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 作者:孤獨麥客 (連載中)

 
mk2258 2014-6-29 18:09:5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963 141712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32
第一百五十八章 出征前的預謀

  1662年12月15日,中雨。

  一群穿著塗抹了橡膠乳雨衣的男人站在昌順港碼頭上,望著微起波瀾的海面,久久無語。海鳥在不遠處上下翻飛,不時扎進海里,然後銜著一條小魚飛向遠方的崖壁,政務院副總理戚汪平的目光被這副景象給深深吸引了,良久後又嘆了口氣,苦笑道:「北寧地區多麼肥沃的膏腴之地啊,都是數千年以來未經墾殖的處女地,地上的腐殖質一腳踩上去甚至能沒過腳踝。只可惜啊,這綿延不絕的崖壁往這一橫亙,這北寧地區什麼雄興壯志都熄滅了,翻山越嶺地靠騾馬甚至人力運輸物資,少量還行,多了這成本受不了啊。以後,這高原上的經濟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會是一個相對封閉的經濟體,內部交流遠甚於外部交流,可惜,可惜了啊!」

  「真要說起來,以後這昌順縣(目前尚未成立,原則上轄昌順鎮、清晏鄉、鹽河鄉、高沙鄉四個定居點,縣境為沿海狹長地帶)成立後,作為北寧地區對外溝通的唯一橋樑,這經濟自是不會差了,光靠轉口貿易就能活得很滋潤。不過,雖然很困難,但是昌順港通往北寧鎮的崎嶇山路確實也該好好整修一下了,再這麼不聞不問下去,恐怕這條路連騾馬都沒法走了吧,只能靠人背了,那像什麼話。」傳聞是下一屆總理熱門人選的戚汪平說起話來也是官威十足,只聽他朝趕來的北寧地區專員徐宇說道:「徐專員,北寧地區的發展,還是要多立足自身,不要等、不要靠、不要要,現在戰爭開支這麼巨大,中央也沒餘糧,多自己想想辦法吧,我們能維持住每年這麼多移民就已經很不容易了。」

  徐宇原來是騎兵營營長,老陸軍了,後來也加入了莫茗、劉昂等人創建的國家力量同盟會這個軍事政治組織,對戚汪平這種白襯衫中的白襯衫——此人是文官結社組織「光輝俱樂部」的創始人之一,影響力不小——非常不感冒,不過考慮到人家是政務院副總理,第一次來北方視察國家新佔領的土地,不能不給些面子,因此徐宇立刻說道:「戚副總理所言極是,基礎設施確實是制約北寧地區未來發展的最大瓶頸,這個問題不解決,什麼事都難辦,因此整飭葡萄牙時代的既有交通設施是重中之重,我們地區行署也正在考慮這個問題。只是,中央沒錢支援,那麼送一些非國民勞務工及部分食品過來,卻也不是什麼難事吧?去年糧食雖然有所減產,但勻出個千兒八百噸的,又能算得了什麼?對吧,戚副總理?」

  戚汪平聞言笑了笑,沒搭這茬。這幫陸軍老官僚,多吃多佔幾乎成了本能,由他們中走出來的官員整天拍電報向中央要錢要人要物,簡直每個消停。巴塔哥尼亞的楊明陽如是,現在北寧地區的徐宇亦如是,後勤關咱一定得把好了,千萬不能讓這幫傢伙佔了便宜。因此,他很快轉移了話題,朝站在另外一旁的南鐵公司護路隊總隊長徐剛少校說道:「怎麼樣,徐總隊長,這次出擊伯南布哥將軍區,掃蕩地方、籌集物資,兼且動搖葡萄牙人的戰爭意志,你們有幾分把握?我聽說,那裡可是葡萄牙人重兵扎堆的地方呢。」

  徐剛此人在上一次陸軍的裁軍中被擼去了連長的身份,不得已之下加入了南鐵公司,以現役武官的身份出任南鐵護路隊隊長,至今已經很多年了。結果這次與葡萄牙人的戰爭報告之後,編制不小的南鐵護路隊也被陸軍部調上了前線輪戰,因此徐剛這個眼鏡男一下子又有些時來運轉的味道了——據不可靠的小道消息,剛剛被提拔為少校的徐剛得陸軍部大佬力挺,這次將全權指揮包括四個混成營、兩個縣保安團及保國*軍(新組建,員額為一千人,多為非國民勞務工出身)在內的萬餘官兵北上,對巴西伯南布哥將軍區進行大掃蕩。而如果時機和條件都合適的話,那麼他們這支規模龐大的部隊也將嘗試著對巴伊亞將軍區進行攻擊,以掠取更多的物資支持戰爭。

  要知道,戰爭進行到今天,已經足足打了兩年半了,東岸人花掉的軍費已經超過了四百五十萬元,為歷史之最。兩年半以來海陸軍從各處搶回來的現金、物資等戰利品折算下來,卻也不過堪堪四百八十萬元的樣子,剛剛足以抵消開支。

  但天知道戰爭還要進行多久!

  雖然東岸政府已經解散了大量縣保安團回家種地,又組建了忠國*軍、佑國*軍、奉國*軍、保國*軍等雜牌部隊,以頂替減員甚多的義勇軍六個大隊(也有部分原因是大量印第安人要被送到南非及新華夏島),在佔領區實施治安作戰,為東岸人的屯墾大業保駕護航。但饒是如此,軍費開支仍然極為浩大,一年二百萬元基本是跑不了的——特別是在陸軍第七混成營組建在即的時候——因此執委會和聯合參謀本部現在都迫切希望陸軍再去巴西沿海找食吃,不求能回饋多少給上級,至少把自己下一年的軍費著落給找著,免得再給債臺高築的中央財政添麻煩。

  說起這個陸軍第七混成營,基本上已經確定以南鐵護路隊第一大隊為骨幹,再募集部分新兵組建而成,員額同樣定為1450人,步、騎、炮、工、輜齊全,是一個具備獨立作戰能力的混成部隊。該營將以下伊河縣為兵員募集地,據說組建完畢後就將集體裝船運往遠東黑水地區,輪換當地的東岸陸軍部隊——將被輪換回國的東岸陸軍聽說也要就地改編成陸軍第八混成營,不足部分將從挺身隊五個大隊中抽取佼佼者補充,以後該營將以西湖縣為兵員募集地。

  而雖說將要組建的第七混成營多是徐剛少校的老部下,但其營長的寶座註定是和他徐某人無關了。無他,他年紀已大,本身也不願意再冒險漂洋過海——這個海難事故極多,位高權重的徐剛少校這把年紀了也沒必要再去證明什麼——去遠東折騰,因此該營營長將由遠東的廖逍遙擔任,他徐剛將在陸軍部內任高參出謀劃策。不過在此之前,卻並不妨礙他指揮一把在巴西沿海的登陸襲擊戰,算是給自己的軍人生涯畫上個完美的句號。

  因此,這會他聽戚汪平問起即將遠征伯南布哥將軍區的事情,立刻說道:「從塞阿拉將軍區的福塔萊薩到伯南布哥的累西腓,之前一直是荷蘭西印度公司佔據的地盤。而在該公司因為財政危機而導致累西腓等地被葡萄牙人再度奪回後,葡萄牙人一度在這裡駐紮了重兵,且當地堡壘堅固、工事嚴整,無法正面強行攻取,否則傷亡極大,得不償失。不過,在上次蕭曦少校率軍打過一次巴西沿海後,我們發現,葡萄牙人在我們上萬大軍的威勢下,卻也只能做那縮頭烏龜,穩守各大城鎮,仗著城牆與火炮苟延殘喘。而這樣一來,廣闊的鄉村地區卻被他們自然而然地放棄了,任由我們搶掠,我們可以肆無忌憚地徵收稅款(可以是實物也可以是金錢),那些葡萄牙莊園主們只能乾瞪眼並如數上交,除非他們敢冒著得罪我們東岸大軍的嚴重後果……」

  話說自從去年蕭曦少校率軍在巴西沿海搞了次圍點打援,並敲掉了大量葡萄牙軍隊後,現在的葡萄牙人的膽子真是比兔子還小,一旦看到規模龐大的東岸軍隊登陸,他們就只會纓城自守、結寨自保,再不敢貿然出兵增援這增援那的,等於是放棄了郊外的廣闊土地,仍憑東岸軍隊進行有組織的搶劫。

  而東岸人自然也樂得如此,畢竟比較省力嘛。況且他們的搶劫也比較規矩,每座莊園該交多少錢財、多少物資,都有定規,絕不多拿但也不會少要,基本上只要你葡萄牙殖民者們不傻到奮起反抗,那麼就不會有覆滅之虞。在這一點上,東岸軍隊的名聲其實還是非常不錯的——當年第二次東西戰爭時東岸軍隊在智利、祕魯一帶就是如此——也有助於瓦解葡萄牙人的抵抗意志,減少自身的傷亡。

  「葡萄牙人抵抗弱,自是好事,不過,這次出征,執委會也有一些特殊的要求。」說到這裡,戚汪平也顧不得抹去臉上的雨珠,只見他稍稍靠近了徐剛少校,用略顯低沉的聲音說道:「上次蕭曦少校帶大隊掃蕩巴西沿海時,戰鬥中損毀了一些葡萄牙莊園及蔗糖作坊,使得巴西的蔗糖產量有所下降,不意竟然也引起了歐洲市場蔗糖價格的小幅上漲。這我們已經通過歐洲商站系統瞭解了到,並適當提高了出口給******人、佛羅倫薩人的精煉蔗糖的價格,為此貝島製糖廠的利潤有了大幅度的提高。這次你們再次出征,要多加註重這方面的事情,雖然蔗糖的價格已經提高了很多了,但並不妨礙我們藉著這股東風再多賺一筆。」

  其實,這兩年隨著東岸與葡萄牙在巴西打來打去,嚴重影響了巴西蔗糖的出口運輸,歐洲市場的蔗糖價格為此已經小幅漲過一次了。去年蕭曦少校率軍在巴西沿海一番折騰,更是使得巴西蔗糖的生產能力進一步下降,這無疑又刺激了蔗糖價格的上漲。如今徐剛少校即將率領上萬部隊二次出征巴西沿海,如果重點打擊下城外的甘蔗種植園的話,那麼歐洲市場上的蔗糖價格再次飆漲便是大概率事件了。

  甚至如果操作得好的話,蔗糖價格重回當年巴西、荷蘭戰爭時約二百元每噸的歷史高位也不是不可能,這樣一來,相信新華夏島的甘蔗種植及榨糖產業都將迎來一個爆發性的增長期,各類閒置資本一定會蜂擁進入這個超級大市場,攫取其中的鉅額利潤——相對應的,歐洲的閒置資本相信也會大舉進入加勒比海,開闢甘蔗種植園,以至於相應的造船、航運、榨糖精煉、奴隸販賣、機械製造等行業都會被帶動起來,舊大陸移民肯定也會更多地湧入新大陸,幾乎是必然的事情。

  而除了蔗糖行業外,歐洲的染料(從巴西蘇木中提取的紅色染料)、木材、菸草、棉花等原材料的價格或多或少也將受到一些影響,這無疑也會進一步刺激歐洲資本對新大陸的投資及移民的大舉湧入,未來北美及加勒比海的競爭會越來越劇烈,西方人對東岸試圖壟斷新西班牙、祕魯兩大殖民貿易市場的行為也會越來越憤怒。這些對東岸共和國是好是壞,委實很難說,不過好在暫時不用太過擔心,畢竟都是很久以後的事了。

  「這是執委會的意思?」聽到這裡,徐剛也有些肅然了,覺得這幫文官們有些時候心黑起來真是沒邊的,這是要把巴西人往死裡逼啊,巴西殖民地要是多來這麼幾遭的話,搞不好就要廢了,移民以後也將大大減少。

  戚汪平看著徐剛的眼睛輕輕點了點頭,然後說道:「這是為了我們華夏東岸共和國的千秋大業,巴西越糟糕,我們的日子越好過嘛,這是很明白的事情。打掉了巴西蔗糖、菸草、木材等大宗商品的生產能力,能極大提升我國商品在國際市場上的競爭力,對經濟的好處不言而喻。因此,你們此番是打也得打,不打也得打,巴西的甘蔗種植園和蔗糖作坊,是越少越好,最好沒有。」

  徐剛聞言默默地點了點頭,示意自己知曉了,然後心中緊張地盤算了起來:隨著東岸軍隊這麼「不講規矩」地亂來,巴西當地的莊園主們到底會多麼激烈地反抗東岸人的入侵,而東岸軍隊的傷亡又會急劇增加多少。想到這裡,他心裡也有些不舒服,這幫白襯衫一個個都在新華夏島各種植園裡間接持股,這下削弱巴西的蔗糖產量,他們一定會賺得盆滿缽滿。比起什麼為國家的所謂崇高理由,他們自己能賺得更多才是主要原因吧?哼,果真是一幫自私自利的****!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32
第一百五十九章 以打促和(十)

  「轟開啦!按部就班,不要急,不要亂,按次序來!」傾盆大雨中,幾名穿著亂七八糟服飾的軍官扯破喉嚨喊道。他們的用的是漢語,口音很奇怪、很爛,但這個時候其實也不需要過多的言語了,早就輕車熟路的保國*軍官兵們已經知道該怎麼辦,因此很快就編成一個個戰鬥小組,將刺刀懸擰在1633型燧發步槍槍管的下方,然後挺著明晃晃的刺刀衝進了這麼一個葡萄牙莊園。

  有幾位軍官在後面指揮著,他們沒有統一的服飾,只是在袖口處鑲了幾條紅邊做標識,看起來就**絲得很,不過誰讓他們是保國*軍呢,一支比民兵還低級的部隊。

  「嗤啦!」「噗噗!」聲連響,莊園內不斷響起刀槍碰撞及刺刀入肉的聲音,伴隨這些聲音的往往是人的悶哼以及慘叫,血在大雨的沖刷下流了一地,腥味瀰漫得到處都是。牆邊牲畜欄內的十幾頭黃牛聞到後都有些騷動,似乎這味道也令它們感到了不安。

  院子裡也有一些女人和小孩的哭喊聲,那是莊園主的印第安妻子及孩子的聲音,殺紅了眼的保國*軍官兵們端著刺刀就向這些婦孺刺去,直到有軍官呵斥後才愣愣地停了下來,似乎還有些不解,當初華倫斯坦和古斯塔夫的部隊在德意志、波蘭可是什麼人都殺的,這東岸老爺也真是過於仁慈,竟然留得這些低賤的印第安雜種一命。

  莊園的面積極為廣闊,出身自波爾圖的莊園主打開了奴隸們的鐐銬,因此大量黑人從住所內衝了出來,像無頭蒼蠅一樣四處亂撞。他們的主人給其發了一些長矛、削尖的木棍當武器,意在讓其像以前一樣戰鬥,驅逐前來襲擊的未歸化印第安部落或海盜,不過這會已經全然不奏效,保國*軍官兵們人數眾多,氣勢也正盛,遠不是他們這些長期營養不良、身體衰弱的奴隸可比的,因此只比劃了幾下刺刀,放倒了十幾個不長眼的奴隸後,就令這些烏合之眾一鬨而散了。

  失去了所有幫手的莊園主雙眼滿是絕望,只見他顫抖著身軀,勉力將手裡的刺劍抬起,像是想說些什麼。但保國*軍官兵們根本懶得聽他廢話,況且多來自東歐地區的他們也聽不懂葡萄牙語、西班牙語等「鳥羽」,只見四五把刺刀爭先恐後地遞了過去,瞬間將葡萄牙莊園主的胸口扎得一片血紅。

  「奴隸全跑了?給我抓回來!搞什麼搞!」從後面聞訊趕來的一位東岸參謀,上來就將一名保國*軍軍官踢在泥水裡,只聽他怒罵道:「奴隸也是重要財產,重要戰利品,國內那麼多建設工地,缺人缺得厲害呢。」

  被踢倒的軍官從泥水裡爬了起來,也不敢多話,行了個禮後就帶人追去了。剛才他們殺人搶劫搞得太過火了,連莊園內的黑奴逃跑也沒來得及追,只逮住了三五十個倒黴鬼,剩下的全撒丫子跑野外去了,畢竟以那些貨的智商,確實分不清東岸人是來救他們的還是殺他們的,況且那些端著明晃晃刺刀的保國*軍官兵們確實看著也像凶神惡煞。

  「莊園內的農具、牲畜、糧食及其他財物一概收走。」披著雨衣的參謀軍官神氣活現地說道,他的情緒很是激昂,看來對葡萄牙人執行如此冷酷的政策頗令他感到有些快感,因此一直揮舞著手臂在莊園裡指手畫腳,支使著一干保國*軍官兵們團團轉:「葡萄牙莊園主的家人也一概綁走,不服從的就地正法。」

  來來回回的保國*軍官兵們連聲應是,然後將傾盆大雨中手忙腳亂地執行著命令。

  諸如此類的情況在各處不斷上演著,東岸人派出去的保國*軍及一個縣保安團約三千人分成了大概二十個小組,每個小組攜帶兩門火炮,專門找散佈在郊外的葡萄牙莊園進行清理——奴隸一概抓走,農具、糧食、牲畜和金銀也一概搶走,甚至就連一些敢於反抗的葡萄牙殖民者及其家屬也被綁走抓了起來。唯一可惜的大概就是目前是巴西東北部的雨季,連天大雨下個不停,無法防火燒燬田裡的甘蔗,執行破壞政策的東岸軍隊只能草草派出一些士兵,扛著大鐮刀或乾脆用軍刀將地裡的甘蔗砍斷、砍碎。當然如果發現這些甘蔗有利用價值的話也會驅趕奴隸將之收攏起來,運到加工作坊內進行精煉。什麼?沒加工作坊?那就去打一個小城鎮好了,不就是多死些人的問題嘛,保國*軍上千官兵呢,難道還死不起?

