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 作者:孤獨麥客 (連載中)

 
mk2258 2014-6-29 18:09:5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963 141717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32
第一百三十八章 獨吞(一)

  多凡堡的法國人最近日子確實有些難過。

  首先是來自西面土著巴拉人的侵襲,巴拉人、安湯德魯瓦人、馬哈法利人都參與其中,勢力最大、兵力最多、給法蘭西殖民者造成最大傷害的是一個名叫馬南扎諾的部落。該部落酋長正值盛年,在兩年時間內一統周邊很多部落,控制了相當遼闊的一片土地,使得部落總人口已達兩三萬人——這可不是一個小數字,在環境惡劣的馬哈法利高原上,這意味著對周圍其他部落的碾壓性優勢。

  而事實上也差不多,馬南扎諾酋長這兩年遵從了當初彭遠志給他的意見,利用東岸人半賣半送過去的武器,開始了對周邊部落的征服過程。在稍稍積攢了一些實力後,念念不忘恢復安布文貝舊地的馬南扎諾酋長開始積極向法國人用兵,好勇鬥狠的巴拉人、馬哈法利人手持長矛、軍刀、弓箭和火繩槍,在新卡昂(即安布文貝)一帶與法國殖民者進行拉鋸。

  法國人雖然實力較強,無奈人口數量有限,又連續經歷了兩場大的疫病,能拉出來作戰的男人也就數百人的樣子,因此作戰時總是畏首畏尾,生怕寶貴的兵力被消耗了。不過他們的這種表現無疑更是助漲了新華夏島土人們的氣焰,由東岸軍官訓練起來的他們士氣高昂、越戰越勇,並於1661年上半年重新奪回了新卡昂,打死打傷法國殖民者兩百多人,取得了重大勝利。

  而在看到馬南扎諾酋長這邊取得了輝煌戰果後,與法國人更是仇深似海的安泰莫羅人、安泰薩卡人、安塔諾濟人聯合起來,在大澤鄉的東岸殖民者的暗中訓練和資助下,從山區向多凡堡、聖路易鎮一帶的法國殖民者發起了反擊。這種反擊的規模不大,但勝在持久、頻繁,法國人在這種持續不斷的放血攻擊下有些支持不住,前後死傷了三百來人,並放棄了很多外圍據點,退守最後的兩座核心城鎮,形勢一度岌岌可危。

  其實,衝突發生到這個份上,就算安泰莫羅人等原住民部族並未能如同歷史上那樣,通過戰爭趕走法國殖民者,但他們的敵人在西、北兩個方向的夾擊下,已經有了些失血過多的苗頭。相信再有個一兩年,有東岸人這種滿肚子壞水的幕後黑手進行操縱,法國人被趕出新華夏島已是必然的事情,事實上他們自己也有這種感覺了,除非剛剛結婚的路易十四陛下願意幫助他們這個小小的海外殖民地。

  聽說,現在巴黎宮廷內已經有了整合包括東方公司在內的多家殖民企業,然後效仿聯合省和英格蘭,成立一家法國東印度公司的倡議。這家公司一旦成立,毫無疑問將全面主導法蘭西在印度洋和中國近海的一切貿易、殖民和外交事務,屆時新華夏島多凡堡、聖路易鎮、新卡昂等據點的地位問題也將重新考慮。

  但令新華夏法國殖民地軍政官員們憂心的是,巴黎方面很可能將不會對他們予以更多的支援。他們更屬意於在南非近海建立一塊殖民地,以供法國船隻今後往來歇腳之用,這或許是受了聯合省、英格蘭以及東岸人的影響,無疑是一個令多凡堡方面極為沮喪的消息,今後何去何從,大家都很茫然,同時也進一步使得原本已經極其低落的士氣,更是下降了一個層次,面對土人輪番進攻時原本包圍自己財產和家園的滿腔熱情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而給予多凡堡方面法國人重重一擊的是1661年9月底,兩艘滿載武器彈藥和物資的商船在多凡堡西南海域被東岸海軍撞見,帶隊的郭子離中校直接下令開火,然後將俘獲的法國商船悄悄拉回了新華港改頭換面,準備低價出售給本國商人跑運輸。什麼?你問船上的武器和水手怎麼辦?這還用說麼,武器自己看不上,還是慢慢廉價賣給土人好了,讓他們更有勁去打法國人;至於說那些水手麼,自然是扔進大海了,你見過海盜會留活口嗎?

  補給船的失期對於法國人來說簡直是致命的,蓋因他們無法自產武器彈藥,甚至連修理都會面臨零件不足的問題,在與土人的長期拉鋸(這意味著大消耗)中可想而知會面臨多大的困難,只不過暫時可能還看不出來而已。

  不過,不管法國人如何,東岸人獨吞整個新華夏島的意志卻是不容違逆的。1661年10月上旬,一艘650噸級的笛型運輸船順著莫桑比克暖流駛抵大澤鄉外海,在給這裡送來了一批物資補給的同時,也往這下放了近千名大明移民——都是去年年底東岸大軍在廣州府各縣蒐羅的,長期生活在溼熱地區的他們顯然對這裡的氣候更加適應,他們今後將在從土人那買來的土地上耕作生活,同時隨時為南下接管多凡堡一帶做好準備。法國人一旦被土人打跑了,東岸人可也沒打算將那塊涼爽宜居的土地讓出去,肯定是由自己直接控制,不過到時候怎麼與土人協商也是一個很現實的問題,搞不好也會發生武裝衝突,不過這是後話了,暫且不提。

  ……

  而就在新華夏島東南部的局勢,在東岸人幕後操縱下穩步前進的同時,在島嶼西北部,因為各種原因而停滯了一段時間的征服戰爭又再度打響。最近剛被提拔為少校的肖白TU-—講真,要不是以前犯了錯誤,按照功績他中校都做得了——開始聚集兵力,打算對盤踞島嶼西北部的博依拉王國進行一番新的軍事打擊,在削弱他們實力的同時,也準備進佔更多的土地,給不斷從本土湧來的投資者們提供新的土地。

  1661年11月15日,趁著最後的東南風尚未消失,大批艦船護送以新華夏步兵營為主的東岸軍隊在後世邁因蒂拉努城一帶沿海登陸。剛剛升官的肖白圖少校意氣風發,對著押運著一批補給及島嶼八旗土兵而來的參謀軍官彭遠志說道:「其實早就該料理戚馬拉東那那貨了,這廝擊敗了馬任加的阿拉伯人,掌握了大量財富,當起了土皇帝,好不快活。要不是這次與葡萄牙爆發戰爭,我軍分身乏術的話,1660年下半年就能平了他的那個鳥王國,將那片土地完全掌握在我們手裡。」

  「肖長官,您說的完全正確,如今我軍已攻克莫桑比克島,莫桑比克內陸暫時不宜前去,那麼是時候抽出兵力解決新華夏島的問題了。土人的博依拉王國、默納伯王國如此,東南部的法蘭西人也是如此,必須要優先解決掉,以免被外國勢力尋機插進,將事態複雜化。」秉承著馬萬鵬意志而來的陸軍中尉彭遠志開口說道:「馬隊長前幾天在新華港召集全縣基層幹部會議,當時我也旁聽了,馬隊長說自從我們在西印度洋重創了葡萄牙人的分艦隊,擊沉擊毀其總計27艘艦船後,南非和新華夏島就被拋到了風口浪尖之上。英國人、荷蘭人、法國人甚至西班牙人,都看到了擁有一個穩固印度洋基地的好處,同時也看到了丟失了印度洋基地——比如莫桑比克島——後的葡萄牙人的慘狀,這或多或少會警醒他們調整政策,轉而更多地插手南非、莫桑比克和新華夏島的事務。因此,馬隊長非常擔心,他要求各部儘快解決新華夏島的歷史遺留問題,即儘快清除島上法國人的勢力,同時加快滅掉薩卡拉瓦人兩王國的步驟,為此,他會向本土申請調撥來更多的物資,同時新成立沒多久的新華縣保安團下個月即可整訓完畢,屆時將會調派出來配合你部作戰,力求儘快解決問題。」

  「馬隊長早該這麼做了。」肖白圖聞言嘿嘿一笑,道:「當初我說要追著博依拉王國的屁股窮追猛打,馬隊長卻說要搞種植園,不肯將那批波蘭戰俘調配給我,現在倒急了,哼哼。不過好在時間還不算晚,還有機會彌補過來,先待我平了這座城再說。這裡有不少薩卡拉瓦軍隊,正好先讓兒郎們練練手,等到下個月新華縣保安團一到,再集體登船去馬任加玩玩。不過這樣一來,驅虎吞狼之計就玩不下去了,怪可惜的,其實薩卡拉瓦人真是很好的清道夫,有他們在,我們今後清理地方時的阻力也會小很多。」

  肖白圖剛才說的所謂「驅虎吞狼」之計,其實也是東岸人的老方針了,從當初進攻大慶盆地的薩卡拉瓦王國時就定下了。不然,你以為老國王的兩個兒子能各帶領大批臣民和軍隊向北逃竄並立國麼?哪有那麼簡單的事!說到底,這還是東岸人縱容的結果,指望他們向北與當地的土人或外來人(比如馬任加的阿拉伯人)發生衝突,為將來東岸人佔領這些地方減少阻力,不然就憑他們的水平,能順利北逃才出鬼了。

  而事實上薩卡拉瓦人也比較「聽話」。戚馬拉東那、戚馬龍加里福兩個貨一個成立了博依拉王國,一個繼承了默納伯王國,同時與新華夏島北部的土人激戰了起來,其中博依拉王國攻克了馬任加,將其作為新的首都,同時穩固了新國家的疆界;而默納伯王國則沿著森林、河流一路向東,橫穿整個新華夏島北部與森林民族貝扎諾扎諾人、塔那拉人(目前這兩部已被默納伯王國軍隊征服,勢力基本已被收編)連續作戰,後來又試圖向東打開通向海洋之路,因此又如同歷史上那樣與佔據東部沿海地帶的貝齊米薩拉卡人發生了激戰,雙方互有損傷,目前戰爭仍未結束,不過薩卡拉瓦人佔有明顯的上風。

  土人如此自相殘殺的局面自然是東岸人所樂意看到的,同時也是他們所期待的。相信如果再等個幾年,待薩卡拉瓦人與貝齊米薩拉卡人互相流血流得差不多的時候,東岸人介入戰事將他們一舉平滅,應該是最適合的,同時也是代價最小的。不過正如彭遠志剛才所說的,所謂計劃趕不上變化,現在東岸人在莫桑比克海戰中大大地出了風頭,將葡萄牙人按在地上一頓暴揍,那麼新華夏島的作用必然會更加引起歐洲人的重視,進而使得事情產生一些微妙的、不在東岸人掌控中的變化。

  而也正因為如此,馬萬鵬才派人給肖白圖下令,要「提前收網」了,即儘快佔領島嶼西北部和東南部,在敵人有所動作之前——僅僅是可能而已——進一步擴大東岸人在島上的勢力範圍,使得歐洲殖民者無隙可尋。

  1661年11月16日,兩千多名東岸大軍(含島嶼八旗僕從軍)在近海登陸,由於土人根本沒有海軍,附近的葡萄牙海上勢力也已被一掃而空,因此東岸人肆無忌憚地在沿海任何地方登陸,軍官們更多地將其作為一種訓練和演習。

  隨後的戰鬥激烈程度很一般,正如後來接受《真理報》新華分社記者採訪的某位下級軍官所說:「部隊從近海沙壩地區登陸後,我們就直撲城區,當天就發生激戰。我們督促島嶼八旗士兵組織敢死隊,向敵人據守的工事發起拼死突擊,而我們的戰士也在隨後跟進。薩卡拉瓦人有很多火繩槍,甚至還有四門青銅火炮,我們拼著命進攻,我右手腕被一枝羽箭擊穿,鮮血染紅了軍刀,但我還是揮舞著軍刀指揮士兵們加緊進攻。島嶼八旗土兵一個個倒下,前後傷亡了四百餘人,我們也出現了數十人的傷亡。戰鬥從清晨打到傍晚,敵人的屍體堆成了小山,你說說,這是不是一場激烈的戰鬥……」

  一位日裔移民軍官,帶著數十名浪人展開白刃豬突,最先佔領了敵人的金庫,他坦言這場戰事比較激烈:「真是不得了!敵人和我們在金庫前展開了肉搏,他們的抵抗意志很堅決,哎呀呀,我從南九州帶來的勇士死傷了十餘名,薩卡拉瓦人,穢多穢多……」

  攻克邁因蒂拉努城後,東岸人將繳獲物資粗粗清點了下,計有牛羊兩千餘頭、金砂三筐、木料一千根、香蕉木薯花生芝麻等農產品無算,看樣子是窮得很。不過,在東岸人看來,邁因蒂拉努城一帶最大的財富難道不是俘獲的那四千多名薩卡拉瓦人奴隸麼?無論是南邊的棉花種植園、北邊的甘蔗種植園,還有中間的大慶鐵路修建工地,都是需要海量的勞動力的呢,這些人正好拿來填坑了,大大緩解了勞動力的不足。

  東岸人沒打算在這裡停留多久。11月18日,在稍稍休整了半天后,肖白圖少校下令留下少部分島嶼八旗土兵在此防守,大部隊則再度登上船隊,趁著最後的南風尚未消失,一路北上駛抵了貝島龍蝦港。按照事先安排的計劃,他們將在這個港口原地待命,等待新華縣保安團兩千名官兵整備完畢後過來匯合,然後一起會攻馬任加城,以徹底終結博依拉王國的勢力,將新華夏島西北部正式納入華夏東岸共和國的管制之下——對了,新攻下的邁因蒂拉努城現在也有了名字,肖白圖少校將其命名為「忠武鄉」(取士兵們忠勇奮戰之意),並正式具文上報了馬萬鵬,請求其批准設立這個新定居點。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32
第一百三十九章 獨吞(二)

  1661年12月1日,貝島龍蝦港,大雨。

  一群黃白黑膚色混雜的勞務工在工頭的驅趕下,披著油布雨衣,拿著農具,在傾盆大雨中跌跌撞撞地往前走著。勞務工有歐洲人、薩卡拉瓦人、貝齊米薩拉卡人、斯瓦西里人和科摩羅人,早期的波蘭勞務工已經成功脫離苦海,通過在戰場上流血獲得正式身份的他們,如今要麼轉職成了自耕農,要麼成了各大種植園裡或工地上的監工,總之生活比起以前是一個天生一個地下,不可同日而語了。

  此時這十多名驅趕著勞務工去幹活的監工便是早期的波蘭戰俘、現華夏東岸共和國海外居民,他們如今是附近一些香料種植園(伊蘭伊蘭、華尼拉)的監工,監督者數以百計的各處勞務工勞作。最近幾天貝島附近連降大雨,上頭擔心種植園內排水不暢,因此便著人冒雨出外工作,檢查給排水系統,順便清理一下淤塞的排水溝。

  監工們都穿著雨衣,腰間挎著軍刀,一副懶洋洋的樣子。他們遠遠地跟在勞務工身後,也不怕他們跑了,蓋因大家都不傻,這荒郊野外的,什麼都沒有,還是雨季,跑出去除了餓死病死以外沒有第二種可能,因此管理十分鬆懈,只要勞務工們按時幹完活就行。

  香草種植園的隔壁便是大名鼎鼎的貝島製糖廠,這家擁有數百名工人的大型蔗糖精煉企業擁有總馬力超過100匹的各型蒸汽機,驅動各臺新設計的榨糖設備;同時還有馬拉貨車輕軌通向深水碼頭,基礎設施可謂極好,這些無疑都是其強大生產能力的保證——據粗略的統計,去年(1660年)全年,貝島製糖一共生產了超過兩千噸的蔗糖,產能雖然不及巴西(巴西1620年產能就超過了兩萬噸,每噸光利潤就達70-80東岸銀元)、非洲大陸、加勒比海各島嶼甚至遠東臺灣,但高速發展的貝島製糖廠已經成為了糖業市場上一個不可忽視的後起之秀,尤其是對東岸共和國而言更是如此。

