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國歷史] 奧古斯都之路 作者:幸運的蘇拉(連載中)

 
uuuuuuuuuu 2014-7-26 20:51:2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40 43252
410555 發表於 2019-8-22 08:44
第6章 新軍團(中)

    “現在我方十五個軍團,在軍事部署上應該如何分配?”演說結束後,科爾杜巴城的大地母神廟裏,龐培黨派的所有將佐,都圍坐在地圖桌前,就這個話題展開了討論。

    “確信李必達已經誓師出征了嗎?”在古代的通訊條件下,特別是像偏居西班牙一隅的,在獲取消息方面,肯定是要滯後的,所以拉賓努斯才對幾位負責情報的幕僚發出這樣的疑問。

    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後,拉賓努斯緩緩地用匕首在地圖桌上下各劃了一道,“雖然這個日子我等了很久很久,我本就是個早該死去的人,是某種覆仇信念在支撐著我,繼續和敵人鏖戰下去。不過,西班牙本身在戰略上就是個極度被動的地區,敵人能順著比利牛斯山隘口,也可以順著阿非利加海的南岸,也就是努米底亞之地,渡過狹窄的埃布羅海灣,登上薩幹坦或者盧西塔尼亞之地,或者直接越過大力神石柱,侵入我們的地盤。”

    “海路有我在巴利阿裏群島鎮守,我指揮的艦隊保養與士氣都很好,就像無形的一面城墻——所有敵人企圖從海路進攻的陰謀,必然會被我所挫敗。”老將利波豪氣幹雲地拍著胸脯,保證道。

    聽到這個保證後,拉賓努斯點點頭,接著他對一名叫因多的塔拉科酋長說,“你是龐培的忠實門客,現在機會來了,我請求你帶著一支輕便的騎兵,外帶一個同盟軍團,駐防在新迦太基城,隨時增援巴利阿裏群島,或者北方的門戶。”

    而後拉賓努斯又對勞斯.龐培提議說,“您帶領一個正規軍團,外帶兩個本地的同盟軍團,前去卡斯圖洛隘口,不允許李必達在高盧和阿奎丹尼的軍隊,不管是他本人的,還是他的附庸的,進入到遠西班牙地區。我則和萊利阿斯將軍,帶著四個正規軍團,和七個同盟軍團,集體渡過海峽,開赴毛裏塔尼亞與努米底亞,爭取將凱撒黨派的所占據的阿非利加地區全部侵攻蠶食,或者說全力阻遏住李必達的進攻。”

    “你能確認李必達會走阿非利加這一路?”賽克圖斯.龐培帶著疑問。

    “當然,拜他所賜,我也學會了使用政治權謀的東西來分析戰略——對於李必達來說,高盧地區的阿維爾尼、馬塞利亞和利古裏亞,已是他的禁臠了——更何況李必達現在竊據了共和國大祭司與執政官的職位,驕狂到不可一世的地步,他肯定認為再從奈波行省的道路,沿襲凱撒的方案是毫無必要的,而他自認對西西裏、阿非利加及努米底亞的掌握還不夠穩當,所以此次必然借著行軍和作戰,來全力掌控該地的城市與騎士階層。”

    “可惡,簡直視我們於無物嗎?”獨眼的萊利阿斯憤怒地捶著地圖桌,使其轟然作響,這位將軍原本是百戰百勝的,自從在伊利裏亞的薩羅那城遭遇到了李必達後,與他就是每戰皆負的慘劇,心中蓄謀著雪恥的念頭已經很久很久了。

    “所以此戰,我們就要給他點顏色瞧瞧,趁著這兩年凱撒橫死後意大利的動蕩造成的閑暇,我們在西班牙苦練出來的精銳步騎和艦隊,要將他死死拖入到戰爭的泥淖裏去。即便不對他取得全勝,只要能把他困在阿非利加一年時間,這位異族人的後院必然會著火——他是個異族歸化人,靠的是軍團武力和騎士金錢的支持,並勾結了部分元老敗類,才能在羅馬城中站住腳跟的,但這也是不穩當的。所以一旦李必達後院失火,他就徹底完蛋了,而後我們就逼降他的幾個核心軍團。”

    “沒錯,他那批軍團一旦投降,也會死心塌地追隨著我方,因為共和國對於降兵和逃兵是絕不姑息的,他們出於畏懼的心理,定會充當我們反攻西西裏和意大利的急先鋒。”工程總監馬基烏斯已禁不住幻想起美好的勝利前景來。

    “馬基烏斯閣下,你也有重大的任務,那就是和賽克圖斯一起,集中我調配給你的物資和金錢,在腹地烏爾紹這個城鎮,構築起一個無比堅固的壁壘,以作為我們抵禦李必達的第二道防線——如果在阿非利加的戰事不順利的話,我們就退往彼處,拱衛西班牙的腹地,再堅持下去。”看來,拉賓努斯也做了相對最壞的打算,“馬上在阿非利加戰場上,除去我的智謀,和萊利阿斯將軍的勇猛外,還要施以政治上的手段,那就是籠絡蓋圖利亞的土王波庫斯,和毛裏塔尼亞的國王薩普塔羅斯。”

    這席話倒出乎了不少人的意料,因為原本所有人都認為拉賓努斯只是位將軍而非政客,但現在他卻有條有理地繼續分析說,“先前所有的鬥爭裏,不管是羅馬城裏的執政官,還是努米底亞的國王們,都把目光集中在基爾塔城直到馬西尼薩壕溝的東部區域,因為他們認為這地區靠近布匿繁華的商貿區,也距離大希臘更近,地理風貌更好,但是這群人都錯了,其實西努米底亞直到毛裏塔尼亞間的廣袤地區,雖然缺乏海港城市,但卻是極度肥沃的地帶,完全可以成為我軍就食的糧倉,而先前波庫斯和薩普塔羅斯這兩位國王都曾幫助過凱撒,而凱撒並未給予他們合適的回報,反倒奸占了他倆的幾位王後,所以對凱撒黨人還抱有恨意——所以我們只要給予適當的許諾,就能取得這兩位國王的支持,大批毛裏塔尼亞人和蓋圖利亞人也會加入軍隊充當騎兵和輕步兵,就會打李必達個措手不及!”

    拉賓努斯的方案,贏得了一致喝彩,接著他們決心盡快出發,在十五日後就渡過海峽,於毛裏塔尼亞的丹吉斯港的東部地帶登陸,接著派出兩千五百名輕騎兵為先鋒,作出要直驅努米底亞希波港東進的假象。

    駐屯希波港的,是李必達扶植起來的四分領君主希提烏斯,這位本是混跡於整個海洋的傭兵,算是個“阿非利加通”,在先前的戰爭裏為凱撒和李必達煽動起蓋圖利亞人,抄了朱巴王的後院,居功甚偉,所以得到了基爾塔和希波的領地賞賜,屬下有支叫“希提烏斯黨”的傭兵軍團,他在得到敵襲來到的情報後,即刻和南部沙漠邊緣狄奧城的另外個四分領君主馬哥取得聯絡,叫他盡快帶著援軍來增援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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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新軍團(下)

    但是馬哥將軍派來好像不是“援軍”,而是家底,他帶來了三千騎兵、兩千輕裝步兵,外帶龐大的馱馬隊伍,換言之這位將軍將南方狄奧城的所有錢財都從倉庫裏席卷一空,來希波港避難了,這實在讓希提烏斯又是輕蔑又是好笑。

    可馬哥卻臉色沈重地解釋說,“狄奧城偏居南方,處在沙漠的邊緣,前些日子有許多蓋圖利亞蠻族前來襲擾,這是沙漠蠻族大規模侵攻的訊號——可能整個毛裏塔尼亞的王國都與敵人勾結起來了。狄奧城是絕對無法守得住的,而王都基爾塔也非常危殆,所以我們還是堅守希波港,來觀看敵人的行動,再做決定。”

    “怎麽能說出這樣的話語?基爾塔城可是先前這個國家的王都所在,裏面尤巴王的遺孀塞勒涅依舊居住在王宮裏,而原本李必達烏斯安置在這裏的財務官奧塔基利烏斯閣下,自埃及揚帆去尋找賽裏斯帝國還未歸來,所以我們至少得組織起邊境的防禦,爭取基爾塔城的有序撤離才行。”希提烏斯斷然拒絕了馬哥將軍的東逃意向,這可把對方急得抓耳撓腮,“這個行省的東部地區,全部直轄於羅馬人了,使節官是那個駐屯在瓦加城的塞勒斯特,所以防務可不是我們說了算。”說完,馬哥將軍甚至低聲下氣地握住了希提烏斯的手,“不如這樣好了,我們可以帶著騎兵前去基爾塔,將步兵和武裝移民全部留在希波港,這樣有個巨大的優勢。那就是一旦敵人的數量過多的話。我們可以不從內陸撤離。而是直接將尤巴王的遺孀,帶往希波港乘坐快速的船只,去烏提卡,或者直接去利利俾,和尊敬的大祭司會師。”

