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國歷史] 奧古斯都之路 作者:幸運的蘇拉(連載中)

 
uuuuuuuuuu 2014-7-26 20:51:2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40 43257
410555 發表於 2019-8-21 18:48
第29章 三角關系(中)

    “是的,波西婭,我完全可以保護你,還有你的丈夫布魯圖,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現在肯定是往馬其頓的佩拉城跑去了,那兒有凱撒生前儲存的三千塔倫特的軍資,還有以雅典為中心的一大幫眼高手低,滿心民主自由的激進派文人,完全都能組成個軍團了。○”李必達說完這後,語氣轉得溫柔起來,他對著波西婭說,“你可以暫時搬到普來瑪,或者清幽些的阿皮隆去居住,叫波蒂陪伴著你也可以,因為我和她的宅子,現在主人是利奧與薇薇婭了,可能出征結束後,我也要養老了。”

    “不,我不去阿皮隆,我就在這裏,哪兒也不去,萬一布魯圖歸來後找不到我,那該怎麽辦,那又該怎麽辦?”波西婭掙脫了波蒂的臂彎,死死抱著坐榻邊沿的扶手喊到,“我聽說,失去兩任丈夫的高乃莉婭,還在阿非利加烏提卡城外的墓園裏,了此殘生,我羨慕她,但是我畢竟不是她,我沒有那麽堅強,父親死去了,姐妹和兄弟都分家離去,丈夫又成為了公敵——我不能離開七座山丘,我甘願就留在這裏,看著這個荒蕪的花園,和淤塞的雨檐,靜靜地等著馬爾庫斯,等著他的歸來,讓這個地方重新煥發時機。”說完,波西婭就像個盲人般,突然抱住了李必達的腰和腿,“馬爾庫斯.布魯圖會不會死去?他是個可憐的人,他舍棄了妻子,沒有孩子,殺害了養父。被母親與繼父所驅逐。我不再恨你了。你也許笑話我只剩下這個條件可供交換,但只要你還能當布魯圖的朋友,只要你還願意幫助他,哪怕他真的時運不濟,在戰場上殞命,你可以不可以將他的骨殖靈柩給送歸到這個花園來。”說完,波西婭嚎啕大哭起來,波蒂也掩面哭泣。整個廳堂和前面的花園,都回蕩著女人悲哀的哭聲。

    李必達也久久無言,只是扶著波西婭不斷聳動的肩膀,聽著外面秋蟲單調的嘶鳴聲,最後啞著嗓子對波西婭說,“布魯圖是不會死的,我答應你,但是你得好好的,我尊重你的決定,明日波蒂會帶著人手來陪伴保護你。這個庭院應該在布魯圖歸來前煥發生機,我會安排工匠來修繕的。”

    第二天淩晨。十三軍團的軍鞋的聲音突然激蕩在羅馬城的街道上,各個塔樓,各個堡壘都燃起了松明,整個城市籠罩在肅殺與不詳當中,據說已經有數十名元老被囚禁在地牢當中,所以李必達將出征後的留守任務交給了他信任的十三軍團,由首席百夫長波羅全權負責,這個時刻他正帶著首席大隊,來到了城市軍團的駐屯營地,堂而皇之地要求所有人都出來。

    城市軍團的官長首先憤怒起來,就算是雜魚,也是有榮譽的,十三軍團未免欺人太甚了!但就在他們準備下達抵抗命令時,就被兵士給堵了起來,接著軍團的掌秤官輕車熟路,將兵員和勤務名冊,以及輜重物資賬本,率先交到了波羅的手中,接著城市軍團的兵士列著齊整的隊形,雄赳赳地走了出來,接受了兄弟隊伍的點閱,而後波羅帶著其余百夫長走進去後,發覺他們的營地和壁壘裏,灰塵和垃圾被清掃得一幹二凈,所有的武器,不管是短劍、盾牌還是標槍,都整整齊齊碼在器械架上,後方廄舍裏的騾馬和山羊都在秩序井然地或臥或坐,幹草都被添加好了,連排水溝都疏浚一新。

    “很好......”波羅想了半天,也只能想出這麽個詞匯來形容他此時的心情了。

    十三軍團完全接手了城防,接著李必達帶著其余的三個軍團,越過伊特魯尼亞地區,朝著浩浩蕩蕩朝山南高盧而去。

    這時,安東尼又往後退了十個羅馬裏,已經快抵達利古裏亞地區的邊境了,找尋了處布滿高丘、森林和溪水的地帶,在街道通路上設置了行障和小堡壘,接著就將手裏還剩下的三個軍團全部“圈守”起來。

    然而沒有不通風的墻壁,很快八軍團和十一軍團也強烈不穩起來,他們整天都在醞釀著要“挾持”安東尼去自首,最後連五軍團內部,都有百夫長在密謀倒戈,將總指揮給賣出去,安東尼於是召集了所有人,站在講台上質詢是不是有人在策劃針對他的陰謀,但回答的只有台下的一片噓聲。

    “你們應該繼續效忠我,我願意給每人再加上一百第納爾的賞金。”安東尼喊到,“現在你們得知道,得到元老院敕令,繼續要征討我們的,就是狄希莫斯,那個殺害凱撒的兇手成為了元老院的走狗獵鷹,恰好證明了我的行為是確鑿無誤的,跟隨我就是跟隨凱撒遺留下來的事業。”

    也許是這席話,外加利奧對父執安東尼的“不離不棄”,最終挽救了這支瀕臨分崩離析的隊伍,百夫長和兵士總算再度集體勉強發誓,願意服從安東尼的指揮領導。

    接著安東尼也給利古裏亞城邦發書,和屋大維一樣,請求這個邦**隊的增援。

    不過兩封求援信,都被伊塔索斯將軍給扣住了,連於邦國長老集會上宣讀都沒有發生過——所有人都在等待著李必達的到來。

    只有一個人對於這種等待,是抱著極為覆雜的態度和心情的,那便是少凱撒,此刻的他正憂郁地站在了穆蒂納城外的一條寬闊河川的南岸,看著一艘小船從對面緩緩駛來。

    上面站著位令牌官,舉著狄希莫斯的文書,而後幾名騎兵上前,阻止了船只的靠岸,那令牌官便站在船頭,對著少凱撒朗讀起來:狄希莫斯對少凱撒的增援表示感謝,並請求能與少凱撒在某個地點進行秘密安全,但開誠布公的會談,他可以保證當初之所以參與對凱撒的刺殺,完全是被埃提烏斯操控的邪惡鬼靈給蠱惑住了。

    但不管是實際的想法,還是所處的立場,少凱撒幹凈利索地拒絕了這一切,他憤懣地對那令牌官說,“我只願意看到狄希莫斯的被砍下的頭顱,只要它一刻還在他的脖子上轉動,這種會談對少凱撒就不可能發生!”

    於是接下來,穆蒂納城周圍陷於了三角形的僵持局面:安東尼敗逃,少凱撒等待著國庫救濟,而狄希莫斯畏懼少凱撒的偷襲,又不敢執行元老院的命令去追擊安東尼。
410555 發表於 2019-8-21 18:49
第29章 三角關系(下)

    待到屋大維返回營地時,卻發覺整個氛圍是完全不一樣的,兵士們特別是六軍團與十二軍團,喧囂著吵鬧著,帶著極度激動和歡樂的心情,奔走相告,還在所有的營帳前掛上了花環,在頂上覆蓋上新鮮的青草,許多人開始在木柵邊與營門前列隊,好像是等候著什麽似的。

    那邊的九軍團和十軍團也是差不多的景象,納罕的屋大維尚不知這是什麽情景,便詢問名走動的令牌官,“是不是元老院的賞賜敕令下達了?”

