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 作者:孤獨麥客 (連載中)

 
mk2258 2014-6-29 18:09:5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963 141699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36
第三百零八章 逼你出戰

  敦刻爾克港的外海刮起的是陸地風,對正向東航行的東岸人來說是逆風,因此整支艦隊立刻開始了搶風轉向,將幾艘法國巡航艦隔在了外海。

  幾艘法國船隻的噸位都不大,但很顯然也是1664年科爾貝爾進行海事統計內的所謂「重型船隻」,即噸位在100噸以上的船。不過,100噸的船,比起1000噸的「八月十日」級戰列艦,還是有些不夠看的。因此這幾艘船隻在看到東岸人的大艦隊後,立刻順風轉舵,向外海駛去,妄圖脫離東岸人的追蹤,但這又怎麼可能呢?

  東岸大艦隊依然不緊不慢地進行著轉向,速度只比法國人快了一點,似乎一點都不著急。甚至於,他們還有餘力分出精力看向岸邊的敦刻爾克要塞,看看有沒有不怕死的法國軍艦衝出來援救戰友,但很遺憾沒有——至少到目前為止還沒有。

  姜耀輝少校是個喜歡在一線指揮戰鬥的人,這在以前的很多次戰鬥中就有所體現了,這次也不例外。由他坐鎮的「國家意志」號戰列艦這會一馬當先,第一個完成轉向,然後水手們能扯起多少風帆就扯起多少,全艦乘著強風向西高速航行,直插法國人的側翼。

  艦隊旗艦都這樣了,其他人自然也不能落後。只見除部分戰艦與輔助艦船集結在一處於敦刻爾克港外海遊弋,緊緊注視著港口內的法國人外,其餘近十艘戰艦兵分兩路,利用自己的航速優勢直追法國人的巡航艦,並於一個小時後在外海成功截住。

  「轟!轟!」追得最靠前的「國家意志」號戰列艦的兩門船艏炮一齊開火,兩發炮彈幾乎部分先後地擦過了最後一艘法國巡航艦的甲板上空,然後落進了海里。

  而隨著旗艦打響了今天的第一炮,其他多艘艦隻也不甘落後,紛紛利用航速追了上來,然後一字排開,用側舷火炮狠狠地蹂躪敵艦的船艉、船艏。甚至有些性急的傢伙,繞過去直接用側舷火炮與敵人的側舷進行對轟,然後以強大的火力——法國人的巡航艦全艦才十多門火炮——將敵艦的甲板一一打爛,在造成大量人員傷亡的同時,也給予了船體嚴重的損壞,這進一步降低了敵人逃跑的可能。

  又兩個多小時後,總計三艘法國巡航艦在被眾多不同級別的「壯漢」蹂躪後,一一損毀沉沒。其實,這些法國艦隻若是橫下一條心來與東岸人拼命的話,雖然最終仍然是個死字,但卻也能給東岸海軍造成更大的殺傷。但很可惜,這些人只顧著逃命,實在逃不掉了才回身死戰,卻又缺乏配合,最後只能憋屈地沉沒在北海洋麵上。

  法國海軍的這種表現,也讓全程指揮了整場戰鬥的姜耀輝少校有些詫異,感覺如果法國海軍都是這種素質、這種水平的話,那麼打起來還真的不怎麼費力,當可一股而下。如今唯一擔心的,大概也就是法國人始終貓在敦刻爾克要塞內,堅決不出戰,那樣東岸人也就沒辦法了。畢竟,硬啃敦刻爾克這種花費了數百萬利佛爾鉅款修建的海陸一體要塞,東岸人還沒這種本事,也沒這個必要——咱自是來履行對西班牙出兵義務的,而不是來給伊達爾戈們拼老命的,因此萬事還是悠著點好。

  三艘法國巡航艦的覆滅引起了岸上觀戰的法國軍民們的一陣驚呼,東岸戰艦展現出的高超的機動性、猛烈的火力以及海軍官兵優良的素質,都使得窩在敦刻爾克港內不敢出擊的法國海軍官兵們大為驚訝,這得是常年訓練——嗯,至少每個月都要進行幾次動真格的演練——才能培養出的戰鬥力吧,他們怎麼捨得在海軍身上花費這麼多錢?這真的值得嗎?

  在一些法國海軍高級軍官們看來,東岸人的這支艦隊最寶貴的財富,不是那些不可一世的戰艦,而是那些對於操縱帆纜、掌控航行、射擊大炮異常熟練的官兵。這些人應當都是職業士兵,經年訓練,能夠很好地將長官的意志貫徹下去且不會走樣。而且應該也經受了其他方面的教育,知識水平也不低,也不是很怕死,這打起來自然能隨意揉捏從漁民進化而來沒多久的法國海軍了,雖然他們的艦隻差距也很大。

  目睹了這場乾脆利落的海戰後,法國海軍更是堅定了躲在老巢充當存在艦隊的心思,而法王路易十四的使者似乎也傳達了同樣的命令:6月15日,正在從里爾向布魯塞爾進軍途中的路易嚴令海軍不得出戰,以保存實力為上。他可能考慮的不僅僅是東岸人,還考慮到西班牙、荷蘭、英格蘭等國,擔心一旦自己的海軍種子都拼完了,那麼正在建造的那65艘重型戰艦靠誰來駕駛?從頭拉人培訓嗎?那樣成本太高了,週期也太長了,路易等不起,因此出現這個命令也就很自然了。

  而法國海軍在這場戰爭中因為東岸人的介入落入了全面下風——為此他們甚至就連從海上運輸物資至南尼德蘭的計劃都被迫放棄了,因為他們很顯然失去了制海權——但法國陸軍就目前的局勢來說,當真是勢如破竹、輕鬆無比。

  話說自從路易親率3.5萬人進入南尼德蘭後,法蘭西王國陸續往這裡增兵,目前已經達到了5.5萬人,而作為他們的對手西班牙王國卻只有可憐巴巴的八千名士兵,且盡還是些他們的手下敗將,士氣低落得很。戰爭爆發以來,法國人一路輕鬆無比地佔領了沙勒魯瓦、圖爾奈、庫爾特雷、杜艾、里爾等一系列的城鎮——其中里爾這座據說擁有堅固城防的城市也只在法軍的圍攻下堅持了九天而已——讓人感覺這似乎不是一場勢均力敵的戰爭,而是一場愜意無比的春遊。

  經驗豐富的大將沃邦負責堅守佔領的城鎮,他的能力在這場戰爭中表現得無與倫比,路易的軍隊在每一站都能有充足的補給,甚至就連軍官進餐的銀器都一應俱全,阿圖瓦、埃諾、瓦隆、佛蘭德均被法軍控制,西班牙人的殘餘部隊躲在布魯塞爾和蒙斯兩座城市內不敢出擊,幾乎放棄了對其他廣大南尼德蘭地區的控制。

  基本上可以說,路易進攻南尼德蘭的行動,在軍事層面上其實已經差不多結束了。下一步該如何動作,其實就要看路易本人的決心了!據說路易十四對輕易佔領南尼德蘭感到興奮,但並未滿足,因為他覺得西班牙王國太虛弱了,虛弱到他隨時可以予取予奪,因此他正在考慮是不是擴大對西班牙王國的侵略,以奪取更多的土地,讓自己的名聲在各個國家的宮廷間變得更加崇高和不可一世。

  東岸人對法國軍隊在陸地上的勝利是無能為力的。他們龐大而精銳的艦隊無法開到岸上去對敵人進攻炮擊,陸地上的這口鍋,還得西班牙人自己背起來。除非他們能找到盟友,比如聯合省、奧地利、瑞典、英格蘭等國,但目前看來還沒人有空幫助他們,而且奧地利看起來還對瓜分西班牙王國的土地抱有一份不可告人的心思,這形勢簡直糟糕透了。

  西班牙人的煩惱姜耀輝少校暫時還無暇理會,他目前最關心的,還是如何將法國佬的艦隊從敦刻爾克港中調動出來,然後予以殲滅性的摧毀,一戰打斷法國海軍的脊樑,將他們的崛起推遲個十年二十年的。因此,在看到法國海軍堅守不出之後,東岸艦隊於外海磨蹭了好久,才在示威性地炮擊了幾下後,順著陸地風向西航行至了加萊——一個法國北部海岸的重要商港,羊毛集散地、紡織品輸入輸出港、海產品輸入港。

  東岸艦隊移師加萊基本上也是在法國人眼皮子底下完成的行動,這裡離敦刻爾克近在咫尺,順風幾小時便能航行到,法國人用腳趾頭猜想大概也能知道東岸人這會要幹嘛。因此一個個急得不行,卻又無可奈何,因為國王的命令剛剛抵達沒多久,他們不敢違背命令出擊,況且之前三艘巡航艦被東岸人快速擊沉的慘事還歷歷在目呢,因此一個個只能目視東岸艦隊西去蹂躪他們的海岸。

  東岸艦隊當然沒有傻乎乎地直接去進攻加萊港,法國人再不行,海防炮臺的火炮卻也不是吃素的,足以對東岸人的戰艦造成足夠的傷害。他們所執行的策略,還是如同當年對葡萄牙人所做的那樣,即派遣航速較快、較靈活的「星」級輕巡洋艦在近海擄掠法國商船、漁船,「節氣」級、「馬島」級、「八月十日」級及輔助艦船則組成主力炮擊艦隊,避開法國人防守嚴密的主港,對鄰近的漁村、碼頭、小鎮進行大規模炮擊,重點以摧毀敵方建築、殺傷人員為主——姜耀輝少校不相信,在如此重重的打臉行動之下,法國人還能忍得住,還能繼續龜縮在敦刻爾克港內看戲。當然如果法國人真能這樣,那麼他也沒辦法,只能說一些佩服,然後衷心「祝願」這些法蘭西膽小鬼們被憤怒的民眾們撕碎,法國人有這個傳統。

  東岸西班牙臨時特遣艦隊對加萊港及其左近地區的封鎖、炮擊持續了整整三天,在俘獲了四艘不知就裡的法國小型商船、漁船之後,他們也打爛了法國大量沿海的漁村和碼頭,人員傷亡也是相當不小,仇恨簡直槓槓滴。

  6月20日,東岸大艦隊又繼續向西航行至了迪耶普、勒阿弗爾兩座大商港之外,並以突然襲擊的姿態突入了迪耶普這座防禦較為薄弱的港口,就如同當年布萊克率領的英國艦隊炮擊西班牙聖克魯斯港和巴巴里海盜的老巢母港一樣,東岸艦隊一千多門火炮對準了迪耶普港內外的幾座孤立的小炮臺,並在承受了一定程度的傷害後將其全部變得啞火。

  炮臺被敲掉後,迪耶普這個常年有船隻來往於加勒比海的商港就成了一個剝了殼的雞蛋,隨時可以被東岸人吃掉了!而事實上他們也沒有太耽擱時間,迪耶普港內大量的船隻遭到了東岸艦隊毀滅性的炮擊,除非船主在第一時間掛出白旗表示投降,否則就只有被擊沉一條路。

  而除了船隻外,東岸軍艦還用猛烈的炮火對碼頭進行了一番洗禮,擊毀法國兵營一處、貨棧若干、碼頭設施無數。甚至於,他們還仗著自己的炮火猛烈,派出不少海軍官兵上到碼頭,搬取了一些法國人存放在那兒的菸草、蔗糖、染料、葡萄酒、紡織品、武器等貨物,剩下的也沒有留給法國人,而是一把火直接燒了。

  沖天的火光隔著很遠都能看到,隨後,憤怒的法國軍民冒著被東岸艦炮轟擊的風險,紛紛衝到了碼頭上,在驅趕走了仍在防火搞破壞的東岸人後,又趕忙救起了火。港口內停泊的東岸艦船見狀,紛紛調轉船頭,再度用猛烈的側舷火炮朝迪耶普這座港市的城區進行了炮擊,前來救火的法國軍民在撂下許多屍體後,不得不再度避讓離開。

  肆虐完迪耶普港後,6月23日,姜耀輝少校率領的西班牙臨時特遣艦隊又突進到了勒阿弗爾港。兩艘法國海軍的巡航艦與一艘稍大些的重型戰艦(「布洛涅」號護衛艦)勇敢地迎了上去,與東岸艦隊的主力進行了一番壯烈的炮戰,最後不幸全數中彈沉沒,算是最近一段時間內東岸人遇到的最帶種的法國海軍了。

  勒阿弗爾港與迪耶普相似,是法國北部海岸的大港,但其主要不是面向殖民地貿易,而是更多地涉及到針對聯合省和英格蘭的貿易,因為它有一個物產豐富的腹地,常年以出口農產品而著稱。當然了,作為一個優良的大港,以及商人扎堆的城市,勒阿弗爾也不可避免地涉及到海外殖民地貿易,只不過不如聖馬洛、迪耶普那麼特點鮮明罷了。

  東岸艦隊沒能突進勒阿弗爾港,他們在塞納河口附近遭到了層次分明的海防炮臺的頑強阻擊,

  同時上游法國人還準備了一些火攻船,這令姜耀輝少校打消了突入港口內的主意。不過他們也不是絲毫沒有收穫,三艘從海外貿易歸來的商船於塞納河口被東岸艦隊俘獲,然後與整支艦隊一起緩緩離開,駛往了英國多佛爾港進行補給,順便也處理一下戰利品,當然更有密切觀察法國人反應的意圖在內。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36
第三百零九章 尷尬的局面

  平靜了一些時日的多佛爾港市隨著東岸艦隊的歸來,再度陷入了沸騰之中。來自法國的鱈魚、紡織品、武器、葡萄酒、穀物、奶酪、黃油、蜂蜜、船具、鯨魚製品等等一系列的商品,給這個往日略顯蕭條的市場帶來了巨大的衝擊。

  不要以為這個年代的人沒有經濟頭腦,事實上在東岸艦隊返港前,就有不少英格蘭商人湧到這裡摩拳擦掌了,他們覺得以東岸艦隊這麼龐大的實力(雖然他們對具體如何「龐大」也沒個清晰的概念),法國海軍定然無法抵擋,只能失敗或龜縮一途。

  而法國海軍既然失敗或龜縮了,那麼附近的法國北部海岸著名港口如加萊、迪耶普、勒阿弗爾、聖馬洛、佈雷斯特等地可就全都處於一種極度危險的狀態中了。英國佬們非常看好華夏東岸共和國的海軍能夠全部把這些大港口全部給洗劫一遍,簡直比東岸人自己還有信心,也許這就是他們這麼多年來一直想做而沒敢做的事情吧,畢竟他們的祖國與法蘭西人近在咫尺,許多事情不好辦的。

  打劫完法國人的港口,東岸人自然也能俘獲到大量的財物了,而如果他們的運氣不那麼差到極點的話,那麼俘獲一些法國商船、漁船乃至軍艦,也不是多麼困難的事情。這些財物、軍艦,東岸人自然不可能全部帶回國內處理了,那樣既不經濟也很愚蠢,最好的方法,其實還是就近找個地方低價處理掉,正如他們之前已經在多佛爾三錢不值兩文地賣掉的那兩艘法國漁船及上面的海產品、鯨魚製品了。

  因此,這會的多佛爾港,已經雲集了為數不少的消息靈通的英格蘭商人。他們從外地運來了東岸人急需的食品、淡水、啤酒、果蔬等補給品,另外一些主做軍火的商人也用小船從西北海岸拉來了大量的火藥、炮彈(按照東制火炮口徑鑄造的),本地的船具作坊提供了大量帆布、纜繩、木桶、蒙皮等物事,修船作坊也做好給東岸船隻進行維護保養和修理的準備,甚至於,如果東岸人願意支付高一些的費用的話,他們還願意徹夜加班為他們趕工。