    這個辦法倒是不錯,可進可退,希提烏斯又轉念想,而今整個努米底亞西部。就只有我與這位長腿且反覆無常的腓尼基將軍一同,要是陣前不協的話,可能會葬送全體部屬的。

    所以希提烏斯要求馬哥帶著所有騎兵,前去基爾塔城王宮,但這位將軍很爽利地就拒絕了,“以前正是我的叛賣,使得尤巴王兵敗身死,而王後塞勒涅成為了寡婦,我可不敢也無面目再去王宮了。”

    面對這位直爽坦誠的無恥之徒,希提烏斯反倒是無話可說了。他只能帶著一千五百名輕裝的希提烏斯黨騎兵,大多是他從沙漠裏征募來的義從兵士。離開了希波港,將其守備任務交給了馬哥將軍,還留下了十二艘輕型船只,自己則於次日一路朝著基爾塔城奔去。

    沿路上,希提烏斯看到漫天沙塵下,到處都是逃難的駝隊、騾馬和頭頂著水缽的商人民眾,本能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得加快速度,也許敵人的騎兵距離我們不遠了。”說完,希提烏斯喚來名來自高盧的騎兵隊長,吩咐他帶著四百名騎兵在側翼方向護衛,他帶著其余的騎兵,直接朝王宮的方向疾馳。

    要知道,塞勒涅王後和凱撒黨畢竟有著殺夫之仇,可不能把她落入到龐培黨軍隊手中,“如果對方有任何的忤逆反抗行為,就當場處死。”

    當騎兵們沖到了王宮的拱門前時,塞勒涅正神色恍惚地坐在了肩輿上,周圍有一個翼數目的羅馬騎兵,全是在尤巴王敗亡後由李必達安插在她身邊擔當警衛和監視任務的,“尊敬的王後,我是北方的四分領君主蓋約.科奧梅努斯希提烏斯,我現在以共和國代表的身份探詢您,這支隊伍的去向是哪裏?”

    塞勒涅在驚慌下頭腦不清晰,再加上語言也不通,只是不斷地對希提烏斯和他身後的騎兵發問,“有沒人能說希臘語的?”紛亂裏,倒是她的護衛騎兵隊長對著希提烏斯大喊道,“我們準備前去西南方的塔拉行宮,那裏有完備的壁壘,還有充足的飲用水。”

    “那裏距離這裏足有五十羅馬裏,你們肯定會在途中遭遇到敵人的伏擊的——現在跟著我,去北方的希波港,準備坐船離開這裏。”希提烏斯的話音剛落,城外就傳來了劇烈的馬蹄和喊殺聲,“你必須呆在原地不要動,我去擊退敵人!”希提烏斯對著肩輿邊上的騎兵隊長厲聲說到。

    城外的矮灌木叢(整個努米底亞到處都是這種植物),不斷如同泉水般,湧出敵人的騎兵,很難讓人相信他們先前是如何於那種地方潛行的,希提烏斯大喝著,帶著屬下的騎兵,馳上了旁邊的一座靠城的山丘,接著下令所有人下馬,和敵人來來去去的騎兵對投標槍。

    打了一陣後,來襲的敵人扔下幾具人馬的屍體,又如旋風般忽而退去了。

    這時原本負責斷後的四百名騎兵趕來會合,帶頭的高盧騎兵隊長稱剛才自己也遭到了敵人散兵的襲擊,“是不是和這一樣。”希提烏斯指了指橫倒在地上的屍體,詢問說。

    敵人的屍體,僅僅披了件短衫,手裏還握著根粗陋的標槍,那騎兵隊長將其抽出來,看看頂端處鑿有發聲的圓孔,便點點頭,說就是這種裝束,他們所騎的馬根本沒有籠頭和馬鞍。

    “這可不是來自西班牙的騎兵,而是蓋圖利亞人,他們原先只是個保持吃人陋習的蠻族,後來朱古達為了對抗共和國,跑到了他們部落,將他們列隊、跟隨旗標及其他戰術,這群人才習得了戰爭的本領。看來,毛裏塔尼亞和蓋圖利亞的國王,應該是與龐培余黨勾結起來了。”想到此,希提烏斯的臉色微微變化了,他急忙要求騎兵全部入城,“組織武裝移民固守住基爾塔城,希波港不能前去了,敵人正準備著在半路上伏擊我們,不要上當——我們直接趁夜護送著塞勒涅王後,朝瓦加城趕,去和使節官會合。”

    希提烏斯不愧是混跡整個地中海的老行伍老骨頭,他猜得半點無錯——入夜後,精於在夜幕下行動的蓋圖利亞騎兵,就穿過了森林,設伏在了基爾塔城東北角的道路兩側,滿是殺氣地等待了整整一個晚上——就是沒等到目標。

    而同時,在丹吉斯港外的郊野上,拉賓努斯帶著兩名扈從,單騎悠悠地走到了一棵大樹下,在那裏兩位國王,波庫斯與薩普塔羅斯正騎在馬背上,在等著他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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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蘇亞托之戰(上)

    “如果谷物施舍不能繼續,那麽國家的滅亡即將到來。”——古羅馬皇帝提比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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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雙方互相在馬背上致敬後,各自的衛隊便列在四周,書記員盤腿坐在樹下的砂地上,用字板和鉤筆使用希臘文、拉丁文來記錄雙方的會談備忘。

    “雖然現在貴國處在內亂裏,但是我們並沒有與貴國為敵的任何意思。”薩普塔羅斯首先試探性的詢問,因為他還拿不準,現在作戰雙方的態勢如何,而波庫斯也表達了相同的看法,“據說希提烏斯黨是站在閣下敵人這邊的,要讓我與一直以來的友人為敵這是很困難的,須知二十五年前他就來到這兒替我訓練軍隊了。”

    拉賓努斯微笑著舉起了手,“我將給兩位尊敬的國王陛下各自五百塔倫特的饋贈,並且許諾將來將努米底亞穆魯卡河以東,直到基爾塔城的廣袤領土,全部交給你們平分。”

    波庫斯聽到這話後,舉高了手要求發言,“我想司令官閣下你還未有明白我們的意思,我們對將來的酬勞不感太大的興趣,因為一旦與你口中的那位羅馬共和國的大祭司,你說是竊據的,那位李必達烏斯爆發戰爭的話,如果是順風順利的,我們所征服的必然是我們應得的,即便得不到你的承認我們也滿不在乎。可是,假如我們戰敗的話,那喪失的可是整個國家。”說著。波庫斯從旁邊的王室奴隸手中取來塊字板。“這是我的私人友人希提烏斯送來的信函。在其間他稱李必達統率了十五個軍團進入阿非利加,並且大部分都是自凱撒時期就威風凜凜的行伍,還有先前西班牙總督特盧雷亞斯帶過去的四個軍團,在薩丁尼亞島十天不到的時間,就被李必達使用少數人全殲了,兩個滿編軍團投降了。聽著,拉賓努斯,我們的部落和王國地處沙漠的邊陲。在朱古達和你們國家開戰時,我的先祖只是聽說過羅馬這個國家的名字而已,我們得到的事實真相是模糊而有限的,簡言之你不要用花言巧語來蒙蔽我們去送死。”

    拉賓努斯哈哈笑起來,他拉著韁繩,對兩位國王說,“希提烏斯完全是在說謊,凱撒的老兵無非是在高盧戰爭裏所組建的九個軍團,這群人在高盧的歲月裏就損失了近半的人員,後來在內戰裏又因為傷病而丟失了三分之一。最後能得到安置地並且完好無損退伍的,可能只有四分之一或者五分之一。也就是不足一萬人。而先前爆發在山南高盧穆蒂納城的戰事,老兵們各有一半充當了安東尼和屋大維的衛隊自相殘殺,又陣亡了接近四千人。那麽這是非常簡單的數字計算,即便李必達將所有的凱撒老兵掌握在手裏,那也不過四五千人,更何況真實情況絕非這樣,依舊有相當數量的老兵效忠安東尼與屋大維。事實上,這位僭越假冒的大祭司部眾大部分是從昔蘭尼、小亞地區招募來的次等人組成的,大多是什麽都不懂的農夫,既不像你們這些沙漠牧民勇猛,也不像意大利公民那般堅韌,只要一個騎兵沖鋒,他們就必然會潰散逃逸。如果連這種虛張聲勢的信函都要相信,那我實在要質疑兩位陛下的勇氣,是否符合王者的身份了。”