    “是的,並且據說前任騎兵長官就任了大祭司與執政官,正在帶著三個軍團朝穆蒂納而來。”那位十二軍團的令牌官帶著興奮的神態說,而後他朝少凱撒行了個軍禮,便忙乎自己的事去了。

    聽到這話,屋大維的心裏反倒咯噔了下,接著就是某種愁悶翻騰起來,他停下了腳步,回過頭來看著阿格裏帕與梅塞納斯,頓了會兒就詢問他倆對待這件事如何看,我又該如何面對監護人?

    對少凱撒的探詢,梅塞納斯低著眉毛,不發一語,因為他在監察著少凱撒的態度,倒是阿格裏帕心直口快,告訴少凱撒,“你應該對你的監護人禮貌而恭敬,並且他現在繼任赫久斯為執政官,你也該將軍隊的指揮權交給他。”

    明顯的,屋大維雖然口頭上沒有說,但心中卻郁郁不樂,他只是嘆了口氣,說狄希莫斯難道就這樣被赦免了?養父的仇討就這樣終止了嗎?

    “我們都能理解您的心情少凱撒,但我覺得這事絕不會就這麽結束了——因為自羅馬城來的消息。李必達烏斯在出征前。不但留守了一個軍團鎮撫秩序。宣布了戒嚴令,並且還逮捕了許多策劃刺殺案件的兇手。”旁邊的馮特尤斯建議說。

    但這個說法,卻讓屋大維更加不安和失落,他是個頭腦極為深邃的人物,在出口鼓勵了眾人幾句,要求所有人堅守好營寨,做好崗位的勤務後,他招手將親信們召入了營帳。而後對梅塞納斯說,“又要麻煩你起草文書了,是給我的監護人的,說李必達烏斯是我的父執,我就是他的孩子,待到李必達烏斯抵達穆蒂納城後,我願意馬首是瞻。”

    完畢後,梅塞納斯起身行禮,便走出了營帳,將文書給送了出去。而後原本坐在椅子上不動的屋大維,忽然塞給了貼身奴另外個字條。低聲說,“送到那個人的手中。”

    “那個人”,就是營地距離屋大維軍隊大約十五個羅馬裏的安東尼。

    攤開了屋大維的秘密字條,上面只有寥寥幾行,“我們必須提前聯手,要是等待李必達烏斯前來決定一切,就太遲了。”

    安東尼緩緩將字條攥在了手心,捏住又松開,他在矛盾和猶豫,就好像一個人走到了十字街頭,但卻不知道目標到底在哪個街區般迷茫:屋大維所言的,他當然明白,李必達已經和西塞羅聯手,掌控了整個意大利的軍力和政治,他若是真的來到穆蒂納城的話,不要說是屋大維的六軍團和十二軍團,連其他軍團都可能會倒戈到他的那邊去,也許而後李必達會原諒他,會扶持屋大維,但而後兩個人就必須仰人鼻息了。

    但和屋大維聯手,勝算也極其渺茫啊!那孩子根本沒有什麽軍隊可言,原本效忠他的老兵組成的衛隊,在先前與我的戰鬥裏,幾乎死完了,現在可能只有赫久斯留下的四十三軍團還誠心誠意地效忠他。我這邊呢?我可不想像上次那樣,雲雀軍團用盾牌擡著李必達,威逼我和他和解......

    沒轍的安東尼,幹脆橫到底,他將利奧、庫裏奧、溫蒂提斯這三位給喊來,將少凱撒的字條給他們看——即便利奧在場,安東尼也無所顧忌了。

    “父執安東尼大人,你可千萬別再猶豫了,圖裏努斯畢竟和我一樣,是個不夠諳熟世事的少年,和長輩鬧些別扭是很正常的,但你不同,也許今天圖裏努斯請求與你聯手,但明日他又倒向了我的父親,單單留下你又怎麽辦?”利奧看到這個,焦急地對安東尼說,這種情態對他而言,是絕對不常見的。

    “別信這個少年的,馬可!你真是頭腦發昏了,這麽好的機會居然讓李必達的親生兒子觀看,你這是自己泄露了機要。”一邊的庫裏奧也焦急地喊到,“少凱撒說得沒錯,真要等到李必達來到時,我們就完全被動了,所以必須得當機立斷。”

    “可李必達手中有三個軍團,其他的軍團也親近他,我本人還是公敵身份,仗可能還沒打,就結束了。”安東尼不滿地說到,接著做了個用手抹脖子的手勢,表示這樣自己就完了。

    “不要害怕,不是所有事情都要依仗武力來解決的。你得知道,所有的紛爭,都是依仗少凱撒做旗幟的,既然他願意與馬可你聯手,那麽接下來只要少凱撒走在陣前,李必達必然投鼠忌器,其他軍團也不會輕舉妄動的,因為所有人宣誓效忠的不是李必達,而是凱撒。”庫裏奧繼續分析道,“現在你的選擇只有兩個,一個是少凱撒,一個是李必達,你自己比較選擇誰對你更沒有危險——至於元老院,根本不要有任何畏懼,它什麽都不是,現在許多事情不是證明了嗎?”

    “也許在利益上面確實父執庫裏奧說的有道理......”

    “誰是你的父執!”聽到利奧這個稱呼後,庫裏奧都急眼了,但這少年卻繼續說了下去,“但在情誼上呢?你和父親可是同一個陣營裏互相扶持而來的,而父親又是圖裏努斯的監護人,所有樞紐的鑰匙都握在父親的手中,所以你與圖裏努斯就算暫時聯盟,也會因為互相隔閡而失敗的,這也正是元老院希望看到的。”

    接著,整個營帳吵成一團,安東尼連喊夠了,接著他擺擺手,說“我們可以投票決定,將命運托付給看不見的神靈好了。”

    這會兒,始終在旁不發言的溫蒂提斯來了句,“我必須得提醒您,四個人是沒法投票決定一件事情的。”

    安東尼啞然了,是哦,而後他抓著頭發想了想,並未叫利奧出去,而是說我不投票,就叫你們三個來決定我的命運好了,說完他扔出了三個牌子,就自己端坐在椅上,像個拍賣行待價而沽的商品般。
410555 發表於 2019-8-21 18:49
第30章 生死銘牌(上)

    “激情能讓軍隊建立偉大的功勳,但困難在於這種激情並不能持久。”——軍事學家約米尼

    ————————————————

    一會兒後,三人將牌子送到了桌子上,也就是安東尼的面前,“二比一,我要去李必達那邊。”安東尼看完了後,說到。

    庫裏奧頓時什麽都明白了,醜陋的臉面扭曲起來,怒不可遏地沖上去,對著溫蒂提斯大喊大叫,是他是個出身科西嘉的混蛋,心中就紀念著自己是半個薩丁尼亞人,就愚蠢地將自己當成李必達的嫡系了,而後庫裏奧的言語更加具備了攻擊性,他直接罵溫蒂提斯是個“便宜的薩丁尼亞人”,他把自己的靈魂和忠誠看得更加廉價。