  如此巨大的產能,自然得益於強烈的市場需求了。咖啡、可可粉等新興飲料的大量流行,無疑極大刺激了蔗糖的消費,喜歡上述兩種飲料的東岸人是蔗糖最大的消費者;除此之外,與西方相對貧瘠的飲食文化相比,源出中華的東岸飲食也更是豐富多彩,很多在大明本土僅限小範圍窄圈子流行的甜食,已在東岸走入了尋常百姓家,而這無疑是需要消耗大量蔗糖和香料的,這又是一大市場。

  兩者相加,去年一年全東岸一百萬國民共消費了不下兩千噸蔗糖,平均一人兩千克,極為驚人。這些蔗糖的進口價大概在180-200元/噸之間(比臺灣蔗糖貴了一倍),既有產祕魯的,也有來自新華夏島的,甚至還有極少一部分來自新西班牙和東南亞,總進口額達到了接近40萬元的樣子,已經是一樁不小的生意了。

  東岸的蔗糖需求量在增加,歐洲也大差不離。你去各大城市看看就知道了,倫敦、阿姆斯特丹、漢堡、巴黎、波爾多、馬德里、里斯本、加的斯、佛羅倫薩等地到處是新開的咖啡館,喜飲咖啡的人越來越多,對蔗糖的需求量也與日俱增,要知道,這可是一個幾十倍於東岸的超級大市場,可想而知對於各地甘蔗種植園的刺激有多大了,又有多少滿懷憧憬的投資者帶著資本來到加勒比海開闢種植園。

  「現在巴西爆發了大規模的戰爭,國際市場上差不多少了每年7000-10000噸的蔗糖產量,雖然也有很多投資者在加勒比海島嶼擴大甘蔗種植園的規模——比如牙買加和巴巴多斯的英國人——但終究遠水解不了近渴,最近幾年內糖價飆升已是大概率事件了。」代表馬萬鵬前來給出徵將士們送行的新華縣縣長凱爾笑呵呵地說道:「去年一年我們往波斯輸送了超過350噸蔗糖,將荷蘭東印度公司打得潰不成軍(他們僅往波斯出口了約150噸臺灣蔗糖),奧斯曼、阿曼等地也聯合消化了約600噸(奧斯曼的需求波動較大,取決於他們打擊咖啡館的力度……),意大利佬也運走了約300噸,再算上南非、澳洲和新華夏島本地消耗的,大家都在開玩笑,如果本土再不提高蔗糖收購價,我們就不賣給本土,全賣到國際市場上去了。」

  「如果你們真敢這麼做,我敢打賭執委會一定會調整新華夏開拓隊的大部分幹部,那些白襯衫們一向是這副德性。」正用絹布擦拭著一把軍刀的肖白圖聞言「切」了一聲,不屑地說道:「不過那幫人也確實是太貪婪了些。包攬了新華夏島絕大部分蔗糖出口貿易的各大公司,註冊地怕是一個都不在這裡吧,我記得要麼是首都,要麼是青島縣,反正沒新華縣的。這樣大部分利潤和關稅都留在了本土,你們啊,嘿嘿,也就掙點辛苦錢。」

  肖白圖這話說的也是實情,如今新華夏島除甘蔗種植園是設在本地跑不掉外,壟斷蔗糖精煉的貝島製糖廠、壟斷包括蔗糖在內的各類特產商品運輸的東非運輸公司,全都被本土財政部強行入股,大量利潤從這個世界第四大島流到了東岸,滋養了上百萬東岸國民,令他們過上了相對優裕的生活——當然新華夏島的居民過得也不差就是了,蓋因這裡只有六七萬人,依託本地豐富的自然資源和印度洋轉口貿易優勢,他們的平均生活水平,其實還是不比本土低的,甚至可能還略高一線。

  或許是肖白圖這話說得太露骨了一些,在東岸官僚系統混跡多年的凱爾縣長也不敢就這個話題深入下去,因此只能打岔道:「肖司令(肖白圖是大慶盆地警備司令),新華縣保安團兩千人已經盡集於此了。一應作戰物資也將會在接下來一段時間內陸續送抵,你們大概什麼時候行動?我是指出擊馬任加的行動。」

  「先等等吧。」肖白圖將鋒利雪亮的軍刀往旁邊桌上一擱,站起身說道:「剛到的新華縣保安團我也看了,齊裝滿員的兩千人,其中有軍事經驗的絕對是少數,大群大群的都是些生瓜蛋子,也就平時搞了些做做樣子的民兵訓練,離上陣打仗還是有一段距離的。因此,我決定將這些人好好整訓一下,就在這貝島龍蝦港。再說了,現在正是雨季氣勢最盛的時間段,雖說不是天天下雨,但也極大影響軍事行動了。在這個時節出戰,除非薩卡拉瓦人都是白痴,等著來被我們砍頭,不然我可不想冒什麼風險,還是再等等吧,先把我們自己的功夫練紮實了,其他一切自然就很容易了。」

  凱爾一聽心裡有些放心了,說實話他還真怕肖白圖這個比較激進的軍人亂搞,但考慮到人家戰功卓著,整個島嶼西半部幾乎是一人率軍平定的,因此他也不好說什麼,免得被人指責越俎代庖。還好,肖白圖到底是宿將了,腦袋還比較靈醒,沒自大到雨季就出征馬任加,那樣搞不好會出大事。

  凱爾縣長走後,肖白圖立刻著副手從各部中抽調有經驗的士官,全面接過新華縣保安團的訓練大權,打算狠狠操練一下這支新嫩部隊,使其能夠跟上如新華夏步兵營這些常年征戰的老部隊的節奏。此外,他還拿著馬萬鵬給的「尚方寶劍」,深入各香草、胡椒種植園,翻閱所有勞務工的簡單資料,並從中挑選適合上戰場的炮灰——這也是新華夏島的傳統了,每次大戰開始,東岸人都會在外來勞務工群體中挑選有軍事經驗的人員,然後將其編入僕從軍部隊進行作戰,就如同當年肖白圖率軍進攻薩卡拉瓦王國一樣。

  而新華夏島的勞務工們對這樣的事情也非常期待,蓋因這是他們迅速擺脫苦逼的種植園「奴隸」身份,獲得自由身的一條捷徑,前提是你在戰鬥中服從命令然後成功活下來——老實說,這在新華夏其實並不是什麼難事,因為這個島上的土人顯然無法對他們造成多大的傷亡,因此大部分勞務工都很嚮往通過參軍擺脫尷尬苦逼的勞務工身份,一舉翻身成為東岸海外國民,從此過上好日子。

  「雖然我國的法律沒有像歐洲人那樣,賦予種植園主和糖坊主人折磨奴隸致死的權力——想想看,黑奴們被迫在灼熱的陽光下,彎著腰從早到晚砍著甘蔗;要把一抱一抱的甘蔗不斷地送進碾壓機;無論春冬都要在紅通通的爐旁長時間地勞作;生活環境極端惡劣,吃的是加水煮成糊狀的木薯面,住的是泥築的棚屋——但他們的境遇仍然不容樂觀,繁重的勞動和惡劣的環境極大損害了他們的健康,一個健康的男人通常會在七年內(這恰好是勞務工的最長服役年限)便身體惡化,喪失一部分勞動力,甚至死亡。因此,他們非常渴望通過參軍改變自己的身份。」肖白圖的這番話最是一針見血地說明了這種情況,而這種渴望也往往使得參軍的勞務工們戰鬥熱情高漲,在戰鬥中至少不會無故潰逃,比島嶼八旗土兵要強上一些。

  肖白圖等人最終在貝島各大種植園挑選了接近兩百名此類勞務工,然後與從大慶盆地各棉花種植園內挑選來的五百名特蘭西瓦尼亞、烏克蘭、波蘭勞務工一起,進行集中軍事訓練,以期在1662年的涼季(同時也是旱季)到來後,能夠將這幫戰俘出身的勞務工成功捏合在一起,具有一定的戰鬥力。

  這樣的軍事訓練一直持續到了1662年4月上旬,雨季最後一場傾盆大雨的結束、最後一次颶風光臨新華夏島為止。整整四個月的軍事強化訓練,使得肖白圖麾下各支部隊的戰鬥力都有了一定程度的提升,其協同作戰能力也比以往有了很大的加強。尤其是成立沒多久的新華縣保安團兩千官兵,戰鬥力比起四個月是有了顯著提升,基本可以上戰場和戚馬拉東那的精銳火槍手部隊比劃比劃了,而這顯然也正是肖白圖的目的。

  1662年4月13日,以新華夏步兵營、新華縣保安團為主,島嶼八旗土兵、勞務工僕從軍為輔的東岸軍隊計五千餘人,在東非運輸公司船隊的運輸下,駛抵馬任加港外海,正式開啟了對博依拉王國的最後一戰。

  歷史上博依拉王國的國君鼎盛時擁有大量火槍手部隊和四十門海防大炮,這個時空的博依拉王國被東岸人追著屁股連番打擊,日子過得有些侷促,因此其國主戚馬拉東那並未如同歷史上那樣一擲千金豪購大炮,故馬任加港口的碼頭炮臺上此時只有區區十多門老掉牙的舊青銅火炮,也不知道是從哪淘來的。

  而更糟糕的是,或許是訓練不足的緣故(這幾乎是必然的),操作火炮的薩卡拉瓦炮兵其射術也極為糟糕,結果被衝進港口的第二艦隊「自由貿易」號戰列艦一頓猛轟,當場啞火了四五門大炮,剩下的炮兵也在東岸登陸部隊的威脅下一鬨而散——登陸最大的阻礙竟然就此消失,其過程輕鬆得彷彿就是一場兒戲,這令東岸大軍上下有些振奮,紛紛覺得這或許是一個好兆頭。

  當天中午,就在東岸大軍仍在手忙腳亂地登陸時,博依拉王國國主戚馬拉東那親率大軍趕了過來,準備一舉將東岸人趕下大海。這廝帶了足足六千名官兵,其中約一千五百人是精銳的火繩槍兵,向來是其擊破別家部落的殺手鐗,這次為了對付東岸人,也一併調來了,可謂是精銳盡集,不成功便成仁。

  東岸人對於薩卡拉瓦人擺出的決戰架勢自然也極為欣喜,因為這很顯然省了很多力氣。於是乎,先期登陸的新華夏步兵營四個連立刻整隊完畢,與部分炮兵一起,在登陸場附近擺了一個密集的隊形,就等敵人來交手了。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32
第一百四十章 獨吞(三)

  濁浪滔天,煙靄沉沉。

  寬闊的貝齊布卡河河口灣內,幾艘東岸海軍炮艇正吞吐著黑煙逆流而上,在他們身後,緊急從南方調來的棉河港守備隊一千名士兵分乘多艘徵集來的民間漁船,在海軍炮艇的掩護下,攜這些年來戰無不勝的氣勢,直撲向岸邊的一處薩卡拉瓦人軍事據點,打算在其側後登陸,以動搖正在前線與東岸大軍對峙的博依拉王國主力——那些蠢笨無比的薩卡拉瓦土人,以為我大東岸軍隊裝備精良就會和你傻乎乎地玩堂堂之戰麼,真是蠢啊,我大東岸既然掌握了制海權,怎麼會不去利用這一點呢?

  今天沒有太陽,陰沉沉的天空烏雲密佈,給戰爭中的時日塗上了一層冷厲凝重的顏色。翟小山拎著軍刀,第一個跳下沒膝的渾水,這裡是貝齊布卡河淡水與海水的交匯處,獨特的環境醞釀出了獨特的景觀,海邊蘆葦蕩、紅樹林遍地,但卻絲毫不能阻止東岸人的戰鬥熱情。他們抬著小口徑火炮,從小船上下來,在渾水中艱難地前進著,岸上敵軍哨塔上射來一枝枝冷箭、一顆顆彈丸,一些東岸士兵被擊中,鮮血染紅了河面;而在他們身側,更多的東岸士兵已經手持步槍向前衝去,區區百來名敵軍的阻截,根本不是什麼大問題,他們有信心一衝即破,直搗守禦空虛的馬任加城。

  擔任突擊隊長的陸軍少尉湯墨羽一馬當先,身為穿二代的他身材高大,無論行軍還是打仗都身背一把油紙雨傘,形影不離,晴天遮陽(新華夏的太陽很毒辣)、雨天擋雨(新華夏的雨也很猛烈)。從小其父就為他延請了一位明國武師教導習武,因此練得一身好功夫,身輕如燕、健走如飛,刀槍棍棒,樣樣會使,十幾歲時就深入北方丘區與瓜拉尼人廝殺,膽魄和意志都極為了得。

  此時他帶著從棉河守備隊內精挑細選出來的五十人——其中既有明國武師、鏢師、護院一流,也有日本浪人、武士,同時還有一些手拿戰斧的羅斯人——第一波衝上了河灘,然後與衝過來堵截的薩卡拉瓦矛手們慘烈廝殺了起來。

  湯墨羽先用雨傘尖點倒一人,然後快速拔出兩枝上好彈藥的手槍,一槍一個撂倒了兩名看起來甚是勇武的土人軍官,這才招呼突擊隊員們快速跟上。得益於平時艱苦的訓練、良好的營養補充(每日裡魚、肉、穀物、糖、果蔬的輸入都有規定),五十名突擊隊員槍打刀劈,就如同一股洶湧的洪流,一下子就將薩卡拉瓦人築起的堤壩給沖垮了,然後這股洪流又順著缺口,向人口密集的城市衝去——歷史悠久、商業繁榮的馬任加古城,已經如同一個被剝光了衣服的小媳婦,暴露在了東岸大兵的槍口之下。

  「馬任加城最初由南下的波斯移民所建,後來融入了不少印度、阿拉伯商人,千年以來一直是商業重鎮,商業繁華、物阜民豐。上次被薩卡拉瓦土人奪佔並定為博依拉王國的首都後,這些中東人的後裔就倒了大黴了,不但財富、子女被薩卡拉瓦人大肆掠奪,就連生命安全都得不到保障。不過這也給我們省了不少事,畢竟這些人以後都是要清理的嘛。」帶著大部隊登上海岸的翟小山踩著吱咕吱咕作響的軍靴,手拿軍刀朝前一指,笑道:「可笑他們的主力部隊還在那邊和我們打仗,卻不知後院已然失火。聽,他們還有炮哩,打得多熱鬧啊,更是有據說兩千多名精銳的火槍手,現在全傻眼了吧?哈哈,痛快!」

  翟小山感到了一種智商上碾壓土著的快感,他手下的上千官兵們則眼睛赤紅地盯著據說財富遍地的馬任加城,這會已在軍官們的帶領下,相互配合、掩護、交替前進,不斷清理路上遇到的敵軍阻擊陣地——可憐薩卡拉瓦人的六千主力在城西海邊與東岸人交火,側後空虛無比,此時被東岸人的偏師沿河岸登陸突破,一路上竟然無一支得力部隊能來阻擋,眼看著就要被殺進城去,真是鬱悶無比。

  幾門小口徑火炮也被推了過來,它們在炮兵嫻熟的技術下,不斷朝前方噴射著致命的彈丸。一隊隊衝過來的薩卡拉瓦人被擊潰,然後被湯墨羽率領的突擊隊追亡逐北,雙方的繳交火地點不斷向城區範圍內延伸,薩卡拉瓦人完全無法阻擋。

