計較的時候,對於已經動員了接近4.2萬名海陸官兵(還不算在鴨子湖流域諸縣臨時徵集的近五萬名民夫,加起來已是快十萬名精壯勞動力了,極為駭人)的他們來說,再動員個萬兒八千人又能怎麼樣,反正債多了不愁,仗都打到這份上了,乾脆就把事情做絕,一條道走到黑算逑!

  「聖保羅教區尚需增兵兩個保安團;進攻里約熱內盧及其周邊的永安縣保安團也有些吃力,必須再增援一個團過去;而海軍志在必得的聖埃斯皮裡圖將軍區絆住我兩個精銳的混成營實在不像話,最好調一個縣保安團過去接替他們的位置,反正也沒打算控制全境,只要確保部分林區和塞古魯港在我們手裡即可……」莫茗嘴裡含著個菸斗,面朝窗外說道:「在國內二度動員進行增兵勢在必行,這點需要你們政府方面多多配合了,儘量將不利影響降到最低,免得引起大範圍的騷動。」

  「這是自然。」戚汪平聞言很快點了點頭,隨即他又有些苦笑地說道:「不過這次真是玩得太大了,一口氣要鯨吞這麼多土地,其總面積遠遠超過我們現有的法理領土,真是要把我們給撐死了。有時候我都在想,要是這些分散在各個城鎮、各個莊園裡的巴西人排成隊與我們來一次決戰多好,那樣我們只需要少得多的兵力即可控制大片土地,哪需要像現在這樣一次出動四五萬人,耗費太驚人了……」

  維持四五萬人的長期境外作戰是要一筆很大的錢的!民兵雖然平時沒有軍餉,但出征在外每人每月兩塊錢的津貼還是少不了的,20個保安團每月就要支出8萬元,一年就是96萬!加上近萬名正規軍人的軍餉支出,這打一年就是兩百餘萬軍餉沒了,實在是支出浩大!而且,這還沒算各類食品、藥品、彈藥、軍資的消耗呢,這些也是吞金大戶——幸好其中有相當部分事先已採購完畢,算在了去年的財政支出之中,不然今年搞不好政府就又要舉債或印鈔票渡過難關了,由此可見戰爭的負擔有多麼巨大。

  不過好在東岸人也在積極想辦法自籌軍費,比如各路人馬目前已在各自佔領區弄到了超過六十萬元的現金,其中既有人頭稅、贖城費、平安稅之類的玩意,也有巴西各級殖民機構金庫裡的戰利品,當然更不乏一些反東岸的莊園主或商人的家財——以上這些都是現金,而除了現金之外,東岸人也弄到了大量物資,其中有的是繳獲而來,有的是徵稅得來,更多的則是用軍票強買而來,這些目前都開始集中起運,打算儘快變現處理。據陸軍部、貿易部和工商部的人聯合統計得知,這些物資的總價值大概在四十萬元以上,打折出售的話變現個25萬元不成問題,這些已經能夠暫時緩解一下戰爭經費的困難了。

  「不要怕花錢多,這些錢其實大多數還是花在咱們國內,所謂的肉爛在鍋裡,沒流到外國,有什麼好怕的?再說了,這個移民季剛剛結束,又是大批移民湧入我國(全國總人口截止六月底已達101.9萬人的歷史高峰),其中很多淮安府移民身上帶著不少銀錢,讓他們花錢在烏江北岸、聖保羅等我軍控制區買地不成問題吧,嘿嘿,一畝地才七塊錢,估計他們能樂瘋了吧?再者,收緊國內分公地的指標,讓近兩年成年的年輕人無法在我們的核心統治區獲得土地,然後再通過輿論引導讓他們到聖保羅等地來定居。這些人一般都是沒繼承權的非長子,一般也沒什麼錢,但他們的父母有啊,肯定有很多疼愛孩子的父母願意為他們慷慨解囊,在宣傳中極為富饒肥沃的聖保羅購地的吧,這也是一大筆收入。只要賣出十萬畝以上的地,就能為我們解決很大問題了,足夠支持我們繼續把戰爭打下去!」

  「也只能這麼做了。」戚汪平點了點頭,對此很是瞭然,畢竟在搞錢方面他們才是專家,這時只聽他說道:「其實,農業部前幾天有人建議,強制沒收佔領區白人的莊園為國有,然後同時在各地區、各縣實行土地招拍掛制度,吸引投資者去租賃這些居舍、土地、牲畜、工具乃至勞動力(可以與印第安奴隸簽訂勞務僱傭合同)都很齊全的莊園,應該也是一筆大收入,搞不好比出售土地給散戶還要掙得多呢。原本我們對此還有很多顧慮,但如果真的在佔領區推行我國法律的話,估計那些白人莊園主們一個都待不住,不是接受現實就是滾回葡萄牙老家,沒有第三條路可走,那麼這麼搞就完全沒問題了。」

  「邊走邊看吧,白人莊園裡肯定也囤積著大量農產品和物資,這些在他們走後也是我們的了,如何運輸及處理也是個難題。這事,還得著落在******人及荷蘭人身上,只有他們才有足夠的能力吃下這筆龐大的物資(當然在此過程中他們也很有賺頭),幸好我們提前聯絡了這些奸商,不然還真不好辦呢。」莫茗抽著煙說道,「其實,這些陸地上的事情都不難解決,無非就是兵力和錢的事情,真要有決心,不是什麼不可克服的問題!現在我擔心的,還是那支消失掉的葡萄牙海軍艦隊啊,他們才是真正的大麻煩,一顆不定時炸彈,說不準什麼時候就會跳出來噁心你一下。這事,還是需要南非方面的配合,前陣子我已經讓海軍派一艘快速聯絡船去河中港了,同時也託李仁軍這個奴隸販子往新庫爾蘭走一趟,讓他們聯合起來,看看能不能拔掉葡萄牙人在西南非洲的據點,這將有效削弱葡萄牙海軍的活動範圍……」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31
第八十五章 西南非洲(一)

  七月的南非已經較為寒冷了,不過這卻擋不住河中地區行署上下火熱的戰爭熱情。

  中央的命令已經到了,既有政務院也有聯合參謀本部的命令,無論哪一份命令上面都附有國家主席強全勝的簽名,這似乎意味著本土的戰爭決心——一定要把葡萄牙人幹趴下!至於目標嘛,自然是位於安哥拉一帶的葡萄牙據點了,更準確地說,是羅安達和本格拉這兩個港口城市!因為只有這兩個稍具規模的城市具有補給食水、簡單修理船隻的能力,另外他們的港口還可能存有一定的武器彈藥,故必須拿下,以縮減葡萄牙艦隊可能的活動範圍。