  所有這一切的費用,其實並不需要東岸人真的拿出什麼真金白銀,他們從法國人那裡搶來的貨物就可以抵充大部分花費(甚至還有不少盈餘),只要處理得足夠廉價,沒有商人會拒絕這些東西的,因為倒一倒手很可能就能賺取成倍的利潤。

  1667年6月26日,東岸人派出的西班牙臨時特遣艦隊果然帶著戰利品不負眾望地出現在了多佛爾港,幾乎瞬間引爆了港口內商民的熱烈情緒,大夥紛紛湧到碼頭與東岸人接洽,其場面的熱烈程度直讓人懷疑這些英國佬是不是在歡迎一支自己祖國的凱旋艦隊。

  「總計五艘法國小型商船、四艘小型漁船,都是100噸以下的。」司頓上尉嘴裡叼著個菸斗,看了看手中的清單,有些無奈地說道:「這些船,我們是無法帶回國內的,還是按照之前那兩艘船的處理辦法,一併發賣給英國佬的,而且你也別指望賣上什麼高價。別看這些人熱切得很,但在涉及到生意時,一個個又都精明得很了。我的意見是,價格差不多就可以了,船隻連同上面的貨物,但凡是我們用不上的,全部賣掉萬事。所得的款項,除用來支付我們的日常消耗外,還能發一部分下去作為小夥子們的戰利品分紅,這對維持長期在外作戰的士氣,還是相當關鍵的。姜總指揮,你覺得這樣處理如何?」

  「很中肯的意見,很合適的處理方式,我沒意見。這些事情,就你來辦吧,我現在關心的,還是法國人那邊的反應。」姜耀輝少校抱著胳膊站在甲板上,看著對岸依稀可見的法蘭西海岸線,擔心地說道:「不知道那幫縮頭烏龜們到底能忍多久,如果他們一直堅守不出,其實我們也沒太好的辦法的。劫掠、蹂躪法國海岸?呵呵,這些事情又能做多久呢?」

  「管那麼多幹嘛!我們現在其實已經差不多履行了對西班牙人的出兵義務了,已經對得起他們了,難道接下來還要把法國人徹底往死裡得罪麼?真那樣的話,恐怕得利的也就西班牙一家了——唔,或許聯合省也算吧,萬一路易面子上不好看,發了瘋大搞海軍,將部分精力從陸地轉入到海洋上面,恐怕荷蘭人嘴都要笑歪了。」司頓少校聞言笑了笑,拍了拍姜耀輝少校的肩膀,說道:「法國人出來也好,不出來也罷,我們別把對付法國海軍的事情搞得太過上心就是了。法國海軍若想要出來送死,那我們就成全他們,若是龜縮不出,我們再在附近擄掠一圈、撈點好處,差不多也就撤了,對得起西班牙人了,諒他們也沒法說出我們的不是,對吧?」

  老實說,司頓少校的話還是老成持重的做法,東岸與法國本來並無多少仇怨,若不是與西班牙人暗中簽訂了密約,這番海軍也不會大舉出動了來找法國人麻煩。因此,萬事留一線,過猶不及總不太好,這會既然已經對得起西班牙了,那麼還是適可而止吧。

  當然了,適可而止也不是說現在就鳴金收兵,而是指東岸人可以適當降低下炮擊、劫掠法國海岸的頻率和烈度,但在一定的時間範圍內,這樣的炮擊行動卻仍然要不斷持續下去。這一點,其實駐阿姆斯特丹的全權特使李晴曾經重點強調過,因為他想看看通過這種手段給法國人造成了這麼大的壓力後,能不能讓這幫驕傲的高盧雄雞軟下身段,答應東岸人的一些要求,比如關於兩國通商貿易的事情。

  要知道,法蘭西王國有2300萬人(在侵佔了部分西班牙領土後已不止了),這個市場其實還是相當不小的,早期的東岸人就曾經依靠法蘭西南方的部分市場傾銷了大量的紡織品,獲取的利潤有力地滋潤了東岸的工業體系,並使其不斷擴大、升級、強大自身,以至於到了現在已經有了一定的自我維持、更新的能力。可以說,早期若是沒有法蘭西市場這個現金奶牛,東岸的工業體系的成長與升級一定會花費比現在要多得多的時間。畢竟,利潤是滋養壯大工業體系的靈丹妙藥,這個單純靠計劃經濟是不行的。

  只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重商主義思潮肆虐的法蘭西王國結束了混亂局面,然後立志發展本國工業,這從黎塞留時代在巴黎郊區設立的大量紡織工場就能看得出來。而保護本國工業,針對外國商品的高額關稅自然是最便利的手段了,東岸人就是在那個時候中招的,且一直沒怎麼能緩過來。

  隨後的大約三十年時間,華夏東岸共和國的各類商品一直在法國市場上不溫不火的,每年能掙個不到三十萬元就已經是極限了——當然除正規貿易渠道外,還有規模也頗為不小的走私行動,但這一來不穩定,二終究不是正途——只能白白看著法國龐大的市場空流口水,卻無法撲進去分一杯羹。

  也正是基於這個原因,李晴特使之前才特地知會西班牙臨時特遣艦隊方面,請求他們配合他的外交舉措,持續在法蘭西王國沿海施壓,但也要掌握好度(即不至於令法國人產生咬牙切齒的痛恨),以利於他與法國人商談開放部分市場給東岸的問題。

  艦隊方面自然不會拒絕這類合理的要求,況且這也和他們的作戰任何相切合,因此很爽快地答應了李晴特使的請求。只不過,在姜耀輝與司頓二人私下裡的聊天中,卻都不怎麼看好李晴能夠借這次炮擊法國海岸的事情與路易十四達成什麼有利於東岸的實質性協議,原因無他,只是因為他們單純覺得法國人很可能不會簽署這麼一份頗有些屈辱性質的協議,這不符合他們的作風,也與他們過分高傲的自尊心相牴觸。不過這都不是他們要操心的事情,他們目前的任務,還是炮擊法國海岸、封鎖其貿易線,並尋機打擊法國海軍的實力。

  6月30日,處理完戰利品並補給完畢後,東岸艦隊幾乎再度傾巢而出,繼續朝法國海岸線進行著攻擊和封鎖行動。這次他們的目標轉移到了布列塔尼半島左近,重點攻擊瑟堡、聖馬洛和佈雷斯特三個大港口,其中瑟堡是海軍基地,佈雷斯特算是軍民兩用,而聖馬洛則是面向紐芬蘭、魁北克一帶的主要貿易港口,油水還是相當不小的,如果你能成功捕獲法國人從海外歸來的貿易船隻的話。

  不知道是不是法國人有了準備的緣故,這次西班牙臨時特遣艦隊的攻擊行為不是太順利。首先是對瑟堡的攻擊行為,這個同樣是重金打造的海軍基地(但規模比敦刻爾克小了很多,因為其年代較為久遠)成功阻擋了東岸艦隊的覬覦,他們用密集的海防重炮對東岸人展示了自己的決心,甚至一發神奇的32磅重炮炮彈還擊傷了「小寒」號的艉樓舵輪艙,使其不得不提前結束軍事行動,返回多佛爾港進行修理。

  而在進攻重要商業港口聖馬洛的時候,姜耀輝少校很快就發現法國人在朗塞河兩岸部署了不少炮臺,強闖不是不能,但艦體難免受到損傷,不值得。而且,法國人似乎是看到火攻船的好處,再次效法塞納河的故智,於朗塞河上游部署了不少火攻船,防備東岸人趁著夜間海水漲潮時突入河道內側。

  事實證明,法國人的部署很成功,至少東岸人沒有如同德魯伊特爾那般搏命的決絕與狠勁——此君剛剛率領艦隊趁夜間漲潮緩緩突入泰晤士河,重創了英國海軍。威名為之大震——他們還沒到這份上,不值得為西班牙而冒著艦隊受到重創的風險強突至上游(在河道里艦隊可無法自如行動,一旦被人發現就是個死字,由此也可見德魯伊特爾的行動是冒了多麼巨大的風險),因此在悻悻地炮擊了幾下,毀壞了兩個小漁村之後,便揚帆返航,朝佈雷斯特崗駛去了——不過他們在路上也很是炮擊了布列塔尼半島東側的一些小港口、漁村什麼的,但所得非常有限,基本上只起到了個發洩怒氣的作用。而且,他們沒怎麼敢派人上岸劫掠,因為據他們在外海俘獲的一艘法國商船上的水手所言,目前布列塔尼半島上已被部署了相當數量的騎兵,地方上的貴族也接到通知,隨時準備抵抗來自新大陸的「異教徒海盜」的劫掠,因此姜耀輝少校果斷放棄了登陸劫掠的打算,他損失不起寶貴的人手,也沒必要冒這個險。

  7月9日,東岸的西班牙臨時特遣艦隊在佈雷斯特港外海終於發了一回利市!幾艘從加勒比海返航的法國商船於外海被東岸人俘獲,此外幾艘滿載貨物從港口出航的船隻也被偷偷襲來的東岸艦隊攔個正著。整整八艘商船的捕獲,讓整個艦隊都為之沸騰了起來,同時也讓佈雷斯特港內的法國軍民們恨之慾狂,卻又無可奈何,因為他們甚至連一艘巡航艦都很缺乏。

  7月9號向後,整支東岸艦隊又順著法國西海岸南下,對拉羅謝爾、南特、波爾多外海進行了一番襲擾,但除俘獲了一艘商船和七八艘漁船外,所獲極為有限。最後在畢爾巴鄂港匆匆補給了一些彈藥和食水後,他們又開往了英國多佛爾港處理戰利品,而這個時候已經是7月下旬了。

  在外面逛了這麼一大圈,幾乎將法蘭西王國大西洋沿岸給襲擾了一個遍了,結果法國人似乎仍然沒有任何屈服或低頭的打算。這個結局,無疑是令東岸人極為尷尬的,他們現在也不知道該怎麼繼續下去了。

  而當7月31日西班牙地中海艦隊於土倫港外海敗於法國東方艦隊的消息傳來後,這種尷尬和焦慮的情緒更是被推上了一個新的層面。姜耀輝和司頓二人大眼瞪小眼,不知道下一步該如何行動,為此他們不得不派船開往阿姆斯特丹,與駐歐全權特使李晴進行商議,打算聽聽他的意見再說。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36
第三百十章 抽身而去的方法

  「法王路易已經離開南尼德蘭並回到了聖日耳曼,據說是在與近臣們祕密策劃如何更好地奪取整個弗朗什孔泰地區。」阿姆斯特丹的東岸商館(同時也兼大使館)內,全權外交特使李晴正對著星夜趕來的西班牙臨時特遣艦隊總指揮姜耀輝少校說著此間的局勢:「蒙斯已經投降,布魯塞爾也堅守不了幾天了,因此路易放心地回到了巴黎,開始將目光投向對法蘭西王國來說非常重要的弗朗什孔泰地區。」

  講到這裡,或許是擔心姜耀輝少校無法理解,他又詳細講了一遍這些地區目前的局勢,當然很多消息也是通過聯合省的「消息人士」轉述而來的。

  簡單來說,進攻弗朗什孔泰的軍事行動——雖然目前尚未正式開始,但兩萬名法國陸軍士兵已經集結在了邊境——是由著名的孔代親王一手策劃的。這個被法王路易「原諒」,並從西班牙再度歸來的貴胄,看起來有些嫉妒老對手蒂雷納元帥(孔代曾在法西戰爭中被其擊敗)攻佔南尼德蘭的功勞,因此打算用更少的軍隊、更少的時間、更少的花費佔領弗朗什孔泰,以挽回自己在路易心中的印象。

  而且,作為一個常年出入宮廷的大貴族,孔代親王對陰謀詭計也非常熟悉。這次據說他就多次派人接觸包括弗朗什孔泰的總督依艾納侯爵在內的多名高級軍政官員(雖然是荷蘭人捕風捉影的消息,但未嘗沒有可信度),許以高官厚祿,打算將他們拉到法國這一邊。

  孔代親王很自信,覺得如此軍事政治兩方面的手段,應當會很輕鬆地佔領弗朗什孔泰地區,而且只需動用較少的軍隊,比起南尼德蘭的大陣仗要小上很多,甚至比在南方進攻西法交界處的那支軍隊(規模亦有數萬人)規模還要小。

  不過法王路易似乎對孔代親王的計劃不是很滿意,他打算從南方和南尼德蘭抽調軍隊,然後再在國內徵集部分人馬,湊足二十萬人,以泰山壓頂之勢橫掃整個弗朗什孔泰、洛林公國、斯特拉斯堡、盧森堡等地,而不是孔代親王最初計劃中的弗朗什孔泰——他要的是整個東部邊境線的大推進,為此不惜動用二十萬軍隊。

  講完了這些,李晴輕輕喝了幾口茶,這才嘆著氣說道:「現在你也知道了,法國人是根本不可能停下來的了。他們付出了那麼多、動員了這麼多軍隊,若是被你們區區一支艦隊給嚇得鳴金收兵,那將是史上最大的笑話,路易的自尊不允許他這麼做。而且,法國人不接受任何脅迫,我通過荷蘭朋友遞過去的話,被他們毫不留情地拒絕了,聽說路易甚至嘲笑我們東岸這樣的新大陸『小國』也膽敢阻擋他的霸業,未來一定會狠狠回報之類。雖然這部分荷蘭人支支吾吾,沒講得很清楚,但大概意思我還能猜得到。這次出兵,基本上算是把法國佬得罪狠了……」

  其實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東岸人這把確實玩得「有些大」,即預想中的用艦炮敲開法國國內換取商業利益的目的看來短期內是無法達到了,因為法國的國王是個自尊心過強的男人。他對東岸異教徒的艦隊蹂躪他的海岸線感到恥辱萬分,因此拒絕跟他們做任何和談,一門心思想要擴大戰爭,以達到自己的目的,這令東岸人感到有些尷尬,因為他們現在所在的一切似乎都成了損人不利己的行為。

  甚至於就連央求他們出兵的西班牙人都沒怎麼得利!因為他們錯誤地估計了海外殖民地對法蘭西王國的重要性,同樣錯誤低估了路易十四想要取得上述地區的決心,更是錯誤低估了自己的抵抗力——戰爭才開始打了幾個月而已,他們就丟了南尼德蘭和比利牛斯山脈附近的部分地區,下面看起來弗朗什孔泰等地也將不保,這令他們陷入了一個極端困難的境地。

  而更可怕的是,西班牙王國的陸軍剛剛還慘敗給了葡萄牙一次,被殲滅了足足兩萬多人。雖然葡萄牙方面有數千名英國共和派士兵及數百名法國胡格諾士官指導,但西班牙敗得如此之慘卻也是讓人驚訝不已,因為就在大敗的前一刻他們才剛剛向馬德里飛報進軍神速呢。如今看來,所謂的進軍神速,大抵上不過是一個誘敵深入、關門打狗的老把戲罷了,但素質低下的卡斯蒂利亞軍團還真就幹不過,也是令人無語得很。

  「西班牙王國都這副德性了,你指望法國佬會停下來?」李晴放下茶杯,蹙著眉頭說道:「現在奧地利的利奧波德態度曖昧,葡萄牙信心暴漲,英格蘭與聯合省抽不開身,瑞典與法國又隔著個德意志,幾乎沒人能出來阻止法國。哦,對了,那些意大利的邦國倒是強烈反對法蘭西吞併上述地區,因為他們中的很多人都是趴在西班牙腐朽的身體上吸血的,不希望看到頭頂上換一個朝氣蓬勃、力量強大的法國管著他們,因此一個個都支持西班牙,可他們說話又有幾個人聽呢?即便是現在看起來又有些恢復了青春的熱那*亞共和國,也入不了路易十四的法眼的。」

