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國歷史] 奧古斯都之路 作者:幸運的蘇拉(連載中)

 
uuuuuuuuuu 2014-7-26 20:51:2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40 432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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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雪之山脈(中)

    “你的名字可還在公敵宣告的名單上。”叫侍從遞給科羅拉一杯葡萄酒後,李必達如此說到。

    科羅拉算是先前於七丘之城裏為數不多的死裏逃生出來的幸運者,他接過酒杯,看著裏面久違的如紅瑪瑙般的美酒,他在西班牙的鄉間藏身這麽長時間來,這種檔次的酒水和馨香,簡直是無可抵禦的誘惑,“死就死好了!”他說出這麽一句,就將杯子裏的酒猛喝了幾口。

    “說說好了,你是如何從我和安東尼、少凱撒的百夫長與武裝奴隸手中逃出來的?”

    又連喝了幾口後,科羅拉回答說,他本來躲在埃文迪尼山,隨後裝成擡棺人,準備混出羅馬,本來已被識破了,但有個百夫長非要先檢查棺材裏有無藏著公敵,結果還就是那麽巧,倒黴透頂的瓦倫提烏斯就在裏面——他被兵士砍下了腦袋,自己則趁著混亂跑出來了。

    聽到這樣傳奇的遭遇,李必達笑起來,接著他讓新收的侍女維利婭,給我們的幸運元老再斟一杯酒,“還是先前的那種嗎?那種全營地也只有一罐。”維利婭的希臘語說得不錯。

    “不要這樣維利婭,既然尊貴的科羅拉元老要喝,就讓他盡情喝好了,他來這裏想必也已做好了必死的覺悟了。一位瀕死的人,不管什麽要求,我們都要想法子滿足他。”李必達這話說得非常大度,也非常帶著威脅性,因為就在維利婭舉起酒罐,讓紅色晶瑩的酒。流入了科羅拉面前的銀酒盅時。幾名百夫長已經開始握好了各自的劍柄——只等大祭司令下。他們就把目前這位公敵身份的人砍成碎片。

    “死就死吧!”科羅拉再度說出這句話,接著將酒一飲而盡。

    飲完後,李必達對著他,“如果你再將這句話說第三遍,我的百夫長就下手了,你願意說嗎?”

    “不願意,我想活著。”握著酒杯環形把手的科羅拉,打了個飽嗝。爽快無比地說。

    “是喝到這麽美妙的酒水後,重新燃起了對生的貪欲,對不對?”李必達將整個酒罐推了出來,“說說,你企圖活下來的理由。”

    “因為我改易旗幟了,以前我是不識時務的共和派黨人,現在我願意侍奉你,成為你的臂膀和耳目。”科羅拉繼續爽快下去。

    “我不缺這個,雖然我自認為你改變政治理念是件好事,你知道嗎。我們賽裏斯帝國有句名言,那就是‘早晨明曉了神賜的哲理。那他的生命哪怕只延續到黃昏,也是值得的’,這句話我認為用在你身上再合適不過。”

    “不要這樣——我潛藏在西班牙的時候,觀察收集了不少有關於大祭司您的情報,您的志向絕非在於此,所以相比較安東尼、少凱撒,抑或是共和黨的殘留分子,我認為攀附你是最好的——我和其他誇誇其談的元老不同,我精通律法,師從於凱撒閣下的母族科塔家族,如果你要建立個帝國的話,我完全能夠幫助你規劃,要明白這種事業可不單單是捏造幾個神話故事那麽簡單。”科羅拉著急了,一口氣說了出來。

    這時,他眼前的幾名百夫長已包圍住了他,利劍也已出鞘,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盯著一語不發沈吟著的大祭司。

    大祭司兩根指頭並著,做出個鬥獸場上寬恕的手勢,“蹭蹭蹭”,百夫長的劍紛紛重新入鞘,科羅拉長籲口氣,“繼續給這位元老,我的摯友上酒!”大祭司接著對小維利婭大聲豪放地喊到,“讓我聽聽他的高見是什麽。”

    很快,帶著可愛希臘式樣圓帽子的舞娘、侍女都走了進來,在科羅拉的面前擺上了道道佳肴,可憐的元老狼吞虎咽,也顧不得體面尊嚴了,邊吃還不忘記大祭司的要求,“現在的要訣就是要快速,因為對於局勢來說,您和少凱撒是競爭的關系,他與安東尼若是在希臘、東方大獲全勝的話,那你的權勢就會岌岌可危;而相對您在西班牙迅速取得勝利,少凱撒就再也沒有翻身之日了。現在大祭司您應該盡最快的速度,殲滅少龐培兄弟,脅迫元老院授予你獨裁的權力,接著將矛頭對準少凱撒。”

    “我的敵人是布魯圖,而少凱撒是我的盟友,是我的準女婿。”李必達有些生氣地放下了酒盅,糾正說。

    “都一樣,沒什麽不同。你在西班牙凱旋後,就袖手旁觀,如果少凱撒向你求援的話,你便乘機出馬,將戰勝布魯圖的榮耀收歸己有。”

    “如果少凱撒不求援呢?”

    “那也很簡單,要不直接利用特裏布斯民會授予你無上的權力,去直接取代少凱撒獲得對希臘的征討大權,或者制造個少凱撒的罪狀,直接把他和他的軍隊、嫡系消滅掉。”

    “夠了,不必再繼續說下去,說些具體的,因為你來前就是要告訴我,關於西班牙征討的方案的。”李必達打斷了對方,岔開了話題。

    科羅拉嘿嘿笑起來,他也很明智地不再繼續下去,反過來詢問李必達說,“少龐培在烏爾紹和科爾杜巴間,構築了相當堅強的要塞,我在西班牙逃亡期間,曾假冒名當地的騎士,親身去看過。烏爾紹要塞,不,確切的說它不是單個營地,而是許多碉堡的集合體,主營地位於三條河流的中間,還有許多據點在道路兩側的山崖處,主要我們的軍隊從正面進入,必然會遭到巨大的傷亡,並且連給養都輸送不到前線——所以大祭司閣下,如果你企圖繞著新迦太基和薩幹坦地區,與利利俾方向的軍隊會合,自東面發起攻勢,那就正中了賽克圖斯.龐培的下懷。”

    對方的這番話,還真是切中了李必達的心結——他從埃布羅海灣上岸,原本的計劃就是先奪取這個海灣沿路富庶的都市,比如馬加拉城,取得給養財賦,而後徐徐前進,前往薩幹坦地區,和佩特涅烏斯從利利俾帶來的軍團會合,橫著突入烏爾紹要塞,而卡勒努斯和維欽托利的別路,都是起牽制作用——所以,科羅拉對此計劃所說的危險和不利,他事先都是考慮在案的,不過有個最大的客觀困難,讓他一直不得采用別的計劃,那就現在橫亙在他上岸營地,與烏爾紹要塞間,是座巨大的積雪山脈,即“雪之內華達”。
410555 發表於 2019-8-22 08:57
第16章 雪之山脈(下)

    “你是說,你能找到向導,幫助我翻越雪之內華達?”李必達放下了酒盅。

    “是的,鄙人在西班牙也算是有些產業,也有幾位忠實山民是我的庇護門客。”說完,科羅拉從胸前的袍子上摘下來一枚獨特的花朵,“這是冰川上才有的點梅花,這也是證明。”

    李必達將手中的那個滿是斑點,如同蝴蝶翅膀的花朵擺在手中,將信將疑地觀摩了會兒後,喃喃自語說,“我擁有十五個軍團的實力,即便延誤些日子,攻克烏爾紹城塞的問題依舊不大。”

    “尊敬的大祭司及執政官閣下,我剛才已經說過了,您現在從事的不是軍事上的鬥爭,更是政治上的角力,比起來勝利來說您更需要的是時間,現在共和國所有的元老、騎士和民眾,心中依舊存在著仿徨,那就是在你和少凱撒間到底該選擇誰,而我是把賭註押在您身上的,即便您是歸化公民,那又有什麽關系,世界的權力從來都是靠傳奇和實力奪得的,人民討厭代代相循的東西,羅馬城本身不就是來自遠東流浪英雄建立起來的嗎?如果讓他們覺得,那個年輕的孩子更有魄力的話,那麽你在圖姆爾河的大捷又有什n◇麽意義,元老院會給你十二天,甚至二十天的謝神祭,還有大凱旋式,會給你在大愛神廟凱撒雕像旁邊再豎起個雕塑,然後呢?”科羅拉將手給攤出,“三個人的角力,往往必然會出現個固定的博弈手段。那便是兩弱聯手。來對抗最強的那位。”