  現在唯一的問題就是,怎麼去那邊!要知道,那裡是可能駐紮著葡萄牙軍艦的,河中地區雖然有一些漁船,但顯然無法和葡萄牙人進行戰鬥,那麼這就很尷尬了。不過好在前天到來的聯絡船告訴河中地區焦專員、謝司令,三艘隸屬於移民部的1200噸級機帆船已被緊急徵調,目前正在兩艘主力戰列艦的護航下往河中港日夜兼程而來。這些船都有蒸汽動力,無論是機動性還是航速都不是葡萄牙人的船隻可比的,如果遇到葡萄牙人的大股艦隊,即便不敵也不至於被圍殲在海上,因此載運南非的東岸軍隊前往安哥拉一帶進行登陸作戰,還是非常合適的。

  此次出海作戰,將由南非駐屯軍司令、第一混成營營長謝漢三少校指揮,參戰兵力計有第一混成營全部1450人、黑八旗新軍兩個步兵營1530人及一個炮兵連近百人(8門野戰火炮),算下來已經三千餘人了。而鑑於與卡瑪王國的戰爭尚未結束,河中保安團(2000人)、南非騎兵營(550餘騎)及一個野戰炮兵連尚需留守老家,免得大軍傾巢而出時被敵人有機可趁。

  1660年7月10日,由「伏波萬里」號、「控制東方」號戰列艦護航的船隊安然抵達南非大圓港,然後開始往碼頭卸人和貨物——人是來自本土的七百多名瓜拉尼人,這些人都已在東岸渡過了五年的勞役生涯,能活下來純屬命大,這會東岸人也信守承諾將他們送往南非定居,算是苦盡甘來了;至於貨物的數量則五花八門了,武器彈藥、布匹、食鹽、藥品、食品、金屬器具、農業機械等應有盡有,多是河中地區常年進口的貨物,畢竟他們這三艘船前來南非,也不能白跑一趟嘛。

  值得一提的是,由於大圓鄉(即薩爾達尼亞)附近優越的港灣條件,現在南非河中地區的主要對外窗口已轉移到此處。河中港方面目前也已經抽調大量碼頭、港務、船舶修理等方面的業務骨幹,來到大圓港建立一套新的班子,現已初步成型,整個港口運轉得還算不錯,機器械使用率也非常高,確確實實是一個現代化港口了。

  將要登船前往北方安哥拉地區作戰的陸軍兵馬比海軍要提前三天抵達,這時正在港口郊外的校場上進行訓練。7月8日的時候,兩艘隸屬於南非的捕魚船(一百多噸)在河中港外海遭到不明海上勢力襲擊,不幸沉沒。當時河中港炮臺瞭望哨上的所有人都看到了,雖然襲擊者沒有亮國旗,但大家都知道那就是葡萄牙人,這無端增加了南非這裡的緊張氣氛,同樣還有對敵人的仇恨。

  此次指揮這支快速艦隊——姑且這麼稱呼吧——的是「伏波萬里」號戰列艦艦長、海軍上尉莫烈鰻,一個不到三十歲的男人,擔任護衛炮艦艦長時遠航過荷蘭(為商船護航),也曾加入過第二艦隊打過法國船隻,經歷豐富,算得上是海軍新生代中的代表人物之一了。這次他的船隊將在河中地區滿載補給品和陸軍官兵,然後悄然北上直撲本格拉港,對葡萄牙人建立的這座港市進行攻擊,前提是敵人的主力艦隊並不在這裡。

  「莫艦長,我等還是儘快出發吧,葡萄牙人的船隻前兩天剛剛襲擊了我們的漁船,這說明他們確實來到了西南非洲,至少一部分船隻來到了此處。」謝漢三騎著一匹黑色的安達盧西亞馬來到了碼頭,面帶憂色地朝莫烈鰻上尉說道。在南非的這段日子,謝漢三已經深深喜歡上了這片狂野的土地,因此在得知出海捕魚的船隻被敵人擊毀、十多名漁民葬身大海之後,他才顯得尤為氣憤,一定要儘快出兵北上,將葡萄牙人的殖民據點一鍋端了,使得他們再也沒法來南非作惡。

  跟著謝漢三來到碼頭的軍官、民政官員們也是這個意見,尤其是大圓鄉的一些基層官員,對於只敢欺負漁船、「鬼鬼祟祟」的葡萄牙人非常看不起,紛紛揚言,如果上級需要的話,他們可以自備馬匹、食品和槍彈,向北沿著納米布沙漠一路殺過去,將卑劣的葡萄牙人一一吊死在旗杆上——當然這也就是說說罷了,此去安哥拉距離遙遠,全程不下兩千公里,且沙漠、森林密佈,從陸上遠征過去,與找死無異,不過卻也從側面說明了南非河中地區數萬軍民上下的決心。

  「謝司令,我也是這個意見。今天船隊進行一下補給,水手們也進行一下簡短的休整。明天早上七點,各部開始按序登船,然後啟程北上。」穿著天藍色海軍尉官服的莫烈鰻說道,「從大圓港向北,可以順著洋流走,整個船隊能長時間維持六節以上的高速,差不多八九天就能抵達本格拉港外海,前提是我們沒遇到狂風巨浪或者能見度極低的大霧。我們也可以祈求天尊庇佑我等沒遇上葡萄牙人的主力艦隊,當然即便遇到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就他們那些老式蓋倫風帆船,速度慢得像烏龜似的,追也追不上我們,因此可保安全無虞,屆時頂多再想辦法換一處登陸地點罷了,問題不大。」

  「行,海上航行你們是行家,我就不多說了。我現在就去召集各部軍官開會,明天一早七點全軍開始登船。希望這次出擊安哥拉,能夠一切順利吧,一旦拔掉葡萄牙人的這些釘子,以後我們在西南非洲的發展空間也要更大些。」說完,謝漢三行了個軍禮,然後便在部下們的簇擁下返身回去了。