  「那麼我們該如何從這場戰爭中抽身呢?之前從法國身上撈取好處已經被證明是一大失算了,那麼該如何體面地結束與法國人之間的戰爭狀態,然後回家將我們應得的好處落袋為安呢?要知道,即便把法國海岸線全打爛了,對我們也沒什麼好處,相反大大得罪了法國人,未來我們的對歐貿易線可是堪憂啊。要知道,法王路易十四有了此次刻骨銘心的經歷之後,焉知他會不會再度加大對海軍建設的投入,以在未來找我們尋仇,一雪前恥呢?我覺得以這個人的個性,還是有那麼點可能的,因此,現在如何抽身對我們來說是最重要的吧?西班牙人的處境,我們其實真的無需太過考慮……」姜耀輝少校給自己點了根菸,朝李晴說道:「艦隊不可能長期待在法國周邊,我們虛弱的本土也需要海軍的保護,貿易線目前更是危若累卵,是時候抽身退出了,反正我們也不可能拿到更多的好處了。」

  姜耀輝少校直截了當地說之前想要打開法國市場的計劃是「失算」,這令李晴有些尷尬。不過作為外交官的他臉皮很厚,這會只聽他清了清嗓子,開口說道:「這事還是要看西班牙方面,就戰爭進行到現在的這個階段,我國其實是不宜退出的,因為這很顯然會損害我國的國際聲譽,因此單獨與法國媾和不可取。不過,與法國人達成一些默契,維持一種低烈度的戰爭狀態,卻也是可以的,不過這事我也不敢保證能行,法國比英荷兩國難預測多了,因為這個國家的大小事務路易十四可一言而決,不像英荷這種體制的國家有跡可循。」

  「想要把我們順利摘出去,如今看來還是得讓英格蘭、聯合省、奧地利這種國家頂到前面去,那個時候我們退出,其實也就無傷大雅了。」李晴繼續說道:「不過目前最緊要的,還是讓英荷兩國趕緊停戰,反正他們也有點打不下去的意思了。英國佬固然不談,國會開戰前答應查理的數百萬英鎊鉅款始終沒有撥足,導致英國海軍都沒錢出海了,而泰晤士河的慘敗與倫敦瘟疫更是加速了這一過程;聯合省目前看起來還算精神,但其中的苦處只有自己知道,蓋因開戰至今差不多得有大幾百條船被英國人俘虜了,被燒燬、擊沉的亦有幾百艘,這損失海了去了,更別提連續多年撥鉅款支持海軍導致國內商民情緒沸騰,他們也急需穩定一下國內局勢,因此雙方其實都有停戰的需求。恰好如今出了法國這麼一檔子事,英格蘭、聯合省應該都萬分警惕吧,故這場戰爭應該長不了了,英王查理的求和使者應當很快就會被德維特議長接見。」

  「那這事閣下您多多費心吧,英荷談判,我國也許也能出一份力,這對大家都有好處。另外,關於西班牙與葡萄牙之間的事情,我部在畢爾巴鄂港停靠補給時,曾有西班牙王太后的使者前來,詢問是否可以幫助他們斡旋停戰,看起來西班牙人是打算接受現實,承擔葡萄牙王國為獨立國家了。」說到這裡,姜耀輝少校也低聲笑了笑,說到:「這也是被形勢逼的。路易十四這一棍子下去,不知道牽動了多少歐洲局勢。」

  「這事我省得的,過陣子就動身去馬德里,你們撥一兩條軍艦給我護航,現在外面不太平,已經有一艘商船失期沒能抵達阿姆斯特丹了,我估計在法國近海被他們抽冷子搞了。唉,真是麻煩!」李晴擺了擺手,說道:「我會去馬德里斡旋的。」

  姜耀輝少校在李晴這裡得到了一個不是準信的準信後,又乘船返回了多佛爾港。這個時候,由司頓少校指揮的艦隊剛剛從法國近海凱旋而歸,除俘獲了大小七八艘商船、漁船外,這次成功地上岸劫掠了一把,搶到了不少財物。

  要擱以往,他姜某人對這些事還是很上心的,只不過這會腦子裡轉的基本都是如何讓東岸快速地從這場戰爭中抽身而出,因此對下面人津津樂道地欺負「有海無防」的法國人的事情就沒太多興趣了。因此,在花費了數天時間處理完戰利品後,東岸人又在多佛爾港採購了一大批物資,然後便施施然離開了碼頭,朝西班牙的畢爾巴鄂港駛去。

  8月11日,整支艦隊順利抵達了畢爾巴鄂港——中途還炮擊了一次吉倫特河口,以發洩一艘東岸商船失蹤的怒氣——姜、司二人商量了一番後,決定將在畢爾巴鄂等待多時的陸軍部隊(五百餘人,由南次郎中尉率領)裝上船,並把他們送到法屬北美殖民地去。畢竟隨船來到歐洲這麼久,一槍不放就回去了也確實不像話,還不如派他們去進攻一下法國佬的殖民地,反正死光了也是陸軍的人,海軍也不會掉一滴眼淚!

  而在陸軍離去後——司頓少校帶走了四條戰艦、三艘輔助艦船——姜耀輝少校又繼續帶著大艦隊在法國近海晃悠著,狀似無聊到了極點。而與此同時,一連串的外交行動也在李晴特使的積極努力下進行著,熱那*亞、托斯卡納、米蘭、帕爾馬、盧卡等地的商人聯合組成了財團,在李晴特使的引薦下,與西班牙人見了面,表示可以考慮向西班牙王國放一筆款子以改善他們糟糕的財務狀況。前提是西班牙王國儘快與葡萄牙進行和談,同時承諾永不割讓其在意大利的領土,即包括米蘭、那不勒斯、西西里在內的廣大領土,以免法國人名正言順地將觸手伸進富庶的意大利地區。這些意大利佬,可是受夠了驕橫的法蘭西人的苦楚了,當年數萬法軍湧入意大利北部的事情可是讓他們記憶猶新呢。

  另外,東岸駐奧斯曼大使高文剛在伊斯坦布爾活動了許久的成果也開始顯現,奧斯曼帝國以法國軍隊在克里特島幫助威尼斯人對抗奧斯曼為由,查抄了不少位於士麥那、薩洛尼卡、雅典等地的法國商館,一些滿載黎凡特貨物的法國商船也被扣留,法國人一時間損失極為慘重。他們駐奧斯曼的代表得知噩耗後四處活動,換來的卻只是冷冰冰的拒絕和嘲弄,這令高文剛有些暗自好笑:就憑你們法國那個為了名聲喜歡四處亂搞的國王,這番在奧斯曼就討不了好去,更何況查抄的你們商館或船隻的貨物,如今都已經進了不少大人物的口袋了,你難道還指望他們再把吃下去的肥肉吐出來?呵呵,不要太天真了,法國佬,誰讓你們四處樹敵呢,如今有什麼事都自己兜著吧。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了,法國人緊鑼密鼓地準備著更大的攻勢,英荷兩國加快了和談的速度,西班牙人在李晴的勸說下準備儘快承認葡萄牙人的獨立,而東岸人的艦隊則繼續在法國近海打醬油——歐洲的局勢,差不多也就這樣了……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36
第三百十一章 河間(二十)

  150噸級內河小火輪吃力地航行在浩浩湯湯的巴拉那河河面上,已經做了《真理報》十多年總編,門生遍佈國內各大報紙、雜誌、書籍出版社的黎達彥站在前甲板上,打算做退休前最後一次重大采訪活動——一項見證土地移交的外事活動。

  做完這次,以後這些比較耗費體力和精力的採訪活動,基本上就由他的學生們去做了,他們年富力強,正是做事業的大好年華。而他黎達彥呢,為《真理報》工作了半輩子、為元老們鼓吹了半輩子的他,今後就可以慢慢退居二線了,這也是更好地為年輕人鋪路。當然該給他的待遇和地位一點都不會少,這也是應有之意,畢竟他和很多大人物們「談笑風生」過,這人脈自是不一般。

  「國家發展至今快三十七年了,已經有了快200萬人口(截止1667年7月,據全國最新的人口統計和估算,華夏東岸共和國本土總人口數已經達到了198.54萬人,非國民的數量也繼續膨脹到了26.1萬人,人口規模已不可小覷),生產出來的商品數量也越來越多。公路、鐵路、碼頭、運河等基礎設施的里程也越來越大,貿易發達、商品繁榮、節奏飛快,整個國家的性質已漸漸與舊大陸國家有了很大的區別。」迎風站立的黎達彥說到這裡,扶了扶鼻樑上的眼鏡,朝自己的學生們溫和地笑著說道:「但國內很多人——包括不少新聞記者——聲稱農業仍然是我國最大的行業。這種論調從某種程度上而言是正確的,因為直到去年,農業還是我國人口最大的一個主要社會經濟集團的標簽,沒有任何一個行業——如紡織、鋼鐵、建築、航運、煤炭、木材、機械製造等——其從業人口超過農業,甚至就連接近都是一種奢望。全社會七成以上的人口和農業相關,一半以上的成年男子是直接的穀物種植業者,其他的也多為菜圃園主、水果栽培業者、農場主、牧民或農機維修工人,這樣一個龐大的人口、經濟和社會集團,其從事的行業被定義為本國第一大行業,確實沒什麼問題,也是實至名歸的……」

  總體上來說,在華夏東岸共和國這樣一個體制內,情況差不多如黎達彥所說的那樣,或出於經濟因素、或出於傳統習慣、或出於政策引導,每年巨量的新增人口投身農業,確實是一件人所共知的事情,也確實是人們所樂意看到的事情。

  在這個國家的主流意識中,農業集團是應當最受到照顧和重視的,因為他們能生產國民生活所必需的小麥、水果、蔬菜、食糖等產品;農業和工商業的平衡也是必需的,食品自給在東岸這樣一個四不靠的國家尤其重要(雖然這壓力不大,因為潘帕斯草原有著無數的野牛等著你去抓),像聯合省那樣農產品產出養不活百分之一的本國國民的畸形經濟模式,在東岸也是被嚴厲禁止的。

  「現在一些大城市——如東方縣、青島縣、平安縣、鎮海縣等地——的農業種植有日漸退化的趨勢,而且即便存留下來的一些農業,也受到了商業經濟因素的影響,願意經營農業的人呈下降趨勢。毫無疑問,在大城市或工業區,由於我們醫療條件的改善和經濟的發展,已經產生了生命和糧食的競賽,但當地種植糧食的意願仍不是很強。從這個角度來說,我們國家——至少是某些地區——已經不再具備一個農業國家的特徵了,特別是早期設立的那大約十個縣份、數十萬人口,其中從事工商業的比例相當之高,且其總人數超過舊大陸許多國家,這是我們國家最重要的力量源泉。」黎達彥又說道:「所以,現在糧食種植的重心開始向外轉移了,尤其是諸如河間這樣的新拓之地。其實,這些農業種植區本來應該逐步向上述大城市周邊轉移的,無奈地方上得不到足夠的公地分配指標,這耕地面積自然也就上不去了。可以說,出現這種情況也有政策方面的因素,因為我們國家的人口密度實在太低了,政府需要人為調控國民們拓荒實邊。這看起來很不近人情,但卻是必須、是百年大計。」

  黎達彥說完這些,就沒再說什麼了,而是微笑著看著他的學生們七嘴八舌地議論。隨著交通與通訊事業的發展,以及與海外地區愈來愈緊密的聯繫,現在的國家和三十多年前卻是大不一樣了,這在農業方面體現得尤為明顯。

  比如,拉普拉塔越來越成為東岸的最主要鮮肉來源地,草原上無數遊蕩著的野牛本西班牙人捕獲(現在東岸人自己越境捕的也不少),然後粗粗加工後(有的甚至不加工,直接賣活牛)被運輸至東岸進行銷售——醃牛肉在肉類進口中佔了支配地位,其進口所值比東岸進口或自產的牛、羊、豬、鹿、鴕鳥、鱷魚、駱馬等加起來還要多——關稅保護在這上面蕩然無存,東岸國內肉價經歷了一個長期的大熊市,已迫使越來越多的農民(三茬輪作制度需要養殖不少牲畜)轉而養殖奶牛、豬等賣的上價又能產生大量糞便肥田的牲畜,也是相當之不容易,同時也讓農民們進一步意識到了商品化農業給他們帶來的改變——有時候並不都是什麼好事。

  慶幸的是,轉而飼養奶牛的農戶們的效益還不錯。牛奶這種商品幾乎不受任何外來降價壓力的影響,而且隨著人口和國民消費能力的增長,市場需求也在日益增長,這從國內多家醫院與農戶們簽訂的收購合同上就能看得出來,這多多少少給農民們找補回來了一些收益。而農民們的收益維持住了,那麼也就意味著這個國家最龐大的中產季節群體的收益維持住了,這無論對於商業還是工業的發展都是大有裨益的,因為這些人就是最大的消費人群。

  小火輪在眾人的談笑聲中緩緩停靠在了保塞縣——一個新成立的縣份,下轄保塞鎮、大寧鄉、寧塞鄉三個定居點,是為全國第67個縣級行政單位——唯一的港口保塞港,一個位於保塞河(即帕翁河)與巴拉那河交匯處的河港城市。

  碼頭上此刻已經有了不少人,多擁擠在幾座磚石砌造的永久建築物前:一個不知道從哪裡請來的樂隊正在調試樂器,幾位道士在信徒的簇擁下給眾人講解經義難題,一些非國民勞務工模樣的人正在搭著一個高高的主席臺。當然那裡最惹眼的仍然是一隊荷槍實彈的守備隊士兵,他們在軍官的帶領下正努力地維持著秩序,並將主席臺前圍出一片空地來,以給一些看起來頗有來頭的人隔出空間。

  「參加河間地區交割儀式的雙方官員都在那裡了。」黎達彥透過老花鏡仔細看了看前方,然後篤定地說道:「我們現在就過去吧,一些老朋友我也好久沒見到了呢。」

  黎達彥所謂的老朋友是前外交界元老許信。此君之前剛剛從蛟河地區行署專員的職務上卸任,不過已經六七十歲的他身體卻仍頗為康健,閒居首都時也坐不住,經常去一些老朋友家裡走動走動,人脈關係自不必說。

  這次東岸履行軍事同盟密約中的義務,出兵進攻法蘭西王國幫助西班牙,自然也是要收取報酬的了,而這報酬便是河間及布埃諾河以南的智利中央谷地。關於這一點,西班牙人也是一再確認的,且這會命令已經傳遞到了祕魯總督和拉普拉塔將軍這邊,河間地區的正式移交就在今日!

  毫無疑問,這是一個歷史性的時刻,也是一個極為榮耀的時刻。許信作為東岸方的代表,馬上將在土地交割的文件上署名,這說起來也是名留青史之事,不知道羨煞了多少人。由此也可看出,許信這個已經退休的外交元老能被派來參加這種儀式,確實是中央對他的獎勵、對他多年來工作的認可,當然也從側面說明他人緣非常好,影響力大,不然這種搶破頭的好事哪輪得到他來!

