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八章 中央谷地(一)
「中央谷地這邊,還有多少阿勞坎人?」站在新設立的柳城港內最高的一座建築——聖馬科斯大教堂——頂部閣樓的南鐵公司總裁茅德勝輕聲問道:「南邊的阿勞坎尼亞王國故地已經沒幾個人了,撐死了還有數千罷了。不過中央谷地有些不同,這裡的氣候非常溫和、溼潤,與可以成為苦寒之地的南部不同,因此這便的阿勞坎人的數量,應該非常不少吧。」
站在他身旁的是東岸政治新星、新升任南智利地區行署專員的劉建國。這個從副鄉長、鄉長、副縣長、D縣長、副專員一步步爬上來的年輕二代官員,從一開始就被許多人看好並著力培養,其仕途旅程走得也非常穩健,可謂是一步一個腳印。照目前的情況看來,未來如果不犯什麼嚴重****的話,劉建國還是有很大機會問鼎執委會一席寶座的,正如目前竄出頭來的馬文強、陳科、白玉堂等人一樣,都是根正苗紅的「自己人」。
毋庸諱言,東岸人這種選拔幹部的體制在這個年代是極其優秀的。它確保每個幹部都是從最基層做起,對底層的民情從一開始就很有體察,而且一般來說這些人的第一份領導崗位都是新開闢的拓荒區域的鄉鎮,這也極大鍛鍊了他們的能力——無論是領導、統籌、規劃還是吃苦耐勞的能力——使得他們日後在爬山更高的位置上不至於因為缺乏經驗而顧此失彼,也不至於因為沒有實務能力而被下屬欺騙。
對比起這會同時代的歐洲,官員基本都是貴族出身,要麼就是貴族的管家、主教的親戚什麼的,因為他們壟斷了知識,地位無可取代,再加上也有一定的武力和血統論做後盾,因此統治起**來是非常之輕鬆。而且,基本不需要他們有多專業的知識,很多貴族子弟十七八歲就被授予高官厚祿,簡直讓一幫鬍子發白了才勉強爬上來的東岸官僚們直呼「好氣啊」,卻又沒有任何辦法,體制不同嘛。
劉建國在南錐地區擔任地方官員的這麼多年內,積累了極為豐富的經驗,對地方上的事務也頗為熟悉。尤其是他先後管理過的豐谷島二縣(即觀海、清河二縣),以及曾經協助處理過慶F縣的鯨魚捕撈、加工、售賣及鮭魚養殖事宜,可以說是成立沒幾年的南智利地區行署主官的最好人選。更別提,人家因為特殊的出身(原來是南鐵官員,父親又是南鐵第二任總裁),與在太平洋沿岸總攬大部分事務的南鐵公司關係密切,因此這個南智利地區行署專員的寶座不是他劉建國來坐,那誰又能坐得穩呢?
對了,上頭剛剛對南智利地區行署的轄區範圍進行了新的劃分,該地區今後除囊括現有的慶豐、觀海、清河三縣之外,這次從西班牙人手裡取來的布埃諾河以南的土地也將被盡數併入南智利地區。這樣算下來,未來的南智利地區行署應當能夠下轄七八個縣,經濟上以穀物果蔬種植、捕魚、捕鯨、伐木、硫磺開採等為主,條件還是相當不錯的,比起北方本土那些老牌地區也不差多少了。相信他劉建國劉某人只要好好經營智利這片地區,未來必將能夠以此為進身之階,一躍成為華夏東岸共和國權力金字塔最頂尖的那九個人之一。
「數量多少不知,因為這裡的西班牙人的力量也不是很強大,而且對內陸地區的探險不夠。我們從他們遺留下來的卷宗中,根本發現不了多少有價值的東西,只能憑自己的經驗估算。」劉建國斟酌了下語句,然後慢慢回答道:「我們的官員告訴我,在綜合多方消息分析後,推測在整個布埃諾河以南地區,還生活著兩到三萬的阿勞坎人。但他也同時聲明,這個數據很難更精確,因為阿勞坎人是遊耕和漁獵民族,活動範圍並不固定,也沒有什麼清晰的領地觀念,因此他們經常在布埃諾河兩岸穿行而過,你很難對他們進行一個精確的統計。」