  ……

  而就在謝漢三等人在南非緊鑼密鼓策劃著進攻本格拉港的計劃時,1660年7月16日,與新庫爾蘭的休伯特.德.貝弗倫總督關係良好的李仁軍,也在時隔很久之後再度乘船來到了雅各布港——新庫爾蘭的首府城市。

  李仁軍這廝自從從陸軍以上尉軍銜退役後,就一直在本土—南非—新庫爾蘭—荷屬巴西之間進行著四角貿易,生意做得風生水起,很快便發家致富。因此,近兩年此君已頗有點隱居東方港的架勢,各類生意多交給子女或手下船長們打理。不過,這一次的事情實在事關重大,本已不願出海的李仁軍推卻不過執委會的請求,只能再度搭乘船隻來到了雅各布港,與貝弗倫總督商討關於聯合出兵攻擊葡萄牙人據點羅安達的事情。

  說實話,進攻葡萄牙人在西南非洲的據點——尤其還是地位不低的奴隸及貿易港口——對庫爾蘭公國來說簡直就是不可想象的事情。要知道,葡萄牙有一百六十萬人口,是航海先驅,在全世界各地有著規模巨大的船隊和殖民地,豈是庫爾蘭這種僅有二十萬人口的波羅的海效果可以望其項背的?

  可這又有什麼辦法呢?如今是東岸人要求你出兵啊!且不說作為東岸商品在波羅的海的大代理商給庫爾蘭人帶來了多大的商業利益,就說如今孤懸海外(本土已經亡國……)的新庫爾蘭殖民地,其也完全是靠與東岸的貿易而發展起來的啊——他們向東岸出口菸草、熱帶巨木、卡賓達樹皮以及剛果黑奴(這是最大宗出口「貨物」),然後從南非進口高粱、小麥、牲畜,從東岸本土進口包括鹽、酒、布匹、藥品、鐵器、建築材料、武器彈藥、機械設備在內的一切生產生活必需品,可以說是東岸撐起了新庫爾蘭的貿易,東岸人一句話可以讓他們賺得盆滿缽滿,同樣一句話也可以讓新庫爾蘭墮入地獄,生不如死。

  因此,你現在便可以理解了,李仁軍帶著執委會諸公的意思來到雅各布港,貝弗倫總督有多麼難受了。不過再難受也得執行命令,作為雅各布大公的寵臣,貝弗倫總督深知東岸人是無論如何也不能拒絕的,因此他在略微思考之後,便「爽快」地同意了李仁軍的請求,表示將以最快的速度召集新庫爾蘭的騎士,並集結起至少一千五百名火槍手,跟隨東岸人的腳步進攻葡屬西南非洲的港口和貿易站。

  說到這裡不得不提一句,如今庫爾蘭人在剛果河流域的地盤已經相當不小了,其最早建立的兩個殖民城鎮雅各布港、騎士團要塞,在兩年前便有了1.5萬名白人定居者(超過一半是舉家移民以躲避戰火的波蘭、立陶宛人),規模委實驚人,在白人殖民海外的歷史中估計也就後世愛爾蘭人移民北美的瘋狂勁可比了——當然庫爾蘭人能搞到這麼多人也是因為人口眾多的波蘭陷入了連年戰火之中,且攻入當地的瑞典、俄羅斯軍隊又軍紀奇差(就連普魯士人、特蘭西瓦尼亞人、韃靼人也去波蘭境內撈了一把),燒殺搶掠無惡不作,故從客觀上助漲了庫爾蘭人的移民行動。

  不過這個國家在1658年的時候不幸被瑞典滅亡,早有準備的雅各布大公帶著三千名常備軍及家屬流亡德意志。後來這些常備軍及其家屬分批坐船來到了新庫爾蘭定居,一度造成了新庫爾蘭財政和物資的緊張。這個時候是東岸人伸出了援助之手,新大陸友好互助銀行以食品、藥品、建築材料、武器和工具的形式,向他們提供一筆長期低息貸款,幫助他們建立起了寶劍灣鎮和公爵鎮這兩個新定居點,以安置新來的移民——這些人多是庫爾蘭公國的常備軍士兵,只要渡過了艱難的初始期,後面自然能夠通過發動與黑人的戰爭來獲取利益,從而鞏固庫爾蘭人在剛果河流域的殖民統治。

  如今兩年多過去了,整個新庫爾蘭殖民地的人口已經突破了兩萬,菸草、熱帶巨木、奴隸的出口額連年大增,經濟呈現明顯的上升趨勢。客居漢堡的雅各布大公在聽取手下彙報後,已經正式下令將自己繼承人弗雷德裡克的封地定在新庫爾蘭的公爵鎮,同時一口氣冊封了十八名騎士,作為雅各布大公征服當地黑人的利劍。

  嗯,現在這些騎士們或許暫時沒空和黑蜀黍們玩了,接下來他們將在貝弗倫總督的命令下,帶上自己手下的士兵,與總督直屬的衛隊一起,到雅各布港集中,隨時準備響應東岸人的號召前往羅安達與葡萄牙人作戰。不過,這似乎得先等到東岸人的戰艦過來才行,雅各布港內此時僅有兩三艘商船,且馬上就要起航前往歐洲(滿載東岸商品),自然無法將一千五百名庫爾蘭火槍手運到安哥拉去。再說他們也不敢,沒戰艦護航的時候,傻子才會一頭撞到羅安達去呢,萬一被葡萄牙人的戰艦逮住揍沉了呢?

  1660年7月24日,就在拉脫維亞人已經集結完畢的時候,由海軍上尉莫烈鰻指揮的四艘東岸船隻(兩艘戰列艦 兩艘機帆船)也悄然駛抵了雅各布港。

  他們剛剛從本格拉那邊過來。

  7月18日的時候,五艘東岸船隻開到了本格拉港外海,然後趁著海上大霧瀰漫的有利時機,強闖僅有寥寥幾門海防炮的本格拉港。當時停泊在港內的兩艘葡萄牙武裝商船猝不及防,匆忙迎戰之下被兩艘東岸主力戰艦逮住一通猛揍,雙雙沉入了大西洋中。而隨後由謝漢三少校指揮的三千餘東岸大軍,在沒有任何人干擾的情況下順利於碼頭區登陸,經過一陣短促而激烈的混戰後,斃傷俘兩百餘葡萄牙軍人及其黑人僕從,然後將剩下的數百名葡萄牙人(含商人、傳教士、捕奴者、殖民地官員及其家屬)團團包圍在一座小型要塞之中,攻克也只不過是時間問題罷了。