  黎達彥今天帶著一干社裡的骨幹來到保塞縣,自然也是為了採訪這個重大的歷史時刻了。開疆拓土總是人們喜聞樂見的、也是值得銘記的大事,他在職業生涯的末期出來露個臉,活動活動,將來也是能夠在歷史上留下一筆的,這對如今這個年紀的他來說,誘惑力無疑是非常大的。

  許信還是記得黎達彥這個老朋友的,畢竟作為華夏東岸共和國的頭號筆桿子、御用文人、第一鼓吹手,黎達彥還是時常出入各部委乃至政務院、執委會大院的,與執掌外交、貿易系統多年的許信也是時常得見,雙方的關係也是維持得非常不錯——當然這也是黎達彥多年來曲意奉承、小心謹慎的成果。

  許某人對黎達彥的到來非常高興,兩人站在一邊敘了好久的舊,直到工作人員提醒準備工作一切就緒且西班牙人的代表已經臉色不善之後,這才適時結束了交談,正式開始了土地交割的程序。

  交割的程序其實也很簡單,無非是一同客套廢話,然後雙方審閱由漢語、西班牙語寫就的文件,無誤後簽字、換約,交割完畢,就這幾個步驟!大概是西班牙王國的代表覺得臉上無光的緣故,又或者是他們本就知道河間地區早讓東岸人越境墾殖滲透得不成樣,因此他們很快就完成了整個儀式,並且全程冷著臉好像全世界都欠了他們錢似的。

  許信沒在意對方的態度,在同樣飛快地簽完字並與西班牙人換約完畢後,他又花了一些時間配合畫師們將這個歷史性時刻用畫筆記錄下來,然後才走到一邊,與黎達彥一邊抽菸一邊閒聊:「中央將土地交割儀式定個河間新成立的保塞縣,其中意味其實也是很明白的,那就是河間地區將是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內的移民重點地區之一。隨著本土東部沿海老工業區、商業區農業的日漸衰敗和人口的日漸增長,河間地區這種拿了大量公地分配指標的邊疆地區,未來將迎來一個大發展時期,尤其是對農業來說更是如此。」

  黎達彥明白許信這話的意思,其實正如他之前所說的,在工商業較為發達的東部沿海縣份,人們越來越傾向於從事收入較高的工商業,而不是收入多年來幾乎沒什麼實際上漲的種植業。黎達彥多年前也曾經經常去鄉下采訪,當年農民們總是一門心思撲在自己的田裡伺候莊稼,妻子和女兒也要餵養牲畜、打掃牲畜欄裡的糞便,有時候甚至為了讓家裡有充足的勞動力還不讓孩子去數公里外的小學讀書,由此可見一斑。

  但在國家發展三十多年後的今天,這樣的人已越來越少了,因為誰都明白孩子如果是個文盲的話,那麼他將找不到什麼高收入的工作。再加上肉類乃至穀物價格的下跌,很多原本種植小麥的土地被改種蔬菜、水果、大麥、亞麻等經濟作物,農民們——至少是第二代成長起來的年輕農民——越來越難以安分地守住自己的份地,他們紛紛跑到城市中試圖找一份較高收入的工作,就成了這個年代越來越流行的一種行為。因此,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至少在東岸經濟最發達、歷史最悠久、人口最多的東部沿海縣份,耕地的實際增長面積其實是較為緩慢的,或者說跟不上人口增長的幅度,東岸的農業區已在經濟和政策的雙重作用下,越來越向外圍——或者說邊疆區——延伸,尤其是在交通條件大發展使得商品運費低廉得無以復加的當下。

  「穀物和肉類價格的下跌,已經對東部沿海縣份的農村產生了深遠的影響。他們不得不結成更高效、更緊密的合作社來對抗無情的市場,並停止了部分道路、建築和排水工程,清淤水渠、河道的工作也不那麼積極了,在使用肥料方面也日益節儉,但農業機械化的程度卻有所提高。」許信最後總結道:「社會經濟的發展,對人們的生活已經產生了深刻的影響,未來東岸的農業產出,我看主要還是得指望如河間這樣條件得天獨厚的新拓之地了。」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36
第三百十二章 河間(二十一)

  伊尼戈滿意地看著自己的新居所,久久不願挪開目光。

  房屋是用石頭砌造的,這在河間地區相當奢侈,因為本地缺乏足夠的勞動力,這些打磨好的制式石材需從外地進口,價值不菲。伊尼戈的房子所用石材便是從烏江東岸的朱老爺經營的石料場進口的,其中頗多大理石,可以看出伊尼戈雄厚的財力以及在建造房屋時不惜血本的態度。

  這座房子有兩層樓高,二層有一個陽臺,伊尼戈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站在陽臺上看著浩蕩奔湧的巴拉那河,以及樓下街道上那匆匆忙忙的行人。他覺得這比在南尼德蘭、德意志打打殺殺有意思多了,安逸的生活似乎已經逐漸消磨了他的鬥志,他甚至都已經記不起上一次拿起刺劍是什麼時候了,大概有幾個月了吧?

  陽臺上擺放著一些水壺以及諸如芸香、艾菊等花盆,別墅周圍的空地上還種著一些植物或花朵,尤其是從西班牙帶來的西番蓮,許是非常適應氣候的緣故,已經爬上了二樓的窗戶。這都是女主人的傑作,一個居住在河間地區的窮苦克羅地亞移民的女兒,當然她現在已經是東岸人了,在河間交割之前,她與她的丈夫伊尼戈一起選擇了東岸國籍,現在已經正式與西班牙王國脫離了關係。

  房間很高,起碼有三米多,粗粗用石灰粉刷過,但卻缺乏諸如掛毯、壁畫等裝飾物,當然他們也裝飾不起,因此牆上只掛了一些水平一般的風景畫,顯是那幫來到東岸討生活的荷蘭聖路克行會的畫家們粗製濫造的批量製品。這麼多畫中唯一下了點本錢的,大概就是其本人和養父阿拉特里斯特上尉的肖像畫了,因為是定製畫,所以價格不菲,但看起來還算值得。

  樓梯和屋頂是用磚瓦建造的,樓梯上鋪著草蓆,椽、石板、屋頂的瓦片都裸露在外,看起來是有些損害房屋美觀的,但勝在實用,而且伊尼戈也沒多餘的錢用來裝修了。屋頂有一個尖塔形的小閣樓,這大概是整座別墅中唯一一個帶有西班牙元素的部分了吧,閣樓裡的視野不錯,可以看到很遠的地方。而且,令人啼笑皆非的是,因為伊尼戈家的閣樓是清苑鎮這個新設沒多久的城鎮內最高的建築,且面臨大河,因此被鎮裡面的官員強制插了一杆東岸國旗在這,非常醒目。

  清苑鎮是執委會特批設立的清苑縣的縣治,該縣下轄清苑鎮、永福鄉、大曆鄉(位於後世諾哥亞小城附近)、永利鄉(位於後世Aranguren小鎮附近)四個定居點,是全國第68個縣級行政單位。該縣人口不多、經濟凋敝、百廢待興,按理是不夠資格立縣的,但藉著河間地區交割的東風,國家開拓總局決心加大對這邊的投資,以將這裡建設成東岸的大糧倉、魚米之鄉,因此一口氣設了好幾個縣,保塞縣是這種情況,清苑縣也是。

  當然了,在清苑縣以北,東岸人還設立了威戎縣,將觸角直抵西班牙人在拉普拉塔地區的樞紐重鎮聖菲城。威戎縣下轄嘉城鎮(位於後世的巴拉那城附近)、威戎鄉、同昌鄉(位於後世克雷斯波小鎮附近)、交川鄉(位於後世Viale小鎮附近)四個定居點,縣治在嘉城鎮,人口、經濟一如清苑縣,甚至可能還稍有不如,完全是藉著此次東風勉強成立起來的,算是全國第69個縣級行政單位,不過水分很大就是了。

  而在三角洲副區的另一側,即烏江西岸一帶,這次國家開拓總局同樣新設立了一些定居點,計有儀真鄉(位於後世Urdinarrain小鎮附近)、紅廟鄉(位於後世GobernadorMansilla小鎮附近)、青門鄉(位於後世羅薩里奧.德爾塔拉城附近)、白沙鄉(位於後世埃雷拉小鎮附近)、歸湖鄉(位於後世比亞瓜伊城附近),共五個定居點,預計將首批安置超過八千名二代國民、轉正非國民和新移民,未來也會依照區域劃分設立一些縣級行政單位,以加速這片肥沃的河口三角洲副區的開發力度,儘早使其成為東岸人的魚米之鄉。

  從以上這些定居點的密集設立就可以看出,執委會大概是動真格地要開發河間這片新到手的土地了,因為這裡的土地實在是太肥沃了,氣候實在是太適合搞農業了,交通條件實在是太優越了,除了有極大的水災隱患之外可謂是一切皆好。

  而至於水災這柄懸在廣大河間人民頭頂上的利劍,執委會也不是沒有預案,他們除打算將之前的五十年投資一千萬元治水資金的計劃提高了50%,即平均每年投入到河間治水的資金由二十萬元提升到三十萬元,以上是中央的撥款。另外,他們還將通過政策(比如基於河間地區各縣大量的公地開荒指標,這無疑意味著錢)引導地方政府投資各處防洪水利設施建設,此舉預計同樣將吸納地方資金五百到一千萬元,加上中央撥款,數額已經相當不小了,持續五十年砸下去,基本上可以讓河間地區的面貌煥然一新,使得現在被大家所懼怕的洪水,變得可資利用起來,這樣河間的發展也就差不了了——其實說白了,河間地區的發展,其精髓就在於治水。

  話題扯遠了,讓我們回到剛剛清苑縣城內伊尼戈的家中,此時這個前西班牙僱傭軍軍官正在為怎麼掙錢而愁眉苦臉。修建這麼一座漂亮的別墅自然是所費不貲的,幾乎將他過去幾年配合東岸人滲透河間地區而分得的錢物一掃而空。而更可怕的是,這座建築物的估值可不低,徵收起不動產稅時一定會讓人心裡疼得滴血,因此已經因為軍隊解散而失業的伊尼戈是必須找點事情做做了,比如重新讓人僱傭自己成為一名軍人,畢竟他平日裡所學的都是些打打殺殺的「手藝」,別的一概狗屁不通。

  其實與他抱有同樣想法的人也相當不少,尤其是那些打了一輩子仗的僱傭軍人們,你讓他們用習慣了拿劍的手去鋤地,那簡直要多彆扭就有多彆扭。這些日子,伊尼戈的耳邊聽多了諸如此類的抱怨,但他也沒辦法解決,東岸政府對他們這些「不穩定分子」看得很嚴,簡直稍有點風吹草動就會有人上門詢問,生怕他們搞出什麼新聞來。

  不過,最近情況似乎有了些變化。鎮上的武裝部長居然帶了個翻譯跑到自己家裡來,詢問自己是否願意參加一種名為「忠國*軍」的軍事組織並充任教官,訓練一幫粗鄙無文的俄羅斯人、意大利人、馬來人、克蘭迪人及紅頭髮的愛爾蘭佬,以讓他們能夠到海外去為東岸的利益搏殺。

  武裝部長表示,鑑於伊尼戈先生精通劍術和火槍射擊,也曾經在南尼德蘭與德意志參加過三十場以上的戰鬥,經驗豐富。因此待遇方面不差會,基本以少尉軍官的薪水為標準,外加一些海外作戰的補貼,算起來也是相當不少,在東岸已是妥妥的中產階級上層的標準,對於目前陷入財務困境的伊尼戈來說不啻於雪中送炭,因此在略做考慮後便答應了,就像他的養父阿拉特里斯特上尉答應去巴塔哥尼亞訓練民兵、阿爾奎薩老師答應一位東岸的「老貴族」出海前往澳洲充當保鏢一樣,都是為了討生活啊!

  這幾天伊尼戈差不多就要出發了,按照鎮裡的安排,他將在清苑港乘小火輪前往青島,然後在那兒換乘大船抵達東岸最北境的交河港整訓士兵,待時機成熟後便出海征戰。伊尼戈隱隱聽人說道,他要參與訓練的所謂忠國*軍,是要北上特立尼達島接替損耗較大的奉國*軍,以承擔起對法屬聖多明各、馬提尼克島部分佔領區的統治。

  老實說,這不是一份好差事,因為那裡是熱帶,慣常吞噬人的生命的熱帶。這一點,打老了仗、認識過很多人的伊尼戈自然是知曉的,但他沒有辦法,現在他需要錢,卻又不會其他手藝,因此註定了他只能混這個刀頭舔血的營生。不過幸好他只是這些人的教官,也是打仗是難以避免的,但軍官就是軍官,生存機率比那些炮灰士兵們高了不知道多少,他身經百戰,對主的信仰也很虔誠,因此存活下來回到東岸本土,應當是不成問題的。

  1667年7月25日,告別了已經懷孕的妻子的伊尼戈,背上了自己的行李、佩戴了征戰多年的刺劍,來到清苑港碼頭上登船走人。此時的河間已是隆冬時節,但景色依舊迷人,伊尼戈呼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氣,然後望了望四周,只見遠處站著不少拖家帶口的半島人。

  伊尼戈明白,這些都是河間移交後選擇了西班牙國籍的舊大陸移民,他們聽信了伊達爾戈和教士們的「勸說」,對東岸異教徒的統治深懷恐懼,因此爭先恐後想要離開已經生活了一些年頭的河間地區,打算定居到聖菲、羅薩里奧、布宜諾斯艾利斯等地,以充實那邊的人口,維持西班牙王國在拉普拉塔的統治。

  對於這些人的選擇,伊尼戈只能說祝他們好運,為菲利普國王打了那麼多年的仗,他實在太清楚伊達爾戈們的德性了,而這也正是他選擇留在河間成為東岸國民的原因所在,至少東岸國也有天主教堂、也不會拖欠軍人工資不是?這便足夠了,讓拖欠工資的菲利普國王及其伊達爾戈走狗們見鬼去吧!

  前來接這批舊大陸移民前往河對岸西班牙控制區的是託雷斯上校,一個年級頗大的軍官,據說年輕時曾經與東岸人打過仗,但很可惜失敗了,從此其人就對東岸的一切都很厭惡,大概損失整個布宜諾斯艾利斯檢審法院區對東岸最警惕和仇恨的那幾個人了吧。

  託雷斯上校也看到了一副遠行姿態的伊尼戈,他認識這個年歲不大的老兵(十四歲就參軍打仗的伊尼戈真的可以說是老兵了),曾經在佩德羅堡當過步兵訓練官,還代表阿拉特里斯特上尉到布城來討過薪。當時他對這個人還頗有好感,結果後來聽說他與他的養父私下裡為東岸人服務以換取酬勞,這令他一下子厭惡了佩德羅堡的所有人,因此後面就沒再關注了,只是如今看來,他似乎已經選擇為東岸異教徒效力了?

  真的是墮落了!託雷斯上校冷冷一哼,沒再多說什麼,轉過頭去監督手下人安置、歸攏、運輸移民了。這些人都是寶貴的財富,布宜諾斯艾利斯檢審法院區想要對抗東岸人,每一個來自舊大陸的紳士都是極為寶貴的,尤其是其中還有不少人是有戰鬥經驗的士兵。這些人信仰虔誠,對西班牙王國認同度很高(當然更大的可能是工資發放及時),不似伊尼戈那等在社會上久經風霜的僱傭兵之流沒有節操,因此託雷斯上尉還是很看重他們的,打算帶他們回去重新組建紳士團以對抗東岸人可能的入侵,雖然他的祖國現在與東岸這個異教徒國家正好得好似蜜裡調油、布宜諾斯艾利斯的很多商人也正醞釀著與東岸人擴大商貿往來。

  伊尼戈很快便搭乘一艘南下的船隻離開了清苑港,而在他走後,多艘72噸級內河小火輪組成的編隊也在此稍稍停靠了一下,補充了一些糧食、果蔬、煤水,並給縣裡卸下了一大批建築材料(這是用來修水庫和防洪堤壩的),然後便吞吐著黑煙繼續北上,先後越過了威戎、鎮戎、武信、武平諸港,越過了大雷澤(即伊韋拉沼澤),最後抵達了河間地區的最北端、同時也是這片區域最富庶繁榮的城市、位於高原副區的伊瓜蘇港,一個堪稱鐵公水聯運的樞紐級城市。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36
第三百十三章 河間(二十二)

  伊瓜蘇港現在真的是越來越繁華了,說是河間地區首屈一指的城市也不為過!