    “便宜的薩丁尼亞人”,是羅馬人的俗語,還有種變體,就是“像薩丁尼亞那樣便宜”,當年羅馬共和國征服了這個巨大島嶼後,將島上所有人都變賣為奴,一時間奴隸集市上人滿為患,每個人都以極低的價格出售了去,所以就有了這個侮辱性的俗語。

    這番話讓安東尼很生氣,因為溫蒂提斯是他最信任的部將,作戰一向特別勇敢老道,身材也堪稱魁梧高大,是安東尼喜歡的類型,於是他連聲說庫裏奧已經失去理智了,便叫扈從把他牽出去冷靜冷靜,“馬可,你好好想想吧!所有人都出於私心蒙蔽欺騙了你,如果此刻向李必達烏斯屈膝的話,那麽將來就再也沒有翻身的機會了。”庫裏奧在被“禮送出去”的同時,還在不斷朝安東尼喊話。

    雖然投票決定了。但安東尼還是愁眉深鎖。過一會兒他喝了兩口酒水。清清嗓子,直接對利奧說,“要是你的好朋友圖裏努斯轉眼,就把我賣給了你父親,我的頭顱會以公敵的身份送回羅馬,那該如何做?”

    “我父親不會加害你的,有我在這裏。”利奧很誠懇地說。

    安東尼十分感動地點點頭,接著來了句。“我相信你才是混蛋。”接著他便要求身邊的文書,即刻起草回信給屋大維,稱願意和他聯手,但是告誡屋大維不可忤逆李必達,要使得這個聯盟有所有人的參與,總之他決意要繼續投機下去了。

    因為兩軍的營寨對峙距離並不是特別遠,當屋大維接到了回信,也就一個白日刻的功夫,當他明白了安東尼的暗示後,就對自己說。“我要使得自己成為這個聯盟的主角。”而後就下令所有的騎兵隊長備馬,他要親自前往盧比孔河。去迎接自己的監護人,告訴所有軍團子弟在先前的奮戰,另外一面他又指使人去告訴安東尼,叫他控制好所有的人馬,靜心等著下一步的消息。

    屋大維的要求,是帶著所有的衛隊,以及代理**務官的權標、束棒,以及六個軍團的旗手和留任老兵,都追隨著他,他心中不斷揣摩著言語,如何才能給所有人,他才是這場戰爭主導者的深刻印象,只要在場面和氣派上給予李必達和潘薩“下馬威”,那就可以了,畢竟我是“少凱撒”,我才是尤利烏斯家族事業的旗幟和標桿。

    等到日暮時分,在夕陽下的盧比孔河邊,阿格裏帕等人終於發覺了三個軍團綿延的營地了,屋大維隨後就叫所有的衛隊和儀仗排列整齊,而後讓兩名騎兵隊長去傳話,“少凱撒請求兩位執政官過河前來面談,商議整個共和國的事。”

    但過了會兒後,只有潘薩騎著馬,涉水過來,他在朝屋大維施了友人禮後,就將西塞羅主持下的元老院敕令告訴了對方。

    結果差些就叫屋大維嘔血倒下了,原來他拼死拼活忙了半天,到了西塞羅的嘴裏,只能和潘薩和狄希莫斯共享謝神祭,狄希莫斯倒搖身一變,保住了性命、權位和軍隊,他本人則什麽都不是,將來回去羅馬城後又要從普通的法務官開始做起,還得遭受許多人“不過是依仗養父和監護人岳父庇護”此類的輕蔑評價,也許他再熬十來年,就能參選執政官,因為西塞羅許諾過他,可以提前十年競選,但到那時候他早已成了囚籠裏的金絲雀了。更為重要的是,元老院根本沒犒賞六軍團和十二軍團,他拿什麽去籠絡這兩個軍團?馬上他們會毫無阻礙和留戀地離開自己,投向原先飼主的懷抱。

    夜風裏,屋大維再度忍住了,他告訴自己要冷靜,不要沖動,接著就放下架子,微笑著問潘薩說,他的監護人和岳父在哪,是不是因為軍務太繁忙沒空出來見自己,“沒關系,我剛才就在找渡船,馬上我過河去拜謁他?”

    屋大維將“岳父”喊得很親很親,但潘薩卻遺憾地回答說,執政官李必達烏斯在兩個白日刻前,就帶著衛隊先一步騎馬離開營地了。

    “去哪了?”

    潘薩帶著神秘不可告人的語調說,“去了安東尼的營地了,現在想必已經抵達了,他的馬是很快的——你也知道,凱撒黨徒不可再分崩離析下去了,是該擱置恩怨,攜手並進了,李必達烏斯叫我轉告你,馬上他就會前來聯絡你的。”

    這下,屋大維幾乎是雙眼發黑了,他即刻伏在了馬鞍上,好像大病了一場似的。

    整個局勢的主動權,輕松地就被徹底奪走了,少凱撒只能在盧比孔河邊被尊敬地“晾曬”了起來。

    而安東尼的營地裏,人聲鼎沸,許多兵士都握著木柵,有的如猴子攀爬上了塔樓,他們看到,營地正門前,李必達就帶著二十人上下的扈從與衛隊,左邊是帕魯瑪,右邊是杜松維耶,前面是步行的阿爾普,站在那裏,手持馬鞭,對著所有人大喊,“我以共和國執政官兼大祭司的身份,是來統一凱撒黨派,並且解除安東尼與蓋烏斯兄弟的公敵身份的,當然只要安東尼同意的話,你們也不再是公敵了。”

    一會兒後,安東尼就熱淚盈眶,在官兵的歡呼雀躍裏,走了出來,這次他又跪到在李必達的面前,但是是發自內心的:果然利奧說得無錯,李必達還是顧念與他的情誼的,第二次諒解了他,以及他的家人。

    而跟在安東尼身後的,是披著軍事護民官紅色披風的利奧,他慢慢兒端正上前,側道而立,向父親與帕魯瑪行禮致敬,“父親,兄長。”

    帕魯瑪滾落馬鞍,跛腿上前,和利奧擁抱在了一起。
410555 發表於 2019-8-21 18:50
第30章 生死銘牌(中)

    “庫裏奧,你出來罷。”這是李必達帶著衛隊踏入安東尼營帳的第一句話。

    果然,在帷幕的後面,庫裏奧帶著覆雜表情轉了出來,“我一早就猜到是你,不然馬可怎麽會非要不顧情誼,不聽我的勸說呢?”李必達看著他,接著坐了下來,“如何,聽說你在剛才還勸馬可與圖裏努斯聯手,來對抗我,不知道你這樣的行為到底能給馬可帶來什麽好處?”