  ……

  正面戰場,風動林響,海聲滔滔。

  肖白圖站在一處小土包上,右手食指輕輕摸著頜下的鬍鬚短茬,圓睜雙眼,用鷹隼一樣的鋒利目光惡狠狠地盯著不遠處薩卡拉瓦人的軍隊。那個穿得像個唱大戲的人就是戚馬拉東那了吧,這會他不像歷史上擁有五千多名火槍手,能夠連續擊敗英國人、荷蘭人的入侵,在西方殖民者口中闖下了偌大的名聲;現在的他只是一個面臨窮途末路的土邦國主,帶著最後殘存的所謂精銳部隊,鼓起餘勇與東岸人做最後一戰。

  他的部隊素質雖然還算馬馬虎虎,但終究遠遠不如東岸人嚴格訓練出來的正規軍,更別提他們的武器裝備方面還有不小的差距了。這不,剛才慘烈的火槍對射中,一千五百名薩卡拉瓦火繩槍兵竟然被新華夏步兵營960名火槍手當場打崩,無論是射擊速度還是精準度,薩卡拉瓦人都全面落於下風,後來在東岸人的大炮轟擊下,一千多火繩槍兵更是集體向兩邊潰逃,然後被戚馬拉東那派人收容了起來。

  敵人仍然沒有最終屈服,他們就像一個被擊倒後艱難爬起來的拳擊手一樣,看著那個比自己技高不止一籌的傢伙,嫉恨欲狂,卻沒有絲毫辦法。他們更不能後退,因為已經沒有了退路,他們的家人朋友都在後面的城裡,一旦失敗,所有人都將淪為東岸人的奴隸,從此在種植園裡起早貪黑,不用幾年就耗幹了自己的健康和生命——他們早就從島嶼八旗俘虜口中知曉了這一點,因此他們不是不想退,而是不能退。

  不過,很多事情並不是以人的意志為轉移的。在後方最終傳來了東岸軍隊進攻到馬任加城區的消息後,正在東岸軍隊攻擊下陷入艱難境地的敵軍立刻崩潰了,軍官們此刻再也禁止不住,無數擔心家人的薩卡拉瓦土兵返身朝後方跑去,他們亂了建制、丟了器械、沒了戰意,如同一群群待宰的羔羊,逃向了馬任加城。

  早就對此做好了充足準備的肖白圖頓時大喜,將手頭的預備隊盡數派出,排成快速前進的隊形,朝正混亂潰逃的敵軍後背殺去,其氣勢當真一往無前。這個時候,左右的一些參謀軍官也滿臉喜色地過來祝賀,肖白圖自矜地點了點頭,此戰構思完全是他一人所策劃的,然後交由手下參謀們完善細節。雖然設想過這個前後夾擊的計劃不一定能成功,可萬萬沒想到土人竟然這麼蠢,將全軍拉了出來與東岸人放對,這不是壽星翁上吊嫌命長麼。因此,這會被打得全軍崩潰,也就不是什麼令人感到奇怪的事了,擊破博依拉王國、進佔富庶的馬任加古城的計劃,至此差不多已大勢砥定了吧,誰還有意見?

  確實是沒什麼人能發表反對意見了!4月13日傍晚,肖白圖已經將指揮部設到了馬任加城外,其麾下各部也已分批入城,與殘存的薩卡拉瓦士兵進行巷戰。東岸人毫不吝惜是否要完整保持城市建築,他們不斷使用火炮轟擊敵軍據守的房屋,有時甚至還放火焚燒,將躲藏在內的敵人驅趕出來;很多薩卡拉瓦部隊在軍官的帶領下向東岸人投降,肖白圖立刻下令這些人返身進攻他們原先的同袍以自贖,並且也說明了,如果表現得好,那麼戰後可以就地編入島嶼八旗部隊,不用去當奴隸。這一點令許多薩卡拉瓦降兵欣喜異常,轉而立刻以殘忍冷酷的態度對起了以前的同袍們。

  激烈的巷戰整整持續了一夜。14日清晨,東岸人便已控制了馬任加全城,博依拉王國國主戚馬拉東那不見蹤影,可能已在夜間趁隙逃跑。不過也沒什麼關係了,他最大的本錢已在馬任加城之戰中遭受重創,今後也就是死狗一隻,翻不起什麼大浪來,東岸人想什麼時候整死他就什麼時候整死他,就如同以前不斷放水驅趕他們進攻島嶼西北部的原住民,現在再過來摘桃子一樣,新華夏島土人,什麼時候在大東岸面前有抵抗之力了?

  馬任加城作為延續上千年的商貿古都,其內居住著大量身家豪富的阿拉伯、波斯和印度商人,當然如今這些人多化為了一堆枯骨,其財富姬妾也多已被薩卡拉瓦人奪佔。但正所謂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薩卡拉瓦人也才爽了沒幾年,東岸大軍就尾隨其後,將其精銳主力一舉重創,進佔了富庶的馬任加城——據粗略統計,城內共繳獲了價值六十多萬元的外國金銀,此外戚馬拉東那的王宮內也繳獲了大量金銀銅器、香料布帛、瓷器珍玩,價值也不可低估。

  當然了,此戰最大的繳獲,當然還是那些駝峰牛了。作為遊耕和遊牧民族,包括薩卡拉瓦人在內的西海岸原住民們一貫喜歡用牛來作為各人財富的衡量標準,因此此戰東岸人一共繳獲了超過十萬頭駝峰牛(這個數字比歷史上大有不如,歷史上戚馬拉東那一人名下就有12萬頭牛),按照金錢核算下來總數超過百萬元,幾乎讓肖白圖等人樂瘋了。要知道,東岸人經營這麼多年,駝峰牛的數量也才堪堪超過十萬頭——一是因為本島牛肉消費量巨大,二也是開拓隊政府保護西海岸乾旱草原的植被,不允許過度放牧——這筆龐大到令人驚掉下巴的財富,對於新華夏島的農業來說,真是一個不小的助力呢,島上大批轉正的非國民、新來明國移民,大概都能分一些回家飼養去了。

  而如果說金錢、牛羊、奴隸是財富的話,那麼寬闊洶湧的貝齊布卡河兩岸的土地,也是一筆巨大的財富。貝齊布卡河通航里程長,內河小火輪可一直航行到深入內陸很遠的地方,如果在兩岸開闢棉花、甘蔗、胡椒、劍麻、香草、咖啡、可可、橡膠、菸草等經濟作物種植園的話,那麼這得是多大一筆財富啊?與蔗糖、菸草、咖啡、可可、胡椒等世界上越來越流行、且能細水長流做下去的商品相比,些許牛羊、奴隸、金銀,真算不得多麼讓人眼紅的財富。而且開拓隊政府也看到了這一點,在此戰發起前,馬萬鵬等人就已經定下了忘貝齊布卡河兩岸移民(多以穀物種植為主),同時引進資本設立大規模的經濟作物種植園的計劃,相信接下來很快就會展開了。如此下去,馬任加港及其內陸腹地,今後一定會成為新華夏島又一個經濟熱點地區了。

  4月15日當天,肖白圖下令各部繼續追擊,務求盡最大力量殺傷敵軍殘餘力量,免得將來開發貝齊布卡河兩岸時產生不應有的治安問題。與此同時,肖白圖也派人回新華港給馬萬鵬報喜,同時建議將俘獲的超過兩千名博依拉王國降兵裝船,運到洛倫索馬貴司(即後世莫桑比克的馬普托港,已被東岸人佔領)一帶,充當東岸人的打手、僕從,征服當地的土著黑人部落,擴大東岸人的勢力範圍。

  相信馬萬鵬不會拒絕這一建議,因為佔領洛倫索馬貴司是中央政府的既定計劃,事關未來的全盤戰略,意義極為重大。現在有了這兩千餘名素有戰陣經驗的薩卡拉瓦士兵充當炮灰打手,去與科薩黑人互相消耗、殘殺,對東岸人來說,真的是一件再愜意不過的事情。

  1662年4月22日,馬萬鵬的祕書從新華港坐船趕到馬任加,在向肖白圖表示祝賀的同時,也正式通報了馬萬鵬已同意將薩卡拉瓦戰俘流放到洛倫索馬貴司的決定。甚至於,馬萬鵬都已經給這座原葡萄牙人治下的沿海小城鎮取好了新的名字:義成港,看來是對這批薩卡拉瓦戰俘期許頗多啊。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32
第一百四十一章 獨吞(四)

  莫桑比克在後世是葡萄牙人的殖民地,洛倫索馬貴司(馬普托)先是葡屬東非的殖民中心,後又成了莫桑比克的首都。不過在東岸這個位面上,這一切似乎都註定不可能了,因為其如今已處於東岸人的控制之下,並被改名為義成港。

  莫桑比克整體橫跨熱帶和亞熱帶,有漫長的海岸線、大面積土壤肥沃的低地和相對充沛的雨水,所有這些因素都造成了自然資源的多樣性。在這個國家的歷史上,殖民初期吸引葡萄牙人的是貴金屬和象牙,而隨著生產力的發展,土地——氣候資源開始被納入生產之中,這正是莫桑比克的奇葩之處。蓋因非洲多數被殖民的國家,礦產資源都是它們被納入世界資本主義經濟體系的主要因素,但莫桑比克則不同。在生產力的發展、配置,以及在該國被「吸收」進世界市場方面,起決定作用的是土地——氣候資源,也就是說,這個國家農業生產多樣化的條件是非常優越的,以至於其土地——氣候資源成了殖民掠奪的主要對象,由此可見其優越性。

  義成港位於德拉瓜灣(即今馬普托灣)以內,雖然其是非洲大陸最優良的港灣之一,但公允地說,有著無數淺灘、沙嘴的低平砂質海岸,是天然不利於航運的。但考慮到這裡位於因科馬蒂河、翁布魯奇河、特姆貝河、馬托拉河(今名馬普托河)的交匯處,是典型的河口三角洲港,內陸腹地深厚,因此歷史上在開挖了九公里長的波拉那運河(使海灣內深淺不一的航道統一加深至九米)之後,這裡就成了非洲最優良的港灣之一,並極大促進了洛倫索馬貴司的發展——不過在17世紀中期的現在,依照東岸船隻的吃水深度,德拉瓜灣內最淺的5.5米水深也大可駛得,壓根不需要額外挖掘深水航道。

  開闊、平靜的港灣,再配上高達2-4米的漲潮流,已經足夠東岸人發展好久了,並使其成為東岸人控扼莫桑比克海峽的兩把鎖鑰之一。而且,從經濟角度上來說,這個港口的腹地廣闊,除包含後世莫桑比克南部以外,南非的相當部分也是其腹地之一。未來一旦佔領了礦產資源豐富的南非東部,並修建起直通義成港的鐵路,那麼南非地區豐富煤炭、黃金、石棉乃至牲畜,都可以通過這個港口運回東岸本土,對於東岸工業的發展來說,無疑是至關重要的,而這其實也是本土執委會下令從葡萄牙人手裡奪佔義成港的原因所在,無他,事關未來百年戰略,不得不佔爾!

  東岸人是去年佔領義成港的,當時李毅部長率領的海軍痛殲葡萄牙艦隊後,肖白圖派遣一支偏師上岸料理了洛倫索馬貴司內不多的葡萄牙殖民者,然後堂而皇之地佔據了這塊肥地——不過此時葡萄牙人可不認為這裡有多肥沃,他們的殖民重心在贊比西河流域——並往這裡遷移了第一批移民:一千名來自廣州府的移民,其中絕大部分是疍民及其家屬。

  這些新來的明國移民毫無疑問是比較適應義成港的氣候的,這裡地處南緯26度左右,年平均氣溫約在22度左右,與廣州幾乎一模一樣(但氣溫波動範圍比廣州小);年降水量約在800毫米的樣子,多集中在一年中五個溼潤的月份,此時港口處在東南信風的控制之下,被稱為雨季,比起雨水過多、過於溼潤的廣州要強上不少,人們生活起來也不會感覺那麼難受;土地是肥沃的河口沖積土,多集中在南迴歸線到義成港一線,其突出特點是很高的定期恢復的肥力(腐殖質含量高)和含水量大。

  從本土調來這裡考察的農業部官員們表示:「這裡的沖積土層厚達1.5米,在有些地區竟然還有厚達10米的,都是些因富有分解或半分解的植物殘體而含氮量高的腐殖質,含有機質達40-75%,非常適於耕作。而土壤含水量高也使得旱季降雨稀少時土壤不至於皸裂,這也省了移民們很多事,因此我們建議本土立即往這裡安排移民,因為這裡的農業條件實在是太優越了,優越到素稱富饒的北鴨子湖流域都有所不如。天尊竟然給了這些黑人、葡萄牙人如此巨大的財富,可他們卻不好好利用,真是暴殄天物,那麼就由我們勤勞勇敢的東岸人民來替他們保管這一切吧。」

  執委會綜合農業部和新華夏地方官員的意見後,決定在這裡設立義成地區行署及義成港。今年年初,隨著新一批流放而至的瓜拉尼印第安人的到來,義成港的居民總數已高達一千八百餘人(含兩百名願意接受東岸法律的舊葡萄牙居民),他們在部分島嶼八旗土兵的幫助下,驅使原本葡萄牙人奴役的三千多名科薩黑奴,趁著旱季降水較少的有利時機,狠狠修繕了下葡萄牙人遺留下來的灌溉水渠和水庫,然後仿新華港農業的舊例,在田間實行玉米、紅薯間種——這是最符合義成港初期發展的農業種植形式——冀希望於來年能獲得一定的糧食收成,畢竟不能啥都靠新華夏島近距離輸血吧。

  而既然大部分人手都被弄去了搞農業,那麼自然沒時間搞什麼城市建設或道路交通了。不過好在這裡有葡萄牙人修建的舊城鎮,東岸人勉強也能住得下,雖然那些陰暗潮溼的歐式建築住得不是很舒服,但作為一個新設定居點,你也別要求太高就是了——值得一提的是,葡萄牙修建的洛倫索馬貴司多以石質建築為主,較為堅固。其原因是附近地區是典型的熱帶草原氣候,樹林較為稀疏,以欖仁樹屬、金合歡屬、風車子屬、羊蹄甲屬、硬果漆等樹種為主,因此缺乏足夠的木材供大規模城市建築所需——況且新成立的義成地區行署政府也不同意大肆破壞稀疏草原上的樹木,因為這很可能造成不小的生態災難。

  義成地區的稀疏草原及林地草場面積遼闊,是莫桑比克動物的主要集中地(不是森林哦)。這裡豐富的植被為食草類動物的繁殖提供了巨大的可能性,而這類動物本身又能招來大量的猛獸。或許是葡萄牙人不太重視經營洛倫索馬貴司及其附近區域的緣故,這裡出不了城鎮多遠就能看到許多大型食草動物——大象、長頸鹿、野牛、野豬、犀牛主要集中在部分地區,而斑馬、羚羊、野山羊、兔子則分佈很廣,幾乎到處都可以看到。鬣狗、胡狼、野犬、靈貓等食肉動物的分佈也同樣很廣泛,獅子和豹則不是很常見,或許是有人獵殺它們獲取優質皮毛的緣故,它們有點躲著人類的意思。

  當然了,如果說這裡的動物數量巨多的話,那麼這裡的鳥類數量就更是多得令人瞠目結舌了,直有鳥類天堂的稱號——戴勝、鸚鵡、雉鳩、鷹、貓頭鷹、蒼鷺、鴕鳥及各類野鴨滿地都是,數量甚至只比昆蟲少一點,給本地居民們提供了大量肉食來源。

  「海邊到處是沼澤地,裡面生活著海量的鱷魚和河馬,必須想辦法清除了,不然以後可能會危害我們的人民。」騎著一匹戰馬的邱海洋站在義成港碼頭上,指著附近的溼地說道:「各種蟒蛇、角蛇、眼鏡蛇、蜥蜴也要儘可能清除,這些被咬一口搞不好都是會死人的。不過我聽說新來的廣州府移民中已經有人在捕殺這些蛇類做菜餚了?呵呵,好,好得很,現在我一點不擔心了,過兩天咱也去嚐嚐眼鏡蛇肉味道如何。」