  由於特殊的地理環境,從南方開來的船隻一般都在伊瓜蘇港駐泊,因為這裡是巴拉那河航運中游地段的終點。從這裡再往上,由於險灘、激流、瀑布的阻隔,船隻航行極為困難、繁瑣,因此大部分南來船隻的貨物都要在此卸下,然後用平板軌道車送到近在咫尺的伊瓜蘇火車站,通過剛剛通車沒多久的伊南鐵路向北運輸,一直到南勝鄉火車站位置;然後再將貨物換到小火輪甚至帆船、搖擼船上,沿著正在疏浚的河道慢慢北上,將各類物資送到更上游、更蠻荒的地帶,以支持東岸人在那邊的開拓行動。

  目前來說,需要這條關鍵的河流、鐵路支持的定居點共有十多個之多、輻射數萬人,除開南勝鄉、振華鄉之類的十個「老」定居點,尚有包括雲臺鄉(位於後世伊波拉小鎮附近)、板浦鄉(位於後世阿西斯.沙託布里昂城附近)、花園鄉(位於後世烏穆阿拉馬城附近)、新壩鄉(位於後世卡瑪古港附近)、燕尾鄉(位於後世埃庫蘭迪亞小鎮附近)、裡庫鄉(位於後世裡庫港附近)和蘆堆集鄉(位於後世新隆德里納城附近)在內的七個定居點,作用那是相當之關鍵了。

  也就是說,從伊瓜蘇河向北的遼闊區域內的十七個定居點、四五萬民眾,其生產資料、生活物資幾乎全都要仰賴伊瓜蘇港這個物資集散地的轉運,那麼此地經濟的繁榮也就不那麼令人難以理解了。更何況,伊瓜蘇港同樣是一個同西班牙王國交流的窗口,很多瓜拉尼人、西班牙人或梅斯蒂索人也習慣於來到這裡同東岸人進行貿易,雖然其規模未必多大(雙方之間的仇恨畢竟還未完全消弭),但終究對地方經濟也是個不小的促進——值得一提的是,目前西班牙王國和東岸也已經就雙邊之間的西部邊界暫時達成了一致,即默認以巴拉那河為界,以東是東岸國土,以西則是西班牙的領土,雙方互不侵犯,但准許民間自由往來貿易。

  當然了,作為在南美佔據絕大優勢的一方,東岸官面上是大體遵守了雙方之間的國界線了,但民間很多小團體可未必啊,尤其是一些無法無天的非國民們!這些人以門德斯、巴蒂諾麾下的意大利、愛爾蘭團體為主,這些人經常避開東岸官府的耳目(其實地方政府和軍警又何嘗不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然後攜帶武器渡河去到西班牙王國一邊,以暴力手段捕捉瓜拉尼人到河東一帶做廉價奴工。他們的手段是如此之粗暴,以至於都引起了當地瓜拉尼人的憤怒和抗議,時不時也從河西一帶傳來某某捕奴小隊全軍覆沒的消息,總之都是些刀頭舔血的無本買賣,規模不是特別大,但一直禁而不絕。

  目前正在徐浩的餐館工地上忙活著的建築隊裡,就有這麼一些瓜拉尼奴工,不過據說這些人是被賣過來的,與抓過來的有著一定的區別。說實話,徐浩其實不是很樂意用這些瓜拉尼工人,因為他們氣力弱、不耐重活,很多時候幹不了多久就出於各種原因而一命嗚呼了,可能還要耽誤了他餐廳的續建及裝修。

  不過,誰讓現在全縣都很缺勞動力呢?公路、水庫、房屋、碼頭、車站、水渠、堤壩、堡壘等設施,幾乎榨乾了每一分可用的人力,普通人家就連想拆掉自己的棚屋建個磚房,都得想辦法請左鄰右舍幫忙,否則根本弄不來人手,更別提像徐浩的餐飲娛樂場所等商業性機構了——當初能請戈什金的公司來幫忙搞一搞簡直是靠了天大的面子,現在手頭能請來一個差不多的建築隊幫忙裝修也已經該燒高香了,太過挑剔可不好。

  在隔壁自己餐廳的後廚吃完豐盛的早飯後,徐浩穿上了外套,然後順著街道散步消食,至於餐館的日常經營則由他的心腹掌櫃勞司吉負責了,根本不用他本人操心。

  伊瓜蘇縣城的街道很寬,大概有三米多的樣子。作為縣裡最好的一條道路,該街道全部以砂石鋪成,兩側各有一道淺窄的排水溝,因為之前剛剛下過一場大雨,水溝有一些積水在流動,伴隨著不少魚鱗、果皮、爛蝦等汙物。相信若不是此刻乃氣溫較低的冬季,這些汙物指不定就成了某種疾病的汙染源了,居民們的醫療衛生意識,還是太差啊!

  不過還好,街上沒什麼動物,除了偶爾得見的馬以外,這大概得益於鎮政府的強力管理。徐浩隱約聽說,所有城市日常生活所需的物品——如豬、牛、羊、魚肉,蔬菜水果等——都是用馬車運到城外,然後由小販們挑著擔子進城售賣,這有效減少了街道上動物糞便的殘留,對於城市衛生的控制至關重要。

  這會與徐浩擦身而過的便是一個魚販子。只見此人挑著兩個桶,桶裡裝著從巴拉那河內捕來的鮮魚,一邊走路一邊大聲叫喊著,既是叫賣也是為了提醒人們避讓他。

  街道兩邊此時已經有了不少的商鋪了,這或許是因為縣城常住人口和流動人口日漸增多的緣故,商鋪的生意這幾年來一直相當不錯,這直接促使了更多的人過來開店。這些商鋪大部分都是木質的,少數由磚石建造而成,但也有極少數是蘆葦編織的草棚,讓人不忍直視。

  一個商人一般就一間鋪子,吃住都在裡邊,賣的商品也以食品居多,基本上都產自本地。非食品類的商品主要以從南方進口而來的粗瓷器皿、綢緞(多是絲麻、絲棉混紡的)、棉布、手帕、墨汁、紙筆、扇子、刀具、蠟燭等日用品,只有一家店鋪還算高檔,出售的是諸如天鵝絨、樂器、繪畫、雕塑、鐘錶、金銀器等物事,也不知道有沒有生意,估計不怎麼行,因為本地此類奢侈品的消費人群還不夠多。

  這裡同樣有家藥店——也是縣城裡唯一一家——一個明朝移民來的郎中坐堂,出售些藥物的同時也幫人瞧病。徐浩曾經去過這家藥店,老實說既有傳統的東方藥材,也有諸如阿司匹林、毛地黃製劑等東醫藥物,品種還是蠻全的。裡面最昂貴的藥材,大概就是一些從朝鮮進口的人蔘了吧,這玩意在東岸也挺「吃得開」,價格賣得很高,被某些人稱做「植物之王」。不過,近年來美洲大陸的一種名為「garentouges」的人蔘也被走私商人偷偷攜帶進東岸本土,然後堂而皇之地擺上了一些藥店的櫃檯,以牟取暴利。

  這種以次充好的行為非常令人痛恨,比如徐浩就是。他其實非常喜歡在早上喝的茶水或湯水中放上一些人蔘,因為這似乎對他從小就不大舒服的肺有些幫助,但如果是假的美洲人蔘的話可就非常噁心了,他會憤怒地抓住販賣、出售假人蔘的商人,並託關係將他們流放到特立尼達島的叢林中去的,他發誓。

  真正的人蔘藥材可以在東岸交換到兩倍重量的白銀,而且隨著需求的日益廣泛其價格還有輕微的上升趨勢,目前基本上走南太平洋移民航線的船隻,都會攜帶上一些產自遠東的藥材,其中人蔘、鹿茸、熊膽等是重中之重,幾乎成了朝鮮、黑水的一項重要出口收入——朝鮮目前每年出口超過一萬斤人蔘(野生的不多,大部分是開城地區人工種植的)至華夏東岸共和國,在這方面賺足了鉅額貿易順差。

  藥店的郎中除了賣藥、瞧病外,也進行一些推拿、按摩服務服務,這一開始令人很是驚奇,尤其是那些歐洲移民們,他們之前更多地聽說的是舊大陸的放血治療。不過衛生部很快就給出了按摩的確切解釋,即放血雖然可以促進血液流動,但過程太過危險,也有些荒誕無稽,因此用按摩的方式來取代其造成促進血液流通的效果。

  作為本地出名的富商,徐浩曾經延請過那位郎中來餐館給自己推拿按摩,當時這位郎中是用緊握的拳頭在他的全身敲打,揉捏手臂或其他部分,當時甚至在門外的勞司吉都聽見噼噼啪啪的響聲,心裡一陣陣惡寒。

  街道的盡頭是一座不大不小的道觀,是剛剛建造起來的,目前除了兩個看大門的之外道士之類的神職人員甚至尚未來得及就位,當然這或許也與東岸設立的鄉鎮太多,宗教人士也較為緊缺的緣故的。

  不過神職人員未至,性急的本地居民們卻已經開始了偶像崇拜的儀式,只不過他們依照的是自己過往在明國時的套路:一個手巧的木匠雕了個太上老君的神像,漆匠過來個其上了上色,一位抄書匠出身的政府官員用工整的毛筆字寫了些東西放在左右,然後人們集資買了供桌和祭壇,再摘來一些瓜果置於其上,最後便可上香禱告了——這種祭祀的行為顯然不是東岸道教的套路,就是不知道宗教事務處派來的道士看到後會不會氣得一口老血噴出來。

  不過這可不是伊瓜蘇縣城唯一的宗教建築,事實上在縣城的東南角上,還有一座某商人捐建的廟宇,不大,也就幾個和尚主持著罷了。他們穿著絲綢袈裟,脖子上戴著念珠,平日裡年年佛經,勸人向善,就是不知道在伊瓜蘇這個「凶惡」的地方有幾個人聽得進去。

  有時候他們也會舉行一些活動,比如去年他們就成功舉辦了一次元宵燈會,當時這幾個和尚穿上了難得一見的紅色僧衣,戴著高帽,很是風光了一回,同時也大大擴張了一下佛教的影響力,慌得道教總會立刻增加撥款,要求伊瓜蘇縣方面幫忙加快道觀的建設進度,搶佔宗教意識領域的決心可見一斑。

  城市內的一些地方還栽種了引種自遠東的竹子,本地人由於很多是明人,對使用竹子自然不陌生,因此很多用途立刻被開發了出來。比如行路用的竹杖、小船頂部的船蓋、扁擔、椅子、床、桌子、圍欄、蓬、帽子、滴水槽、飼料槽、扇子、毛筆乃至房屋牆壁和建築用的腳手架,總之用途還是非常廣泛的,且漸漸已經有成為一項產業的苗頭。

  甚至於,現在伊瓜蘇縣的很多人家都開始在自家院子前後引栽這種植物(其實南方很多地方已經有不少竹林了,其中既有南美特有的朱絲貴竹,也有引種而來的東方竹子),因為看起來在未來會有利可圖的樣子,這從一些竹器製作匠人開始漸漸走紅就能看得出來。

  在縣城內的街道上走了一圈後,徐浩便回到了自己的粵東餐館之中,盤算著下一步的計劃。就目前階段看來,他當初投入巨資,搶在伊瓜蘇港建成之前便來這兒發展,這步棋大約是走對了,這直接造就了他在這座樞紐城市(且未來看似仍有巨大發展前景)餐飲行業的領先地位。可以說,只要他後面不犯什麼原則性的大錯,未來他在巴拉那河上游一帶的日子,應當會是比較好過的。

  不過後面若他徐某人仍想取得進一步發展,讓自己的事業更上一層樓,光靠伊瓜蘇一帶恐怕是不足以支撐的了。他必須想辦法進一步擴大自己的生意規模,為此哪怕向聯合工業信貸銀行、拉普拉塔銀行大舉貸款也在所不惜,反正現在東岸共和國正處於高速發展期,因為英荷戰爭、西法戰爭而帶來的經濟繁榮已滲透到了社會的每個角落,這個時候進行產業佈局、擴大生意規模,收回成本的週期應當不會拉得太長。

  至於說下一步投資哪裡,其實徐浩他也已經想好了,那就是北寧地區,一個同樣目前不怎麼顯眼,但未來發展前景不可限量的地方。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36
第三百十四章 北寧(五)

  明亮的辦公室內,劉厚非將蘸滿墨水的鋼筆壓在紙上,開始繼續書寫一封信件。

  「很少有國家可以自誇擁有不同種的自然地理優勢,而不需要其他國家的幫助。這種不完美的自然條件在某種意義上就像是一根紐帶一樣,將文明社會的各個群體或國家聯結在一起。但是在東岸,事情似乎有些不一樣,因為對於這個國度,我們可以毫無心理壓力地說:它可以自給自足!」

  「……東岸的地理位置非常令人愉快,南方並不太冷,北方也不太熱,兩處的氣溫都適合住人。尤其是中間部分的地理氣候,非常適宜人的居住,對健康有益,且適宜於各種作物的生長。邊境大部分地區都是廣闊的海洋,有很好的海灣及港口,彼此間的距離適中,這使得每當某地的天氣情況有可能限制航海時,新的航道就會被很輕易地開闢出來。海潮能夠在陸地上延伸相當長的距離,這使得航行變得更加方便,以及一些城鎮彼此間也擁有了貿易和交通上的絕大便利……」

  「我目前所任職的北寧地區(即葡萄牙時代的聖保羅教區)的土地相當肥沃,儘管丘陵、沼澤和林地看上去沒有太大的用處,但如果精心準備,農民們仍然可以收穫頗豐,因為塊根作物、水果、蔬菜相繼成熟,種植著收益很大。廣袤的森林還提供了一些上等的珍貴樹木,有用的汁液、焦油、樹皮和樹葉,都能有所用處。這裡同樣有許多野生動物,可以為居民們提供食物和皮革,另外還有很多石料、金沙、魚及其他有用的東西。毋庸置疑,造物主對這片土地是仁慈的,這裡的自然環境盡善盡美,有最美麗的風景、最好的氣候、最佳的地理位置、各種有用的資源,這裡的人除開一些小日用品外,基本可以自給自足地生活。因此,如果你申請來這邊任職的話,以後的工作一定會非常愉快的,這一點我萬分確信……」

  信件都是寫過自己的一些同學、朋友的,這些人基本都有一技之長,在南方東岸大草原那邊的富庶地帶任職、工作。劉厚非之所以寫信給他們,主要還是想將他們「忽悠」到北寧一帶來工作,更確切地說,是北寧地區新成立的容城縣來工作。而他劉某人,恰恰是這個新成立的縣份的常務副縣長,並且由於縣長暫缺而實際主持縣裡日常工作,可謂是標標準準的「百里侯」。

  而也只有當了一地的父母官,劉厚非才能真切體會到建設一地的不容易。如果說各種繁雜的事務能壓得你喘不過氣來的話,那麼錢和人的匱乏就更是使得他要抓狂,尤其是後者,從普通勞動力到各類技術人才、管理人才,新成立的容城縣都極度缺乏,因此這才有了他劉某人剛剛寫信給以前的同學以忽悠他們過來幫自己的事情,實在是沒招了啊!

