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 作者:孤獨麥客 (連載中)

 
mk2258 2014-6-29 18:09:5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963 141714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32
第一百四十八章 廟小妖風大(四)

  海風吹拂,豔陽高照。

  風景優美的巴勒莫港灣內,華夏東岸共和國駐歐全權外交特使鄭勇先生在此會見了一個身份特殊的人物,來自庫爾蘭公國的弗雷德裡克,即雅各布大公的繼承人、庫爾蘭公國的儲君、新庫爾蘭公爵鎮的領主。

  弗雷德裡克是一個風華正茂的年輕人,剛剛二十出頭的樣子,出身於貴族家庭的他從小在克拉科夫、呂貝克、漢堡等地遊學多年,一身劍術、馬術功底都是不賴,更兼且繼承了其父商業上的天賦,對於做生意是非常地在行。目前,雅各布大公不但把新庫爾蘭一座城鎮封給了他作為儲君封地——鄭勇甚至還聽聞雅各布大公打算將整個新庫爾蘭都作為儲君的封地,以備不測,這次庫爾蘭被瑞典滅國的事情真是嚇壞了他呢——還打算讓弗雷德裡克擔任該國遠洋商船隊的總監,即不插手日常事務,但在一旁監督、學習,以為將來全面接班做好準備。

  弗雷德裡克對自己的新職務非常重視,他不但重金從阿姆斯特丹、呂貝克、漢堡等地請來了多名老於遠洋貿易的專家,作為自己的顧問和請教對象,同時也加緊學習漢語,以便將來更好地同庫爾蘭公國最大的貿易伙伴華夏東岸共和國進行交流。

  對了,得益於海外殖民地的開拓及貿易的迅猛發展,庫爾蘭公國目前共有大小船隻28艘,比起殖民前幾乎擴大了一倍。這些船隻型制不一,新舊有別,噸位差別也不小,其中既有4艘訂造自東岸的650噸笛型運輸船,也有3艘自英格蘭訂購的300噸級蓋倫船;其他的則是一些幾十噸到二百多噸不等的運輸船,遠洋船和近海小船大概各佔一半的樣子,總運輸噸位維持在六七千噸的規模,其中大部分是能搞遠洋運輸的噸位。在波羅的海這一片,已經相當不錯了,估計也就那些與東岸貿易往來頻繁的呂貝克、漢堡商人集團們能與之比一比了。

  由此也可看出,雅各布大公當年殖民多巴哥島失敗(被荷蘭人擠走)後,又拿出家底豪賭剛果河口新庫爾蘭殖民地是如何神奇的一件事情。擁有著堅定意志和殖民雄心的雅各布大公,給只有區區二十萬人口的波羅的海小國庫爾蘭帶來了多麼巨大的利益——這不光是商業方面的利益,同時也是政治上的退路,夾在波蘭、瑞典、俄羅斯、普魯士等虎狼國家中間的庫爾蘭公國,尤其需要這個海外退路,而這顯然也是新庫爾蘭能成為該國儲君封地(儲君一旦登基後,該封地自動傳給下一位繼承人)的重要原因之一。

  弗雷德裡克此番冒險來到西西里島面見鄭勇,還是為了自家事情而來。無他,葡萄牙王國之前已經向庫爾蘭公國宣戰,雖然至今尚未動刀兵,但人少力微的庫爾蘭公國實在無法和老牌殖民國家葡萄牙抗衡,因此急著來找鄭勇問計,看看該怎麼辦——說實話,庫爾蘭公國這會不多的常備軍幾乎全在海外殖民地(戰爭爆發後調走,以免被瑞典軍隊殲滅),本土根本無力抵禦任何敵人的進攻,當初若不是東岸人上門逼著他們出兵,想必他們也是沒膽子派出一千多火槍手去攻打羅安達港的,與葡萄牙開戰對他們來說,真的是一件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休伊特.德.貝弗倫總督是一個正直的人,也是我的好朋友,我在里加工作時經常與他一起遊玩。前陣子他寫信給我,介紹了新庫爾蘭如今的發展,也簡單述說了一下克里維茨騎士率領的貴國軍隊在安哥拉奮戰的英姿,請放心,我們東岸人會記得貴國在關鍵時刻所站的立場的。貴國與葡萄牙王國之間的和平問題,也將一併納入現有的東、葡兩國議和談判之中,不會讓貴國吃虧的。或許,我們能為貴國爭取到一些戰費補償……」在寓所內,鄭勇與弗雷德裡克私下裡說道。

  他的話毫無疑問令年輕的公國繼承人舒展了緊皺的眉頭,而且在聽聞能有戰爭賠款後他就更是開心了。要知道,如今波羅的海的戰事才剛剛結束,瑞典、波蘭、勃蘭登堡—普魯士和皇帝利奧波德一世一起在奧利瓦修道院簽署了和平協議,但戰爭所造成的創傷卻沒法那麼快恢復。尤其是蝗蟲般的瑞典、俄羅斯和普魯士軍隊所經過的一系列富饒的糧食產區——如波蘭中部地區——糧食產量驟減,瑞典人還放火焚燒了華沙,搶劫了華沙宮殿,造成了大量的戰爭難民,這些人紛紛湧入了受災較輕的波蘭其他城市乃至庫爾蘭、東普魯士。

  而在《奧利瓦條約》中被明確割讓給瑞典的整個立窩尼亞,大量小農場被拋荒,其原因既有戰爭因素——瑞典與俄羅斯軍隊的破壞性搶劫,也有非戰爭因素——戰後獲得這些土地的瑞典王國將大量立窩尼亞人的土地收走獎勵給瑞典貴族家庭,這又認為製造了大量的失地難民,他們中的相當一部分通過海外親戚匯款跑去了東岸,另外還有很多湧進了庫爾蘭半島,被雅各布.克勒特大公收留安置在了溫道港,準備尋機送往新庫爾蘭殖民地——這些立窩尼亞人在大公看來天然比較親近,是庫爾蘭人的「親人」,因此裝船送到剛果河一帶後,有助於新庫爾蘭維持自己的文化,而不是變得越來越像一個波蘭省份。

  雅各布大公有理由這麼做,蓋因新庫爾蘭潮溼酷熱,環境惡劣,加之還要不間斷地與土人進行戰鬥——東岸人幾乎是敞開收購剛果黑奴,以至於庫爾蘭人自己都沒足夠的黑奴役使——因此雖然不斷有移民補充,但人口數量始終上不去,甚至要不是東岸人提供了許多藥品並幫助其設計城市規劃的話,其人口還有很大的可能要下降。因此,這會逮著大量立窩尼亞難民——雖然他們可能不是太適應剛果的氣候——雅各布大公第一時間就想把他們送到海外,去為自己種植菸草、棉花,砍伐大木,抓捕黑人。

  不過,移民自然是要錢的,而且如果移民數量大的話這筆錢還不是什麼小數目。國內剛剛被瑞典人搜刮一空的雅各布大公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不得已之下利用自己的老關係到漢堡、呂貝克借了一筆錢,以新庫爾蘭的土地做抵押;同時,英國人也向他伸出了橄欖枝,如今航運業正進入高速發展期的英格蘭人極端缺乏各類船具,因此這些年不斷派出大量商船前往裡加運輸大麻、亞麻,前往瑞典進口木焦油、板材,而對於傳統的木材出口國庫爾蘭來說,英國商人也並未忘記,他們與大公簽署協議,以一千根松木桅杆為抵押,給庫爾蘭貸了一筆款子,供其恢復國內生產和進行移民。

  從這兩個途徑獲得資金後,中斷了一些時日的移民工作終於再度重啟,不過庫爾蘭公國卻也背上了沉重的債務負擔(別忘了他們還欠東岸好幾筆累計十多萬元的貸款呢),如今弗雷德裡克聽聞東岸人會幫他們爭取一定數額的戰爭賠款,這簡直就是驚喜莫名了——哪怕只有五十萬弗羅林,也能讓公國的財務重擔大大減輕了,這怎麼能不令人興奮呢?

  「尊貴的特使先生,我即將乘坐『米陶』號戰艦前往新庫爾蘭,在走之前能聽聞這麼一個令人興奮的消息真是太好了,克勒特家族永遠是東岸人的好朋友,讓我們一起在南大西洋攜手吧。那些野蠻人不配享有瑞廣闊富饒的土地,我們應該在那裡更多地拓展文明人的生存空間。請放心,東岸朋友需要的剛果奴隸,我們一直在不停地抓捕,相信以後的供貨量會更大。」弗雷德裡克.克勒特激動地說道,解決了壓在心頭多日的大事,他現在只覺一陣神清氣爽。

  雅各布大公的繼承人兩天後便離開了巴勒莫港,「米陶」號三桅戰艦護衛著四艘商船朝新庫爾蘭駛去。當它們順著北風與洋流行至佛得角以南海域時,已經是南半球的夏季,從幾內亞灣往南是著名的「大溼季」,東北風佔優,正好可以前往新庫爾蘭(因為是逆水,所以必須等待東北風)。

  而在庫爾蘭人離開後,11月5日,鄭勇又在巴勒莫港遇到了從奧斯曼帝國貿易結束後返回的東岸護航船團。反正他現在也沒什麼事(談判自從上次後又陷入了停頓之中),便登上船隻與帶隊的王鐵錘好好聊了聊。

  從奧斯曼帝國返航的船隻今年空了不少,除照例進口了大量牲畜(駱駝、馬匹)、銅錫鉛礦、葡萄乾椰棗、毛毯掛毯等傳統商品外,往年佔據了貿易大頭的奴隸今年是大為減少——女奴只有區區四千餘人,男性奴隸也不到兩千——這使得東岸貿易船隊的盈餘大大提高。各商站的負責人對此是又喜又憂,喜的是前些年為了購買奴隸欠下的債務(包括租用法國、荷蘭商船的費用)終於可以償還了,憂的是這種大量出超的貿易恐怕不能長久,否則奧斯曼帝國本就無比混亂窘迫的經濟只會越來越困難,到最後貿易也做不下去了,因此必須想辦法予以解決。

  全面負責奧斯曼方面事務的高文剛曾經召集各商站負責人開會,商討對奧貿易問題,眾人想來想去,最後發現還是隻能回到人口貿易的老路上。三千萬人口的奧斯曼帝國需要東岸的軍火、紡織品、鋼條、五金工具、農具、純鹼、肥皂、藥品、馬車、船隻乃至技術服務等一系列的商品,但東岸又需要從奧斯曼帝國進口什麼呢?嚴格算起來,需要的很多,但量都太少了,出口和進口太不對等。

  目前相對大宗的也就牲畜貿易(主要是進口馬匹、駱駝)、礦石貿易(東岸缺乏的銅鉛錫)、乾果(葡萄乾、椰棗等)、精製毛毯等,但這些需求能有多大呢?比如駱駝,東岸的巴塔哥尼亞、南非、澳洲乃至新華夏島西部是需要大量的駱駝,可這貿易額撐死了一年二十萬元,沒法再多了;優秀的阿拉伯馬、土庫曼馬、拉斯切克馬也差不多,一年不到三十萬元的樣子;乾果一年也就三四十萬元,總不能為了平衡貿易而狂進口逼迫東岸人民每頓都吃葡萄乾吧;毛毯什麼的就更少了,一年不會超過十萬元;其他的雜七雜八的加起來,都不知道有沒有二十萬元。

  總的算起來,東岸每年從奧斯曼進口的商品總額也就140萬上下的樣子,若是不能用奴隸這種最為大宗的商品來平衡其間的差額,可想而知為了發全國軍餉和官員俸祿已經愁得不行的科普魯盧大維齊,絕對會斷然削減東岸商品的進口份額,以平衡奧斯曼貴金屬外流的趨勢。畢竟這個國家的財政較為困難,近年來已經一再降低杜卡特銀幣的成色,以至於威尼斯鑄造的杜卡特(被稱為金色庚)在奧斯曼幣值越來越堅挺,東岸銀元也在不小的範圍內開始了流通,這已經很說明問題了。

  難哪!先挺過這兩年再說吧。早就對這個結果有所瞭解的鄭勇頗有些無奈,幾年前本土就要求減少奴隸進口配額,他們歐洲商站極力爭取了兩三年的緩衝期,試圖幫奧斯曼帝國想想辦法。結果只見到奧斯曼越來越多地向東岸下各類商品的訂單,自己的出口結構卻始終調整不過來,終於釀成了今日這個結果。

  已經幫奧斯曼帝國和克里米亞汗國聯繫了農產品、木材(產於巴爾幹地區,當時這裡森林密佈,大木極多)的銷路了,******、托斯卡納、帕爾馬等地也有不少商人嘗試著向他們買貨了(其實原本就有這類買賣,東岸只不過趁著波蘭糧食產量銳減的東風,擴大了交易量而已),雖然暫時無法密佈失去奴隸貿易帶來的缺口,但多多少少能讓他們的日子不那麼難過了。

  不過,鄭勇也敏銳地意識到,這樣終究不是長久之計,東岸與奧斯曼乃至克里米亞汗國之間的貿易,估計在相當長時間內擺脫不了奴隸這個年貿易額在一百五十萬元上下的生意。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32
第一百四十九章 廟小妖風大(五)

  17世紀是一個大爭之世,各個國家都在想盡一切辦法擴大海外殖民地,並竭盡全力維護殖民地帶來的商業利益,為此不惜訴諸武力、進行戰爭。但是在這多如牛毛的戰爭中,涉及到英國與葡萄牙之間的卻屈指可數,這似乎從某個角度印證了兩個國家間素來友好的雙邊關係,以及葡萄牙王國抱大腿政策的成功。

  莫里斯.湯普森先生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來到里斯本了。之前來到這個國家是商談貿易問題,現在來到這裡其實也一樣,但是和之前葡萄牙人總保有些驕傲或者矜持相比,現在的葡萄牙人,上至宮廷貴族,下至市井商人,無不呈現出一種惶惑不安的情緒,而這無疑給像湯普森先生這樣的英格蘭貿易豪商帶來了說不盡的好處。

  簡單地說,現在的葡萄牙王國正在逐步被納入英格蘭的貿易體系,標示性事件是前陣子里斯本宣佈降低英國商品的進口關稅,這大概既有公主嫁到英國的因素,也有本土被東岸人暴揍急需盟友的原因,當然更多的可能還是英格蘭派出了六千名經驗豐富的軍人來到葡萄牙為其助戰。總之,現在的葡萄牙王國對英國商業資本來說實在是太過於友好了,友好到甚至對低價入市的巴巴多斯蔗糖都視而不見的地步。

  湯普森此番來到里斯本,一是為了考察貿易問題,即考察下從葡萄牙進口羊毛、生絲、肉類、染料、藥品、葡萄酒、油類、水果、香料等英格蘭急需商品的可行性,二也是為了向葡萄牙宮廷傳遞一個信息,即葡萄牙王國應有將戰爭繼續下去的決心,英格蘭人將是他們的後盾——不過,在出發前,議會的先生們也特別叮囑,千萬不要向葡萄牙人開口承諾任何金錢或物資援助,而且宮廷方面也是這個意見。查理陛下派出去六千名陸軍官兵由葡萄牙人承擔維持費用,自然是沒問題的,但若想要他自己掏錢援助葡萄牙人,即便是親戚也做不到這種程度,除非有足夠的利益。

  湯普森先生是議會的中堅力量,對於這個精神自然是領會的,恰好他也要到葡萄牙去處理商務問題,因此便臨時充當了一次國王和議會的雙重使者,打算與葡萄牙人進行一番商談,同時給他們一些鼓勵——嗯,精神上的鼓勵,現在葡萄牙人給出的好處還不夠多,東岸人對他們形成的壓力大,對英格蘭來說未必是什麼壞事。

  再者,從勢力強橫的東印度公司的角度來說,在這個階段直接介入東岸與葡萄牙的戰爭,絕對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東印度公司的商人從來就是一群欺軟怕硬的貨色,如果敵人軟弱可欺,那麼他們就會像虎狼一樣撲上去;而如果敵人勢力強大,那麼他們就會老老實實做生意,比如海軍實力較為可觀的東岸人就是這麼一個東印度公司需要尊重和忌憚的對象,他們可不想自己的船隻在行經新華夏島、南非近海時無緣無故地消失。

  「英格蘭暫時不打算對葡萄牙進行進一步援助,除非他們開出非常具有誘惑力的條件,法國人不也是打的這種算盤麼?也許他們更惡劣,因為他們除在與西班牙戰爭期間每年援助財物和軍官給葡萄牙外,這兩年已經完全流於口頭形式,僅靠過往殘餘的影響力就想讓葡萄牙跟著他們的腳步走,這又怎麼可能呢?懦弱的法蘭西人在新華夏島吃了虧,想在葡萄牙這裡給東岸人制造麻煩,真是個愚蠢的想法。」在前往宮廷與麥略爾公爵見面前,莫里斯.湯普森先生想道。

  他對於法國人毫無疑問是厭惡的,尤其對他們那個越來越不安分的國王更是厭惡,歐洲大陸不需要這麼一個強勢的君主,哈布斯堡家族如是,波旁家族同樣如是,因為這很顯然會威脅到英格蘭的商業利益。