    “能帶來他的獨立和自由,他想如何就如何的權力,而不是在你操控的線下當個傀儡。”庫裏奧徑自毫不客氣地答覆說。

    李必達笑起來,他接著也開誠布公對所有人說,“我現在有的是財力和軍團,但我缺乏必要的門楣、血統,還有本身無法成為旗幟,所以我渴望將凱撒黨擰成一股繩來做事,大家利益均沾,不是更好。”而後他指著庫裏奧與安東尼說,“你們啊,就是私人的**太多,才會在先前被協和神殿耍得團團轉,幾千名凱撒老兵無辜戰死,得到了什麽?圖裏努斯得到了個隨時都能被取消的代理官職,馬可你更倒黴,居然得到個公敵宣告,而殺人兇手們若不是我進軍羅馬的話,怕是個個活得比你們長久並且滋潤。”

    聽到這話,安東尼都羞慚地垂下了腦袋,接著李必達拍拍膝蓋,說到“不用也無所謂了,現在就是我們反擊的時刻了,馬可.安東尼你依舊是我的副手,現在凱撒黨所有的中堅和軍團不要再被元老院耍得團團轉而自相殘殺了,聯合起來。進軍羅馬!”

    還未等安東尼和庫裏奧表示什麽。李必達就極其大度地替他們詢問了。“盡情說,你想要什麽?一切戰利品和榮譽,我們都可以商量。”

    “我要山南高盧總督的權位,並且擁有五年任期,還有四個軍團的擁有權力。”安東尼脫口而出。

    “就這麽些嗎?那好,五軍團、八軍團和十一軍團依舊編成於你,此外狄希莫斯的十四軍團也是你的,你就沒有想為你兄弟蓋烏斯。和我的摯友庫裏奧謀取的嗎?”李必達微笑起來。

    “蓋烏斯要恢覆首席**務官的頭銜和名譽,庫裏奧要恢覆西西裏使節的頭銜。”安東尼就著竿子繼續往上爬,但那邊庫裏奧已憤怒地提醒,告誡安東尼擺正身份:“即便結盟,你也是李必達烏斯的對等友人,而不是乞食的門客。”

    “不,蓋烏斯不合適再繼續首席**務官了,因為現在羅馬城裏我們還必須要拉攏西塞羅為旗桿,所以蓋烏斯更適合外放,而西西裏行省也因過於鄰靠羅馬城。所以庫裏奧同樣不適合擔當。我個人的建議是蓋烏斯前去奇乞裏亞擔當總督,而庫裏奧的任命暫時擱置下來。”李必達下面居然像執牛耳的人物。公然以上級或盟主的姿態發號施令。

    聽到這話後,庫裏奧憤怒地勸告李必達不要將自己的權力想得過於膨脹了,但李必達而後就譏誚他說,數個軍團的全軍覆沒,國家和民眾還未找你算賬,你又何德何能出任行政長官?

    而後,李必達就不再理會他,似乎庫裏奧已不值得他理會般,就對安東尼繼續說,“圖裏努斯在事先給你寫密信了?”

    這個敏感的話題一出口,利奧和庫裏奧都有些背脊在芒的感覺,但安東尼卻毫不避諱,一邊揶揄你的女婿還真是天真,一邊哈哈笑著將屋大維的密信遞給了李必達,就好像個看玩笑的旁觀者那樣。李必達接過來,看了幾下,就放下了,接著對安東尼說,“馬可,如果這個聯盟依舊要圈定圖裏努斯的勢力範圍的話,你應該不會過於介意吧?”

    “你是如何安排的?”

    “很簡單,我們現在需要圖裏努斯做旗幟,所以這份兒他也是有的。”

    安東尼點點頭,意思是對李必達的方案不持完全反對的態度,但接下來李必達自己說了,“我還計劃把潘薩給拉進來。然後,就先拿狄希莫斯開刀。”說完,李必達做出個死刑處決的手勢。

    大約在三日後,在穆蒂納城下的河流某處的小島上,於清晨時分,在霧氣裏駛出幾艘來自不同方向的船只,一只率先靠岸,李必達從上面跳了下來,接著他呼吸著略帶著薄涼的空氣,登上了河洲島嶼上的最高層,恰好那裏有個牧人搭建的木屋,接著他對身邊的阿爾普說到,“將我的披風給掛起來。”

    半個白日刻後,安東尼、少凱撒與潘薩都登上來,走入了房屋,在屋子狹小的窗戶前,安東尼還能遙遙望見穆蒂納城,便率先打趣著說到,“現在的情景,怕是狄希莫斯也想不到的吧?”

    “揣測一個死人的想法,是沒有任何意義的,馬可。”坐在房屋正中央的圈椅上的李必達,如此說道,接著對屋大維意味深長地笑了笑,看得少凱撒的臉面發青發紫,便找了個角落裏的圈椅坐了下來,現在在這個角逐當中,他毫無疑問處在最尷尬的位置。

    這時候,李必達急忙起身,說不,少凱撒你應該坐我的這個位置,說著他就上前,拉住了少凱撒的胳膊,但屋大維連聲說自己的年齡、資歷和威望都不足以讓自己安心地做這個椅子上,然而李必達鐵鉗般的手越來越緊,屋大維的眼淚都要流出來,但又不敢當著這群人的面流——他明白,這裏沒一個人是真心傾向於他的,原本他還以為監護人是真心對他的,但毫無疑問是大錯特錯。

    一頓拉扯,屋大維被摁在了椅子上,埋著頭不發一語,接著李必達就宣布說,“元老院給少凱撒開出的條件,是將他競選執政官的年齡縮短了十年,簡直是不值一哂,我覺得少凱撒應該是來年的執政官,就這樣定了。”

    “還有個同僚執政官,該如何確定?”潘薩在一邊問。

    “要給整個共和國凱撒黨覆興的氣象,我推薦讓尤利烏斯的外甥裴迪斯來擔當,這樣比較好。”李必達這個提議,讓其他兩位連連點頭。

    於是屋大維的歸宿就這樣定下來了,來年執政官,在追討兇手時負責都城的留守,並許諾在一年任期滿後,前去伊利裏亞行省擔任總督。
410555 發表於 2019-8-21 18:50
第30章 生死銘牌(下)

    接下來,他們開始討論潘薩的歸屬問題,潘薩先前是個文官,並無軍團作為支撐的骨幹,所以安東尼提議將四十二和四十三軍團的番號給予他,並且許諾他次年任滿後轉入行政院首席長官,而後待到合適時機,再轉為監察官。

    最後,輪到李必達了,但他始終只是笑而不語,或者直接說,他現在的官職已經讓他十分滿足了,接下來他要做出符合自己責任的事,那就是支持凱撒黨征討兇手,讓所有人得到應有的懲處。

    “但是,想要完成這個事業,就必須壓制住元老院,防備再從這個廳堂裏鉆出人來妨礙我們,甚至想對待尤利烏斯.凱撒那樣暗害我們。”就著李必達的這句話,安東尼將三塊牌子輕輕擺在了被圍在中間的小幾上,接著用手把它們給一一排開,所有人都將目光焦點擺在了上面,但見三塊牌子上面分別刻著“保全”、“籍沒”和“褫奪”三個拉丁銘文,“我們四人每人都擁有這三塊銘牌,這將是我們的權力基礎,完全可以逾越在元老院外,只要有這些牌子,四人同樣可以左右整個政局——我們可內部使用這牌子進行投票,‘保全’就是許可對這個人的赦免,‘籍沒’就是許可對這個人財產和自由奴的充公,而‘褫奪’就是許可對這個人官職的剝奪。”