  而也正是看到這樣的情況,在留下一艘1200噸級機帆船來往南非與本格拉之間後,莫烈鰻海軍上尉指揮剩下的四艘船隻,按照計劃北上雅各布港,打算接引庫爾蘭人的軍隊前去進攻葡萄牙人在西南非洲的另一個重要據點——同時也是最大的據點——羅安達港,以徹底斷掉葡萄牙人在西南非洲的落腳點。畢竟,雖然整個安哥拉海岸上還有一些葡萄牙人設立的其他小型據點或商站,但限於人口規模及經濟發展程度的原因,都不具備給大型艦隊進行補給的能力,因此完全可以忽略不計,除非葡萄牙人將大艦隊分散開來化整為零地進行補給。

  莫烈鰻等人的艦隊在雅各布港停留了兩天,7月26日,由十名騎士領銜的一千五百名庫爾蘭火槍手依次登上了東岸人的船隻,準備乘風破浪直趨羅安達港。只不過就在他們剛剛駛出港口的時候,狗血的事情發生了,走在最前面的「伏波萬里」號戰列艦發現一支龐大的海軍艦隊(大約有二十來艘艦船)正沿著海岸線向北航行,看樣子似乎就是他們久尋不果的葡萄牙主力艦隊之一部。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31
第八十六章 西南非洲(二)

  發現葡萄牙人艦隊——相對應的,葡萄牙人也同樣發現了他們——的事實,令莫烈鰻幾乎立刻放棄了進攻羅安達港的計劃,不過他在心裡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思考該如何應對這個突然其來的變化,是堅持原計劃進攻羅安達,還是採取別的什麼措施。

  船上的大副、二副等軍官也將目光投向了他,這個時候,是該迅速做出決斷了!

  莫烈鰻想了想,很快便下定了決心:轉向朝北面狂奔,先甩掉這支葡萄牙人的艦隊再說!兩艘機帆船壓根沒什麼火力,無法參加戰鬥,而自己的兩艘戰列艦在面對二十多艘敵船的時候,也佔不了什麼便宜。畢竟,自己的機動性雖然比敵人高了一些,但也高得有限,一旦與敵人糾纏在一起,葡萄牙人完全可以布個大網將自己的兩艘船合圍,蓋因雙方船隻的數量對比實在太懸殊了。因此最好的方式還是逃跑,用航速先甩掉他們再考慮下一步的行動,至於說雅各布港的安全,那裡有三四十門海防重炮屏護,葡萄牙人估計也沒什麼登陸作戰的能力,那麼問題就不大了。

  「升綠色跟隨旗,告知『控制東方』號的姜艦長,全艦隊調整帆桁,向——」莫烈鰻上尉清了清嗓子,命令剛下到一半,突然被從別的艙室趕過來的一名官員打斷了。

  這個官員來自河中縣,不屬於軍隊,但因為通曉德語、拉脫維亞語而被拉過來做翻譯,以便和庫爾蘭人交流溝通。此時剛從別處趕來的他身後還跟著數名庫爾蘭人,莫烈鰻認識他們,都是新庫爾蘭的騎士,其中為首的叫克里維茨。

  「長官,有些事情您最好了解一下。」翻譯看了看身後的庫爾蘭騎士,無奈地說道:「這些庫爾蘭人強烈要求返回雅各布港,因為他們的妻子家人都居住在那裡,他們說無法承受城市被葡萄牙人攻破的後果……」

  「你——」莫烈鰻聞言瞪了一眼翻譯,然後又看了看那些一臉嚴肅的庫爾蘭人,心中權衡著利弊。一千五百餘名火槍手,四艘船上都有載運,但最多的還是那兩艘運輸船,自己的座艦「伏波萬里」號上也有兩百來人,這些人毫無疑問都是聽克里維茨騎士一夥人的,而且一定也是盼望著返回雅各布港護衛家園的,那麼這事就不好辦了!

  兩百多庫爾蘭火槍手,歸家的決心又比較堅決,這個時候若是違逆了他們的意思,莫烈鰻也不知道到底會發生什麼。最壞的情況,大約是整個艦隊都被這幫庫爾蘭火槍手控制吧,那樣可就太糟糕了!想到這裡,莫烈鰻只能無奈地放棄之前的計劃,用很是不高興的語氣說道:「那麼就回航吧,希望我們能夠獲得天尊庇佑。」

  說完,莫烈鰻頭也不回地下到了甲板上,心裡已經暗暗記著了那個克里維茨騎士,打算有機會的話敲打敲打他。

  幾艘船隻很快就駛進了雅各布港內,因為有蒸汽動力的輔助,他們的進港速度很快,這為人員安全撤到岸上爭取了一部分時間——當然不是所有人都撤退到岸上了,在莫烈鰻的強烈要求下,庫爾蘭人在每艘船上都留了些火槍手,以防萬一。

  由於兩艘機帆船基本沒有戰鬥力,因此它們此時停靠在內側近岸的地方,置於兩艘戰列艦和海防火炮的保護之下。兩艘船上的水手們也已經接到了命令,一旦船隻被葡萄牙艦船靠近,且看起來無法守住的話,那麼就即刻引燃船上的火藥(為了進攻羅安達準備的彈藥),寧可將兩條船炸燬,也絕不能讓其被葡萄牙人得到,畢竟誰也無法承擔起蒸汽船被歐洲人俘獲的後果。

  上午十一點鐘,葡萄牙人的艦隊終於逼近了雅各布港,他們在外海降下了部分風帆,然後稍稍調整了下隊形,就毫不遲疑地朝港口直撲了過來——這幫傢伙,竟然想學幾年前布萊克率艦隊直衝加那利群島聖克魯斯港的舉動!在那場戰鬥中,西班牙人的海防炮臺完全被英國人的艦炮壓制住(很多西班牙炮手一開戰就潰散了),繼而被打爛,直接導致停泊在港灣內的大量西班牙寶船被擊沉。雖然雅各布港的庫爾蘭人看起來比那些養尊處優的西班牙炮手要強上一些,海防大炮數量也更多一些,但仗會打成什麼樣誰也不敢預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轟!轟!」幾門老舊的青銅火炮率先發言,它們將幾顆實心彈丸從高處射向了大海,在葡萄牙艦隊的前方激起了沖天的水柱。莫烈鰻看到後心中一定,知道庫爾蘭人還有與敵對陣的勇氣,不像加納利群島的那幫西班牙慫包們未戰先怯了,這大概是今天遇到的第一個好消息吧!