  言歸正傳。英格蘭與葡萄牙之間想要達成一項互惠互利的貿易,這在如今兩國官方之間已經是一件確定無疑的事情了。葡萄牙向英國的工業品和海外商品敞開了大門,英國同樣向葡萄牙的羊毛、農產品、葡萄酒、油類、水果及部分印度商品敞開了大門,毋庸置疑的是,英國在這種貿易之中是獲利的,葡萄牙是處於劣勢一方,但這又有什麼辦法呢?葡萄牙人早就有這種覺悟,他們已經將自己在兩個國家之間擺在了從屬地位,以換取政治和軍事上的庇護,這也通常是小國的生存之道——雖然葡萄牙王國以前並不是什麼小國。

  當然也不是沒有被重商主義思想佔滿大腦的人,指責與葡萄牙貿易的都是毫無必要的奢華物品,比如橄欖油、葡萄酒、印度奇物、生絲、瓷器、茶葉、香料等。但湯普森先生不是那種迂腐之輩,在他看來,正因為《航海條例》而逐漸富裕起來的英格蘭,其人民的生活也會不可避免地富裕起來,這是正當的、完全不必要感到驚訝或害怕的。

  只要富裕的生活很普遍——只是少數人處於赤貧狀態,下層人民仍能享受充裕的生活——只要農耕、勞動和製造在此期間妥善地持續下去;只要建築物和農場住宅不斷得到維修;只要人們不像他們應當做到的那樣節儉,但仍能繳納各種賦稅,給予政府各種援助,並提供為保衛他們所必需的一切東西,則在這樣的國家裡——比如英格蘭與聯合省——有點花費過度和奢華,與其說是將來陷入貧困的原因和前兆,不如說是巨大的現有財富的象徵與作用。

  湯普森先生與麥略爾公爵最終在王宮花園內進行了會面,他們各自摒棄了隨從,完全進行了一番隱祕的私人交談。湯普森先生首先轉達了查理二世夫婦對麥略爾公爵的問候,然後自然而然地說起了葡萄牙人正在進行的兩場戰事,與西班牙的已經沒什麼好說了,這個國家的陸軍已經垮了,缺少有經驗的軍官和士官,即便依靠東岸人輸送過來的一些武器,卻也很難在戰場上佔到便宜,尤其是在英國派了一些士官和部隊過來的情況下。

  真正讓葡萄牙人頭疼的,還是虎視眈眈的東岸異教徒。這些人凶殘邪惡,武力強橫,一如當年的奧斯曼土耳其一樣,對葡萄牙王國形成了巨大的優勢,而如今戰場上的形勢也很恰如其分地反應了雙方軍事、經濟實力的對比。

  「葡萄牙王國應該堅持下去,東岸人為這場戰爭已經耗費了巨大的人力物力,他們不可能無限期拖延下去的。之前多利亞家族主持的調停,他們不是也同意參與和談的麼?」莫里斯.湯普森先生理所當然地說道,「你們現在損失了什麼?澳門?莫桑比克?安哥拉?佛得角?巴西?不,不用擔心,這些都不致命,葡萄牙王國現在資金也很充裕,完全可以繼續與他們進行戰爭,直到他們同意合理的停戰條件為止。目前貴國對東岸人提出的『瘋狂』條件也很不滿意,不是麼?」

  「英格蘭何時可以參戰?」麥略爾公爵被湯普森說得有些意動,但他最關心的還是英格蘭人能不能與葡萄牙站到同一條戰壕裡,尤其是其素有強大威名的海軍,葡萄牙王國需要這些海軍來保衛海疆,以免在東岸人的沿海襲擊下丟盡臉面。

  「暫時還不能。」湯普森先生聳了聳肩,一臉遺憾地說道:「很抱歉,但這是我出發前得到的議會和國王命令,英格蘭海軍的船隻大多需要整修、保養,短期內無法出動。陸軍倒是還有一些,只是貴國確定需要我們派遣來幫助你們作戰麼?」

  英格蘭國內剛剛清除了以蘭伯特少將為首的軍官團派系,王黨和資產階級議會分子們彈冠相慶,並準備大肆裁減一直不怎麼聽話的陸軍,減少軍費開支的同時也能讓自己睡得更安穩一些。而這個時候若葡萄牙王國願意接收相當一部分英國陸軍官兵併為其支付費用的話,那麼無論是查理二世還是議會議員們,都絲毫不會介意這一點的。

  年輕的麥略爾公爵聞言沉默了。現在葡萄牙需要的是海軍,而不是陸軍,因為他們在陸上已經沒有太多的威脅了,西班牙人被打得潰不成軍,東岸人的沿海襲擾也是疥癬之疾,現在要命的海軍力量不足啊!特茹河口的造船廠這幾年已經趕造出了幾艘新的軍艦,在英格蘭和聯合省訂造的武裝商船差不多也該到貨了,但即便如此,葡萄牙人仍然沒有決心和把握在外海與東岸海軍決戰——他們真的不能承受又一次慘敗帶來的後果了,莫桑比克島、加的斯兩處海戰已經沉重打擊了葡萄牙海軍的脊樑,使得他們在面對東岸人時再不敢輕易言勝,海軍內的悲觀派彷彿一夜之間增多了很多倍,這令麥略爾公爵等人很是無語。

  如今,只能寄希望於英格蘭海軍大修、整備完畢後,能夠出海站到葡萄牙這一邊,作為他們的堅強後盾了。不指望他們真的與東岸異教徒的海軍血戰,只要能憑藉其實力和威名震懾住他們前來歐洲的部分護航戰艦,保衛住葡萄牙海疆的安全就可以了。至於說丟失的海外殖民地,東岸人的海軍不可能一天到晚蹲在那裡,那麼等時機成熟後國內派出船隊搭載陸軍前去收復,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現在,唯一的問題就是,英格蘭到底願不願意為葡萄牙出頭!這個問題很關鍵,因為葡萄牙王國接下來的一切計劃(或許是「妄想」也說不定)都是圍繞這個前提來的,如果英格蘭海軍不願為葡萄牙站臺,嚇退東岸人,那麼葡萄牙接下來其實是難以為繼的,堅持著不妥協也是不明智和不划算的,那樣還不如答應東岸人的部分條件,與他們迅速締結和約算了。

  而如果英格蘭人打算在其海軍整備完畢後出海與東岸人周旋,那麼葡萄牙王國便可以放心地將已經稍稍有所恢復的海軍派出去,趁東岸人無暇顧及的機會收復丟失的部分海外殖民地,哪怕為此戰爭長期化也在所不惜——當初與荷蘭人的戰爭打了那麼多年呢,里斯本都未曾屈服,今天面對令人厭惡的異教徒,自然更沒理由退縮了。

  只是,這個莫里斯.湯普森總是在關鍵時刻支支吾吾,不肯回答英格蘭海軍是否會為葡萄牙的利益而戰。他甚至都沒向麥略爾公爵代表的葡萄牙宮廷開出價碼,即到底要付出什麼代價才能讓他們加入到自己一方來,這一點總是讓人很鬱悶。

  不過,還是等一等再說吧,再堅持堅持,看看局勢會不會有什麼轉變。巴黎、倫敦都要派人去看一看,其宮廷——尤其是查理二世——那裡更要多多走動,葡萄牙王國給英格蘭許了那麼多好處,總不能讓他們派了六千名陸軍就打發了。

  想到這裡,麥略爾公爵基本已經打定了主意,東岸人的議和條件太過苛刻,他承擔不起這個責任。還是讓巴勒莫那邊先緩一緩,看看局勢變化再說吧,沒必要急著現在就談成。另外,這兩天還要往巴西發幾船補給物資,聖薩爾瓦多灣是不能去了,還得小心點找個東岸海軍沒法兼顧的小港口停靠,把貨卸下去再說,以支持那邊長期作戰——雖然巴伊亞、伯南布哥等地本就沒有發生太多的戰事。

  葡萄牙宮廷的意見很快便傳到了巴勒莫港的談判會場,1662年11月20日,在得知佩德羅王子請求暫時休會後,剛剛結束了第五輪議和會談的東岸全權特使鄭勇冷冷一笑,旋即便收拾行李,帶著隨從們搭船離開了巴勒莫港,前往佛羅倫薩商站視察工作去了。

  愚蠢的葡萄牙人啊,早晚會為自己今日的行為付出代價的,走著瞧吧!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32
第一百五十章 臺地(八)

  今年來到東岸的外部移民又接近了六萬,創造了歷史新高,同時也讓國家開拓總局的人愁白了頭髮。無他,安置費用又要飆升了!

  按照移民部的數據,截止1662年7月中旬,華夏東岸共和國全國人口總數已達到了127.7萬人的歷史高位,其中明人比例約在46.6%,本土出生的二代比例已提升到了31.8%(不管是歐洲裔、明裔還是混血後裔,統統劃分進這一群體),白人男子比例繼續下降,已經跌到了9.4%左右。

  而為了給新來的移民建定居點、修基礎設施,非國民勞務工的隊伍也不出所料地大幅度增長,目前同樣達到了歷史高位:約14萬人。其中接近四成是黑人非國民,35%是白人非國民,剩下的多是印第安、馬來或說不清種族的混血非國民,龐大的非國民勞務工隊伍的存在,有力活躍了東岸國內的勞動力市場,降低了因為通貨膨脹高企而有些畸高的工資水平,為華夏東岸共和國的建設發揮了巨大的作用。

  新來的移民絕大部分都被分到本土及新佔領的巴西高原的荒地上,但按照慣例,還是有約10%的數量(數千人,多通過南太平洋航線抵達本土)被分到了南錐及巴塔哥尼亞一帶,以補充東岸人在當地緩慢的開發行動。

  10%的移民,那便是六千人的名額,對略顯乾旱的巴塔哥尼亞來說不算少了。對於這些人的安排,負責整個巴塔哥尼亞地區開發的楊明陽已經決定,將他們悉數分配到蘆蕩河(即內格羅河)一帶,作為佔據這片肥沃的河谷地帶的第一批國民。

  對了,西班牙特使布拉沃男爵與東岸人就公主嫁妝的事情來來回回多日,前些時候終於達成了初步一致,即:西班牙王國將科羅拉多河以南、南緯42度的土地,巴拉那河的航運權以及鹽城縣的新拓之地(東岸人這些年越境墾殖得比較狠,早就不限於當初的「一炮之地」了),作價二百萬東岸銀元整體出售給華夏東岸共和國。而作為回報,華夏東岸共和國宣佈放棄對西班牙王國本息總計一千餘萬元的債權,雙方之間再不相欠。

  值得一提的是,由於菲利普國王的幼子、卡洛斯二世的出生,哈布斯堡王朝的菲利普國王一度不再想將這片土地出售給東岸人,因為他已經有了男性繼承人(西班牙是男性繼承人優先),即便沒籌措完女兒的嫁妝,只要保證卡洛斯二世這一支能夠順利傳承下去,那麼路易十四與特蕾莎公主的後代也沒任何理由對西班牙王位提出要求。

  後來還是老成持重的宮廷貴族們說服了菲利普國王,因為沒有任何人能保證卡洛斯二世能順利成年並留下自己的血脈,再加上東岸人對這片土地的志在必得以及西班牙王國糟糕的財政狀況,菲利普國王最終才決定整體出售這片肥沃的兩河之間的土地。與其一起出售的,還有巴拉那河的自由通航權(當然僅限東岸船隻了),同時也將東岸人擅自越境墾殖的鹽城縣土地予以了確認,等於是將其也一併賣了出去,因此這才令東岸人痛快地掏出了二百萬銀元的鉅款。

  至於支付購地的款項,部分來自強徵上來的拖欠動產稅、不動產稅,部分來自臨時開徵的多項商品稅收(俗稱「戰爭稅」),這兩項加起來接近三百萬元,除部分被挪用到巴拉那河流域的新定居點建設外,剩下的用來支付給西班牙人購地款是綽綽有餘——當然了,目前款項還沒有最終支付,因為西班牙哈布斯堡王朝的菲利普尚未最終在協議上簽字,不過這幾乎是必然的事情,東岸人一點也不擔心,因此這回性急的楊明陽都已經開始安排人手開拓內格羅河流域了,以充分利用這裡的農業和氣候資源。

  1662年7月15日,兼任南、北巴塔哥尼亞兩個地區專員楊明陽乘船抵達了蘆蕩河口,在先期抵達這裡的一隊士兵的護送下,沿著河灘向內陸地區挺進。

  「河水很清澈。」騎著一匹高頭大馬的楊明陽指著數百米寬的蘆蕩河河面,說道:「河岸邊的蘆葦也很密集嘛,怪不得蔡華澤將其命名為蘆蕩河,還是很貼切的。」

  同樣陪著過來視察的海安縣縣長、北鴨子湖地區副專員的蔡華澤聞言賠笑了幾句,然後開口道:「我聽說是上游有許多過水湖泊,這些湖泊不但緩和了冰雪融化時河水猛漲的勢頭,同時也起了澄清河水的作用,絕大多數上游河水裡的懸浮泥沙都沉積在了那些湖泊中。這還是蒙科長告訴我的,對吧?」

  之前曾經三次率隊對蘆蕩河進行過系統探險的蒙小虎聞言點了點頭,說道:「蔡縣長說得沒錯,湖泊是起了很大的作用,而且這些河是冰水河,泥沙本也不多。蘆蕩河我去過三次了,每次都為之深深陶醉。這條巴塔哥尼亞臺地最大的河流價值是無與倫比的,兩條主要支流大小相當,彙集了南緯36度-41度間安第斯山區的洩水。據我們實地踏勘,這段約555公里長的安第斯山前地帶大概也是整個拉普拉塔降水最多的地區。兩條支流在上游某處交匯,那裡水流湍急、洶湧,可資利用的水力資源豐富,然後河水一路下行至河口附近,據我們測算,這段河道長達635公里。它順著寬闊的階梯狀谷地穿過荒蕪的平原,河床在平坦的河谷底部只佔很小一部分(這意味著大部分的河谷兩岸土地都可灌溉利用起來);河流的分汊處形成了一些島嶼,其中蘆陽島(即喬埃萊喬埃爾島)是最大的沖積島嶼,土地肥沃得幾乎無法用言語來形容,我建議立即往那兒進行移民。」

  「往那裡移民?談何容易!」楊明陽聞言一笑,然後指了指身後那道被沙嘴隱隱所阻的河口,說道:「這憑這個大沙嘴橫在這裡,大海船開不進蘆蕩河,這轉運物資就要困難數倍,那樣還移個****,老老實實從河口一步步往上挪吧。」

  「不是這樣的,楊專員,其實蘆蕩河的航運條件還可以,沒您說的那麼悲觀。」蒙小虎一聽便進入了學者模式,只聽他正色道:「楊專員,蘆蕩河河口雖然確實是有一些阻礙航行的沙嘴,而且水流的衝擊也經常使得它們改變位置。但如果我們小心航行,並趁著夜間漲潮水位較高的時候航行,還是能夠越過這段淺灘,將大海船開進河口上游的。唔,據我們粗粗測量的水位反應,大海船開到上游二十多公里處(大約在後世別德馬城一帶)是沒問題的;至於再往上能不能航行,我們沒有把握,這需要全面地考察當地的水文狀況才可以,但我認為無論是豐水期還是枯水期,吃水淺的小船——比如經典的72噸級小火輪甚至更大的船——還是可以輕鬆地上行至蘆陽島一帶的,這一點問題都沒有。」

  「哦,竟然可以航行到蘆陽島?」聽到這裡,楊明陽、蔡華澤二人都有些動容。船隻能開到蘆陽島,那就是深入內陸二三百公里了,這可了不得,意味著東岸人現在就可以在蘆陽島設立定居點,以掌握那片肥沃的土地。

  當然了,與相對遙遠的蘆陽島相比,蘆蕩河下游的宣武堡(後世內格羅河省別德馬市)才是早期更現實的目標,畢竟這裡的農業條件也相當好,後世阿根廷還一度想遷都到別德馬——其實這個位於巴塔哥尼亞臺地東北部的小城至今在法律上似乎仍是阿根廷的首都,只不過遷都一直沒能實行而已——打算更好地開發人煙稀少、資源豐富、面積廣闊的南錐地區,因此這裡的條件如果不好的話,是斷然不會被阿根廷人看上的,故東岸人移民拓荒蘆蕩河流域的第一站,還是要著落在宣武堡這裡,因為這裡離海更近。

  不過,現在楊、蔡二人聽到內河小火輪竟然可以沿著蘆蕩河上溯到那麼遠的地方,真的是有些驚喜莫名了,因為這意味著東岸人對這片土地的控制程度更加深了一層,無論是運輸拓荒物資還是調集兵力剿滅特維爾切土人,都相當之方便。

  「是的,可以航行到蘆陽島。」年輕的蒙小虎肯定地說道,「而且,從蘆陽島往上游直到支流匯合處,也不是完全斷絕了航行的希望,我認為如果派遣清塘軍系列挖泥船好好疏浚一下河道,再等5-10月的豐水期的話,內河小火輪應該可以上行到更上面的兩河匯流處一帶。或者即便不行的話,我們也可以專門設計出噸位更小、吃水更淺的船隻,甚至用木筏運輸物資也是可以的啊,總比馬車方便一些。另外,最重要的是,從蘆陽島往上游直到支流處,河流兩岸土地肥沃,河谷地寬闊,沒有臺地區常見的高崖、沒有沼澤、沒有鹽鹼地,是上好的河成綠洲,如果不好好開發的話,實在是太可惜了。」

  蒙小虎說的其實是後世阿根廷內格羅河流域極為著名的阿爾託瓦列綠洲,這個綠洲從面積上來說就是巴塔哥尼亞諸多河成綠洲中最大的一塊,它位於內格羅河上游、利邁河及內烏肯河下游一帶。在這個別具特色的地方,後世誕生了一系列的城鎮,是內烏肯省的文化中心、經濟中心,人口密度高,建有內烏肯大學和石油研究所等機構。

  阿爾託瓦列綠洲具備各種有利的自然條件,氣候雖然乾燥了一些,但有充沛的水利資源可供灌溉;夏季持續高溫,日照長,有利於水果的生長和成熟;狹長的谷地地形也有利於防風林帶的形成,使果園遠離巴塔哥尼亞冬季的惡劣天氣;再加上河流沖積土也比較肥沃,以上這些有利因素加到一塊,東岸人要是無動於衷的話那就簡直不可思議了,尤其是現在得天尊庇佑,內河小火輪也能航行到蘆陽島甚至更上游一些,那麼還等什麼?不是有新來的六千名淮安府移民麼?分配過去啊!