    瞠目結舌的潘薩,手有些顫抖地伸出來,安東尼沖著他意味深長地笑笑,示意他可以摸摸。潘薩摸著這個銘牌。不。是可決定共和國所有元老、騎士生死的令牌,沒想到共和國發展了幾百年,原先樹立起來的“公民的財產和生命權神聖不可剝奪”,“三百名或六百名元老對國事進行表決”,“元老院與民會互相抗衡”的一系列標桿,都要被四人小集團的隨意殺伐給取代了。

    “我再補充下,四人也是可以進行表決的,假如三對一。就表示通過並且付諸實施;假如是一對三,就表示提案被駁回;而二對二的話,就自由展開面對面的辯論說服,再進行兩輪談判,而後如是繼續保持二對二的局面,便將提案擱置一個月,而後冷靜下來再進行表決,如果我們的距離相距過遠,就派遣快馬令牌官來互相表決。”李必達說完,又緩緩將另外個銘牌推出。直推到了小幾的中央,眾人看得親切。這是個新的銘牌,也代表李必達在這個“遊戲體系”裏加入了個新的玩法,上面用拉丁文刻著“極刑”的字樣。

    其他所有人都沈默了下來,誰都知道“極刑”意味著什麽,良久屋大維才發言,“由誰來執行極刑?”看來所有人都同意了這個新的遊戲方式,但不過是不願意叫自己的手沾染上血腥罷了。

    “凱撒閣下生前所擁有的私人奴隸,大約有一萬人左右,你我各自擁有的門戶奴隸也有數千人,但我們現在就凱撒的奴隸和自由民做個合理的分配,因為他們既能給你我帶來財富,也能處理許多事情。”李必達說,“我和安東尼每人分到兩千名奴隸,少凱撒最多,可以分到六千名,畢竟你是遺囑的第一繼承人,潘薩可以分到五百名奴隸。接著我們應該模仿高乃留斯.蘇拉,將這些奴隸統一授予氏名,讓他們來做具體的臟活——軍團可以參與,但只進行搜捕和封鎖的活計,不然容易引起兵士的反感情緒。”

    “這樣,死的人會不會太多?要知道即便殺害凱撒的兇手,最多也只是有六十人而已,在先前的名單上,直接動手的只是十六七人。”潘薩額頭和鼻尖上的汗水涔涔流下,不安地問到。

    “親愛的潘薩,若是我們只需要按圖索驥的話,那麽也就不必制造這個銘牌了,我們現在要做的事,不是單單懲處兇手,還要摧毀掉庇護兇手的淵藪,不然麻煩可是沒完沒了,讓人感到厭倦。”安東尼笑著解釋,接著他在眾目睽睽下,將“籍沒”和“褫奪”兩塊牌子給撤下了小幾,“既然李必達烏斯給出了那塊牌子,那這兩塊就毫無意義了,現在待遇只剩下兩種——無罪和極刑。”

    同時,屋大維也發話說,“我聽說,同盟間的情誼不是靠金錢和友誼來維系的,最好維系同盟的辦法,是一起殺人。這樣,在座的所有人都必須承擔無法推脫的血債,誰都幹凈不了,只能互相抱團下去。”這話聽得旁邊的阿格裏帕,臉色蒼白,呼吸急促。

    “直接參與暗殺的十六人,或者說六十人,是肯定跑不了的,將他們處以極刑後,籍沒所有的財產,我們統一分配,用來當作兵士的犒賞;但出於悲憫的情懷,我們每個人都可以保護其中的一個人,這是你我的機動權力,但記住這是非常珍貴的,每人只能使用一次。”李必達和安東尼將六十個“必死名單”拿出來,給屋大維與潘薩過目,李必達之所以特意加上個“特赦對象”,是因為他沒有忘記對波西婭的承諾,這也是為了波蒂。

    “接下來的人,如何處置,又如何有個標準?”屋大維問。

    “只有個標準,敵人的朋友,或朋友的敵人,或者直接什麽都不是,隨你們所欲好了,也許你看中了他的花園和宅邸,就可以幹掉他。”安東尼哈哈笑起來。

    “凱撒黨也不例外嗎?”這是潘薩的疑問。

    聽到這話,李必達將銘牌翻得啪啪作響,眼神表示某種肯定的回答,見潘薩不可思議的神態,他而後便冷冽地解釋說,“凱撒黨的中核,只需要我們四個人便足夠了,你認為尤利烏斯生前所提拔進入協和神殿的那些元老,會感恩嗎?不,我認為只有絕望和恐怖,才能讓人真正感恩戴德,不然如何解釋在凱撒身死後他們許多人蠅營狗茍毫無立場,不經過一輪殺戮處決,怎麽給後來人樹立個規範和榜樣呢?血,才能讓人學會敬畏,知道生命的美好。”

    “監護人說的非常有道理,不過在具體實施這些前,我們是不是可以考慮穆蒂納城的狄希莫斯?”屋大維指著窗戶外,“我們應該先拿他開刀祭旗。”

    “這是當然,我都規劃好了,現在我們的手頭上一起有十二個軍團,是該終結這家夥的時候了,也好作為同盟的最初的見證。”
410555 發表於 2019-8-21 18:50
第31章 第一個(上)

    “戰爭不是在書齋和閱兵場上打贏的。”——蘇沃洛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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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已晌午時刻,幾名令牌官騎著馬,手持敕令進入了穆蒂納城,滿臉胡茬一臉疲累的狄希莫斯,站在對方的馬前,“這是元老院和新任行政官的命令,山南高盧總督阿比努斯.狄希莫斯即刻帶著所屬軍團出戰,追討公敵安東尼。”

    滿是煙火和廢墟的廣場前,坐著狄希莫斯的兵士,他們大部分帶傷,並且十分疲累,狄希莫斯轉頭看了看這個景象,聳著肩膀對李必達派來的令牌官說,“我的屬下已傷亡慘重,現在兩位執政官,還有少凱撒擁有好幾個生力軍團,理應由他們執行追擊。”

    “我只是傳達命令而已,而行政長官您則需要為這個命令負責。”那令牌官將裝著敕令的青銅筒往地上傲慢地一擲,接著轉身就騎馬離去了。

    於是狄希莫斯帶著幾名親隨,登上了穆蒂納城的城頭,在那裏他看著城外的河川和曠野,滿是整整齊齊的軍團營地,還有巡哨的騎兵來來去去,那全是李必達和少凱撒的軍隊,兵強馬壯,物資充足,守禦嚴整,“萬萬沒想到,本來元老院是渴望救助我的,而安東尼完全會淪為個流浪者,一個喪家之犬,但誰料到李必達會迅速殺入羅馬城,掌握實權。現在我已是砧板上的魚肉了。”狄希莫斯嘆息著。淚水順著腮幫流下。“大錯,已經在我和布魯圖、喀西約合謀時就已鑄就了。”

    想了會兒後,狄希莫斯的心中忽然湧起了豪情,他轉身對所有的指揮官說,“既然已經如此,再茍且下去也沒有必要了,阿比努斯是全共和國最富裕的家門,布魯圖是全共和國最榮耀的家門。我身兼兩者,就不得加以辜負,讓那個錢幣兌換商人出身的騎士兒子,讓那個之前淪為奴隸的異邦歸化民得意去好了,我狄希莫斯在舞台上最後的身影,是不會有任何狐疑和猶豫的!傳令全軍,在明日第四個步哨時,列陣出城,與先前征募來的兩個新兵軍團會合,先去擊破安東尼。再來和李必達與少凱撒抗衡。”