  對了,容城縣是剛剛成立沒幾天的,縣內計有容城鎮、普寧鄉(位於後世坎皮納斯城附近)、豪石鄉(位於後世布拉幹薩.保利斯塔城附近)、丹沙鄉(位於後世利梅拉小城附近)、延化鄉(位於後世莫日.米林小鎮附近)五個定居點,是為全國第70個縣級行政單位。

  與之一同設立的還有靜塞縣,下轄靜塞鎮、昭慶鄉、營田鄉(位於後世索羅加巴城附近)、恆陽鄉(位於後世南皮拉爾小城附近)和寶達鄉(位於後世塔皮拉伊小鎮附近),一共五個鄉鎮,其中三個是新設的,共約一萬四五千人的樣子,是為全國第71個縣級行政單位。該縣目前由前昭慶鄉鄉長陸小峰主持工作,其人同樣是該縣的常務副縣長,與劉厚非一樣。

  容城、靜塞二縣的設立,標誌著北寧地區在慘淡經營這麼多年後,終於積蓄足夠了力量,開始了第二波開發建設行動。該地區有徐宇這種老於軍伍、殺伐果斷的元老專員坐鎮,再有徐向東、江寧、陸小峰、喬宇、劉厚非等二代青年文武官員輔佐,別看目前只有四個縣,但未來的發展前景不可限量。就像劉厚非信裡面所說的那樣,造物主對這裡實在是太過於慷慨了,這裡的氣候、土地、物產無一不是上上之選,只要靜下心來好好開發、苦練內功,即便其和沿海之間的交通頗有些不便,但未必不能自己發展成一個經濟體系。

  劉厚非寫完信後便叫來一名工作人員,要其將新建交給鄉里(豪石鄉)唯一一名郵遞員寄出,然後便在祕書和部分鄉幹部的陪同下,離開了鄉政府大院,到了與其一牆之隔的豪石河(即雅瓜裡河)岸邊,檢查這裡的田地開墾狀況。

  豪石河這條河的流量雖然不大,但也絕對稱不上小,因為即便是在此刻的冬季枯水期,其河床內仍然流淌著大量的河水,這便給在兩岸開展農業活動提供了極為便利的條件——當然冬季枯水期鄉里面的幹部也不會放過,這不,他們已經動員了大量的人力在冬季挖河、修水庫、開水渠,為來年種植水稻提供便利。

  是的,沒錯!因為豪石鄉這邊多有來自廣東、湖南的移民,再加上這裡得天獨厚的氣候,於是在初步站穩腳跟後,鄉里面決定在豪石河兩岸開闢出大量的田地,種植水稻這種產量較高而又比較金貴的糧食作物。

  老實說,水稻這種作物在東岸境內種植得還是比較少的,蓋因其比較費人力、挑地、挑氣候,也不方便機械化收割,所以一直沒怎麼推廣開來,在東岸國內的糧食儲備中佔比極少,國民們也不怎麼吃。

  不過俗話說物以稀為貴,這話應到水稻身上倒也恰當,因此在利益的驅使下,國內還是有一些地方漸漸開始了水稻種植的,比如鴨子湖流域、比如河間地區等等。而在剛剛起步發展的北寧地區,在葡萄牙時代便是著名的小麥主產區,不過這並不意味著這裡的氣候只適合種小麥,實在是歐洲人壓根對水稻不怎麼了解,比如豪石鄉這邊河汊縱橫,頗有中國長江流域水鄉的架勢,氣候也足夠溫暖,再加上移民也多以湖南、廣東一帶的為主,故種植水稻還是可行的——其實讓他們種小麥他們還不會呢,沒辦法,以前沒怎麼接觸過。

  「由於本鄉特殊的地理環境,這裡的土壤和其他地區多有不同,大部分地區都覆蓋著黏土和黑土,與北寧一帶的棕色土有著很大的區別。當然高地上還有一些黃土或紅土,不過因為面積小就不談了。」兵團堡出身的豪石鄉鄉長站在劉厚非側前方,指著前方一望無際的平整土地說道:「或許是河水常常氾濫的緣故,這裡的黏土溼軟而多沼澤,我們剛來這邊開荒的時候,很多農民的膝蓋都陷在了這種溼軟的泥土裡。可以想象,當每一次漲水或氾濫過後,這些土地上就會留下許多適宜植物生長的養分,這對水稻生長是十分有利的。」

  「因為稻田地十分鬆軟,為防洪水將這些土壤沖走,我們從附近的森林裡移栽了不少柏樹、松樹過來,並讓它們的根彼此成對生長,鞏固土壤。您看,這裡沒一大片田地都是由水渠、松柏樹構成的標誌物完成分界的,既起到了涵養水土的作用,看起來也十分美觀。」兵團堡幹部繼續介紹道:「在那邊的高地上還有一些更好的土地,之前已經種過了,產量是其他地方的兩倍,極為驚人。那裡的土地是一種強黏土和肥土的混合物,我們的人在那裡挖了一些水塘,一下雨水塘就會儲水,他們會視情況而決定是繼續儲水還是放掉一部分,而且有時候也會運一些肥料上去,以維持那片高產農田的地力不至於被消耗得太過厲害……」

  劉厚非聞言輕輕點了點頭,表示對豪石鄉這邊農墾工作的讚賞。容城縣初立,農業自然是重點中的重點,畢竟只有填飽了老百姓的肚皮,才有做下一步事情的底氣。不然,難道餓著肚子去搞基建、伐木、挖礦和打印第安人?開玩笑麼!

  「水稻種植還是很費人力的。你們這樣搞,一個人怕是種不了三十畝地吧?不過現在還早,你們這裡也沒幾個人真買得起三十畝地,不過等到以後大家手裡都有了點積蓄了,能買得起地了,這個問題遲早會顯現出來。水稻,終究不如小麥易播種、易收穫啊,真算起總產量來,其實還是種小麥更划算一些,畢竟馬拉小麥收割機的效率不是人力可比的。」劉厚非一針見血地指出了豪石鄉這種農業規劃的弊端,不過考慮到這裡的居民成分,以及氣候、環境、土壤等各種因素,他最後還是沒說什麼,以後走一步看一步吧。大不了,該地居民們以後多招募一些非國民勞務工幫著佃種好了,反正稻穀售價比較貴,利潤空間還是挺足的。

  「平時有什麼困難嗎?我知道開荒不容易的。不過你們也別獅子大開口,縣裡的倉庫也是可以跑馬的,這情況你們多少也有些瞭解。」劉厚非笑了笑,朝豪石鄉的幹部們說道。

  「肥料、良種、牲畜,越多越好!太缺了!」鄉長嘴裡一下子蹦出了這幾個詞,只聽他說道:「錢我就不向劉副縣長您要了,沒有不說,用處也著實不大,不過肥料、良種和牲畜,您總該為我們解決一點吧?」

  「肥料沒戲、良種夠嗆!」劉厚非直截了當地說道,絲毫不顧及鄉幹部們越來越黑的臉色:「你們也知道咱北寧地區交通不便,東面大山阻隔,西面這鐵特河也航不出去,真真是一個大牢籠,因此運輸肥料、種子進高原實在太過麻煩,這種東西運輸的優先級太低了,百八十年也輪不到。牲畜的話倒是有點,也才剛到,南邊寶興河、蘆蕩河一帶組織馬隊捕的,咱這邊也分配到了不少,不過首先得要馴化,沒法直接拿來用,這你們要注意。唉,其實原來本有更多牛的,只可惜從北寧縣通往昌順縣的道路過於艱險,趕牛過來的效率太低,而且著實摔死了不少,殊為可惜……」

  一眾幹部們聽到這話,頓時一陣牙疼,確實大家被這個巴西地盾給坑慘了。與外界的交流不說徹底斷絕吧,但這扇門基本上也已被關了個七八成,實在是讓人憋屈。只希望未來上頭想想辦法,看看能不能修一條鐵路或公路——雖然這個想法有點異想天開——通往昌順縣吧,不然這日子該怎麼過啊!要不然,從南邊或西面一路修路過來也行,只不過這個計劃看起來比修通往昌順港的路還要不靠譜。

  「還有什麼其他的困難嗎?比如印第安人方面的,我知道這些人一貫桀驁不馴,而且性情也比較凶暴……」劉厚非又問道。當年在承恩鄉當鄉長時,被那位已經成了死鬼的卡爾德隆酋長敲詐的經歷他恐怕一輩子都不會忘記,這些野蠻人,實在太囂張,居然敢向東岸大爺索要錢物,真是不知道死字怎麼寫,因此現在每到一地,基本上都要問問當地居民周邊的安全局勢如何,有沒有印第安部落為惡等等。

  「印第安人?自從巴爾加斯酋長伏誅後,他們早就不成氣候了,被歸化的歸化、剿滅的剿滅、驅逐的驅逐,周圍的山林裡縱使還存留有一些部落,也成不了什麼威脅了,掃清也是早晚的事情。」原本劉厚非還有些擔心呢,結果現在一看,豪石鄉這邊的幹部們渾沒把這當個事,只聽這幫人用一種意味難明的語氣說道:「其實,真要說起印第安人的威脅,南邊的靜塞縣那邊,才更有發言權啊!他們那邊的匪患,可比我們這兒嚴重多了,至今保國*軍的一干人馬還在那邊晃悠呢,為的就是徹底剿滅當地的一些印第安流竄團伙……」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36
第三百十五章 北寧(六)

  一位來自特蘭西瓦尼亞的保國*軍軍官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破舊軍服,又看了看跟在身後的那幫東岸民兵身上厚實、鮮亮的新軍服,默然嘆了口氣。

  半年了,也就發了這麼一套軍服下來,天天爬山坡、鑽樹林的,軍服磨損很快。這不,自己的軍褲屁股上破了個洞,衣袖被樹枝掛花了,肩膀扛槍的地方磨破了,帽子也在一次行軍時被吹到了某不知名的山溝溝裡,真真看起來像是個叫花子一樣,一點軍人的榮譽感都沒,讓他這個舊大陸小貴族出身的雜牌軍軍官頗為難堪。

  唉,要不是當年隨大公征討波蘭時被韃靼騎兵擊破,自己這會應該還在鄉下莊園內過好日子吧?美味的家鄉奶酪、葡萄酒、牛肉湯此生大概是再沒機會品嚐了,每每想到這裡,總是令人神傷不已。

  還有就是不知道自己的妻子、兒女如今怎麼樣了,聽說親奧斯曼的新大公上臺後,對他們這幫追隨老大公的貴族進行了大清洗,很多人的莊園、財產都被沒收,家破人亡都很尋常,自己當年即便僥倖逃出生天(大公三萬人馬最後只餘四百騎逃回特蘭西瓦尼亞),歸國後大概也免不了慘遭清洗,想想這人生怎的左右都是悲劇呢?

  不過現在自己也不是徹底絕了前途,只要再服役兩年,再和這幫可惡的印第安人戰鬥兩年,自己就能獲得東岸國籍了,屆時憑藉自己豐富的戰鬥經驗以及漢語說得不錯的優勢,找份過得去的收入的工作應當不難。到了那時候,再慢慢想辦法通過東岸商站系統尋找家人吧,如今這樣子是不成的。

  「保國*軍征戰了大半年,人數減少了三分之一,但餘下的各個是精銳啊,至少這精氣神是相當不錯,比咱靜塞縣的這幫出來打仗還惦記著家裡農活的民兵是強多了。職業兵就是職業兵,確實不是義務兵能比的,素質差距太大了。」靜塞縣常務副縣長陸小峰站在寶達鄉野外某個小河邊,一邊看一邊說道。

  此番保國*軍征戰到寶達鄉附近,正在這裡督促農事的陸小峰聞訊後,從鄉物資庫裡擠出了一些寶貴的食品,然後送到了營地****,順便看一看與保國*軍一起征戰的靜塞縣保安團子弟們的風采。

  當然,看下來後陸小峰發現,保安團的本縣子弟們衣著光鮮是夠光鮮了,但各種細節上看來都不如和他們一起的保國*軍官兵啊,至少精氣神就差了一大截,更別提戰鬥經驗和軍事技能了。其實這也難怪,隨著華夏東岸共和國的人口越來越多、攤子越鋪越大,現在民兵訓練的質量也越來越低,這與別的無關,主要還是資金不到位!

  沒錯,就是錢的問題!全國二百萬人口、七十餘縣,在冊民兵八萬餘人,這每年的軍訓費用就是一筆極大的開支,政府已越來越難以負擔。而且,隨著東岸陸上威脅的越來越小,現在政府已經有了削減開支、砍掉部分民兵軍訓費用的打算,因為他們覺得完全沒必要,完全是浪費錢,而現在政府偏偏又很缺錢!

  因此,隨著民兵規模的愈發膨脹,開支卻沒有及時跟上(現在還有了減少的可能),這訓練質量越來越低也就很正常了。所以,你現在便看到了,即便靜塞縣的副縣長、保安團長江寧中尉嘔心瀝血、一門心思撲在縣保安團的建設和訓練上,但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這練出來的民兵的素質確實還是沒法和一天到晚打打殺殺的保國*軍官兵們高,也是無奈得很。

  「多打幾仗就好了,原來都是一幫泥腿子,你能指望他們的水平有多高,能像模像樣已經不錯了。」江寧苦笑著說道:「再說,民兵本鄉本土的,也就是剿剿匪罷了,沒太大烈度的戰鬥。目前這個程度,差不多也能應付了,那便足矣。若真是想要把他們練得多麼精銳,那最好出海到南非、新華夏、加勒比甚至遠東練練,不過那又何必呢。民兵民兵,首先是民,其次才是兵啊,差不多就行了,要求不能太高……」

  陸小峰聞言也默然了,道理確實是這個道理,但這民兵素質逐年下降也是不爭的事實。真正練得比較好的民兵,還是南方一些老牌縣份,當年有退役陸軍官兵的老底子,最初也訓練質量也高,這水平確實不一般,以至於當年與葡萄牙發生戰爭的時候,這些縣份的保安團官兵都能用白刃衝鋒擊潰敵人。但這些基本上都是不可複製的,這個年代的民兵——尤其是還是靜塞這種新設縣份——要想達到過往那種高度,大抵是不太可能了。

  「這些印第安蠻子,既不肯出山歸化,又不肯去死,我們很難辦啊!」陸小峰摩挲著下巴,有些愁眉苦臉地說道:「最近得益於我們在南邊腹地的宣傳,以及北寧地區確實頗為良好的氣候,現在南方很多老牌縣份的年輕子弟們,可是很嚮往來我們這兒買地定居呢。這些地從哪裡來?還不是得從印第安蠻子手裡搶!老江,這事軟不得心腸,現在不把這些印第安人料理了,未來他們的人口增多後,就要和我們的子孫搶地了,那怎麼行?所以現在就必須強硬起來,不肯出海去殖民地生活的原住民,都不是好原住民,就不用手下留情了!」