  「如果小虎科長說得沒錯,那麼我們是該好好考慮這片何成綠洲地帶的開發了。」策馬緩緩而行的楊明陽在思慮了一陣後,斷然說道:「蔡縣長,這是還是要著落到你身上了,我處理完那邊黃羊河一帶的事務,也會趕過來盯著宣武、蘆陽這一片的。好不容易將這片土地從西班牙人手裡騙了過來,怎麼能令其荒廢掉呢?完全不划算的嘛。」

  說到通過十年前購地協議裡埋下的「坑」,與西班牙人玩了一把強買強賣,楊、蔡二人就是一頓大笑,這年頭,誰也不會嫌土地多的,能用錢買到地,那簡直就是燒了高香、天尊庇佑了,畢竟這可比打生打死搶地來得容易,而且也更名正言順,更令人無法指摘。

  「放心吧,楊專員,老蔡我一定會好好盯著這一片的。」近些年越發富態的蔡華澤拍著胸脯保證道,「丘布特河還不如蘆蕩河呢,那邊都讓我整治出了一片模樣,現在再搞宣武、蘆陽這一片,那是輕車熟路了,放心吧,誤不了事,老蔡我就是不眠不休也得把蘆蕩河這一片變成新的富饒之鄉。」

  說實話,蔡華澤這人雖然是順軍「流賊」出身,但多年學習下來治政能力亦是不差,海安縣在他的整治下,如今七個鄉鎮已有近九千人口,經濟也算不錯,出產大量穀物、海產品、陶瓷器、海狗皮、海獅皮、鮮美水果——尤其是這最後一項,丘布特河沿岸的水果經多年時間的培育,如今已漸漸在東岸國內打出了些許名氣,銷售額不斷上升,似乎有成為當地拳頭產品的趨勢,這無疑進一步刺激了國內資本對丘布特河沿岸河成綠洲一帶的投資衝動,而這無疑是蔡華澤本人不容抹殺的功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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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一章 臺地(九)

  1662年8月15日,歷經一個月的籌備,第一艘移民船在蘆蕩河口匆忙修建起來的燈塔的指引下,小心翼翼地避開了河口附近的沙嘴淺灘,趁著漲潮高企的水位,成功駛入了河闊水深的蘆蕩河,並在上溯了約二十公里後,緩緩下錨停泊在了規劃中的宣武堡附近。

  岸上這會已經有一支先遣隊在工作了,數十名監工分作兩班,驅使著五百名剛果黑奴在日夜不停地趕造著倉庫、房舍和碼頭,宣武堡的拓荒工作,已經正式展開了!

  宣武堡絕對不是蘆蕩河兩岸唯一的新設定居點。事實上,在左近地區,東岸人還設立了七個新定居點,用於安置巴塔哥尼亞今年分到的六千個移民份額,這七個定居點分別是:位於後世聖哈維爾小鎮附近的順昌鄉、位於西聖安東尼奧城附近的譙城鄉、位於科內薩將軍鎮附近的睢陽鄉——這在未來便是宣武縣的大致轄區;位於卡門.德巴塔哥內斯城(即別德馬河對岸)附近的大梁堡、位於斯特羅埃德附近的長垣鄉、位於聖布拉斯港附近的逢澤鄉、位於比亞隆加附近的雍丘鄉——這在未來是大梁縣的基本盤,蘆蕩河北岸數百里平原,土壤質地也還不錯,降水因處於巴塔哥尼亞北緣也不少,因此是上好的旱作農業區,後世這裡便是著名的小麥產區。

  而未來一旦這兩個縣正式成立,那麼也意味著附近鹽城、大梁、宣武三縣縣域連成了一體,且主產小麥、高粱、玉米、大豆、水果、牛羊肉、奶製品、海產品、羊毛、皮革、獸脂、陶瓷器及石灰等建築材料,雖不能和本土那些工業縣、商業縣相媲美,但衣食豐足卻不是什麼大問題,民眾的生活也不會差就是了。

  蔡華澤今天又一次來到了宣武堡、大梁堡一帶,以北巴塔哥尼亞地區副專員的身份開始督促工作,協調國家開拓總局、移民部、國家儲備糧庫等機構,做好新定居點的建設及移民安置工作。

  「未來宣武縣、大梁縣的經濟,可以參照丘布特河畔的海安縣,除發展部分旱作農業以提供穀物外,可大力發展果園業。巴塔哥尼亞水果,現在在本土已經逐漸打開了名氣,這可是一年幾十萬元的大市場,絕對不能輕忽了。」蔡華澤捏了一把河谷地裡的土壤,又抬頭看了看沒有一絲雲朵阻擋的陽光及澄淨透明的空氣,說道。

  話說如今丘布特河沿岸的水果產業是蔚然成風,除有大量農戶自己種植的小型果園外,還有三家大型企業投資其中,分別是在北方神武縣經營果園產業多年的馬氏果業,背景深厚、股權複雜的闖記投資公司,以及蔡華澤家族投資的綠洲果業。

  三家企業在丘布特河兩岸租用了大片土地,並開始營建灌溉系統、防風林等體系,經過幾年時間的建設,目前該產業已經蔚然成風,當地培育出的蘋果、梨、李、櫻桃、葡萄、黑加侖、西瓜等水果產量逐漸增加,除加工做罐頭及果乾的之外,還有部分鮮食水果經快船運往本土銷售,獲得了不菲的收益——據海安縣果業協會同仁們的估算,去年(1661年)一年共出口了價值24萬元的各類水果、罐頭及果乾至本土,刨除成本後獲利近五萬元,有力繁榮了地方經濟,並有吸引越來越多資本前來巴塔哥尼亞投資的趨勢。

  如今比丘布特河條件更好的蘆蕩河到手後,傻子才不好好利用呢!這不,不用蔡華澤等人動員與吩咐,海安縣果業協會就已經派人一同前來考察這裡的果園發展前景,結果自然是極為滿意的。而為了扶持地方經濟的發展,西北墾殖銀行也在宣武堡設了個分支機構,專司附近地區的農業、漁業和畜牧業投資貸款,且利息極低,這又是一件令果業協會同仁們極為高興的事情。

  誰說巴塔哥尼亞是不毛之地的?蔡華澤心裡頗有些自豪地想著,這裡貢獻了全國100%的海獸皮、100%的鯨魚製品、100%的鹽、90%的啤酒花、三分之二以上的海產品、全部的陶瓷製品、60%以上的工業/海軍用煤、一半以上的羊毛、80%以上的羊肉以及差不多一半的水果,這裡更是有全國聞名的軍馬場和配種站,還有聯結太平洋與大西洋的南錐鐵路,誰敢說這裡是不毛之地?看我不噴死他!

  「現在丘布特河水果的名聲越來越多,那裡栽培的果樹(尤其是耐寒果樹)所產果品質量之好,足以證明當地的生態條件是極為優越的,而蘆蕩河流域比起丘布特河來,只好不差,這一點我非常有信心!」叉腰站著的蔡華澤意氣風發地說道,「有些果品,如甘甜多汁的紅蘋果,汁多香甜的海安梨,廣獲好評,以至於美名遠揚,其罐頭製品漂洋過海去到了南非、新庫爾蘭,成了本縣的出口大宗。而除了耐寒水果外,還有葡萄、李、櫻桃和核桃等其他產量很高、質量也很好的果樹種植園,我們要將這種成功的經驗移植到蘆蕩河流域來,將這裡發展成另一片經濟沃土。」

  但凡任何去過丘布特河綠洲的人,都不會對蔡華澤此刻的話產生任何異議。那裡三大投資商興建起了大片的專門化果樹種植園生產水果,然後就近運至三家合資的果品加工廠內進行深加工。這種專門化農業和就地進行的農產品加工業的顯著特徵,是對農村土地加以適當的規劃,土地一般屬於個人,經規劃(投資商興建道路、灌溉水渠、防風林)以後,留出一定的面積種植水果這種經濟價值較高的作物,產品通過三家果業公司與外界進行貿易。這樣做最終提高了福利生活水平,促進一種令人滿意的社會的形成,而凡此種種,皆有利於經濟的持久發展和文化的繁榮。

  今天,在丘布特河沿岸規模不小的農業區內,呈現出一派欣欣向榮的景象,那裡的居民普遍生活水平不差,高檔傢俱、皮衣、美酒、菸草、糖、肉類的消費量很高,一看就是不差錢的;此外,那邊的土地也被規劃得井井有條,作物受到精心管理,一條條灌溉溝渠之間,白楊樹防風林栽種成行,整一副美不勝收的鄉村田園美景。

  當然了,除水果業之外,當地最出名的當屬海洋產業了。除海安港本身就是著名的漁港之外,當地數量極多的海狗、海象、海獅也是一筆極其巨大的財富,其毛皮柔軟、名貴,極受市場的歡迎。當地一些婦女、小孩也會在近海捕捉飛禽,捕撈蝦類和海蟹,打撈一種有特殊價值的海藻(就只有北巴塔哥尼亞沿海這一片有),海藻被送到海安港內的國營海產品加工廠內進行加工,然後製成瓊脂這種金貴的商品出口到本土,獲利極豐。

  丘布特河沿海能興盛至此,蔡華澤不信條件更好蘆蕩河沿岸不能起來,怎麼可能嘛!

  「蘆蕩河一帶的土著清理過沒有?」蔡華澤喊了一名軍官過來,問道。他的手現在又有些癢了,真是很想再度披甲執刃,策馬殺敵啊!

  蘆蕩河流域條件這麼好,其實土人數量還是相當不少的,主要是特維爾切人——其實遠遠不止特維爾切這一個印第安民族,但東岸人實在懶得區分他們,只能籠統概括——其數量可能有萬人上下的樣子,如果不加以清理的話,那麼對於開墾大業絕對是有害的,故蔡華澤剛才有了這麼一問。

  「我們只清理到了宣武堡以西二十公里的地方,當時遇到了一些特維爾切部落,我們要求他們投降,交出自己的土地,但他們拒絕了。於是,發生了一些小規模的衝突,擊破了兩個部族,收降了千餘人。長官,在那邊修穀倉的就是這些人了,我們打算先利用一下這些勞動力,至於下一步怎麼安排,還得看上面了,我估計最終還是出海前往河中或義成地區吧,德塞阿多河畔最新抓到的一批印第安人就是這麼處理的。」軍官是一位年輕的少尉,本土出身的二代,英姿勃發、自信滿滿。想想也是,敢帶著兩百多個山丹、布里亞特及流放而來的斯帕西騎兵就衝出去剿滅土著部落的,這自信心哪能不強呢?

  蔡華澤順著年輕少尉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只見一處隸屬於國家儲備糧庫的中型穀倉正在修建著。修建用的材料是從本土拉來的(因為附近缺乏樹木,即便有也不敢砍伐),磚頭、石灰、水泥、砂石、木料堆放得比比皆是,千多名特維爾切人正與數百名剛果黑人一起,在監工的督促下,努力幹著活。

  作為一家大型國有辛迪加企業,國家儲備糧庫在東岸各地都擁有大量的穀倉,以儲存巨量的穀物,而這其實也是東岸共和國基礎設施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這不難理解,作為一個農業產量不低的國家,不論其產品是用於國內消費還是提供出口,都必須擁有相應的佈局合理的倉庫。這些倉庫在老定居點儲存收上來的公糧,在新定居點則儲存準備發下去的救濟糧,有時也能臨時儲存一些醃肉、鹹魚、果蔬等等,非常方便。

  用大型穀物來貯存穀物優點很多,穀物不會受潮、黴爛,不會被蟲蛀咬、齧齒動物偷食,也不會沾染上灰塵。倘若用別的方法貯存,這種損失則很難避免。此外,對收穫物進行適當的庫存,可在不受上述種種損失的情況下,等待更有利的時機向國外拋售。而為了充分發揮穀倉的效能,必須播種區域性品種統一的穀類(這有點類似後世的大型集裝箱經濟),東岸人目前在大多數地區確實也是這麼做的。

  蔡華澤看了一會那些身材高大——甚至遠超看守他們的東岸民兵——的特維爾切人之後,便轉身朝跟在身後的少尉軍官說道:「我們的腳步不能僅僅侷限於宣武堡以西這麼一片。還要繼續向內陸地區深入擴展,利用騎兵無與倫比的機動性,襲殺、捕捉遇到的一切特維爾切人;而且不光搜索河道周邊的,在遠離河道的臺地上,也要派偵查騎兵過去搜索,一有發現,立刻調集大隊撲殺過去,絕不留情。總之,這片土地上的特維爾切人是越少越好,我們東岸人是越多越好。當然了,如果遇到的特維爾切人明確表示願意歸順——就像這會正在北邊巴西奮戰的義勇軍第五大隊部分特維爾切官兵一樣——那麼我們可以不趕盡殺絕,將他們收攏過來,等待上峰的進一步安排。我們不是殺人狂,殺人不是目的,只是手段,我們最終的目標,還是據有這片肥沃的土地。」

  蔡華澤說完後又找來了幾名軍官商議清剿計劃,而當聽說蔡華澤打算親自上陣「過過癮」之後,眾人一致表示反對,讓老蔡很是鬱悶,這當了官還不如以前爽利呢,真是晦氣!到了最後,他也沒辦法只能向手下們妥協,表示將把剛剛與升官的海軍部長李毅——因為立下不世殊功而從上校升為了少將,相應地,莫總參謀長也被提升為了陸軍少將,且戰後還有進一步提升的可能——之愛女李澤馨小姐完婚的郭漢東上尉,從破虜鄉調來蘆蕩河一帶。

  清理土著是郭漢東的老本行了,而他本人也是特維爾切人的「老朋友」,在諸部落中聲名赫赫,有時候僅僅是馬蹄一至就能令一些土人小部落舉族歸降,端地是十分厲害。蘆蕩河畔的特維爾切人或許沒聽過他的名聲,但郭上尉清剿土著的手藝好,調他來這邊,對於迅速穩定周邊形勢並進一步擴大控制區域,還是很有幫助的。

  1662年8月28日,郭漢東上尉帶著抽調出來的三百多名騎兵抵達了宣武堡,正式接過了蘆蕩河警備司令一職,直接受北巴塔哥尼亞地區常務副專員蔡華澤的指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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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二章 臺地(十)

  「地區行署怎麼準備了這麼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順昌鄉以西的河灘沼澤地邊緣,陸軍少尉李之信拿起一根顏色可疑的臘腸和一瓶不知道哪裡釀造的烈酒,有些不滿地問道。他們雖然不是正規部隊,但長期在巴塔哥尼亞地區捕殺土人,也算是地方預備役的一支了,北巴塔哥尼亞地區行署雖然人不多,但負擔他們這麼一支數百人的騎兵的部分糧餉(另外部分由陸軍部承擔),應該還是不成問題的。

  而且以前他們按照規定提供的食品、被服、酒、糖、煙、茶乃至工資都很到位,這會別的還好,怎麼食品卻提供了這麼一堆東西?雷打不動的鯨肉乾、鱈魚菠菜罐頭、鯛魚蘑菇罐頭、煮滑柔魚罐頭都沒了,取而代之的是硬得像石頭一樣的風乾牛肉、顏色可疑的臘腸及醃製的大小不一的雜魚;以往甘甜可口的水果罐頭也沒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些乾果、堅果類的食品,看起來似乎是巴西所產;就連以往隨軍出征的一些奶牛(提供牛奶)也沒了,管後勤的那幫傢伙說地區行署是撥給了他們幾頭奶牛,但瘦得不成樣子,必須好好調養一陣子才行,這令大夥都有些傻眼。

  「有什麼好奇怪的?」正在一旁磨著匕首的少尉裴大德有氣無力地說道,「海軍從去年開始,就連續不斷地在巴西擄掠各類物資,其中食品自然也不少——那幫傢伙,連特麼的看到半袋松子都搶走,真是窮瘋了——如果說別的物資還可以慢慢找荷蘭人、******人乃至德意志商人消化掉的話,那麼像這些食品之類的玩意兒,想要找到銷路就很難了,咱們國內又不缺吃喝的,至於吃哪種能擋刀劈的牛肉乾麼?不過,執委會的那幫白襯衫們可有的是辦法將這些破爛變現,比如將這些食品分類後發下來給我們做軍糧,美其名曰不浪費糧食,實際還不是為了省錢!這下你明白了?」