    當這個幾近瘋狂和不可能的指令出來後,所有的中下層指揮官都明白。這是一場悲壯的自殺式出擊。

    在夜晚結束後,最先出城的是狄希莫斯私人鬥劍奴組成的軍團,接著就是十四、十七和十八軍團,在最後方的是兩個新募的新兵軍團,狄希莫斯知道他的軍心已崩解,所以就下令將李必達特意送來的點點輜重護送在所有軍團隊列的中間,因為他害怕逃兵會隨意劫掠這些東西。

    在出城三個羅馬裏後,最新的兩個軍團就逃亡得差不多了,許多新兵還在哄搶東西和行李時自我殺傷了,接著是十七和十八兩個軍團——除去它們的首席大隊還堅守著軍團榮譽外,其余大隊也開始逃散。

    只有訓練最好的十四軍團大部分人,還有對狄希莫斯最忠心的鬥劍奴軍團大約兩千五百人,還在緊緊跟著狄希莫斯的徽標與旗幟,朝著安東尼的營地走去。

    這時候,塵霜飛揚,墨青色的黎明天空下,李必達、少凱撒、潘薩帶著衛隊,其實早就駐馬在了安東尼營地邊的高地上,前來“觀摩”這場一邊倒的戰鬥,而親自負責前線指揮的安東尼也異常興奮,他下令自己所屬的三個軍團,外加李必達送來的十二軍團,少凱撒送來的九軍團,還有潘薩送來的四十三軍團,足足一起六個軍團,列成了三道陣線密密麻麻排在了營寨的前面,接著安東尼還將高盧與西班牙,及達爾馬提亞的騎兵還布置在右翼——因左翼全是高地和溪流,另外少凱撒也特意采納了阿格裏帕的建議,委托他為工程總監,在安東尼六個軍團的前沿,大約兩個弗隆距離內,修築了排列成梯形的許多眼鏡堡,最前方的最少,隨後往後就越寬越密集。阿格裏帕采用了高盧城市的構築辦法,他將簡易早就的木柵插在松軟的泥地裏豎齊,接著每段木柵間,填塞上了沙袋和石子,列成個對著敵人的半圓形護壘,每個護壘裏派駐了兩個十人隊,和兩門帶輪的蠍子弩,接著安東尼的軍團步兵填塞在後方和中間。

    其實屋大維如此大動陣仗沒有必要,因為狄希莫斯決定出戰的那一刻起,就是必輸的結局,但他還是要通過這種手段,確立威信,外帶錘煉直屬的隊伍,他這個帶輪蠍子弩,也是山寨李必達騎兵砲的。但對屋大維這種舉動,李必達只是笑而不語,他兒子利奧也站在旁邊,臉色帶著些不安——因為剛才他上前和久別重逢的友人少凱撒打招呼時,對方十分熱情和客氣,但卻有了某種微妙的隔閡感。

    “此日,你的部隊必將建立偉大的戰功,少凱撒閣下。”李必達騎在馬背上,對屋大維恭維到。

    “不,監護人,我只是更渴望讓自己的人馬手刃狄希莫斯這個醜類仇人。”屋大維也笑著回答。

    接著,悠長的軍號聲在下面的荒野裏響起,狄希莫斯下令,將所有的屬下都排成了單列陣,不問任何戰術,朝安東尼和少凱撒的軍陣喊叫著殺去。

    那邊,少凱撒的簡易護壘裏的蠍子弩也開始傾瀉火力了,狄希莫斯的前鋒鬥劍奴不斷被擊中倒下,為彰顯勇敢這群人沒有穿戴軍團兵士的鎖帷子與頭盔,而是依舊按照鬥獸場的打扮,當戰友倒下時,他們看都不看一眼,繼續集結起來,舍生忘死撲上去。

    而後,少凱撒最前沿護壘裏的兵士,將蠍子弩倒拉著,朝梯形的底邊,即後方的護壘後撤跑去,接著其余排在後面的護壘,再度對狄希莫斯沖上來的人馬密集攢射,狄希莫斯騎著馬,披著白色的鬥篷,鮮血已將他的滿身染紅,但他還依舊在呼喝著,鼓勵著所有人繼續無畏沖鋒。不一會兒後,在前沿護壘上,狄希莫斯屬下最忠實最勇敢的鬥劍奴死去了一大部分,他們許多人被同一支梭鏢射穿,重疊著倒在了一起,不少普通的兵士已脫離戰線往後奔逃,連十四軍團也猶豫不前了,他們只能擁堵在射來死亡之雨的蠍子弩護壘射程外,逡巡著。
410555 發表於 2019-8-21 18:51
第31章 第一個(中)

    號角聲裏,原本被安東尼布防在右翼的,近六個大隊的騎兵,開始鼓噪馳出,如閃電般迂回到了狄希莫斯單線隊列的側翼,如團團雷電火焰般,四散突擊,揮劍大肆屠殺,呻吟著倒下死去的人不計其數。

    “這就是實力的差距了,狄希莫斯終於要為他的選擇付出代價了。”站在高阜上觀戰的李必達喟嘆,但很快安東尼騎馬跑到了這裏,因為前線大局已定,他與屋大維就像問到腥味的野獸般靠過來,與他商討關於狄希莫斯死後,他的軍團余部和番號的分配問題。

    李必達看看這兩人,便答覆到,“既然我將山南高盧許給了馬可,那為了均衡起見,軍團似乎應該更照顧圖裏努斯些,十四軍團歸馬可的話,那麽十七和十八軍團就給圖裏努斯,至於狄希莫斯的鬥劍奴軍團肯定是會為主人戰鬥至死的,他的兩個新兵軍團全部遣散掉好了,根本沒有訓練可言,對我們沒有任何收編的價值。”

    這時候,下面一陣喇叭聲,所有人看下去,所有的護壘都停止了射擊,六個軍團的一線大隊組成了墻形,將所有的重型標槍伸在了外面,列成日耳曼人式樣的短矛方陣,朝著還站在戰場上,四周全是死屍的狄希莫斯自四面八方逼過來,狄希莫斯看看四周,還跟在自己身旁的,只剩下不到十騎扈從,並且前有數千步兵的進逼,後有無數騎兵的攔截,已經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的境遇了。

    陽光順著狄希莫斯的後背直直照射過來。他扔下了頭盔。顏面微微朝下傾著。如果先前刺殺凱撒的行為,只是導致現在的結局,那他與布魯圖、喀西約的這一生的奮鬥又算什麽呢?為什麽元老院如此庸劣,為什麽他的同夥如此孱弱,為什麽......李必達烏斯欺騙並出賣了我!