  雖然無法徹底阻止巴西人在收復這些土地後復工,可在缺乏趁手的農具、合用的牲畜、足夠的奴隸甚至最基本的生活用品的時候,這些種植莊園到底要花多久時間才能恢復,委實是一個未知數呢。

  根據東岸人這麼多年的消息彙總,加勒比海及巴西等地的一個典型的歐洲甘蔗種植莊園,平均下來面積約在兩平方公里左右,總投資當在五萬元以上的樣子,其中40%的面積用來種植甘蔗,其餘的土地除主人的住宅外,還有蒸餾作坊、沸煮作坊、提煉作坊及奴隸居住的小木屋、馬廄牲畜欄的用地。而在勞動力方面,這樣一個莊園則需要96個黑奴、幾個印第安婦女和20多個白種人工人進行勞作,此外還需要45頭耕牛、12匹馬、16頭驢和8頭奶牛。從中可以看得出來,投資相當不小,東岸人早期在新華夏島眾人合股個萬把塊就開個種植園,真的是挺不容易的,而巴西人要想恢復農村鄉下的那眾多的種植園,不知道要費多少心思,又要花費多少資金,總之是很愁人的。

  而這樣一來,國際市場上差不多一下子就要少掉七千至一萬噸的蔗糖產量,這可是幾個新華夏島的種植園規模了,雖然巴巴多斯、牙買加等英國殖民地近年來蔗糖種植園規模增長迅速(得益於荷蘭商人的大筆借款),但上萬噸的蔗糖產量,確實不是什麼小數目,巴巴多斯島這個時候的蔗糖產量,差不多也就是這個級別的,因此國際糖價坐火箭已是必然之事,西班牙、英格蘭、荷蘭、法蘭西、東岸甚至******、佛羅倫薩等國都會因此而受益,正所謂是巴西跌倒,大家吃飽嘛!

  截止1662年12月25日,在累西腓附近大舉登陸的東岸軍隊,已摧毀郊外的葡萄牙莊園35座,抓獲黑人及印第安奴隸2000餘人,白人殖民者及其後裔500餘人(另有數百名白人及其後裔逃走),各類牲畜一千五百餘頭以及大量的糧食、皮革和甘蔗。這筆繳獲是極為驚人的,雖然為此付出了保國*軍上下一百多人的死傷,但絕對是物有所值了,因為其價值不下二十萬元,雖然折現起來很困難,但葡萄牙人要想恢復生產不出這麼多錢是絕無可能的。

  而在派出保國*軍和一個縣保安團出外擄掠的時候,擔任陸軍部隊總指揮的徐剛少校,也將由四個混成營及一個縣保安團的主力部隊牢牢捏在手裡,以防駐防在累西腓、奧林達等城鎮要塞工事——這批要塞經葡萄牙、荷蘭歷年加固,非常牢靠——內的軍隊出來突襲,但遺憾的是,葡萄牙人並沒有這個膽子,只是一味龜縮在城市內不敢出擊。

  或許是上次東岸軍隊的圍點打援滅掉令其印象深刻,或許是他們的軍資不是很充足,抑或又是他們的士氣實在太低,總之他們什麼都沒做,放任了東岸士兵在郊外的搶劫,只是牢牢用火炮封鎖在河流及城市近郊,使得自己的補給物資不斷罷了——懦弱成這樣的敵人,東岸官兵上下都有些不屑,不過他們不出來就別管他們,自己盡情搶劫就是了。反正這次上頭也隱晦地說了,不必再顧忌什麼軍紀,一切以破壞為要,哪怕激起葡萄牙人的殊死反抗也要這麼做到底,這既可以逼葡萄牙人儘快回到談判桌上,對國家長遠也有莫大的好處,那麼還猶豫個什麼呢?一個字,幹!

  「打完這裡,再去北邊為海軍、交通部和移民部收一遍木材,稍微休整個一陣子,回程時再狠狠幹一遍葡萄牙佬的巴伊亞將軍區。聽說那裡比伯南布哥區還要富庶,畢竟這麼多年來沒經歷過什麼大的戰火了,雖然其兵力也很多,但我們東岸軍人,從來就不怕正面對戰。只要聖薩爾瓦多的葡萄牙人敢出城野戰,我們就徹底幹挺他們,打進聖馬塞洛.德.馬爾要塞,將我們鮮紅的陸軍旗插上要塞之巔,讓整個聖薩爾瓦多城匍匐在我們的軍靴下!」一名定遠陸軍軍官學校畢業的二等參謀拿了個鐵皮喇叭,站在幾條路的交匯口聲嘶力竭地呼喊著。在他身側,是大群在遮雨棚下抽菸休整的保國*軍及保安團民兵,他們嘻嘻哈哈,互相打趣對方在戰鬥中的拙劣表現,順便神祕兮兮地問有沒有私藏戰利品、騷擾葡萄牙莊園主的女眷云云,總之是一片烏煙瘴氣,軍紀也著實堪憂。

  官兵們其實原本對聖薩爾瓦多等所謂的「大城市」也挺嚮往的,可在瞭解到無論是城市規模、人口數量、商業繁華程度還是享樂設施,都不如本土的東方縣、平安縣、青島縣等城市後,眼界寬廣了許多的他們便在很大程度上失去了興趣,覺得在那個烏煙瘴氣又潮溼悶熱的城市實在不如本土的「可愛」。來自東歐寒冷地區的他們分外受不了那裡的天氣,還是早點打完早點撤回去吧,有這時間不如好好學習下漢語,為以後轉正當正式國民做好準備,誰腦子有病才跟他們在這邊耗啊。

  時間很快進入了1663年,1月5日,東岸大軍又在累西腓外圍掃蕩了十天,然後在軍官的命令下統一撤到了近海,開始轉運物資及奴隸。之前因為缺乏人手,大量搶來的物資、牲畜和奴隸都被主力部隊關押在了海邊的臨時營地內,現在出外破壞葡萄牙人莊園的部隊返回,正好開始了緊張的物資搬運工作——再不搬運就來不及了,君不見很多糧食都已有損壞的趨勢了麼,奴隸也在風吹日晒雨淋之下患病甚多,甚至都傳染給了東岸主力部隊,致使一百多人非戰鬥減員,也是夠鬱悶的。

  這個時候,累西腓一帶的葡萄牙人依然沒有出城截擊,似乎他們已認命般地放棄了一切與東岸作對的行為,只是單純地等東岸人自己撤走了事。啊,或許這樣說有些「不公平」,因為葡萄牙人也不是沒有做出任何抵抗嘛,比如幾支東岸的軍隊因過於深入內陸而遭到葡萄牙人優勢兵力的打擊,保國*軍、神武縣保安團上下前後死傷了超過三百人(一共六支破壞小分隊遭襲),但除此之外,葡萄牙人的其他努力真的很蒼白,要塞內發射的幾發軟弱無力的炮彈大概就是他們最大的表示了。

  1663年1月20日,龐大的東岸船團時隔一年之後再度出現在了馬拉尼翁將軍區的聖路易斯城附近。苦命的保國*軍及定西縣保安團兩千餘官兵們在軍官的催下大舉登陸,在數量多達20門火炮的炮兵幫助下,只用了兩次衝鋒便攻入了城內,逼迫殘存的葡萄牙守軍投降,而自身前後不過區區數十人死傷而已。

  而在攻破聖路易斯城後,保國*軍上下也立刻分乘多艘小船去佔領河口灣附近的一些伐木場。只可惜去年這兒已被東岸人狠狠掃蕩了一把,目前人丁凋零、生產不振,派出去的官兵幾乎沒找到什麼像樣的木材(很多伐木場都廢棄了,因為缺人缺物資缺錢,由此可見東岸人破壞之嚴重,葡萄牙人所經歷的浩劫程度之深……),此番行動,海軍和交通部的人恐怕註定要失望了。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32
第一百六十章 以打促和(十一)

  1663年1月10日,聖薩爾瓦多,暴雨如注。

  哈里森一臉平靜地站在石質窗臺前,手裡端著一杯咖啡,靜靜地看著這座南方新大陸聞名遐邇的城市。街道和建築物上的石塊歷經歲月的沖刷,已經凸顯得極為光滑,城市內大量充斥著各類宗教風格的建築,顯示了伊比利亞人對天主教的執著與虔誠;經營著與糖相關行業的商鋪和作坊遍佈大街小巷,此時有些正在營業,有些則已經歇業;打著雨傘的行人匆匆在街道上走過,幾個自由印第安人與黑人喝得酩酊大醉,在用不知名的語言咒罵著什麼東西……

  天空劃過一道閃電,隨即幾道悶雷次第傳來,哈里森離開了窗前,坐在了一張長條桌的對面。「我這次冒險來到聖薩爾瓦多,可不是為了來聽無意義的廢話的。」他說道。

  布蘭科.德.索薩.阿爾梅達坐在他對面,聞言輕輕笑了起來,看來東岸人以他盜竊技術的名義而發起的這場戰爭,並未使他背上多麼難以承受的重負,至少這會他還笑得出來,說明境況還不錯。

  「哈里森先生,英格蘭現在是葡萄牙王國最主要的指望,我當然不會找你來談什麼無關緊要的事情。」只聽他說道。

  「那你最好快點說,東岸人對薩爾瓦多灣封鎖得很嚴密,其他港口也時不時派船巡視,我可是冒了極大的風險的。那幫瘋子,只有上帝才知道會不會在海上朝你開炮。」代表莫里斯.湯普森、愛德華.湯姆森、托馬斯.斯通等商界人士前來巴西的哈里森,喝了一口濃郁香甜的咖啡後,說道。

  「巴西的商業被毀了,現在需要你們的幫助。」布蘭科看著哈里森,說道:「而這,也是席爾瓦總督本人的意思。」

  哈里森定定地看了一眼,然後嘆了口氣,說道:「現在沒有幾個英格蘭商船主願意載運貨物到巴西來售賣,因為東岸人對海岸的封鎖太嚴厲了。上次是贖買貨物,這次已經改為驅逐了,我懷疑下次他們會直接開炮。或者,在遠離海岸線和人們視線的地方,他們已經這麼做了,因為已經有船隻在那片海域失蹤了。」

  自從第一次英荷戰爭結束後,英格蘭的航運業及商業開始了迅猛發展,比如曾經被荷蘭西印度公司擠佔了大部分份額的蔗糖市場上,國產蔗糖已經開始了迅猛崛起,歷史上1655年倫敦商人從巴巴多斯島進口了5200餘噸蔗糖(賣出了約18萬英鎊的價格),而到了1663年,這個數字已經超過了9000噸。這僅僅還是巴巴多斯島一個地方的產量呢,更別提還有被英國奪佔後也開始了蔗糖種植、提煉的牙買加島,英國商人現在幾乎已經成了國際蔗糖市場上一個舉足輕重的角色,就憑他們相對發達的航運業以及控制的大市場。

  蔗糖如此,菸草亦如是,上個十年倫敦的英國的菸草市場差不多是蔗糖的兩倍以上,其中部分自用,部分出口(光轉口銷售到阿姆斯特丹的菸草就價值十萬鎊一年),產地除切薩皮克地區外(該地的菸草主要運往漢堡銷售),第二大產地同樣在加勒比海:聖基茨島、巴巴多斯島等(加勒比海的菸草主要銷往聯合省)。

  不過考慮到近些年來菸草市場有疲軟的趨勢,莫里斯.斯通.塔克公司的股東們也在尋找新的出路,投資英格蘭國內的製造業是一條路子,且目前已經在做了,而繼續發展遠洋商業,並將手延伸到正以不可阻擋之勢崛起的蔗糖市場,才是他們更看重的,而這也正是哈里森代表上述人等來到聖薩爾瓦多的最主要原因了,他們來看看有沒有機會投資巴西。

  如果有的話,那麼不妨加入進來,藉著葡萄牙王國被東岸異教徒痛打落難的大好機會,攫取更多的特權和商業利益;如果沒有什麼機會的話,那麼也不打緊,拍拍屁股回去擴大原本的北美貿易——莫里斯.斯通.塔克公司就從中部地區的「麵包殖民地」進口小麥、黑麥、燕麥、大麥、玉米、蔬菜、水果、肉、魚出口到西印度群島,然後從那裡進口菸草回倫敦,獲利極豐。至於新英格蘭的毛皮、木材、瀝青、焦油、松脂、桅杆、亞麻、鹹魚等商品,下南方出產的水稻、靛藍、棉花等特產,該公司暫時還無法大規模插手,還是交由其他英格蘭商人打理吧。

  布蘭科聽了哈里森的話後,心想巴西這次不給些好處怕是很難讓英格蘭下場了,根據里斯本的最新指示,適當時候可以放開巴西的市場給英國商人,反正這些傢伙對蔗糖著魔了一般,四處想著擴大種植園規模。可巴巴多斯、聖基茨、牙買加怎麼能和伯南布哥、巴伊亞比呢,這裡的土地是如此遼闊,氣候是如此適宜,設施又都是齊全的,如果給出足夠的好處的話,不信英國人不會心動。他們只需要引得這些商人們動心就可以了,他們的能量其實是很大的,雖不能說完全左右英國的前進方向,但發揮大規模的影響力還是不成問題的。

  因此,布蘭科立刻說道:「阿方索陛下已正式授權席爾瓦總督,在累西腓、聖薩爾瓦多頒發特許商人證書,允許一部分友好的英格蘭商人蔘與到巴西蔗糖、菸草、棉花、染料等商品的銷售中來。我們的誠意是很足的,哈里森先生,希望貴國上下能看到這一點,並認真為之考慮。遏制東岸異教徒需要大家共同的努力,巴西是主賜予他的子民的豐饒土地,不能就這麼被異教徒一點點蠶食掉。」

  葡萄牙人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允許他們認為「友好」的英格蘭商人來巴西分一杯羹,至於「友好」的標準是什麼,那就看你怎麼理解了,至少多方運作、奔走,以促使英格蘭王國為葡萄牙提供庇護,使得他們擺脫與東岸的戰爭泥潭而又不至於損失過大,應該是題中應有之意,至於其他的,葡萄牙人恐怕暫時還不太感興趣。

  布蘭科這會已經提出了條件,但他心裡卻沒底,因為他也不知道英國人是怎麼想的,這會只能緊張地等待哈里森的回覆,看看他們這些國會分子有沒有能力推動這件事。反正,麥略爾公爵以阿方索國王的名義請求英國出兵幫忙,查理二世沒有給予任何迴應,這應該可以看做是隱晦的拒絕了,這條路基本已經走不通。

  哈里森這會聽了也有些沉默。作為莫里斯.湯普森先生忠實的僕人,哈里森知道目前的英格蘭其實有些混亂,國王及部分聚攏過來的王黨(紛紛從北美、葡萄牙、法國等地返回倫敦,重掌大權)想要對荷蘭採取行動,上一次的英荷戰爭雖然是克倫威爾那個傢伙打的,但卻實打實地給英國各個階層都帶來了好處,因此剛剛登上國王寶座沒多久的查理二世急著想搞一把荷蘭,提升威望的同時,也能落得許多好處。但國會的先生們似乎還不想這麼幹,他們對是否開戰有些猶豫,因為這筆花費絕對是天文數字的,因此他們想再等等,再看看,總之和國王不是一個步調的,至少暫時不是。

  因此,現在布蘭科提議英國出兵幫助葡萄牙,毫無疑問這將把英格蘭拖入一場曠日持久的海戰當中,不但與議會先生們的意見背道而馳,同時也與查理二世的想法大相徑庭,基本註定是得不到什麼迴應的。但葡萄牙人這會給出的條件確實也比較優厚,且東岸人也確確實實在成長為一個麻煩——他們在加勒比海表現出了越來越咄咄逼人的態度,惹得各方非議——打壓他們是遲早的事情。現在唯一的問題就是,英格蘭是否要這麼快入場與東岸人赤身肉搏,葡萄牙人所支付的好處究竟值不值得這麼做,這才是問題的核心。

  「阿爾梅達先生,國會諸位先生對於打壓東岸異教徒的海上勢力非常關心,因為他們在加勒比海蠻橫霸道的作風惹怒了一大批在那邊有商業利益的人。但時機真的很重要,現在似乎還不是什麼好時候,你們需要堅持。」沉默了半天后,哈里森終於對布蘭科說道。

  「又是這些陳詞濫調。」布蘭科心裡一陣巨大的失望。老實說,雖然事前沒抱什麼太大的希望,但布蘭科依然很失望,連英格蘭人都願意在這個時候下場作戰的話,那麼還有誰能來拯救葡萄牙王國?