  「明白了!」闖記投資公司經理李振綱之子、兵團堡畢業的少尉李之信重重地哼了一聲,說道:「白襯衫不是人,還是陸軍部厚道,工資從來不短缺,裝具質量也很好,糖、煙、茶等福利也很到位,果然還是自己人可靠,海軍和白襯衫都不是玩意兒!」

  「唉,誰讓咱們是後娘養的呢。527名官兵裡,82人是奧斯曼帝國流亡來的斯帕西騎兵、67人是招募來的高喬人、69人是布里亞特蒙古人、145人是山丹人、58人是波蘭人、19人是俄羅斯人,只有87人是出身騎兵營正規軍,其中甚至還有不少軍官和士官,這種成色的部隊,也難怪那幫白襯衫們敢糊弄咱了,媽的!」裴大德喝了口微帶著些酸味的酒,鬱悶地說道。他也是兵團堡畢業,與李之信是一期的,是早期移民東岸的挺身隊大隊長裴欽(目前任青島炮臺總指揮)的養長子,養母是庫艾特船長的女兒,家庭背景在東岸也算是不錯了,比中產似乎還高了那麼一級。

  二人這邊廂抱怨著,那邊士兵們已經架起大鍋燒開了水,然後往滾燙的水裡面投起了牛肉乾、乾癟的蔬菜、鹹魚以及一些都有些味道了的醃肉,並心滿意足地聞起了食物散發出來的香氣。這些吃食對軍官或士官們來說實在不像樣,但對他們這些加入部隊沒幾天,尚未享受過陸軍部《1647年軍糧條例》好處的人來說,已經是份不錯的晚餐了,至少他們中的很多人在老家時可沒法經常享受這種「美食」。

  「明天繼續往西搜索前進,就沿著河道,到蘆陽島一帶為止。」一頂臨時搭起的軍用帳篷內,陸軍上尉郭漢東就著有些昏暗的光線,手指在一副簡易地圖上不斷滑動著,只聽他繼續說道:「蘆陽島那裡水草豐美,物產豐富,我不信特維爾切人會對那裡視而不見。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話,那邊一定是有個大部落的,當初蒙小虎的探險隊去那邊時不是說就遠遠看見了一支遊牧的特維爾切部落麼?」

  情報參謀、行軍參謀、作戰參謀、訓練參謀、後勤參謀、聯絡參謀等軍官圍繞在郭漢東的身旁,眼睛都盯著草地上的這張地圖。良久後情報參謀才出聲道:「長官,特維爾切人是遊牧或者遊獵民族,從來不會在一個地方待太久,蘆陽島那邊即便再適合農業種植,在他們眼裡也只不過是一個補充水草的地方罷了,他們是不會定居的。」

  「遊牧、遊獵民族也要吃飯,現在是冬天,如果他們不想手頭牲畜大量死亡的話,就必須在這一片過冬,因為籌集草料方便。要知道,他們可沒那麼多鹽和香料,能把牲畜宰殺了醃製起來,他們的生產力水平決定了他們的生活習慣。蒙科長在秋天時看到的沒錯,蘆陽島那邊一定有特維爾切部落在居住。我們現在這五百多騎兵撲過去,一定能將他們一網打盡!」作戰參謀也提出了自己的意見。

  「現在食品儲備充足,雖然有些難吃,但湊合著也能夠我們堅持很長時間了。我聽說蔡副專員正在從海安縣交通局商借兩艘72噸級舊火輪到蘆蕩河來,如果拿來運輸補給物資的話,我們就能長期在那邊堅持了。」後勤參謀插言道,他的話不出意外地引起了在座軍官的一陣咒罵,無他,大家都吃那些狗屁劣質食品吃得冒火。

  眾人隨後又一陣商議,然後基本定下了奔襲兩百多公里外的蘆陽島的決定,然後便是吃飯休息,一夜無話。第二天,五百多騎兵(有馬一千多匹)翻身上馬,除分出部分護衛慢悠悠的馬車隊外,其餘主力四百多人帶好器械、食水,風馳電掣般地朝蘆陽島搜索前進。

  1662年9月6日,數百名東岸騎兵奔襲至蘆陽島外圍,在前鋒偵騎發現了敵人的蹤跡後,郭漢東讓眾人下馬休整了三個小時,然後才翻身上了另外一匹馬,直朝特維爾切部落殺去。

  戰鬥的過程無需贅言,因為那根本就不是一場對等的戰鬥,東岸人以二十多人傷亡的代價,強行踏平了這個人口上千的大部落,將數百名人員和大量牲畜收歸既有。而在戰後審訊中,東岸人也得到了一個非常有意思的消息,即在離此不遠處的河畔,特維爾切人曾經發現了一個規模龐大的野牛群,數量多少他們說不清,就是不停地說牛群規模很大很大,也不知道是從哪裡跑來的。郭漢東聞知這個消息後,非常激動,並立刻派人北上前去核實,而他則帶著剩餘的三百多人在周邊清掃可能殘餘的特維爾切人。

  9月16日,出外搜索牛群的情報參謀果然發現了目標。其實這不難找,蓋因這邊臺地上適合牛啃吃的食物不多,大規模的牛群想要生存下去,還是得到河流縱橫的水草豐美之地才行,因此他們只搜索了幾天,便在蘆陽島上游兩百多公里處發現了這個規模不大不小的牛群——估計是從北邊的潘帕斯大草原遷徙過來的,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

  發現目標的郭漢東當機立斷,除安排數十名騎兵壓著數百名特維爾切部落民向下遊地帶行軍,與後勤車隊匯合外,他帶著主力三百多騎兵沿著河岸向上遊地帶搜索前進,並於9月20日上午綴上了這股正優哉遊哉晃盪著的牛群——數量足有上萬頭!

  話說自佩德羅.德門多薩帶了72匹母馬和幼馬來到阿根廷後,來自歐洲的大型牲畜便很快闖入了這片水草豐美的樂園:1550年是綿羊和豬,1552年是馬和驢,1555年是第一批牛。在短短的幾年間,這些為數很少的牲畜便繁衍成了無數的牲畜群,原因就在於這裡具有適宜他們生長的天然環境,且它們在拉普拉塔各地之間傳播之迅速,就像其數量的驟增一樣令人瞠目。

  早在1596年時,亞松森就宣佈,布宜諾斯艾麗斯周圍的野生牲畜是屬於征服者的遺產,因為這些牲畜的來源是早年殖民者據點被印第安人摧毀時跑出去的牲畜。根據這個法令,他們將潘帕斯草原劃分成一塊塊圍獵區,進行有組織的獵捕野牛、野羊、野馬、野驢的工作。

  據西班牙人記載,一群人策馬朝牛群衝去,用頂端帶有半月型鐵製割刀的長矛向牛群揮舞,猛擊牛的脛部,破壞其膝關節。經此打擊的牛立刻蜷縮傷腿,踉踉蹌蹌地跛行幾步後就趴倒在地。而在見到傷牛已不能站立起來後,人們又飛馬撲向其他牛,所到之處牛群紛紛倒下,無力逃竄。用此種方法,18個人或20個人,一小時內便能做翻七八百頭牛。

  而當捕牛者終於感到疲累後,他們紛紛跳下馬來稍事休憩,恢復體力。趁此良機,倖存的牛紛紛逃走,留下了數千頭傷牛橫陳遍野。然後捕牛者便向這些已無反抗能力的牛撲去,割下牛頭,剝取牛皮,取出油脂和牛舌,餘下的肉和內臟全部丟棄,一概不要——他們實在是吃牛肉吃得都快吐了。

  這種活動在17世紀或許還不特別流行,但是到了18世紀則進入了高峰,費力克斯.德阿薩拉估計18世紀初整個拉普拉塔野外有8400多萬頭野牛(到該世紀末降為了600萬頭)——這是一個驚人的數字,要知道一百多年後的1875年,阿根廷第一次全國農業調查統計各類牲畜存欄總數才有5700萬頭,1895年統計的羊群存欄最高紀錄也不過7400萬頭——但我們就算不認可18世紀初拉普拉塔草原上有8400萬頭野牛這個可能有些誇大的數字,但這時草原上的野牛數量一定是以千萬為單位的,不然經不起阿根廷人長達一個世紀的濫捕濫殺而沒滅絕,畢竟到了19世紀末,阿根廷草原上還不斷傳來有人發現野牛群而一夜暴富的消息,這足以證明其數量之龐大了。

  「我現在有些慶幸我們國家對拉普拉塔牛肉實行進口關稅和配額制了,不然潘帕斯草原上的野牛很快就將被西班牙人殺光。」看見了野牛群壯觀景象的郭漢東有些失神地想道,「也幸好我們壟斷了拉普拉塔的對外貿易,要不然荷蘭、英國、法國商船開過來,一年拉回去幾十萬張牛皮(不管賣不賣得掉),這拉普拉塔大草原上的野牛群也要被大肆捕殺。我們更慶幸第二次東西戰爭時鼓動克蘭迪人大起義,使得白人數量銳減,這也間接保護了草原上的野牛群……」

  「以後這些野牛都是我們的了,因為我們必將把拉普拉塔拿到手。」少尉軍官李之信兩眼放光地走了過來,說道:「這是多麼巨大的一筆財富啊!」

  「這應該是從北面的潘帕斯草原南緣流落過來的一個小種群,規模都如此龐大了,可想而知大草原上真正的野牛群數量有多麼,怕不是有幾百萬頭、上千萬頭吧?感謝當年擊敗殖民者的印第安人,這才一百多年時間啊,草原上的野牛數量就如此龐大了,真是可怕。」裴大德也策馬跟了過來,感慨地說道。

  「先別感嘆了,想辦法把這群牛弄回去才是關鍵。我們可不是西班牙人,就為了賺些牛舌、牛脂、牛角和牛皮錢,這些都是寶貴的財富,運回去的話再低價賣給國民,能為農業提供多少臂助啊?」郭漢東最後一錘定音地吩咐道:「讓隊伍裡精通趕牛的高喬人、蒙古人出來,其他人配合,聽他們的指揮,爭取把這一大群牛給兜住了,然後一路趕到下游去——至少,也要先趕到蘆陽島那邊去再說,那裡補給方便,一切都好說。」

  「好勒!」幾位軍官得令後便紛紛去組織人手了。

  半個小時後,三百多名騎兵分成了十幾撥,緩緩策馬朝牛群逼了過去,圍捕牛群的工作終於正式開始了!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32
第一百五十三章 河間(十)

  東岸騎兵畢竟不是專業的牛仔,他們會殺牛,但要想完好無損的「俘獲」這一大群野牛,卻很是令人撓頭。隊伍裡雖然編有一些有放牧經驗的高喬人、蒙古人或山丹人,但他們也從沒放過上萬頭牛啊,一樣是沒經驗,因此只能不停地饒著牛群轉圈,笨拙地向下遊地帶驅趕,打算將其帶到東岸控制區。

  當然他們也沒忘記派人快馬通知宣武堡那邊,讓他們立刻想辦法抽調人手過來增援,務必要將這上萬頭野牛完整地驅趕到下游宣武堡附近,然後再想辦法慢慢收拾。拉普拉塔那邊用東岸進口鐵絲網圍起來的牧場裡,不就有許多牛是從野牛慢慢馴化過來的麼?一貫被東岸人看不起拉普拉塔人都能做到,我們憑什麼做不到?因此,將牛趕到宣武堡,再難也要做!

  好在後面眾人也慢慢掌握到了訣竅。這些牛脾氣不大,你只要不過分相逼,那麼它們就不會亂跑亂竄——也沒地亂跑亂竄啊,其他地方這個時節哪有蘆蕩河這裡水草豐美——這令東岸騎兵們可以遠遠綴著,這其實就足夠了。牛怎麼可能比得上人狡猾?只要不失去這群牛的蹤跡,那麼這群牛就丟不了!

  而且遠遠驅趕著這群牛朝既定路線前進的東岸騎兵也很爽,他們分成幾班,不當班的人就在河岸邊找一處背風的所在,架起火堆、鐵鍋、烤架,將一些因為體力不支而倒地受傷(牛群被東岸人驅趕時混亂中受傷)的老牛或幼牛宰殺了,或烤著吃、或煮著吃,比包裡那些不知所謂的狗屁軍糧要好吃多了,這小日子過得不要太自在!

  宣武堡派來的援兵很快就到了,其中有上百名招募來的高喬牧民,這些人騎著快馬,二話不說就加入了東岸騎兵趕牛的行列,並最終在他們的幫助了,這總計10398頭牛(數月後清點得知)被慢慢驅趕到了蘆陽島至宣武堡之間的某處水草豐美之地。東岸人打算在這裡修建一些臨時圍欄,將這大群牛分割開來,免得扎堆在一起不好辦。此外,他們也緊急派人銅海安縣、鹽城縣乃至本土聯繫,大肆徵調苜蓿等飼料以及專業的畜牧人員,打算儘快將這批牛處理、轉移完畢。

  ……

  1662年10月25日,南錐地區捕獲上萬頭牛的休息很快就傳遍了國家開拓總局、移民部、農業部等各個機關衙門,因此,在他們的哄搶之下,這批安達盧西亞黑牛很快就被預定一空。牛還在蘆蕩河沒起運呢,本土這邊各縣、各鄉鎮一分,居然就沒剩下幾頭了,以至於大興縣北新設立的幾個鄉鎮壓根就沒分到幾頭——上面的人還振振有詞,你們這裡是吃救濟糧的新設定居點,要牛有毛用?再說這些牛都是野化了的牛,必須要先圈養一段時間才成,因此還是優先分給老區的好。

  這樣的說法自然惹得眾人一陣唾罵,不過也沒什麼辦法,誰讓他們如今都在吃救濟糧呢,這腰板本身就硬不起來,因此最後只能作罷,不了了之。

  對了,為了加快對國內沿河蠻荒地區的開拓,以及變相支持河間地區的建設,本月(1662年10月)第一批三千餘淮安府移民在坐火車趕到大興縣後,又馬不停蹄地托架帶小來到了北邊新設立的幾個定居點,分別是:清池鄉(位於後世阿蒂加斯省帕爾馬小鎮附近)、安陵鄉(位於托馬斯.戈門索羅小鎮附近)、厭次鄉(位於巴爾塔薩.布魯姆小鎮附近)、安德鄉(位於哈維爾.德比亞納小村附近)、商河鄉(位於坎帕門託小村附近,誇羅河亦改名為商河)及義昌鎮(位於後世阿蒂加斯城附近),共六個新設定居點,不多不少,剛好可以將今年配額下的移民(不到一萬人)安置完畢,以後也將是一個縣(義昌縣)的基本盤。

  值得一提的是,這些移民們是在梅林縣火車站上的車,然後一路經下梅鐵路、西北鐵路抵達了大興縣火車站。由此也可以得知,下梅鐵路這一百多公里的路程在歷經數年後,也終於是全縣貫通了,由此青梅鐵路、下梅鐵路、西北鐵路、西南鐵路已形成了一個完善的鐵路交通網,再不是獨立運行的區間鐵路了。

  而且這張鐵路網建成後,還可通過伊河運河、米林湖—鴨子湖水系、拉普拉塔河、烏江組成鐵水聯運體系,形成全國交通一盤棋的大格局,物資調運、人員轉移、商業流通都大大加速,整個社會節奏也隨著交通設施的改善而有些許的加快,這無疑意味著經濟的活躍程度。

  目前,修完鐵路的交通部下轄各建築隊,已開始轉戰伊南鐵路、大興鐵路支線、西南鐵路支線這幾處,打算將一些拖欠已久的工程給徹底完工。另外,南錐兩洋鐵路的複線也正在斷斷續續的修建當中,本土這邊也已經接受了南鐵公司的請求,將會在下個月就派一支中等規模的建築隊伍攜帶器械,前往南錐地區,將那條事關兩大洋的戰略鐵路複線修通——這些年東岸人幾乎每年都要損失一些商船在麥哲倫海峽、合恩角一帶(其中甚至包括一艘風帆護衛炮艦),如果鐵路複線能夠及時修通的話,那麼以後那些滿載糧食、建築材料、礦石、木材、牲畜、燃料等大宗貨物的船隻,就可以不必再冒險穿越麥哲倫海峽及合恩角了。

  利群和朱衡朱老爺就是乘坐火車抵達大興縣的,然後租了幾輛大馬車,直朝北面未來的義昌縣境而去,準備考察一下當地的投資狀況。他們前陣子聽一些從河間地區返回的後生們彙報,在當地發現了一些比較有價值的黑色大理石礦,這令二人比較感情趣,蓋因如今國內有錢人是越來越多了,對於改善自己住宅的需求也越來越強烈,而這無疑催生了國內建材行業往更深一步的方向發展——東岸建築材料公司只能提供最基本的磚頭、石灰、水泥和砂石,頂多再有一些煤渣和少許瀝青(焦化廠的副產品),兩家國營木材加工廠也只能提供一些基本的廉價木材,高級木料也是近些年才有所供應,且數量也不多。