    想到這裏,狄希莫斯就宛如野獸那樣咆哮著,騎著馬沖撞起來,但他的坐騎一次次嘶叫著。馱著主人避開了那些步兵手中亮閃閃的矛尖,“卑賤的人,我的死亡四周簇擁著這麽多卑賤的人!邁著兩條腿的下賤意大利加人步兵,騎著畜生的蠻子騎手,現在整個共和國都彌漫著你們的臭味,讓人窒息。”狄希莫斯舉著短劍,一次次斬擊著對方層層疊起的盾墻,直到刀刃脫離劍柄為止,接著他喘著粗氣,在眾多敵人的圍困下。像個囚籠裏疲累無力的花豹般,一圈圈徒勞繞著。一圈又一圈,看來是這些“卑賤的人”在靜靜等著他自我了斷,想到此狄希莫斯才恍然醒悟,他對旁邊的鬥劍奴說,“我居然損傷了用來殺死自己的武器,我的朋友,借我一個好了。”

    那鬥劍奴便拋給了狄希莫斯個角鬥用的三叉戟,狄希莫斯將它的尾端插在了泥土裏,接著在一片驚呼聲裏,讓自己自馬鞍上自由墜下,三叉戟貫穿了他的咽喉和腦袋,而後他的坐騎慢慢地離開了,但狄希莫斯的屍體還壓在了三叉戟上,在狄希莫斯死的一瞬間,目睹此景的執政官潘薩渾身劇烈地抖了下。

    “這只是個開始。”屋大維看著這個景象,覺得心中出了口惡氣,“監護人,既然這裏的戰鬥已經結束,交割事宜完畢後,安東尼便可暫時留在山南高盧,你我與執政官潘薩閣下,便帶著所有軍團,返歸羅馬城。”

    “圖裏努斯,名單都列好了嗎?”李必達親切地問。

    屋大維笑笑,表示這是自然。

    大約兩日後,羅馬城的帕拉丁山,天還未亮時,西塞羅就在不安和驚懼裏起了床,他身旁的嬌妻費比利婭慵懶地哼哼兩聲,就半裸著上身翻了下,轉到那邊睡去了,而西塞羅輕輕地走到了門廊處的盥洗盆處,簡單地洗漱了下,呆在那裏,對報信的人說,“狄希莫斯死了?”

    報信人點點頭,“穆蒂納城被徹底夷平了,狄希莫斯的頭顱被砍下來,懸掛在殘缺的城垣上,他的軍團全部完蛋了,不是被屠戮,就是投降了。”

    “可是李必達送來給元老院的阿庫塔,卻闡述的是,狄希莫斯是在追擊安東尼時敗亡的——我難道又被欺騙了?先前,凱撒、龐培和克拉蘇被李必達攛掇著聯合在一起,成為三頭怪物時,我就被蒙在了鼓裏,現在又是如此,所有派往前線的凱撒黨徒都聯合起來了......”想到這裏,西塞羅渾身的血液都冰結住了,但他還在不斷寬慰自己,“少凱撒是經過我的舉薦,才能當上代理**務官,統軍出征的;李必達烏斯也是我的提案,才就任大祭司與執政官的;我唯一需要忌憚的是安東尼的報覆,但有這兩位的存在,想必安東尼是沒能力加害於我的。”這時,西塞羅的心情稍微寬解了不少。

    結果旋踵時分,又有報信人來到,西塞羅向來以信息靈敏而自詡,豢養了不少信使,能幫助他自羅馬城或各個行省搜集軍政方面的消息,雖然他沒料到的事也很多,這次帶來的,居然是被他親手宣告為公敵的前任女婿優拉貝拉的信。

    原來優拉貝拉在前往東方的時候,在海面上居然遭到了來自李必達堡的艦隊的襲擊,他隨從的船只許多被擊沈,本人也漂流到了小亞細亞的海岸,沒法子前去敘利亞就任,而是在以弗所獲得了凱撒一個軍團的支持,正準備與同樣流落在周邊的布魯圖與喀西約取得聯系。

    在信中優拉貝拉極力請求西塞羅,“以長者的身份來到以弗所,坐鎮指導我們的鬥爭,現在不可以再繼續內訌猶豫下去了,雖然你先前宣告我為公敵,但為今之計只有大家精誠團結在一起,繼續放縱李必達的話,他會成為吞噬整個共和國的怪物。”

    逃出羅馬城,又要逃出羅馬城嗎?西塞羅頹然坐在了地板上,他的留戀絕對比過去還多還大,他已經就任了最尊貴的監察官,每日來向他請教的名流不計其數,據說羅德島上的莫洛學院還為他樹立了銅像,新嬌妻也從娘家趕來盡心侍奉他,他對人生沒什麽缺憾了。

    那又怎麽能舍棄這一切,冒著和優拉貝拉站在一個陣營的兇險?
410555 發表於 2019-8-21 18:51
第31章 第一個(下)

    更不能讓人忍受的是,先前給優拉貝拉、布魯圖和喀西約安上“兇手”和“公敵”帽子的,他西塞羅可也是主要的推手,現在又該以什麽面目去“坐鎮指導”他們,而這群人要我去,也就是完全將我看作是共和國的一面可以利用的旗幟,只要我去以弗所城,下場肯定是被軟禁起來。

    想到此,西塞羅走到書齋裏,坐在透著微光的桌子前,舉起鉤筆在紙卷上做了個簡單的對比——現在這三個人,都窩在希臘和小亞一帶,所有的實力加在一起,也就三四個軍團,但李必達與少凱撒他們呢,光是在意大利的軍團數量,就有近十個,雖說小龐培兄弟在西班牙也同時在招兵買馬,但畢竟時間有限,暫時也是成不了氣候,而鞭長莫及。

    “然而,他們殺死了狄希莫斯,帶著這麽多軍團進入羅馬,恐怕也是來者不善。”西塞羅越想的話,心中就越如同一團亂麻般,糟透了,他不由得想起凱撒剛剛越過盧比孔河後,他從西裏西亞行省被阿狄安娜的軍隊逐回來後,曾私下向凱撒納款說,只要凱撒願意給予他某個行省以及軍團,他可以考慮轉變政治立場,為凱撒搖旗吶喊,畢竟他與凱撒算得上是羅德島莫洛學院的同門師兄弟。

    然而凱撒的答覆卻很冷淡,這位只是勸西塞羅,“如果真的認同我的理想和目標,那就來到我的身邊,擔當行政幕僚的身份;假如你還有所猶豫,不願意參合到政治裏來的話。那我會饋贈你大筆的錢財。你可以前去雅典或羅德島。不問政事,研究哲學和修辭,那樣我覺得更適合你——羅馬共和國唯一能和希臘比肩的學術大師。”

    總之,凱撒的心目裏,自己根本不是個合格的政治家與軍事家,每念於此西塞羅總是滿腔的怨恨,“那麽尤利烏斯你就好好看看吧,我西塞羅現在不就成為了堂堂正正的監察官了嗎?我的辯術。本身就是共和國的瑰寶,是誰也不會來加以粉碎破壞的,你只看中軍團和錢財,但我偏偏要走另外條道路,一樣可以登上榮耀的巔峰。”

    想到這裏時,第三位信使居然也出現在了門閽處,他叫泰羅轉交給西塞羅第三封書信,是李必達烏斯和少凱撒聯合發來的,帶著激動忐忑的心情,西塞羅打開一覽。裏面全是熱情洋溢之辭:不但認可他為“共和國現存最最榮譽的長者”,要授予他“永恒的用金子打造的桂冠”。並且在馬上希望他不要離開羅馬城,“您就是鎮守整個亞平寧意大利的豐碑”,如果西塞羅在十八個月的“監察官考察期”過去後,對這個職務有所厭倦的話,那大可隨意挑選個行省外放赴任,“遠近西班牙、奈波高盧、比提尼亞或卡利亞,都是一年內輕松能獲取千萬塞斯退斯收入的職位”,對此的代價,也只是“需要您在元老院或民會集會場所,替我們美言幾句”。

    懷著某種覆雜的心情,西塞羅將這個信件細心收好,他對老泰羅說,“這也算是個救命的東西了,看看上面有李必達、少凱撒、潘薩,甚至還有安東尼的印章。”說著,老泰羅就聽取了主人的吩咐,將這信件擺入了壁櫃裏,合上門鎖好。

    在鑰匙扭動的哢哢聲中,西塞羅細心披上了長袍,“去召集所有元老集會,我要釋放安東尼的弟弟蓋烏斯,總不能將馬上的局勢搞得過分尷尬,既然李必達和少凱撒願意原諒他,那就原諒好了。”

    這時候,泰羅將鑰匙給收好,接著替主人和半輩子的“特殊朋友”整理著袍子,難得提醒一句,“要是軍團入城後,對主人您不利,那該怎麽辦?”