    聽到這話後。李必達心中的決心燃燒了起來——誠然,若是屋大維一個,他的軍事才能和威信,是絕對無法與布魯圖、喀西約對抗的,不過他可能會和山南高盧的安東尼聯手,那樣倒是真的能和希臘共和派的軍隊決死一戰,並可以借由戰勝和自己分庭抗禮,恰如科羅拉所言。自己在血統和人種上的劣勢便會凸顯出來。

    “雪之內華達,如果是從峭壁和懸崖間的通道而過的話,最多能通過多少人馬?”終於,大祭司問出了這個最根本的問題。

    “一個軍團,到兩個軍團,但是需要更多的馱獸,最好是當地的,還有巨資雇傭的山民向導。”

    大祭司霍然而起,“我給予你二百萬塞斯退斯,用在向導這一項上。我要精幹的人,不要能葬送整支軍隊的廢物。至於馱獸和武器。我會自己想辦法,當然科羅拉,你本人也必須伴隨在我的隊伍裏,要是所有人都葬身在山間的話,你也要付出生命的代價。”

    “安心大祭司閣下,而今是初夏的時節,只要在冰川和雪線下行軍,是不會有很大的損失的。”科羅拉擺出個契約已定的手勢,“當我們的軍隊,出現在北面山麓上,烏爾紹城塞的小龐培是會嚇傻的。”

    “我們的軍隊,很好,你應該時刻記住,是我們的。”李必達舉起了酒盅,“為遠征西班牙但事業未竟的大力神幹杯,我要完成他的宏偉事業。”

    “幹杯。”

    三日後,在加地斯城邊沿的大力神神廟前,出現了無數舉著各色旗標和努馬王肖像畫的軍團旗手,以及扛著無數祭物的隊伍,“為了祈求在伊伯利亞凱爾特人地盤的偉大勝利,羅馬共和國的大祭司,特地來拜祭偉大的大力神,請求他給予力量與榮耀的加持。”

    喇叭聲裏,棲息在神廟山墻上的飛鳥聒噪著朝著陽光和流雲的方向騰空而起,四周城鎮和鄉野裏的看熱鬧的民眾,都擁堵在設好的木柵與籬笆外,一邊看著龐大的獻祭隊伍,一邊激烈地交頭接耳,“看看,那個是異族人擔當的執政官與大祭司,他的流蘇與鎧甲是多麽美。”

    旗標隊伍裏,黑色頭發,黑色胡須和黑曜石般眼瞳的大祭司,帶著羽毛華美的頭盔,披著托勒密王室贈予的藍色披風,底面繡著金色的聖甲蟲,腰帶上系著鑲著寶石的佩劍,和根鍍金的指揮棒,兩邊是背著弓箭與皮囊的黑人麥德捷衛隊護衛,後面是無數舉著刺矛與銅管的新軍團兵士,正在緩緩不疾不徐地朝著山丘上矗立的神廟而去。

    當手擎著亮晶晶銅管的兵士出現在所有人視野裏時,大夥兒齊聲帶著激動和驚恐高喊道,“看啦,‘媽媽呀’!那就是‘媽媽呀’,那不就是個管子嗎?”

    “媽媽呀”,現在是整個阿非利加和西班牙居民,給這種新式神秘武器起的外號,因為這種東西齊聲發威時,一個羅馬裏外的小孩聽到這種魔鬼般的聲音後,都會哭著喊“媽媽呀”。

    “閉嘴,這個管子可以噴出帶來大片死亡的焰火,與毒霧,讓觸及的範圍內,人畜乃至於樹木,無一幸免。”頓時,就有個德魯伊祭司模樣的,斥罵那些質疑的人,而後他貓著腰,順著木柵,不斷地觀摩著李必達前來祭祀的隊列,似乎是努力要摸索個模樣出來。

    在萬眾歡呼聲裏,羅馬執政官結束了祭祀,隨後站在祭壇前,對所有祭司、兵士和圍觀的民眾演說,“我已向戰無不勝的大力神,獻出了十頭白色純毛的牛,及五十頭羔羊,下面按照羅馬人的習俗,我要在神廟的周圍支起大量的帳篷,並搭建劇場和鬥獸場,將使用二百對來自世界各地的鬥劍奴血腥刺激的表演,來取悅眾神,來取悅你們!”

    所有人都歡呼雀躍起來,那名德魯伊祭司也萬分喜悅的表情,和其他好奇的遊客般,在衛兵的驅趕下,不斷從這裏,跑到那裏,伸長脖子東張西望。

    這時候,一排穿戴著新式胸甲與帽盔的兵士,齊步走到了神廟前的聖林前,接著雄赳赳地用銅管與叉架合在一起,接著筒口擡高,朝著半空對準,“戰神李烏斯萬歲,大力神萬歲!”隨著百夫長這聲號令,隨後巨響聲伴隨著激烈的硝煙炸起,筒口裏安插的火箭,嗖嗖嗖淩空飛起,接二連三在人群的腦袋上爆裂開來。

    “媽媽呀!”所有在場的人,不但兒童,包括大人,都不由自主喊了起來。

    而後果然如同李必達所許諾的那樣,羅馬的軍奴和兵士,開始圍繞著大力神廟,臨時搭建個新興的集鎮和娛樂中心,各個地方的人迅速擁過來,盡情享受著大祭司贈送給他們的慶典。

    而在馬加拉外十五羅馬裏的軍營裏,百夫長們卻叫先前所有的西班牙戰俘集合起來,不知何本。
410555 發表於 2019-8-22 08:57
第17章 大祭司夫人(上)

    “不要再玩骰子,直到殃及你的土地,珍惜現在所擁有的吧!”——《梨俱吠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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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帳篷裏休憩的西班牙戰俘,不由得驚恐起來,因為流言已經產生很長時間了,也許現在就是落實兌現的時候——大祭司或者將他們全部屠殺祭神,或者要求他們在加地斯城神廟前互相鬥劍流血而死,反正總之他們的結局是非常悲慘的。

    幾名膽子大的有勇氣的率先走出來,很容易就看到,整個營地都被圍得水泄不通,各個要道都設置了塔樓與騎兵隊伍,所有人的武器先前也全部被收繳,連馱馬都被送往了軍奴集中的營地裏了,“沒辦法,先出去再說好了!”

    “大祭司的命令,要求你們在五天內,順著這個營地,直到北面的山麓和溪流間,修築一道遮蔽的甬道,兩側壘起防禦的墻壘。”李烏斯步兵軍團的首席百夫長,一位叫弗拉庫斯的意大利人,站在一萬兩千名戰俘的身邊,大聲喊到,“每天的津貼是五個塞斯退斯,並且有酒水供應!”

    這話完畢後,戰俘們頓時騷動不安起來,如果要殺我們,那麽為何還要給我們勞作的薪酬,居然還要給我們喝酒?幾名膽子大的,甚至問起來,“容稟,都有些什麽酒?”

    弗拉庫斯從鼻孔裏哼了兩聲,“這次大祭司擡愛你們所有人,有伊伯利亞本地的蜂蜜酒,還有昔蘭尼運來的麥芽酒。外高盧凱爾特酸啤酒。也有意大利葡萄酒。任你們選擇。當然幹得最好的人,還能喝到冰鎮的櫻桃酒,這是大祭司本人也極少喝得。”

    戰俘們交頭接耳,紛紛交換意見看法,但弗拉庫斯很快就揚起了手中的鞭子,狠狠對著馬樁抽了下,是鏗然有聲,“不要聒噪下去。你們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才在圖姆爾河被我們徹底擊敗的。現在按照原先你們的編制分隊,使用提供好的材料和工具,與軍奴們一起工作起來!”接著,營地的北面忙碌一片,弗拉庫斯帶著巡哨隊,來回嚴密監工,派來協作的軍奴也攜帶著輕便的武器,很明顯也是能起到威懾作用的。

    忐忑不安的工作,進行到了日暮時分。所有人都精疲力盡了,全部坐在挖好的地基壕溝邊上。但不少清醒些的人,還是捂著鼻子,手指不安地顫抖著,看著四周皆是的小營寨裏,會不會出現處決他們的劊子手與兵士。

    結果走來的是發放薪資和酒水的掌秤官,果然每人五枚小銀幣,還有一大杯酒水,“蜂蜜酒、酸啤酒、麥芽酒——沒錯,就是這些,那個大祭司沒有說謊!”最先圍在車輛前的戰俘,興奮地用手指在暮色裏辨明著,幾個老的拉住了他們的胳膊,暗中示意不要隨便飲用,但是一個裸著半身的叫奧達克斯的家夥嚷了句,“怕什麽,寧願在醉酒的時候被殺死。”而後沖上去,拿起杯酸啤酒就喝,接著連聲說爽快。