  因此,現在一些私人資本也開始進軍這個行業,比如西門孝之前在羅洽縣盤給別人的兩座小型採石場和一個小土窯(只能季節性開工,因為缺乏勞動力)就是如此,現在利群和朱衡二人前來義昌縣一帶開採黑色大理石礦亦是如此。

  「義昌縣的設立雖說是必然,可眼下這基礎設施也實在是太差了,從外界轉運糧草,時間久了我們可吃不消啊。」朱衡看著滿地荒草的新塘港郊外,面色有些猶豫地說道:「新塘港眼下也才不到兩千人,地裡收的糧食甚至還不能自給,農閒時分多半也沒空來礦上打工,我們來這投資,豈不是死路一條?不妥,不妥!」

  「我的老叔唉,你現在不來,這黑色大理石礦可就被別人撿去了。鳴鶴縣、桃園縣當年也發現過這類礦,可後來被別人搶去了,我們晚了一步,結果如何?現在那些礦主們哪怕一年只能開工幾個月,光靠供應直轄三縣(即東方縣、羅洽縣和青島縣)的市場就賺得盆滿缽滿了,羨煞旁人啊。」利群聞言在旁邊撇了撇嘴,無奈地說道:「現在的世道,就是手快有手慢無,你慢一步,礦就被別人搶去了。建築材料公司家大業大,看不上這類小礦,也認為掙不了幾個錢,他們更願意把人力投入到輪窯廠去。可我們不一樣啊,一個大理石礦就足以讓我們吃的滿嘴流油了,那麼還等什麼呢?」

  利群、朱衡二人都是所謂的青州商人群體中的佼佼者,除在本土不痛不癢地經營著一些產業外,他們還與人合股在海外新華夏島經營著種植園。託國內市場提振的東風,這些年他們經營的劍麻銷路很好,每年累計下來分紅也相當不錯,不過天有不測風雲,去年朱老爺的長子在新華夏島生了一場大病差點死去,這讓他對那麼環境惡劣的地方頓時有些害怕了起來。在緊急召回自己長子的同時,也在考慮著讓渡部分種植園股份給其他人,以後乾脆做個只管分紅的甩手掌櫃算了。

  不過,賣掉了部分海外產業,得來的錢卻也不能閒置著。像在大明那會將得來的銀子全部鑄成冬瓜藏在地窖裡的蠢事,在東岸經營了多年產業的朱衡朱老爺是決計不會再幹的了,這錢,還是得投資到實業上去,至不濟也得拿去買債券啊,比放在家裡吃灰強。

  義昌這邊的大理石礦,就是朱衡、利群二人打算投資的產業,畢竟建材行業這些年在東岸國內一直是比較火的,而且隨著新出生人口的增多以及不斷的移民,建築材料的市場將長期火爆——很多人說其景氣甚至能持續一百年朝上——因此利群、朱衡二人便打算進入這個產業進行試水,看看風色如何。

  只不過,開大理石礦,這需要的勞力可不是什麼小數目。君不見東岸建築材料公司磚瓦輪窯裡使用了多少非國民勞務工麼,而且這還是在聯合制磚機被髮明後的人數呢,以前還要更多!磚瓦輪窯如此,石灰窯、水泥窯、砂場、石子場、水泥預製場也不外如是,其間吞噬得勞動力真的是海量的。不然,你以為建築材料公司當年許下的「每個縣開一座磚瓦輪窯」的宏偉規劃為什麼會搞不下去了?還不是沒人鬧的嘛!說白了,就是東岸發展太超前了,基礎設施建設太瘋狂了,「好大喜功」的執委會諸公拿了不切實際的標準來套現在的東岸生產力水平,因此使得整個東岸這些年一直像個大工地一樣,當然還有隨之而來的通貨膨脹給國民經濟帶來的痛苦。

  朱衡等人在一些僱工們的陪同下,去發現大理石礦的地方仔細轉了轉,覺得吃下鄰近幾個礦大概需要一萬元的前期投入(包含租地、租礦的錢)。他們搜刮搜刮,調整下自己的資產配置,也不是不能籌集到這麼多錢(畢竟他們背後有一整個商會體系支撐著,關鍵是可以互相拆借資金),可這又何必呢?聯合工業信貸銀行對於投資實業的商人一貫是持欣賞和扶持態度的,給出的貸款利息極低,就差白借錢給你搞實業投資了——與之相對應的是,對於一貫喜歡搞債券、匯票貼現,買賣股票、路貨的濟寧幫商人,國家倒是一直持壓制態度的,甚至一些鬧得過火的商人都被法辦流放到了澳洲,由此可見一斑,不過這些都是後話了,與一貫喜經營實業的青州幫商人無關。

  踏勘回來的利群、朱衡等人當天晚上就住在新塘港一間小旅館裡,這個旅館與小鎮一樣地「新」,這從牆壁木料上散發出的味道就能看得出來。晚飯時分,眾人一塊到旅館大廳裡進餐,這個時候也正是旅館生意最好的辰光,來往河間地區的商人、騾馬隊、船工,前來義昌一帶規劃建設的建築隊技術員,地質和交通部門的官員,以及擔任未來義昌縣幹部班底的官員們——多畢業自大魚河干部進修學校、青年幹部學校和兵團堡——全都彙集於此,一邊吃飯一邊閒聊,有時候甚至還會商議工作,看起來就是熱鬧非凡。

  晚飯主菜是東岸經典食物土豆燉牛肉、紅燒多拉多魚及冷切羊肉,朱衡看店裡的甜品很便宜,也便叫了一大堆上來給大夥嚐嚐鮮——託了與葡萄牙人戰爭的福,東岸國內市面上的蔗糖存量是極大豐富,價格全線下跌,一些事先囤積了不少蔗糖的商人們是苦不堪言,紛紛認栽,當然心裡對陸海軍也不無腹誹,誰讓他們從巴西搶了太多小麥、蔗糖、菸草和酒回來呢?甚至那幫天殺的還把國內乾果、醃肉、肉乾等商品的價格都打下去了不少,中高級的木料就更不提了,那價格簡直就和雪崩一樣,誰要是之前在新華夏島和祕魯那邊訂購了大量高級木料,且又沒有購買路貨(當然也未必能買到,大家都不是傻子)對衝、攤平成本的話,那麼破產幾乎是大概率事件了!

  「新塘港以後的前景不可限量,西北鐵路的支線要從富安鄉通到這裡來,河運碼頭也能直通到烏江更上游的兩岸,這裡搞不好會成為北邊山裡特產的集散地,商業是大有搞頭的。聽說孫春陽南貨鋪都打算在這搞一塊地,開分店了,我覺得靠譜,這裡以後的地位怕不是要比義昌鎮那裡更好,雖然那裡才是縣政府所在地。」隔壁桌一****建六局的技術員們喝了些巴西搶回來的用榨糖殘渣釀造的烈酒,嘴裡已經嚷開了。

  「聽說河間地區前幾年有人種了菸草,這兩年一直都運到新塘港這一片來售賣,想必今年應該都哭了吧?哈哈,我昨天在大興縣買了幾斤『愛國菸草』,便宜得很,全是從昌順、順化港起運回來的巴西貨,價格便宜量又足,還能支持軍部籌集戰費痛打巴西人,痛快!」這個人的話引起了同桌人的一陣鬨笑,大家紛紛表示購買了不少諸如「愛國乾果」、「愛國蔗糖」、「愛國皮革」、「愛國木料」、「愛國小麥」之類的打折出售的戰利品,得到實惠的同時也有力支持了國家的對外擴張,大家的心氣都不約而同地高漲了起來——這個國家,能不斷給大夥帶來好處,確實比大明、大清什麼的強多了。

  朱衡朱老爺默默聽著技術員們胡吹海侃,心裡不自覺地對新塘港乃至義昌縣未來的前景也看好了不少。這麼說來,這個大理石礦是搞得的,實在不行,找戈什金、門德斯、瓦倫蒂諾等人招募一些舊大陸勞務工來也行啊!唔,想當年在青州時族兄的府邸都用不起多少大理石料,以後礦有了產出後第一批石料一定給自己先用,羅洽縣城裡的宅子是該翻新一下了,用大理石料就很不錯嘛。

  1662年10月27日,當朱衡、利群等人乘坐租來的馬車離開新塘港時,又聽聞執委會打算在未來的義昌縣更上游的烏江右岸興建更多的定居點,基本上都設立於河間地區幾個定居點的對面,分別是彰武鎮(位於後世阿萊格雷蒂城附近)、膚施鄉(位於後世貝亞烏尼翁小城附近)、義川鄉(位於後世烏魯瓜亞納小城附近)、翟道鄉(位於後世誇拉伊城附近,未來彰武縣與義昌縣也將以誇拉伊河為界,對了,誇拉伊河也將被重新命名為膚施河),加上孫家店鄉一共五個鄉鎮,將有望承接超過七千名明國淮安府移民,這也是一個縣的基本盤了——看得出來,這是一個照顧河間地區越境墾殖定居點居民們的方案,當然也有部分藉助當地產出(比如食品和木料),以加快這些新定居點建設的因素在內,總之以後烏江兩岸的定居點基本上也是互相扶助、互通有無的節奏。

  而這,無疑更堅定了朱衡、利群二人投資這片的決心,無他,建築材料市場火!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32
第一百五十四章 河間(十一)

  「噼裡啪啦」的鞭炮聲不斷地在街道上響起,聚集在周圍商人、非國民苦力、店鋪活計、僱傭兵、農民、學生乃至官員們也三三兩兩地指點議論了起來。他們的態度無疑是分化的,有的人對此樂見其成,持歡迎態度,這會含笑對待甚至用力鼓掌的就是了;而有的人則神色複雜,一言不發地看著眼前的這一幕,好不容易得來的樂土就又要沒了嗎?從此頭上就要有官府管束了,每年的稅前交起來也是很肉疼的,更別提還有徭役及一些臨時性的開支,這好日子,要完哪!

  好吧,其實也沒什麼神祕的!簡單點說,就是經過多年的縝密籌備及本土的有力支援,隨著一塊寫著「華夏東岸共和國山茶縣政府」的木製牌匾,被兩名身手矯健的衛兵正式掛上了某間二層建築物的大門,剛剛升任山茶縣(下轄山茶鎮、野火鄉、大市口鄉、新集鄉、柳樹灣鄉五個鄉鎮,約有1.05萬人口)常務副縣長職務(副處級)並實際主持工作的陳科終於揚眉吐氣了一回:在這片蠻荒之地慘淡經營了這麼多年,如今可算初步熬出了頭了啊!

  唔,唯一讓人心情不爽利的,大概就是他剛剛聽聞的「壞消息」,那就是代理金城縣長——去年12月份正式成立,下轄金城鎮、金湖鄉、駱馬鄉、麥家溝鄉、三山鄉、河下鄉、柴騰鄉七個鄉鎮,是為全國第47個縣級行政單位,有人口近7300人——的馬文強,馬上就要摘掉帽子上的代理二字,從副處級官員晉升為正處級,從此正式執掌金城縣,成了華夏東岸共和國政壇上一顆冉冉升起的新星。

  聽說南鐵豐谷島(即奇洛埃島)那邊的劉建國也要正式升任縣長了,這也是正處級官員,前途無量;而歐洲那邊的高文剛也已總掌奧斯曼帝國、克里米亞汗國等多個方面的外交、商業事務,位高權重,其父又是退休中央執委,門生故吏遍佈全國,這前途更是大大滴有。比起馬、劉、高這些人,自己的進步還是不夠快啊,這想想就搞得心情很不好。

  主持完山茶縣的成立儀式並簡略交代了下一階段的工作任務後,1662年10月6日,陳科與聞訊趕來的傅雷中尉一起,帶著一隊六十多人的護衛,騎馬向更北邊的山裡走去。那裡有一些自發形成的定居點,一向疏於管教,野慣了,上面派過去的幹部也很難開展工作,陳科不信邪,打算帶人去好好會一會這幫混球。

  而說到治下民眾不服管教,原本山茶縣這邊絕對是反面典型、是重災區,徐、陳、孫等多個大姓在五個定居點內聚居,各有數百親族、鄉黨,幾乎全是從大明移民而來——也不知道為何不願在東岸本土定居而是扎堆抱團住在較為蠻荒、原始的河間這裡,總不成是為了商業利益吧?或許有,但絕不是全部因素——五個定居點結寨互保,一有西班牙人的威脅就互相救援,雖然效果不咋滴,很多時候還是得靠政府的援兵,但至少這副自己管自己的姿態是擺出來了。這令東岸的官員們有些難以接受,鼓勵你們越界墾殖、定居是為了多佔土地,可不是讓你們來繼續當大明的族長縉紳(當然也少不了意大利人的教父)威福自用的!況且這些所謂的鄉紳族長侵佔了太多原本屬於政府的權力,也不願派子弟出來服兵役,因此惹得傅雷中尉大怒,開始向他們徵收重稅。

  一個守備隊士兵一年徵收320斤小麥、80公斤肉、8公斤鹽、價值20元的酒、多樣化的副食品及藥品、5元錢的衣物及其他花銷,如果有戰鬥的話還要額外提供開拔費、燒埋費、湯藥費等費用。這些費用對於山茶堡的那些聚居過大家庭生活的明人家族、意大利家族來說,不算很過分,但也絕對不是什麼輕鬆的開支,不過誰讓你們當初不願派子弟參加守備隊呢?那就只有出東西了!

  其實,東岸政府還算是厚道的,沒讓你出錢,而只是出物——山茶縣雖然物產豐富,但如果誰想將這些農產品折現的話,卻也是頗為麻煩的,說不得要讓前來附近採購的外地奸商們扒一層皮——還免了你子弟上陣奔波廝殺之苦,不過今後是好是壞可就很難說了。君不見,山茶縣強勢成立後,從縣裡到鄉里,從軍警到辦事員,可有一個幹部是你們這些所謂大族的?當初衣不蔽體食不果腹的烏克蘭人多羅申科,如今都已經幹上了守備隊副隊長兼山茶縣公安局局長的職務,占人口多數的明人大族和意大利家族們,卻只能窩在鄉下種地放牧,農閒時上山搞點馬黛茶、砍砍木頭、採集點山野貨,生活水平可能不算多差,但社會地位毫無疑問卻是一點都沒有的。

  陳科也不打算使用行政手段改變這些人的地位,既然他們迂腐守舊、不願上進,那麼就遂他們的意好了,弄個反面教材放在河間地區,讓大家都看看,和政府對著幹的下場是多麼地可悲,多麼地愚蠢。

  不過好在這些人終究也不是無可救藥到底,一些人在看到窩在鄉下聚居沒什麼前途,村子裡也被強行塞入了不少「外地人」摻沙子,導致自己話語權大減後,窮則思變之下也開始嘗試做出改變:他們多多少少派出了一些年輕子弟去縣裡上學、做工什麼的,以響應政府的號召。只不過目前還看不出什麼成效來,畢竟好位置都已經被人佔掉了,一兩代人之內要想翻身,除了奇遇,基本沒什麼大的可能性了。

  11月10日,陳科、傅雷二人率隊經樑泉鄉(後世大坎波城)抵達了感義鄉(位於後世聖維森特城附近)一帶,這裡有一個羅姓大族,聚居著大概數十人,乃清國德州士紳羅國士的親族。話說羅國士這個當年向莫大帥的部隊暗地裡通過幾次情報的士紳,在前些年因病去世了,臨死前曾將幾個親族祕密舉薦到東岸人這邊,當時由已奉調回本土陸軍部擔任副部長的茅德勝接納,安置在煙臺。

  後來這個羅家人也算是有些本事,一些人來到東岸本土,經營鹹魚販賣生意,慢慢積累了一些資本。後來,又有一些羅家子弟從德州攜金銀悄悄潛抵東岸控制區,然後移民至東岸本土,與早先來到的族人一起,跑到河間北部經營起了桐樹種植園。蓋因他們聽說這裡的氣候非常適合油桐樹的生長,因此便想辦法花費重金從中國境內引進了一批此類樹木,移栽到了感義鄉附近,等待未來有所收穫。

  而再後來,羅家人乾脆學著紮根河間的徐家、孫家、陳家等大家族,開始從中國大陸引進鄉黨親族,前後共來了四五十人——因為其處於清軍控制區,移民實在多有方便——就定居在這一片,開荒種地,放牧牛羊,兼且養蜂捕魚,日子過得倒也還算不賴。而隨著羅家人在此地的開荒定居,越來越多尋找馬黛茶資源的人也漸漸移居了過來,久而久之就形成了感義鄉這麼一個自發形成的定居點,目前大概有一千六百多居民,其中非國民的比例非常高。

  後世阿根廷的米西奧內斯省(即山茶縣、感義鄉一帶所處的高原)在20世紀初大量引種中國的茶樹、油桐樹,經證明非常適應當地的氣候,產量很高,茶葉種植園、油桐種植園在這個偏處一隅的亞熱帶高原省份佔據了很突出的經濟地位,種植面積快速擴大,刺激了對勞動力的需求,進而導致外來移民(主要是德國移民)的大量湧入,使得米西奧內斯高原一度成了阿根廷移民人口增長速度最快的省份之一。

  如今羅家人在此地經營油桐樹種植園,確實也是走對了路子,因為桐果能提取價值很高的工業用油,可以製造油漆、泡立司(即泡立水,一種清漆),當下就能取得極好的經濟效益,未來更是不可估量。

  陳科、傅雷等人抵達感義鄉後,第一個去的就是他們家——那是一處依山而建的小型村寨,以木質結構為主,一看就是中國風格的。羅家人在本地人少,只有區區數十人,因此對來自朝廷的大官自然是不敢怠慢的,雖然他們拖欠本應交的各項稅收很久了。

  在招呼眾人享用了一頓豐盛的牛羊肉大餐後,打著飽嗝的陳科含笑向一位名叫羅國鬆的羅國士族弟說道:「羅先生,明人不說暗話。我今天一路向北視察幾個鄉鎮,確實是有要事相商。這不,如今第二守備隊組建在即,員額暫定為四百八十人,駐地以後就是你們這一片了。政務院和陸軍部曾經授權予我,在河間地區各鄉鎮徵集物資、糧秣(不足部分由本土酌情撥付)、銀錢,以支持基層武裝力量的建設。如今山茶縣裡的此項募軍費基本徵收完畢,樑泉鄉那邊上個月也已經籌集完畢送到了縣裡,如今就缺你們感義鄉、兩當鄉(位於後世聖佩德羅城附近)二地三千父老鄉親的了,怎麼著,這裡可不是大明或大清,該交的稅還是要交的,諸位切勿自誤啊!」

  如今第一守備隊數百名官兵組建完畢三年多,山茶縣等地又差不多也整合完畢——主要是本土承諾的二代國民到位了不少,一下子就發來了三餘人,大大改變了五個鄉鎮的人口結構;再加上一些退伍軍人到大魚河干部進修學校學習完畢後,紛紛來基層鄉村任職,這又進一步加強了以陳科為首的東岸官員對地方的掌控力,如此多管齊下,山茶縣很快就被收拾完畢了——陳科的底氣也比當年足了不少,對付起這些宗族頭頭們來說手段也更多了一些。

  比如,今天他和傅雷中尉帶了第一守備隊六十多名官兵上門,感義鄉這幫無法無天的「混球」們這感覺自然也不一樣了,無他,誰看著那六十多杆步槍心裡都發虛啊,更別提他們還代表著政府,這如何敢惹!