茅德勝聞言點了點頭,在狠狠抽了一口煙後,這個在遠東地區任職多年的陸軍大佬凝視遠方,說道:「阿勞坎人必須遷走,這是國策、是紅線,沒有絲毫討價還價的餘地。這次,其實我們有了一個解決問題的契機了,那就是澳洲開拓隊隊長王炎請求給他增撥人手,發展地方經濟。似乎是為了加強說服力,他在信件和報告中都指出咱們南錐地區在過去的很多年內,通過南太平洋移民航線,將大量的澳洲本地人口運到了智利南部定居,他將這種行為成為『吸血』,認為其極大抑制了澳洲開拓隊轄區的發展,因此現在看我們南錐地區發展得也不錯了,就想要我們能夠『還』一部分人口回去,以便讓他們那裡能夠慢慢起來。」
「這件事,其實是可以和阿勞坎人一併解決的。」茅德勝吐出了一個菸圈,說道:「阿勞坎人既然留在我們這裡不怎麼合適,那麼幹脆全部打包送走,送他們去澳洲拓荒。我們也不要澳洲出什麼錢了,甚至還給每個人一些農具、種子、衣物和些許日用品,讓他們在到了澳洲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後能夠日子不那麼難過。事情這樣解決,基本上已經可以成為仁至義盡了,小劉,你怎麼看?這事情如此解決靠譜不?」
話說雖然南智利地區行署今年剛剛被轉入政府編制,但由於南鐵公司和政務院、執委會之間錯雜複雜的關係,因此至少就目前階段而言,南錐兩洋鐵路附近及東南太平洋沿岸一帶的定居鄉鎮,基本上都要接受政務院和南鐵公司的雙重領導,因此這才有了茅德勝剛才向劉建國詢問的事情,因為南鐵公司總裁茅某人本身也是劉建國的直屬上級。
「這事難說。」劉建國皺了皺眉,思考著說道:「阿勞坎人有些不同,他們生性熱愛自由、凶悍難制,西班牙人曾經抓他們去銀礦做工,但反抗激烈,雙方之間爆發了綿延至今的爭鬥與廝殺。這個其實早年我們與西班牙王國交惡時就已經知曉了,當時我們的船隻還資助過豐谷島左近的阿勞坎人抵抗力量武器呢,老維森特的游擊隊也是那個時候嶄露頭角的。這樣的原住民,說實話並不比特維爾切人要好對付,即便我們有著為數不少的阿勞坎人幫忙說項(多出身自原阿勞坎尼亞王國),但效果如何很難說,我反正不是很樂觀。」
劉建國剛才提到了一些投靠東岸人的阿勞坎原住民,其實都是原阿勞坎尼亞王國的官員。在這個東岸人一手扶持的土人國家(當時是為了給西班牙人添堵),在南鐵公司的主導下被強行併入華夏東岸共和國之後,其民眾(約兩三萬人)部分被遷移到了巴塔哥尼亞一帶,部分被送去了南非,部分被分散打入了本土各縣份之中,被送去新華夏島等地定居的人少之又少,可謂是最受優待的原住民種族了。
如今這些在為東岸利益奔走的阿勞坎裔幹部,就是那些留在東岸本土的阿勞坎尼亞王國遺民中的一部分。未來如果由他們出面去與居住在布埃諾河(如今已被改名為黎水河)以南地帶的阿勞坎人進行接觸、溝通,應當會起相當不錯的效果,至少比東岸「侵略者」親自出面要好很多吧。
當然了,這事也別抱太大的期望就是了。阿勞坎野蠻人若是能靠一張嘴就能說服,那他們也就不會這麼多年始終在和西班牙人作對了,這些人,終究是嚮往自由、無拘無束的人群啊,當年西班牙礦場三天兩頭髮生暴動、逃亡事件,就是他們這些阿勞坎人的傑作。因此,劉建國估計,到了最後,大抵還是要做過一場,不然這些阿勞坎人大概是不會屈服的,也不會讓出自己的土地的。