  「開火!」槍炮長狠狠揮下了手裡的指揮刀,「伏波萬里」號左舷後方的多門12磅、18磅火炮開始了勁射,炮手們士氣還算昂揚,他們高喊著調子,在軍官和老兵的指揮下,將一顆顆彈丸塞進炮膛,然後朝敵人的方向打去。莫烈鰻看了看,這幫人幾乎發揮出了最高的射速水平,果然沒白費每年那麼多訓練費!就算素來以射擊快速、精準而聞名的葡萄牙海軍,所能做到的大概也就是這種程度了吧。

  不過,令人有些尷尬的是,和射速相比,東岸人發射的這些炮彈似乎都沒什麼準頭,大多放了空炮,只有一枚實行鐵彈打中了衝在最前面的一艘敵船的船艏,但軟弱無力,似乎沒造成什麼傷害。

  「湧浪太大了,距離也太遠了,根本沒什麼準頭。」站在莫烈鰻身後的大副有些遺憾地說道,不過隨後他反應了過來,立刻換上一副興奮的語氣說道:「我們下了錨都晃成這樣,那些葡萄牙人豈不是更加困難,那麼他們的射擊還有什麼命中率?」

  其實,在剛果一帶,海岸多是呈東南—西北走向,由於其間有許多海角掩護的小海灣,海岸線並不是真的直線形,而是多多少少還有些曲折。這些海角有著名的黑角、印度人角、昆達角,當然也有卡賓達所在的海角(它們的這種排列與深部的地質構造起伏有關),有規律地向東北方傳播的巨浪,在這些海角的作用下,產生了一種偏向流,使得任何航行在其中的船隻都極為困難。

  再加上雅各布港近海海底坡度微小,又常有岩石暗礁的存在,因此在轉過海角的這一片小海灣內,還一直產生著一種具有三個或四個滾波的持續浪濤——這種現象,當地的土人用一個叫做「怒潮」的詞來形容——在這條洶湧澎湃的海浪帶中,很多時候人們在幾公里之外都能聽到波濤的咆哮聲,由此可見其威勢。

  在往常,無論是庫爾蘭人還是東岸人,在船隻進出港的時候都會詛咒這該死的湧浪波濤,因為這令他們的航行變得更加困難和危險。不過在今天,無論是岸上的庫爾蘭人還是船上的東岸人,都真心誠意地感謝這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使得他們在對敵時能有「波濤將軍」的幫助,這或許將勝過好幾艘主力戰艦的威力。

  果然,排成一線陸續開過來的葡萄牙船隻,在湧浪中像是喝醉了酒一般上下顛簸,水手們好不容易克服顛簸發射出來的炮彈自然也不知道打到哪去了。在這種情況下,反倒是陸地上的海防重炮最佔優勢,訓練還算馬馬虎虎的庫爾蘭炮手們雖然射速較慢,但勝在沒有波濤干擾,打出來的炮彈越射越準,已經有多艘葡萄牙船隻被命中了,這進一步提高了他們的士氣,也令兩艘戰列艦上的東岸海軍官兵們心裡有了底。

  「轟!轟!」近二十艘葡萄牙船隻依次駛過,在克服不利的湧浪影響後,將盡量多的炮彈拋向了碇泊在港灣內的兩艘東岸戰列艦。只不過這些葡萄牙人的船隻一方面被湧浪影響,另一方面要躲避岸上炮臺射過來的重炮炮彈(捱上一發這滋味可不好受……),左支右絀之下極為艱難,因此大部分炮彈都落了空,白白做了無數水柱給大家觀看。

  反觀東岸人這邊,兩艘船隻碇泊後相對較為平穩,炮手們也算訓練有素,因此各型火炮—-12磅、18磅、24磅乃至32磅——打得飛起,炮彈如雨點般落在了葡萄牙人戰列線前後,雖然很多打偏了,但仍有不少斬獲,給敵人造成了一定的傷亡。

  而他們都這樣了,岸上的庫爾蘭人的命中率就更加之高了,保守估計有上百發打在了各艘葡萄牙船隻之上,雖然沒能重創他們,但噁心人卻是足夠了。當然如果葡萄牙人不識相趕緊離開海防大炮的射程範圍的話,隨著時間拖延下去,挨的炮彈多了,搞不好就會出現重大傷亡——這場戰鬥,真的不是在一個公平的情況下進行的!

  「葡萄牙人的指揮官如果還稍微有點理智的話,那麼這個時候就該順勢離開海防大炮的籠罩範圍,到更遠的地方去集結了,不過這也意味著他們此次強闖海港行動的失敗,不是麼?」莫烈鰻一掌拍在艦橋欄杆上,高聲說道。

  「他們終究拿我們沒辦法,謝天謝地,真是天尊庇佑,葡萄牙人大概會撤走吧,他們不敢長時間在一個地方待著的。」有軍官立刻附和道,「長官,我們下一步該怎麼辦?要等葡萄牙人的艦隊撤退後再走嗎?」

  「等?」兩發炮彈連續擊中了「伏波萬里」號艉樓三層,令艦橋內的眾人嚇了一跳,莫烈鰻晃了晃被一塊木屑砸得生疼的腦袋,大聲說道:「等個毛!明天凌晨就走!克里維茨騎士那個混蛋,要不是他老子早就甩開這支葡萄牙艦隊去羅安達了,何至於在這裡像個傻子一樣吃炮彈。明天走不了就後天走,反正最近是大幹季,海上霧氣重得很,我們打開蒸汽動力,趁葡萄牙人不備衝出去,不陪他們在這玩了。」

  話說在剛果海岸這種地方,其全年的大氣形勢受到南大西洋反氣旋(聖赫勒那反氣旋)的影響,這種高壓中心的輻散氣流受到剛果盆地的低壓吸引,偏轉為東北向深入內陸,然後與來自東撒哈拉的乾熱氣團相遇,形成一個不連續的熱帶輻合鋒面。