  「但我們可以說服國王派遣一些陸軍到巴西來幫助你們作戰,前提是英格蘭商人蔘與到巴西蔗糖的銷售過程中。」哈里森過了一會,又補充說道,或許這才是他真正的籌碼吧。畢竟,英國上下剛剛通過決議,大肆裁減不可靠的陸軍至5000人左右,以減少開支。至於那些裁下來的人怎麼辦,誰管啊,反正他們都是曾經屈從於共和派軍官的軍隊,國王陛下對他們壓根沒什麼好感,任其自生自滅是很正常的事情。不過,自從葡萄牙王國與英格蘭聯姻後,事情似乎有了轉機,英格蘭既然已經派了第一撥六千名官兵到葡萄牙幫助其與西班牙作戰,那麼再派個幾千名官兵漂洋過海來到巴西,幫助他們對抗東岸人,不也是一件美事麼?

  反正這些被裁減下來的英格蘭陸軍正是缺衣少食、彷徨無依的時候,調他們來巴伊亞及伯南布哥,對他們本身而言也不是什麼壞事,不是麼?更何況商人們還能借此插手進利潤豐厚的巴西蔗糖銷售,這對英格蘭也是有很大好處的——英格蘭王國現在依賴殖民地及海外貿易的程度真是越來越深了,來自海外及殖民地的進口商品額已佔英國進口商品總額的三成,這些商品的加工再出口更是為英國帶來了鉅額的財富,這一切的一切都使得英國新興的資產階級議員們對海外貿易持熱切的態度。葡萄牙王國的巴西殖民地是一個下金蛋的母雞,其經營一百多年的印度及遠東貿易體系對英格蘭人來說也非常具有誘惑力,如果這些利益最終都被英格蘭所享用,那麼這將給倫敦的諸位先生們帶來多大的財富啊?

  葡萄牙人之前已經交出了孟買及具有戰略意義的丹吉爾港,現在又給出了部分巴西蔗糖的銷售權,未來是不是可以在遠東再出讓一些利益呢?畢竟他們在當地的人脈資源很是豐富,供銷網絡也經營了多年,若是可以讓英格蘭人蔘與進來,那麼絕對可以省很多事了。而以上這些,其實才是英格蘭不想插手這場戰事但卻又始終猶豫不決的真正原因所在,無他,利益誘惑耳!

  不過,英格蘭終究是有理智的,他們現在不會為了眼前的這些利益冒著得罪東岸的風險,雖然東岸的商船每年都要經過多佛爾海峽,看起來很好打,但一旦全面開戰,東印度公司在印度及中國的貿易、其他公司及商人在加勒比海的貿易,都有可能受到東岸海軍致命的威脅。英格蘭暫時下不了這個決心,因為他們的首要敵人始終是聯合省,他們最大的進出口市場始終是在法蘭西、德意志、奧斯曼及北歐地區,不幹倒荷蘭人,他們就很難下決心對另一國發動全面戰爭。因此,這次用巴西部分蔗糖的銷售權誘惑英格蘭人,註定是不會得到葡萄牙人所期望的迴應的,他們充其量能得到一些陸軍方面的支援。

  1663年1月31日,就在布蘭科、哈里森二人的談判無果而終——嚴格來說達成了「陸軍換蔗糖」的協議——的時候,外界傳來了最新的消息:華夏東岸共和國陸軍在聖薩爾瓦多以南近海大舉登陸,然後對鄉間的莊園進行了大肆劫掠,布蘭科、哈里森對此都很是無語,而聖薩爾瓦多的席爾瓦總督現在對英格蘭軍人的到來也越來越期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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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一章 以打促和(十二)

  1663年2月2日,東方港內,鼓號齊鳴、鑼鼓喧天,一支規模不小的海軍艦隊,在輪換回國的韓德智海軍少校的率領下,正緩緩離開碼頭,南下朝鹽城港駛去。

  他們這支艦隊有兩艘「八月十日」級戰列艦、四艘隸屬於交通部部的蒸汽機帆船、兩艘食水補給船、兩艘彈藥補給船、一艘修理船、一艘運煤船、一艘運兵船、一艘醫療船,如果再算上閃亮登場的「東岸人」號三甲板戰列艦的話,總計十四艘艦船總噸位高達1.8萬噸,載運了足足一個營的陸軍兵力和大量物資(此外還有一些流放犯人),去到哪裡都能掀起滔天巨浪,畢竟,這支艦隊的實力太強大了。

  2月8日,全艦隊抵達了海陵港海軍基地,在進行一番補給後——順便也將部分技術人員和物資卸了下來——艦隊便離開碼頭,緩緩駛向東南方海域,然後在附近十多艘捕魚船的歡呼聲中,捕捉到了西風,堅定地向東駛去,目標:南非大圓港。

  3月12日,在躲避了中途一場暴風雨後,被吹得七零八落的船隊狼狽地駛進了大圓港,然後進行了緊急修理與補給。這個著名的港灣如今正在進行大規模的基礎設施建設,數量高達兩萬餘的黑人(含黑八旗旗民和奴隸)勞工正在開挖一條通往貝格河的水渠,以將那邊相對充沛的河水引一部分到大圓港後方的農業地帶,支持這邊發展蔬菜種植、果園等農業,為海軍及民用船隻的來往補給提供方便——這是一項利在千秋的大工程,水渠全長超過二十公里,使用蒸汽抽水泵提供動力,是河中地區的重點項目。

  第七混成營1400餘名官兵也趁機下船進行了一番休整。這個以原南鐵護路隊第一大隊為核心編組而成的新混成營,將集體前往遠東換防,營長是廖逍遙;至於原本遠東的部隊,將就地改編成第八混成營,營長張旭東少校,在遠東地區補滿缺額後返回本土駐防。

  八個混成營規模的陸軍,已經是執委會能夠給出的最大程度編制了,估計戰爭結束後部分營頭將會削減兵額,變成不滿編的架子營,不然這軍費開支實在浩大,政府財政支持不起。而且不光陸軍,海軍部分戰艦要麼臨時調撥到加航公司吃餉,要麼暫時封存,不然這開支也是太大,負擔太重。想想看就知道了,海軍兩軍一年二百五十萬元以上的軍費,幾乎佔到了財政開支的四五成,這比例也太高了,必須調整。不過,代表軍人利益的聯合參謀本部應該不會輕易就範,雙方總要來回拉鋸個幾次才能各退一步,互相妥協。

  1663年3月29日,船隊安然抵達了新華灣,並在碼頭內下錨駐泊。而在此之間,他們也在新設立沒多久的義成地區短暫逗留了一天,在卸下部分貨物的同時,也給當地留了約五百名移民(多是巴西佔領區的圖皮印第安人)及少許刑事流放犯人,以支持當地的發展,儘快使其稱為東岸人在印度洋西岸又一重要橋頭堡。

  新華造船廠在接受本土資本入股後,如今技術力量有所加強、設備也更新了一批,船塢規模也有所擴大,總體而言是比十年前強了好多,因此保養維護起船隻來比以前快多了。而本土船隊的抵達,自然也驚動了貴為新華夏開拓隊隊長的馬萬鵬,據說戰爭結束後就將回國進執委會的馬某人在自己的官署內接待了船隊的主要官員:海軍少校韓德智,及總攬陸軍指揮大權的上尉軍官楊亮,一位剛剛從歐洲護航歸來的男人。

  馬萬鵬的官署有些逼仄、陰暗,沒辦法,這是新華港最早期的一批建築了,在當時絕對是頂好頂好的,可隨著城市的日漸發展,華麗氣派的建築物不斷增多,這間磚石混合結構的厚重建築就越來越顯得不合時宜了——潮溼、陰暗是最主要的感受,也難怪馬大隊長有事沒事就喜歡往大慶盆地那邊跑,那邊的官署和私宅是新修的,雖然陽光毒辣,但總比新華港這裡要舒坦啊。

  「你說你們這次是要去印度那邊看看?打擊一下葡萄牙人的戰爭意志?」剛剛聽到這個消息的馬萬鵬還有些沒反應過來,合著咱大東岸在與葡萄牙人玩全球戰爭呢,太平洋、印度洋、大西洋全面開戰,中國、印度、非洲、歐洲、美洲四處交火,雖然規模都不算很大,但這聽起來就很高大上啊,連馬萬鵬這樣對打仗沒什麼感覺的人也有點神往了。

  「準確地說,是送第七混成營去遠東換防,順便宣佈一下關於黑水開拓隊行政區劃及領導人調整的重要事宜,因此出動了這麼一個大場面,可能也是我從軍生涯中最後一次航行了吧,畢竟我的歲數也不小了。」已經有了不少白髮的韓德智知道自己走完這趟後,就將以海軍中校的軍銜退役,從此頤養天年,不再過問軍中事務(當然這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是不可能的),因此他分外想辦好這最後一趟任務,只聽他繼續說道:「聯合參謀本部的意思呢,是讓我們走印度洋航線過馬六甲去遠東黑水,畢竟4月份以後北印度洋主打西南風,洋流也變成順時針環流,從東非去往東南亞還是極為方便的,速度也很快,大概也就二十天的樣子,比走澳洲那裡繞路快多了。而既然走北印度洋前往遠東,那麼不順便去一下印度敲打敲打葡萄牙人也不合適,因此就有了我們這麼一次出征的事情。你看,連『東岸人』號三甲板戰列艦都開來了,陸軍也帶了一個混成營,由此可見我們的決心有多大,畢竟『東岸人』號這種大傢伙其實是不太適宜遠洋航行的,既笨重,維修費用也大,呵呵。」

  其實,此番組成一支混合艦隊護送陸軍及宣讀執委會命令的官員前往遠東,走印度是必然的事情。因為與葡萄牙人的戰爭已進行到第四個年頭,東岸人很多地方都打過了,但葡屬印度始終還未曾光顧,雖然以果阿為核心的葡屬印度商業貿易這些年萎縮得很厲害——因為荷蘭東印度公司的激烈競爭——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葡萄牙官方沒掙到什麼錢(果阿的關稅此時已下降到每年幾十萬克魯扎多,以至於不得不需要里斯本進行財政補貼),不代表那些商人們沒掙到錢啊,葡屬印度的官員有多腐*敗大家都心知肚明,繞開海關做生意是必備技能,因此果阿等地還是有著大量富裕的葡萄牙商人、梅斯蒂科商人(葡萄牙人和印度人的混血後裔)乃至印度商人的。

  更何況果阿的貿易額中只有三分之一是到歐洲的貿易,其餘三分之二都是亞洲境內的貿易,因此大部分財富其實還是積聚在本地。面對這樣一種情況,無論是相對保守的執委會諸公還是相對激進的聯合參謀本部,都覺得可以嘗試著敲打一下葡屬印度的城鎮,尤其是果阿,就算無法佔領也可以嚇一嚇葡萄牙人,動員他們繼續戰鬥下去的決心和意志。

  「第七混成營有把握攻克果阿這種重鎮麼?」馬萬鵬有些激動地問道。

  「應該說有這種可能性,但很低。」這次答話的是臨時代理第七混成營營長寶座的楊亮上尉,這個剛剛從「義和團大師兄」身份轉職過來的救火隊長,將負責此次出征一路上所有的陸上戰鬥事宜,因此這會只聽他說道:「果阿建設得還是不錯的,人口眾多(可能有十多萬人,東岸人資料上顯示1600年就有7.5萬人了),有炮臺、有常年訓練的軍營、有要塞,還有王家醫院和教會等機構,當地的印度人也歸化得很好,部隊也有戰鬥經驗,打起來我們的難度很大,幾乎沒有贏的可能性,除非我們願意付出重大傷亡,拼著把第七混成營上下給打殘,只是我想那樣廖逍遙廖司令就要拿我開刀了吧。」

  馬萬鵬聞言微微有些失望,其實他還是非常希望看到東岸人能打下果阿,然後莫臥兒王朝勢力尚未徹底延伸到這一片的時候,取代葡萄牙人的勢力統治該地,造成既成事實,然後通過多種手段取得莫臥兒王朝統治者奧朗則布的許可,從而永久地保留在印度的據點——一個華夏東岸共和國的據點。當然,他也知道這很難,希望不大,但心裡總還是留了點念想,畢竟東岸人介入印度市場對於新華夏島的發展也是重大利好,馬萬鵬雖然即將離任赴京(有小道消息指出接任者是曾負責黑水對外貿易的黃儀,一個前初中生穿越者,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但他對新華夏島的感情是真摯的,總希望這個東岸王冠上的明珠能夠發展得更快、更好,人民生活水平也更加提高。

  「但是,果阿這種重鎮拔不下來,像第烏這種中等城市攻下來應該不算很困難,只不過時候不好善後罷了,頂多還是擄掠一把後自己走人,沒法長期駐留的。」楊亮上尉在說了前面一段後,又話鋒一轉,說道:「達曼、第烏這種地方人少,商業不如果阿繁盛,但搜刮一下也是不少錢財了,多多少少能補貼下此次出航的票錢,呵呵,讓賬面上好看一些。當然了,更關鍵的還是打擊葡萄牙人的戰爭意志,動搖他們的決心,使其儘快回到談判桌上來。嗯,遠點的意思呢,還有點宣揚國威、誇耀武力,震懾一下葡萄牙人、英國人、荷蘭人乃至奧朗則布的意味在內。想想看,這是擁有108門火炮的強大戰艦第一次出現在印度海面上吧,這種赤裸裸的耀武揚威比任何外交技巧都管用,任何勢力若要得罪我們,都要好好考慮下我們國家在印度洋上的強大武力,這對我們的商業拓展其實是非常有利的。」

  馬萬鵬聞言也緩緩點頭,但他最終還是說道:「我仍然對我們國家沒有加入到印度貿易感到遺憾,我會記著這點的,以後會嘗試著想辦法改變這一局面。」

  東岸人的船隊最終在新華港內休整了好多天,一直等到海面上南風漸起、信風帶北移後,才動身啟程前往印度。當然在此之前,他們還將繞道前往波斯一行,如同當年「八月十日」級戰列艦去阿巴斯港做「友好訪問」一樣,「東岸人」號三甲板戰列艦也將前往阿巴斯港進行一次訪問,相信這對於推動華夏東岸共和國在波斯的貿易非常有效。君不見當年「八月十日」級戰列艦去走了一遭後幾年間,東岸人採購生絲的配額被波斯人提高了好幾倍,同時新華夏蔗糖也趁機大舉殺入波斯市場,並一步步將臺灣蔗糖擠掉了大半,這就已經很說明問題了——商業,從來都是靠大炮做後盾的,尤其是在印度、波斯這種地方更是如此。