    於是薩普塔羅斯與波庫斯交頭接耳,低語了幾句,接著前者又發話了,“我的女兒,也就是朱巴王的妻子塞勒涅,可還在基爾塔城,一旦戰亂發生,她的安全應該如何保障。”

    “如果能安全逃出,那便是更好,如果不能的話,我軍是不會將她給輕易放走,充當李必達征討努米底亞的旗桿的——據我所知,毛裏塔尼亞偉大的王,光是冊封的王後就不止十位,區區一個女兒,應該是算不得什麽的。”

    看來拉賓努斯這話說得倒是沒錯,薩普塔羅斯聳聳肩膀,很快將女兒的安危置之度外,“我願意提供五千名輕裝騎兵給你,而波庫斯則願意提供一千名騎兵,還有四千名輕裝標槍手。”

    “但是這不是作為盟友身份提供的,會談備忘錄裏也不要任何關於你我締結協議的內容,我們只是派出了相當的部隊,來保衛邊境的安全而已,至於這些軍隊在這段時間去向在何處,又做了什麽?我們是不知情的,也許他們是被你用金錢給收買了。”老奸巨猾的波庫斯補充道。

    “很好,很好,此外我軍需要穆魯卡河流域的農莊和耕田所囤積的糧食,作為後勤儲備,我們絕對會給出對應的報酬的。”拉賓努斯像是完成了個重大使命般,長籲了口氣,高興地說到,心中暗想,“凱撒已經為他的野心償了債,但是偉大的龐培,你的仇怨還沒有報,那就是李必達烏斯依舊逍遙在懲處之外,恢覆共和國的重擔就由我來擔起好了——先前我是為私人的恩義所左右,但現在在我的心目裏,已然有了更為崇高的目標。”

    得到一萬名沙漠戰士支援的拉賓努斯,決定要以淩厲的攻勢,來爭取兩位國王隨後更大的支援,他在以前的阿非利加戰役裏,是絕對熟稔編組這群極有特色的戰士的——他將輕步兵和輕騎兵以二對一的比例混編在一起,並且將西班牙的中裝騎兵布置在後方和兩翼,這種戰術將在平坦無垠的沙漠地帶,起到十分顯著的突擊效果。

    “前進,前進,所有的勇士們!趁著李必達烏斯還未到來前,我們要直接橫掃到圖姆爾河,在那裏我們將擊垮任何敵人。”

    首先是四千名輕騎直接沖到了基爾塔城下,在周邊的農田和村莊大肆縱火,接著他們又一分為二,一部留下繼續圍攻努米底亞的王城,一部繼續推進,朝西南地帶的行宮塔拉城而去,即便要越過一處長達三十羅馬裏的不毛之地,但這對毛裏塔尼亞騎兵來說根本不算什麽。

    短時間內,努米底亞的西部、南部重要據點城鎮在拉賓努斯的閃擊下大部淪陷,只有個希提烏斯黨軍團據守的希波港,還如汪洋裏的一個孤島堅持著。

    希提烏斯黨現在已經沒有了騎兵,因為全部被首領給帶走了,只剩下兩千名步兵,還有數百名武裝起來的移民,把守著城墻和壁壘,對著城外忽來忽去,不知實情的敵人輕騎兵,簡直是人心惶惶。本來倒是還有馬哥的部隊,但這位將軍現在唯一的想法,就是跑跑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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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蘇亞托之戰(中)

    “別傻了,敵人的主力一定就在趕來的途中,固守下去,就是死路一條,現在聽我的命令,趕緊上船,去烏提卡。”這是馬哥的建議,他也很快將這個想法轉為了現實,很快就扔下了城市和港口,他的一些部眾不願意臨陣脫逃,他就帶著一個騎兵衛隊,上了希提烏斯留下的帶甲板的大船,急匆匆揚帆朝烏提卡城的海岸跑去。

    於是剩下來的希提烏斯黨,和馬哥的騎兵,在名當地叫法比烏斯的意大利騎士的帶領下,繞著城壁和港口,挖掘了守禦用的壕溝,鞏固了塔樓,儲備了物資和糧秣,準備堅守下來——但是要是拉賓努斯真的帶著主力來攻城,希波港能不能安然無恙,誰的心裏都沒有底。

    要知道,拉賓努斯可是擁有十個軍團的龐大軍力,並且已經輕松奪取了基爾塔城、塔拉城等要點,半個努米底亞都在他的手中,他如果想要前來攻擊希波港,那真是手到擒來的事情。

    事實上,在到處冒火的基爾塔城王宮林苑前,拉賓努斯就下一步的戰略走向,與萊利阿斯等將佐展開了討論。

    拉賓努斯的方案是:洗劫掉基爾塔和塔拉城,但是要留下城壁和倉庫,而後我自己統率七個軍團抵達圖姆爾河,順帶攻擊瓦加城與蘇亞托城,那兒是塞勒斯特物資的囤積地點,並可在那裏抗禦李必達烏斯;而萊利阿斯將軍帶著三個軍團,順著塔拉城東部的沙漠進軍,配合以蓋圖利亞人和毛裏塔尼亞人。在側翼威脅李必達的部屬——假如李必達前來攻擊圖姆爾河。我就占據彼處的山脈。奮勇牽制消耗他,而你則迂回到後方,假如他原地不動,我們就聯手前後將他夾擊擊潰;假如他前進的話,你就沖入努米底亞和阿非利加,切斷他的糧道,他會不戰而潰;如果他前來攻擊你的話,你就誘敵深入。將他引導到不毛之地,我也會及時趕到,將李必達團團圍困在荒漠地帶,將所有敵人全部殲滅。

    “可是,還有個希波港沒有奪取,會對我們的後路造成威脅的。”獨眼的萊利阿斯雖然報仇心切,但還是出於審慎態度,對主帥的計劃提出激烈反對,“敵人可以利用運輸船隊,給希波增強軍力和補給。反過來假如給我三個軍團,先奪取這個重要的港口的話。我方的後隊和物資,就能源源不斷地從西班牙輸送到這裏來。”

    “但那樣的話,你和三個軍團就不能及時參加對李必達的攻擊行為了,萊利阿斯我們來不及了,如果不能盡早占據圖姆爾河和南部沙漠,展開有利的部屬,李必達的軍力優勢就會凸顯出來,這場戰爭的要訣就是‘快速’。”

    獨眼將軍沈吟了會兒,而後對拉賓努斯說,“我相信你,神祇既然將所有的軍團,和龐培黨的命運托付給你,那就讓我們在這個地區重現紮馬會戰裏西庇阿的輝煌好了。”

    拉賓努斯也很激動,“冠以西庇阿名諱的人,就不曾在阿非利加失敗過。”

    然而他很快想起了“偉大的岳父”的慘死,便硬生生地將話語的後半句給吞咽了下去。

    於是最終一切,都在拉賓努斯的籌劃下進行,他帶著五千名西班牙騎兵,作為先頭,於努米底亞狹長的曠野上策馬狂奔著,萊利阿斯則統括所有的步兵軍團,分為了三個梯隊:前兩個緊隨拉賓努斯的步伐,目標是圖姆爾河,而最後一個梯隊三個軍團,按照預定的計劃,向努米底亞南部的沙漠地帶攻城略地,艱苦推進。

    很快,拉賓努斯的部隊迫近了蘇亞托城,此城本是王室積蓄財寶之地,現在則是使節官塞勒斯特行省行政院的所在,大部分物資給養也都在此,當塞勒斯特得到這個軍情時,他正在瓦加城接待風塵仆仆跑來的希提烏斯和前任努米底亞王後塞勒涅,並得知了西部城市大部淪陷,希波港孤懸敵後的消息,本來的心情是忡忡的,現在當得知拉賓努斯騎兵居然如閃電般到來後,又不由得大驚失色。

    “不要管蘇亞托了,以我們現在的兵力,是很難和拉賓努斯一較高下的,莫如堅守首府瓦加城,等到大祭司的主力到來。”希提烏斯建議說,“另外,萬一瓦加城丟失的話,此處直到圖姆爾河,我方一沒有堅整的據點堡壘,二沒有充足的水源了——要知道,圖姆爾河的西岸,只有瓦加城周邊有溪流經過,還有草地和森林,其余一直向東,都是沙漠地區,此城落入拉賓努斯手中,將來大祭司對他發起進攻,就要穿過沙漠作戰,那可真是難上加難。”

    但塞勒斯特卻猶豫了,他有他的想法,他擔當使節官以來,搜刮的幾百萬塞斯退斯,本來貪圖安全,防備卸任後被行省的騎士商會控訴,是混在公帑裏一起屯在蘇亞托城的,要是坐視不救的話,那他以前向凱撒行賄二百萬塞斯退斯才換來的職務,豈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這個......”塞勒斯特眼珠轉了轉,起身說“我一直在努力撰寫關於朱古達戰爭的史書,在搜集資料的過程裏,自問對當地的地理風貌還算是熟稔,況且瓦加城也有當地的一個軍團,及六百名同盟騎兵,若是得到你的輔佐,我們可以在蘇亞托城下打個不大不小的勝仗嗎?這樣蘇亞托和瓦加,不,甚至是整個河川西岸的地區全部得保,豈不是更好?”