「我也覺著這事光靠嘴皮子說是沒用的,還是得手底下見真章。阿勞坎人桀驁不馴,我們素來所知,這些年來西班牙巴里奧斯港(即後世蒙特港,如今東岸地圖上的柳城港)、奧索爾諾等殖民城鎮的居民屢次與阿勞坎人發生衝突,更是直接佐證了這一事實。如今黎水河以南地區盡為我國所得(雖然是租借的……),我們可無法保證自己的面子夠大,以至於能讓那些愚昧野蠻的阿勞坎人也與我們和平相處,更別提我們還覬覦著他們腳底下豐饒的土地呢,這簡直就是不可調和的矛盾,沒有任何和平相處的空間。」茅德勝終於轉過了身來,坐到了屋內的一張桌子後頭,一邊把玩著某件神父的宗教飾品,一邊說道:「不過這事不急,我們目前的擴張思路,仍然是沿著西班牙人既有的殖民城鎮進行擴展,另外自己再新設一些定居點,爭取將這些連成片,將土人分割開來,以後再慢慢收拾好了。慢慢發展,慢慢抓捕土人,慢慢給澳洲地區流放阿勞坎野蠻人,按自己的節奏來,不著急。」
「好了,不談這個了。」在談完智利中南部地區的土著問題後,茅德勝又從兜裡掏出了根捲菸,一邊點一邊說道:「小劉,黎水河以南地區土地肥沃,是上好的農業地帶,而且港灣優良,漁業資源豐富,更兼還是捕鯨勝地,因此你可要好好經營,莫要讓人說閒話了。另外,這次我國政府通過談判取得黎水河以南這大片膏腴之地後——這還要感謝李晴特使的大智大勇——本公司有意將部分產業遷移到柳城港來。畢竟阿勞坎港那個地方,你也是知道的,自然條件不算太好,不太適合聚集太多的產業的。以前那是沒辦法,但現在有了黎水河以南的智利中央谷地,那麼一些機構也是可以搬遷過來了。」
關於南鐵公司搬遷部分產業的事情,其實劉建國也早就知曉了。甚至在某種程度上,他還是參與者之一呢,無他,想把諸如木材加工廠、南鐵面粉廠、太平洋造船廠、南鐵建築材料分公司、南鐵漁業分公司等企業弄到南智利地區,促進本地經濟的發展罷了。更有甚者,劉建國還打算將南鐵醫學研究院(含南鐵療養院)、南鐵婦幼病院、《南鐵週報》社等機構也引進到南智利地區自己的地盤上,讓南智利地區更加全面。他相信,若是南鐵公司上層不反對的話,這些企事業機構裡的相當一部分,都能被他一一拉過來,畢竟無論是豐谷島還是中央谷地,其氣候環境都要比寒冷乾燥的南錐地區要好太多了,誰傻了不願意過來麼?
「公司董事會初步的意見,就是先將太平洋造船廠遷移到柳城港,以後阿勞坎港那裡就將只保留一個規模有限的修船所。南鐵漁業分公司、南鐵木材加工廠也將一併遷移過來,就都落戶在柳城港了,那裡的條件最合適。」茅德勝看著劉建國的眼睛,笑著說道:「你可撿了大便宜了,這麼多企業和人員,對地區經濟的促進還是蠻明顯的。哦,對了,我聽說海軍第三艦隊也有意挪挪窩了,他們想將母港從天寒地凍的阿勞坎港移到柳城港,以便更好地控扼東南太平洋這片資源豐富的海域。該艦隊規模雖然是三大艦隊中最不起眼的,但說到底也是一支艦隊了,人員和家屬加起來也不是個小數目,且都是不缺錢的主,而且海軍部肯定也要撥響應的搬遷資金幫助第三艦隊挪窩。因此,柳城港的建設你又可以搭順風車了,西班牙人給你打下了基礎,南鐵和海軍部給你投入後續建設資金,嘖嘖,小劉啊,你這運氣可是相當不錯,省了不少錢了。這柳城港,怕是也將毫無爭議地成為南智利地區的首府和首屈一指的繁華都市了吧。」
「不過,南智利地區也確實需要這樣一個龍頭城市,來帶動其他地方的發展。」茅德勝最後又補充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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