  1663年5月10日,龐大的東岸船隊駛抵霍爾木茲島外海(之前在馬斯喀特短暫停留了半天),一度引發了波斯人的極大緊張,他們甚至想到了當年葡萄牙人駕著大船佔領該島及阿巴斯港後,統治當地多年的舊事,因此一度緊張得開炮示警。不過在東岸人派出使者上岸溝通後,這些守島官兵才戰戰兢兢地表示,允許東岸人派遣一艘小船上岸,同時用愈發敬畏的目光看著威武龐大的「東岸人」號戰列艦。

  東岸人的使者上岸後,在阿巴斯商站負責人的陪同下,與本地的波斯官員進行了一番商談。雙方提到了兩國間越來越大的貿易額,以及多年累積下來的友好關係(東岸這些年一直在出售武器給波斯,支持他們與莫臥兒王朝及奧斯曼帝國的邊境摩擦),一時間賓主盡歡——當然不可忽略的是東岸使者贈送了大量禮物與金銀給波斯官員——東岸人負責商務的官員趁機提出前往伊斯法罕覲見他們的最高統治者,阿巴斯的官員在考慮之後也同意了,至此,東岸人最大的目的也達到了,海軍船隊可以就此啟程前往印度執行任務。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32
第一百六十二章 以打促和(十三)

  1663年5月15日,晴,坎帕灣外。

  韓德智最近身體有些貴恙,畢竟年紀大了,各種各樣的毛病多,尤其是在這種長途遠航的情況下更是如此,故被手下們送到了條件相對舒適的醫療船上接受精心照料。而艦隊的指揮大權,則被交予了經驗豐富的海軍少校、傑出的本時空將領姜耀輝少校——他也是海軍部重點培養的對象。

  姜少校接過代理艦隊司令官的職務後,也不矯情,當場就在自己的座艦、「控制東方」號的頂桅上升起了指揮旗,然後下令航速較快的「伏波萬里」號戰列艦與自己一起,巡視整個坎帕灣灣口,同時將「東岸人」號戰列艦派到正在西面海域徘徊的輔助艦隊隊列裡,保護這些沒什麼武備的船隻的安全。

  他這麼佈置自然是有自己的道理的,同時也是做了充足的功課的。隨軍的一位國家情報總局探員(葡萄牙裔,曾經遠航去過印度,並在那邊工作了七年,後被東岸人收買)向他提供了大量翔實的葡屬印度的資料,其中非常重要的一點就是葡萄牙人的貿易路線——要知道,這個年代的葡屬印度,在香料貿易日漸衰落(由於荷蘭人的競爭)的情況下,葡屬印度各據點之間乃至與東南亞、澳門之間的貿易額,已經上升到了全部貿易額的三分之二以上,只有不到三分之一是與里斯本之間的貿易,進出口關稅已經成了果阿、第烏等港口的主要收入——根據上個世紀的資料,果阿海關的關稅收入超過80萬克魯扎多(銀克魯扎多,非克魯扎多金幣)。

  當然了,在貿易額日漸萎縮的今天,80萬克魯扎多的關稅收入是一去不復返了,目前能有一半葡萄牙人就該偷著笑了。更何況,現在的葡萄牙商人和官員比起上個世紀也更加腐*敗,一個典型的例子就是,當果阿總督動身到紅海巡遊時,在印度的其餘官員——甚至神職人員——紛紛抓緊機會,把一批批胡椒運到走私船上,出海銷往中東地區,極大損害了葡萄牙王國的商業利益,由此就可見一斑了。

  不過,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葡萄牙人雖然變得衰弱及易於收買了,但當年定下的規矩卻仍然很有威懾力,大部分商人仍然是老老實實遵守的,比如所有離開坎帕灣的商船都必須到第烏港停靠,然後繳納關稅領取葡萄牙海軍頒發的通行證,不然將很可能被巡邏艦隊捕獲,商船所有人及水手也將被吊死或投入監獄。

  這項規定的效力是如此之強大,以至於疆域遼闊的臥兒帝國也不得不默認葡萄牙人對這些據點的合法佔據及對海洋的支配權,並請求每年獲得一張免費的通行證,從而可以派出一艘船隻到紅海,無需向葡萄牙人支付關稅。

  因此,姜耀輝少校將兩艘有蒸汽推進系統的戰艦部署在第烏—達曼之間,自然是非常合適的,可以最大程度地捕捉到沿海的各路商船,其中既有葡萄牙商人的,也有梅斯蒂科人(即印葡混血兒)商人的,當然最多的還是印度本地商人的。

  這些商船一般滿載坎帕灣兩岸各地的特產——種類極多,但數量最大的無疑是棉布、靛藍和硝石三大類——然後順著洋流駛往馬拉巴爾海岸乃至東南亞,在當地交換絲綢、瓷器和部分流出的香料;其後,船隻會駛往勃固、孟加拉灣一帶,交換當地的稻米、紫膠和紅寶石等商品,然後統一駛往馬爾代夫停靠、補給;之後,船隊要麼返回果阿,要麼等待時機前往紅海交換當地的特產商品或金條。不過,在葡萄牙勢力被逐步逐出中東的今天,這條商路基本已經斷了大半,如今只有少數葡萄牙殖民地內的印度或梅斯蒂科商人會前去貿易,但量也不大,一般都是那邊的******商人過來。

  1663年5月17日,東岸人等待中的商船沒來,卻見兩艘葡萄牙海軍巡邏船一前一後駛了過來。這都是些在本地建造的百來噸的槳帆並用小船,個頭不大,裝炮不多,但結構比起印度人造的奇葩船隻來說要堅固多了,因此海戰時幾乎百戰百勝,說吊打也不為過。不過,當這兩艘商船遇到了威風凜凜的「八月十日」級戰列艦時,其船長几乎驚訝得下巴都掉在地上,除了當年荷蘭東印度公司派出過一些大船過來耀武揚威以外,什麼時候會有其他其他國家的鉅艦到這來湊熱鬧?即便是在波斯灣擊敗葡萄牙人的英國東印度公司艦船,其噸位也沒這麼大啊,多是三四百噸的武裝商船,但眼前的是什麼?擁有幾十門火炮的大型專業戰艦啊!

  遇到這種情況,衝在最前面的葡萄牙巡邏船的船長第一時間想到的不是戰鬥,而是跪在甲板上懺悔,宗教信仰非常虔誠的伊比利亞人遇到這種事情時,總是會懷疑自己已被上帝拋棄,因此懺悔得非常真誠。而在船長的帶領下,船上的葡萄牙或印葡混血軍官也跪在甲板上懺悔了起來,他們的聲音是如此之大,彼此都能聽見。有個人或許是因為極度的恐懼,而把他犯下的罪行大聲和盤托出,其中有些罪行是如此之嚴重、如此之滔天,以至於神父都不得不緊捂住他的嘴,呵斥他不要再說了。

  戰鬥的過程自然是沒什麼懸念的,也是無需贅述的。兩艘東岸戰列艦一左一右,各挑了一個對手逼了上去,結果第一艘巡邏船上的葡萄牙及梅斯蒂科軍官在懺悔,印度水手們(信仰伊斯*蘭)在面面相覷之下乾脆升起了白旗投降;而第二艘巡邏船則手忙腳亂地試圖調頭逃跑,但這又談何容易,海面上的西南風和洋流使得他們的這個動作笨拙無比,很快便被莫烈鰻少校指揮的「伏波萬里」號綴上,然後一通炮擊後迫使其升起了白旗投降——前後只打了幾十發炮彈便迫降了兩艘葡萄牙近海巡邏船,同時俘獲了兩百多名水手,這仗也真是夠輕鬆的,當然也只是東岸人才會這麼輕鬆,曾經被這種近海巡邏船虐得體無完膚的印度土邦蘇丹們肯定不會這麼想。

  被俘的200多名葡、印水手給東岸人提供了大量有價值的情報,比如第烏港口此時剛剛由******商人運來了約一千匹阿拉伯馬、大量海灣珍珠、波斯絲綢、毛毯及玫瑰香水,比如城市的防衛長官剛剛解散了去年臨時召集的部隊,比如第烏港內數百名職業軍人和艦隊去年剛剛調往科欽要塞抵擋荷蘭東印度公司的進攻等等。

  聽到這些消息的姜耀輝大喜,立刻召集莫烈鰻、楊亮及韓德智的副官侯達三中尉前來「控制東方」號戰艦上開會,商議下一步的行動計劃。眾人對審訊得來的情報也比較興奮,尤其是在得知******商人們已將大量中東乃至東非的商品運到第烏港(當然更多的運往了果阿)售賣後,大夥更是意識到了這是一個「發財」的大好機會。

  要知道,一千匹阿拉伯馬的價值可不是什麼小數目。在戰爭越來越頻繁——奧朗則布征服印度南部以及與波斯、阿富汗酋長及烏茲別克遊牧民的戰爭——的今天,莫臥兒帝國對馬匹的需求量極大。沒辦法,誰讓印度產的坎帕馬不堪用呢,只能做些粗劣的活計,即便是從波斯走私而來的馬其價值也不夠大,一般售價也就300克魯扎多的樣子。不過阿拉伯馬就不同了,一匹能夠用於軍事用途且也適合展示的阿拉伯馬售價高達500多克魯扎多,一千匹就是50多萬克魯扎多,姜、莫、楊等人想想便醉了,這是何等巨大的一筆財富啊,不去第烏港搶一把真是天理不容!

  而且,被俘的葡萄牙人已經明說了,第烏港內原本是有一些職業軍人的(多為葡萄牙人或印葡混血兒),但因為科欽那邊局勢緊張,去年就已經被果阿總督徵調到了南方去協防,至今尚未回返。至於第烏島上的防務,一般來說由防衛長官臨時召集的印度裔士兵負責,軍官則由葡萄牙人充任。但一件奇葩的事情就是,這些每年都召集的臨時部隊一般只會維持到五六月份雨水季節到來之時,到那時市鎮議會給這支部隊的撥款便會中斷,然後葡萄牙軍官們會再度解散部隊,而士兵們也會暫時離開部隊數月,其中很多貧窮的人只能在果阿、第烏、達曼等城市的大街上乞討食物為生,直到再度被徵召為止。

  公允地說,這些印度士兵的戰鬥力其實還行,在歷次跟隨葡萄牙人南征北戰——比如16世紀時組織了一次大型的遠航,其中只有不到3000名士兵是葡萄牙人或葡印混血後裔,其餘多是印度人——的戰鬥中,表現還算可以,在中東與波斯人、英格蘭人打過;在東非與奧斯曼帝國和阿曼人打過;在東南亞與荷蘭人和當地土人打過;與印度次大陸上的土邦酋長、蘇丹更是不知道較量過多少次,總體表現還是可以的,忠誠度也還湊合。

  但他們終究不是常年操練的職業士兵,很多人的經濟狀況堪憂,雨季來臨時只能靠乞討為生(被徵召前很多人本來就是窮人甚至乞丐),這戰鬥力自然是沒法和常年操練的南鐵護路隊官兵們抗衡的。再加上今年雨季來臨得特別早,這才五月中旬呢,瓢潑大雨便籠罩了整個古吉拉特地區,這些印度兵嘛,這會也已經被解散回家,很多人為了生計已經去了鄉下打工,想要再度徵召短時間內已是不可能,因此這便給了東岸人極好的機會——要知道,這會第烏城內可只有不足「兩百名」「養尊處優的」巡邏隊士兵呢。

  1663年5月18日夜,經過精心策劃,東岸船隊小心翼翼地避開了海面上的任何船隻,然後趁夜悄悄駛抵第烏島外海,然後放下了眾多小艇,由南鐵護路隊改編而來的第七混成營一千餘官兵們,除部分暈船不適的以外,其餘全數在楊亮上尉的帶領下,分批乘坐小艇划向了岸邊。

  他們登陸的地點是島嶼西半部分南岸,這裡人煙稀少,也沒有葡萄牙人的軍事據點或城鎮,因此登陸的東岸官兵幾乎沒有受到任何阻礙,除了怕走漏消息而用刺刀刺死了幾名倒黴的印度居民外,一切都顯得風平浪靜,整座第烏島都沉睡在漆黑的雨夜之中。

  由於夜間能見度極差,東岸人花費了較長時間才登陸完畢並收攏好了部隊,在此過程中甚至還不可避免地造成了數十名陸軍官兵墜海(從大船上下來時墜海),其中16人溺亡的重大事件。

  整隊完畢的楊亮上尉立刻下令朝第烏港進軍,帶路的自然是被俘獲的一些葡、印水手了。他們此時小命全都攥在東岸人手裡,再加上楊亮上尉承諾不傷害他們的家人,因此一個個都老老實實地在前邊帶路,不敢有絲毫反抗。

  今天的雨下得很大,披著橡膠雨衣和雨靴的第七混成營一千官兵們,沉默地在泥土路上行軍著,他們放棄了絕大部分輜重,幾乎只攜帶了單兵裝具,以一種毅然決然的態度殺向了尚處於沉睡中的第烏港。

  5月19日凌晨三點半,夜仍然深沉。第烏島的上空劃過了一道驚雷,映照出了第烏城外那一千餘把刺刀所組成的雪亮叢林。面容嚴肅的楊亮上尉一聲令下,沉默的刺刀叢林便開始了快速移動,訓練有素的東岸官兵們在各級連、排軍官的帶領下,端著全長1.75米(含刺刀)的步槍,朝沒有圍牆的第烏城殺去——對許多尚懵然不知的葡萄牙人、印度人來說,這注定不是一場對等的戰鬥,而是場徹徹底底的血腥殺戮。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32
第一百六十三章 以打促和(十四)

  雨一直下,氣氛非常肅殺。

  「噗!噗!」聲連響,這是兩名倒黴的巡邏兵士,他們撞上了端著明晃晃刺刀殺進來的東岸軍隊,甚至還沒來得及發出聲音便被刺倒在地。沉默的東岸官兵繼續前進,他們端著上了刺刀的步槍,披著雨衣,將自己的面孔深深埋在大蓋帽的帽簷下,以免被雨水阻擋視線。由於第烏城根本沒料到這次致命的攻擊,再加上有帶路黨的幫忙,因此他們殺戮的效率極高,只一小會便深入到了第烏城的多條大街上,起碼有上百人死在他們的刺刀之下,而自身的傷亡數字則是:零。

  狗瘋狂地吠叫了起來,很多居民也被人臨死前發出的慘叫聲所驚醒,一些拎著火繩槍的葡萄牙巡邏兵士聚集在軍營門口,用不安和驚疑的眼神看向另一半城區內漸漸嘈雜起來的聲浪,難道第烏城內又發生什麼暴動了?這可又是個發財的好機會!

  「砰!」夜幕下終於響起了今夜的第一聲槍響,但這名槍手很可能沒機會再發第二槍了,因為他將很快被機械推進而來的東岸軍人用刺刀釘死在牆上。一些印度居民慌慌張張地在街上走來走去,試圖遠離殺人惡魔般的東岸軍人,但好巧不巧的他們很快被從另一個街口趕來的第七混成營官兵堵截住,沒了去路的他們絕望地拍打著街道兩側的房屋門板,想要找一處容身之所躲避殺戮,但這個時候誰又會冒險開門呢?很快,連綿不絕的刺刀入肉聲終結了他們的嘶喊,這片街道再度歸於沉寂。

  蠕動的刺刀叢林很快逼近了巡邏隊的軍營,這會已經有相當不少睡眼惺忪的兵士聚集在門口了,他們有的全副武裝,有的還空著手,有的則在四處亂竄,直到幾位貴族軍官的到來才結束了這一切,然後所有人都被命令拿上火槍、長戟,穿上皮甲、頭盔,準備戰鬥。

  突如其來的命令讓葡萄牙人有些不安,他們已經養尊處優太久了,平日裡不是在城內耀武揚威、吃拿卡要,就是在各處勾引已婚婦女,又或者在幫大人物們忙著走私,作為本質工作的戰鬥他們已經太久沒接觸了。上一次鎮壓城內暴動是什麼時候了?太久遠了,久遠到記憶都有些模糊了,再說戰鬥是常備軍和僱傭軍(印度人)乾的事情,與他們巡邏隊何干?