  而此刻聞聽陳科公然上門索要糧餉,羅國鬆自然是一臉苦意。今年他們還要從德州搞來數十名親族——這是舉家遷移的節奏了,也不管清廷怎麼看了——這運費、安置費也不是小數目(私人船隊的運費要價可不菲),再加上他們去年新開墾了大量的田地,以至於一口氣採買了大量的農具、肥料(鯨骨粉和豆餅)、種子、牲畜,資金壓力極大;此外,維護既有的油桐樹種植園,支付非國民勞務工工資,也是要不少錢的。因此,羅家五六十口人的經濟壓力其實還是不小的,這會被陳科逼上門來,確實有些為難。

  不過,羅家有些子弟在東方縣、青島縣一帶經商,對這東岸政府還是有所瞭解,羅國鬆也不是什麼迂腐之輩,因此在思慮一番後,他還是咬了咬牙,說道:「陳大人立勇營也是好事,這鄉間蠻子甚多,剿之不絕殺之不盡,勇——第二守備隊若能常駐感義鄉,這絕對是一大善政啊。我羅家紮根感義數年,往後亦將久居於此,這招募勇丁的錢糧,自是該出!老父母放心,朝廷是什麼章法,我羅家就怎麼認捐,不會短了一分銀錢的,這事我們還做不出。」

  聽到羅國鬆這個感義鄉最早的殖民家族族長都這麼「順服」,陳科不由得也有些飄飄然了,合著帶著兵上門催拖欠款項就是效率高啊!說白了,以前還是對這些傢伙們太客氣了,如今看來完全不必,你給他三分顏色他就敢開染坊,都是一幫不敲打不舒服的賤骨頭。

  想到這裡,陳科又說道:「下個月上頭要派十幾名幹部來你們這裡開展工作,把政府架構給拉起來,羅先生,還要靠你們多多幫忙啊,畢竟這裡還是你們人頭比較熟。停,你先別忙著拒絕,聽我把話說完,這其實也是你們的一次機會。為什麼這麼說呢?怕是你們自己也有所耳聞的吧,現在國家開拓總局已奉政務院之令,在巴拉那河畔興建起了一溜多個定居點,以給船隊提供補給服務。其中咱這西面翻過山去直到大河之濱,就有一個名曰南河港的新設鄉鎮,而在南河港北面和南面,還各有一些新設的港口鄉鎮,嗯,以後都歸我們河間管。」

  「因此,按照這趨勢發展下去,未來這感義縣的成立大概也就是兩三年之內的事情了,畢竟這兒的地理位置實在是太重要了,物產也夠豐富,因此上頭盯得很緊,設縣估計不會太拖。所以,你現在明白了?」陳科繼續口若懸河地說道:「對!沒錯!這感義縣(轄感義鎮、樑泉鄉、南河鄉、朝陽鄉和兩當鄉,共五個定居點)一旦成立,縣裡、鄉里甚至港務局都有不少職位空缺出來,我素聞羅家子弟博學多識,在山東時也襄助過我軍——前陣子莫總參謀長還提起過已故的羅國士老先生呢——因此到時候少不得要你們羅家子弟多多幫忙。我想,南面山茶縣徐家、孫家、陳家的下場,你們也不是一點沒有耳聞吧?那幫人鼠目寸光、目無法紀、不熱心公事,我陳某人已經讓他們靠邊站了。不過我對你們羅家觀感尚佳,去年前往南河港的船隻失期未至,一千多百姓餓得頭暈眼花,你們羅家連夜組織子弟翻山越嶺送了數百袋玉米過去,解了那邊的燃眉之急,這份人情,我陳科得認!因此,這次其實真的是你們的一次良機,未來感義縣成立,大量的職位空缺,對很多人來說,可能一輩子也就這一次機會做官吧,還等什麼呢,羅先生?」

  被陳科這麼一說,羅國松原本緊皺的眉頭也有些鬆弛了下來,似乎真有些心動的模樣。而陳科見狀趁機加了把勁,最後竟然說得羅國鬆又多捐獻了五大桶蜂蜜、三百袋玉米和一百根木料,看得他陳某人直腹誹,心想這河間地區看來就是比全是草原的東岸要富庶點,一個大家族紮根這麼多年來下來,都特麼的成土豪了,要不是這次下鄉來轉這麼一圈,他永遠別想知道這幫人到底有多少錢。

  在羅國鬆這邊打開突破口後,陳科得他這個本地人相助,對感義鄉這邊哪家有錢哪家沒錢(也是相對的)多少有了個大概印象,因此接下來的徵稅行動就方便了許多,可以做到有的放矢。甚至於,羅家還在兩當鄉那兒有一些拐著彎的私下關係,也能為陳科提供一些參考,這不由得令我們陳大縣長大呼賺了,然後志得意滿地帶著人去兩當鄉徵稅去了。

  「這幫拖欠稅款的兔崽子,就是欠收拾,這次看我陳某人怎麼從你們身上扒皮!希望你們以後記住這次教訓,再不用和政府作對,不然有的是你們的苦頭吃。」喝了不少「酸馬尿」的陳科陳副縣長惡狠狠地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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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五章 河間(十二)

  1662年11月20日,晴。

  寬闊的巴拉那河河面上,六艘隸屬於內河運輸公司的72噸級小火輪正一字排開逆流上行。它們此時剛過拉普拉塔河口,在河口島嶼上設了炮臺的西班牙官兵無奈地看著這些懸掛東岸國旗的商船向上遊行去,沒有進行任何動作——雖然他們尚未得到布宜諾斯艾利斯方面正式放行東岸船隻的許可,但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這些西班牙僱傭兵們就當沒看見了,畢竟河對面的東岸人可是時不時地給他們送不少啤酒和葡萄酒享用呢,大家何苦跟錢過不去呢,完全沒必要的。

  六艘船在後世阿根廷康斯坦薩港的位置停了下來,已經榮升地質部副部長的王大力帶著一干學生們,踏上了這片長滿蘆葦和荒草的河岸。這裡是巴拉那河東岸(即河間地區)難得的一片地勢低窪之處,按照所購得的巴拉那河自由通航權附屬協議的規定,東岸人有權在這裡設立一個面積不超過「一炮之地」的碼頭(當然需要向西班牙人額外交費了),用於儲存燃煤和淡水,以利過往船隻的補給。

  康斯坦薩港這個地方離拉普拉塔河口很近,滿打滿算也不過就一天的航程而已。之所以將補給點設在這麼近的地方,其實也實屬無奈,誰讓這裡的地理環境比較令人蛋疼呢?

  眾所周知,巴拉那河其實是由上巴拉那河與巴拉圭河匯流而成,兩河的河水與貝爾梅霍河鮮紅色的河水在「三河口」交融混合,匯流處有塞裡託島(屬於阿根廷)等大島。而在科連特斯港以下不遠處,河面寬約8公里,且東西兩岸的地理環境迥然不同——河東岸從科連特斯一直到迪亞曼特城一帶,多是連綿不絕的高大崖壁,主泓道常常逼近崖壁,但較高的落差使得興建碼頭成為困難;河西岸則地勢低矮,週期性地被洪水淹沒,但卻適宜興建碼頭,後世阿根廷巴拉那河段的大部分港口城市也正是位於西岸。

  由於西班牙人在巴拉那河西岸設有不少城市,他們也理所當然地拒絕讓東岸人將煤水站建在西岸,因此東岸這邊只能自己想辦法,在巴拉那河東岸選取一些難得的地勢低矮處修建煤水補給站(比如康斯坦薩港就是如此)。而在大段大段的崖壁河段,就沒辦法了,只能想辦法在一些河中小島上修建煤水站,以給過往船隻提供補給,雖然這在汛期可能不太安全,但這時也沒別的好辦法了,只能這麼做。

  「在這裡設一個補給站吧,也可以遷移一部分民眾過來種菜種糧,嗯,按照政務院提供給我的命名名單庫,這裡就叫保義港吧。」說到這裡,已經有了二十多個孫子孫女的王大力也難得頑皮地笑了笑,道:「我有這個權力,地圖開疆的感覺真的很不錯哦。」

  此時河面上吹來了一陣帶著腥氣的風,穿著皮靴的王大力在鬆軟的草地上走了兩圈,然後對學生們說道:「這裡是典型的巴拉那河三角洲地帶,西班牙人疏於開發——或者說無力開發——我們可不能落下了。我聽說國家開拓總局那方面,已經聽從了農業部的建議,打算在巴拉那河三角洲一帶設立多個墾殖點,鼓勵國內居民移居過來佔地,為將來我們華夏東岸共和國全面吞併這大片肥美的土地做好準備。」

  王大力說的巴拉那河三角洲上起迪亞曼特城附近,在那裡巴拉那河面寬達七公里,主流的東側多寬闊島嶼和溼地,西側在科龍達湖以南為低窪地區。巴拉那河在這裡分汊極多,形成了很多的汊流,如巴拉那帕馮河、巴拉那伊比奎河、巴拉那德羅河、巴拉那德帕爾馬斯河、巴拉那瓜蘇河、巴拉那米尼河、巴拉那布拉沃河等等,所有的這些河流河床都很深,因此航運業很便利地就能發展起來,這對越境墾殖的東岸居民來說應該是一個不小的利好。

  而為了不過分刺激西班牙新設立沒幾年的布宜諾斯艾利斯檢審法院區(這意味著拉普拉塔、巴拉圭從查爾卡斯檢審法院區轄下獨立了出來),東岸人沒有選擇在巴拉那德帕爾馬斯河一帶殖民,而是將越境墾殖的重點放在了巴拉那瓜蘇河畔,反正那裡直通烏江之濱的靖江港,交通也是方便得很。

  巴拉那河三角洲地勢平坦,北面是恩特雷里奧斯省丘陵,南面是波狀潘帕高地,自然特性與兩邊截然不同。後世三角洲南部毗連潘帕斯的地區,人口就很稠密,已經足以說明這裡是如何繁盛了,是東岸人在河間南部地區越境墾殖的首選目標。

  東岸國家開拓總局前陣子就遷移了一千多名本土出生的二代國民,來到巴拉那河三角洲一帶拓荒定居。雖然這裡地勢較西岸為高,但他們與一些轉正的非國民勞務工們依然在政府官員的督促下——與河間北部疏於管教不同,河間南部政府的影響力很高,這大概和交通條件及對岸就是富饒的烏江地區有關——開始修建許多鬃崗地形,並慢慢開始了圍墾種植。

  墾荒早期自然是極為艱苦的,惡劣的自然環境、殘存土著的襲擊、工作的辛苦以及懸在頭頂的洪水威脅(雖然洪水大部分時候在西岸氾濫),無一不在折磨著每一個墾荒者那可憐而又脆弱的神經。不過好在東岸人經阿拉特里斯特上尉介紹,搞定了河間南部的一些西班牙僱傭軍軍官,因此外部環境倒還不錯,至少沒不長眼的西班牙官員過來搗蛋。

  據王大力瞭解,目前東岸人已在後世的巴拉那西託鎮設了保平鄉、在賽巴斯(Ceibas)小鎮附近設了光化鄉,未來三個定居點(含即將設立的保義港)會呈一個正三角形排列,將各有數百至一千不等的居民。在這其中,北邊的光華鄉還好,位於河邊的保義港和保平鄉的定居者們在建設時恐怕就不得不考慮防洪的問題——目前已經有一千餘人定居的保平鄉那邊,沿河地帶的建築就是清一色的「水上人家」,即居民們認為修建起來的鬃崗即便藉助地勢也只能抵禦一般程度的洪水,但還是不能擺脫巴拉那河最大洪水所帶來的危害可能。因此,人們便在政府官員的組織下,就地取材,建起了大量架在木樁上的水上住宅,恰好當地有非常豐富的木材資源,這給居民們提供了廉價的、主要的建築材料,非常不錯。

  「老師,巴拉那河三角洲的經濟以後要怎麼發展呢?這地方,森林密佈、河汊縱橫,動植物是夠多了,但也足夠荒涼了。好在交通條件還不錯吧,巴拉那河的各條汊流都能通航吃水深的大船,與本土聯繫不會弱,這大概是唯一的優勢了吧?除此之外我實在找不到別的什麼亮點。」有一起跟來的學生看了看周圍蠻荒的景色,出言發問道。

  「呵呵,那是農業部的事情,我們地質部門管那麼多幹嘛?」折了一根柳枝在手頭晃悠著玩的王大力白了學生一眼,哈哈一笑,說道:「不過也不是不能和你們說一說,這巴拉那河三角洲的經濟啊,以後還是得以專門化的農業為主。首先,這裡的氣候和土壤是有利於農業生產的(雖然有洪水危害的可能);其次,儘管三角洲地處溫帶緯度,然而這裡的氣候卻很適宜亞熱帶果樹的生長,因為瀰漫的溼氣驅逐了——至少是極大緩和了——在該緯度位置上容易出現的霜凍災害。另外,巴拉那河從上游熱帶地區帶來的巨大水流也造成了這種氣象上的制約現象,特別是在果樹的開花時期,影響更甚——當然是正面的積極影響了。」

  「因此,我曾經給農業部的人支了這麼一個招,即在巴拉那河三角洲上大力開發果園和蔬菜種植業——嗯,種植範圍僅限於改造過的鬃崗地形上——過往的船隻和人員對這些商品的需求應該會不小。而且一旦有了基礎的防洪設施,比如鬃崗,每逢汛期,不發洪水則罷,就算髮了,只要不是太過分,溢流過來的洪水也可流入鬃崗內的窪地沼澤內,並在那裡滯留一段時間,這也是一筆可資利用的資源。」王大力繼續笑著說道:「而且我還建議,要大力種植柑橘類水果,這與南錐地區要發展的水果種類也不衝突,多好!現在我們國家有一百多萬人口了,人民的消費能力也不算低,也是時候多生產一些肉、魚、蛋、奶、水果、糖菸酒茶等商品愉悅我們的人民了,巴拉那河三角洲一帶發展這些專門化農業,準錯不了。如今就看農業部那幫官僚們有沒有接受我的意見了,希望他們腦袋能清醒點吧,畢竟拓荒者也不容易,給他們提高收入也能鼓勵更多的人移居過來不是。」

  其實,在白水澱地區取得了大量沼澤、溼地區農業生產的經驗後,如今的東岸共和國農技人員們對於如何克服汛期洪澇災害,最大程度地利用改造的鬃崗地形已經頗有心得。比如,白水澱一帶的農民就在汛期的鬃崗窪地內(有大量洪水流入,一般要在裡面停滯好幾個星期乃至兩個月才能被蒸發掉)種植了許多水生作物,然後出售到城市裡,獲取了不菲的收益。

  此外,不得不提到很多時候巴拉那河流域不但不發洪水,也會產生一些乾旱天氣。這個時候,鬃崗內的淡水資源就能保證農家飼養的牲畜的飲水不受限制。白水澱地區的經驗已經確切地表明,如果建造起像聯合省那樣的堤壩圍海式的保護工程,那麼當地能開發出的土地面積完全可以呈指數級上漲——後世阿根廷人就在巴拉那河三角洲的很多島嶼(如馬薩盧卡島、萊齊瓜納島等)上面,開創了此類農業模式並廣獲成功,這就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