  「在南邊宣傳?不是吧,老陸,你從縣財政裡花錢打廣告了?」江寧有些驚訝地問道。

  他說的打廣告這事在東岸已不是新鮮事了,無非是在國內出版的一些報刊、雜誌或書籍上面寫一些文字或圖畫性的宣傳語,為此支付一些雙方約定的費用罷了。最早出現在《生意人報》的副刊上,某個鹹魚批發商因為大量漁船湧港而不得不降價促銷,為了讓更多的人知曉,不得不出錢在報紙上打廣告,最好效果果然非常好,鹹魚庫存下得非常快,幫他避免了不小的損失,因此這種打廣告的方式漸漸就在東岸流行了開來,且慢慢成了報刊書籍創收的一種方式。

  陸小峰說在南方打廣告吸引二代國民前來墾荒,這不是第一次有人這麼做,其實財大氣粗的南鐵公司早就這麼做了,為此很是吸引了不少人前往智利一帶拓荒定居,有力充實了南鐵轄區內的人口以及經濟實力。不過,陸小峰從靜塞縣的縣級財政中支出一部分錢來打廣告,這種政府行為在東岸卻還是第一次,因此其實還蠻惹人注意的。

  陸副縣長盤算著,打個廣告才花一千多塊,只要能賣出去兩百畝地就收回來了,何其之划算也!而如果他的這個廣告效果好的話,未來各縣必然群起效仿,爭相在各級刊物上登載宣傳語,這廣告費可就不止現在這麼便宜了,必然是蹭蹭上漲,因此他這會還是佔了個先的。

  不過,若是因為廣告而忽悠了一大批口袋裡有倆錢的年輕二代國民來墾荒,結果卻被印第安野蠻人給打死打傷了——即便沒打死打傷,只要沒法開展正常的生產活動也算失敗——這事情可就大條了,到時候搞不好靜塞縣的名聲都要被毀掉,成為全國各地百姓嘴裡的笑料談資,而且靜塞縣的地一定也賣不上什麼價了,大把的公地開荒指標只能爛在手裡。他陸小峰可絕對不想混到這個地步,因此這回前來****也是想探聽下風色,好安下自己的心。

  好在老搭檔江寧給予了他肯定的回答,只聽他說道:「不要太過擔心野蠻人。其實你也知道,自從著名的卡爾德隆酋長所部被消滅後,附近的印第安人基本都被歸化走出山林了,剩下的也大多遠遁他鄉,極少數頑固死硬的在這一兩年來也被我們剿滅了個七七八八了。所以你若是想安排新來的拓荒者,那麼不妨安置在鐵特河沿岸,那裡土地既好,水源也充足,治安形勢更是不錯,沒什麼好擔心的。其實即便是眼前寶達鄉這些新設定居點,蹦躂的也多是些不成氣候、不識我大東岸官兵勇武的傻蛋罷了,主要是尋找他們的老巢比較麻煩,真要動起手來其實也就是頃刻之間的事情,一點不難。」

  「所以,還是安心點吧。」最後,江寧中尉拍了拍陸小峰的肩膀,笑著說道。說完,他隨手從****物品裡拿出一個鯛魚蘑菇醬罐頭,用刺刀撬開後大快朵頤了起來。在野外行軍打仗就是這點不好,物資補給常常不足,能吃到點這種嚴格按照《1647年軍糧條例》製作出來的美味罐頭,已經是非常不錯了。

  對了,東岸的軍用罐頭,現在基本上已經是三種形態並行了,即粗陶罐頭、玻璃罐頭和馬口鐵罐頭。前兩種是一直有的,最後一種是新出沒兩年的(1665年出產),鐵嶺特鋼廠在研究透了鍍錫薄板產業的技術後,開始了小規模的生產,目前已經比較穩定了,並長期供應平安縣的國營罐頭食品廠使用。

  只不過,受限於軋鋼技術的落後,這種鍍錫薄板製作的馬口鐵罐頭的罐壁真的很厚,重量也真的很重,攜帶起來真的很不方便,不過勝在堅固結實,與其他貨物混雜在一起時不易被擠壓破碎,這一點在環境複雜、交通條件往往並不很好的戰場上非常重要,因此聯合參謀本部還是採購了相當數量的馬口鐵罐頭食品,有力支持了這項新興產業的發展。

  「嗯,我也是這麼覺得。」陸小峰點了點頭,笑著回道:「從寶達鄉往南,有數條林間小道通往海邊的平原沙丘地帶,嗯,也就是昌順縣一帶。這些小路都是千百年來印第安人發現或闖出來的路,雖說比較小、比較艱險,也只能走走人或騾馬,但對我們來說仍然具有極大的價值。所以,這就是寶達鄉設立的最主要原因,左近的印第安人也一定要料理乾淨,不然絕對不利於以後的發展。」

  料理印第安人在東岸是一個「古老」的話題了,如今無論是官員、商人、農民、軍人還是學生,對此都瞭然於胸,不用多說,因此只見江寧中尉重重點了點頭,說道:「其實只要縣裡及時供應部分物資,再派一些夫子幫我們運輸補給和傷病員,這仗其實也不難打的,之所以打到現在遷延這麼久,主要還是敵人不好找,另外就是道路太艱險了,我們打仗的模式又很消耗物資,補給輸送不及時,戰鬥斷斷續續的,因此才搞成這樣。不過放心吧,附近其實沒多少印第安人了,我猜測也許明年大夥就都可以放心屯墾種地了。」

  江寧的話也正是陸小峰希望聽到的,北寧地區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的,與鄰近的順化地區比真是氣死人——那邊有著相對便利的通往內陸的交通,另外荷蘭人和意大利人也砸下了大筆投資,葡萄牙時代的基礎本身也非常好,因此發展較快——其發展還是要靠大夥自己努力,向上頭等、靠、要這種心思是要不得的,因為北寧在執委會的投資序列中相當靠後,不可能爭取到太多的好東西。

  也正因為如此,北寧地區上下的幹部們,其心裡其實還是憋著一股氣的,大家總想大幹快上,將手頭的工作儘快往前趕,將本地的建設儘量搞好,以證明給上級看看,在沒有你們的大筆金錢、物資、技術和人員的投資下,咱北寧地區四個縣九萬餘民眾也能將事情搞好,而且還做得不差,正所謂佛爭一炷香、人爭一口氣嘛!

  陸小峰****完畢後便帶著隨從騎馬趕回了縣裡,沒在寶達鄉那邊逗留。1667年8月1日,剛剛回到縣裡沒多久的他,便接到了一支特殊的隊伍——由地質部官員王志傑、蒙小虎二人率領的探險隊,打算重點勘察一下鐵特河沿岸的情況,為未來的規劃提供翔實的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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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十六章 北寧(七)

  「從航運價值來說,鐵特河不是什麼好河流,甚至可以說比較差勁。」身穿呢子大衣的王志傑站在鐵特河南岸的灌木叢邊,用一種頗為惋惜的語氣說道。

  這會是八月隆冬,即便北寧地區緯度不高,但因地處高原,在一年中的所謂三九時節,其實還是比較寒冷的,因此這個探險隊幾乎人人都穿上了比較結實、厚重的衣服,而王志傑因為感冒,還特地加了一件呢子大衣禦寒。

  「這條河是不怎麼樣。」坐在一旁地上的蒙小虎砸了咂嘴,搖頭道:「河道曲折難行、險灘密佈不行,就連很多地方的河床其深度都不夠,問題著實很大。這兩年其實還好,前年那次降雨較多,北寧縣郊外可是狠狠地氾濫過一次呢,將那邊耗費大量心血修建起來的道路給衝得夠嗆。我到現在還記得徐宇徐老專員那無語凝噎的表情,呵呵,打擊實在是太大了,北寧地區修條路不容易的啊……」

  1665年的那次大洪水,其實就破壞來說不算很大,至少沒有過多傷及人員、牲畜,對房屋、田地、果園的破壞也很小。之所以出現這種情況,其實和如今的北寧縣人口還不夠多、面積還不夠大有關(畢竟不是後世巴西的那個擁有超過2000萬人口的超級大都市),加之葡萄牙人建立城鎮時選址極好,多在地勢相對較高之處,因此即便發了洪水,不利影響也已經降到了最低,這大概是不幸中的萬幸了吧。

  但不管怎樣,鐵特河氾濫的客觀事實仍然存在。萬一將來這邊的人口大增,城區、田地、牧場、果園、工廠開始向外圍擴展,那麼就勢必會受到鐵特河水患的影響,這一點不可不察。因此,鐵特河河道的疏浚、加深、挖寬,在未來都是必須要進行的工作,不然以後城市發展起來後隱患極大;另外,與之配套的沿岸大堤、洩洪地區(一般選沼澤、湖泊及其他支流)的建設也不能落下,必須大力投資,只有如此雙管齊下、多方施為,才有可能將鐵特河變害為利,造福北寧地區的人民。

  不過這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與河間地區的治水工程一樣,是一項長期性的艱鉅任務,要做好五十年、一百年乃至更久的持續投資改造的打算,也只有如此才有可能治理好這條河流。而對於只有九萬多人口、四個縣十多個鄉鎮的北寧地區來說,一步一步慢慢來吧,鐵特河的綜合治理應與經濟發展的速度相一致,不用太過超前,當然更不能太過滯後,總之一切按部就班,但切切不能半途而廢。後世改革開放後中國長達三十年的水利建設投資欠賬,及其所帶來的惡果和教訓,穿越者不會不知道。

  「檢點一下物資吧,出來這麼久了,也不知道何時能回家。」王志傑緊了緊衣服,說道。作為探險隊的隊長,他對最近一段時間的進度非常不滿意。距離上一次在靜塞鎮補給已經過去好幾天時間了,但他們壓根就沒走出去多遠,依然在曲折難行的鐵特河沿岸艱難跋涉著,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完成順利抵達鐵特河下游與巴拉那河交界處的目標。

  「目前看來還不少,但得省著點吃用了。而且,我覺得我們應該開始恢復打獵行動了,出門在外探險,不可能全靠一開始攜帶的物資過活,這不現實,尤其是在鐵特河沿岸這麼一個鳥不拉屎的地方。事實上我現在很不解,也很惱火,這些葡萄牙人,據說已經殖民了這裡一百多年,那麼這一年多年的時間裡,他們又幹了些什麼?基本上大部分城市都集中在沿海地帶,內陸城鎮規模較小,甚至有些大型莊園都不比起差多少,真是不知道說什麼好了。這些鳥人,一百多年來殖民內陸的步伐太慢了,白瞎了這片好土地。」蒙小虎抓了抓已經打結的頭髮,用恨其不爭的語氣說道:「現在內陸地區一片荒蕪,偶爾見到一些莊園也大多廢棄(這個貌似是東岸人的鍋……),就連印第安人也見不到了,沒人供給我們食物,一切只能靠自己,交通條件又這麼差。唉,這個探險,估計要搞到明年了!」

  蒙小虎的話讓隊裡的一干馬伕、獸醫、伙伕、測繪員、警衛、製圖師、植物學家、醫生等紛紛起了共鳴,不過很快在王志傑瞪過來的眼神中止住了。蒙小虎打了個哈哈,從草地上爬起來,跑到另一側幫忙做飯了,那邊伙伕們正搭起了大小鐵鍋,煮茶的煮茶、燒水的燒水,幾條從鐵特河裡抓到的鮮魚也已被處理乾淨,伙伕準備一會做個魚湯,幫助隊裡兩個腳上患病的人補充營養。

  另外警衛們也拖著疲累的身體,自覺地站到外圍警戒放哨。他們都是從退役老兵中招募而來的佼佼者,輔以一些在山林中活動自如的山丹人(都是些在聖保羅教區居住了幾年,稍稍適應了氣候的人),對地方情形比較熟悉的印第安人、投誠的馬梅盧科人,就組成了探險隊的警戒及偵察力量。

  看到大家都各司其職後,王志傑則靠在了一棵大樹上,開始寫起了探險日記:「……我相信,如果不立即開始果斷的行動,我們全都會餓死,因為北寧地區行署給我們的糧食只夠吃到10月上旬,剩下的糖、茶、煙、酒等只能吃到9月1日,罐頭已經只剩下不多的幾箱了,而且很笨重,我們攜帶起來很不方便。從北寧地區用船給我們輸送物資已不可能,因為就我們一路上勘測所知,險灘激流就已為數不少,更別提還有不少落差較大的河段,航運條件之差,是我探險以來所僅見的,甚至就連巴塔哥尼亞臺地上的很多河流,其通航條件也要超過鐵特河……」

  「河道既已不通,那麼通過陸地用騾馬隊運輸物資的希望也很渺茫,因為距離實在太遙遠,道路也實在太難走。為了應對這個棘手的局面,我已經打算在地圖上所標示的一號地點留下十個人建立哨所兼臨時營地,並把剩餘的麵粉分一半給他們,為此他們必須接收數位這幾天突然病倒的病員並妥善照顧,直到我們返程再度抵達這裡為止。如果可能的話,他們還需在附近打獵,同時派人給靜塞鎮那邊送信,不指望那個貧窮的鄉鎮能給我們多少幫助,但至少能要一些至關重要的鹽、酒和藥品過來。」

  「昨天我寫了出發以來的第三份報告,在此報告(1667年8月16日)中,我首先闡述了此番沿鐵特河考察的結果的重要性,以及因此而提出的下一步行動部署的變化。我的探險隊因為未曾預料到的疾病侵襲,目前已經陷入了比較困難的境地,但我們仍然沒有打算放棄。一路行來,我們趁著水位降低的有利時機,通過樹皮舟向西查看了很多河段兩岸的情況。我們考察的重點首先是這個地方有多大的機率會被水淹沒,其次是這個地方的土壤條件如何,能不能便於設立農業定居點。最後,我們考察的是地形,即哪些地方適合建軍事哨所,然後以此為依託,向周圍可能遇到的印第安居民們宣佈,他們現在受華夏東岸共和國的保護,我們會妥善安排他們未來的生活云云。」

  寫完這些,王志傑又拿起了另一個筆記本,盤點起了下面人統計出來的物資。食品什麼的他沒有細看,因為他知道目前有多少,這也是他每天最關注的事情。這會他看重的是一些其他的物資,並將其記錄到了自己的日記當中:「我們探險隊到現在為止還有65個健康的成員,我們有一門可以發射小型炮彈的超輕型火炮、四大桶火藥、六桶彈丸和六十枝燧發槍(其中已有十分之一不能用)。此外還有一艘有三個座位的獸皮船、一艘同樣有三個座位的樹皮船及若干木槳,這兩艘船都是在靜塞鎮那邊請能工巧匠當場趕造的。」

  「以上便是我們探險隊目前的戰鬥裝備和交通工具,我很擔心我們一旦遇到稍大點的印第安人部落(這種事可能性不小),便很可能陷入他們的包圍之中。他們的人數比我們多很多倍,一旦有人頭腦發熱認為我們冒犯了他們的領地或財產,或者一旦我們採取了錯誤的、怯懦的步驟,向來欺軟怕硬的他們便會衝上來試圖撕碎我們。他們的人很多、力量很強,可能也有一些存量火槍和彈藥,戰鬥中很可能會壓倒我們。我們不能對援助或撤退抱任何希望,因為離我們最近的據點靜塞鎮仍然在很遠的地方之外……」

  寫完這些「惱人」的日記後,王志傑長長地吁了口氣。探索鐵特河沿岸是辛苦的,那程度甚至遠超他之前工作過的南非橘子河流域以及義成地區的某些熱帶草原,其主要原因大概還是這裡的地形複雜、森林密佈的緣故吧,交通的困難程度比起南非那兒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很多時候得逢林開路、遇水搭橋,辛苦得很。

  至於印第安人的威脅,就更不用提了。因為鐵特河沿岸相對不錯的生活環境,以漁獵、遊耕為主的印第安部落的存在是大概率事件,即便其經過葡萄牙人多年的搜捕,應當仍有不少存在著。更何況,當年接收葡萄牙人歸化的「自由印第安部落」(當然自由也僅僅是理論上的)也相當不少,葡萄牙人失敗退走後東岸也沒空管到這裡,因此這些部落所在的地區又恢復了無政府狀態,這些印第安部落如今的態度,也殊為可疑,必須謹慎對待。要知道,東岸人殘酷對待印第安人的說法,如今在印第安人當中是流傳得越來越廣,這無疑增大了東岸政府歸化、統治這些原住民的難度,同時也給出外屯墾的農民、探險隊員們,帶來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但這又怎麼辦呢?抱怨國家的政策嗎?怎麼可能!王志傑無奈地搖了搖頭。

  「吃完飯好好休息一下,然後幫助留守人員建立一個簡單的哨所,名字就叫一號哨所吧,以後就能作為我們控制鐵特河的前景基地了。北寧地區的人若想往這邊發展,只需充實靜塞鎮的經濟實力,然後以那裡為基地,不斷往這邊派遣移民便是。時間一長,差不多也就佔下了,前提是剿匪工作要到位。」王志傑一屁股坐到了蒙小虎的身邊,從其手裡接過一碗煮得滾燙的茶,一邊愜意地喝著,一邊說道:「留十個人就可以了,那門炮也留給他們,反正我們帶著也是個累贅。再給他們七把槍、兩條狗、一些火藥、彈丸,以及少許麵粉,平時他們再打打獵,差不多也夠維持到我們返回了。而如果他們走了天大的狗屎運,靜塞鎮那邊不辭辛勞派人用騾馬隊輸送一批物資過來的話,那麼他們可就幸福了。」

  「但願如此吧,北寧地區現在正是群情激奮、大幹快上的火熱時刻,保不齊看我們辛苦就過來幫襯一些。」蒙小虎嘴裡雖然這麼說,但心裡卻沒抱多大的指望,畢竟道路實在太難走了一點,要是鐵特河能夠通航就好了,唉!