  邱海洋是穿越眾,那年還是個中學生,如今三十餘年過去,也是個年過不惑的中年大叔了。在本土廝混多年後,這次在激烈的內部競爭中脫穎而出,得某位中央大佬提攜,一舉擊敗眾多競爭對手,當上了新設立的義成地區行署專員,同時還兼任義成地區警備司令一職,可謂是軍政一把抓,在附近地區就是土皇帝一般的角色。

  與他搭檔的肖敬宗是穿二代,第一屆中央元老、民政部長肖明禮之子,今年28歲,以副處級身份出任義成鎮鎮長之職,當然將來若是義成縣成立的話,他也將順理成章地升任該縣第一任縣長。

  「德拉瓜灣在葡萄牙語中,本來就是潟湖海灣的意思,因此海邊多沼澤溼地、沙洲鬃崗地形,實屬正常,不過我們有信心將其開發出來。」肖敬宗也騎著一匹拉斯切克馬,看著不遠處的野地,說道:「我在學校上課的時候,老師總說人定勝天,因此只要我們有充足的人手,捨得往裡面持續投入,那麼改造好義成港一帶的環境,使得其遠離疾病和災患,是極為可能的事情。邱專員,聽說本土允諾我們截留一批明國移民,是否確有其事?」

  「是有這事。」邱海洋聞言點了點頭,說道:「本土一直在大搞建設,對非國民勞務工的需求量一直很大,簡直到了越多越好的程度,因此這次義成地區設立,建設部、交通部、鐵道總局等單位也是出了大力的,他們指望我們從這裡向內陸地區進發,大力開展捕奴活動,給本土的各項建設事業提供充足的勞動力。另外,恐怕你也知道我們國家缺少優質的煤炭,太平縣、平安縣乃至鐵嶺縣,雖然都有規模不小的煤礦,產量也還湊合,但質量實在是太差了,高硫、高灰、高粉塵,若不是價格便宜,簡直沒人想用。而塔城港的精煤產量也就那樣,那裡本來就是一個極小的煤礦,儲量也很低,再想提高恐怕不太現實,因此本土工農業用煤,還是得另尋他路。現在黑山煤礦的產量已經比較穩定,黑金島(列斯科島)煤礦的開採也在有條不紊的建設中,但在這些地方採煤,其實其成本是不低的,因此中央也要求我們義成地區多從這個角度考慮,儘快向內陸地區發展,為國家拿下優質的煤炭產區。」

  「是因為地質部王司長(王大力)的探險報告麼?」肖敬宗問道。他知道王大力曾經組織過一次探險隊唉南非內陸地區待了好久,最終帶回了很多煤炭樣本,使得地質部判斷在南非東半部一帶存在儲量極其巨大的優質煤炭,這對華夏東岸共和國未來的工業發展極為重要,因此可以說煤炭也是義成地區成立的誘因之一。

  「當然了,這可以說是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奴隸、煤炭,永遠是執委會諸公最看重的!」邱海洋重重地點了點頭,說道:「至於說葡萄牙人所熱衷的貿易,不是說我們不需要展開,而是不應當作為主要工作來抓,意思意思就行了,別投入太大精力,這不值得,因為從長期來看,我們和附近的科薩黑人應該是處於敵對狀態的。這根本無解,因為我們要抓他們做奴隸,他們自然不願意做奴隸,這就是矛盾所在了。」

  話說洛倫索馬貴司最初被葡萄牙人發現時,因其灣內水面開闊、水深大、避風而被迅速定位一個殖民貿易點,而1544年這裡更是出現了第一批葡萄牙移民,他們在這裡建立起了貿易站、少許莊園和牧場,在自給自足的同時,也積極和內陸地區的黑人嘗試做貿易——主要是黃金和象牙。

  只可惜不知道怎麼搞的,這些貿易始終沒能繁盛起來,因此洛倫索馬貴司的人口也就始終沒什麼大的增長,一直徘徊在數百人的樣子,成了一個不死不活的殖民貿易點,再加上它與莫桑比克大部分地區都相距遙遠(地處遠端邊緣地帶),因此一直不受葡萄牙人重視,此番被東岸人派兵攻取,也是一擊而破,根本沒什麼像樣的抵抗力量。因此,得知這些情況的邱海洋也壓根對此不抱什麼期望,沒想過能從黑人那裡換回什麼黃金或象牙,他覺得萬事還是得靠自己。

  「過兩天你帶人去一下北邊的三元里鄉,那邊剛剛經歷過一次屠殺,我怕科薩黑人會有什麼報復行動,你還是過去看看吧。嗯,順便再把新到的幾百個瓜拉尼、圖皮印第安人送過去定居,那裡只有五六百廣州府移民,勢單力薄,我有些不太放心。」邱海洋突然轉頭朝肖敬宗說道:「我這兩天也有一攤子事要忙,這東非海岸病蟲害還是不少的,我聽說葡萄牙人的殖民區域內萃萃蠅為禍甚烈,嚴重影響了畜牧業的發展與壯大。我不知道義成地區有沒有這種可怕的昆蟲,但我需要去檢查一下,這事很重要,不能耽擱。」

  三元里鄉是設在北邊因科馬蒂河西岸的一個定居點,距義成港大概三四十公里路程的樣子(位於後世馬普托市的馬拉誇內教區,MarracueneDistrict),原本被一個親葡黑人部落佔據。在東岸人進攻義成港時,這個規模不大的黑人部落竟然在酋長的帶領下舉兵來援,敗退回去後又拒不投降,後來被邱海洋率島嶼八旗土兵一千五百人過去屠了個精光,牛羊牲畜、糧食農具、居所池塘都被分撥給了新來的一批廣州府移民,讓其在那裡墾荒定居,作為義成港北邊的屏障,並將其命名為三元里鄉。

  義成鎮和三元里鄉,是義成地區下轄僅有的兩個定居點了,因此,邱海洋在必須留在義成港這邊忙活的時候,只能囑咐肖敬宗帶人去北邊三元里鄉那兒看看。而肖敬宗顯然也是曉得其中輕重的,立刻表態說道:「我明白的,邱專員,我處理完手頭的事情,差不多這兩天就能出發。」

  「嗯。」邱海洋聞言嗯了一聲,然後又嘆道:「義成地區真的是百廢待興、慘淡經營啊,幾乎什麼都沒有。當然比起物資,我們更需要人,不是非國民,而是實實在在的東方明國移民,最好是能適應本地氣候的廣東、福建一帶的移民,換北方人來這裡怕是死亡率太高。執委會諸公的心思誰還能不知道?不就是打著獨吞南非的主意嘛,設立河中地區如是,這會義成地區的設立亦如是。可要想獨吞南非這一大片資源豐富的土地,沒有充足的移民來源那顯然是在做夢,河中地區已經有了五萬多人,義成地區不說和河中那兒看齊,至少一兩萬人是需要的吧?可現在新華夏島也才六七萬人,根本無有餘裕支援我們這邊,這可如何是好呢?想來想去,也就能指望遠東黑水開拓隊的常、廖兩位司令給力點,多撈一些移民往本土發送了,執委會已經允諾我們義成地區截留一部分明國移民,這個尚方寶劍一定要用好。唉,就是不知道如今遠東的局勢如何了,我大東岸的移民大業進行得如何了……」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32
第一百四十二章 小池無大浪(一)

  遠東地區的局勢可以用一句話來形容,那就是「小池無大浪」!而坐鎮澳門城的儒尼奧爾少校也正是以這個作為其半年述職報告的標題的,這似乎顯示他越來越深厚的「高級學問」(即漢學)功底。

  位於廣州城外海珠島的商站經過半年時間的開工,目前已經完成了很大一部分了。這個堡壘式商站佔地規模不小,計有大小房間百餘間,貨棧倉庫七八個,最多可容納兵士千餘人,自持能力極強——如果商站內部再鑿一些水井的話,那麼這裡在大軍圍攻之下堅守個一年半載,看起來不是什麼大問題,因為附近壓根沒什麼能對他們造成危害的勢力。什麼?南明惠國公李成棟部?大哥,你別逗了好不?就他手下那些稀爛軍隊,還想與我大東岸為敵?這個笑話一點也不好笑。

  李成棟的人不是沒發現東岸人在海珠島上修建的商站的「特異性」,因為只要任何一個稍具軍事素養的人都能發現這個問題,那就是海珠商站與其說是個商站,還不如說是個堡壘東岸人只需要運來大炮,一夜之間就能將其變為一個佈滿爪牙的戰爭利器,反正以李成棟手下的水平是拿它沒辦法的。

  海珠島商站修建時李成棟自然派人前來交涉過,後來在東岸人賄賂了一筆軍資,並明確表示不安裝大炮——其實有多達十餘門火炮藏在商站中,隨時可拿出來使用,不過這就不足為外人道了——之後,李成棟這才勉強同意了海珠島商站的繼續修建。

  當然了,雖然海珠島商站尚未修建完全,但相關的貿易卻已經可以展開了。目前,邵曙光的代表韓庫(韓金、韓銀二人的兄弟,韓可大之子)已帶著部分商業人員與護衛,租用了海珠島上一處大型民宅,代表臺灣銀行正式辦起了一應貿易事宜。

  前些時日,經過黑水開拓隊召開常委會後討論決定,正式授予臺灣銀行/商行對包括生絲及其製成品、茶葉、瓷器、蔗糖、檀香、樟腦、鯨魚製品、高級毛皮、南洋稻穀在內的總計16種商品的三十年壟斷進出口權。為此,臺灣銀行經受了黑水開拓隊的大幅度改組,黑水開拓隊政府佔股從19%一路提升到了39%,本土財政部的股份仍然佔51%不變,包括邵氏在內的自然人股東的股份被大幅度壓縮(邵氏即便出資認購了一部分,其佔股比例也下降到了7.5%左右),不過卻沒人表示不滿,因為中國地區的各類商品進出口壟斷權意味著何等驚人的財富,懂行的人自然不會不明白。不然,你以為政府為何要授予臺灣銀行這樣的商業特權,不讓其調整股權比例你以為會得到這種特權?政府又不是傻子!

  得益於1660年底、1661年初發生在澳門城的這場戰事,廣州、惠州等富庶地區的商人們,如今是徹底瞭解了「黃衣賊」強大到異乎尋常的能量——竟然連拽得跟二五八萬似的弗朗機人都收拾了,這能不強麼——因此這會願意與東岸人進行貿易的商人也是越來越多。尤其是平日裡就與惠國公府夾纏不清的廣府商人們,更是在第一時間就遣心腹家人過來探路,表示願意展開貿易云云,讓韓庫看了大為驚異,心中直感嘆:這商業利益確實還是得靠武力來開拓、來維持,不然這些人哪會巴巴地趕上門來談生意,連帶自己也沾了不少光,前後收了不少紅包。

  廣府商人們來談的,多數是茶葉和生絲,當然也有部分瓷器貿易,不過卻不是自產的,而是從別處販來的,反正東岸人照收不誤就是了。不過廣東一省大量出產的蔗糖,東岸人卻只是象徵性地收購了幾百擔,囿於與荷蘭人的協議,東岸人大部分的蔗糖收購配額還是要留給臺灣蔗糖(為此荷蘭東印度公司都已經在恢復臺灣甘蔗田的面積了),因此只能對廣東、福建蔗糖說不了。

  廣府商人們對於臺灣銀行轉售的南洋特產(如龍涎香、檀香、香料等)還是比較感興趣的,此外對產自北地的藥材(尤其是人蔘、鹿茸等)、高級毛皮、鯨油蠟燭肥皂(黑水縣在試生產),產自南太平洋的黑珍珠,產自本土的部分高級染色布、鐘錶等奇物也非常感興趣,但總體來說東岸人在這些貿易中大量入超,大泊造幣所日夜不停鑄造的各類銀元,就這樣嘩啦啦地流入了廣州、惠州等地商人的口袋裡。

  目前臺灣銀行也在想辦法,看看本土是不是能調整一下船隻運輸艙位,將一些有優勢的且看起來能在遠東明國賣得上價的商品運過來,以平衡一下雙方之間的貿易逆差。不然的話,東岸人豈不是在充當勤勞的運輸工,將從歐洲、非洲、美洲等地弄來的貴金屬又送回到了明國大地上,這像什麼話——這時候黑水開拓隊的常司令、廖副司令一定極為淚目,尼瑪怎麼到了我們大東岸這裡,還是脫不開白銀黑洞的怪圈呢?難不成真要往中國輸入鴉片才能逆轉這個過程?好吧,以上純屬開玩笑……

  貿易得來的大批物資暫時儲存在海珠島商站內,目前東岸人已在廣州府蒐羅了一些無家室牽累的單身漢,然後僱傭他們到海珠商站幹活,充當裝卸貨物的苦力。不過商站核心的武裝力量還是從山東調來的一批轉正朝鮮軍夫,在廣州這種花花世界,還是語言不通且有一定戰鬥技能的朝鮮軍夫更受邵曙光等人的信任。

  物資在檢驗完畢後將就近在島上裝船,然後運往寧波府定海縣的臺灣銀行分部倉庫統一調配,等待一年一度的船隻經印度洋航線(走馬六甲海峽)運回東岸本土。至於說臺灣銀行哪來的船隻運輸貨物,好吧,目前第三艦隊鄂霍次克海分艦隊的三艘武裝運輸艦(分別是「雅克薩」號、「尼布楚」號以及剛剛建造完畢入役的「貝加爾」號,均為蒸汽機帆船)基本已經被暫時劃撥給臺灣銀行使用了,前提是他們每年繳納一筆象徵性的租賃費用。

  說到這裡不得不提一下澳門的葡萄牙人。其實原本兩廣一帶絕大部分貿易都是被他們所壟斷的,除每年少許對外貿易商品在海珠島交易給英格蘭等其他國家商人外,其他都是澳門的葡萄牙商人在做。這樁生意的規模極大,以至於養活了澳門城數萬白人及其後裔,也是可怕!可這會隨著澳門城的陷落,以及附近海域被東岸艦船給封鎖,葡萄牙人的生意自然就沒了著落——可不是麼,現在連生命安全都得仰東岸人鼻息了,還談什麼生意——因此很多人在惠國公府一些官員(往往收了臺灣銀行大筆好處)的勉力撮合下,最終來到了海珠島與東岸人進行貿易。

  中國廣東沿海的貿易主導權,至此算是正式換到了另一股勢力的手中。至於說福建的鄭氏會怎麼看待這股與他們存在著極強競爭關係的海上勢力,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至少眼下東岸人還不用太過操心。

  而福建鄭大木的看法東岸人可以不在意,那麼英國東印度公司的看法是否也可以不在意呢?呵呵,就遠東黑水開拓隊這邊的做法來看,他們也是同樣沒放在心上。1661年中的時候,兩艘英國商船順著南風從印度方向駛來,然後突然出現在海珠島近岸要求交易——也不知道這幫人當時是怎麼來的,竟然躲過了外海東岸艦隊的攔截!不過他們的好運也就僅止於此了,強大的「加的斯岩石」號戰艦遠遠綴著兩艘英國商船進了遠海,然後將其一舉擊沉,算是表明了東岸人壟斷貿易的決心。至於這事後果如何,以後會怎麼發展,英國人會不會發現,那關我屁事,以後的事以後再說!

