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大祭司的處決(上)
“時光飛逝,一去不回,而我們卻被愛所迷,在微不足道的細節徘徊。”——維吉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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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星混雜著硝煙,挾著沙漠灌木堅硬的碎葉,席卷著整個慘烈的修羅之地,拉賓努斯沖在最前面的騎兵,全在激射的血霧當中墜馬,許多人渾身中了鉛丸和鐵砂,與受傷倒地的馬匹呻吟著爬動在血泊當中,背後壕溝裏的煙火依舊升騰著,就像一堵死亡的火焰之墻,將拉賓努斯前後部隊給分割開來了——後來的騎兵,不明所以還在冒死突過這面火墻,朝丘陵前進。
倒在地上的拉賓努斯滿鼻子都是刺鼻的味道,他顫抖著用左手支起了殘缺的軀體,耳朵裏全是嗡嗡作響的炸裂回聲,但是清晰激越的軍號聲,以及密集的馬蹄聲,烽煙的呼呼作響聲他都還聽得見,他用右手摸了下臉頰,鉆心的劇痛傳來——他的右眼珠被打了出來,掛在眼眶之上,身軀上也到處是被打入的彈孔,披風已完全碎裂,拉賓努斯掙紮著坐了起來,用僅剩的一只眼睛,冒著痛苦和煙灰,看著丘陵上“李烏斯軍團”的變陣:發射過銅管的第一列的兩排兵士,紛紛退往了後面,拖著炸膛的報廢品,和被炸死炸傷少量同袍的軀體,而後面一列舉著鋼鐵刺矛的預備隊呼啦上前,將手裏的長柄武器繼續架在叉子上,組成了個臨時的抵禦騎兵工事。
而土壘和木柵後的兵士,紛紛吶喊著,揚起手裏的覆合弓與腹弓。對著繼續沖過來的騎兵。就是猛烈地彈射。來彌補銅管重新發射的間隙,“可惡,不能再進攻了,李必達烏斯故意設下這個看似‘虛弱’的圈套,果然只是如同貓玩弄老鼠那樣,來實驗他的新戰術嗎?”拉賓努斯聽到四周人馬悲鳴著倒下的聲音,再也忍受不住了,“這種武器簡直太可怕了。不但射死射傷了我們的騎兵人馬,還害死了他自己屬下的兵士,難道這就是李必達,如此冷血無情的人物,這樣的人最終才能掌握國家的權柄?”
這時,拉賓努斯的身邊,不斷有騎兵突前,但是他們的坐騎根本沒有膽量再突破那成排成排,在沙漠刺眼日光下明亮鋒利的矛尖,只能在陣前來回跑動。上面勇敢的騎兵要不就舉劍格鬥,要不就下馬突陣。
“蠢貨們。快走啊.......”拉賓努斯就這樣看著,無能為力,當他看到退往第二排的兵士開始用帶著海綿頭的棍棒,於銅管裏疏通清理著,就知道這種“噴出死亡火雨”的怪蛇,馬上就會再度亮出毒牙了。
又是一陣怪異沈悶的炸響,就像滾雷般,從丘陵的上面急速傳遍了整個河流,又有數百名騎兵就在眼前被完全打倒,人馬的屍體亂滾。拉賓努斯帶著獨眼,看著這一切,渾身都在苦痛中抽搐,“來人啊,我的扈從呢?”他呻吟著說到,結果周圍一片死寂,“全死了嗎,全死了嗎,我的旗標,我的榮譽,我的扈從這時候應該活下來一到兩個,幫忙幫我刺死我自己的,沒想到最終連這種事也是我親自來做。“拉賓努斯想完後,便咬著牙,舉起了自己手裏的劍,
結果,他發覺劍刃已被打斷了,只留下個劍柄還握在手裏。
“不朽之神啊,你最終拋棄了我,也罷也罷,我也不想看到共和國徹底滅亡的那一天。”拉賓努斯居然苦笑起來,“當啷”一聲,將短劍拋在了地上,而後艱難往後挪動著,靠在了垂死的坐騎身上,就那樣靜靜坐著,等待死亡來臨。
這會兒,從丘陵伸出的一塊高地上,李烏斯軍團單獨的一個射擊大隊,整齊跑步到了其上,而後迅捷架起了銅管,開始居高臨下,對著繼續堅持在圖姆爾河裏當著馬筏的拉賓努斯騎兵,“扭頭,射!”,也來了一輪雷霆般的齊射,很快被密集的霰彈打死的人馬屍體,都栽入了河流裏,被濁流帶著,漂浮擁堵到了下遊的“馬筏”處。
拉賓努斯的後繼,大約還有兩三千名步騎,才終於發覺了前面發生了什麽,他們的主帥和精銳先鋒,非但沒有突破敵人的營寨,反倒都橫七豎八地倒斃在壕溝火墻和對方步兵陣線之間的地方,這時候還有少量騎兵,不管是出於勇敢,還是無法回頭的緣故,只能繞開火墻,從兩翼的方向迂回進攻,結果被起身的新軍團兵士,用刺矛挨個紮死。
“這次的擊發技術改進還是很完滿的,但是槍管的材料還是不行,銅管得適當降低火藥的比重,下次還得用鐵管來承受。”看著滿地硝煙和屍體,李必達已經遊刃有余地退回到了營地裏,開始思索總結得失了。
先前,許多煉金術士和工匠都在信函裏稱,采取什麽方式,來點燃那些火藥。李必達就批覆了三點:使用繩索不安全不方便,直接摸索簧片和燧石擊發;另外,從屍體和廁所裏積累足夠量的硝石,摸索更優良更安全的火藥制作;最後,采取霰彈發射的方式,爭取將面殺傷發揮到極致。
最後,李必達幾乎傾盡了三分一的財力,才裝備了大約一千挺管銃,用在步行的新李烏斯軍團射擊大隊上,所以其余大隊主要還是要依靠弓箭和投石。
大約三輪劇烈的射擊後,幾名扈從畢恭畢敬地來到了他的面前,牽住了他的韁繩,稱“您應該命令所有的軍團上前,因為當面的敵人已經完全潰敗,去接受偉大的勝利吧,大祭司閣下!”
軍號和喇叭聲裏,李必達再度在扈從和衛隊的歡呼聲裏,走出了營寨們,所有的新軍團都起身,脫下舉起帽盔,向大祭司致敬,“英佩拉托”的喊聲響徹天際,“去左翼,告訴帕魯瑪、安岡第努斯、卡勒努斯和賽爾哈,我已擊潰正面之敵,希望他們的動作快些,如果日暮時分不是他們列隊迎接我進入拉賓努斯陷落的營地的話,那我就帶著新軍團,自己攻上去,不勞煩他們了。”李必達握著鍍金指揮棒,對眼前的傳令官淡然說到。
接著,李烏斯新軍團高呼三聲,起立,將刺矛、叉架和銅管扛在肩上,渾身掛滿了袋子和火鐮,一排排在鼓點笛子的指導下,邁過敵人累累人馬的軀體,開始朝河對岸步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