    “可是這是不可能的!”希提烏斯聳肩否決,“你我都不是拉賓努斯的對手,更何況他的武裝要強大得多。”

    “只要占據了水源,我們就不會輸掉戰爭,另外如果龜縮在瓦加消極無為,將來也是會被大祭司所訓斥的。”塞勒斯特看來決心已定,“你我的地位是對等的,我是行省使節你是四分領君主,所以我不強求你,但是我要堅決出戰。”

    “那這樣好了,我帶著一千五百名所屬騎兵,在瓦加城和蘇亞托城間的中央地帶,隨時準備接應你。”希提烏斯是個精明人,不會因為方案的分歧,而對戰前的團結協作局面造成危害,那只會比錯誤的計劃帶來更為致命的後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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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蘇亞托之戰(下)

    塞勒斯特的本地軍團,大約在夜晚第四個步哨時,也就是太陽剛剛升起的時刻,非洲的陽光總是要比世界上其他地方更早來到這個世界,大約五千名士兵在距離蘇亞托城大約三羅馬裏的地方停下了腳步,此處背靠著座山丘,前臨一條溪流——塞勒斯特確實對此地的地理是非常熟悉的。接著大約四千名兵士,在司令官兼使節官的命令下挖掘臨時的小營,準備迫近將這座城市從敵人的手中給解救出來。

    六百名所屬的同盟騎兵,大多是由利比亞人充當,帶著青銅頭盔,舉著長矛盾牌,排成了雙列橫隊,擋在了水源前的平地前,前方處在前後都是荒漠中的蘇亞托城情景是一覽無余的,“萬幸,神靈庇佑羅馬,不,是庇佑我塞勒斯特——從這裏看去,城市的塔樓和城壁都是完整的。”說著,當著所有騎兵的面,塞勒斯特用馬鞭指著對面,“看啊,敵人在城的那邊所列的陣勢,大部分只是輕裝騎兵構成的,並且還在掘泥沙來堆砌攻城的斜坡。馬上等待我方營地完工,你們就在步兵的配合下,對著城市的南門沖鋒,只要越過前面那片平整的土地,我們就成功了,看來敵人的後繼步兵大隊和攻城器械還遠遠落在後面。”

    接著,塞勒斯特看著營地更東邊的一片山丘前,那裏是希提烏斯騎兵駐屯列陣的地方,和自己遙遙相對互為犄角,心中也就更加安穩了。

    上午第三個時刻(大約上午九時),一片喇叭聲裏。塞勒斯特親自帶隊。他將所有的騎兵都列在中央。而步兵各有三個大隊,列著密集的縱隊排在兩翼,中間夾雜些利比亞輕裝步兵,這樣的安排,塞勒斯特認為即便敵人從任何地方來襲,交給步兵去糾纏就行,而他可以帶著中央位置的騎兵,在開戰第一速度猛沖過去。而這時蘇亞托的城頭也升起了聯絡用的煙火。

    “加快速度。”塞勒斯特由衷覺得,從小營到蘇亞托城這段距離,有些漫長了。

    馬蹄聲漸漸急促起來,兩側的步兵也舉高了盾牌,氣喘籲籲地跑了起來,腳下的煙塵越來越大。忽然,一陣刺耳的喇叭聲傳來,敵人的騎兵從城市的兩側攻城陣地,沖了過來,這群人揮舞著手裏的標槍。光著腳丫,“果然是毛裏塔尼亞騎兵。這群人又加入了龐培黨的陣營了。”

    “謔謔謔!”塞勒斯特的步兵嫻熟地變換了隊形,從縱隊變成了狹長的橫隊,半跪了下來,用盾牌和手中的標槍平端而出,就像兩道長長的胳膊般,逼近了疾馳而來的毛裏塔尼亞騎兵,“所有的騎兵,不要管敵人的糾纏,給我沖到蘇亞托城門裏去。”塞勒斯特說完,身邊的號手就極力吹響喇叭,旗手則高舉起旗標,所有的利比亞騎兵轟隆隆地加快了馬蹄。

    陣陣驚詫聲裏,塞勒斯特旁側的隨從騎兵機警地用手指著己方隊列的右側,在一片無邊無際的灌木叢裏,只伸到北方的山脈,忽然塵土飛揚,許多灰色的斑鳩尖叫著盤旋飛起,但見半人半馬,模模糊糊的身形正在急速朝著這邊逼近,“停下腳步,停下腳步。”塞勒斯特在心想那是什麽鬼,直到視線所及的地方,那些身影忽然挺直了挨個加速跑動起來,全部黑皮膚,帶著雙耳皮帽或者獸皮帽的摩爾族戰士,手裏舉著小盾、利劍,還有身後排成排的梭鏢,光著腳健步如飛,列著寬大的橫隊,跑得比馬駒還要迅捷,眼瞧著就快奔到面前了。

    “使用旗標,叫右翼再變換隊形,正面對著敵人應戰!”

    但是塞勒斯特的部眾還未反應過來,那條戰線上的蓋圖利亞人,就又在陣鈴聲裏齊聲如雷般吶喊,如同黑色的鴉群般,靈活地轉向朝塞勒斯特後面的小營攻擊而去。

    這時候,小營環繞的壕溝還沒有挖掘齊整,但是看到敵人來襲,留守的四個大隊立刻取出武器,列守在敵人來襲的方向,準備把這群輕裝的家夥給擋在營地外。然而,這群黑色戰士的背後,轟然豎起許多騎兵來,說是“豎”,其實是他們剛才全都是拉著馬的韁繩或尾巴跑,在接敵的瞬間,閃電般跳躍到了馬背上,吶喊著對羅馬人還未齊整的隊形勇猛地沖鋒上去。

    帶頭的一名隊標手,還未看清楚是怎麽回事,就被三支梭鏢紮穿了身體,大隊的隊標也隨之倒下,接著就是暴風驟雨般的野蠻沖撞——塞勒斯特的許多兵士,倒著被馬匹撞入了剛才自己挖出的壕溝裏,很快隊形就雜亂起來,這時蓋圖利亞的步行武士又密集逼近,投擲出了第二波標槍,隨後就拔出刀劍,大肆砍殺起來。

    塞勒斯特眼見後方的小營不保,心急火燎地就帶著六百名利比亞輔助騎兵回身,刀劍閃爍,企圖逐退敵人的襲擊,但這時候正面沖來的毛裏塔尼亞騎兵,也湧入了他中央陣線的缺口,趁機攪亂他的步兵。

    這下,整個營地直到蘇亞托城下,滿是騎兵的混戰,拉賓努斯的毛裏塔尼亞騎兵這次裝備了馬鞍,還在上面掛上了幹草捆,在風馳電掣裏用火鐮打著後,如雨點般拋入了塞勒斯特的小營裏——很快木柵和塔樓都燃燒起來,裏面看守輜重和行李的軍奴們哭喊著四處亂跑。

    使節官塞勒斯特在混戰後,失去了對各方部隊的掌握,只能帶著貼身的騎兵,丟棄了營地,朝著希提烏斯所在的屯兵地點逃去。

    而這時,希提烏斯的周圍也全是鼓點和號聲——颶風般的沙塵裏,也有一大波敵人騎兵,在從南面急速朝自己的陣地逼近,“不要驚慌,你們全是從努米底亞到阿非利加,各個酋長王國間的爭端戰鬥裏走出來的,比沙漠裏的刺球還要堅忍,他們的一些小把戲,是根本瞞不過我們的,緊緊靠著山丘,所有的輕裝步兵出列,在外圍布成陣勢,握緊手裏的投石索和短劍,所有的騎兵按住不動,節省坐騎的體力。”希提烏斯不斷地叫傳令重覆著這些號令。

    陣列裏,希提烏斯黨的步兵,不,只能說是下馬的兵士,陸續跑到了隊列的前方,在狂風裏系好了自己的帽子,半跪在滾燙的地上,急速甩動著手裏的投石索,死死瞄準著如海潮般湧來的敵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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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殘卷 (上)