  而除了商貿方面的往來外,臺灣銀行作為國家控股的大型辛迪加企業,自然也是要承擔一系列政策性任務了,比如在廣東——準確地說就是廣州府——一帶近海蒐羅移民的事情。移民的蒐羅按老規矩,還是從最容易下手的疍民搞起,截止今年(1661年)八月份,東岸人已在廣州府近海蒐羅了超過四千名疍民(此外還有五百餘名混不下去的普通廣州府移民),成果斐然,常司令、廖副司令都已經寫信誇獎了邵曙光、田星等人,表揚他們功勞甚大。

  臺灣銀行得上級如此褒獎,自然也是極為起勁了。目前,邵曙光、田星等人仍然在加大搜羅疍民的力度,且相信隨著疍民這個窮苦群體對東岸認識程度的加深,東岸人招攬他們的速度將越來越快,成本也將越來越低。而廣州附近的疍民招攬完了還有別處,廣東的沒了還有福建,總之這裡的潛力還是極大的,值得花大力氣搞一搞。

  除此之外,邵曙光也派韓庫極其隱晦地與惠國公府的人暗示,以往購買潮州、惠州兩府「豬仔」的事情或仍可繼續,東岸人甚至可以略微提高一些收購價,以前一些限量賣給李成棟部下的軍資也可以提高不少配額,全看惠國公本人怎麼想了。反正這事東岸人這邊已沒有任何問題,只要惠國公本人一點頭,那麼這種豬仔貿易便可以繼續下去。至於說南明朝廷裡一些「昏聵」、「不曉事務」的「迂腐文官」們會怎麼想,管他去呢!這個世道,爹親娘親,還是比不上銀子親啊——據說李成棟這廝經東岸人這麼一攛掇,心思又有了些許動搖,今後會不會再度重啟當初搞過好幾年的豬仔貿易,就要看局勢如何變化了。

  來自廣州府的疍民、潮州府的豬仔;北邊寧波、登州二府諸縣衛內有移民傾向的人口;朝鮮、日本兩地招募的出海移民、浪人;以及佔據了最大份額的淮安府存量移民,這些就構成了今後數年之內黑水開拓隊往本土發送的遠東移民的主體——尤其是其中那些來自廣州府的、相對適應熱帶地區生活的移民,執委會更是點名要求(目前傳令的快速聯絡船應該尚未抵達煙臺)多多發送,並打算將其集中送往新華夏島以及新成立的義成地區,進行墾荒定居,這事關未來的戰略發展,不可輕忽。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32
第一百四十三章 小池無大浪(二)

  「小池是無大浪,可這水也淺了,王八就多了啊!」鄞縣南方戰區司令部內,廖逍遙正在招呼參謀軍官們一起吃冰淇淋消暑。

  今天已是1661年的八月下旬了,但寧波府這邊仍然暑熱難消。不得已之下,廖逍遙令廚房將那臺****製冷機開動起來,用牛乳、臺灣蔗糖、奶油等製成了不少冰淇淋,然後端到了會議室內,供正在召開例會的司令部軍官們消消暑氣,也算是比較奢侈了——要知道,從本土的北方化工廠採購一些****再長途海運到遠東明國,這成本真的很感人,也就廖逍遙這等大軍頭才能如此奢侈可以享用。

  「劉國昌、劉世俊二人已經過來請辭了。」陸軍參謀孫武猛然說道,說著說著他似乎還有些氣憤難平:「當初他們在順軍中受排擠,走投無路而來,我們接納了他們,然後幫他們換裝、訓練,參加幾次戰役提升戰力,可沒想到這都是一幫白眼狼,與我們生了些嫌隙後就吵著嚷著要回湖廣、江西,這事情鬧得!」

  他的話引起了一些人的附和,大家心裡都清楚,雙方嫌隙的起因還是三年多前的那場徵淮安府之戰。在那次戰役發起前,東岸人曾向其許諾,掠走清江浦的人口後,周邊各縣仍然交予順軍守禦,也就是給他們尋一塊地盤,省得老是寄人籬下。

  劉國昌、劉世俊二人在順軍裡是激進派,堅決反清,同時也極端仇視明朝,因此很是不受人待見,最後乾脆被李過、劉芳亮、袁宗第、高一功等人聯合排擠到了寧波府東岸人這裡,說是提升下他們的戰鬥力,其實是眼不見為淨。幾年以來,劉國昌等人的部隊也擴充到了五六千人,中途雖然發生過蔡華澤率部出走東岸這邊的不愉快事件,但總體來說雙方相處得還算融洽,順軍老老實實訓練、學習新戰法,東岸人時不時帶他們出征以戰代練,雙方可以說是合作愉快。

  不過,或許東岸人忽略了劉國昌、劉世俊二人對於獲得一塊自己地盤的渴望,再加上清江浦爭搶戰利品造成的矛盾,雙方之間的關係終究在徹底退出淮安府之後惡化了——順軍當時拉起了兩三萬人馬,一度想據守雲梯關、灌河口城,但被清軍擊敗——二劉所部上下對東岸不履行承諾有些怨氣,東岸人對有著近兩萬人馬的順軍屯駐在自己防區內也感覺有些礙眼,再加上已經與清國實際上停火,因此明白了自己尷尬處境的劉國昌、劉世俊二人便上門請辭了,直言出來日久,想要返回湖廣為大順效力。

  當然了,二劉之所以在這個時候提出返回大順的請求,其實也和如今南方局勢的變化有莫大關聯。自從兩年多前順軍與南明發生摩擦,並奪取了湖南南部幾個府以後,最近雙方因為忠貞營(即投靠南明的順軍營伍)部分官兵再度投回大順一邊,而爆發了激烈的衝突。看起來似乎早就有所準備的順軍一路南推,將明軍勢力徹底逐出了湖南,同時江西郭升部九萬餘大軍也同時發動,攻克了多個明朝府縣,將王得仁徹底壓制在了贛州府一帶,一時間中外為之震驚。這似乎說明,在經歷了多年相對友好的合作之後,順、明雙方的矛盾再度浮出水面,尤其是這會清廷與雙方分別議和,也在料理自己的內部,因此蓄謀已久的順軍趁機與南明發動摩擦,侵佔地盤,也就是順理成章的事了。

  而劉國昌、劉世俊二人當初之所以出走,還不是因為他們激烈反對大順與大明合作,因此被踢到了一邊。但這回時移世易,大順與南明的矛盾再度擴大,劉國昌等人帶著部伍返回湖廣,也就沒那麼多阻力了,畢竟現在大家也是需要他們這股小兩萬人的力量的,雖然其中大部分是在淮安府拉起的新兵,戰鬥力有限,但終究是一股熟悉新式火器戰法的力量。

  東岸人對於順軍再度破壞停火協議的行為也感到極為惱怒,現在他們已經擁有了湖南全境、半個湖北、大半個江西以及川東重慶府,地盤已經極為廣闊,卻還不知足想要繼續擴大勢力範圍,這種破壞東岸人戰略部署的行為是必須堅決予以打壓的。因此,東岸目前已經停了部分對大順的援助——剛修理完的1250杆火繩槍、400餘副盔甲就被扣在崇明沙基地不發——同時派出了使者前往長沙面見李過,要求其解釋此次破壞停火協議,公然進攻南明的行為。

  李過自然沒給出什麼令東岸人滿意的答覆了,不過他也在佔領了部分地盤後便停止了進軍的腳步,轉而消化起了地盤,算是賣東岸使者一個面子。不過,其妄圖擴充實力實現更大目標的野心,也已經是昭然若揭。對於這一點,東岸上下已經心知肚明,其前陣子開了大順第二屆科舉取了23名進士(總共只有寥寥數十人前來應考)的行為,就已經說明了一切——這個政權,在依託東岸人的幫助並初步站穩了腳跟後,現在有了更大的想法。

  「李過部雖然野心勃勃,但就目前來說,他們的利益與我們還是一致的,還是我們中國戰略的支點。」海軍軍官劉伏波這時候也出言道,「而且他們算上屯墾農兵的話,總兵力已達二十多萬,對於我們的仰仗之處甚多,農具、牲畜、藥品、武器、軍需品等等,他們還不敢翻臉的。李過前些年得了瘧疾,不還是我們派人將他治好的麼,不然他早一命嗚呼了。順軍上下都是從死人堆裡滾出來的,最是識時務不過,因此很清楚該怎麼做。」

  「順軍現在固然是不敢和我們翻臉,但我們也必須防著一手啊。他們有他們的利益,不會一直跟著我們的步點走路,未來怎麼樣,都很難說,我們必須要制定應變計劃。」從南邊澳門趕回參加軍事會議的田星上尉開口說道,「順軍一旦翅膀硬了,必然會有一統天下之志,屆時會與我們爆發激烈的衝突,開戰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因此,我建議加大對廣東李成棟的援助,幫助他們整訓部隊,提高戰鬥力,贛州的王雜毛也可以考慮,就是離得有些遠了,夠不到。至於福建的鄭家麼,我們也可以派出人手積極聯絡,他們目前已據有大半個福建,實力還是有的,可以嘗試扶持一下。」

  「四川的吳三桂不知道怎麼樣了,這人麾下軍官、老兵甚多,且多是出身關寧,軍事經驗是有的。後來在陝西這廝又吞併了兩萬餘精銳的陝甘綠營,總兵力擴充至五六萬人,都很能打。就是隔得太遠了,聯繫不便,不然我們倒也可以嘗試著和他勾兌一下。」有參謀軍官也提出了與吳三桂聯絡的建議,並不出意外地引起了在座眾人的熱議。

  話說吳三桂這廝也入川好幾年了,一直在要錢要糧要兵,卻始終沒能徹底趕走孫可望領導的大西軍(張獻忠已於去年一次行軍中不幸染病身亡),仍讓其盤踞在川南黔北一帶。清廷調他出川去攻打大順他也不願意,一直磨蹭著不肯走,養寇自重之意已是昭然若揭,當然這也符合他的軍閥本性。

  但如今清廷已經料理了阿濟格,正在小心翼翼地進行著權力洗牌,吳三桂的處境無疑是惡化了不少。聽聞清廷已經革去了其平西王的爵位,並要求其立即向川南的西軍發起進攻,聖旨中甚至包含「許爾自贖」、「專務克敵」、「勿有怨望」等嚴厲之辭。不過吳三桂也是老油條了,自然從順治帝給他的聖旨中看出了清廷的投鼠忌器,因此只是付之一笑,然後繼續坐擁重兵、安臥蜀中,同時繼續與孫可望的西營展開著不痛不癢的小規模戰事,以敷衍清廷派來的督戰使者。

  這樣一個有野心、有班底、有部隊的軍閥,本來是東岸人極好的扶持對象,只可惜啊,正像某些人所說的那樣,離得太遠了,夠不到,因此只能作罷。還是看以後局勢發展吧,萬一吳三桂這廝出川了呢,這都是說不定的事情。

  眾人又繼續商議了好一會,最後一致得出了結論:短期內中國大地上局勢不會有太大的變化,目前各方都在料理內政、積蓄力量,為接下來更為凶猛的兼併戰爭做好準備。至於一些小規模的局部衝突,還影響不了大局,一切都還走在東岸人希望看到的軌道上,正如儒尼奧爾少校的述職報告中所說的那樣,「小池無大浪」,一切盡在掌握中!

  1661年9月10日,派往順軍控制區的東岸使者呂方,帶著一票大順官員回到了寧波府定海港,然後與正在定海視察鹽場經營狀況的廖逍遙進行了一番商談。得知順軍已經停下進攻南明的腳步,並保證不會「主動進攻」後,廖逍遙也就坡下驢,給了順軍一個面子,將扣在崇明沙倉庫的軍械發還給順軍,同時表示將安排船隻運輸劉國昌、劉世俊二人的部隊返回湖廣、江西一帶,加入順軍的戰鬥序列。

  順軍使者表示感謝,並回憶了一下當年在山東與莫大帥並肩作戰的輝煌往事,表示大順和東朝乃友好之邦,雙方仍可以繼續合作下去(不知不覺間,順軍的口氣是愈發水漲船高了),共同打擊韃子朝廷云云。隨後,這位使者介紹了隨行的官員,其中一位似乎是去年考中的新科狀元,廖逍遙看了看,是一個年約四旬、兩鬢多有風霜之色的中年人,估計原先在大明也是屢試不中,這會被生活所迫,厚著臉皮考了大順的科考,因為缺乏競爭對手而中了狀元,聽起來總有些滑稽之感。

  不過,這位狀元或許是在社會上奔波多年的緣故,還是有些水平的,在接下來與東岸商談人員交接、運輸的事宜時,表現得非常幹練,對各種細節都考慮得非常周到,讓人刮目相看。聽說這廝已被大順左營權將軍劉芳亮看中,娶了他新寡的女兒(為此不惜休妻),看來也確實是有一些本事的。

  狀元郎在交涉中提到,大順在此番與明廷的衝突中,抓獲了兩三萬名俘虜(當然其中不乏湖南各府的民人),這回一併移交給東朝(正好乘坐運二劉所部的船隻返回),以全兩國兄弟之誼——這或許是一個信號,即大順為了彌補此次悍然發動徵明戰爭而給東岸人帶來的惡劣印象,而將這兩三萬名俘虜送過來作為賠禮,正式表明了他們的態度。要知道,隨著這些年地盤的不斷穩固以及體制的愈發正規化,順軍現在已經很少會做出送人口之類的事情了,因為這終究不是什麼好名聲。但這次為了平息東岸人的不滿,他們卻一次性送了近三萬湖南明軍戰俘給東岸,確實是誠意很足的了,而且不出意外地令東岸上下都極為滿意。

  1661年9月12日,第一批數千名劉國昌所部軍士乘船離開了寧波府定海港,在駐泊於崇明沙基地的海軍炮艇護衛下,直朝處於順軍控制下的江西馬當要塞駛去。按照計劃,所有人將在這裡下船,然後東岸船隻在此補充食水、燃煤——郭升近些年大力開發江西煤礦,並將其儲存在各個沿江節點內,供東岸船隻補給,這大大方便了東岸船隻的活動——再裝上一批湖南戰俘返回定海港,如此周而往復,直到全部人員都移交完畢為止。

  1661年10月16日,全部近三萬名湖南戰俘已運至寧波府定海縣(他們正好住進了部分淮安府移民離去後空下的住宅內),然後立即投入了鄞縣、定海、奉化、寧海等核心城市內的馬拉貨車軌道的修建工作之中,而這個時候,各艘運輸船也紛紛開進船塢進行維護保養,準備開始新一年度的移民運輸工作。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32
第一百四十四章 小池無大浪(三)

  重中之重的移民運輸工作一直持續到第二年4月中下旬才宣告結束,這個時候,忙活了幾個月的蒸汽機帆船,才可以分批開進煙臺、膠州、濟州島、利尻島、大泊、黑水以及定海等地的修船所內,修補下破損的帆布、填塞下漏水的縫隙、更換下老舊的船板、清理下船底的附著物、塗刷下船身的木焦油、檢修下機械部分的零件,而水手們也可以稍微休整、娛樂一下,為半年以後的再一次移民運輸工作做好準備。

  1662年4月30日,今年大泊港外的冰層融化得格外早,這會大塊的海冰就已經幾乎看不見了,海面上僅有一些細碎的浮冰在隨波逐流,滿載著一船山東玉米的「貝加爾」號武裝運輸艦,在技術高超的航海長的指揮下,小心翼翼地避開海面上的浮冰,然後開進了港灣內的指定地點,下錨碇泊。

  不得不說,「雅克薩」級武裝運輸艦(250噸排水量)真的是黑水造船廠設計的一款經典船型,長寬比放得很大的該船航速較快,船艙容積利用率也較高,甲板還有地方裝上一些小炮,蒸汽系統使用的也是成熟設計,可靠性佳。總體來說,這是一款非常不錯的船隻,從某種程度上體現了黑水造船廠的設計與生產能力,曾經在這裡工作多年並培養出了大批學生的蘿拉設計師,應該可以感到欣慰了。