  但這會牆列而來的東岸軍人可不會區分他們到底是士兵還是警察,他們只會將所有試圖抵抗的人都看做障礙。因此,在十分鐘後,雙方很自然而然地交手了,而戰鬥的結果也是不言而喻的——除最開始的火槍射擊造成了東岸這邊十餘人死傷外,剩下的戰鬥他們幾乎沒造成任何像樣的麻煩,快速推進的第七混成營官兵們只用一次刺刀衝鋒便擊潰了他們可笑的抵抗,然後像趕羊一般驅趕著百十名潰兵向前走去,直到他們佔領一個又一個街區。

  戰鬥在天明後不久就結束了,上千名第七混成營官兵在帶路黨的配合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對承平日久、防備鬆懈的第烏城進行了夜襲。而夜襲的結果自然也是十分喜人的,他們只付出了七八十人的輕微傷亡,便斃傷俘兩百餘名第烏巡邏隊士兵,此外還有不少海關關員、貴族護衛及其他抵抗分子被擊斃,總的來說這是一場輝煌的勝利,得益於姜耀輝的大膽決策及楊亮的冷靜指揮,頭功和次功非此二人莫屬了。

  在上午九點鐘的時候,包括總督府(其實是果阿總督委任的官員)、海關、軍營、物資庫、碼頭、大市場在內的諸多設施紛紛被控制,被俘的葡、印軍人數量高達一千多人(突襲碼頭時又俘獲了大量懵然不知的巡邏船水手和士兵),讓剛剛中斷休養下到第烏島上的韓德智也目瞪口呆,合著要不是機緣湊巧,憑第七混成營一千餘官兵攻下這裡,怕是也有不小的難度吧,至不濟也要付出較為慘重的傷亡代價——葡萄牙人的常備軍被調去了科欽要塞,僱傭軍又剛剛解散,再加上突如其來的夜襲,這場勝利,應該足夠得到聯合參謀本部的通令嘉獎了吧,尤其是在繳獲如此之多的情況下。

  嗯,繳獲到底多到什麼程度呢?這麼說吧,光現金就不下十五萬克魯扎多!一千匹馬每匹要繳納約40克魯扎多的進口稅,而趕來購買馬匹的莫臥兒帝國商人也繳納了差不多20-30克魯扎多的出口關稅,這加起來就是六七萬了;再加上總督府、物資庫等地的繳獲,以及其他林林總總貨物的進口關稅,加起來妥妥過了十五萬了,真是一筆橫財。

  至於那一千匹阿拉伯馬的歸屬,雖然印度商人已經繳納了款子給******商人,但第烏官方尚未來得及將這批馬交給印度人帶走,這會自然也落入了東岸人的控制之中。東岸人有心想昧下這匹馬,但考慮到長途運輸的不利條件,因此讓騎兵連官兵各挑了兩匹馬,然後又勒索了印度商人十萬克魯扎多的費用,這才將剩下的馬匹交還給他們,讓印度人差點氣得吐血,這等於購馬的成本增加了100多克魯扎多一匹,這可虧大了。

  十五萬克魯扎多的現金本來是要用於支付軍人薪餉、官員薪俸(果阿總督一年薪水為2.04萬克魯扎多,此外還要支付約6000克魯扎多給總督的追隨者們,果阿如此,第烏的官員雖然低一些,但也低不到哪去)、採買食品、被服等物資,另外還有市政建設的,但這會這筆下半年即將被使用的鉅款都被東岸人一鍋端了,葡萄牙人能指望的只有從東南亞貿易返回的商船明年給他們帶回錢了,不然第烏就是立馬破產的局面,除非他們能夠找到借款。

  當然了,區區二十五萬克魯扎多自然是不能滿足東岸人的胃口的!這不,接管了全部權力的韓德智已經下令,按照東岸人的老規矩,在佔領區內徵稅,對象則是第烏島的所有居民,此舉預計可以徵收上約五萬克魯扎多的費用,畢竟城內一些商人還是蠻有錢的。

  此外,被堵在碼頭內沒法走的各國商人也要徵稅,但又有區別對待,其中來自所謂的東岸「友好國家」如馬斯喀特、奧斯曼和波斯的商人,總共才交了三萬克魯扎多便予以放過,等於是提前徵收了下半年他們離開港口時應交的商品出口關稅而已,至於屆時葡萄牙人還問不問他們再重新徵一遍出口關稅東岸人就管不著了;那些來自莫臥兒帝國及南印度一些土邦的印度商人,則被課以重稅,他們一共被勒令繳納了四萬五千克魯扎多的稅收才被放過,令那些商人們欲哭無淚卻也無可奈何,誰讓自己被堵住了呢,要是像那幾艘趁夜成功脫逃的巡邏船或商船一樣警醒的話,他們應該也能逃過此劫。

  而除了現金外,第烏港內還有大量椰棗、駱駝、牛羊、海灣珍珠、精美毛毯、波斯絲綢、玫瑰香水、鴉片、硝石、皮革、靛藍、棉布等商品,粗粗算下來價值也不下二十萬克魯扎多,如果再考慮到東岸人正打算以各種藉口抄幾個葡萄牙富商的家,這最後能弄到多少錢物委實說不清,但韓德智約莫估計七十多萬克魯扎多不成問題。畢竟,這些商人的豪富他還是有所耳聞的,果阿總督就經常在財政困難的時候向這些富商臨時借貸,因此從他們身上刮個十多萬克魯扎多應該問題不大,反正東岸人也不打算長期佔據這裡,那麼就不需要過於注重名聲了,吃相難看就難看點,怕毛?

  「真真是打得一場好仗,嘖嘖,決策如此之大膽,結果如此之完美,俘獲又如此之眾,真是想挑毛病都挑不出來啊。小姜,小楊,做得不錯,我們的事業,後繼有人哪!」尚未徹底病癒的韓德智緩緩走在第烏城的街道上,一邊看著街道兩側迥異於東岸的建築風情,一邊隨口問道:「俘虜打算怎麼處理?總共得有一千好幾百吧?」

  「已經統計完畢了,總共1402人,其中葡萄牙人198人,印度人845人,剩下的老實說我看不出是印度人還是葡萄牙人,可能是印葡混血兒吧。」海軍少校姜耀輝亦步亦趨地跟在老前輩韓德智身後,一邊為他撐傘,一邊小聲回答道:「另外,我估計在徵稅行動開始後,還會有大量交不起稅的第烏居民被我們抓起來,總人數很可能會超過兩千、甚至三千也不無可能,這些人該怎麼處理,我們還沒拿定主意,要不司令官閣下給個指示?」

  「我能有什麼意見,呵呵。」韓德智聞言輕輕笑了起來,不過隨後他也終究做出了決定:「都裝船拉走吧。那四艘機帆船上擠一擠,應該能勻下這兩三千人吧,趁著這會和平談判尚未有什麼眉目,交換俘虜什麼的也還沒開始,把這兩三千人全都他娘滴發配到遠東黑水地區去。嗯,送佛送到西,讓他們去冰天雪地的阿穆爾河流域好了,就算流放,自生自滅,能活下來是他們的運氣,以後就好好當我們的順民;活不下來也別怨誰,怨自己運氣不好、命不好,早死早超生,這世道本就如此殘酷。」

  「職部明白了!」姜耀輝輕輕點頭,說道:「阿穆爾河流域冷是冷了點,但去了那未必沒了活路。聽說那邊物產挺豐富的,這幫印度佬和葡萄牙人雖說可能不太適應氣候,但總比在這裡朝不保夕要強吧。啊,對了,忘了這些人不是那些印度僱傭兵了,他們不用在街上乞討食物,小日子還是不錯的。那麼,司令官閣下,我們要不要在這裡招募一些印度僱傭兵呢?聽說他們剛剛被葡萄牙人解散以節省雨季的開支,這會有的人去了鄉下,有的人去了古吉拉特地區謀生,有的人則還在城內乞討,他們其實還是有不少戰鬥經驗的,而且節操也沒那麼強,不會長期忠於誰,因此我們是不是也可以嘗試著僱傭一下呢?」

  「沒太大意思。」韓德智擺了擺手,說道:「這些人的戰鬥力應該很是一般,不值得大動干戈,他們又不是錫克教徒,不值得我們另眼相加。不過你們若是小規模地招募個一兩百人,卻也不打緊,以後可以用在海珠島商站嘛,在那些地方,還是這些印度僱傭兵靠譜,比明人更可靠,畢竟語言不通的他們只能聽命於我們,交給手下去辦吧,你別操心了。這會兒,我們還是好好合計下後面該怎麼辦吧,反正第烏島不能久留了,不是打不過葡萄牙人,而是我們沒這個時間。」

  姜耀輝聞言有些沉默,佔領第烏港給他帶來了極大的興奮,他是萬分想在附近繼續「建功立業」的,因為這些葡萄牙人和印度人看起來比較「好欺負」,也比較富裕。不過韓總司令說的也對,他們的目的是送第七混成營赴遠東輪換,順便宣佈下中央對黑水地區行政區劃的重新調整,到葡屬印度打秋風只是順路而為,而無法在此長期逗留,況且中央目前也沒長期佔領印度土地的指示,故還是早些離去的好。不然的話,一旦七、八月份颱風多發季節來臨,他們再要走馬六甲海峽抵達寧波定海港,這風險可就不止上升一個層級了,因此想到這裡的姜耀輝也同意了韓德智儘快離開的意見。

  5月22日,在第烏港休整了兩三天的東岸人,在將各類物資、現金和俘虜打包裝船後,全艦隊補足食水,緩緩離開了第烏島,朝坎帕灣駛去。

  5月24日,艦隊抵達了坎帕灣對面的達曼港,東岸人再度派出第七混成營試圖登陸作戰,但被嚴陣以待的葡萄牙軍隊——約有五百餘人,此外他們還糾集了數千名印度士兵,看樣子規模不小——所阻。韓德智在用望遠鏡觀察了一下葡萄牙人的軍陣後,下令放棄了此次登陸作戰,然後全艦隊降下了大部分風帆,順著洋流朝馬拉巴爾海岸駛去。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33
第一百六十四章 行政區劃調整

  1663年5月31日,龐大的東岸船隊依次駛過了印度南端的科摩林角,朝錫蘭島的加勒堡方向駛去,並於31日午時匆匆掠過了這座已被荷蘭人佔領多年的城市。彼時,他們在海上遇到了一支荷蘭人的艦隊,看樣子是打算前往科欽一帶增援的,因為其船上搭載了不少德意志僱傭軍及東印度土人士兵。考慮到兩國之間的友好關係,雙方艦隊的最高司令官交換了禮物,荷蘭人贈送了一些珍貴的香料,東岸人則給了兩大桶南非葡萄酒及整整一箱的奶酪,這令荷蘭人驚喜莫名,隨後雙方互相發炮致意,友好離別。

  6月9日,乘著西南風、順著洋流的東岸船隊即便沒有打開蒸汽推進系統,依然只花了十天時間便抵達了處於荷蘭東印度公司治下的馬六甲城,可謂神速,隨後韓德智下令在此休整幾日,順便維修保養下船隻。

  馬六甲城落入荷蘭人手裡已經不少年頭了,但由於東印度公司執行的商業壟斷政策,這座城市如今已經徹底地衰落了下去,既沒什麼像樣的商業,農業也有點凋零,人口更是不多,遠遠沒法和萬丹、巴達維亞等城市相比。現在這座城市唯一存在的意義,大概就是其重要的戰略地位了,荷蘭海軍可以由此出發,控扼兩大洋,同時各國商船也可在此停靠補給、維修,這又是一筆收入——東岸人的船這會來此,同樣免不了要繳納一筆不菲的入港費,當然這次不用自己掏錢,第烏港的葡萄牙人「請客」了。

  6月12日,補給、保養完畢的東岸船隻,再度踏上了北上的旅程。這次他們沒再在中途逗留,而是順著強勁的東南風,搶在臺風多發季節來臨之前,一口氣直航到了寧波府定海港,耗時十六七天的樣子,平均航速當在六七節左右,遠超這個星球上的其他各國船隻了。

  6月30,在定海港住了一晚的韓德智帶人前往鄞縣南方戰區司令部,代表執委會向廖逍遙宣讀了最新命令,即中央已決定將遠東黑水地區一分為三,劃分成三個開拓隊轄區,分別是南方開拓隊轄區:下轄現南方戰區各縣衛,同時代管海珠島商站、熱蘭遮城商站;登萊開拓隊轄區:下轄現登萊地區控制的地盤及濟州島、釜山縣、元山津等地;黑水開拓隊轄區:下轄包括庫頁島、蝦夷地、千島群島、勘察加半島及阿穆爾河流域實際控制區的所有土地。

  原則上三個開拓隊轄區行政級別完全平等,不再有互相統轄等隸屬關係存在,理論上是完全獨立運作的。但執委會同時也聲明,三個開拓隊轄區除在軍事上有互相交流的義務外(常開勝陸軍中校仍為三大轄區名義上的最高軍事長官),經濟也要一體化,不得通過私設稅卡、貿易保護等行為阻礙統一經濟市場的形成。最後,執委會還表示,目前的體制不一定是最終方案,不排除未來進一步修改的可能,比如目前拉包爾港一帶實行的委員會制就搞得不錯,未來各地之間的幹部也會小批量地進行交流。

  交代完這件事後,韓德智又代表執委會宣佈了三大開拓隊轄區的人事調整:廖逍遙調任黑水開拓隊隊長、江志清調任南方開拓隊隊長、常開勝仍任原職(但後面可能會被調回國內);魏博秋接替離去的黃儀,統籌三大開拓隊轄區的經濟事務,並指導東岸日本公司、東岸朝鮮公司的日常業務運作;黑水縣長、黑水地區專員樑向儉,在保留原職務的同時,兼任登萊開拓隊副隊長的職務;此外還有一些小的任命,比如廖建功調任大泊縣代理縣長、庫爾漢提為陸軍上尉並調任新設立的共和縣縣長、王世傳任阿穆爾河警備司令兼廟街縣縣長等等。

  廖逍遙對本土的這些新舉措有些吃驚,不過仍然愉快地接受了任命,他表示將盡快搭乘海軍船隻前往阿穆爾河地區上任。韓德智對此表示讚許,並暗示阿穆爾河地區的開拓也是可以建功立業的,讓其不必過於灰心,未來還是他們這些「年輕人」的;同時,韓德智還表示,他們在印度古吉拉特的第烏島抓了近兩千名俘虜和奴隸(含交不起稅的第烏居民),同時還徵募了兩三百名印度僱傭兵,這會一併交給他廖某人了,算是結個善緣。

  廖逍遙對手頭被硬塞了一堆印度阿三表示無語,來自後世的他對阿三的戰鬥力很是擔憂。不過他作為後輩卻也不能不接受韓德智這種前輩的「好意」,因此只能收下了這兩千多印度人,打算後面找臺灣銀行租用的「雅克薩」級機帆船運往阿穆爾河一帶,然後——就讓這幫印度阿三自生自滅吧。

  在寧波府這頭交代完畢後,韓德智等人也不耽擱,立刻又乘著「東岸人」號戰列艦北上(其餘艦船暫時停泊在定海港待命),朝山東煙臺港駛去,他們這是要去向現任黑水開拓隊隊長常開勝宣讀命令書呢。

  7月7日,威武強大的「東岸人」號三甲板戰列艦緩緩駛抵了登州府煙臺港,並在港灣內下錨碇泊,聞訊的常開勝中校親至碼頭迎接韓德智一行人等。碼頭上的勞工、士兵和官員們對著有幾層樓高的「東岸人」號戰列艦有些失神,尤其是戰艦側舷那多如牛毛的炮窗讓人看了頭皮發麻,什麼船能扛得住這種海上堡壘的轟擊?如果是噸位小一些的漁船,怕是被一撞就沉了吧?有這種強大戰艦的東朝,又豈是什麼大明、大清、大順能打敗的?每個看到「東岸人」號三甲板戰列艦英姿的人都不會做此想法,這三個朝廷與東朝之間的差距實在是太大了,大得或許無法靠人力彌補了吧?