    “我喜歡敵營裏有人背叛,但是我憎惡背叛的人。”——尤利烏斯.凱撒

    -——————————————————————————————

    “發射!”希提烏斯親自駐馬在散落的輕步兵前方,揮劍喊出了指示,所有希提烏斯黨的散兵都從事先攪起的煙塵裏三三兩兩沖出來,對著迎面而來的敵人騎兵拋出了密集的飛石和弩箭,對方人仰馬翻,沖擊的鋒線也開始混亂無序起來,接著不等喘息,其余的希提烏斯黨騎兵也挾著短矛和砍劍勇猛沖出,一番逆襲後,敵人的騎兵因缺乏輕裝步兵的掩護配合,只能如潮水般退去了一個弗隆的距離。

    “收攏。”希提烏斯黨在這個號令下,又迅速重整好了隊形,背靠著山丘,綿密嚴整。

    在接連兩次突襲被挫敗後,自南邊側擊來的這波拉賓努斯騎兵,不敢再找希提烏斯的晦氣,他們迅速分為前後兩隊,前隊負責監視希提烏斯黨的騎兵,後隊轉向,沖過去截殺準備靠攏過來的使節官塞勒斯特。

    而此刻塞勒斯特的身邊,只剩下一名掌旗官,幾名扈從和數十騎武裝,後面的大隊敵騎仍舊在窮追不舍,塞勒斯特驚恐下,急忙將所在的旗標給拋棄,隨後又將主刷的披風給割斷扔下,但他現在的局面已是被“鎖定”的態勢——這會兒,前方也出現了大批攔截的騎手。瞬間,塞勒斯特想到了“我要陣亡”了這個話題,此刻已是下午第三時刻了。他背後所築的小營早已是火光沖天。他的騎兵大部分逃亡跑散。來不及跑的步兵也消失了在漫天的煙塵裏,看來是大多數被敵人騎兵砍殺屠戮了,而蘇亞托城裏的守軍見到這個悲慘的景象,也根本喪失了出來接應的勇氣。

    一切都完了,塞勒斯特現在才覺得後悔:既然他已知道拉賓努斯的騎兵已大大得到了增強,為什麽還要抱著僥幸的心理,認為他派遣來到蘇亞托的只是少量前隊騎兵?看來,拉賓努斯早已布置好了圍殲他的計劃。故而蘇亞托城下的騎兵不過是引他上當的誘餌,而他的主力騎兵神不知鬼不覺地埋伏在城市的南北兩側,徹底屠殺了他的步兵,並洗劫了他的營地——不,現在還要索取他的性命。

    這所有的,都是一時的貪念,八百萬塞斯退斯的私財,想到此塞勒斯特不由得懊惱起來,為什麽是這裏?為什麽在努米底亞?不管是拉賓努斯也好,李必達也罷。都是那麽可惡,我當初花了二百萬塞斯退斯的賄賂。就是希望安安穩穩地在這裏謀取兩年的差事,撈足後再返回羅馬,再通過行賄和競選手段,把官階再往上提升一層,當上**務官,而後開始朝執政官努力,“可是這該死的戰爭,該死的!讓弱者根本沒有生存下去的機會。”

    梭鏢和箭矢不斷如雨水般註入他的四周,扈從也不間歇地受傷、呻吟著墜馬倒下,煙霧和嘶鳴聲隔絕了他的視力和聽覺,塞勒斯特只能本能地遵循著事先摸索到的方向,朝著希提烏斯的陣地跑去。

    但是,希提烏斯也已決計要退走了,“馬上就要日落時分了,而沙漠的蠻族最擅長的就是使用步騎混編,在夜間作戰,不出意外的話,他們會在入夜後將攻勢增強得更加猛烈。”

    “可使節官還在距離我們前方的位置,被敵人大隊騎兵團團圍困,是不是要派出一個騎兵翼,將他盡力救出來?”希提烏斯身邊的令牌官不安地詢問說。

    “救他就是自己送死,敵人留下的監視騎兵對著我們虎視眈眈,如果現在有絲毫不謹慎,下個遭受滅頂之災的就是希提烏斯黨了。”基爾塔四分領君主嘆息著說,接著他擺擺手,表示使節官是必然犧牲的結局了,“我軍還肩負著保衛瓦加城,為大祭司維系整個戰局的責任,全軍順著山脈即刻退走!”

    隨著這個號令,喇叭聲此起彼伏,希提烏斯黨將三分之一騎兵留在了後衛的位置,接著他們分成三五十騎的小群,分隔開來,其余的騎兵列成了縱隊,迅速朝瓦加城方向前行,待到十個斯塔狄亞距離後,後衛騎兵再沖過來變為先鋒,就這樣交替掩護,待到山地已然走盡,前方全是一馬平川時,希提烏斯大喝一聲,所有的騎兵忍受住口渴和疲累,頭也不回,一鼓作氣地朝著城鎮奔去。

    但使節官塞勒斯特和他的足足一個軍團,卻葬身在沙漠當中,其中使節官的屍體,是躺在距離先前希提烏斯黨布陣僅有一千尺的地點被辨認的,他已經沒有了旗標、鎧甲和披風,所有象征身份的東西都丟棄了,甚至連雕飾精美的胸甲也被他嫌重而扔掉了,他是那麽企圖逃出生天,屍體上僅僅蒙著個內衣汗衫,微微側著躺在地上,滿身沾滿了砂子,眉眼和頭發由此模糊不清,幾名毛裏塔尼亞騎兵繞在他屍體的周圍,不允許其他任何人靠近,準備領取高額的賞金。

    蘇亞托城也在絕望下開城投降,拉賓努斯在次日清晨,帶著衛隊進入了城中,他將兵士帶來了五十名長老,大部分是意大利移民,接著采取了“十抽一”的刑律,處死了其中的五人,將首級懸掛在城墻上,而後打開了城市的金庫,裏面有公帑四百萬塞斯退斯,還有使節官的私藏,拉賓努斯將其全部集中起來,分發給了立功的將士,接著他的屬下將塞勒斯特的屍體給送到自己的面前來,拉賓努斯看了看,“他是個失敗的將軍,是個成功的歷史學家,他的悲劇在於角色的錯位,和對金錢的貪念上。”接著,拉賓努斯摸索了他的遺體,居然沒發覺一枚錢幣,便搖搖頭,從自己的荷包裏取出枚第納爾,擱在了陣亡史學家的嘴上,“把他遺體送到瓦加城去,交換給他妻子倫夏特,順便打擊下守軍的士氣,其余所有的步騎將士,跟著我一同前往彼處,我要乘李必達主力沒有到來前,拿下瓦加!”

    炎炎烈日下,拉賓努斯催動了四個軍團,將瓦加城四面圍定,接著大約兩千多具屍體,血淋淋赤條條地被扔在了城頭下面,一排排一列列,就像海灘上沖上來的死魚般。

    “你們的軍團全部被殲滅,兵士不是被殺,就是被俘虜,器械和輜重也損失殆盡,連使節官也陣亡了。所以我願意本著悲憫的心態,要求你們盡快投降。”站在新築攻城斜坡上的拉賓努斯,對著城上塔樓處,下令扈從舉高幫著綠色橄欖枝的長矛,喊話道。
410555 發表於 2019-8-22 08:46
第8章 殘卷 (中)

    看著城下躺著的黑壓壓森森的屍體,瓦加城內的市民和意大利移民嚇得魂飛魄散,他們六神無主,便圍堵在長老會和市政廳前,要求整個城市盡快投降拉賓努斯。

    因為現在敵人的軍力異常強大,有兩個正規軍團,兩個西班牙軍團,還有近萬名雇傭來的毛裏塔尼亞騎兵和蓋圖利亞人,而城中堪戰之人不過兩千,使節官也死去了——起碼在敵人的口中他死去了,蘇亞托城貯藏的物資和金錢也全部落入了敵人手中,現在抵抗下去簡直沒有一點希望。

    但是希提烏斯堅決不同意,他跑到了神廟和市政廳的大門前,對所有人苦口婆心地喊到說,“瓦加城是整個新設行省的首府,即便沒有蘇亞托城的財賦,水源和糧食也足以讓我們支撐下去。”但許多市民,特別是出身努米底亞人的市民,都朝這位將軍拋擲雜物以示反對,這群努米底亞人總是在心中抱著“敵軍當中有許多傭兵,和我們在血緣和種族上是相通”的這些蠢不可及的理由,認為開城後他們的私產和房屋不會受到損害。

    不過希提烏斯也不是吃素的,他先是躲開了義憤填膺的民眾,接著就繞到去了軍營,接著挑選了三百名精兵,一路沖到了市政廳裏,將首席的十五名貴人長老全部當眾劫虜了起來,市民們哭喊著到處逃跑,就好像這個城市已經陷落了一樣。