  1662年11月24日,王大力等人抵達了後世孔斯蒂圖西翁鎮對面的陸地沙洲上,然後在此埋了塊石牌,表示這裡將會修建一處碼頭,以給來往船隻提供加煤服務。王大力這次又發揚了自己的惡趣味,將其命名為保塞港(後面需到東岸和布宜諾斯艾利斯兩方去登記備案,西班牙官員也將來查看煤水站的面積、型制有沒有超標),盡享地圖開疆的樂趣。

  而到了這個地方,巴拉那河對岸其實已經有了許多西班牙村莊或城鎮了。與巴拉那河三角洲那邊差不多,這兒的交通往來幾乎均以河運方式進行。無論是運送旅客、水果、木材還是其他什麼東西,都是靠著大量往返穿梭在河道中的船隻來完成的,船幾乎就是這裡居民們唯一的交通工具(當然這話可能有些誇張),所有居民都擁有或大或小的船隻、木筏以應付運輸的需要,由此可見一斑。

  接下來一段時間,王大力等人又分別在後世迪亞曼特港、埃斯基納港附近插了兩塊石碑,表示這裡以後都將是煤水站將要建立的地點,並分別將其命名為威戎港和鎮戎港——不知道西班牙人在知道這些名稱的實際意義後,會不會為之抓狂怒罵。

  1662年12月2日,幾艘船抵達了後世貝拉維斯塔城附近,王大力等人照舊在這裡埋了塊石碑,並將其命名為武信港。從這裡開始,巴拉那河就進入到了科連特斯航段,這個航段河道可以分成截然不同的三段,上段是一長條形沼澤,佔據流程的相當部分;中段有大小兩個河床,大河床是個很開闊的谷地,河水在小河床裡流動,且一般只有在漲水季節時,才會漫出小河床;下段比較短,但河床深邃,利於航行。

  12月2日後,幾艘船隻繼續北上、東行,並進入了上巴拉那河流域。王大力等人繼續地圖開疆,又在後世Itati小鎮附近設立了個煤水站,並將之命名為武平港。而從武平港再到更上游的合興港(這是一個真正的定居點,與前面那些只有「一炮之地」大小的煤水站有本質區別)也就兩三天的航程了,至此,從拉普拉塔河口至伊瓜蘇港這一千多海里的航段就全部串聯起來了。

  有了這些遍佈巴拉那河左岸的一系列煤水站、定居點的補給,東岸船隻再不用攜帶大量燃料或運煤船隨行了,運輸能力大大提升(安全性方面同樣也提升很大),這對於開發上巴拉那河一帶的新佔土地意義極為重大。而且,在某些「心理陰暗」的人看來,有了這一連串的據點之後,東岸人差不多也將河間地區這塊肥沃的「美索不達米亞之地」隱隱與拉普拉塔其餘大部分地區割裂了開來,收入自己囊中的趨勢相當明顯——頂多以後再隨意打發西班牙叫花子幾個錢聊做補償嘛,相信他們不會拒絕的。

  可想而知,一旦東岸人依託這些據點向內陸擴散——幾乎是必然的事情——然後當西班牙王國與華夏東岸共和國爆發武裝衝突時,駐守在河間的地區的那些拖欠軍餉快一年的僱傭軍再一倒戈,西班牙人基本上可以在一夜之間與河間地區永遠地說拜拜了,這可不是聳人聽聞的惡劣玩笑,而是非常可能發生的事實!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32
第一百五十六章 北寧(一)(今日四連發)

  徐向東、陸小峰、江寧三人正漫步徜徉在一片草地上,看著不遠處正在操練的士兵。

  這裡南鐵護路隊第一大隊(缺一個騎兵中隊)一千餘名官兵,在第二混成營離去後,這支有著四個步兵中隊、一個炮兵中隊的預備役部隊——說是預備役,其實除了工資待遇外,這支部隊並不比任何正規營頭差多少,甚至就連編制都有些相仿——就成了駐守北寧鎮這個核心城市的定海神針,畢竟這片地區的治安就靠他們來維持了。

  不過,正規軍擅長的是野戰,而無休止的治安戰很顯然會逐漸耗盡大家的士氣,降低大夥的戰鬥技能,拉低部隊的軍紀。到最後,原本戰鬥力還成的南鐵護路隊第一大隊,大概也會淪落為和民兵相差無幾的部伍了吧,而這無疑是護路隊總隊長兼第一大隊大隊長徐剛所不能容忍的。因此,他向陸軍部申請,將南鐵護路隊作訓官、陸軍上尉徐向東抽調了過來,打算利用他多年以來訓練部伍的豐富經驗,在北寧地區再拉扯起一支部隊來——與義勇軍那些炮灰不同,這支部隊要擅長治安戰、山地戰、森林戰,直白點說,要能對付野外不肯歸化的印第安人,以及少數居心叵測的聖保羅旗隊成員(這些人往往與不少印第安部落沆瀣一氣)。

  這支部隊員額暫定為八百人,人員成分複雜,意大利人、俄羅斯人、波蘭人、特蘭西瓦尼亞人、摩爾達維亞人、明人、印第安人甚至一些投誠的聖保羅旗隊分子(他們被特許可以留在東岸)都可以看到,他們從全國各個農場、建築工地、牧場、伐木場乃至礦區群集趕到北寧,捐棄了各自本來間的矛盾,忘卻了互相的嫉妒和偏見,只為了一個目的來參軍,那就是獲得正式的華夏東岸共和國國民身份。

  徐向東猶記得自己第一次見到這些士兵們時發表演講的情形,當時他對著一群衣衫襤褸但雙眼炯炯有神的男人說道:「在新的一年將蒞臨的地平線上絲毫也不寧靜,葡萄牙人仍然死不投降,野外的原住民也不安分,但我想你們會用自己一貫的熱忱抓住這次的好機會。你們中的很多人過去都有戰鬥經驗,這種經歷只會讓你們更加強有力,就讓我們堅決地向前邁進,去迎接未來為我們準備的任何前景。」

  「我能給你們的只是白天忍渴受熱,夜間挨餓受凍,而且隨時隨地都有危險,因為我們時常穿行在野外。但是這些痛苦的盡頭就是你們成為華夏東岸共和國國民,從此過上有尊嚴的生活,你們自己想想看,是想要在漫無天日的礦場裡工作上七年,付出健康和衰老的代價,然後帶著一點可憐的工資遙遙無期地等待入籍,還是現在就手握寶劍,撲向敵人為自己賺取一個未來?我想,這個選擇應該不能做出吧。」

  演講結束後,徐向東宣佈所有六百餘人將被編成「忠****步兵營」,在北寧鎮郊外軍營內稍稍整訓一下編制後,便將開往新設立的昭慶鄉(位於後世皮拉波拉.杜邦熱蘇斯小城附近),護送一千餘名移民及陸小峰、江寧這一對文武搭檔前往那邊上任,算是東岸人正式將拓殖的腳步延伸到鐵特河深處了。而且,這也從側面說明了,東岸人在奮戰了這麼一段時日後,自認已經對附近的局勢有所掌控,因此開始將自己的觸鬚伸向了遠處——雖然附近總還有一些隱患未清除,比如某卡爾德隆酋長,但總不能因為這些僻居山林的野蠻人部落的存在,就裹足不前不再像內陸拓殖了吧,那怎麼行!

  算算時間,今天差不多也是這個勞什子「忠****」出動的時候了,徐向東、陸小峰、江寧三人最後一次檢閱了部隊。士兵們訓練地很刻苦,雖然狀況百出,但不是他們不努力,實在是彼此間的語言、習慣和作戰思想頗多差異之處,隔閡也不可能很快消失,因此配合比較生疏,但這都不是什麼大問題,好好磨合磨合自然會變得默契的。

  「今天還有一些特殊的士兵加入。」走在中間的江寧少尉突然出聲說道,「一群自備馬匹、武器的年輕人,多來自南方,很多都是商人或官員家庭子弟,家境本身不錯,被『軍人魂促進會』、『愛國學生會』等組織宣傳後,抱著為國殺敵的崇高榮耀感來到此地,強烈要求加入我軍。陸軍部的意思是,這些愣頭青勇氣可嘉,或許戰鬥技能也還湊合,但他們完全不明白戰場的可怕,也缺乏實際作戰經驗,不忍他們白白喪失性命。可年輕人的積極性也不便隨意挫傷,因此從他們中挑選了一部分加入南鐵護路隊第一大隊(該大隊未來可能會改編成第七混成營調往遠東輪換,該營將以下伊河縣為兵員募集地),另外一些相對差一些的就塞到我們忠****這邊了,讓他們加入我們一方備戰。」

  「軍部是打算讓忠****變成帶孩子的託兒所了嗎?」來自文官系統的陸小峰有些不滿意,雖然他對陸軍沒什麼好感,可如今大家都是一條船上的,他也不想忠****這支可能會長期打交道的部隊裡充斥著大量毫無經驗的熱血青年,這也許會壞了他的拓殖事業。

  「邊走邊看吧。」徐向東聞言也嘆了口氣。忠****真是後娘養的部隊,雖然昌順港(即聖維森特港)與內陸地區的交通聯繫不便,可這也不是你們武器發放得如此遲緩的藉口啊,這不,麾下很多人還沒打兩次靶呢,部隊就要開拔了,真是操蛋。要知道,忠****裡可不是每個人都有使用熱兵器作戰經驗的,這算什麼事嘛!而且,教官數量也嚴重不足,到最後忠****的官兵們不得不互相傳授戰術和經驗,尼瑪簡直是扯淡!

  徐向東之前是忠****的訓練官,現在是他們的指揮官,陸軍部給他寄過來的任命書上寫得清清楚楚:「……聯合參謀本部任命徐向東上尉為忠****步兵營營長,查此人經驗豐富、才智超群、治軍有方,其訓練之部隊一貫紀律嚴明,因而定能使新編部隊所難免之缺陷得以補救,即把缺乏訓練及渙散無主之現象加以改變……」因此,這支由熱血青年和烏合之眾編成的部隊,他是帶也得帶,不帶也得帶;而且不光要帶,還要帶好,要帶他們去主動尋找不肯歸化的印第安人、居心叵測的馬梅盧科人交戰,將他們徹底消滅、降服,這任務若是正規軍來做,倒也不是太難,可讓忠****來幹,就有些難說了,因為誰也不知道這些非國民們在戰鬥中表現如何,萬一敵人槍一響就潰逃了呢?

  如今唯一有利的消息,大概就是昌化、昌順、順化一線的沿海東岸船隻來往頻繁,且城市內已經被大量東岸移民佔據,因此內陸高原上的敵人基本都已與外界失去了聯繫,他們手頭有多少存量武器,委實很難說,但徐向東覺得應該不會很多。忠****最應該提防的,不是敵人火槍射出來的子彈,而是樹林中射出的弓弩箭矢,這上面往往抹了毒,擦破身體後非常麻煩,死亡率極高。

  不過,現在再想這些也是無用,還是邊走邊看吧。想到這裡,徐向東大步向前,到隔壁另一座臨時軍營內接見了自己的部下:一百多名來自南方的熱血青年,他們出身工程師、官員、商人家庭,個個家道小康,此時有馬的在照料馬匹,有槍的在保養槍械,很多人穿著大城市才流行的漂亮衣飾,一見徐向東進來就向他抱怨缺醫少藥,附近也買不到菸草和烈酒,最關鍵的是部隊居然還沒有火炮!

  熱血青年們的抱怨直令徐向東聽得額頭青筋直露,只能解釋道之前曾要求陸軍部調撥火炮過來,可惜北寧鎮的軍代表答覆說忠****缺乏合格的炮兵,因此沒有火炮編制,而且也沒有騾馬給他們拉炮,這讓徐向東很是無語。

  忠****全軍八百餘人(加了一百多熱血青年)在軍營門口集合完畢後,便與陸小峰、江寧人二人帶著的移民車隊匯合,然後在北寧鎮數千百姓複雜的目光中,沿著鐵特河一路向西北方而去,他們的目的地,自然是新設立的昭慶鄉了,那裡已經有先期抵達的近百名先遣隊員在等待他們了。

  近百公里的路程不是一兩天就能抵達的,更何況葡萄牙人開闢出的小道年久失修,長滿了雜草和藤蔓,很多地方甚至還無法通行東岸這種寬度甚大的重載貨運馬車,讓人很是無奈。因此,這就註定了忠****這支「烏合之眾」的苦逼生涯,不但要警戒四周,搜索道路,很多時候還要開路、填坑、架橋,簡直要累死這些非國民步兵們。

  而在工地、礦場、伐木營地裡吃慣了苦的非國民們都覺得累,那些養尊處優的南方子弟自然就更是不堪了。很多人的衣服被枝杈和灌木劃破,臉上也有擦傷,被「軍人魂促進會」等半官方組織激起來的熱血也開始有些冷卻。徐向東冷眼觀察著他們,這個時候能挺過去的自然會進入一個新的境界,今後加以磨鍊,未必不能成為一個合格的、受人景仰的軍人;挺不過去的嘛,自然還是送走的好,回家找工作、生孩子,以後該幹嘛幹嘛,戰場不是你們該來的地方,還是在適合自己的崗位上發揮作用吧,也許以後會成為一個出色的技術人員或商人也說不定呢。反正它忠****再爛,也不會收這種人的,而這同樣也是徐向東的底線,他不想要戰場上只會添亂的烏合之眾,因為這會害死所有人。

  短短的百公里路程他們竟然走了整整五天時間。移民、車伕加上忠****官兵,這支龐大的隊伍總人數早就超過了兩千,不過好在徐向東、陸小峰、江寧等人都還算幹練,手下也有一些人幫襯,因此總算將隊伍每天的日程安排得井井有條,沒出大的紕漏。

  忠國軍營部的號手每天凌晨三點鐘就會準時吹號,各連號手聞聲響應,全體官兵立即起床,哨兵換崗、前哨調班、斥候出動,而這時移民和車伕們往往還在酣睡。值得一提的是,或許是考慮到忠****來源複雜,軍紀不咋樣,因此徐向東等軍官嚴格約束軍紀,要求各部官兵必須尊重隨軍移民的人格及私人財產,違者一律法辦,絕不姑息,因此一路上忠****的軍紀還算可以,沒發生什麼可以過分指摘的事情——如果忽略他們暴躁的脾氣和不甚友好的態度的話。

  徐向東上尉整日裡也是跑前跑後,不但要聽取各連及前哨斥候彙報回來的情況,同時也每隔一會就去視察各部及移民車隊的情況,精力之旺盛似乎從來也不需要太多的休息,讓陸小峰、江寧二人看了也極為驚詫,進而也產生了些許佩服之意:陸軍的人,還真特麼的多是精力充沛的馬鹿。

  再遠的路程也有走完的一天,1662年12月5日,兩千多人的龐大隊伍終於抵達了昭慶鄉定居點所在地。他們將一路負重前來的騾馬分批拉到鐵特河邊洗刷、喂料、飲水,忠****步兵營的官兵們也在第一時間接管了幾座瞭望塔和簡易工事,斥候和前哨也第一時間被撒了出去,這是他們的長官徐向東上尉在訓練中強調了千百次的東西。

  「總體情況比較平穩,沒什麼大的事情發生。不過在上個月有一夥印第安人試圖襲擊過我們的哨所,但被擊退。我找人打聽了一下,這個印第安部落以前是被葡萄牙人登記在冊的所謂歸化部落,酋長名叫巴爾加斯,整個部落有一千多人。葡萄牙人沒被我們擊敗前,這夥人向葡萄牙人效忠,而在葡萄牙殖民勢力土崩瓦解之後,他們就無法無天了,不但搶我們,連葡萄牙人也一起搶,簡直是把自己當了土皇帝!」昭慶鄉這邊的先遣隊長第一時間就向徐向東、陸小峰、江寧等人彙報了情況,只聽他說道:「必須儘快找到他們並加以剿滅,不然以後向外圍地帶拓荒墾殖之時,這局對是一個繞不過去的大麻煩。而且,像這種沒有絲毫顏色和判斷力的蠢笨土酋,我覺得就應該送他們上西天,至不濟也該送到後方去修路。北寧鎮到昭慶鄉的這百公里路途,太爛了,是該好好整修一下了,不然根本無法通行大貨車。」

  徐向東聽著先遣隊長擲地有聲的話語,心中開始了思索:聽說義勇軍幾個大隊解散的集散、縮編的縮編、裁撤的裁撤,現在基本都歸併成了兩支規模在一千餘人的部隊,即佑****和奉****。佑****在里約熱內盧將軍區掃蕩、清剿;奉****更遠,在聖埃斯皮裡圖和塞古魯兩大將軍區掃蕩,以接應南方本土送來的部分移民定居、墾荒。這兩部都有仗可打,搞不好已經立下了一些功勳,那麼自己統率的忠****可就要加油了,畢竟八百多個弟兄的前程可都攥在自己手裡呢——嗯,現在部隊已經縮減到不足八百人了,因為有四十多個南方子弟已經滿面羞愧地向徐向東表明了去意,徐向東也不為難他們,畢竟不是每個人都適合吃當兵這碗飯的,不適應就是不適應,勉強不來。

  這些人中的絕大部分都完成了小學教育,有的甚至上過初中,草率地死在這邊廣袤無垠的森林裡確實有些可惜,還不如回國去找份工作,在更適合自己的崗位上發光發熱,這同樣是對我們大東岸事業的一份努力——萬一他們中哪個誰鼓搗出來什麼新發明新創造,所創造的價值不比在北寧地區當大頭兵要強?