    “奧達克斯,大祭司要接見你。”這時,首席百夫長弗拉庫斯,帶著衛隊,忽然站在了酒水車的旁邊,“其他人,繼續飲用。”

    納罕的奧達克斯,就這樣被戴上了手銬腳鐐,慢慢地來到了主帥營帳,在那裏大祭司正端坐在桌子前,上面安放著鹿角神的銅像,這個神祇在全西班牙是赫赫有名的。他的兩邊的壁龕裏,則擺放著各種先祖的雕像,有努馬王家族的,有李烏斯家族的,其中還有個手持長矛的年輕孩子的雕像,他的脖子上掛著個圓環與流蘇,鎧甲上綴滿了埃及出產的荷花圖樣,梳著斯基泰人般的發辮,威風凜凜,這個少年的旁邊還站著兩位稍大的,帶著劍盾的少年英雄全身小雕像。

    看到這情景的奧達克斯,不由得又是敬畏又是害怕,剛才灌下去的酸啤酒,也發作汗水暗暗冒出來了。

    “這是戰神雷克斯.李烏斯的三個孩子,他們在很小的時候就殺死過惡龍,不過不用緊張,你叫奧達克斯,是烏爾紹城的名年輕貴族,是不是?”李必達看到對方進來了,很和藹地解釋了雕像的來源,並且開始詢問奧達克斯的來歷。

    年輕的烏爾紹貴族做出肯定的回答,然後他看到大祭司點點頭,就叫身邊侍從遞給了他一個精美的銀壺,“裏面是冰鎮櫻桃酒,我按照承諾發送給你的,因為百夫長弗拉庫斯已向我匯報了,你在今天修築甬道的表現裏最為出色。”

    手裏握著壺身,奧達克斯就覺得陣陣沁人的涼爽從內裏滲到了身體,又湧到了嗓子眼,貪婪的口水又翻騰起來,他就好這口,滿足口腹之欲就行,於是奧達克斯就大剌剌地坐在了李必達的對面圈椅上,在衛隊扈從的劍鋒下,將整整一壺冰鎮櫻桃酒飲盡,連聲說比登上內華達的雪山冰川還要舒服,在這樣酷熱的天氣裏。

    “很好,那我每天都會給你一壺這種酒水,另外給你十個標準的德拉克馬銀幣,你給全體人做好了很好的表率作用。”說完,侍從又塞給了奧達克斯一個錢袋,不等他詢問什麽,就把他給打發出了營帳。

    而後,許多戰俘圍住了奧達克斯,看著他手裏的錢袋,頓時好奇而迫切地問這問那,但對方也是摸不著腦袋的樣子,有人說大祭司不會殺我們,但也有人憤怒指出這是種欺詐,願公正的神祇懲罰他。

    到了第二天,工程結束後,每名戰俘依舊領到了五個小銀幣和一杯酣暢的酒水,並且供應他們的麥餅和豆子粥份量也挺充足,而領到冰鎮櫻桃酒的,開始不至奧達克斯一人,已經有三個人也領到了。

    到了第三天,已經有十個人領到了,所有人心中的恐慌幾乎完全平覆了下來,所有人都爭著把活計給做好,好領取賞賜,結果到了該日結束後,一條整齊的甬道就大功告成了。

    不過這次來的不是酒水和錢幣,而是殺氣騰騰的百夫長和武裝奴隸們,“所有人,都給我面向甬道的墻壁,站立整齊!”

    晃動的火把裏,所有的戰俘驚悚地按照威嚴的命令站好,許多人腿肚子開始戰栗打轉,還有人低聲哭泣起來,沒想到啊,沒想到,早知道吃了三天的好酒就被處死的話,那還不如不那麽積極做工,把工期按照五天進程完成,好歹能多喝多吃兩天,不是嗎?
410555 發表於 2019-8-22 08:58
第17章 大祭司夫人(中)

    “不能就這樣束以待斃!”幾個膽子活絡的暗中喊到,很快一萬多名戰俘都喊動起來,許多人朝著白日裏剛壘好的墻壁前跑動,但他們為了賞錢和酒水,將這堵墻修得又高又堅固,連攀爬的縫隙都被火山泥灰砌得光滑如砥,上面火光和兵士的怒喝聲四起——塔樓與胸墻後,都站滿了全副武裝的兵士,接著所有戰俘的背後,“通通通”升起了猛烈的焰火,那是李必達的新軍團兵士在鳴管示警。

    “媽媽呀!”所有人或在嘴邊,或在心中,都沮喪地喊起了這句話,當場所有人都被震懾住了,只能焊在原地,一動不動。

    嘩啦呼啦,李烏斯軍團的射擊手們,紛紛將銅管從叉架上收起,而後嘟嘟嘟一陣軍號聲,弗拉庫斯的怒喝聲隨後響起,“誰在亂跑亂動,就處死誰,就地!我們正好缺乏個祭墻神的混球,我再重覆遍,所有人面向甬道墻壁,往前走五步!”

    這下,一萬兩千名戰俘平靜下來,每個人都在心中坦然,既然命運決定了殺戮降臨,那就如是好了,於是大家列成很長的數列橫隊,紛紛朝前按照指令走了五步。

    “原來這堵墻是幹這個用的......這可正是自掘墳墓了。”許多人在心中最後喟嘆。

    “轉身!”弗拉庫斯又是一聲。

    轟然,所有人都轉了過來——在他們面前,是一長列木柵與叉架,在他們身後。是高大綿延的壘墻。所有人被夾在中間。每隔一段就有“媽媽呀”銅管恐怖沈默地伸著。衛隊與武裝奴隸,手持刺矛、斧頭和長劍,井然森嚴地占據著其他的位置,“難道要用這種噴火的怪蛇,將我們盡數屠殺?”不少戰俘都哭出聲來,死不可怕,關鍵是居然會死得這麽窩囊,早知在圖姆爾河的時刻。就決死抵抗到底好了。

    這時,弗拉庫斯將手一擺,一萬二千人裏當即就有九千人閉上了眼睛,準備“迎接”噴來的毒霧和鑄鐵死亡,結果剩下沒來得及閉眼的人,卻看到了另外隊攜帶銅管的人,但是是彎曲的——軍號手們,跑了過來,鼓起腮幫吹奏起來,“歡迎大祭司閣下。給所有人訓話演講!”

    接著,幾名扈從在火光裏舉著圓形的傘蓋。牽著駿馬,簇擁著滿面和藹親切的李必達,來到了木柵前,當然李必達的臂彎裏還搭著個淡黃頭發的女子,“歡迎大祭司的夫人,也蒞臨我們的軍營!”

    所有戰俘都啞巴沈默了,接著他們不約而同地伸長單臂,高呼大祭司與大祭司夫人安好的口號。

    “你的軍容和士氣都不錯。”尤莉亞覺得可以恭維下丈夫,她剛從薩丁尼亞渡海前來,冒著被巴利阿裏龐培艦隊攔截的危險,就是要來慰勞下李必達,這也是利奧極力請求的。

    “哦,尤莉亞,這其實全是俘虜。”

    接著,李必達便親吻了妻子一下,接著揮手對著所有人說到,“你們今天工作的很好,比規定的日子提前了兩天結束,所以我將你們集合起來,是要好好犒賞諸位,所有人馬上不但有酒水可以飲用,還分發五個德拉克馬銀幣,並且在接下來三天裏,可以前往加地斯城找些樂子,去觀看鬥劍比賽,也可以去逛逛妓院和浴場。”

    現場的環境霎時間安靜下來,接著就是如雷般的歡呼聲的爆發,許多許多的人又喜極而泣,而後又是陣軍號聲,場面再度安靜下來,在傘蓋下的尤莉亞對著所有戰俘再度請求說,“我的丈夫請求你們的幫助。”而後這位夫人努力想了想,因為所有兵士與戰俘目光的焦點就在她的身上,便又補充了句,“跟著他,絕對是沒有錯誤的。”

    隨後,所有人都繼續等待著夫人的訓話,因為她看起來的言語只是開個頭,但尤莉亞將嘴巴給閉上了,再也不發聲,這表示她的“快捷演說”已完了,真真正正的完了,隨後尤莉亞滿意地頷首,對自己的演說暗裏打個比較高的分數,就把目光扔在了丈夫身上。