    接著,在以前腓尼基人建造的博來德兄弟神廟(類似希臘羅馬的雙子神廟)裏,希提烏斯將十五名“人質”扔到了裏面。並且將祭祀和香客統統驅趕了出去。“不要乞求神祇來保佑這座城市了。能衛護周全的只有我希提烏斯——大祭司李必達已經送抵了信件。他要求整個瓦加城誓死守禦下去,若是有任何投敵的行為,他絕不輕饒。”希提烏斯以戎裝的姿態,對著被捆在柱子上的貴人長老恫嚇說,“絕不輕饒你們應該知道意味著什麽,那就是會將整個城市夷平成一堆瓦礫,殺死所有的貴族,並且將全部民眾變賣為奴。要知道先前的大祭司。在伊庇魯斯作戰的時候可真的做過這事,他可不是說著玩的。”

    “是的,我們願意聽從君主您和大祭司的想法,所有人都不會企圖逃走更不要說反抗了,您有什麽樣的要求,盡管對我們說。”長老們伸長了脖子紛紛表態。

    看到對方如此配合,希提烏斯也沒什麽好遮瞞的:將城市裏倉庫和金庫裏所有的東西全部集中到神廟來,將你們的奴隸和家人全部前來,拆毀周圍的民居,將材料堆砌起來。把神廟變為整個城市的核心壁壘;順著神廟所在的西北街區,勒令市民裏的婦人和兒童。以對角線的方式,橫築一道新的城墻和壕溝,作為城破後的第二道防線;將城中所有的努米底亞男丁全部處死,婦人兒童沒入軍營裏,組織起意大利籍的移民,將他們統統武裝起來,發給寬刃劍、投石,登上城頭換班固守。

    接著,希提烏斯耍了個花招,他叫黨徒和下屬,在東部的城門處,兩側排下了木柵,形成了個狹窄的通道,接著以長老會的名義在廣場上宣布,“城市已危在旦夕,但是羅馬大祭司的要求是必須抵抗一段時間,但是糧秣和給養都很困難,所以我們決定讓意大利移民和希提烏斯黨留下來抵禦,而所有的努米底亞人與摩爾人統統放出去,敵人不會為難你們的,並且你們的私產可以裝運在騾車上,從東門步行出去,因為敵人在那邊的圍城陣地距離較遠,我們也能安心不被敵人趁亂突襲。”

    就在阿庫塔送去張貼時,神廟前出現了個嚎啕大哭,披著喪服的婦人,旁邊的扈從告訴希提烏斯說,這是塞勒斯特的妻子倫夏特,她先前嫁給的是西塞羅,後來離婚了。

    “我也要追隨著所有努米底亞人一同出去,這樣做並不是因為我膽怯,而是我想要好好收斂自己丈夫的遺體。”倫夏特捂著胸口,對希提烏斯撕心裂肺地哭喊哀求,“就可憐可憐吧!如果您還認同我丈夫曾經的地位和榮耀的話,如果你也認為自己出身共和國,而不是天生就是漂泊在外的傭兵,那就應該明白所有羅馬人的感受,人死後應該得到親人的憑吊和掩埋,所有人無論貧富都需要個墳墓。”

    “我很同情您夫人,但恰如您剛才所說的,您和您丈夫都是意大利的羅馬公民,現在你追隨異族人出去是不合適的,身為在戰場上勇敢陣亡的使節官的妻子,您更應該做出表率——獻出您的首飾與嫁妝犒勞鼓舞兵士,隨後帶著你的梳發侍女加入修補城壁的工作裏去。”希提烏斯拄著劍柄,毫無表情地答覆。

    “惡魔,鐵石心腸的惡魔!”倫夏特的精神幾乎要崩潰了,她撕扯著撲上來,卻被希提烏斯的扈從衛士給死死攔住,這時城門處響起了沖天的哀叫聲,“這就是我不讓您出去的緣故,夫人。”希提烏斯高高站在階梯上,指著東部城門說到,倫夏特驚恐瞪大了眼睛回頭看去——所有的努米底亞人被夾在了兩道木柵中間,被兩側的希提烏斯黨用劍和矛大肆屠殺,這時候城墻的閘門也已落下,努米底亞人慘嚎著,他們原本興高采烈地認為,自己終於可不用與這個倒黴的城市同歸於盡了,但沒想到居然遭到這樣的羅網。

    到處都是血肉橫飛,屍體越壘越高,有的幸存者從騾車下面鉆出來,踏著屍體和血泊,艱難地用手摳著城墻的縫隙,慢慢往上爬,妄想能夠翻出去,但城頭站得卻全是全副武裝的兵士,不斷地將爬上來的人給殺死,再度將屍體給踢下去。

    “你這是針對無辜的屠殺,你在先前的戰鬥裏也對我丈夫見死不救,如果瓦加城陷落那是更好,如果沒有陷落的話,我也要在大祭司面前控訴你,一定要控訴你!”倫夏特的話語,希提烏斯根本沒加理會,他迅速來到了西邊的塔樓——那裏是拉賓努斯指揮圍城的所在。

    “我是這座城市現在的總指揮官,我想與拉賓努斯閣下談談投降的條件!”
410555 發表於 2019-8-22 08:47
第8章 殘卷 (下)

    “剛才的條件我想我已經說的十分明白了,告訴希提烏斯,盡快帶著他的部眾投降,並且入營向我宣誓效忠,與李必達死戰到底,不然我會在三日內,奪下瓦加城。”拉賓努斯不願意多啰嗦半句,接著他將手給劈下,密密麻麻列著隊形的龜甲陣,開始朝城墻逼近。

    “我們只需要見到使節官的遺體,來給城中所有人一個交代。”塔樓上的希提烏斯急忙叫人喊話。

    不久,塞勒斯特的屍體被用屍架扛著,用繩索綁著豎起來,好讓一面城墻上所有的守兵都能輕易看得見。

    果然,聚集到塔樓邊上的希提烏斯黨越來越多,這副情景讓拉賓努斯感到滿意,他認為見到的越多,對守城方的士氣打擊就越大。

    “看啦,那就是被敵人殘暴殺害的尊貴使節官,為今我們只有用最勇猛最不屈的戰鬥來祭祀他的英靈,希提烏斯黨永遠不會投降。”結果,塔樓上弩砲邊站著的希提烏斯,如此對兵士喊話說,“讓敵人看看我們的決心!”

    話語剛落,無數人頭就像雨點般從壁壘上拋擲了下來,驚得拉賓努斯連聲說到,“他們將城中的努米底亞和摩爾人全都處決了?完全是個瘋子,瘋子!”

    隨後,攻城的命令傳遍了整個四面的營地,阿非利加的木材是匱乏的,就拿瓦加城與圖姆爾河橫亙數十羅馬裏的地區來說,此處還算是周邊唯一擁有溪流和樹林的地方,但溪流也只能夠供應少量的人員。而所謂的樹林。只是長滿山地的橄欖、桃金娘而已。所以。拉賓努斯隨營的木材,大多是從毛裏塔尼亞與西班牙運送而來的,彌足珍貴,兵士們將攻城塔和活動盾車上都蒙上了剛剛剝下來的獸皮,來防止敵人的火攻。不過希提烏斯似乎也沒打算使用火箭——他動用了從希波港,拆分後再用馱馬一路運過來的“殺手鐧”,即門“馬塞利亞貴婦砲”,每隔半個白日刻。就呼嘯著朝拉賓努斯的攻城塔來一發,頭部包鐵的木杠直接能貫穿木板厚達十寸的所有圍城工事。

    拉賓努斯就直接能站在攻城塔下,看到上面人員和屍體和碎片淩空飛舞,如果他知道“煙花”這個詞匯的話,一定會使用這個修辭格,來形容眼前所見到的景象。

    更刁鉆狠毒的是,希提烏斯黨發射的木杠炮彈的尾端,還系著帶著倒鉤的鏈條,一旦射出去後,還能用城門暗藏的滑輪給扯回來。在角力的過程裏,給拉賓努斯的圍城工事造成“二度破壞”。

    這時。拉賓努斯的部下建議,可以挖掘圍城壕溝,再用掘出的土堆砌成攻城的斜坡,而後用木輪或滾木將移動的塔樓給送上去,將兵士推到城墻上,和守軍進行白刃戰。

    然而等到具體進行這件事後,拉賓努斯發現瓦加城的四周都是平地,不但沒有可供利用的地形,而且地面大部分是松軟的砂子,根本無法堆成形,最終兵士只能冒著城頭的矢石,用裝著輜重的柳條筐,裏面塞滿砂土,堆積起來,構成斜坡。結果希提烏斯又動員全城的移民,拆毀了努米底亞人先前居住的所有房屋,用所獲得的石塊,一夜間將對敵的那面城墻“壘高”了六個羅馬尺,逼得拉賓努斯也只能繼續堆高斜坡。