  「人力有時窮,有些事已不是靠弟兄們三軍用命就能解決的了,就像這幾層樓高的甲板鉅艦,大炮響起之時,玉石俱焚,一切皆成齏粉,咱們得認啊!」煙臺港碼頭軍營一角,僕從軍第一師師長、駐防濟州島濟州府的翟從諤輕輕搖了搖頭,朝一眾業已年紀不小的老部下說道:「爾等如今亦是富家翁,起居出入這氣象自不是當年可比。如今這東朝要招我等東渡歸國,莫大帥亦修書一封來召,何去何從,諸位自決吧,都是多年兄弟,我亦不願強迫爾等,反正我老翟家是要舉家移居這東朝了。」

  「大哥,咱兄弟當年一起起事,被人追得滿山窩子亂竄亦沒有散,今個還是同進退吧。我聽聞那東朝人人有田耕、有飯吃、有屋住,孩兒們去了自是不會差的,省得僻居在濟州府那一隅之地做那井底之蛙。」有將官聽完後便粗聲響應道,只見這人穿著東岸流行的呢子大衣,腳下蹬著一雙昂貴的鯨皮靴,頭上戴著海豹皮帽,看起來東岸化的程度不輕,許是也對長期蝸居濟州島上有些煩了,因此第一個響應主官翟五和尚的提議。

  話說東岸政府要徵調一些僕從師及挺身隊回國也不是什麼祕密,且這項工作早已經暗中進行了一年時間左右,徵調對象基本也已確定:資歷最老(但戰鬥力卻比較一般)的翟從諤、秦尚行部八千官兵及家屬(合計數萬人)將調回本土,同時撤消山東新建陸軍第一師和第二師的番號,濟州府和即墨縣收歸登萊開拓隊直轄;此外,最最精銳、最為能打、戰鬥經驗最豐富的挺身隊第二、三大隊整體調回本土,許登萊開拓隊另募新兵四千人重建挺身隊第二、三大隊——兩個舉措毫無疑問都是在削減東岸在遠東的軍隊人數和戰鬥力,以防一些不受控制的事情發生,包括前面將黑水開拓隊龐大的領土一拆為三也是這個道理,由此可見執委會對這種強大藩鎮的警惕心非常之重。

  而之所以選擇翟從諤、秦尚行兩部調走,一是他們比較好說話,平日裡也比較恭敬,二是這兩個師的戰鬥力實在很是一般,遠不如陳之龍、牛成虎、董學禮等部能戰,歷來建功立業時也很少見到他們,故乾脆整體調走算了,趁著現在外部形勢較好的時候。

  目前,秦尚行部基本已經做好工作,該部四千官兵已於日前攜老扶幼,帶著大批輜重和財物,悄然離開了駐防多年的即墨縣,轉移到了鄰近的膠州堡碼頭,打算在那邊進行為期三個月的學習,以更多地掌握到東岸本土生活所需的知識和技能;第一師翟從諤部數千官兵一開始意見不是很統一,甚至有一些激動的軍士差點進行兵諫,好在翟從諤掌軍多年,威望素著,對第一師四千官兵還是掌控得住的。因此目前該師內部的不滿情緒已被勉強壓制了下來,眾人雖有些不滿,不願意挪窩,但事到臨頭,也只能這麼辦了,除非他們敢作亂造反,但他們敢嗎?借他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在孤懸海外的濟州島上作亂啊!當東朝海軍是吃素的麼?

  碼頭邊的常開勝與韓德智等人寒暄完畢後,又手朝翟從諤等人這邊指了指,似乎在說些什麼。翟從諤等人見了,立刻含笑致意,態度甚是恭敬,畢竟後面就要到東朝地頭上討生活了,搞好關係是必須的。甚至於,一些心思靈活的將官已在琢磨著,回去後是不是打點一些禮品,然後登門拜訪這位新來的大官,即便拜錯了廟以後不歸他管,那多少也能結個善緣、留個好印象,以後不定就是個機會呢。

  不過,他們可能要失望了,因為韓德智等人壓根沒在煙臺港逗留多久。他們除參觀了芝罘島的葡萄園及釀酒中心外,便只在煙臺、福山、寧海州等左近州縣走馬觀花地逛了幾天,待碼頭內的船隻補給、保養完畢後,韓德智等人又再度登上「東岸人」號戰列艦,北上朝蝦夷地島厚岸港駛去,並於7月27日順利抵達瞭如今也建設得頗有些模樣的這個港口。

  魏博秋比以前又老了些,畢竟五六十歲的人了,不過精神卻仍是不錯,一看就有一副幹事業的激情。韓德智和他沒有太多的交情,在一番公事公辦地交接完畢後,「東岸人」號戰列艦也在此補給了一些燃煤,然後便離開了碼頭,經弗林斯海峽徑直開到了此行的倒數第二個目的地:庫頁島的黑水縣。

  黑水縣長樑向儉在碼頭上熱情接待了韓德智一行,在得知自己身上多加了一個黑水開拓隊副隊長的職銜後,老樑非常高興,非要請前來宣讀命名的一行人吃飯。韓德智等人沒法,最後在黑水縣政府內享用了一頓本土很少見到的大餐:熊掌、大馬哈魚、狍子(當年放養在利尻島、禮文島及奧尻島等小島上,如今幾乎已成一害)、比臉盆還大的蟹、狹鱈以及一些山野貨,當然還有佐餐的虎鞭酒。

  席間樑向儉向韓德智這位本土來的「欽差」表示,魏博秋私自與蝦夷地島上的鬆前家聯姻,他一個兒子娶了鬆前家的女兒,然後還將舅哥給逼得去當和尚了,圖謀不軌之心甚烈,應予以警告,不然以後還不定鬧出什麼么蛾子呢。

  韓德智對樑、魏二人之間的陳穀子爛芝麻的破事沒太大興趣攙和,只是向樑向儉表示,魏博秋與鬆前藩聯姻的事情已經由常開勝報備給了本土,本土經討論後表示對此不提倡,意即不追究,這令樑向儉頗為失望,悶悶不樂地喝酒去了。

  8月1日,就在韓德智等人打算乘坐海軍炮艇前往阿穆爾河一帶宣讀任命書時,恰好臺灣銀行租用的幾艘「雅克薩」級蒸汽機帆船也駛抵了黑水港進行補給。韓大欽差果斷徵用了這些船,然後帶上了自己的一干隨從,乘船直朝廟街港而去——要知道,「雅克薩」級可是能在阿穆爾河中下游一帶航行的呢,而且體型夠大,能省不少風浪顛簸之苦,傻子才不坐呢。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33
第一百六十五章 阿穆爾河新氣象(一)

  250噸排水量的「千島群島」號武裝運輸艦姿態優雅地航行在寬闊的阿穆爾河河面上。

  這是黑水造船廠經典船型「雅克薩」級武裝運輸的第五艦,剛剛下水不過數月時間,嚴格來說目前仍處於海試階段,但這艘被臺灣銀行長期租用的船隻內部卻已經被該行常務副總經理邵曙光裝飾一新,並用作了自己的座艦。

  該艦的船艙內小小地改動了一下,不但增加了一個裝潢考究的房間,隔壁餐廳也進行了大概,設了吧檯、酒櫃等設施,另外角落裡還固定了一架本土海雕樂器廠最新出產的鋼琴——這種半手工打製的奢侈品在本土堪稱天價,也只有少數土豪才能買得起——服務員、廚師、樂手等人員一應俱全,由此可見臺灣銀行總辦邵曙光生活之豪奢,唔,現在這些房間都被韓德智理所當然地佔據了。

  這會與韓德智坐在吧檯前喝酒的還有信任黑水開拓隊隊長廖逍遙,他們抿著煙臺出產的上等葡萄酒,輕輕閒聊著未來黑水地區的發展。

  「現在黑瞎子港那邊的捕鯨產業蔚然成風,每年都能捕獲到幾頭鯨,基本都就地加工了。原黑水開拓隊政府在那邊設了個海產品加工廠,專門加工鯨皮、鯨油、鯨肉,另外捕獲的一些狹鱈、大馬哈魚、沙丁魚、比目魚、魷魚、蝦蟹什麼的也多在那裡加工。大泊縣這邊每年有定期船隻運輸穀物和其他生活用品到黑瞎子港,順便拉回那邊的海產品及山野貨到南方銷售,生意規模不大不小,只能說還可以吧。另外,奧哈縣那邊還有季節性的海獸捕獵、馴鹿飼養及小規模的捕魚產業,養活那邊寥寥無幾的人口是綽綽有餘了,不過穀物和蔬菜卻也需要從大泊縣輸入。現在的大泊縣及南庫頁墾殖局轄區,大概就是全島的穀倉及菜籃子了。」廖逍遙坐在吧檯前面,愜意地喝著小酒,慢慢說道。在得知自己即將調任黑水開拓隊隊長的職位後,他也是花時間整理了一下自己接觸到的有關庫頁島、阿穆爾河的訊息,並進行了一番深入的瞭解,因此這會才能與韓德智侃侃而談。

  庫頁島上的人口這些年的增長幅度真是較為緩慢,或許是山裡的土著人口潛力已被髮掘殆盡的關係,大泊、黑水、皮城、奧哈四縣加上一些獨立的鄉鎮,其總人口至今仍然沒有超過四萬(不含臨時安置的待運移民),也是夠愁人的。地區專員樑向儉在沒什麼外界移民輸入的情況下,幾乎就差求著本土多將流放犯人發配至此了,而也正因為如此,這次看到五艘「雅克薩」級運輸船載運了四百多名葡、印俘虜後,他立刻厚著臉皮將其截留了下來,並打算將這些人統一安置到南庫頁墾殖局轄區內新設立的兩個定居點上,分別是位於後世索科爾小鎮附近的樺樹鄉、位於後世斯塔羅杜布斯科耶小鎮附近的金滿鄉。

  這三個鄉鎮(包括墾殖局總部所在的南庫鎮)位於南北走向的南薩哈林山脈中間的平坦谷地內,後世庫頁島上最大的農墾區基本就位於此了,可謂是全島的精華所在。而且,這裡也是即將設立的南庫縣的基本盤,未來庫頁島的五個縣的格局至此也徹底確立了,而這個大島大概也是東岸人在鄂霍次克海周邊控制力度最強的一個區域了吧。

  庫頁島五縣加上阿穆爾河三縣,以及諸如黑瞎子港、利尻島、禮文島、奧尻島等零散定居點(蝦夷地島另算),控制在廖逍遙手裡的人口也不過才七八萬人,未來的發展仍然任重道遠啊!不過,很多時候也不能光看人數,就憑黑水縣那代表工業萌芽的基礎產業、大泊縣較為發達的海上捕魚業,以及與登萊、朝鮮、日本、寧波乃至南洋之間發達的商貿聯繫,這七八萬人所產生的能量還是非常強大的,尤其是他們的對手是外東北土著、滿清和俄羅斯這種生產力相對落後的主兒,好好弄的話優勢還是相當不小的,前提是他們加強在阿穆爾河流域的統戰力度,吸引更多的土人前來歸附。

  「阿穆爾河流域三個縣,力量還有些孱弱,基礎設施也很落後,人丁更是稀少……」廖逍遙又喝了一口酒,然後說道:「做什麼事離開了人都是虛的,我們現在既然和俄羅斯人劃了界——雖然是極為粗疏甚至漏洞百出的——那麼就要儘可能快地在自己的合法轄區內進行探險、征服,儘快將散居在山裡的大量費雅喀人、鄂倫春人、赫哲人、索倫人、達斡爾人甚至布里亞特人統計、歸化過來,使得其為我所用,而不是被俄羅斯人拉攏過去,這些工作都是很緊迫,必須要儘快展開的。當然了,在歸化原住民的同時,我們最好也能持續地往當地展開移民,每年最好有個那麼幾千人……」

  「比如這些印度佬麼?老實說,我現在有些後悔將這些可憐人送到你們手裡了,還不如就讓他們在寧波府修馬拉火車軌道好了。把這些來自炎熱地區的印度人、葡萄牙人及梅斯蒂科人送到冰天雪地的阿穆爾河,這畫風有些不對啊,很可能是逼著他們送死啊。」韓德智自顧自地點了一袋剛果菸絲,一邊吞雲吐霧,一邊朝廖逍遙打趣道。

  「印度人也是人啊,兩條腿的人總比四條腿的牲口要好使喚些吧,總能是有用處的。」廖逍遙聞言哈哈一笑,然後說道:「再說人的環境適應力是很強的,黑人原本不是說不適應冷地方嗎,現在不照樣用得挺好。這些印度佬傻是傻了點,但在外東北乾乾農活和體力活,有時間再上陣打仗,為王前驅,不就是他們該做的事情麼?放心,沒那麼誇張的,兩千印度佬的適應力沒你想象得那麼低。」

  「對外東北的探險怎麼說?」韓德智看著舷窗外巍巍的青山,問道。

  「我打算在全軍內部抽調優秀人員,輔以一些熟悉當地地理、社情的原住民出身的斥候,同時在阿穆爾河左右兩岸進行殖民探險。重點以搜索、登記原住民聚居地為主,以方便未來對生活在附近山裡的大片土人實施統治打好基礎。」廖逍遙胸有成竹地說出了自己的想法,思路非常之清晰、目的非常之明確。

  話說廖逍遙此舉無疑是將改變之前一直以大江大河為主要殖民路線的政策了,不過這也難怪,以前對這邊還沒建立什麼統治、沒什麼像樣的影響力、土著也不怎麼了解你的時候,你這麼做是正確的,也是合乎情理的。可在阿穆爾河流域建立殖民統治這麼久,且手頭也積攢了相當的實力後,再如此低調就顯得有些不合時宜了。畢竟,你們之前已經通過軍事行動多次擊敗了滿清博格德汗以及沙俄哥薩克對附近地區的覬覦,證明了自己的武力,同時也通過強大的生產力建立了一定的商業秩序,那麼現在大可以不必再畏畏縮縮,而是直接走上前臺,對附近廣闊區域內的土人進行堂而皇之的統治。

  五艘「雅克薩」級機帆船組成的船隊,在8月3日這天抵達了阿穆爾河河口。裝滿了南洋稻穀的「雅克薩」號一馬當先,其船長靠著設立在河口淺灘處的燈塔及其他標誌物,穩穩當當地穿越了深水區航道,進入到了寬闊的阿穆爾河內。其餘四艘艦船見狀,也紛紛跟在後面,緩緩駛向了位於河北岸的廟街港。

  「雅克薩」號與「尼布楚」號下錨停泊在了港內,準備在這進行貿易,而包括「千島群島」號在內的另外三艘船隻將沿著阿穆爾河主航道一路上行,朝更上游的城市進行貿易,同時也將一些建築材料、燃煤及軍需品送往沿途各處港口——運送建材、燃煤和軍需品是沒有利潤的,但臺灣銀行作為負責任的大型辛迪加企業,自然也是要大力支持國防事業的嘛,因此沒趟船都要勻出一定的艙位來運輸這些物資,而這也是鄂霍次克海分艦隊將全部五艘武裝運輸艦交給臺灣銀行租用的條件之一。

  韓德智等人向更上游的地方行去了,而廖逍遙則在廟街港下了船,然後在隨從們的簇擁下,直接住進了縣城內的政府大院。廟街縣長、阿穆爾河警備司令王世傳剛才已經被告知了黑水開拓隊新的人事任命,因此這會立刻跑到了廖逍遙身邊,一副低眉順眼、聆聽指示的樣子,令廖某人心裡暗爽。

  「王縣長,我看廟街縣的集市是越來越興旺了啊,怎麼,有很多土人前來互市麼?」廖逍遙一屁股坐在了一張熊皮大椅(這大概是王世傳的寶座)上,擺弄著桌上一把精緻的小刀,笑眯眯地問道。

  在旁邊,是十多名從南方戰區司令部跟隨他而來的年輕參謀、祕書及護兵,他們和氣地向王世傳點頭致意,然後指揮著門口幾名傻愣愣站在那裡的費雅喀衛兵,讓他們去碼頭把廖大司令的傢伙事給搬進來。衛兵的情商似乎高不到哪去,這也許是阿穆爾河流域土著的共同特點吧,只見他們現實看向了畢恭畢敬杵在那裡的王世傳,在得到許可後才一窩蜂地朝碼頭衝去,一邊走還一邊招呼大院內的其他衛兵一起去幫忙。