  而且,回去以後就得給陸軍部寫信,這什麼「愛國學生會」、「軍人魂促進會」等外圍組織也是該好好整頓下了,別整天瞎鼓搗什麼宣傳,將好好的學生娃鼓動得頭腦充血過來當大頭兵。國家培養一個小學生乃至初中生也不容易的,那麼多新拓地,那麼多空缺的技術員和基層幹事崗位,讓他們去那裡發揮作用不是很好麼?在環境惡劣的北寧地區摸爬滾打,不說戰鬥傷亡了,就單說得了個什麼病一命嗚呼了——這是很有可能的事——也是國家的損失啊,非國民死了就死了,不心疼,可受過完整小學教育(甚至還有少數受過初中教育)的二代國民的死傷,徐向東有些心疼,接受不了。

  「不過,這都是以後的事了。現在最重要的,是儘快尋找到敵人進行交戰,那些印第安人的人頭可都是錢和功勳啊,大家接下來是吃乾的還是喝稀的可就全指望著他們了。」這就是忠****步兵營營長、陸軍上尉徐向東此時內心的真實想法。

  「這些土人在什麼地方?能動員多少壯丁?有多少杆火槍?戰術水平如何?」徐向東很快就將一連串的問題,瞬間砸向了眼前這個來自憲兵隊情報部門的昭慶鄉先遣隊長。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32
第一百五十七章 北寧(二)

  1662年12月8日,忠國*軍向前渡過了鐵特河。他們沒有騎兵、沒有炮兵,輜重也不算太多,因此渡河很快,只幾個小時全軍五百餘人(另外三百人留守昭慶鄉)就渡河完畢,並在對岸列開了陣勢,隨時可以再度出發。

  鐵特河北岸林海莽莽,蒿草遍地,幾條人和牲畜踩出來的小徑彎彎曲曲通向遠方。草已經長得很高了,很多時候必須仔細辨別才能看得出路在哪裡,徐向東有些無奈,關於印第安人的情報很少,憲兵隊的人只告訴他這些蠻子活躍在鐵特河北岸方圓一百多公里的範圍內,有時是這裡,有時是那裡,沒個特別固定的地點,一如巴塔哥尼亞草原上那些遊牧、遊獵的特維爾切人一樣。這就很麻煩了,畢竟在這荒郊野外找人可不是什麼好活,更何況敵人應該比他們更熟悉附近的環境,這方圓幾十公里的範圍內,這些印第安人生活了這麼多年,遠比東岸人清楚。

  「他們應該不是那種徹底的遊獵部落,而是帶著點漁獵及遊耕性質的部落,與葡萄牙人有些瓜葛,但談不上交情多深厚,我認為可以在向北前出兩天的路程後就地紮營,然後不斷派出斥候多加搜索,早晚能把他們找出來,他們肯定就在這一片。」出發前憲兵隊官員的話猶言在耳,帶隊的徐向東思索了片刻後,決定遵從他的意見,帶兵北上,然後擴大搜索範圍,即便沒找到這個所謂的巴爾加斯酋長及其部落,嚇一嚇這些野蠻人以免影響昭慶鄉那邊的建設及開荒工作,也是好的。

  12月10日,忠國*軍兜兜轉轉之下來到了鐵特河以北十多公里處的一座泥濘的沼澤邊。徐向東上尉下令在此紮營,他們挑了塊乾燥的土地,拉起了鐵絲網,搭起了帳篷。勤快的非國民官兵們拿著割刀將附近大片的蘆葦砍倒,一是清理視界,二來這些蘆葦能編筏子、能做棚屋、能燒火、還能拿來鋪床,用處多得很,甚至其葉子也是隨軍騾馬比較喜愛的食物之一——在派出傳令兵通知昭慶鄉那邊後,忠國*軍上下五百餘人便將這裡當成了臨時營地,然後以此為座標,向左右及前後大範圍搜索了起來。

  當天下午,有斥候來報,附近居然發現了一座廢棄的葡萄牙村鎮,可能是容迪亞伊小鎮。徐向東一聽就心說自己怎麼糊塗了,竟然忘了這個地方!容迪亞伊其實他也聽說過,那地方說鎮其實都有些勉強,也就是一個大村子,當地的居民除少數被遷移到了北寧鎮一帶集中屯墾(也方便看管監視)外,大部分都選擇了返回巴西北部。目前該村鎮基本已被廢棄,東岸人正尋思著下一步就去那裡設立定居點——想想也是一場悲壯的旅行,帶上大車、糧食、武器、農具、金銀,趕上牛羊,穿行在林間小道,葡萄牙殖民者及其混血後裔們,或結伴行走,或獨自上路,就如同當年南非的布爾人以家庭為單位向內陸遷移時所做的那樣,只為了到達葡萄牙控制下的北方地區,也不知到底有幾個人能成功回去。

  既然有廢棄的村鎮,那麼自然也沒人願意住在這該死的蚊蟲遍地的沼澤邊了。於是徐向東一聲令下,忠國*軍全軍開拔,只向北行進了半天時間,便住進了這個差點已被人遺忘的葡萄牙廢棄村鎮,然後發號施令,要求士兵們繼續向外探索,一定要找到這個印第安部落。

  與此同時,他也派人又去了昭慶鄉一回,要求那邊集中輸送一批糧食過來,部隊出發前所帶的物資不是很多,野外也不知道哪裡能有補給,因此還是先讓那邊送一批過來吧。不過,考慮到昭慶鄉也是個新設立的定居點,目前一粒糧食也產出不了,全賴從北寧鎮那邊艱難轉運,因此徐向東也琢磨著是不是派人通知下更下游的靜塞鎮(即伊圖城),讓他們輸送一批補給品過來。畢竟,靜塞鎮那邊有葡萄牙人遺留下來的農業設施,人口也不少,足有一千六百之數(少數葡萄牙人 東岸人),經過兩年時間的發展,糧食縱然不是很富裕,擠出一部分來臨時接濟忠國*軍所部數百人一些時日,應該不是很困難吧。要知道,弟兄們在外面兜來轉去,打生打死,還不是為了你們這些人能安心種田放牧?不然誰吃飽了撐著去找印第安人玩啊。

  12月12日,斥候們一連在附近找了兩天多時間,仍然一無所獲。那個印第安部落就像人間蒸發一樣,也不見他們出來活動了,徐向東很鬱悶,附近也沒個葡萄牙人,不然倒是可以找來問問。沒辦法之下,他只能分派更多的士兵加入斥候隊伍,擴大搜索麵積,以期儘快找到那個可恨的野蠻人部落。不然的話,忠國*軍出外尋找敵人的第一仗,可就要因糧食耗盡而無果而終了,這可不太體面。

  不過好在老天終不負有心人,12月14日,就在忠國*軍上下等得心焦不已的時候,有一組人馬回來報信,在離此約十公里的北方發現了一個印第安人村落,規模不小,疑似是巴爾加斯酋長的部落。

  徐向東聞訊後大喜,這不管是不是目標都得幹上一票了,忠國*軍幾百人出來掃蕩六天了,不能一根毛都沒撈著就撤回去,他丟不起這人。因此得知消息的徐某人立刻召集尚留在村鎮內的兵馬,在留下部分戰鬥技能不佳的人看守輜重後,徐向東帶著其餘兩百五十餘人,在這個斥候組的指引下,一路向北疾行,很快便抵達了這個印第安村寨的外圍。

  這個時候,當先指引的斥候回報,說村子裡的印第安人已經有了轉移的跡象,應該是東岸人在行軍趕來的過程中被他們所發現——這其實很正常,畢竟熟悉地形的是印第安人,不是東岸軍隊——事情既然如此緊急,徐向東也不打算再搞什麼複雜的東西了,還是簡單直接點好。

  「獵兵連(即主動要求加入忠國*軍,實現為國殺敵夢想的南方青年,此時隨軍的尚有四五十人),向北快速迂迴到村後的那處小土包上,截擊撤退中的印第安人,記住,我不要求你們攔下他們,你們只需對著從下面經過的人打排槍製造傷亡和混亂即可;一連(滿編連)全體都有,隨我前進,目標,印第安人村子,殺!」徐向東一把抽出了雪亮的指揮刀,對著身邊眾軍官下令道。

  軍官和翻譯們很快把命令傳遞了下去,忠國*軍兩三百官兵一陣忙亂,然後獵兵連在幾名軍官和老兵的帶領下,當先離開,繞過一片小樹林,朝村後的那處小土包迂迴而去。徐向東在目送他們離開後,一揮手,帶著剩下的主力,沿著一條小徑朝掩藏在一片林間空地內的印第安村子殺了過去。

  印第安人不是沒有組織防禦以掩護村莊裡的男女老幼轉移,但或許是他們的很多主力不在村子裡——也許出去捕獵了,也許出去搶劫了,誰知道呢——因此阻擊的火力非常薄弱,寥寥十餘杆火繩槍發射出來的彈丸,甚至還沒弓箭給東岸人造成的麻煩大。因此,他們的陣線理所當然地被忠國*軍一連兩百餘名官兵一衝而破,三十多名印第安人身死當場,更多的人則逃進了樹林深處,再也沒敢露面,看來剛才東岸人那一通密集的排槍射擊真是打得他們心膽俱喪了。

  「砰!砰!砰!」山包上四十多杆步槍參差不齊地開了火,正在小路上倉皇逃竄的印第安人頓時躺下去了七八個。幾名東岸軍官無奈地互相對視了幾眼,然後又都搖了搖頭,獵兵連的這幫生瓜蛋子,剛才說了多少遍要聽指揮統一開火以造成最大殺傷,結果還是有人忍不住提前開火了,進而像是瘟疫一樣傳染給了其他人,使得其他四十餘杆火槍也陸陸續續開了火,結果當然是很不理想了,小路上躺下的那七八個印第安人就是明證。

  「自由射擊吧!」資格最老的一名軍官一邊給自己的步槍裝藥、裝彈,一邊無奈地其他人下令。聞聽此言,獵兵連這四十多位第一次上戰場的年輕人如蒙大赦,立刻手忙腳亂地給火槍裝起了彈藥。

  山下的敵人仍在自顧自地跑著,被一連兩百多杆步槍突襲的他們完全阻止不起有效的抵抗,因此一個個都喪失了信心,蒙著頭只想跑進前邊的樹林裡,至於其他的根本不想管,也管不了。而這就給了獵兵連四十多名新兵以極好的打移動靶的機會,恰巧他們的緊張情緒此時也有所紓解,因此在裝完彈藥後,便幾個人組成一組,用排槍朝土包下奪命狂奔的印第安人射擊著。甚至於打到最後,他們之間的配合默契上來了,竟然也隱隱打出了不間斷射擊的效果,讓帶著他們的幾名軍官有些驚異,這幫孩子也不是咱想象中那麼差嘛!只要不緊張,動作不走形,打起來似乎還挺那麼像回事的。

  主力一連的突擊幾乎沒有遇到任何阻礙,往往是一輪排槍或炸彈投擲就能解決——如果不能,那就來兩輪——少許勇敢的印第安戰士壓根不能讓他們多停留哪怕十分鐘,以給逃命的老弱婦孺爭取時間,他們被東岸人密集的排槍射擊打得抬不起頭來,只能步步後退。而到了最後,當最勇敢的一百多名印第安人被殺傷殆盡後,印第安人就已經徹底失去了抵抗,所有人都成了待宰的羔羊,在東岸人的槍口下四散而逃,其情其景慘不忍睹。

  戰鬥最終在一個多小時後徹底結束了,這個至今尚搞不清楚名字的印第安村落被斃傷俘三百多人,逃走的可能還不到兩百,可謂是傷筋動骨、元氣大傷,今後再也無法對東岸人造成什麼嚴重的威脅了。畢竟,這個村落雖然是臨時性質的(遊耕民族無固定村落),但村子裡的財物卻是實打實的,這會被東岸人一鍋端變做了戰利品,應該夠讓他們心疼很久了。另外,損失的大量人丁(很多是婦孺)也是一大打擊,畢竟印第安人不是神,他們也要吃飯,也要人種地,現在部落傷亡這麼大,種地或採集的女人、奴隸什麼的被大量殺傷或俘虜,以後誰給他們提供食物?這都是很現實的問題。

  簡短的戰後審訊很快就結束了,一名粗通圖皮印第安人多個部族語言的憲兵滿面喜色地告訴徐向東:這就是巴爾加斯酋長的部落,他們的酋長似乎帶了部分戰士出去了,也不知道去幹嘛的,村子裡的留守人員也說不清(當然更大的可能是東岸憲兵的土語太差)——這讓徐向東有些嘀咕,這廝不會是去襲擊北寧鎮到靜塞鎮一線的補給車隊了吧?但願不是。

  徐向東隨後命人在村子裡搜索各類值錢的物事,比如糧食、牲畜、皮革等,一概打包帶走,先運到容迪亞伊小鎮再說,然後再通知昭慶鄉那邊派人過來搬取。他們如今正在搞建設,百廢待興,對糧食和牲畜的需求應該很大,而考慮到北寧地區特殊的地形(因為馬爾山脈而與外界相對隔絕),東岸本土的物資轉運到這裡也相當不易,成本極高,因此像糧食這類大宗貨物如果能就地籌集的話那是再好不過了。如今忠國*軍他們端了巴爾加斯酋長的老窩,起獲的糧食、牲畜就地轉給地方鄉鎮,只要手續完備,那麼就沒有任何問題,上級只會表揚,因為這給他們省了很多事。

  1662年12月16日下午,押著一堆印第安俘虜的忠國*軍上下返回了廢棄的容迪亞伊小鎮,而這個時候很多散在外面的隊伍也都返回了。兵強馬壯的徐向東自然不懼巴爾加斯酋長的報復,他甚至隱隱還有些期待這個被端了老窩的男人急暈了頭,來攻擊他們這個有著五百全副武裝官兵的忠國*軍集體,不過這也只是想想罷了,印第安人應該沒這麼傻。

  巴爾加斯酋長這個附近最大的禍害被重創,墾殖拓荒的壓力大減,那麼是不是可以在附近多設一些定居點呢?眼下他們蹲著的這個容迪亞伊小鎮就不錯嘛。雖然城外的農田已被拋荒,長滿了野草,但是總比從頭開闢生地要省些力氣吧?而且這裡離北寧鎮也不過百十公里的路程,不算很遠,如果稍微整修一下道路的話,三五天時間車隊就能抵達,支援起來不算太困難——嗯,容迪亞伊,以後就改名叫容城鄉好了,遷移個千兒八百淮安府新到移民過來,再來百十個會打槍的老國民,那塊地方差不多就可以消化掉了。

  而定居點一旦增多,各定居點之間人員、物資往來再一頻繁,東岸人對鄉間的控制力自然而然會有所提升。而當巡警、民兵制度再建立起來後,即便那個巴爾加斯酋長的部落實力沒有被忠國*軍重創,他怕是也只有一步步被東岸人擠出去的份。這個過程可能會很慢,但卻是不可逆的,徐向東從不懷疑這點,因為這是文明對野蠻的壓制,承恩鄉那邊原來吊炸天的卡爾德隆酋長,現在的日子不也是難過得很麼?

  這個原本牛逼哄哄的傢伙最近一掃剛開始的囂張氣焰——可能是被以前的葡萄牙殖民者們慣出來的臭毛病——在與南鐵護路隊一個步兵中隊幾次硬碰硬的對決後,麾下死傷頗多的他終於也熬不住了,因此派人向東岸人請求「停戰」。畢竟,卡爾德隆酋長手底的戰士數量就那麼多,死一個的話短時間內上哪補充去?

  相反,有著完整預備役士兵訓練體系的華夏東岸共和國,補充兵員的速度卻相當快,比如南鐵護路隊第一大隊只需往興南港寄一封郵件,然後就能坐等後方將訓練好的補充兵源源不斷送過來,戰鬥力恢復得非常快。畢竟,他們部隊並沒有遭到成建制的損害,軍官、士官、老兵猶在,那麼事情就很簡單了,不斷往裡面填粗粗訓練過的新兵即可,以老帶新之下,部隊戰鬥力能很快提升起來,這可是文明水平極其落後的卡爾德隆酋長所不具備。

  當然了,卡爾德隆酋長提議停戰,儼然把自己擺在一個很高的位置上。殊不知東岸人壓根沒怎麼搭理他,現在增添了很多老民兵(政府出資,舉家遷移過來)的承恩鄉,在劉厚非、喬宇二人的帶領下,堅決不像葡萄牙人那樣對土人妥協,而是用強硬的態度堅持到底,讓如卡爾德隆酋長這類過度膨脹的土人頑酋明白,什麼人是可以得罪的而什麼人又是絕對不可以得罪的!相信這廝現在大概已經有些清醒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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