  目前,該型船隻因為使用者(第三艦隊鄂霍茨克海分艦隊)反映良好,基本保持著一年下水一艘的節奏。聽說黑水造船廠今年年初就已經在準備木料了,打算最近就開工建造該型船隻的第四艦「勘察加」號,預計秋天時便可加入鄂霍次克海分艦隊的戰鬥序列——當然該分艦隊目前沒戰鬥任務,「勘察加」號多半還是繼續撥給臺灣銀行租用,以發揮其運力。

  大泊縣四個鄉鎮經過多年發展,目前擁有上萬人口,經濟已經有所起色,以山野貨、海菜、蜂蜜、木材、牲畜、海產品、高級毛皮、藥材為主要出口商品,每年進出口貿易額委實不小——尤其是夏秋季節海魚大量上市的時候——此外還有育種中心、馬場、大泊鑄幣所等機構,就經濟層面來說,絕對是全島第一大縣了。

  不過,雖然經濟數據超過了黑水縣——畢竟相對溫暖一些嘛——但與擁有約1.2萬人口黑水縣相比,大泊縣的工業元素還是少了一些。畢竟,磚瓦輪窯、水泥廠、石灰廠、採石場、伐木場、煤礦、麵粉廠(工業風車,使用冬春季節強大的西風為動力)、木材廠、造船廠、鐵匠作坊(進口朝鮮鐵料進行再加工)等工業企業並沒有建在這裡,比起工業生產能力,大泊縣毫無優勢,她的強項還是在農業上。

  「貝加爾」號上所載的山東玉米有相當部分是在威海衛港裝船,那裡是山東新建陸軍第六師謝遷所部(兵額五千)的駐地,因為向來主動靠攏東岸,一應制度多學習煙臺、福山、文登等東岸直領州縣,並從抗清軍政大學重金延聘了一批畢業生(雖然多是水平不咋滴的末等生)來做基層官員,取代了一些行伍出身的大老粗,因此經濟發展較快。尤其是其農業,目前以玉米、小麥和牧草種植為主,嚴格推行三茬輪作制度,為此不惜重金從濟州島和庫頁島引進了許多大牲口,故發展較為迅速,在養活全衛數萬人口的同時,竟然還有餘裕出口至相對缺糧的大泊縣,已經很說明問題了——謝遷這個家奴出身的軍頭一面領著東岸下發的新糧補貼,一邊將庫存的陳玉米倒騰到庫頁島去,這手段也是玩得真溜。

  值得一提的是,東岸人從大泊縣引進的玉米、土豆、紅薯等良種,現在越來越在登州府內流行,這在種植習慣相對保守的北方地區可是不容易的。君不見玉米、紅薯等作物明末就進入中國了,但沒有經過馴化,產量也就那樣,根本沒流行開來。與之相比,東岸人設在大泊縣清河鄉的植物園每年都在培養、馴化大量引種的作物,同時用純系分離的方法選取良種,然後再出售到登州地區給農戶種植——由於需求量太大,每年這些良種都會引起鬨搶,尤其是東岸人從後世帶來的土豆——此舉極大提高了登州地區的糧食產量,或許小麥產量的提高還不明顯,但紅薯、玉米、土豆等能活命的雜糧產量提升卻是驚人的,農戶們看在眼裡,自然不會不知道種植這些外來農作物的好處。

  甚至於,東岸人的玉米、紅薯、土豆還通過種種隱祕渠道,被擴散到了山東其他府縣,然後北直隸、河南等地的百姓也小規模種植了起來——雖然這些作物的種子必然一代代退化,但根底畢竟不差,產量還看得過去——養活了三省大量清國百姓,對於北方人口的恢復還是起到了很大的作用的,這大概也算是東岸人澤被中國的一面吧。

  「貝加爾」號在大泊港卸完玉米後——這些陳玉米將運往內陸的南庫頁墾殖區,給滯留在當地的淮安府移民消耗——便在港口內等到了五月下旬,然後裝運了一些地下冰窖內儲存的鹹魚、醃肉、幹海菜,物資庫內的彈藥、軍械,部分朝鮮菸草、劣質烈酒,幾十名從本土流放而來刑事犯人(現在黑水成了一大罪犯流放地),便匆匆拔錨起航,朝阿穆爾河口的廟街港而去。

  值得一提的是,這批流放犯人是前往新設立的共和縣的,該縣是黑水開拓隊常委、地區專員、黑水縣縣長樑向儉治下的第七個縣級行政單位。共和縣在最近兩年新設立了多個鄉鎮,分別是西山鄉(位於後世索爾涅奇內小鎮附近)、博隆鄉(位於後世埃爾班小鎮附近,位於博隆湖北岸,農業條件還不錯)、東山鄉(位於後世古爾斯科耶小村附近)、田林鄉(位於後世特羅伊茨科耶城附近)和達達鄉(位於後世達達小村附近),加上共和鎮,共五個定居點,總計4846名居民。

  這總計還不到五千名居民中的三分之二,是歸化的當地原住民,即廣義上的山丹和野人女真,大概有三千多人的樣子。從數目上就可以看出,東岸人歸化野人女真仍然任重道遠,共和縣偌大的縣域才歸化了區區三千多人,實在是不值一提。要知道,這個年代的野人女真還沒經過後世沙俄的大量屠殺,人口還是很豐富的——後世有學者考證明末時野人女真(包括外東北)人口有幾十萬之多,分散在內外東北的廣闊區域內,可惜後來不斷遭到屠殺、捕捉(既有俄國人也有後金),人口數量銳減,比如達斡爾人就在1949年建國時才堪堪達到明末清初時的人口水準——不說歸化個幾萬人出來,這三千多人也實在太少了,少到根本可以忽略不計,也難怪東岸本土要不斷往這裡流浪各類刑事犯了。

  1662年6月5日,「貝加爾」號武裝運輸艦駛抵廟街港,與它一同抵達的,還有幾艘本土內河運輸公司淘汰下來的72噸級舊火輪,如今都歸了黑水縣交通局管轄,在庫頁島、擇捉島、蝦夷地及阿穆爾河一帶近海或內河跑運輸,以聯絡各地,加快物資和人員的交流。

  廟街全縣如今共有五個鄉鎮,作為東岸人設立較早的縣份,目前有居民8492人,在遠近地區絕對算是一等一的人口稠密之地了。經濟上以黑麥、燕麥、土豆種植,牛羊放牧和內河漁業(阿穆爾河裡的漁業資源極其豐富,這也是寒冷地區海域、河流的共性)為主,還算過得去,至少養活全縣這麼多人口是綽綽有餘了,且還能向外輸出一些牲畜、皮革、羊毛、砂金等物,進口商品主要是烈酒、菸草、布匹、鹽、糖及各類生活用品。

  廟街港就是「貝加爾」號的終點了,無論是貨物還是流放犯人都將在此地下船,等待進一步的安排(一般是乘坐漁船前往上游地帶),而乘坐「貝加爾」號前來的臺灣銀行代表韓錢(韓可大之子,韓氏兄弟中排行第四)則開始大量收購高級毛皮、藥材、山野貨等商品,準備運往南方出售——當然他們也會順帶幫黑水開拓隊政府捎帶一些稅收,多為砂金或皮子,有時也有牲畜抵充——畢竟這裡是整個阿穆爾河流域東岸統治區(約有三萬二千餘民眾)內各類貨物的集散地,他們沒必要再往上游地帶行駛。

  而與「貝加爾」號不同的是,黑水縣交通部轄下的四艘72噸級內河小火輪則在稍微補給了些煤水食品後,便繼續吞吐著黑煙,小心翼翼地避開阿穆爾河中的小塊流冰,朝上游抵達駛去。他們將一路行經廟街縣、江東縣(目前有約不到3500名居民)、共和縣境內河段,然後抵達更上游的模範堡,將船艙內的武器彈藥、裝具、食品、建築材料及各類日用品輸送過去,然後再從那裡運輸一些牲畜返回黑水縣。

  6月17日,幾艘小火輪抵達了模範堡碼頭,並受到此地居民們的熱烈歡迎。在與清廷實際上停火後,這裡便不再有成建制的東岸軍隊駐紮了,取而代之的是以本地居民為主的民兵系統,但數量也極其有限。畢竟,模範堡如今其定居人口不過才區區兩千人的樣子,少得可憐,但應付一般性的防務需求是足夠了。

  模範堡並不是幾艘內河小火輪的終點,6月20日下午,四艘小火輪經數天時間的航行後抵達了其最終目的地:搶在與清廷停火前修建起來的哈爾濱堡(位於今哈爾濱市道外區一帶)——當然那時候哈爾濱堡才只有一個粗粗的雛形,如今經過一段時間的整修,堡壘整體已經基本完工,但尚有一些外圍設施沒修建完畢,因此這才有了小火輪從黑水縣送建築材料過來的事情。

  哈爾濱堡如今共有2200餘定居者,以明人移民為主,另外還有少許歸化山丹土著和流放的意大利佬。因為議和的緣故,他們得以在城外放心地開闢了很多田地種植黑麥、燕麥,目前雖然談不上完全糧食自給,但也能解決很大一部分消耗了,這無疑減輕了物資運輸的壓力。目前這裡駐有廟街縣保安團(原黑龍江保安團已經解散,兵員劃歸各縣管轄)一部數百名騎兵,作為拱衛這裡的武裝力量。

  毋庸置疑,哈爾濱堡的設立對於滿清朝廷來說絕對是一個噩耗級別的消息。蓋因其不但割裂了寧古塔轄區,使得西邊很多土著部族被東岸人拉了過去,再不復為清廷效力;同時也與東北面的模範堡(後世佳木斯市)一起,從兩個方向牢牢鉗制住了沙爾虎達領軍的寧古塔集團——大約有數千八旗兵丁,是清廷在附近區域內最大的一股正規武裝力量了——使得其如芒刺在背一般,極為難受。

  而沙爾虎達感到難受,那麼對阿穆爾河戰區司令江志清中校來說,顯然就是達到目的了。如果能逼走對方自然是好,那樣東岸人可以很輕鬆地去當地招攬土著,設鄉立鎮,將其堂而皇之地納入己方的統治之中;而如果沙爾虎達或清廷不願意放棄寧古塔而硬挺著的話,那麼也沒關係,東岸人有阿穆爾河、松花江、烏蘇里江等交通幹道運輸物資和人員,後勤運輸效率極高,加之又有較為堅固的堡寨可以拒守,借沙爾虎達幾個膽子他也不敢舉兵來攻啊,否則分分鐘教他如何做人。

  可以說,能夠自由利用東北水網運輸的東岸人,在這裡真是佔據了極大的戰略優勢,使得一切局面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別人根本別想搞出什麼事來,正所謂小池無大浪是也。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32
第一百四十五章 廟小妖風大(一)

  如果說遠東地區一切盡在東岸人掌握之中,所謂小池無大浪的話,那麼在遙遠的歐洲地區,由******的多利亞家族調停,東岸、葡萄牙參與的和平談判,就凸顯了一句中國老話,那就是:廟小妖風大!

  這場本來只應是東、熱、葡三國參與的談判,如今被越來越多的外部勢力所插手,先是與葡萄牙結為了姻親之國的英格蘭人,然後是想要從中獲取利益的西班牙人,後來甚至因為東岸某些做法而不滿的法蘭西人(東岸侵佔法國商品在奧斯曼的市場、排擠他們的海外殖民地等等)也摻和了進來,使得這場談判的前景愈發撲朔迷離了起來。

  1662年6月上旬,全蒸汽動力船隻「大魚湖」號緩緩開進了莫比爾商站碼頭。擔任艦長的海軍上尉丁震與商站負責人、意大利裔海軍軍官艾希託上尉進行了一番交接,主要是武器彈藥、藥品、酒類、鐵器、布匹及其他一些生活日用品,部分是給商站自用的,部分是作為商站的待售貨物。

  丁震等人也趁機上岸看了一下,莫比爾商站設立也有些年頭了,作為大型康采恩企業加勒比航運公司在北美大陸上的唯一據點,這個設立於莫比爾河畔的小鎮如今也有了四千餘居民,不過大部分都是沒有身份的黑人奴工。

  這些奴工主要是被加航公司買斷的前新華夏島斯瓦西里人(中東人和黑人的混血後裔)勞務工,當時尚各有3-5年不等的工作年限。工作年限到了後,理論上這些斯瓦西里人都將被給予自由身份,但丁震這類海軍世家出身的軍官卻不敢下這種斷言。對加勒比航運公司有所瞭解他認為,到期後這些斯瓦西里奴工搞不好要被違規超期使用,以最大程度榨取其價值,畢竟加航公司是來賺錢的,不是來開善堂的,反正這裡是天高皇帝遠的化外之地,加航公司大面上過得去就行了,至於是不是嚴格按照東岸法律來運作,本沒有太多人關心的。

  種植園種植的作物目前只有一種,那就是棉花,且其出口市場只有一個東岸。加航公司這些年在新西班牙地區的商貿開展得還算順利,五大開埠港口握在手中,其他小港口也就不管了(其實也管不了),誰愛去誰去,只要小心別倒黴到被東岸海軍船隻撞上就行。目前,他們的運力已經達到了大幾千噸,擁有新舊船隻11艘,每年除能完成繳納給財政部的那部分稅款外,還能結餘下大量的利潤。只不過在總裁丁一愚的一手推動下,這些利潤並沒有被拿來分紅,而是繼續投入到了生產經營活動中,以期在未來能夠獲得更大的利潤。

  丁震還在這裡見到了小時候一起上過學的樑家兄弟,即強東貿易公司老總樑強東,其兄弟樑綱、梁贊二人也在列。他們應該是從自由邦過來的,乘坐的是近海小漁船,打算來莫比爾商站進一些貨物回去,畢竟現在自由邦能夠生產的東西有限,其唯一的貿易對象也只有加勒比航運公司了。

  丁震笑著上前與樑家三兄弟打了打招呼,這三個人如今可甚是了得,不得太過輕慢。其中樑強東是加航公司下面的一級代理商,梁贊是自由邦國主莫氏所封的一路諸侯、馬步軍都指揮使,而樑綱則是自由邦的國師,天尊在當地的最高代言人。如此複雜顯赫的身份,也確實只值得丁震去結交一下了。

  「莫比爾商站是我們東岸人在北美大陸的唯一據點,而也正是有了這個據點,我們才能更好地經營種植園、發展貿易,自由邦也才能渡過國家肇建的艱難時光。」樑強東一邊握著丁震的手,一邊說道。這廝現在活得是滋潤了,沾了兄弟的光,每年大把利潤輕輕鬆鬆,不但在新京港開了分公司,還堂而皇之地將那個被要求天天穿緊身衣的女祕書調了過來,日子過得不要太瀟灑。

  當然了,樑強東說莫比爾商站是東岸人在北美大陸的唯一據點,這或許有些不準確。蓋因魏博秋私下裡搞的「北美民主自由聯邦」其人口經濟規模可一點不比加航公司小,甚至在組織嚴密性上還猶有過之。目前尚「蝸居」在溫哥華島上的這個微型國家,已經擁有了六千七百人口和一些腳踏機床、水力機床,生產力水平不低,加之人才數量也很多,因此發展較快。前些時日,他們已經在後世納奈莫城附近建立了該國第二座城鎮新鄉市,以充分利用當地的煤炭資源;甚至於,最近魏鳴興等人已計劃在後世維多利亞城附近再新設立一個城鎮東渡市,以紀念他們遠渡重洋來到美洲大陸,並建立地上天國的偉大行為。