    沒轍的拉賓努斯,又叫選鋒的兵士,推著“v”字形的盾車,密密麻麻地逼近城墻,待到墻下再將盾車給豎著支起來,叫兵士躲在下面使用鐵鍬和十字鎬撬城墻根,準備塞入木樁後點燃,來燒塌壁壘。結果希提烏斯早有防備,他叫城中的工匠打造了巨大的三角鐵釘,四面拴上石塊,並捆上油脂、布卷與幹草,點燃後“噗通噗通”往下砸,很快就貫穿了盾車,將它們變為一堆堆燃燒的火炬,裏面的兵士無法容身,紛紛跑出來,又變成了城頭上兵士的活靶子。

    如是,拉賓努斯四個軍團堅持不懈地圍攻了一個集市日,依舊沒有進展。

    “模仿凱撒先前的經驗,將通往城中的溪流全部掘斷給泄掉!”憤怒的拉賓努斯,從四個軍團裏各自抽出一個大隊,充當工程兵,準備照樣行事,進行了整整兩天時間,才算是完工。

    但接著城中依舊沒有投降的跡象——因為希提烏斯黨早已占據了核心神廟,內裏有數口珍貴的水井,湧出的地下水,完全可供人馬飲用。

    雙方就這樣僵持著,不死心的拉賓努斯,見天氣炎熱,又想出了辦法——他將先前在蘇亞托城下殺死的人馬腐爛屍體,扔到野驢拋石機上,挨個嗖嗖地拋到了城中——希提烏斯黨就將城中民居裏面所有的垂簾給接在一起,用木桿密密麻麻排在城頭上,來阻擋時不時飛過來的“屍體砲彈”。

    於是,詭異淒慘的景象就是,屍體在城墻上空飛來彈去,圍城方不斷有人從墻根下將砸爛的屍體拖回去“再利用”,而城頭的守軍不斷用叉子,將拋過來的屍體給叉下去,落入城中的,都被希提烏斯威逼居民給堆積在城墻一角,集中焚化後,再深挖填埋。

    即便是這樣,瘟疫還是流行起來了,不知道最早是在城中開始,還是從圍城陣地開始的,雙方的牲畜最早染病,大批死亡,接著就是人......

    不久,希提烏斯就下令,將得病的全部鎖起來,連人帶房子全部焚燒掉。而城外的拉賓努斯營地裏,每天高高堆起的焚化堆也是煙霧彌張,不知道燒的是人,還是牛馬的屍體。整個瓦加城周邊,都是番煉獄圖景。

    等到半個月結束後,兩個將軍的心中唯一都存在的念頭,就是“再堅持下去”。

    而此刻,李必達的四個軍團,已全部抵達烏提卡城和高乃留斯舊營,其中大祭司特地在高乃留斯舊營當中,修築起了指揮部,並且要求軍團兵士順著這個舊址,建成一座永久性的冬營,可堪艦隊和給養臨靠。

    接著,傳令官帶來的努米底亞使節塞勒斯特陣亡的消息,幾名烏提卡的書商也垂著手,站在了大祭司的面前,桌子上擺著厚厚的幾卷羊皮紙。

    “可惜了。”李必達沈重地說,“要是這兩部書能夠讓塞勒斯特親筆完工那該有多好,現在它變成了殘卷。”
410555 發表於 2019-8-22 08:47
第9章 對峙(上)

    “我們有了帆,敵人就一個都逃不掉。”——安東尼於亞克興海戰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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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完,李必達翻了翻死者留下的殘卷,大約是三本書,其中兩本應該已經接近於完工的狀態了,翻開了題首,很自然是《喀提林的陰謀》和《朱古達戰爭》,“這兩卷書已經到了可以付梓的階段了,是不是?”李必達詢問了下站在一邊的書商們。

    那個年代地中海世界的閱讀產業很發達,像塞勒斯特這樣的人物,出版社會、自然或歷史方面的著作,在出版前就會異常搶手——各地的大書商會以十分熱門的價格當作稿酬,來請求他們的手筆授權,隨後在出版後還會抽取一大筆錢當潤格。

    但現在塞勒斯特死了,書商的投資不免要虧空,所以面對李必達的詢問,他們哭喪著臉,一起點頭。

    李必達笑笑,說沒關系,我再贈送給你們五十萬塞斯退斯,多雇傭些謄寫的奴隸,把這兩本書完成,讓它們面世,“金子不應該在砂礫堆裏被埋沒掉,塞勒斯特的語言精妙典雅,敘事流暢,是不可多得的用拉丁文寫就的經典。另外刊行發售的話,你們的虧空也能得到彌補,對不對?”

    這話讓本處在絕境裏的書商們欣喜若狂,“可是還剩下的幾篇殘缺的文章。”

    “不介意的話,我的手下有專精於寫作的奴隸,很擅長模仿名家的修辭和文風。”李必達把話暗示得十分清楚了。“如果能將剩下的補全。我將感到莫大的榮幸。我再給你們開出三十萬塞斯退斯。”

    “是是是,不但給出如此豐厚的條件,還願意派人來協助書稿工作,真是萬分得感激,鄙人如何會這麽不知好歹加以回拒呢?”那帶頭的胖書商激動地搓著手,表態說。

    “不過,待到一切完工後,你們必須將稿酬如數地支付給塞勒斯特的遺孀倫夏特。”李必達威嚴地要求說。而後他喚來了馬提亞,“這對夫婦還在羅馬城和意大利的房產,也都過問過問,保全好——從我的私人資產裏,再拿出三十萬饋贈給可憐的倫夏特,並且保障她的丈夫能在隨後享受到國葬,進入戰神廟的墓園。”

    在書商滿意地退下後,李必達又把馬提亞喚過來,將遺稿的其余書卷攤開來給他看,“<李必達致民眾的書信>。<菲利普斯在元老院的演說>,<格涅烏斯.龐培致元老院的信件>。等等主人,居然還有<米特拉達梯的信>?”

    “沒錯,看來塞勒斯特在過去的三十年裏,真是保存了不少的好東西。”李必達微微過目後,便一一舉起來,“<李必達致民眾的書信>,是尤莉亞祖父在擔任執政官時,於民會上發表的抨擊貴族黨的文章;而<菲利普斯在元老院的演說>,則是圖裏努斯繼父針對尤莉亞祖父,於元老院進行的反駁演說;龐培的信件更是個好東西,他是當年在西班牙被獨眼大將給打慘了,這信全是他央求協和神殿給予他援助的內容,馬提亞你能想象偉大的龐培在信件裏那無奈的措辭嗎?最後,是我死去的岳丈的書信,他則是在小亞被我的庇主給驅逐得很慘,那時距離我來到這個世界還有三年的時間——行了,不說這個,這是米特拉達梯向帕提亞求援的書信。”說到這裏,李必達的情緒有些激動,“還有塞勒斯特和凱撒書信的往來,裏面談論了許多關於國政的問題。沒錯,塞勒斯特真是個人才,雖然他在政壇和軍隊裏的表現平平無奇,但他卻是個真正的歷史學者。他擁有前三十年共和國整個波瀾壯闊的歷史原本,這兒最後還有個殘卷,那就是塞勒斯特才寫了三卷的書,就叫<歷史>,而且看內容好像是凱撒授意他動筆的,這書卷是從蘇拉去世那一年開始記述的——所以,馬提亞我現在有個想法。”

    聽到這話後,馬提亞頓時將字板和鉤筆取了出來,畢恭畢敬地準備記錄主人的想法,“馬爾庫斯.瓦羅已經很老了,老到我不知道他還能繼續存活多少年,凱撒還活著的時候,就委派他整理全羅馬的典籍,現在你立刻招募專業的人手,將塞勒斯特所有的遺稿和書信都紮好,送往他所在福彌亞的莊園裏去。另外,我準備利用先前的所得,營建個比龐培、克拉蘇與凱撒還要宏偉的建築,來彰顯我與埃米利烏斯家族於羅馬城的存在。”