  「廖司令,廟街全縣至今已有九千餘人口,分佈在阿穆爾河北岸方圓數十公里的廣闊區域內。或許在本土乃至大明不算什麼,可在這苦寒之地,絕對是一等一的大城、名城了,吸引了大量山丹人前來進行互市貿易。」王世傳從旁邊的檔案櫃內翻出了一疊厚厚的冊子,翻到其中某一頁後,向廖逍遙指著說道:「事實上職部正打算過些日子組織人手去各鄉進行一次全新的人口普查,下面人屢次報告近年來有大量生女真部落搬遷到我們的鄉鎮附近定居,與在當地漁獵的我方部落產生了不小的爭端。這些土人,生性凶悍,一言不合便生死相搏,治安隱患相當之大。職部的想法呢,是將這些人收攏起來,向他們曉以大義,要求其向我大東岸效忠、納稅,並承擔一定程度的兵役和勞役,從此為我大東岸所用。當然了,這外東北大地地廣人稀,山脈縱橫,老林密佈,很多地方也不可無人居住。因此我打算將其中部分部落安置在廟街縣以西的各條道路上,每隔一段距離便設一個村子,先將這交通、補給網絡給建起來,將我們的勢力一步步向外延伸。嗯,目前我已經安排了首批十三個村子,計有八百多山丹居民,打算將我們的勢力延伸到烏第河一帶……」

  「烏第河,好大的氣魄。」廖逍遙啪地一聲站了起來,走到掛在牆上的手繪地圖前,指著那條在地圖上彎彎曲曲的河流,說道:「這就是你們乘船到過的烏第河口?離縣城差不多有幾百公里吧,這可真真是要跑馬圈地了。我記得那裡還有個俄羅斯人設立的據點,就叫烏第堡對吧?唔,要想吞下烏第堡與廟街縣之間這廣闊的土地,還是得爭取山裡的土人啊。那裡環境複雜,不易發揮我們的優勢,這些土人倒向哪邊,那片土地就歸哪邊控制。唔,當初與俄羅斯人的議界協議實在是太模糊了,只談了阿穆爾河流域的地盤劃分,沒談一下北邊這貌似荒無人煙的大山的劃分,真是失策。」

  「這樣吧,王世傳,你現在就給我挑選精幹斥候和嚮導,人數不要多,數十人足矣。我要進山看看,趁著這會夏季好時節,將周圍這幾個定居點都轉一轉,對周邊的環境也要做到心裡有數。」廖逍遙從地圖前轉過了身來,雙眼看向王世傳,用命令的語氣說道。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33
第一百六十六章 阿穆爾河新氣象(二)

  「臺灣銀行應對考察隊供應各種儲備、商品、武器和建築材料,一應物資均由船運輸至烏第河口,調撥二十名步兵隨船,其薪餉亦由臺灣銀行暫時撥付。如果在有了上述支出的情況下,臺灣銀行在三年期間內因貿易而虧損,則政府根據公司提供的核算賬單予以補償,此項補償至多不會超過五千銀元……」臺灣銀行駐廟街經理韓錢拿著一份黑水開拓隊簽發的通知書,黑著臉不知道說什麼好。

  這新來的廖司令事情就是多,剛來才第二天呢,就帶著一支隊伍向西跑到了阿姆貢河一帶,先是檢查了一下恆袞鄉的發展,會見了包括巴爾金家族在內的大量親東岸頭領,與他們談笑風生後送了些烈酒當禮物,賓主可謂盡歡。

  而在視察完這裡後,他不顧恆袞鄉上下的勸阻,執意帶著人沿河西進,一路行走了兩百多公里,視察了東岸人設在這裡的總計五個農業村莊(以種植黑麥為主,漁獵、放牧為輔),同時表示後面廟街縣交通局會採購幾艘內河船隻到恆袞鄉交通所放著,專門跑阿姆貢河中下游一帶的河運,爭取早日將這裡與縣裡的核心地區聯繫起來,使本地的人民安享更多、更大的生活便利。

  當然其更大的意義還是在於調兵及調運物資方便,畢竟阿姆貢河是阿穆爾河下游最大的支流,通航距離較遠,東岸人搞定了幹流,現在也是時候通過支流輻射更大範圍、統治更多人口了。阿姆貢河條件這麼好,且有這麼些年來設立的五個村莊做支點,不好好利用確實是可惜了。目前唯一可慮的,大概就是這五個農業村莊的人口實在太少,平均一地才二十戶左右,簡直少得可憐,未來還是得做好移民工作,不然這些村莊就談不上什麼有效支點,充其量只能算是個徵稅哨所罷了,效用有限。

  據說廖司令在視察完阿姆貢河流域之後,便派人快馬傳信,要求臺灣銀行經理韓錢立刻為即將成立的考察隊提供一應給養,考察隊近期就要出發,至於那五個村莊的移民,一時半會也找不到,乾脆把新來的那些印度人送過去算了,一個村莊塞一百人,先把這些據點鞏固了再說。阿姆貢河,東岸人是必定要牢牢控制在手中的,這不以當地土人的意志為轉移。

  「算了,與荷蘭紅毛的貿易還是繞不開黑水開拓隊的,而且廖司令也給了我們新佔領區的貿易特權,那麼還猶豫什麼呢?得,這趟我親自去。」想到這裡,韓錢便喊來了幾名幹練的下屬,讓他們即刻去碼頭貨棧上準備物資,包括但不限於名單上的一應商品,誰知道去了那邊會發生什麼呢,多準備些東西總不會錯的。

  下屬們花了幾個小時就準備好了各類商品,而韓錢則簡單地吃了一頓蕎麥麵當午餐,臨走前又從抽屜裡拿出了幾瓶黑水緊俏物資——產自南非的河中大麴——然後便匆匆登上了一艘看起來破破爛爛的35噸級舊火輪。

  破舊的小火輪在一名中年馬來水手的操縱下緩緩發動了起來,一名肌肉虯結的流放犯人在使勁往鍋爐裡鍬煤,以使爐膛燒得更旺。韓錢皺著眉頭撣了撣呢布衣服上的煤灰,心想公司現在老有錢了,為何不買點嶄新的72噸級內河小火輪呢?這35噸的舊船實在太破舊了,也太老了,維修的零件都不太好找,還得花高價到黑水縣找鐵匠打製,這成本都高到天上去了,還不如直接買艘新的。

  因為附近海面上大多數時候以西風、北風為主,故要想前往烏第河口一帶,除順著洋流緩慢地漂以外,就只有乘坐蒸汽動力的船隻開過去了,比如這會臺灣銀行的35噸級內河小火輪就是如此。這艘看起來已經快散架的老式明輪船小心翼翼地沿著近海航行,越過幸福灣、越過了有人居住的大尚塔爾島,然後於8月17日這一天抵達了烏第河口附近的某處沙洲外圍——一處海風勁吹、森林密佈的海岸。

  岸邊有一群看起來似乎是費雅喀人的原住民,他們穿著單薄的魚皮服裝,蓬頭垢面,身上一股魚腥氣,用混雜著畏懼和嚮往的目光看著正站在甲板上東張西望的韓錢等人。很顯然,他們是認識東岸人的,不是那種愚昧到極致的土人。

  韓錢派一名費雅喀出身的公司僱員上岸與這些人進行交涉,然後以一袋臺灣蔗糖的代價成功僱得這些人划著獨木舟過來幫忙卸載貨物到岸上。韓錢對這個機靈的僱員很滿意,表示本月將多獎勵其兩元錢的工資,然後便率先跳上了岸。

  隨船而來的除大量物資外,還有包括韓錢在內的4名臺灣銀行僱員、8名負責從廟街縣抽調的考察隊員、20名廟街縣保安團的步兵。這些人一上岸後便開始砍伐岸邊的樹木,打算獲取一些蓋房子所需的木料。不料他們剛一動手,這些費雅喀人便驚慌了起來,七嘴八舌地表示哥薩克曾經警告過他們,嚴禁除俄國人之外的人在此居住,否則他們會遷怒於附近的費雅喀人,對他們實施慘無人道的侵略與殺戮。

  韓錢聽得部下翻譯過來的話語後,冷冷一哼,讓士兵們繼續伐木,如果這些費雅喀人敢阻止的話,那麼就對他們不客氣!剛剛他已經聽說了,居住在烏第堡的80名哥薩克已經離去很久了,因為籌集不到足夠的糧食,因此這夥人渣很可能是前往阿爾巴津就食了,要麼就是返回了相對繁榮、糧食充裕的雅庫茨克城了——人都走了居然還這麼有威懾力,嚇得費雅喀人戰戰兢兢,可見這些西伯利亞哥薩克們平日裡肯定是無惡不作的,不過哥薩克凶狠難纏,難道我大東岸官兵的刀就不快麼?哼哼,如今這裡是我們的地盤了,以後所有費雅喀人、鄂溫克人都得聽命於我大東岸,按時繳納皮子、金砂、藥材、蜂蜜和山野貨,另外還得服兵役,不然就有你們好看!

  費雅喀人見東岸人不聽他們勸阻非常糾結,有心阻止卻又沒這膽量,先不說那些挎刀執槍的廟街縣保安團步兵能不能幹倒,就算真能幹倒又如何?你敢動手麼?一旦動手可就真的只有亡命俄羅斯人控制區了,但那裡的生活太艱難了,因此這些費雅喀人很是猶豫,也非常沮喪,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韓錢的另一名部下看出了他們進退兩難的境地,於是便上前用土語勸說他們歸順東岸,因為俄羅斯人已被東岸大軍擊敗,這些土地如今都歸了東岸國了。他們若是舉族來投,那麼不但可以仍繼續居住在附近,甚至如果能多拉來一些人丁投效的話,搞不好還能撈個一官半職混混。說完這些,這名部下從貨箱裡拆了兩包大豐食品廠出產的福祿壽喜系列餅乾,又提了半箱水果罐頭,一併交到費雅喀人手裡,拍了拍他們的肩膀,讓他們好好想想。

  糾結的費雅喀人最終在夜幕降臨前找到了臺灣銀行經理韓錢,表示如果東岸人能夠庇護他們的安全並提供他們能夠消費得起的日用品的話,那麼他們不介意接受東岸人的統治,就如同他們之前向沙皇的官員交稅、服勞役一樣。韓錢聞言大喜,在瞭解到這些費雅喀人因為距離「貿易中心」廟街縣太遠,只能從別的費雅喀人、鄂溫克人手裡買轉手過不知幾次的東岸商品(這意味著價格很高)之後,立刻表示東岸政府一定會為他們提供庇護及生活上的便利。隨後,他便將這批總計七八十名費雅喀人編成了一個村子,名叫烏第村,族長擔任村長和貿易代表,同時也將部落裡看起來最為勇猛的一位勇士任命為民兵主任——臺灣銀行作為東岸人殖民遠東的急先鋒,自然是有權這麼做的,黑水開拓隊政府只需在事後追認一下這些任命的合法性即可。

  收服了一個土人村子的臺灣銀行經理韓錢心情大好,第二天便在這些費雅喀人的村子及周圍仔細考察起了商業潛力來。而就在他愜意地在烏第河畔閒逛的時候,遠在南邊的阿姆貢河畔,新任黑水開拓隊隊長、黑水保安司令廖逍遙也才剛剛結束了對那裡的考察,帶著已擴充到兩百多人的隊伍離開了滾滾東逝的阿姆貢河,一路向東北沿著山間穀道,艱難地朝廟街港方向而去。

  在阿姆貢河流域考察的這些日子,總的來說收穫還是蠻大的。這條阿穆爾河的支流總體來說是東北流向,可通航內河船隻,且與烏第河、土古爾河、佈列亞河、結雅河發源於同一山脈,當地人稱之為興安嶺,意為「石頭的、巨大的、連綿不絕的山脈」,靠近阿姆貢河且與其差不多同樣可通航內河小火輪的大河還有戈林河。

  廖逍遙帶著隨從及50名廟街保安團騎兵,一路沿著河谷上溯。由於夏季雨水眾多,他們走得較為艱難,而這也是東北地區的通病了,一直到後世偽滿洲國時期,離了鐵路和高等級公路的鄉間地區,雨水較多、道路泥濘的夏季對交通運輸來說就是一場災難。在那個時代,內、外東北的冬天,才是交通運輸最繁忙的季節,雪橇、爬犁等冰上工具來來往往,將大量物資運到各處,有效促進了各地的交流。

  同廖逍遙等人隨行的廟街縣保安團官兵就說,冬天的時候從恆袞鄉到大興安嶺,用狗爬犁沿著河面走的話只要十五天,可謂神速,甚至還有人說冬天從廟街縣城到俄羅斯人的據點亞揚堡,騎鹿大概也只要五六個星期就到了,比夏天快多了,這不能不讓人很是無語。

  不過,好在這裡是阿穆爾河流域,不但主河道寬闊浩瀚,可供通航,就連這下游的支流中都有像阿姆貢河、戈林河這樣能乘坐內河小火輪通航數百公里的河流,這不能不說是一種極大的幸運,尤其對水上交通工具發達的東岸人來說就更是如此了。

  而東岸人之所以在前幾年能成功沿著阿姆貢河一路向西設了五個農業村莊(同時也是軍事哨所、徵稅機關、貿易站、小型兵站),並吸引了相當數量的土人前來貿易,靠的也正是這條寬闊浩蕩的阿穆爾河支流。東岸海軍的炮艇曾經到河面上耀武揚威過,少許東岸官兵在那裡進行的實彈訓練及相對整齊的軍容,也使得土人非常敬畏,進而願意臣服我大東岸。

  廖逍遙來此視察後,又加了一條,要求每個村莊以後每天都要舉行升降旗儀式,並且要讓土人們都來參加,以潛移默化的方式加強他們的歸屬感。同時也要向他們告知,東岸人並不像滿洲人或俄羅斯人那樣暴虐,他們並不想奴役任何人,相反是要保護他們免受暴力侵犯,並且不會強制干涉他們的風速習慣,不想將與他們傳統格格不入的東西強加到他們頭上,當然如果有可能的話,當地居民最好還是將自己的小孩派到恆袞鄉去上上課,認認字,這對他們以後的前途有莫大的好處。

  廖逍遙一行人還與五個村莊的居民(還有大量聞訊趕來看稀奇的居住在附近的山丹人)進行了多次開誠佈公的交談,他們暢談了山裡的生活、俄羅斯人的動靜、流經附近的各條河流、乘坐雪橇或船隻的路線,以及旅行中可能遇到的種種困難。

  誠然,費雅喀人提供的資料都是粗陋的、難以理解的,比如他們在表達兩個地點間的距離時,就無法用語言準確地描述出來,而只會用炭塊在木板上畫幾條槓槓,表示騎馬/鹿、坐雪橇或划船到某處需要在途中睡幾夜。至於兩個地點間的風土人情、有何特產、天氣如何、有哪個部族居住則一概不知,或者他們知道但無法詳細表述出來,這使得廖逍遙仰天長嘆的同時,也愈發認識到了教化這些土人的重要性。這些人,勇則勇矣,但文明水平和生產力水平實在是過於低下了。

  1663年8月23日,廖逍遙帶著隨從、護兵及在各部落挑選的勇士兩百餘人縱馬馳回了廟街港,然後沒多耽擱,立刻將隊伍分成兩撥,一撥乘坐一艘海軍炮艇從海路前往烏第灣,另一撥從陸地上沿著郵政驛道經順義鄉、漢堡鄉一帶朝烏第河口馳去,雙方將最終在那裡匯合,然後共同沿著烏第河上行,宣揚國威的同時也嘗試著歸化當地土人,以使其納入東岸人的統治體系之中。

  這些費雅喀人、鄂溫克人、鄂倫春人,人數還很是不少,戰鬥力又強,不是很怕死,你不去招募、歸化。那麼他們就有可能被俄羅斯人拉攏走。而同樣的,你把他們拉走了,那麼當那些西伯利亞哥薩克再度重返此地時,便會遇到極大的困難,以至於寸步難行。無他,當那些村子裡都升起了華夏東岸共和國的國旗,村民們都有了強弓硬弩、鐵甲鋼刀甚至火槍保護自己安全的時候,哥薩克們可能再無法像當初那樣隨意殺戮、征服這些人了,一旦硬來,他們的傷亡將成倍增加,這是兵力稀少的他們的最大軟肋。