  在南半球的冬季(比如現在就是),西南季風佔優勢,這種熱帶輻合鋒面向北移動到北半球,剛果沿海的深層海水翻騰上升,來自大西洋的溼潤氣團在接近大陸之前受到上升海水的冷卻,越過海岸之後又開始變熱,但由於這時是太陽光線斜射最厲害的時候,所以氣團的受熱並不太厲害,有可能慢慢地吸收水蒸氣,使氣團穩定:這個時候沒有降水,一般稱做「大幹季」。

  不過,雖然沒有降水,但大幹季的氣團因為吸收了大量水蒸氣,便在沿海地帶產生了濃密的晨霧和露水。濃霧和露水對植物生長起著很重要的作用,同時對東岸船隻的離開也起著不小的掩護作用,而這顯然才是莫烈鰻揚言明天凌晨開船溜走的原因所在——最近幾乎天天起霧,非常規律。

  熱烈——卻不甚激烈——的炮戰持續了數小時後,果真如莫烈鰻猜想的那樣,葡萄牙人承受不起船隻被大量擊傷、擊毀的後果,陸續撤到了外海,並在那邊徘徊,似乎還未打定主意要如何做。不過東岸人卻懶得管他們了,下午時莫烈鰻派人乘坐小艇上岸,悄悄知會了一下貝弗倫總督他的撤退計劃。總督閣下對此自然無甚異議,並委派了一名騎士跟隨東岸人返回,表示將由此人統領尚分散在四艘東岸船上的三百多名火槍手,伴隨東岸人一起出海作戰。

  27日凌晨,濃密的大霧就像大姨媽一樣準時籠罩了大半個剛果海岸。早已準備多時的東岸人管制了燈火,嚴格按照事先做好的計劃,打開蒸汽動力,調整了帆桁,沿著一條水道悄悄向外駛去。

  計劃一開始進行得極為順利,不過在凌晨五點鐘的時候,航行在最後的一艘機帆船被突如其來的湧浪一衝,不甚觸礁,引起了船上官兵們的一陣驚呼。

  船隻觸礁的動靜很快引起了葡萄牙人的警覺,尚未離開的敵船試射了幾發炮彈,似乎在提醒整個艦隊做好準備。莫烈鰻見狀不敢怠慢,派了一名軍官乘小艇劃到出事的機帆船那邊,要求所有人立刻棄船返回雅各布港。考慮到葡萄牙人就在外海,因此莫上尉斷然下令船員們離開之前必須把蒸汽機炸燬,儘量不讓其被葡萄牙人得到。

  而在做完這一切後,三艘船隻便再也不管其他,開足馬力朝正北方外海駛去。他們的運氣不錯,由於海灣極為開闊、面積廣大,再加上濃霧瀰漫,葡萄牙人的船隻根本無法像白天一樣封鎖海面,因此順利得讓他們逃出了港,進入到了廣闊的大西洋之中。

  在太陽升起之後,他們已經將雅各布港及葡萄牙人的艦隊遠遠甩在了身後,這個時候,莫烈鰻上尉下令兩艘戰列艦調頭,朝南方駛去——由於洋流和風向的關係,這個時候可資利用的就只有蒸汽動力了,可以預計兩艘船會以不到兩節的航速往南行駛,慢得令人髮指。至於另外那艘1200噸級的機帆船,在將船上的庫爾蘭火槍手轉移到兩艘戰列艦上之後,奉命轉向西偏北,打算順著洋流橫渡大西洋前往巴西沿海,將這裡的情況彙報給主力艦隊。

  而兩艘戰列艦的下一個目的地,則是謝漢三少尉等人之前圍攻的本格拉港——嗯,此時大概已經完全佔領當地了吧,這幾乎沒什麼難度——他們將到這個曾經的葡萄牙著名奴隸集散港與陸軍匯合,然後盡起大軍向北,直朝羅安達港撲去,打算徹底拔掉這顆釘子,廢掉葡萄牙人的大艦隊在西南非洲的活動能力,進一步縮小其活動範圍。

  什麼?你說正在圍攻雅各布港的葡萄牙艦隊會回師援救羅安達港?大哥,人家的船又沒有蒸汽動力,這個時節風向、洋流都不對路,即便是搶側風航行也很難回到羅安達港了啊。他們如果不想在雅各布港外海耽擱很長時間的話,下一個去處就只可能是幾內亞灣,因為只有那裡才有他們的殖民據點及港口。

  去了幾內亞灣之後的下一步動向,其實也很好猜,他們多數不敢再橫渡大西洋回到巴西了,那麼就只有沿著西非海岸一路向北,經佛得角、馬德拉島返回葡萄牙本土,然後再做下一步計較。當然了,由於這個年代極為蛋疼的交通通訊條件,即便莫烈鰻此時猜準了葡萄牙艦隊的動向,他也無力做什麼,只能儘快將情況彙報給估計還在巴西近海的主力艦隊,至於他們來不來得及趕上截住葡萄牙人,那就只能聽天由命了。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31
第八十七章 西南非洲(三)

  海軍的煩惱陸軍永遠不懂。

  就在莫烈鰻少尉思索著下一步該怎麼為這場戰爭出力的時候,1660年8月1日上午,趁著晨間的濃霧快速推進至羅安達城郊的東岸軍隊,在謝漢三上尉的指揮下,先是用大炮抵近轟擊,然後是陸軍士兵們排槍齊射,最後是一千多名黑八旗武士發起白刃衝鋒,一舉突進了這座不大的港市內。整場戰鬥所花費的時間,不過才區區一兩天而已,葡萄牙人在此地力量的孱弱,由此可見一斑。

  城市內的白人僅僅才四百多,一般都是僱傭軍、商人、奴隸販子和殖民官員。另還有不少黑人僕從兵,總數量超過了一千,但看起來毫無戰鬥力,至少沒有南非八旗新軍厲害。

  經過審訊俘虜得知,羅安達、本格拉這兩座奴隸貿易港在1640-1648年間,多次遭到荷蘭西印度公司船隊的打擊,至今沒有緩過氣來。而其實這兩座「大」港市還算好的了,葡萄牙人在剛果、安哥拉沿線的許多小據點、貿易站更是被荷蘭人連根拔起,其中不少至今尚未恢復,由此可見兩個國家數十年爭鬥的慘烈——黃金海岸、幾內亞灣、剛果、安哥拉海岸線的據點一會被你攻下,一會又被我奪回,來來回回的拉鋸之下使得無論是荷蘭人還是葡萄牙人,在西非的殖民勢力都大為削弱,變相讓當地的黑人部落或王國能夠艱難維持下去——嗯,也僅僅是多苟延殘喘了一會罷了。