    有點尷尬的李必達即刻接過了話茬,“諸位,我是沒有將你們當成俘虜的,因為按照羅馬法規定,俘虜就等於奴隸,可以隨意剝奪生命,或者販賣掉,這種情景始終沒有出現過,你們應當對我心存感激。下面我以共和國大祭司,和執政官的名義懇請你們,希望你們當中熟悉此地山岳的,或者家住烏爾紹、科爾杜巴的子弟,加入我的討伐軍,這是最關鍵也是最後一戰了,此後西班牙將獲得永久的和平,所以我將提前釋放你們所有人,並且以高額的薪資招募你們當中的兩千名志願兵士,只要協助我完成最後的戰役,安置田產、公民權和酬金我絕對不會虧待任何人。”

    “是的,跟著他絕對沒有錯誤!”尤莉亞探探身子,再度喊到。

    雖然這位大祭司夫人言語貧乏得可憐,但戰俘們忽然都覺得她所說的,給人極為踏實的感覺,就像自家宅院耕田裏隨時會罵自己一頓,但轉眼又給自己遞來炊飯的姐姐或母親般——請求工作大致是成功的,如奧達克斯這樣的人,很快就有三千余人在掌秤官和司書那裏登記在冊了。

    入夜後,大祭司夫婦是進入了營地外的馬加拉城鎮宿夜的,因為在營地裏不允許女子過夜,征募志願兵士取得了成功,其余不願意應募的,也足額發給了糧食和酬金,盡數遣散了,因為軍隊的負擔是很重的,即便是戰俘也是要開嘴吃飯的。

    當然,利奧極力讓尤莉亞mama過來,是意有所指的,他事先就贈送給mama兩個神符,用精巧的細鏈條拴著,“一個是維納斯的,一個是朱諾的,這能給mama帶來受孕的好運氣。”

    不過在臥榻前的燈火下,尤莉亞最先叫李必達側躺在上面,而後用剃刀,在細心刮起丈夫的頭發與胡須,這也是李必達自己的要求,“馬上要以個嶄新的面貌,來對付新的時代和歲月。”

    “利奧在利利俾城,一切還都安好吧?”尤莉亞將剃刀放在旁邊水盤,晃動了幾下,問到。

    “這工作是很累的,不過卻能大大地磨練他的心志和能力。”李必達很肯定地答覆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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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大祭司夫人(下)

    刮完了胡須後,尤莉亞就叫丈夫仰面躺著,隨後撈起了橄欖油,將李必達的下衣給掀起來,接著就往上面塗抹,“餵餵,這是誰教給你的?”

    “是朱諾神廟的女祭司教給我的。”尤莉亞很認真地回答說,接著她將罩衣給解下。尤莉亞是標準的拉丁女人的身材,雖然白日裏在鬥篷下顯得有些瘦削,但腰部、胸部和臀部都是豐腴而見長的,屬於內在有料的那種,這下李必達的興致也起來了,他抓著其余的橄欖油,濕滑滑地順著尤莉亞的小腹,哧溜哧溜地抵住她的腰部和腋下往上推著,這讓尤莉亞很快就受不了了,她分開雙腿,扶著李必達,一下子就坐了下去,接著渾身顫抖扭動,清涼和濕熱的的來回反差,很快讓兩個人熱情高漲起來,“告訴我,朱諾的女祭司還教會給你什麽。”

    “還有這個。”尤莉亞果然有樣學樣,因為旁邊的女奴見狀更換了畫板,她便反過來,倒坐在李必達的面前,繼續上下顛動,滿屋都是奇異的嗞嗞響動,嘴裏還含糊不清地說著,“希望能如利奧所言,朱諾天後能賜予我個孩子。”

    這個姿勢帶得李必達渾身發癢,但是他心中又有絲心酸,便將尤莉亞的肩膀反著扳過來,輕聲咬著她的耳垂,握著她順滑豐滿的腰肢,說“我在侍奉你吧,再說這樣是很難受孕的,女祭司沒告訴你這個嗎?”說完,他抽了出來,而後迅速抓來幾個靠枕。墊在了尤莉亞的下面。提溜起對方的雙足。用手指分開握住尤莉亞的十個腳趾頭,接著沈穩而有力地突刺了進去,這種“戰術”簡直讓尤莉亞要死去了,她不顧矜持,高喊了起來。

    很長時間後,在迷離朦朧的燈火下,尤莉亞散著黃色的頭發,眼神一片滿足後的空洞愉悅。身軀還在微微發抖,兩個梳發侍女上前,將她的雙腿舉起擡高,要將大祭司愛的河流,繼續保存在其間,隨後不斷對女主人恭喜說,今日是個絕對合宜的日子,她的願望定會實現的。

    而李必達則靠在妻子身邊,慢慢撫摩著她脖子和手腕上淡淡細小的絨毛,羅馬貴婦平日裏最喜歡的就是除毛。但尤莉亞則不同,不過李必達恰恰喜歡這點。他覺得這樣讓妻子有種獨特的性感美。

    一會兒後,尤莉亞有些艱難地擡起身子,對侍女們說,你們都離去好了,我有私語對男主人說。

    “其實——我知道利奧是為了我,不過現在有沒有孩子我也覺得無所謂了。”尤莉亞翻身伏在丈夫的胸膛上,低聲說,“我很早以前,就把利奧、科琳娜當成自己的子女撫養,小鴿子可能與波蒂更親一些,在這方面我自認為沒有什麽缺憾。我就是擔憂,你現在在西班牙征戰,軍團據說全部在朝這裏集結,利奧在利利俾城會不會遭逢不可知的危險,據說羅馬城的局勢一團迷霧。”

    “不用擔心,我有安排的,現在各種情報我都在掌握當中,馬上希提烏斯會抽出一千名黨徒精兵,前去利利俾,護衛利奧的,並且退路我已安排妥當了。”李必達寬慰著妻子說到,“現在整個征戰離不開他,要知道這麽多軍團所需要的東西,都要他全責調配,利奧做得很出色,他是你和波蒂的驕傲,也是埃米利烏斯家族的驕傲,馬上我要出擊烏爾紹,他可能要更忙些。”

    當一艘快速劃槳船,抵達利利俾城下的燈塔碼頭時,它給利奧傳來了父親的要求,“急速籌備八千人所需的鬥篷、冬衣和高盧式的靴子,還有三千頭馱獸所需的草料,及相對應的木材、鐵釘和新火藥。”

    市政廳裏到處人影閃動,算籌的聲音滿片響動,利奧就披著白色的袍子,站在中央與其余官佐指揮調度,自從父親出征以來,他在西西裏就沒有消停多,龐大而覆雜的數字不斷灌入到他的腦袋裏,又抽出去,再灌入,周而覆始。

    接到新的要求後,利奧迅速將字板擱下,對著幾名官佐說,“先派遣傳令官,乘坐最快最好的船只,前往烏提卡外父親先前建造的梯形倉庫群裏,這就是大祭司的睿智和先見——在那裏,我們很快就能將各類物資提出,分為兩路,一路自烏提卡城出海,一路自希波港出海,這樣不等期,會讓遭受攔截或意外的損失降低到最小程度。”

    吩咐完後,利奧又覺得不放心,他隨後說到,“不行,為了籌措好這件事,也為了父親關鍵性的遠征,我要準備準備,親自前去烏提卡城。”

    就在同時,另外名傳令官,高舉著插著羽毛的信件,從另外邊的門走進來,高喊這是自希臘伊庇魯斯一帶傳來的,“難道是圖裏努斯發生了什麽事情?”利奧很納罕,但不敢怠慢地快步上前,接下了信件。

    塞薩利亞的一處重疊起伏的山崖邊,布魯圖的三個軍團,排成一線,吶喊著將屋大維的中央先部給往後推搡著,這群人大多是布魯圖劫收了凱撒遠征達契亞的軍資後,從塞薩利亞、馬其頓、帖薩利地區招攬的希臘人和意大利移民,全部都是精銳重裝,此外布魯圖還特意從與伊庇魯斯毗鄰的埃托利亞地區招募了兩千名精銳騎兵——此地數百年向來以此自矜。

    雖然阿格裏帕在前線奮力抵禦,但是最右邊的一個新兵軍團,被埃托利亞騎兵沖鋒的氣勢給嚇怕了,開始後退,於是在後面指揮的布魯圖當機立斷,下令“維吉爾的左翼軍團,抽出首席大隊,配合埃托利亞人,將圖裏努斯右側的散兵給包圍起來!”