    “還要宏偉的建築——是的,請您繼續說下去。”馬提亞的鉤筆一刻都沒有停止過。

    “那就是一座比亞歷山卓被焚毀的還要超卓龐大的圖書館,龐培留給民眾希臘式樣的大劇場,而凱撒留下了嶄新的愛神廟和漂亮的園林,我就把這個東西贈送給國家,裏面要儲存滿希臘文、拉丁文的書卷,有歷史、哲學、建築、數學天文,還有詩歌,上到典雅的學派,下到街頭詩人的塗鴉,無所不包,無所不括,當然為了統一只見,編纂委員會是要從我的手中建立的,具體任務羅馬人代表就交給瓦羅,而希臘人的代表就交給泰蘭尼昂——此外,我還要那群在雅典城不知高低的家夥們,賀拉斯、維吉爾都好好活著,讓他們下半輩子充當我的奴工,好好地將這個事業進行到底。我要全景式地展現,雷克斯.李烏斯的子孫後裔,是如何從賽裏斯帝國跋山涉水,來到亞平寧的,並且是如何一步步神話般地崛起的,我必須和這三十年的歷史如影隨形。”

    記錄完的馬提亞,立即將字板遞交給了一名奴隸,那奴隸迅速地覆刻了一份,蓋上了大祭司和努馬王指環印章後,便鞠躬離開了指揮所營帳,而馬提亞則很謹慎地將原本給收回,用絲綢包好,輕輕地掀開了小幾上的一所“神廟模型”,“屋頂”打開後,就是個儲物的盒子,將字板擱進去妥貼放好。

    入夜後,當其余的指揮官將佐都領命離去後,李必達有些疲累但心情很好地坐在了圈椅上,看著那個儲物的“小神廟”,嘴角不由得浮現出笑容,他開始越來越明白凱撒了,當一個人說“我要沼澤排幹,我要地峽開通,我要山丘削平——來容納我的神廟,我的劇場和我的航船”、“我實現這些事,只要用手一指便可以”時,這個人就是古代的“神”,無所不能的“神”。

    而登上神壇,是每個男子都最為希冀的事。

    想著,李必達不由得將手指慢慢伸出,指著祭壇上繚繞的青煙,深深吸了口氣。
410555 發表於 2019-8-22 08:47
第9章 對峙(中)

    次日黎明,後續的三個軍團,即七軍團、十二軍團與十三軍團的旗標與兵士也抵達了高乃留斯舊營。從船只甲板上走下的人和馬還未有完全恢覆疲累,就得到了消息:在一個白日刻前,大祭司已經帶著先頭的四個軍團,朝瓦加城急速進發了。

    “全力跟上大祭司的行蹤,不要把功勳讓給了他人,特別是那些剛在昔蘭尼組建起來的新人菜鳥們!”七軍團率先從舊營的正門湧出,接著其余兩個軍團也在將行李與營地中央堆成高堆後,脫下了沈重的鎧甲,因為它在阿非利加的荒野和炎熱下足以致命,只攜帶了盾牌和鬥劍,以輕裝步兵的形式,爭先恐後地也列隊走出了營地。

    此刻,李必達親自帶領的新步兵軍團,他們的盾牌和旗幟上全繡著“雷克斯.李烏斯”所使用的箭塔標志,舉著如林的銅管與刺矛,拉練前進的號子此起彼伏,距離他們側邊一個弗隆的地方,帕魯瑪、杜松維耶統帥的新騎兵軍團,舉著如林的努馬王肖像旗標,正從一條幹涸的河床邊疾馳而過,馬蹄揚起的灰塵,足以遮蔽烏提卡城周邊的天空。

    “漢斯克,帶著一翼的騎兵,急速跑動起來,不要有絲毫的停留,勘測前方的水源、道路和不毛之地,我要盡快與瓦加城取得聯絡,不知道希提烏斯還能堅持多久。”

    得到命令的日耳曼騎兵隊長,帶著一百二十名輕裝的騎兵,如離弦之箭般急速離開了大軍。奔著瓦加城的方向而去。

    這時候的瓦加城。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了。拉賓努斯放棄了四面輪流攻城的方案,因為那樣會因為配合不暢而讓希提烏斯有各個應付的機會,他在城的東南北三個方向,只各自留下三個大隊,和少量騎兵固守圍困的木柵與壕溝,而將剩下一起二十一個大隊,近萬人的精銳,再與自己親自統轄的一個完整編制軍團混編起來。湊足了一萬五千人的突擊力量,使用在了瓦加城西面的攻堅戰上。

    “斜坡已經築就完畢,在信號發出後,所有的人列成三列龜甲陣,不要使用任何器械了,用人給我將瓦加城給堆下來,哪怕付出再多的流血犧牲,也要把希提烏斯黨這群雜碎淹死在血海當中。”這是拉賓努斯的原話——現在的局面,瓦加城已是牽一發動全身了,如果瓦加城取不下來。他就必須在李必達的主力抵達圖姆爾河時丟棄這座城市,與在河邊山脈構築工事的三個軍團會師。將主要精力放在對付李必達身上;但如果攻下瓦加城,他這四個軍團完全能背靠這座城市的水源和城防,與三個軍團組成雙翼式的陣線,李必達膽敢越過圖姆爾河的話,必然會陷於兩面夾擊當中,那時候再等萊利阿斯的三個軍團的別路軍從紮馬迂回過來的話,便勝局已定。

    灼熱的陽光下,拉賓努斯一萬五千名的兵士,全部戴著帽盔,舉著各色盾牌,密密麻麻如波光粼粼的海水般集中在瓦加城的西部,旌旗與徽標一層層排列整齊,接著在號角聲裏,最前方的十五個大隊,率先將盾牌轟轟地疊加在一起,保持著精密的行軍步伐,踏著斜坡,就朝著城頭如山般壓過來。

    希提烏斯黨在號令聲裏,在城頭上將帶著荊刺和火種的滾木點燃,接著就順著斜坡一段段滾下,很快就夾雜著順風而起的烈焰,卷入了拉賓努斯的一線隊伍裏,有的兵士就勢舉著盾牌躺了下來,有的則躲閃不及,和同伴同時被毒蛇巨鯨般的紅蓮之火吞噬,然而後面督戰的百夫長和選鋒官根本不顧這些,依舊舉著短劍,喊叫著拉扯著後列的兵士,迅速往前面壓進,許多人在無奈下,紛紛將盾牌拋下,蓋在了滾木的火焰上,隨後挨個踏著燃燒的屍體和盾牌,越了過去。

    很快,於城墻和塔樓上,攻城的兵士和守衛在彼處的武裝移民展開了慘烈的白刃戰,這些移民純粹是被希提烏斯勒令駐防在這裏充當肉盾的,他們的妻兒大部分被押在了博來德神廟裏,所以他們全無退路,只能揮舞著短劍,或者舉著石塊,站在城頭瘋狂抵禦,拉賓努斯的兵士被打死打傷了不少,但更多的人貓著腰奮勇躍上,靈活用短劍將阻擋的武裝移民挨個刺倒。

    “攻下來了,攻下來了!”幾名傳令官在半個白日刻後,歡欣鼓舞地騎著馬,來到了在後面營地前,對蹲坐著不發一語的拉賓努斯喊到,聽到這個消息的拉賓努斯一躍而起,爬到了身邊高聳的攻城塔上,在那裏可以觀看到整個瓦加城的戰貌——整個攻城斜坡和西邊的城墻,已經因戰鬥而扭曲在一起,分不清楚了,後繼的無數兵士正在順著那裏,一隊隊如蟻群般朝裏面爬動,不少的百夫長已經站在煙火飛揚的殘缺塔樓上,向下面揮動著手裏的旗標,殘垣斷壁和城墻下,到處都是殘缺不全的屍體,和斑斑血跡。

    拉賓努斯不禁熱淚盈眶,他捂著急速躍動的心口,“全軍不要松懈,沖進去,城頭的兵士迅速搶占其余的城墻和塔樓,將敵人希提烏斯黨圍困在城市的核心廣場,把他們盡數屠戮掉!”

    “哦哦哦哦!”這時,在瓦加城的廣場,每邊都有一群希提烏斯黨兵士,在指揮著許多馱馬和耕牛,使用繩索撓鉤,將一段事先松動的城墻給轟然拉塌,其余的兵士走街竄巷,到處點火焚燒,煙火滾滾,順著風刮向了西邊的城墻,讓剛剛沖進來的拉賓努斯軍兵士根本沒法張眼,也無法實施追擊。

    等到日暮時分,風向改變,煙火散盡後,所有兵士赫然發覺:殘留的七八百名希提烏斯黨,和數百名武裝移民,已經焚毀了半個瓦加城,並且退到了城的西北角的神廟壁壘群裏去,在彼處前,又有一道剛剛完工的,橫亙其面的新城墻,並且其和舊城墻間的聯接處,全被拉塌。

    簡而言之,希提烏斯從一個大堡壘城市,縮到了個更小更堅固的小堡壘城市,他和他的部下依舊在堅持抵抗,瓦加城並沒有陷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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