  這次本格拉、羅安達兩座歷史悠久的殖民據點的陷落,標誌著葡萄牙人在安哥拉多年的努力毀於一旦,即便日後這片土地被歸還給該國,他們也將花費大力氣來重新構建殖民體系,其中既包括建設城市,也包括調派兵力使得當地的黑人勢力重新俯首稱臣,向他們提供奴隸、象牙、黃金和木材——他們必須這樣做,因為若不如此,所有從亞洲返回里斯本的船隻就必須到巴西的薩爾瓦多灣停靠,然後再返回本土,這卻是葡萄牙國王所嚴厲禁止的,因為這樣一來,那些從果阿返回船隻上的水手們就會將大量印度商品(胡椒、紡織品、生絲等)在巴西拋售,然後再想辦法在巴西港口裝滿糖運回里斯本銷售。

  在這個過程中,國王的利益大受損失,以至於葡萄牙王國中央政府長期以來就在努力維護一條從果阿直通里斯本的貿易航線,以免那些不自覺的船長、水手以及殖民地官員們在其間大肆牟利——你別不信,就連巴西的奴隸現在都穿上了廉價的印度粗紗布衣服——而這條被稱做好望角航線的貿易路線若想暢通無阻,那麼西南非洲的本格拉港、羅安達港的地位就非常重要了,因為只有這些港口的存在,才有理由阻止那些利慾薰心的船長或水手們前往巴西的聖薩爾瓦多。

  「謝司令,羅安達這裡的房屋就交給貴部了。有全國聞名的第一混成營駐守在此,我不認為葡萄牙人還能有什麼花頭。他們的兵力實在少得可憐,除非從巴西調集重兵,但這又怎麼可能,呵呵。」羅安達港碼頭內,莫烈鰻少尉整了整身上天藍色的海軍服,看著萬里無雲的海空,慢悠悠地說道:「與葡萄牙人的戰爭,眼看不是一兩年內能結束的了,這是場事關未來國運的決戰,不光你們陸軍在奮戰,我們海軍也要為之付出犧牲。其實說起來挺慚愧的,這場戰爭打到現在,我們竟然始終未能抓住葡萄牙人的艦隊,以至於我們的商船一直在受到敵人的攻擊,這使我很難心安。」

  莫烈鰻少尉這話其實意有所指,之前陸軍在攻克羅安達城之後,通過對俘虜的審訊得知,之前這座港口內才剛剛集中處死了將近二十名東岸水手。他們都是一艘被葡萄牙海軍俘虜的笛型運輸船(隸屬於東非運輸公司,滿載劍麻、棉花、椰子、乾果、可可、咖啡等新華夏特產)上的船員,在港口碼頭上受到了殘酷的宗教審判,慘遭烈火焚身而死——這是伊比利亞人對待異教徒慣用的手法。

  這起事件引起了東岸人極大的憤慨,他們將參與行刑的宗教人士通通抓起來公開處刑,然後將又將剩下的教士關進了臭氣熏天的大牢,準備隨時押往新華夏島服勞役。不過僅僅如此並不能打消東岸人的怒火,以莫烈鰻上尉為首的海軍將士們表示將出海前往本格拉港,與「控制東方」號戰列艦一起,巡視河中到本格拉之間的廣闊海域,攔截一切可能遇到的葡萄牙商船,以儘可能削弱敵人的貿易——既然葡萄牙人已經放手對商船動手了,東岸人有什麼理由不這麼做呢?這個年代,每年從澳門、果阿一帶返回里斯本的船隻有十幾艘之多,總噸位達大幾千噸,且滿載各類貴重貨物,若是不趁機動下手,莫烈鰻都覺得對不起自己。

  「去吧,去吧。」謝漢三擺了擺手,微笑著說道:「我會帶著孩兒們守住這座港市的,這裡有我們第一混成營足夠了。黑八旗新軍和庫爾蘭火槍手都拉去本格拉港吧,那裡更需要人手。以目前的戰局來看,我樂觀地估計,除非葡萄牙人從里斯本調集陸軍前來——這是有可能的事,歷史上東非蒙巴薩被阿曼人圍攻時,里斯本就調集了艦隊和陸軍前去救援,雖然援軍尚未抵達那座城市就陷落了——不然我不認為有誰能把他們從這裡趕走,除了疾病以外,沒人可以!」

  「而且,這裡的補給也不缺,葡萄牙人在這裡也有不少莊園呢。」謝漢三指了指郊外連綿的土地,說道:「以旱作農業居多。」

  其實,羅安達郊外的莊園,其耕作技術仍然是極為原始的,葡萄牙人甚至都懶得過多管理。在這些地方,一般是黑人婦女負責翻地,她們經常把小樹留在地裡,而將極富粘性的蘑菇狀蟻丘砸碎夷平。

  土壤一般比較鬆軟,所以無需整個翻,甚至在一些地方,當地人只有砍刀在地裡挖兩下子就行了。當然也有一些被葡萄牙人教導得不錯的土人會使用一種手工打製的短柄淺耕犁,但效率很低,幾乎耕不到20公里就會報廢無法使用,完全無法和東岸出產的犁鏵相比,更別提這些人聽都沒聽說過的蒸汽犁了——那種機械對這些落後的黑人來說簡直就是一種無法理解的神物。

  莊園(或許稱農場更合適)裡的黑人也知道輪作,他們種植的作物是葡萄牙人從遠方帶來的。輪作的第一茬一般是花生,點播在刀挖的小坑裡;然後是木薯(一種苦木薯,需浸泡以後才能食用),把剪枝胡亂地斜插在地下,這樣能長出一些植株,形成稀疏的小叢;在田地邊邊角角的地方,安哥拉土人還會種一些如芋頭、玉米、薯蕷、甜薯、南瓜、安哥拉豌豆、香蕉之類的作物,農業生產形式非常落後,但與新幾內亞拉包爾港一帶驚人地相似。

  值得一提的是,由於羅安達郊外土壤的質地一般,再加上土人不會施肥、不會養護農地,因此在收穫了木薯(這種作物極其消耗地力)之後,土地也就不得不撂荒了。根據東岸人打聽到一些令人吃驚的狀況顯示,很多撂荒的土地必須要休耕十年之久才能再次啟用,不然土壤很可能缺乏足夠的有機質,聽起來就極為令人蛋疼。