    很快,在山崖前,事先預備的兩千名布魯圖的精兵,自左側奔出,將失去掩護的圖裏努斯數百名騎兵和輕步兵,擠壓包圍在懸崖邊,埃托利亞騎兵也急速默契地返身沖回,蒼穹和山崖間,圖裏努斯被包圍的兵士慘叫著,帶著淩空飛下的石塊,不斷墜了下去。

    其余的人,沒經歷多少抵抗,就全部投降了。

    二百名兵士被殺死,其余二百人投降了布魯圖。

    接著阿格裏帕親自帶著騎兵隊,對布魯圖的追兵發起了逆襲,殺死了大約急於追擊的七十名敵人,讓全軍安全敗退到十個羅馬裏開外。
410555 發表於 2019-8-22 08:59
第18章 借資(上)

    “我不知道這個年輕人到底要什麽,但我知道他做任何事都勢在必得。”——凱撒評價布魯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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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格裏帕帶著騎兵隊,舉著砍下敵人的首級,高聲歡呼著返回了營地,因為這樣可以更好地振奮萎靡下來的士氣。

    接著,阿格裏帕進入了少凱撒的主帥營帳裏,看到對方若有所思地盯著沙盤,時不時翻閱旁邊的字板與文書,他發覺現在的少凱撒已比先前穆蒂納戰役裏要變得成熟不少,起碼他的恐懼與沮喪,不會很明顯地表現出來。這時候,負責營地留守的梅塞納斯,走上前祝賀阿格裏帕幾句,並使了個眼色,意思叫對方是該勸說主帥退兵的時候了。

    “七個軍團,三個新兵軍團,四個正規的意大利軍團,始終被布魯圖的四個軍團節節進逼,始終不斷被他吃掉散兵或者輜重部隊。一定是什麽地方弄錯了,一定是!”這時候,少凱撒終於發話了。

    接著,他看到兩位最親任的幕僚都在身邊,就伸出雙手,“我的摯友,難道我說的有任何過錯嗎?如果有,你們一定要指出來,我想起來了,定是我軍的騎兵不足,才讓布魯圖的埃托利亞騎兵三番四次突襲得手,是不是這樣的,梅塞納斯、阿格裏帕,你們都是前線親身指揮作戰的。”

    “是的,少凱撒閣下。”梅塞納斯輕聲說到,“我們的ala騎兵戰鬥能力不如對方。經常在對戰裏吃虧逃逸。所以我的提案是。在伊利裏亞和達爾馬提亞地區招攬蠻族騎兵來增強力量。”

    對於這個朋友的提案,恰好中了少凱撒的下懷,他激動地用手指敲打著桌面,表示對梅塞納斯的讚許,“說的沒錯,馬上就抽出相當部分的軍資,前去招募更多的騎兵來。”

    “另外,我們還缺乏更多的副將和高級軍官。必須從合格優秀的騎兵隊長、百夫長裏提拔一批上來,讓兵士學會服從敬畏,如果人手不足,我會請求元老院撥些德高望重的人物過來輔助指揮。”少凱撒覺得先前敗戰的晦氣都被吹散了,現在的局勢既然找到了切入點,那就大有可為。這會兒,他註意到了始終站在一邊卻不發一語低著頭的阿格裏帕,“說到這個,阿格裏帕,你的哥哥以前在軍隊裏服役很多年。我馬上寫封書信,邀請他來指揮一個軍團。”

    但這個熱情的邀請。並沒有讓阿格裏帕展開笑顏,“摯友,我必須實話實說——軍團的訓練太差了,現在士氣也很低落,許多兵士並未掌握作戰的技巧,我們需要宿營和休整。”

    “宿營和休整?可是......對方布魯圖難道就不是新的軍團嗎?”

    “布魯圖的招兵很巧妙,他先在雅典城鼓動民主共和分子,發表演說,讓許多工匠和市民加入到隊伍裏來,接著他利用這些人脈,廣泛地在全希臘,甚至是伊庇魯斯與伯羅奔尼撒來擴充軍隊,這些地區的希臘人驍勇善戰,並且因為信念立場,對我們格外仇視......”

    還沒等阿格裏帕說完,少凱撒就舉手阻止,“我的朋友,眾所周知,希臘人是懦弱文化的,他們怎麽可能是意大利人,是我們羅馬人的對手——現在布魯圖的優勢,不過是逞一時的血氣之勇,我們只需在塞薩利亞阻擊住他,早晚會反敗為勝的。”

    “那我們也得提前開始冬營,讓我在戈爾斐這座城市修築起堅整的壁壘營地,並且利用半年的時間,讓百夫長好好訓練兵士,這樣在來年我們就會勃發勝機。”

    “可是我的時間非常緊迫了。”少凱撒緊緊握住手裏的印章,十分焦急地說。

    “但是我們的資金也不寬裕,布魯圖已經蠶食了塞薩利亞一半的城鎮,所以我還是建議......”

    “夠了!”少凱撒將印章摜在桌子上,發出很大的聲響,他雙手撐住桌沿,站了起來,“我已經說過了,時間,時間!時間是能超越一切戰術和金錢的最最關鍵的東西,而你阿格裏帕卻在不斷地強調各種各樣虛妄的困難,簡直是讓我失望透頂。”而後他用手搓了搓臉,“沒錯,也許這裏不是單個的戰場,其他的戰場我也應該開辟了——沒有錢,就向利利俾城的利奧那裏去索取。”

    “這是不合規矩的。”阿格裏帕繼續抗辯說,這更加激起了少凱撒的憤怒,他抱怨說,“我七個軍團所需的錢財,靠的是先前公敵宣告裏奪來的,還有養父的遺產,即自由奴的捐獻。但李必達烏斯他的軍隊呢?堂而皇之地將許多行省的財賦收歸手中,我沒法子與他相比,我只能如此,別無他法。”

    “是的,我倒是覺得可以向利奧借助些,畢竟都有私人情誼在裏面。”梅塞納斯很“公允”地插入了這句話,最終牢固了少凱撒的決心,“向他借助價值五百塔倫特的軍資,盡快!”

    這就是少凱撒遞交這份文書的背景。

    當夜幕低垂後,阿格裏帕帶著騎兵隊去巡哨營地時,梅塞納斯身為參謀幕僚,依舊留在營帳當中,制定口令布置崗哨,並且開始籌劃下步的募兵和行動計劃,“請註意少凱撒,我們可以讓新兵軍團留守戈爾斐,隨後讓四個主力軍團,從左側迂回到阿塔迪亞斯城,那裏有個地形便宜的河川,能成功地引誘布魯圖前來救援,而後我們就實施決戰打垮他——不過,我們需要大批騎兵,所以你不要怪責阿格裏帕,他只是想事情更加穩妥些。”

    “是的,更加穩妥些。”少凱撒突然浮現出笑容,“我不會怪責你們當中任何一個人的,絕對不會。”

    梅塞納斯覺得這位的想法有異,但還是不露聲色,“在做什麽?”他看著奮筆疾書的少凱撒,問到。

    “我一直在和科琳娜保持著書信的往來,她可擔心我了,並且不斷暗示著,希望我還能顧及婚約,不要扔下她在別國的戰場尋找其他的姻緣。”少凱撒回答說,接著他對梅塞納斯表露說,“她可真是個愛擔心的姑娘,是不是?我怎麽可能背棄她。”

    “這個是自然的,身為兄長般的我,會全心全意地支持你們的。”梅塞納斯也打趣般說。接著,在熏煙產生的迷茫香味裏,兩人都不再說話,各顧各的事情去了。
410555 發表於 2019-8-22 08:59
第18章 借資(中)

    次日的清晨,布魯圖的四個軍團,全部站立排列在營地的校場上,高呼“共和萬歲”的聲浪震耳欲聾,他們衣甲鮮明,人馬昂揚,而身材更加瘦削的布魯圖,卻神采奕奕,在賀拉斯、西巴拉斯、維吉爾、卡拉塔費米烏斯、弗洛雷斯等共和派年輕將領的簇擁下,站在高高的講壇上,對著所有兵士招手,隨後也加入了呼喊“共和”的行列,一直到所有人都精疲力盡時刻,布魯圖才停下來,他的目光灼亮,聲音清晰洪亮:

    “我原本以為,來到這裏,來到雅典和佩拉,凱撒黨的部屬會當即將我抓起來,押回卡皮托兒山上受審,接著將我關入臭名昭著的地牢裏處決掉,但我現在才明白,擁護共和的年輕俊傑是如此之多,是的沒錯,共和的榮光是滲入到每個真正羅馬和希臘人的骨髓血液當中的,它與生命價值同在。弗洛雷斯,我現在的好友,他本是凱撒的一名自由奴,為主人看守儲藏遠征軍資金的倉庫是他的天職,但當我來到佩拉城後,他尋找到了更大的意義,那就是為共和而戰,他將寶貴的鑰匙送給了我;卡拉塔費米烏斯,雅典城的意大利移民,已被授予了羅馬公民權,也擁有榮譽騎士的頭銜,是整個雅典城最出色最成功的商會領袖,現在他找到了比金錢更為重要的事業,那就是協助我恢覆共和;西巴拉斯,凱撒生前任命在比提尼亞行省的財務官,他若是跟隨暴君一派亦步亦趨,在五十歲前定會榮添到執政官行列當中去。但他毅然帶著半個軍團的老兵。前來歸屬於我。現在他們的劍只為擁戴共和、誅殺國賊拔出;賀拉斯、維吉爾,凱撒與李必達曾經給予他們豐厚的報酬,叫他們捏造傳說神話,來給尤利烏斯家族和埃米利烏斯家族篡權奪位添磚加瓦,但而今他們明了,這種行為是可恥的,他們知恥後勇,現在他倆不但證明了哲學家和詩人可以從戎。還證實了這群人在戰場上的勇猛,絲毫不亞於職業的將軍。

    是共和的旗幟,將我們從各個身份,各個地區集結而來,你們當中有羅馬人,有意大利加人,有雅典人,有伯羅奔尼撒人,有埃托利亞人,有亞該亞人。有科林斯人;你們之前所從事的,有學生講師。有工匠市民,有田園農夫,有牧人仆役,還有樂師、車夫等等,但而今你們平等了,你們有個共同的身份——共和的兵士,誓言要將暴君的血,把共和的戰旗塗抹得更加鮮艷奪目。李必達烏斯、圖裏努斯、安東尼和潘薩,在羅馬城進行了駭人聽聞的屠殺和清洗,現在我們可以看清楚他們的真面目了,根本不是什麽為共和國為恢覆秩序,他們要的只是權力、金錢和軍隊,為此他們不惜將人民的利益與自由永遠剝奪掉。

    有人說,吃得好穿得好就可以了,但他顯然忘記了,在盛著食物的盤子前,他永遠將克服脖子上拴著的鐵鏈,像條乞食的狗那樣,將脖子卑下地伸長,才能吃到些暴君們賜予的殘羹冷炙,這樣喪失尊嚴的‘衣食無憂’,你們需要嗎?”

    所有在場的兵士,再度大聲怒喊起來,“我們不需要!”

    布魯圖激動地將拳頭捶打著自己的胸膛,“李必達烏斯與少凱撒這些兇手,毫無羞赧地站在血泊裏,他們將骯臟的老兵、貪婪的外族人、卑劣的被釋奴,統統塞進了元老院沐猴而冠,這個元老院我們完全拒絕它所有敕令的合法性,並且要將它徹底打翻!元老院頒布我為公敵,頒布喀西約為公敵,頒布優拉貝拉為公敵,頒布少龐培兄弟為公敵,那些畏懼的,不敢離開羅馬城抗爭的人,全部都被他們殘酷的處死了,但我們出來了,我們至今還活著,還在戰鬥,這就表明拿起武器,他們根本奈何不得,讓那個公敵名單的長度更長吧,我問你們,你們以能登上這個名單為榮嗎?”

    所有的將佐和兵士,再度大笑著應和起來,“我們全以能登上去為榮!”

    “現在,喀西約帶領的兩個軍團,配合艦隊,正在圍攻羅德島;優拉貝拉的兩個軍團,正在憑借以弗所,深入橫掃比提尼亞,與李必達的仆從國爭鋒;現在伯羅奔尼撒、阿提卡、馬其頓南部和塞薩利亞的一半,都歸於我手,就在前日的勝利後,塞薩利亞又有五座富裕的城鎮,願意給我軍提供給養和錢款,所以共和的勇士們,只要我們志氣昂然,再接再厲,佩拉城那三千塔倫特只不過是個開頭而已,犒賞會像阿爾卑斯山的雪崩般越來越多的——而今李必達堡的軍隊畏葸不出,埃及盧菲奧的三個軍團也舉棋不定,敘利亞的兩個軍團我們正在策反。現在整個希臘,只剩圖裏努斯那個乳臭未幹而殘忍成性的孩子,是的,他就是暴君家族管教出來的,骨子和胚胎裏也是個暴君——被我揍了一次又一次,我有時候都好奇,李必達烏斯是不是窮途末路了?如果不是這樣的話,那麽他為什麽要讓個這種孩子來不斷遭罪呢?要知道圖裏努斯現在應該是過著被老師用戒尺或棘棍打屁股的日子,既然他的監護人不管他,我就代勞,早晚將他狠狠揍到底,隨後把他捆起來,送回羅馬城他母親那裏去。”

    聽到這話後,所有兵士再次高舉武器暢快地歡笑起來,這時布魯圖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所有的錢,是我從凱撒的軍資那裏取來的,但我毫無愧疚,因為這其中沒有一個阿司落入了我個人的腰包,我每到規定的日子,就和所有普通兵士一樣,去掌秤官那裏領取薪資和糧食,我不飲酒,不看戲劇,不蓄養女奴與優伶。我的妻子以前叫波西婭,現在叫共和國,我願意為她而死,所以我把金錢全部購買了帶有精美鑲嵌和飾物的鎧甲、盾牌與利劍,佩戴在你們身上,你們配得起這種行頭,我相信在戰場上你們也是絕不會將這些武器交到敵人手中去的,因為這些全是你們自己的。下面,我還要購置招募更多的騎兵和艦隊,反攻意大利的曙光就在眼前,只要我們盡快擊潰圖裏努斯!”

    在布魯圖的軍團誓師出征的時刻,現在整個希臘與馬其頓的戰事,雙方勝負的焦點,似乎都匯聚到了利利俾城的利奧身上了——他到底會不會支援少凱撒呢?
410555 發表於 2019-8-22 09:00
第18章 借資(下)

    利利俾鄰靠港口碼頭的市政廳裏,西西裏五月璀璨的陽光順著中央天井溫和地投射進來,如黃金瀉地,利奧將少凱撒的文書,朝著身邊的小幾上放下,對著所有的官佐,“我是西西裏戰時行省的使節副官,兼任大祭司出征軍隊的財務官,所有的船隊、物資和倉庫,及調配的權力全部掌控在我的手中,但共和國絕不是私相授受的場所,正因我擔任如此重要的職責,就更應該將個人的情感和私利置之度外。所以這份來自我負責戰區外的信件,我必須嚴詞拒絕,並且保留它的正本,將副本提交給行省使節官馬爾克盧斯閣下,及羅馬城的元老院過目,並期待對此事有個合情合理的處置結果。”

    而後,他便嚴肅地詢問所有人,“現在所有軍團的配置情況如何”

    “只有個孿生軍團,由特盧雷亞斯將軍統帥,正駐屯在他林敦地區,準備等待命令,渡過海峽,前往此處,支援西班牙的戰場。”身邊的官佐和文書奴隸搜索了番後,匯報說。

    “馬克西姆斯將軍的分艦隊呢?”

    “剛剛輔佐麥克米倫將軍,在巴利阿裏的薩克星修島擊潰了敵軍利波的攔截艦隊,護送七個軍團前往新迦太基地區登陸上岸。”

    利奧點點頭,他需要這方面情況的清晰,“即刻派出艘快速劃槳艇,將圍困薩克星修島的任務,托付給馬克西姆斯,隨後將麥克米倫的主力艦隊返航到利利俾來。”這時,一名家門奴隸也上前說,“一千名希提烏斯黨的精兵,已經抵達了城市碼頭。”

    “很好。很好。”利奧沈下聲來,他心中突然湧起了陣悲涼:從小的時候,母親教會我善良和忍讓。但父親在成年後卻不斷灌輸給我馭道和城府,我知道也許這種性格品質可能只是硬幣的雙面罷了。但是——圖裏努斯、阿格裏帕,還有我的妹妹科琳娜——以後我又將以什麽面目面對你們呢?這會是父親給我最大的試煉嗎?