  希望市、新鄉市、東渡市,全部位於希望島(即溫哥華島)南半部分,且市鎮議會等機構初具雛形,希望市甚至還有參議院和眾議院(由原聯邦議會改組而來)。幹部數量也不怎麼缺,現在又有了通過隱祕渠道從本土弄來的所謂淘汰機器,生產力水平已經強大了太多。相信再過一些時日,他們就能一邊發展,一邊向島嶼北半部分進軍,徹底消化上面的土著印第安人,將北美民主自由聯邦這個初生國家徹底穩定下來——魏博秋對此其實是頗有一些想法的,他計劃通過不間斷的教育將****思想的種子種在民間,然後呵護其不斷成長,最終成為這個國家的主流********。而一旦到了那個時候,北美民主自由聯邦也就相對穩固了,不是一個誰都可以輕易揉捏的國家。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北美民主自由聯邦要想發展到那個程度,恐怕要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了,魏博秋這輩子都不一定能看到。他所能做的,大概就是播下種子,然後精心培育,等其結出碩果,可能需要幾代人的共同努力。這其中的不確定性,自然是無比地高了,北美民主自由聯邦能不能闖過這一系列的難關,委實還很難說。

  不過以上都是後話了,丁震、梁氏兄弟等人既不知曉,也懶得管。他們現在感興趣的,還是依託著東岸這棵大樹,不斷發展,為自己及子孫後代在國內乃至國際上佔據一個有利的位置,並一代代地延續下去,這才是他們一直追求的東西,而不是建立什麼理想國,他們可沒那麼崇高的思想。

  「大魚湖」號在卸完貨物後,沒有多在此停留,而是很快便補給完畢食水果蔬和燃煤,然後拔起首尾雙錨,緩緩離開了莫比爾河,打算在繞過佛羅里達海峽之後,順著北大西洋環流朝舊大陸歐洲而去——因為是全蒸汽動力,因此「大魚湖」號一般都是尋找洋流順水前進,這樣能節省很多消耗,雖然在它身側一直有一艘運煤船在伴航。

  1662年7月21日,經歷了北大西洋的狂風巨浪後,「大魚湖」號和運煤船雙雙抵達了西西里島巴勒莫港——一座被******人所深深影響的城市,號稱******共和國的糧倉。在這個風景優美的地方,丁震見到了華夏東岸共和國駐歐洲全權外交特使鄭勇先生,然後將幾封密封良好的絕密外交文件遞交了過去。這些都是本土外交部秉承執委會精神,總結出來的對葡戰爭談判要點,其中頗有一些涉及到談判要求和底線的敏感內容,只能由鄭勇一人拆閱,以免影響談判大局。

  在傳遞完信件後,「大魚湖」號將前往克里米亞汗國的哈吉港,從那裡拉一批戰俘和牲畜,然後經佛得角群島返回東岸本土。其中,在行經佛得角群島的時候,他們將會在聖維森特島上留下數百名戰俘及一定量的食物補給,然後令其採掘島上煤炭,建設碼頭,以便將來東岸船隻路過時可以提供一定量的補給。

  兩艘船隻走後,7月31日,約定的雙方第二次談判即將在第二天舉行了,鄭勇特使又乘坐馬車前往了城內******使者的府邸,打算讓其隱晦地忠告葡萄牙使者,8月1日的第二次談判不要再刷什麼花樣了。要談就好好談,雙方亮出各自的要求和底線,絕不能再像第一次那樣,因為分歧實在太大導致談判剛剛進行了十五分鐘就不歡而散。

  在那次談判中,葡萄牙人要求東岸人退出大部分已侵佔的葡萄牙領土,並且立即停止一切攻擊行為。為此,他們只打算支付巴拉那瓜灣以南的部分土地給東岸人,以換取停火。當然了,驕傲又愚蠢的葡萄牙人還認為,不要求東岸歸還其繳獲的葡萄牙商船及貨物,就已經算是一種莫大的仁慈了,因此東岸人應當適可而止,不應再要求任何與戰爭賠償有關的錢或物,否則談判就沒有必要進行下去了。

  鄭勇對於葡萄牙人異想天開的和談條件表示「震驚」,並嚴肅指出,這完全不能正確地反應如今雙方的戰場形勢及力量對比,葡萄牙人此舉完全沒有和談的任何誠意,他很懷疑葡萄牙人是否在暗地裡擴軍備戰,想要將這場戰爭繼續下去,因此他決定立即終止這場「無意義的談判」。

  雙方針鋒相對的態度令調停人也非常頭疼,多利亞家族的後起之秀、保羅.多利亞在得知鄭勇打算搭乘船隻返回阿姆斯特丹後,立即上門解勸,並表示他將在其中積極斡旋,希望雙方繼續坐下來商談,這才讓鄭勇勉強同意繼續逗留一段時間。

  明天就是雙方約定的第二次談判了,在這個節骨眼上,鄭勇得到了來自本土的最高談判指導綱要,心中對明天談判的進程有了一個大略上的規劃。簡單點說,就是本土執委會諸公們在綜合多方意見後,要求鄭勇一定要談下塞古魯港以南的巴西土地(這只是一個大略的方向,具體的劃界後面還有得忙),以及海軍強烈要求的佛得角群島(聖維森特島是必須談下的,其他島每多談下一個都是勝利)。

  另外,陸軍要求將義成地區也納入此次談判的必要條件之中,為此,他們可以考慮將莫桑比克及安哥拉歸還給葡萄牙;最後,要求葡萄牙人進行戰爭賠款,底線是不低於二百萬克魯扎多,可以是現金,也可以是生絲、茶葉、檀香、馬匹、優質木材、蔗糖、香料等東岸需要的商品,但這些商品的定價應由東岸人決定,為此可以拿澳門做條件與葡萄牙人討價還價(說實話,在海珠島商站建成後,這個彈丸之地的作用已大大降低)。

  以上便是此番執委會對和平談判大略上的要求了,除此之外還有一些小意見,不過不影響大局,鄭勇也沒太關注。

  這樣的條件,說實話與葡萄牙人的心裡承受程度還是有很大距離的,尤其是現在他們將卡塔琳娜公主嫁給了英格蘭的查理二世,自以為抱上了大腿——事實上英國人已如同歷史上那樣派了六千名久經征戰的精銳陸軍來到了葡萄牙,支援他們與西班牙王國之間曠日持久的戰爭——另外就是法國人也對葡萄牙表示了鼓勵和支持,雖然這個多半是流於嘴炮形式,但並不妨礙葡萄牙人對此產生一些不應有的幻想。

  因此,這場在巴勒莫港舉行的和平談判,其過程註定將是極為曲折的:東岸人是不達目的不罷休,奈何葡萄牙人還沒擺正自己的位置,掌權的麥略爾公爵年輕氣盛,心氣也太高,雙方的談判註定要往來拉鋸幾回之後,才會有實質上的進展了。不過鄭勇卻並不怎麼擔心,畢竟時間在東岸人這邊,不是麼?

  1662年8月1日,在多利亞家族繼承人的撮合下,東、葡雙方的談判代表及隨員們,再度來到了多利亞家族位於城郊的一個葡萄酒莊內,展開了迄今為止的第二輪談判磋商。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32
第一百四十六章 廟小妖風大(二)

  1662年8月1日,巴勒莫港風和日麗。

  後世的史書上是如此記載這次談判的開頭:「談判開始前十分鐘,保羅.多利亞祕密告訴東岸特使鄭勇,說葡萄牙的『兵工廠除在繼續製造陸戰軍械外,並未顯得如何緊張,葡萄牙人的貴族們或許認為他們在海上已無法和東岸人爭雄』。關於這點,鄭勇在談判開始前業已得悉,並隨即調整了自己的談判計劃。」

  史書上還記載道:「作為中間人的多利亞家族在談判前夜敬告葡萄牙使者佩德羅王子,鄭勇曾經無意間透出口風,去年(指1661年)東岸『差不多全部陸軍和海軍』都做了檢查性動員和演習動員,一整年東岸軍隊都保持著『戰備緊急狀態』,『為應付久拖不決的戰爭而做如此嚴重和全面的準備』,近十年來還未曾有過。最後,東岸紡織品和其他商品在奧斯曼和波羅的海銷售額不斷上升,這些其國家收入的重要來源,在最近一年也可達到久未出現的水平……」

  毋庸置疑,多利亞的這些話對談判產生了相當積極的影響,也從側面證明了多利亞家族在這次中間調停中並未處在完全公正的位置上。

  好了,言歸正傳。談判開始的第一分鐘,鄭勇就要求葡萄牙人不要再耍花樣,儘速展開議和條款的磋商。而或許是保羅.多利亞的警告發生了些許效用,葡萄牙人的態度有細微的軟化,佩德羅王子只用了一句半開玩笑的話「葡萄牙辦事的方式一貫是很慢的」來敷衍,卻並未有其他任何激烈或不合時宜的言辭,這似乎預示了一個好兆頭。

  值得一提的是,由於東岸海軍護航編隊連續兩年炮擊葡萄牙近海村鎮,因此如今在葡萄牙國內產生了很多流言,即東岸人會派遣大量陸軍進行登陸作戰,而這顯然也是葡萄牙人加緊生產陸戰裝備的原因之一吧。其實,其實早在雙方第一輪談判時,鄭勇面對葡萄牙人時就含蓄地點出,如果葡萄牙人不配合,那麼炮擊葡萄牙本土的事情仍然會繼續發生,當時佩德羅王子叫囂葡萄牙海軍要「在海上做出公開回應」,只是不知道現在他還有沒有這種「豪情壯志」了。

  「我剛剛接到了來自本土的信件,我國人民的情緒已經到了極端激昂的程度。」談判開始後,鄭勇揮了揮手手裡的一個信封外殼,說道:「我們是一個共和制國家,人民的情緒必須加以照顧,現在我們雖然還能控制,但如果談判久拖不決的話,我們總應該採取點什麼措施,不然人民的憤怒對於目前還比較『剋制』的東岸政府來說,將是一種過於嚴重的考驗。」

  鄭勇的這話一出頓時令桌上的氣氛有些緊張,他顯然想以這種方式給眾人造成一個印象,即他背後的政府決定採取強硬政策,而且這個政府的耐心差不多已經到頂了,如果葡萄牙人再不痛痛快快同意東岸人的條件的話。

  隨即,鄭勇再一次提出了東岸人的和談條件:一、割讓聖薩爾瓦多以南全部巴西領土;二、割讓佛得角群島全部;三、割讓安哥拉、莫桑比克、澳門等地東岸已佔領之部分;四、巴西駐軍數量必須嚴格限制,部分堡壘需限時拆除;五、賠償五百萬克魯扎多的戰爭經費;六、釋放戰爭期間被俘的東岸人員;七、開放市場給東岸,關稅稅率不得超過他國之平均水準;八、允許東岸漁民到巴西近海捕魚;九、允許東岸商人及外交人員在葡萄牙王國自由信仰道教及舉行宗教儀式;十、懲辦盜竊東岸蒸汽機技術的阿爾梅達家族。

  以上十條基本和第一次談判時的條件差不多,當時葡萄牙人完全無法接受,這次談判前態度雖然已經有所軟化,但恐怕依然夠嗆。當然了,佩德羅王子等人也知道這是東岸人漫天要價,他們可以落地還錢,現在就看怎麼談了。不過,速度確實也要加快了,為了同時進行與東岸、西班牙的戰爭,王國在徵稅的同時,也從本國商人(猶太商人)、阿姆斯特丹商人那裡借了大筆款項,按照某些財政官員的話來說就是:「財界害怕因為戰爭而破產,政府缺乏現金,只能依靠本國猶太商人及荷蘭放貸者的幫助,與東岸戰爭的曠日持久及連戰連敗所產生的影響,必定會招致銀行家們收縮其在葡萄牙的貨幣量,面對這種可能的預測,里斯本不寒而慄。當然了,鑑於銀行家們已經借出的大筆款項,他們也明白驟然抽資只會造成葡萄牙空前的財政崩潰,因此他們暫時不會這麼做,但儘早結束戰爭顯然是一個明智的選擇。」

  於是,就在這樣不為東岸人所知曉的複雜形勢下,葡萄牙談判使者佩德羅王子與鄭勇就每個條款及其細節(見附件)進行了磋商——按照保羅.多利亞的建議,雙方優先商談「都感興趣」的部分——首先取得一致的是第六條和第八條,這最為簡單,也構不成什麼障礙,因此很快達成了一致,佩德羅王子表示他們將盡快釋放全部東岸俘虜,同時允許東岸漁船到巴西近海捕魚(反正巴西人也甚少捕魚)。作為回報,鄭勇也答應釋放部分葡萄牙戰俘(數量待定),以表達積極友好的談判態度,雙方之間的氣氛似乎在這一瞬間也有所改善。

  不過,除開這兩條外,雙方之間的談判一如既往地艱難。因為這些都是非常敏感的條件,涉及到土地、賠款、宗教、民族情感、商業利益等方方面面,不好好爭吵一番是很難有結果出來的,尤其是在葡萄牙人自以為獲得了其他國家支持的情況下。

  結果,談到下午,佩德羅王子在與隨從們仔細商議很久後,也才就開放市場之類的事情做了些微的讓步,即他們願意東岸商品進入葡萄牙及其海外領地,前提是必須經由葡萄牙人轉一道手,即由葡萄牙政府指定的商人來採購東岸商品後再銷售,其關稅稅率不超過其他國家的平均水平。

  鄭勇對此不是很滿意,他更願意東岸商人直接到葡萄牙(尤其是巴西)開設商站,而不是通過買辦商人來經手。不過考慮到在其他地方——比如波羅的海、俄羅斯和奧斯曼——都是培養代理商來擴大商品份額的,鄭勇也就勉強接受了,因為初期東岸人顯然沒那麼大的精力去搞商品分銷體系,在當地尋找夠分量的商業合作者也是必然之事,因此這一條可以勉強接受,並沒有越過東岸人的底線。

  另外,有關懲罰阿爾梅達家族的事情,佩德羅王子代表葡萄牙政府表示,將對其家族進行罰款二十萬克魯扎多,所得款項轉交給東岸人,以聊做補償。鄭勇心裡盤算了下,覺得阿爾梅達家族在葡萄牙根底頗深,在東岸人脈也很豐富(有些人甚至還是中央執委和部級官員),至於要怎麼懲處才算到位,這事他說了不算,還是較由本土來裁決吧。

  去掉這四條後,剩下的還有六大條款,對雙方來說,基本都是一座令人望而生畏的大山,無他,分歧實在是太大了,恐怕嘴皮子磨破了也搞不出什麼進展來。

  而事實上也是如此,在一連幾天毫無進展的口水仗後,8月4日,鄭勇嚴肅地指出,其8月1日提出的條件是「他所能提的最低要求,毫無伸縮餘地」,「葡萄牙王國如果拒絕,東岸無疑將採取有力措施」。說完,便離開了會場,會自己寓所休息去了。

  8月5日,充當調停中間人的保羅.多利亞找到葡萄牙佩德羅王子,向他表示,東岸人昨日晚間已派人找到他們家族,並詢問一旦東岸與葡萄牙的戰爭程度加深,******共和國是否可以「在補給方面提供方便」、「允許借道受其影響的意大利地區港口或城市」或「在信貸方面予以進一步的支持」,這或許表明他們正在致力於戰爭。

  佩德羅王子聞訊後稍稍有些慌亂,不過他的口風仍然很強硬,對讓步之事避而不談。保羅.多利亞一計不成,又使出了另一計—-8月6日,他再度帶人上門,向佩德羅王子提交了一份備忘錄,表明他對戰爭前景和葡萄牙王國下一步做法的個人「意見」,他對比了東、葡雙方目前展現出來的海陸軍力量,得出一個結論:戰爭除「在歐洲」可能使東岸共和國「稍受損害」之外,不會使他們遭受任何「嚴重失敗」。

  而且他認為,假如葡萄牙王國「在巴西、非洲、印度甚至遠東進行軍事冒險」,耗費巨資、備受險阻,結果很可能「得不償失」。而且為了保有上述地方,他們不得不在遙遠的海外維持龐大的海陸軍,同時這些地方將保證「當葡萄牙在任何時候、任何地點、為了任何原因而與他國進行戰爭時,東岸始終處在其後方,隨時可以加入另一方對葡萄牙王國進行攻擊」,因此,迅速結束與東岸人的敵對狀態並努力維持和平,對葡萄牙王國來說,是值得的,也是必須的。