  吃完午飯的眾人開始伐木搭建一個簡易的哨所,然後分派了留守人員。而忙活完這一切後,大部分在第二天便又再度啟程了,仍然是老規矩,一邊開路一邊勘探、測量,而鐵特河的河道、河床是重中之重,但一直沒什麼令人振奮的消息。

  王志傑估摸著,大概得再往前走好遠,等到鐵特河的幹流彙集了眾多支流的水量,河道也被沖刷得更加深邃、開闊之後,才能通航一定規模的船隻吧,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只能走走他們攜帶的獸皮舟、樹皮舟。不過,真到了那些能通航的地方,差不多也到了鐵特河下游,接近巴拉那河中上游的地段了吧,那對志在尋找通向外界道路的北寧地區來說,可真不是什麼好消息。

  「北寧地區要發展,至少通過鐵特河西進是沒戲了。沒辦法,估摸著未來還是得轉頭東顧,重新將目光轉向東面的大西洋沿岸。」王志傑一邊拄著柺杖前行,一邊任由思緒漫無邊際地發散著:「不知道他們有沒有這個本錢搞定道路呢?恐怕是沒有的吧,那樣就真的被順化之類的鄰近地區越甩越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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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十七章 聯動的世界

  就在王志傑、蒙小虎二人領銜的探險隊於鐵特河深處惦記著順化地區的時候,順化港碼頭上,從神木鄉趕來進貨的伐木場商店店主宣浩也正在和批發商們磨嘴皮子。

  「糖現在怎生這麼貴了?」宣浩急得額頭上青筋直跳,東主這次給了些錢,讓他來順化港這邊進貨。這不,來了半個月了,多方奔走之下終於將貨物置辦得七七八八了。唯一的問題,大概就是在採購菸草、蔗糖這兩樣物事時所費過多了。當然諸如酒之類的必需品的價格也上漲了一些,不過宣告通過採購廉價的鄉村土釀的方法衝抵了價格上漲的因素(實在不行還可以摻水嘛,諒伐木營地裡的那些非國民勞務工們也不敢廢話),唯獨這蔗糖和菸草,因為來源就那麼幾處,實在沒什麼招可想,偏偏這也是伐木場商店裡銷量頗大的兩種商品,不得不大量進貨,因此搞得他上火不已。

  「從貝島龍蝦港起運的蔗糖路貨價格已連續上漲好幾次了……」某大型蔗糖批發商的下屬經理一臉不耐煩地說道。像宣浩這等人,他也是見得多了,不見得做成多大的生意,但問東問西、嫌這嫌那,讓人煩不勝煩,基本上算是他們最不願應付的人之一。更何況,現在貝島製糖廠大量精煉蔗糖被東非運輸公司、熱那*亞、托斯卡納的船隻運回舊大陸銷售,供給東岸國內的糖數量大減,這價格自然就要漲起來了。

  事實上,若不是南鐵公司還算給力,從祕魯多搞了一批蔗糖回來投放市場的話,這價格恐怕還要漲得更厲害呢。與之相比,以加勒比海為主要活動範圍的加勒比航運公司,其所作所為就有些不堪了,這家依託於海軍的公司趁著加勒比局勢一團混亂,聖克里斯多夫、圭亞那、法屬聖多明各等地蔗糖銷售中斷,牙買加、巴巴多斯等地銷售也大受影響的有利時機,將從西屬陸地、新西班牙蒐羅來的為數不少的蔗糖賣給了荷蘭人,以賺取鉅額利潤。這種行為,自然惹得以陸軍為首的一干人等為之痛罵不已了,紛紛大呼「****」云云,不過他們也就是過過嘴癮罷了,現在國內海軍得勢,加航公司這後臺自然硬得很,不是什麼人都能輕易撼動的,即便是陸軍也力有不逮。

  「要想糖價下跌,呵呵,還是等順化地區的種植園大規模產糖再說吧,其他一切都是空的。哦,對了,另外你還可以說服北邊的葡萄牙人把糖賣給你,不過這又怎麼可能,他們又不是賣不出去,賣到舊大陸還更賺呢。」批發經理一甩身上長衣的袖子,加重了語氣,說道:「你還買不買了?不買讓讓,後面有的是人要買!不瞞你說,賣完庫裡的這些存貨我這也就暫時歇業了,因為東主已經決定,剩下的糖全數找船運回南方銷售,鎮海、西湖、平安諸縣對糖的需求量大著呢,而且也給得起錢,不像和你們說話這麼費勁!」

  宣浩被對方這麼一擠兌,心裡就有些怒氣上湧,偏偏最近一年多來經營伐木場的商店,兼且於東主不在時幫忙管理伐木場,因此這脾氣是漸長了,這時分外受不得這尖嘴猴腮的批發商的擠兌,因此便提高了聲音說道:「好,林掌櫃,你說這糖價因為英荷戰爭以及咱東岸與法國的戰爭而漲價,我也捏著鼻子認了,因為這是實情,勉強說得過去!不過,這菸草價格的上漲又是怎麼個說法?你別以為我不知道,雖然新華夏島沒種太多菸草,但每年總有一些會出口到國內來的;新庫爾蘭也是,雖然他們有一半以上的菸草都裝船運往地中海、波羅的海銷售,但運到我國來的可也有一半呢;更別提,北寧地區葡萄牙時代遺留下來的菸草種植莊園,現在也慢慢開始恢復生產了。這產量如此之大,你跟我說要漲價了,我呸!你這個鑽錢眼裡的傢伙,真以為能在這麼大個市場上一手遮天麼?」

  「呵呵,好教你宣掌櫃知道,這菸草漲價也是有原因的……」對於宣浩的大聲質問,林掌櫃聞言不怒反笑,只見他清了清嗓子,賣弄道:「前些日子,向來主做新庫爾蘭貿易的國營南海運輸公司、私營仁軍貿易公司的船隻在剛果河外海遇大風沉沒,損失慘重;再往前,兩艘滿載菸草、大木駛往本國的荷蘭西印度商船失蹤,許是被英國海盜給半路截殺了;新庫爾蘭自己也有一艘載著菸草、蔗糖的船隻失期,至今未到東方港,多半也是遭遇不測了。這多番不幸綜合在一起,導致國內菸草供給量大減,而且以往一些從聖克里斯多夫、弗吉尼亞、牙買加駛往本國的商船也因為戰爭而斷斷續續的,這進一步收緊了國內的菸草供給量。宣掌櫃,您給說說,這要是還不漲價,什麼情況下才能漲價?」

  「愛買買,不買滾!」林掌櫃最後一拍桌子,大聲喝道:「都什麼年代了,若是還把眼光侷限在國中一隅,不睜眼看世界,這生意還怎麼做!」

  「你這人,這般大呼小叫,怎麼做的生意。」知道林掌櫃說的許是事情,宣浩嘴裡嘟囔了幾句,也沒臉再在他這裡買菸酒茶糖什麼的了,轉身快步灰溜溜地走了出去。

  碼頭上批發蔗糖的店鋪還有一些,收購的也多是些本地出產的蔗糖。更準確地說,是在當年葡萄牙人遺留下來的甘蔗種植莊園的基礎上恢復生產出來的蔗糖,東岸人頂多是新設立了一些蒸汽榨糖設備,提高精煉糖的效率而已。

  雖然這些國產蔗糖受限於勞動力數量和勞動力價格雙重因素的制約,產量要比國外的小很多很多、成本要比海外進口的貴一些,但勝在就近銷售,節約了些許運輸成本。再加上國內目前蔗糖市場本來就沒有飽和,因此這些由國內資本投資的種植園出產的甘蔗,其銷量還是可以的,至少比那些荷蘭、意大利資本投資的種植園的成本要低一些,因為他們直接從政府手裡租熟地,省了很多前期建設費用。

  宣浩打的便是去銷售這些蔗糖的店鋪採買一些,然後與其他貨物一起,租用一些船隻噸位,運到神木鄉的商店裡出售。這事非常要緊,因為若是這些貨物準備不足,那麼商店如何盈利?如果商店不能盈利,那麼還要他宣浩作甚?還不是收拾行李報名去邊疆種地!

  「這英荷兩國,打了這許久的仗了,銀錢不知花了幾何,人員更是死傷慘重,怎的就不休戰議和呢?這整日裡打打殺殺的,幾時是個頭啊,恁得影響許多人的生計。」宣浩一邊走路一邊嘴裡碎碎念道:「還是咱東岸好,沒這麼多打打殺殺的事。不對,前陣子海軍、陸軍好像也興師動眾出擊了,伐木營地裡就有幾個人要去報名參加什麼奉國*軍之類的雜牌營頭,老麥攔都攔不住,甚至因為不許某個木板廠的工人去參軍而被上頭下來的軍代表狠狠訓斥了一番,東主也被罰款一百元,真是無妄之災。這說起來,這東岸國也是窮兵黷武之國,唉,真真是找不到一塊淨土了。」

  宣浩一邊咒罵一邊向碼頭商務區走去,印象中那裡有五六家出售蔗糖的店鋪,他得趕緊去採買一批,價格多少已經不重要了,看如今的形勢估計便宜不了。另外就是菸草,這東西這幾年雖然價格已經跌到了很低的程度,但聽剛才林掌櫃的意思,短期內還有反覆。得,抓緊時間辦理吧,大不了回去向東主好好解釋一下,最近他木材、木板的價格雙雙上漲,他的心情看起來一直都很不錯,自己應該不難過關。

  碼頭邊的石子路兩側長滿了高大的棕櫚樹和金黃色的野花,這使得順化港看起來尤為迷人——在城市的郊區至今還存在著一片又一片的森林,有的裡面據說還生活著野獸,讓人極為驚奇——此時天空已經佈滿了烏雲,看起來有一場暴雨將要襲來(在熱帶地區這很尋常),宣浩不自覺地加快了腳步,朝目標所在地走去。

  五分鐘後,天空很快就電閃雷鳴,接著豆大的雨滴便落了下來,整座城市籠罩在一片雨幕當中。宣浩躲在海關大樓前的門廊下,一邊避雨一邊大聲抱怨,這都冬春季節了,居然還下雷暴雨,南方新大陸的天氣簡直不可以常理計,還是自己年輕時生活多年的遼東讓人覺得舒坦,雖然自己曾經被韃子擄為奴隸。

  不過,就在這電閃雷鳴之中,眼尖的宣浩發現,一艘東岸軍艦護衛著兩艘普通商船(看著不像是東岸最常見的650噸笛型運輸船),緩緩從港外駛進,然後落帆、下錨,碇泊了下來,看樣子似乎要在這順化港逗留一陣子了。靠港的幾艘船沒有耽擱,很快便放下了兩條小艇,一條上岸運補給品,一條載著一名年輕的軍官上了碼頭,似乎有什麼事要通知碼頭這邊,這令宣浩有些好奇。

  「是第二艦隊的武裝運輸艦,護送了兩艘俘獲的法國商船。」屋廊下,一位穿著海關制服的男人走了過來,一邊用火柴點菸,一邊說道:「之前交河港那邊已經傳信過來了,兩艘法國商船滿載在遠東採購的鴉片、藥材、生絲、蠟、寶石、香水、茶葉等商品,嗯,壓艙底的貨物是蔗糖,不知道是在哪採購的,也許是東南亞,也許是明國,誰知道呢。因為他們不打算待多長時間,急著拉一批戰備物資去南非新佔領的地區,因此船上的貨物馬上就會在碼頭上售賣。我看你也是個商人,有興趣的話一會可以過去看看,也許有你需要的呢。出售戰利品所得的錢款,將用於對新到手的南非殖民地上的居民進行安置,以及更新地方防務系統,希望你也能買一點吧,就當是為國防做貢獻了。」

  「呃,南非新佔領的地區……」宣浩一時有些迷糊,不過他很快明白了過來,管他新佔領的是哪裡呢,先把兩艘船上那些壓艙底的蔗糖挑挑揀揀買一批下來吧。雖說用作壓艙物了一定受到了海水的浸染,但勝在廉價、便宜嘛,正是宣浩所需要的,伐木營地裡的那些非國民勞務工,也配吃頂好的蔗糖?拿這些做壓艙物的湊合湊合吧!

  「自然是從法國人手裡奪過來的南非殖民地裡,名字似乎就叫新布列塔尼,人不多,地方也不大,不過聽說土地還不錯。現在我們國家就在和法蘭西人交戰,已經搶了不少土地了,你們這些商戶,該不是平日裡一門心思做生意,對國際事務都不怎麼關心吧?這可不成!」海關官員抽著鱷魚牌香菸,吞雲吐霧道:「隨著運輸技術和規模的發展,這個世界已經越來越成為一個聯動的整體了,我們國家也一直倡導自由貿易,商人也要有國際眼光,否則是做不大的。唉,算了,當我白說,你這樣的人,也就像那抱窩的老母雞一樣,只能待在東岸這一畝三分地上。罷了罷了,等雨停了你就去碼頭上等著吧,戰利品售賣會下午三點之前應該就能開始。當然了,那兩艘俘獲的法國商船可不在售賣之列,東非運輸公司真打算充實自己的運輸船隊規模呢,不過看你樣子也沒打算買……」

  宣浩聞言有些訕訕,但也沒有著惱,而是在謝過對方提供了這個關鍵的消息後,心裡已經打定主意要盯著這批蔗糖了。嗯,多買一些放起來也行,省得以後進貨了,大不了放久了質量差點嘛,勞務工吃的用的,要那麼好乾嘛?

  想到這裡,他是真心實意地感謝起了遠在萬里之外南非某地的東岸官兵,謝謝他們發動的戰爭給自己帶來了好處——唔,窮兵黷武似乎也不總是壞事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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