    西班牙埃布羅河灣的馬加拉城,又是熱鬧一片,大祭司的軍團朝東北的沿海街道挺進了,所有的居民和群眾都手持鮮花,站在城門和道路兩側,夾道歡送。雖然大祭司停留此地的時間很短,但卻給從加地斯城。到馬加拉城,所有內華達山脈以南的整整二十一座城鎮帶來了真正的“春風”:

    將城鎮的賦稅,由原本的七分之一(凱撒先前制定的),重新降到了十分之一;

    廢除了城鎮提供給羅馬征戰的血稅,即提供人丁從事軍奴與輔助軍隊的事業;

    廢除了大部分的關卡,和相當部分先前臨時增加的稅收;

    對原本沒收歸於國有的園林土地,三分之一分配給貧苦民眾,三分之二開放租賃給當地或外地的騎士們;

    獎勵當地的工場和船隊的建設,與貿易活動,降低釋放奴隸征收的稅金。

    總之。“覆興共和國的事業,就在馬加拉城起步。”這是大祭司兼執政官的原話,也是讓所有人相信奇跡恢覆信心的時刻。加地斯城不就是個很好的例子嗎?大祭司只是在此地進行了半個月的祭神儀式,先前雕敝的加地斯城頓時繁盛熱鬧起來,河流裏的船只如織,妓院與商鋪重新布滿了街道,鄉村裏許多躲避戰火的居民又返回其中安居樂業。

    軍容威武雄壯,騎在馬背上的大祭司胡須濃密,頻頻微笑著朝周圍的群眾揮手致意。

    這時,在能俯瞰整個行軍隊伍的某處高崗上,叢生的灌木與雜草裏。先前那個德魯伊祭司打扮的人物,正滿頭大汗地潛伏在那裏。喃喃自語,“是的。是的,大概就是這麽多軍力,那個頭盔那個披風,還有挎在馬鞍上的那個鍍金指揮棒,絕對沒有錯誤的,後面還有他妻子坐的肩輿與傘蓋。”接著,他將記錄東西的羊皮紙給卷好,交給了旁邊牧羊的孩子,“傳到三個羅馬裏外的那個村莊裏,有人會給你犒賞。”

    隨後,兩人見軍隊漸行漸遠後,便喘口氣,從草叢裏站立起來,這時忽然從旁邊的樹冠上飛速射來一支箭,那個牧羊孩子脖子上當時中了一記,悶哼聲鮮血飛濺到祭司的袍子上,“該死!”那祭司急忙奪過紙卷,沒命地奪路狂奔,從四面八方的高崗和樹林裏,躍出了許多手持騎矛與弓箭的騎兵,哈哈大叫著,像貓追老鼠般,將那個祭司圍在中間

    在馬加拉城郊留下的宿營地裏,那道剛剛修築完畢的甬道後,大約五千名兵士,其中包括李烏斯軍團與努馬王軍團各兩個大隊,還有近三千名西班牙土著,正在集體有序地蹲坐原地,整理著行裝和武器,後面則是大批大批軍奴牽著馬匹,某處不起眼的營帳當中,已經剃除胡須與長發的大祭司,正翹著腿,用件不起眼的普通百夫長的藍色毛料鬥篷,蓋著自己的臉龐與上身,不久傳令官遞交來了消息,“來自烏提卡城倉庫的第一批物資已全部到位。”

    “分發下去,發到每個兵士的手中。另外,馬上還會有第二批物資到位,叫馬加拉城的市政會和警備部隊做好後繼的輸送工作。”這時,李必達翻身而起,將鬥篷用紐扣和別針,系在了身上,隨後拿起了旁邊的劍,“出發!翻越雪之內華達!”

    接著,他慢慢走到了旁邊的科羅拉面前,抓起另外把劍,遞到了他的手中,“如果這次的出征有所閃失的話,就算我不處決你,你也跑不了的——所以這劍我送給你,如果到時陷入絕境的話,就勇敢點,把它刺入自己的胸膛。”

    科羅拉接過了劍,“我相信,這把劍會追隨我繼續度過三十年的光陰,並在我壽終正寢後,擺在我家族宅院中庭的展示架上,供我的子孫後代瞻仰羨慕。”

    “但願如此吧,因為我也有孩子。”李必達笑笑。

    到了日暮時分,情報依舊準確無誤地送到了那位祭司所指認的村落裏,而後賽克圖斯先前敷設下來的情報網開始起了作用,一處一處接力,在大約兩個集市日後,就把李必達出軍行動的情報,送到了烏爾紹城塞的賽克圖斯手中。
410555 發表於 2019-8-22 09:00
第19章 強越(上)

    “他就好像走向一頭大象,然後乞討一個銅幣那樣。”——奧古斯都揶揄一名猶豫不決的陳情者

    坦白說,取到這個情報的賽克圖斯,心情是搖擺猶豫的——他的岳父艦隊在巴利阿裏群島慘敗,利波本人被圍困在薩克星修島上,仆從龐培黨的西班牙希斯帕裏斯族的蠻王因多,帶著兩個軍團急速撤回科爾杜巴與烏爾紹城間,北面哥哥勞斯僅有三個軍團,還將其中唯一一個正規軍團送回來。

    但即便如此,手裏也僅僅有三個軍團,還有大約二十個大隊的蠻族輔助兵,而李必達在各個戰略方向,都起碼有三四個軍團,所以指望能固守烏爾紹城塞(即使它非常非常堅固)的願望已是不可能,“依托城塞群,實行機動出擊和彈性防禦”,是賽克圖斯現在的策略。

    現在這份情報明白無誤的顯示:大祭司李必達的軍團,正在企圖與突破巴利阿裏群島的佩特涅烏斯七個軍團會合,隨後順著薩幹坦的方向,正面突入烏爾紹。

    這下連他身邊的工程總監馬基烏斯也松了口氣,“那樣的話,我們的時間和敵人的時間都會寬裕些,但而今時間對於我們可能更加寶貴。”

    可是,賽克圖斯還在沈吟著,他和李必達並非第一次交手,深深知道這個人物的奸詐和詭異,對方現在的行為,應該來說是最最合理的——他擁有絕對的軍力優勢,只要能和自海路來的七個軍團會合。正面硬攻烏爾紹與科爾杜巴,即便三個月取得不了勝利,那麽半年後也完全能將所有目標收歸囊中——不過越是合理。就越讓賽克圖斯不敢掉以輕心,但是他又覺得無所適從。那就是李必達若是真的有陰謀,他該怎麽應付。

    更何況,他敷設在其余城市的情報網,尚未就李必達軍的真實動向送來情報,在戰爭裏,信任單方面的情報永遠是危險的。

    想到此,賽克圖斯帶著苦惱,慢慢走出了議事的營帳。他看見了北面內華達山上最高的巔峰,白色的冰川雪原在閃爍著美麗的光芒,雪水從山澗流淌下來,催生了漫山遍野的森林與野花,也帶來了山麓下面肥沃的平野耕田,和星星點點繁茂的城鎮,這是整個西班牙行省最精華的部分,“當年父親就在此為了家族的榮譽奮戰過。”賽克圖斯凝神看著眼前旖旎的畫卷,隨後看到了自己營帳前的小馬,還有掛在馬鞍上的武器——卡利亞戰斧。接著他吆喝著跨上了靈活溫順的坐騎,繞著營地和整個烏爾紹城外的河川跑了一圈,“不要顧忌那麽多了。盡全力去做好了,說不定奇跡就在無心當中發生,也許很快布魯圖與喀西約,會在希臘戰區發生神奇的逆轉,反正我就是要拼死命地在這裏拖住李必達主力,越久越好,最好是三個月、四個月,乃至半年一年。”

    “餵,馬基烏斯。馬上你帶著四個大隊的輔兵,在通往我軍營地的山道上安營紮寨。於兩側與正中央都構築要塞,以防備敵人的偷襲。”終於。賽克圖斯還是將目光,放到了內華達山的山道之上。

    而這時,李必達的五千奇襲軍,正趁著夜,舉著松明火把,蜿蜒著順著甬道,開始朝南麓進軍,大祭司本人背負著和兵士一樣的行裝,在隊列裏一同前進攀登,每名兵士都配置了一個軍奴,二名兵士配置一頭西班牙當地的山騾子,而按照羅馬向來的標準,一個營帳隊十人,八人是戰鬥員,二人是負責後勤的軍奴,十個人配置一頭騾子,此外整個奇襲軍還額外配備了八百頭馱獸,運送其余的物資器械——現在李必達,為了奇襲,在後勤供應方面完全下了血本。

    “不能有絲毫的猶豫和逗留,在這裏太容易暴露了,全力攀爬,到了清晨日出時分,我們要登上半山腰再做休息。”百夫長紛紛揮舞拳頭,激勵著屬下的兵士,這個方案是科羅拉的門客,也是向導具體制定的。

    前面的兵士們,拔出刀鋸來,奮力劈砍著荊棘與灌木,要將平日裏山羊走的小徑,開辟為可供隊伍前行的道路,後面的則扶住任何能挨的上手的東西,石塊、樹丫、長草等等,弓著身軀往上爬,還要死命牽著山騾子,在這種情況下它們也許要比人命還寶貴。