  葡萄牙人治下的這片土地當然也有一些畜牧業或漁業,但無論產量還是技術在東岸人看來都是極不合格的:雞蛋至今在羅安達港還是奢侈品,土人根本不知道怎麼養雞,母雞跑得到處都是,雞蛋也散落在野外,導致小型食肉動物常常搶先把雞蛋給吃了;山羊和一種當地的黑皮豬是半畜半放的,它們在樹林或草地裡尋找吃的,有時候也會跑到城市的垃圾堆裡來翻找食物。他們共同的特點是都非常瘦,雌山羊的個頭很少超過東岸本土一些大狗的體型,當地人也從不擠奶,除非葡萄牙老爺們特別說明,不然他們是根本不會動手的。

  本地另外還有許多魚塘,都是在葡萄牙人的指點下開挖或清理出來的,安哥拉黑人們用木薯葉來餵魚,據說效果非常不錯。但謝漢三一點都不想靠近那些魚塘,因為在他看來,蚊蟲孳生的魚塘完全就是死亡的催命符,他可不想讓自己及麾下士兵們染上一身瘧疾。

  總而言之,羅安達港看起來就是個很爛的地方,包括農業在內各項產業都極為凋敝,一副死氣沉沉的模樣,除了繁榮的奴隸販賣業以外。

  「這種爛地方,戰後談判時倒是可以交給葡萄牙做籌碼,以換取一些別的地方的利益。實在不行的話,也可以問問庫爾蘭人的想法,反正咱是聖保羅大片空地都填不滿呢,哪有那個時間和精力來安哥拉與瘧疾做鬥爭。」臨走之前,謝漢三又對莫烈鰻說道:「不過在地方回來之前,我會好好守著這個地方的,希望有不長眼的葡萄牙商船進港吧,那樣可就給我們送錢來了。」

  ……

  而就在莫烈鰻、謝漢三等人在西南非洲談笑風生的時候,在非洲大陸東海岸的莫桑比克海峽,一場激烈而突然的海戰正在進入尾聲。交戰的雙方是葡萄牙王國海軍艦隊和華夏東岸共和國第二艦隊,葡萄牙人的艦隊規模龐大,直有近三十艘艦船,而東岸人的第二艦隊僅有一艘戰列艦(「自由貿易」號)、兩艘護衛炮艦、兩艘快速巡航建、一艘武裝運輸艦、兩艘武裝商船,兵力可謂懸殊。

  戰鬥進行到了這個時候,勝負差不多已經分了出來,雖然第二艦隊的幾艘主力戰艦左衝右突,但仍然無法打破敵人大艦隊的合攏,最後無奈之下,只能衝進了離此最近的貝島龍蝦港內,依託海岸岬角上的炮臺掩護,等待葡萄牙人自行散去。

  不過,在這場突然遭遇的海上戰鬥中——第二艦隊搭載陸軍滿懷信心前去進攻莫桑比克,不料半途遇到敵大艦隊——第二艦隊依然損失了一艘快速巡航建、一艘武裝運輸艦、一艘武裝商船,此外,兩艘滿載蔗糖的******商船也不幸被捲入戰鬥,遭到葡萄牙海軍扣留,損失可謂不輕。而作為他們的對手,擁有絕對兵力優勢葡萄牙人卻也被擊沉了一艘專業戰艦、兩艘武裝商船、一艘裝載食物補給的老式阿拉伯帆船,此外還有四艘艦船被嚴重擊傷,急需返回莫桑比克島大修,看樣子半年內是無法出戰了,這也從一個側面顯示出了第二艦隊的戰鬥力——主要是郭子離少校指揮有方,他的座艦「自由貿易」號給敵人造成了最大的傷亡,讓人印象極為深刻。

  但是,或許這場海上戰役東岸人在戰術上並沒有輸,可從戰略上來看,由於葡萄牙人從巴西開來的大艦隊支援,短時間內西印度洋的制海權將由他們掌握,直到東岸人也派遣大艦隊趕來此處並擊敗葡萄牙人為止,但這顯然可能性不大。

  而在這場由東岸人主動挑起的戰爭才進行了短短兩個月的當下,雙方的爭鬥就已經從美洲延續到了非洲,葡萄牙人擊沉了不少東岸商船和戰艦,東岸人則攻克了葡屬巴西大片肥美的土地,搜刮了無數的銀錢、物資和奴隸,土地肥沃、氣候溫和、堪稱天府之國的聖保羅教區被拿下,幾乎是東岸人在這場中最大的收穫;此外,葡萄牙人在西非經營多年的奴隸輸出港口羅安達、本格拉也在東岸、庫爾蘭的聯合攻擊下陷落,這對葡萄牙人來說也是巨大的損失,更別提這會他們的好望角貿易線也已經遭到了東岸艦船的威脅,來往商船隨時有被俘虜或擊沉的風險。

  總的來說,戰爭進行到現在,雙方互有損失,但東岸人損失的都是浮財,獲得的卻是可以傳之子孫後代的沃土,其實還是佔了很大的便宜,當然這也正確反應了雙方的國力對比。當然,葡萄牙人在劣勢之下運用了正確的戰略戰術,給東岸人造成了不小的人員和物資損失,這對於東岸海陸軍來說,也是個不小的壓力。

  現在,就看雙方誰更能堅持了,反正這個年代打仗,限於通訊效率和辦事節奏的原因,往往沒個一兩年是壓根不會結束的(來來回回談判、傳遞消息、再談判,這個過程往往耗時甚劇)——搞不好還會持續更長時間,這又有誰說得清楚!

  在這個兩年戰爭時間內(姑且先這麼預測),東岸人的財政壓力極為巨大,海上貿易線也會受到敵人的瘋狂破壞,可想而知國內的工農業生產必然會大幅度萎縮,經濟遇到極大的困難,社會也會出現某種程度的動盪;而作為他們的對手葡萄牙,估計日子更不好過,獲利豐厚的巴西蔗糖是完全沒指望了,然後就連從澳門、果阿返回里斯本的船隻都會受到威脅,可想而知國王的錢袋子會迅速癟下去,這無疑會極大動搖他們的戰爭決心。

  那麼,分析到這裡其實又回到了最初的原點,那就是看誰更能耗了!最先堅持不住的一方總會付出更大的代價,這是自然而然的道理,雙方誰都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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