  佩德羅王子對此沉默不語,但他同意重返會場,與東岸人進行坦誠的會談。

  做通了葡萄牙這邊的工作後,8月7日,保羅.多利亞又驅車來到了東岸人的住所,聽取了鄭勇的意見。鄭勇對此態度一如既往,他表示:「現在情況十分微妙,結果如何全看葡萄牙的態度而定。我們等待對方答覆的時間不會太長,談判不應一而再再而三地拖延下去,因為這樣可能會使葡萄牙王國在軍事上得到好處。」

  表明如此態度之後,在外人聽來,似乎東岸的戰爭調子唱得很高。因此,當8月8日雙方進行第三次會談時,葡萄牙人終於略略低下了高傲的頭顱,勉強同意東岸商人在葡萄牙境內的信仰自由。即只要他們不試圖公然傳教,那麼將不會有任何天主教會的教士對其進行宗教審判,他們可以在自己的場所內公開舉行自己的宗教儀式,這令鄭勇聽了稍稍有些意外,因為他完全沒想到葡萄牙王國這麼一個天主教氛圍極其濃厚的國家也會在宗教事務上讓步,也是夠新鮮的。

  不過,即便雙方已經完成了總計五大條款的談判,但對於至關重要的前面一至五條,葡萄牙人仍然寸步不讓,這讓鄭勇也有了些火氣。他向散會後向中間人保羅.多利亞指出,葡萄牙人如此拖延旨在加強他們在戰爭期間遭到嚴重損害的海軍,這令東岸人感到憤怒,因此他希望佩德羅王子「迅速答覆」是否同意他提的前五項條款,如果在「一個星期內」他們仍然沒有做出令人滿意的回答的話,那麼東岸人將中斷談判,並採取措施保障自己的利益。

  保羅.多利亞聽到如此措辭嚴厲的話之後,心裡意識到不妙,因此立刻將原話轉告給了葡萄牙使者佩德羅王子,並表示希望葡萄牙王國慎重考慮,因為「大家都在努力尋求一個能不損害雙方尊嚴而又能為雙方所接受的辦法,希望葡萄牙王國再度審視下自己所堅持的某些條件是否合適」,但葡萄牙人仍在猶豫不決,不知道是不是在指望姻親英格蘭人的支援。

  葡萄牙人最終未能在規定時間內給出令人滿意的答覆。因此,8月15日,鄭勇公開表示:「他等候得已經超出了合理的界限,談判一再拖延,而拖延的原因也未能得到任何有效的解釋」,有鑑於此,他決定單方面中斷談判,雙方的戰爭將會繼續。

  8月20日,不知道是巧合還是什麼,新一年度的東岸護航編隊再度駛抵西班牙加的斯港。多艘強大的東岸戰艦再度攜帶大量官兵開到葡萄牙王國海岸,對其進行了猛烈的、長時間的炮擊,同時派出大量人員上岸突襲,試圖奪取葡萄牙王國的財富和人丁——在巴勒莫港磨了這麼些日子的嘴皮子,葡萄牙人現在終於感受到切膚之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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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七章 廟小妖風大(三)

  「舉槍、瞄準、預備—放!」陸軍第三混成營營長藍果少校狠狠地揮下了自己手中的指揮刀,隨即只見一蓬蓬黑煙升起,伴隨著清脆的彈丸射擊聲,對面的葡萄牙人陣中頓時響起了一片慘叫。

  這裡是利馬河南岸的葡萄牙海濱小鎮,對面就是著名的維亞納堡,駐有一支規模不詳的葡萄牙軍隊,不過這會看起來他們並沒有膽子衝出來渡河援救正受敵人蹂躪的南岸同胞,只能通過有一發沒一發的火炮聊壯聲勢,但這能對東岸人造成什麼傷害?

  剛才一陣排槍齊射結束後,匆匆組織起來的葡萄牙民兵便被打了個七零八落,尤其是在這些人還被多門東岸火炮「照顧」過一陣,死傷不輕,這會能堅持著不潰退,已經是考慮到他們在保家衛國,掩護親人撤退了——這次東岸人一改以前的做法,並沒有進行大規模的艦炮洗地,而是在進行重點轟擊(轟炸堅固目標)的同時,直接派人進行登陸,以減少敵人的反應時間。

  這會艦炮轟擊基本已經停止,花了半天時間才登陸完畢(意味著不少葡萄牙人已逃之夭夭)的東岸軍隊在海邊整完隊,然後迅速以陸軍第三混成營(缺炮兵、騎兵、工程兵、輜重兵等)為核心、臨時編組而成的義勇軍第六大隊為附庸,組成了一個約2000人的戰鬥集群,朝葡萄牙人的城鎮殺去。

  至今戰鬥已進行了半個小時左右,在這基本沒什麼像樣武裝力量的葡萄牙人被打得抬不起頭來,死傷已不下百人,崩潰也只是頃刻之間的事情。而在這個時候,就該輪到附庸部隊出場了,很快,在東岸軍界素有「救火隊長」、「補鍋匠」之稱的楊亮上尉帶著義勇軍第六大隊閃亮登場了!

  義勇軍第六大隊是本次出航前臨時組建的,約千人規模,以印第安奴隸、非國民勞務工甚至一些刑事犯人組成,白人、黑人、黃種人都有,當真是一個大雜燴,戰鬥力自然也很可疑了,其中不少人甚至出發前都沒怎麼摸過槍。正因為如此,這會需要他們衝鋒時,楊亮上尉便讓這些人各自摸出選好的冷兵器,朝剛剛被排槍和火炮「教育」過的葡萄牙人殺去。

  打頭的是一群清軍俘虜——說俘虜都是給他們臉上貼金了,事實上是攻淮安府時抓獲的一些士紳惡霸武裝,成分異常複雜,其中封建道門組織不少,類似後世清末明初的「紅槍會」、「硬肚會」、「白極會」、「佛會」等的一抓一大把,當時被東岸人一股腦兒抓了,然後打包送回了本土。對於這些天生不太安分的傢伙,梅機關、憲兵隊的意見都是一致的,那就是讓他們上前線去當炮灰,以免留在本土敗壞社會風氣。

  這會只見數十名大漢光著膀子,袒露著白花花的肚皮,胸前掛塊描著太極圖案的破布,臉上像鬼畫符一般塗抹著各類圖案,吼聲如雷地衝了上去。他們手裡端著2.7米長矛,氣勢看起來一往無前,陽光照在他們白白的肚皮上直耀人眼,似乎真是神兵天將一般令人敬畏。

  「打不入、殺不進,西天佛爺護我身!」又是百來名漢子衝了上來,他們或舉著大刀,或拿著短矛,有的人甚至抓著一把戰斧,按照會經裡的法子,一邊喊著口號,一邊滿目猙獰地衝了上去。

  在他們身後,有蓬頭垢面的羅斯勞務工,有來自剛果的黑奴,有印第安人,甚至還有一些意大利佬,但這會都不約而同地執械衝了上去——傻子才不衝呢!服從命令的人回去後不但能獲得正式身份,而且眼前這會也有戰利品可搶啊,怕毛啊!

  於是乎,你便看到了,在不甚寬闊的戰場上,上千名烏合之眾拿著五花八門的冷兵器,以一個亂糟糟的陣型衝向了葡萄牙人的小鎮。這個時候也不需要陣型了,需要的就是一往無前的氣勢,反正對面的葡萄牙人限於種種原因也組織不起什麼像樣的攻勢,不是麼?

  在付出了數十人傷亡的代價衝破最後一撥攔截後,這些「牛鬼蛇神」們將自己手頭的冷兵器狠狠招呼到了葡萄牙人的頭頂,他們一面大聲咒罵,一面大砍大殺,在發洩著自己滿腔戾氣的同時,也將這最後一撥保家衛國的葡萄牙民兵給打崩潰了。

  隨後的戰鬥就簡單了,這些傢伙分批衝進了城鎮裡,一邊搜捕未及逃走的葡萄牙居民,一邊四處搶劫財物,混亂得一塌糊塗——某位葡萄牙老兵組織了十多個年輕人趁亂搞了一次反衝擊,居然都能將他們搞得陣腳大亂,當時秩序之混亂由此可見一斑——只有少許三百來名義勇軍士兵,被軍官千方百計地約束了起來,然後循著葡萄牙人逃跑的路線,向內陸地區深入搜索前進。當然他們也不敢深入太遠,那樣很可能會遇到一些不可測的風險,大家是來發財的,不是和葡萄牙人硬拼的,沒必要和他們死磕。

  是役,東岸人在附近共抓獲了九百多名葡萄牙居民,以及大量牲畜、糧食、葡萄酒、香料(牧戶儲存著準備秋季用來醃肉的)、油料、果蔬,登陸的官兵也得到了人均四五元的戰利品分紅,一時間人人喜笑顏開,士氣也極為高漲。

  1662年8月24日,繼上次登陸成功後,東岸人又在科英布拉地區近海登陸,併成功劫掠了兩座葡萄牙城鎮,俘虜上千居民,繳獲無算。雖然在撤退時被一支規模超過千人的葡萄牙騎兵綴上,義勇軍第六大隊死傷了三百餘人,但總的來說這筆買賣並不是太吃虧。

  8月28日,艦隊炮擊波爾圖近海一些村鎮,試圖登陸時與一支快速趕來的葡萄牙騎兵遭遇,楊亮上尉決定放棄登陸,撤退回船上。

  9月2日,艦隊出乎意料地來到了葡萄牙王國最南端的法魯地區,例行炮擊後派兵登陸,繳獲無算,死傷不過區區數十人。

  ……

  東岸艦隊在葡萄牙近海肆虐的消息沒過多久便陸續傳到了巴勒莫。剛剛中斷了第三輪會談的東、葡雙方聞訊後反應不一,東岸特使鄭勇顯得成竹在胸,氣定神閒,似乎他早預料到了這類事情的發生;而葡萄牙特使佩德羅王子則神情沮喪、難過,尤其在得知大量葡萄牙民眾被擄、海軍也龜縮在特茹河口內並未出戰後,他顯得非常氣憤,也不知道是在生誰的氣;至於雙方的居中調停人、來自多利亞家族的保羅,則似乎預見到了這是一個打破雙方之間談判僵局的良機,於是又在雙方代表之間做起了工作。

  9月15日,保羅.多利亞率先找上了佩德羅王子,向他指出,如今商界和銀行界同葡萄牙王國大部分人一樣,希望立即媾和,只有宮廷、貴族和教士們堅持要打下去,因為他們似乎在期待英法等國的進一步援助。但保羅明確指出,「不要對外國援助抱以太大的希望,這隻會損害葡萄牙王國的長遠利益」。

  佩德羅王子對保羅的話沒什麼反應,蓋因這些時日他也從別的渠道瞭解到了一些國內的訊息。掌握朝政大權的麥略爾公爵對英格蘭的援助非常期待,並多次公開表示「有了英法的援助,相信戰事會以葡萄牙的勝利而結束」、「好運氣不會總是眷顧東岸人」。

  保羅.多利亞對佩德羅王子的反應非常失望,回去後他就對左右坦言:「葡萄牙應該再受幾次軍事上的挫折,那時他們就會放棄幻想,在合理條件下簽署和約了。」

  20日後,更多的有關東岸海軍肆虐葡萄牙近海的消息傳來,其中甚至還有多艘東岸戰列艦開至特茹河口,並擊沉一艘葡萄牙戰艦、擊傷六艘,迫使其再度退回港灣的聳人聽聞的消息,這令葡萄牙談判代表使團產生了極大的震動。

  仍未放棄對葡萄牙人勸說的保羅.多利亞再度拜訪佩德羅王子,指出前一階段的戰事表明,東岸人「有可能將戰火蔓延到葡萄牙本土」,現在葡萄牙王國能做的只有兩件事情,其一是收買阿姆斯特丹的一些報紙(定期公報,多刊載商業信息),使得葡萄牙的公債不至於在交易所中價格猛跌,影響下一步借款;其二儘快與東岸人重開談判,目前鄭勇特使尚逗留在巴勒莫港,葡萄牙人轉變態度還來得及。

  而且,保羅.多利亞以一個商業家族的敏銳嗅覺告訴佩德羅王子,現在無論是******、阿姆斯特丹還是倫敦,市場上的資金都還算充沛(銀根較鬆),但他認為在接下來的一到兩年內,市場上將可能不會再出現貨幣如此充裕的場面,因為很多人在儲備資金,以應付可能的鉅額開銷,比如正在大造艦船的荷蘭海軍,比如同樣在試圖增撥海軍軍費的英國。

  佩德羅王子被保羅的這番話說得有些動搖,他雖然嘴上仍然強硬地表示,「面對東岸異教徒非正義的侵略與恐嚇,他永不會做片刻的退讓」,但私下裡卻派出心腹官員立刻乘快船試圖返回里斯本,與國王、古斯芒王后和麥略爾公爵取得聯繫,交換一下對最新局勢的看法,順便再討論下有無必要修訂之前制定好的談判策略。

  對巴勒莫一切動靜都瞭如指掌的保羅.多利亞,對於葡萄牙人終於願意做出改變有些欣喜,也有些滿足,畢竟這是******共和國自1627年以後最好的提升國家地位與威望的機會,同時對於多利亞家族來說也是個千載難逢的良機,因此這次撮合談判,他及背後的家族真的是非常上心的——誇張點說,他們乃至******人比東、葡談判雙方更希望儘快達成協議。

  1662年10月25日,葡萄牙王國特使佩德羅王子請求重開談判,這時他們對安哥拉、莫桑比克、澳門等海外殖民地的狀況已經有所瞭解了,即澳門已經陷落;安哥拉沿海本格拉、羅安達被佔(萬幸內陸的一些城鎮未丟);莫桑比克島、洛倫索馬貴司等地陷落,大陸上——尤其是贊比西河流域——未受到嚴重侵害;佛得角群島也已經陷落;巴西南部基本已全部完蛋,東岸人實行了完全的軍事佔領。此外,以上所有地區的近海制海權毫無疑問也已被東岸人控制,葡萄牙王國的遠東貿易航線遭受了極大損害(商船甚至不敢走近海了,也缺少補給和維修港口),這場戰爭,對於葡萄牙王國來說,確實是損失極大,別的不說,光被東岸人截獲的商船及其他財物損失就有數百萬克魯扎多之多,也怪不得商人們急得要衝進王宮請求阿方索陛下立刻下令結束戰爭。

  東岸人的特使鄭勇在經保羅.多利亞「勸說」後,也「勉強」重返談判會場,與葡萄牙人展開了雙方之間的第四次正式談判。這次談判有些不小的進展,以佩德羅王子為首的葡萄牙使團表示可以將包括聖維森特將軍區(含)及以南的土地、洛倫索馬貴司(含)及以南土地交給東岸共和國管理,同時象徵性賠償六十萬克魯扎多的軍費,與阿爾梅達家族的二十萬罰款一起,統一轉交給東岸人,希望東岸人能夠接受這些條件,與葡萄牙王國迅速締結和平條約,因為這是他們目前階段所能拿出的最大誠意了。

  葡萄牙人給出的這個條件自然是無法令鄭勇所接受的了,他依然堅持要求割讓聖薩爾瓦多以南的全部巴西領土,同時佛得角群島、莫桑比克、安哥拉已經被東岸實際控制的部分,一個都不能少。為此,他們可以考慮將澳門歸還給葡萄牙王國,並將軍費賠償的要求下降到四百萬克魯扎多,除此之外的條件一概不能接受。

  談判至此又陷入了僵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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