    整個隊伍“越升越高”,等到晨曦灑滿山坡的時候,累得半死的他們,總算在半山腰的一處平台處,原地休整起來,但隊伍還是不允許生火做飯,所以只能從褡褳背囊裏,取出些幹麥餅就著冷水喝,“不允許這樣,會得痢疾的。”向導及時提出這個話題,所以冷水被取消了,事先儲備的羊奶酪大受歡迎。就在他們準備繼續趁著下午時分行軍時,陽光忽然消失得無影無蹤,陰雲就在人們的眼前,布滿了整個山坡,很快周圍十個羅馬尺內,很難看得清食物,狂風大作,山坡上的草木都在勁風裏翻滾起伏,“挖坑,挖坑,不能支起帳篷!”於是兵士們,只能咬著牙,開始在堅硬的山體上掘坑,掘完自己的,又不得不掘牲口的,隨後他們就攜帶著武器和裝具,拉著牲口一起倒在坑裏,在上面蓋上皮革,大祭司以身垂範——他和兩頭騾子共處一坑,呆了整整一晚上。

    第二天風慢慢息了後,一片片皮革和盾牌掀開來,兵士們顯得表情比較輕松地,各自從淺坑裏爬出來,集合在隊標前,繼續按照隊列和秩序進發,“這才是剛剛開始,困難遠遠不止這些。”

    綿延的冰川根部,是光禿禿一片,幾乎沒有植被的地面,隊伍因為高原地域缺乏氧氣而感到困苦不堪,行動異常緩慢,軍奴和兵士們都用鬥篷從頭到腳裹起來,來抵禦與季節根本不符合的寒風,這得多虧先前利奧的及時調度,基本滿足了兵士活命的需求,入夜後宿營時,兵士開始將皮革用小刀割成一條條,點燃生火取暖,他們能直接看到四面八方籠罩在頭頂上的星辰,好像一伸手便能觸碰到般。

    結果繼續行軍時,就發覺已有減員了,有人不聲不響地就死去了,有人無法再朝前走,按照先前在高盧作戰的經驗,李必達下令讓所有的病員集中在背風的窪地裏,支起帳篷,互相幫扶,等待後面人的援救,並給他們留下充足的食物以備不虞。
410555 發表於 2019-8-22 09:00
第19章 強越(中)

    雲就在眼前,流動著,好像無邊無際白色的海洋,李必達披著獸毛鬥篷,站在塊凸出的巖石上,眉毛上滿是銀白色霜沫,註視著那只翺翔在山峰間的鷹鷲,他的身後,是繼續綿延不絕的行軍隊伍。

    “偉業源於艱辛。”李必達喃喃自語著這句話,他不由得想起了利奧、帕魯瑪、攸艾吉特,這都是他的孩子,雖然有親生和領養的差別,利奧他是決意要扶持為繼承人的,而攸艾吉特按照那神秘但是極有威力的《西比爾預言書》所說,是要成為東方的王的,而帕魯瑪也會在而後遵守他的指示,前去毛裏塔尼亞擔當西方邊緣的藩障。

    不過這一切的樞紐,讓這些國度集合起來的樞紐,是他李必達,也是孩子兄弟間的手足情誼,但三十年他死去的時候呢?或者五十年,一百年後,等到他們的子女傳下來兩代、三代之後,這種情誼還會存在嗎?當外界的征服擴張已達到頂點時,下面肯定是親族間的內訌相殘了,戰火也許在百年後,於高盧、意大利、埃及和小亞各個地方重新燃起——不過,我也許不是擔憂這種事的時候,賽裏斯帝國的諺語嘲笑這種心態說,“人無百歲壽,卻秉千年憂”,到那個時刻,我早已進入了那個神秘的洞穴,和凱撒一樣化為了骷髏,與所有先死者與後死者一起歡宴歌舞,在另外個層面註視著這個世界,所有的榮辱已和我們沒有關聯。

    陣陣驚雷和閃電,莫名其妙地落在了山坡上。仿佛是在所有人的頭頂上直接掉下來似的。人們沒想到這裏。距離憤怒的天父朱庇特是如此之近,“全部用手抱著膝蓋,蹲下來,全力蹲下來!”按照向導的這句吩咐,在內華達山脈的雪線上,數千名兵士與軍奴,扯著不安的山騾子,密密麻麻地在碎石坡上蹲成一片。不敢胡亂跑動,大家都將鬥篷與皮革頂在頭上,在四處滾動的閃光裏膽戰心驚,不一會兒,密集的冰雹雪霰飛下,這下兵士們紛紛挪動著,取來的是套著布的盾牌,就像防禦著敵人射來的矢石般。

    “會下雨嗎?”李必達抹了把霜沫,詢問旁邊抖抖索索的科羅拉,“向導剛才說。這裏不會,因為積雨的雲朵。全部都沈到了山麓下面去了。”科羅拉說著,還探首朝著峽道和深谷裏望著,那裏已全部黑了下來,根本辨認不清楚任何事物,山羚羊與其他的麋鹿,在山崖間到處跳躍著。

    山地裏的天氣,就這樣陰晴不定,時而風起雲湧,時而大雨瓢潑,掉隊減員的人還越來越多,不過因為先前利奧的後勤供應有力,物資豐裕,大部分兵士還是保存了下來,至於一些不幸死去的亡者,李必達下令不可隨意拋棄屍體,命令軍奴在雪線上,挖出淺坑,將他們收斂好,並在表冊上塗好出他們的名字,不管是軍團兵士,還是臨時募集來的西班牙志願兵,事後都會有一份撫恤金,隨後在坑上面蓋上石頭,層層壘起,將亡者的標槍或長劍插在其上,系著布帶作為標記,“讓後上來的,將這些戰士給運下去,再好好安葬吧。”

    不過這句話可能真的只是慰安了——絕大部分的死者,大約要永遠留在這個雪域與山麓當中,等到來年他們的骨殖會完全腐爛,再也無跡可尋。

    終於,在一處起伏不定的山坡上,科羅拉的山民向導,與走在前頭的尖兵,看到了幾只懶散躲在向陽樹下,啃食著嫩芽的盤角山羊,“這不是野生的,是有牧人家養的。”向導很肯定地說到。

    待到首席百夫長將這個訊息傳到了後方李必達處時,判斷是顯而易見的,“這座山峰最艱難的地方已經被越過去了,下面要對付的不是自然而是敵人。”言下之意,他們已經接近了內華達山北麓的城塞和居民點了,即便在這山中,所謂的“定居點”可能只是幾戶山民而已。

    李必達下令全軍靜默,在山峰背面掘出簡易的營地休息,繼續實行煙火禁令,接著他讓奧達克斯帶隊,由四名山民向導,兩名百夫長,還有八名西班牙土著兵士,組成個特別的尖兵隊,很快就偷襲了處山民村落,抓捕了幾個“舌頭”過來。

    “敵人最近控制山隘和道路的要塞在哪裏!”大祭司威嚴地通過翻譯詢問說,身邊的束棒如林,斧頭和短劍寒光閃閃。

    但那些被抓來的山民知道,卻說不清楚,“奧達克斯,這是你的失職,這群沒見過世面的家夥,根本無法對距離和形狀做出精確的描繪。”李必達怪責說,接著他詢問其中一個膽子看起來比較大的,“按照你的說法,反正那位烏爾紹來的將軍,在構築要塞時,是沒有將你們的屋舍給拆毀遷徙的?”

    那家夥急忙點頭,李必達看內裏有戲,就送給他一個錢袋,和一件兵士用的堅固鬥篷和雙軍鞋(山民最喜歡這些東西),和藹地繼續問下去,“如何?能不能想出現在要塞指揮官的相貌,或者姓名,如果你能粗略懂得文字的話。”

    那個山民,便接過一根柴棒,在地上哼哼哧哧地畫出了馬基烏斯的名字,雖然拼寫有錯誤,並且他還是偶然看到了對村落布告的署名,強記下來的,但這對李必達的判斷,已經功莫大焉。

    “原來守將是工程總監馬基烏斯,看來他要第四次落入我的手中了。對方是個不知兵的家夥,以前在意大利科菲尼烏姆之戰裏,白日都會因迷路被我軍俘虜,這次他看守下山的道路,居然連周圍的居民點都不清除掉——奧達克斯,你馬上再去一趟,這次要深入些,我給你兩日的時間,仔細潛伏,將對面要塞的地形全都勘察清楚,作為報酬,我給這個向導五十枚銀幣,趕緊去吧!”

    等到奧達克斯再度出發後,李必達就傳令全軍,將馱獸上的器械拆卸下來,急速組裝幾部精幹輕巧的攻城器備用,接著“全軍等待出發和攻擊的命令。”

    暮色裏,奧達克斯與幾個兵士,將那個山民緊緊“護衛”起來,繞著長草和彎曲的路徑,小心翼翼地朝著前方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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