  因此,征服、歸化這些土人,擴大東岸人在外東北(這裡除了俄羅斯人外再無任何上的了檯面的競爭對手)的地盤及影響力,刻不容緩!正所謂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這可不是說說而已,而是明明白白的現實。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33
第一百六十七章 阿穆爾河新氣象(三)

  1663年8月27日,帶著兩艘海軍炮艇的廖逍遙等人順利抵達了烏第河口一帶,在這個外東北最好的季節裡,他很是領略了一把這白山黑水間的無窮魅力。不過,囿於公事繁忙,遊樂之心頓消大半,對於那波蘭風情濃厚的幸福灣、對於那風景秀麗的大尚塔爾島,只能遺憾地留於下次遊玩了,現在還是辦正事要緊。

  「現在郵政系統必須要立刻完善。」帶了幾十名護兵來到烏第河口的廖逍遙,一邊審視著一個用粗大圓木搭建起來的簡陋碼頭,一邊朝臺灣銀行經理韓錢說道:「這事我覺得應該和你們的商路聯繫起來,貴公司的船隻夏秋季節往來收購物資時,可以在廟街港—順義鄉—樑家港——烏第堡之間傳遞信件、情報,往來人員、物資,一年一到兩次即可。至於剩下的,自然由官方船隻來完成,因此綜合下來,每年夏天這條航線將能夠來回傳遞消息達三次以上;至於冬天嘛,郵政體系還是得讓當地居民自己負擔起來,而這往往也是勞役的一種,最低程度的要求,是烏第河及以西地帶的遊牧區到阿穆爾河、阿姆貢河一帶的農墾區冬天要通1-2次的郵件,這將由通古斯人用鹿拉雪橇來完成。也就是說,有了這套郵政體系後,即便是偏遠的烏第河流域,每年也能獲得最多五次來自東岸本土的消息,已經很不錯了。」

  「阿穆爾河到烏第河流域如此,其他的地方也要一體照辦。」廖逍遙繼續說道,「我既然當上了這個黑水開拓隊隊長,在其位就要謀其政一天,完善郵政驛傳體系,歸化更多通古斯人,使我們的力量能夠更好地被利用起來,這就是我要抓的頭等大事,而不是什麼去和滿清在寧古塔爭鋒。江志清隊長有他的想法,我有我的考慮,有人注重沿著大江大河繼續突飛猛進,我卻注重厚實基礎、深固根本,先把自己的大後方給統一起來、整合起來,為此其他的暫時都可以放一放。我說這些,你們可都明白?」

  「明白明白。」有官員立刻高聲附和了起來。

  不過也不是所有人都歌功頌德的,有些人卻發問道:「那麼如何讓通古斯人養成將信件按時送到的習慣呢?據我所知,他們中的很多人陋習甚多,完全沒有時間觀念。這些人往往認為,不管什麼時候把信件、文件送到,反正只要送到了就行。以前我們曾經在冬天往伯力堡送過一封軍官任命書,結果是我們的軍官已經親身抵達那裡了,但任命書竟然還沒送到,這簡直太糟糕了。」

  「你這個問題提得很好。」廖逍遙笑了笑,說道:「那就讓他們養成這個習慣!滿清的博格德汗能將他們麾下的通古斯人訓練得那麼聽話,那麼有紀律,我們為什麼不行?博格德汗還是我們的手下敗將呢,他們都能做到,我們為什麼不行!以前的事我不管,接連兩任開拓隊長都注重開疆拓土,但我不同,我更注重練好內功,加強控制區的聯繫與協調才是我最主要的任務。阿穆爾河地區,是該好好整頓一下了!」

  廖逍遙中午的時候在費雅喀人的村子裡對付了一頓。這些人的村莊很小,一般在幾戶到幾十戶之間,由用樺樹皮、樹枝、木板和皮子做的帳篷組成。靠著帳篷的牆邊安放著溫暖的大鋪板,鋪板靠爐灶的煙囪取暖;在帳篷中間,四根柱子之間有一高臺,狗睡臥其上;廖逍遙甚至還在帳篷中的大空地上看到了栓在柱子上的小小狗熊,這似乎是主人捉來取樂尋開心的;頂棚下面搭著幾根木杆,掛衣服和各種破爛東西;在帳篷入口的門兩邊是爐灶,上面架著鍋,費雅喀人用以煮飯、煮狗食和熊食。

  每一個帳篷都有一個在河附近用柱子高高架起的小貯藏庫,裡面貯藏著魚、野果、菜根和海豹油,這些都是他們的主要食品——風乾的魚幾乎是附近的通古斯人最主要的食品了,就像歐洲人的麵包、明人的米飯或麵餅一樣。

  這種帳篷及其附屬的雜物間便是通古斯人最主要的家當了,除此之外他們幾乎一無所有,看不到什麼大牲畜,就連生活所需的穀物和鹽巴也非常緊俏,更別提東岸人帶來的對他們堪稱「神物」的蔗糖、菸絲、烈酒、餅乾、水果罐頭等奢侈品了——近些年來通過黑龍江保安團的通古斯士兵傳播,諸如此類的奢侈品在廣闊外東北地區極為流行,不但這些通古斯人喜歡,甚至就連俄國人都喜愛得緊,只可惜這些東西在東岸人那裡也是緊俏物資,畢竟長途海運不易,能有一點就不錯了。

  帳篷的主人一般來說極為好客,外來人可以隨意住在任何一間帳篷內並隨意使用裡面的物品,只需要遵守主人定下的規矩即可,比如不可將頭對著牆壁睡覺、不可將火拿出帳篷等等,否則便很可能會被憤怒的主人攻擊。

  午飯還是廖逍遙帶來的廚師做的,他們從包裹中拿出了乾果、蜂蜜、香料等各種好東西,然後宰殺了一頭小羊,直接在帳篷內做起了烤羊吃,讓一眾費雅喀人的口水幾乎留了一地。席間眾人不可避免地談起了附近的地理,正所謂吃人嘴短,更何況這些費雅喀人已經動了投效的心思呢,因此他們經驗豐富的村長談起了沿著烏第河向南的情況,而這其實也是他們出村貿易的主要路線。

  村長談道,烏第河發源於南方的一座大山脈(大興安嶺),其中有一個大湖,大湖經結雅河在呼塔村附近與阿穆爾河匯合,村長認為這裡非常適合移民。廖逍遙一邊聽一邊讓隨從拿來地圖,結果比劃了半天后,卻傻眼了,這個所謂的呼塔村可不就是設立已久的海蘭泡堡嘛。嗨,說起來這烏第河一帶的通古斯人也真夠消息閉塞的,呼塔村(海蘭泡)先被老毛子掃了一遍,然後又被東岸人佔據設寨築壘,這都好幾年了,消息竟然還沒傳到這裡,這令廖逍遙對這裡的交通及信息交流效率有了更深的一層理解——尼瑪,這郵政驛傳系統的建立及維持看來必須當做工作重心來抓了,不然哪個地方發生了什麼事都不知道,那還玩個屁啊!

  村長認為從烏第河口到大湖那邊,騎馬需要十天以上,因為道路不是很好走,也不夠安全,哥薩克經常會出現在這條路線上。至於從大湖那裡到傳說中適合移民定居的地方(海蘭泡),村長因為是冬天做爬犁去的,因此認為需要20-30天左右,但夏天騎馬如果找到合適的路徑的話,那麼信使可以在十五天的時間內抵達。

  另外據與村長交談所知,在這條總計長達25天的驛傳路線輻射範圍,大概有總計不下二十個村子存在著,其中有些村子他確定還存在著,有些已經多年沒去過了,不知道是不是還在。因為在西伯利亞哥薩克的殘酷劫掠與殺戮下,最近阿穆爾河及其支流一帶的通古斯人數量下降得較快,尤其是人煙最為稠密的阿穆爾河(另外一處通古斯人較為密集的地帶在阿穆爾河以南、滿清博格德汗的地盤內)兩岸,更是被老毛子屠殺過不止一回了,現在有幾個人委實很難說。

  聽村長這麼一說,廖逍遙冷哼一聲,豁然起身,在帳篷內踱起了步來,似乎在思考著什麼。其他人有些抬頭看了看他,不明所以;有些則繼續低頭吃肉,肚子裡塞滿了堅果、葡萄乾,外表刷著蜂蜜、灑上了香料和鹽巴的烤全羊味道非常鮮美,不多吃點太對不住自己了。

  廖逍遙命隨從將一副地TU-—這顯然是由本土檔案館提供並經下面人補充放大的地TU-—掛在了牆壁上,然後拿著手裡的小刀在地圖上比劃來比劃去,其刀鋒始終在烏第河—大湖(廖逍遙私下裡懷疑這個湖泊是後世興建大壩後面積擴大的結雅水庫)—結雅河一線徘徊著,看樣子是想在這一天搞出一條郵政驛傳通道來,再輔以受東岸控制的大量通古斯人村莊及少許東岸軍事據點,一舉將這條線以東的大片土地鯨吞下來。

  這是一個驚人的企圖,要知道,如果廖逍遙的這一刀沿著地圖切下去的話,那麼後世俄羅斯大半個哈巴羅夫斯克邊疆區、半個阿穆爾州和全部的猶太自治州就將被東岸人拿下。要知道,這可是上百萬平方公里的土地啊,其上生活著的通古斯人人口雖然迭經黃臺吉、俄羅斯人和東岸人捕捉、廝殺,至今存留的搞不好仍有十多萬人(也許有二十萬人以上),若是真的吃下去並消化掉的話,那對黑水開拓隊來說無疑是一粒大補丸。

  好在目前看起來,東岸人的競爭對手應該只有俄羅斯人了,滿清博格德汗的人馬早已被壓回了阿穆爾河以南,三姓副都統轄區也已事實上廢棄多年,因此廖逍遙只要搞定俄羅斯人,遏制住他們東擴的野心,那麼最終吃下這片面積達一百萬平方公里的土地也是不難的,頂多就是花的時間長一些罷了。十年不夠二十年,二十年不夠四十年,在不被人打擾的情況下,憑藉東岸人豐富多樣的殖民手段,最終徹底消化這片富饒的土地應該是不成問題的。而這裡勢必也將會成為黑水開拓隊最堅實的大後方,為東岸人在與滿清及俄羅斯人的征戰中源源不斷地提供大量的補給和兵員,一如當年赫哲人、達斡爾人、索倫人補充後金八旗一般。

  「我已經決定了!」廖逍遙猛地將手中的餐刀插在結雅水庫的位置上,面色有些潮紅地說道:「明天我們就沿著烏第河出發,考察這條縱貫大幾百公里的路線,諸位帶足器械、食水和貿易品,沿途遇到的村莊要儘量收服、歸化。即便人家一時不願投效我們,那麼也儘量維持好關係,一切等以後我們的農業村莊和軍事據點建立起來再說,到了那個時候,想怎麼拿捏這些通古斯人還不是一句話的事情!」

  以上這段話廖逍遙是用漢語說的,而在場的幾位通譯也明智地沒有翻譯,讓那些費雅喀人們不明所以,面面相覷。不過在座的諸位軍官以及臺灣銀行的僱員們,卻都同時陷入了深思的狀態之中,他們心裡明白,在與俄國人粗略地劃過一次界(以阿爾巴津城為界)後,現在東岸人面臨的其實不是來自同為外來殖民者的俄羅斯人的挑戰,同樣也不是滿清博格德汗的威脅,而僅僅是當地生產力水平極度落後的土人村落罷了。

  對於這些愚昧野蠻的通古斯人,東岸人真的有太多辦法來收拾了:經濟上的、軍事上的甚至政治上的,只要能想出來的辦法,他們都會拿來用,相信這些一盤散沙的通古斯人應該不是東岸人的對手。從烏第河口到結雅水庫這一線,建立起二十個以上的農業村莊以及不下三個駐兵點,再輔以完善的郵政驛傳系統,那麼差不多就能把身後這上百萬平方公里的土地給圈起來了,後面再慢慢消化,別人壓根管不著。

  而一旦徹底消化了這片面積龐大的土地,屆時整個黑水開拓隊轄區差不多就已經有了15-20個縣、不下三十萬的人口,境內適宜通航的河流到處都是,郵政驛傳系統四通八達,政府行政效率較高,軍隊訓練得力。那麼屆時出兵橫掃俄羅斯、滿清在左近的勢力,以進一步擴大地盤,也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了。

  總而言之,走出如今這圈地的第一步,才是最為關鍵的啊!

  8月28日,廖逍遙等不及與陸地趕來的部分騎兵匯合,便在烏第堡這邊挑選了四五個精幹的嚮導,然後帶著自己麾下五十名騎兵離開了村子,沿著平坦的河谷地一路向南,朝傳說中的結雅水庫疾馳而去。

  8月30日中午,他們便在烏第河的分汊處遇到了一個同樣是費雅喀人的村落。雖然有烏第村的熟人上前交涉,但這個村子的人依然極為警惕,他們湊出了近百個男丁,手執木棍、骨箭黑壓壓地站在村子口,廖逍遙甚至還發現其中有幾桿火繩槍,也許是從俄國人手裡流出的吧。面對這種沒有顏色的通古斯部落,廖逍遙沒和他們過多糾纏,只是冷冷地看了他們幾眼,心想等開過年來老子就帶大兵在烏第河口登陸,到時一定剿了你們這個鳥村,看看你們這些蠢蛋還能不能囂張得起來。

  東岸人沒有理會這個抱有敵意的村落,而是繼續向前進發。從這一天開始一直到9月10日午後,一路上有驚無險的馬隊——面對一支全副武裝且來去如風的馬隊,傻子都不會上去找晦氣——終於抵達了開闊的結雅水庫旁,這個時候,距離最初出發的日子已經過去整整十三天了。

  在這後面的日子裡,他們沿途果是找到了大量散居在河流兩岸的通古斯人村落,其中費雅喀人、鄂倫春人、鄂溫克人(索倫人)的村落都有,甚至還遇到了兩個遊牧的布里亞特部落,總的來說東岸人沒和他們發生什麼衝突,偶爾還在一些態度友好的部落裡採買食品——基本都是魚乾、植物根、野果和野味,燕麥和黑麥乾糧這些通古斯人概不出售,因為這對他們來說都是些美味食品,需要到阿穆爾河一帶才能買到,那裡的達斡爾人和滿洲人種植穀物。

  抵達了結雅水庫的廖逍遙大大鬆了口氣,疲憊的臉上也寫滿了輕鬆:從這裡再往南就是結雅河了,這是一條可以通航的大河,滿載物資和兵員的船隻可以朔河而上,一直開到這片深處平原內的大湖畔,這對於控制周邊地區的作用無疑是極大的。想想就知道了,俄國人累死累活、刮地三尺才籌集了足夠一千人作戰所需的物資和糧食,結果東岸人直接從阿穆爾河口用船運來了成千上萬名士兵和堆積如山的作戰物資,顯然這仗就沒法打下去了,還不如認輸算球,免得被東岸人羞辱。

  「好地方啊!」看著結雅水庫周邊一望無際的平原和森林,廖逍遙滿足地笑了笑,然後策馬揚鞭,遙遙指著那片煙波浩渺的大湖,說道:「明年!明年我一定讓人來這裡築寨修堡,同時移民兩千人,在湖的南北兩端各修一個定居點,將這片區域控制在手中。如果俄羅斯人傻到敢來阻止的話,老子就和他們開戰!」

  「我的兩路人馬,一路從結雅水庫北上,一路從烏第河口南下,就像巨人的兩隻碩大的拳頭,在興安嶺的南麓合攏,將一切敵人都擋在外面。」廖逍遙仍在繼續暢想著自己的計劃,只聽他說道:「今後這條線以東的土地,就是我們自己的土地了;線以東的通古斯人,也早晚是我們治下的順民。總之,烏第河與結雅河是關鍵,掌握了這裡,我們就掌握了未來,諸君,一起隨我努力吧,未來的史書上必定會有我們的一席之地的。」

  說完,廖逍遙雙腿猛夾胯下黑水大馬的腹部,如離弦之箭般朝結雅河的方向疾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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