    “那就不做個聒噪的老人了,甘願退隱,我連意大利都不想居住了。泰羅,到時候將我分散在周邊的幾個莊園和別墅變賣掉,接著我與費比利婭,就坐船去羅德島去,過過學院生活。”隨後,西塞羅站在了門廊的地方,花園裏的幾只鳥雀驚叫著飛了起來,“四十年前,我去那裏求學。四十年後,我還是回到那裏,教授教授修辭,閑暇的時刻陪伴費比利婭去遊山玩水,這不是挺好的嗎?等到戰火平息後,她對久遠年代前,薩福與女弟子居住的賴斯波斯島特別感興趣,世俗的事情就讓那群人去操勞爭奪吧,我就要功成身退了。”西塞羅說到這兒,不由得陶醉地閉起眼睛,想起了羅德島湛藍的海濱,紅瓦白墻的建築,他昔日和師長、同窗沿著蜿蜒的山崖小道,邊聽濤聲邊大聲熱烈辯論的場景。

    在他剛剛學成離開後,凱撒才坐著船來到,他倆有過一面之交,當時凱撒的毛發還是濃密的,皮膚白皙,臉龐瘦削,眸子裏滿是玩世不恭的神態,所以他的師長莫洛就直接問這個從羅馬城逃跑來,正在被蘇拉通緝的年輕人,“你是來做什麽的?”

    “我是來學習修辭和辯論的。”

    “但看得出你的人生理想並不在於此。”

    “是的,我這樣做的目的,就是獲得躋身政壇的敲門磚。”凱撒大言不慚地回答道,當時站在旁邊的西塞羅簡直覺得這小子是在玷汙神聖的學術。

    不過現在想想,自己而後所做的,和凱撒又有什麽不一樣的地方呢?唯一不同的是,凱撒已經故去了,人們都說他是帝國的主人,是陸地和海洋的主宰,是超越偉大龐培的梟雄,是戰無不勝的統帥,但誰又記得昔日那個從船只甲板上,帶著輕佻和桀驁神情跳下來的年輕人呢?只有西塞羅記得。

    “你會將埋入在這裏的姑娘的骨灰甕給一起帶走嗎?”泰羅的問話,打斷了他的遐思。

    “不。”西塞羅想了下,接著迅捷地平淡否認了,“圖裏婭就是在羅馬城長大的,離開這裏她一定會很寂寞吧?”說完,西塞羅看著花園裏女兒的墓碑,悠然地說,“死神病魔將她和她的孩子,一起帶走了。”接著他抖抖索索地來到了墓碑前,將手裏的一個馬拉小車的銅質玩具,輕輕擺在了小祭壇上,“孩子,外公很遺憾沒能見到你的模樣,和你母親一起在彼岸相偎快樂吧......在這個世界的旅人,總歸還是要繼續上路前行的。”
410555 發表於 2019-8-21 18:52
第32章 獸檻的破碎(上)

    “它那自由的幌子打扮得越是漂亮,只能說明它必將產生更加可憎的奴役。”——塔西佗諷刺帝制時代的執政官選舉,完全是皇帝負責提名的選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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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西塞羅離開宅院時,朝霞剛剛披在了各個山丘上,和波光粼粼的梯伯河映照,就像個彩帶般環繞著羅馬城,陽光尚未完全進入每個街區和角落,不少擁堵的騎樓下,光線依舊如同黑夜般模糊不清,西塞羅健步如飛,這得益於他多年的健身習慣,老泰羅有些氣喘籲籲地背著雜務和書卷跟在身後,“得快些,得快些,泰羅。”

    結果走到了廣場入口處,傳來聲野獸的低沈嚎叫,將西塞羅嚇得站在原地呆住了,他實在是難以置信,這種東西還能在羅馬城裏出現,難道又是角鬥士學校裏的獸檻松動了?“泰羅,快叫後面的人揮動火把,快!”

    身後的隨從奴隸,也都知道野獸是怕火的,便急忙護在了主人兩側和身前,朝著那個渾身是長毛的畜生舞動著火焰。

    它是什麽?它的體型幾乎與獅子相當,比小亞細亞的花豹要大得多,然而姿勢和嗥叫卻如同狼般,其余幾個來到集市的小販,也和西塞羅一樣目睹了這個怪物,嚇得將籃筐和拖車扔在了原地,鉆巷子逃跑了,這種行為證實了西塞羅並非是身在夢魘當中,“我看到了什麽?尼羅河獵鷹的眼睛,鼻子和獠牙就如同豬般。渾身長著長長的鬈毛。發出豺狗般的嚎叫。”西塞羅喃喃自語著。

    這個怪獸就像鬼靈般。面對著西塞羅來回繞了幾圈,接著就長嘯聲,在半空裏騰躍起來,跳了幾跳,便鉆入了家騎樓裏消隱不見,接著一道紅色的火光騰起,飛到了卡皮托兒山上。西塞羅與侍從,呆呆地立在原地。半晌都動彈不得,幾名奴隸急忙跑到了那個怪獸前去的騎樓處,不一會兒臉色慘白地讓西塞羅在距離一百尺外就能看得一清二楚,跑了回來,“這家的女主人剛剛誕下了個怪物嬰兒,有兩個頭顱,根本沒有性別,就像團肉般。”

    “帶我去看。”西塞羅大驚失色。

    但奴隸搖著頭說,那嬰兒剛生下就死了,滿是血。它的四個眼睛是半睜著的。

    待到晨霧和炊煙慢慢都飄蕩起來後,茱莉亞會堂裏吵鬧聲甚囂塵上。每個元老都得知了狄希莫斯的慘死,和李必達所有軍團的南下,他們都挽起袖子,**著胳膊,憤怒地圍攻西塞羅,“我想你先前已經保證過的,隨著李必達就任大祭司與執政官的敕令後,整個共和國的紛亂就會煙消雲散的!”

    “千萬不要慌張,我們依舊有很大的回旋余地。”西塞羅大喊道。

    “先前你說煙消雲散,現在居然要說回旋余地了,我們該現在就割下你的舌頭。”元老們悲憤地哭著喊著,吐沫星子在西塞羅面前,如同流星雨般飛舞。

    “你就不應該派遣李必達烏斯去出征,當時就應該將軍團指揮權完全托付給少凱撒!”有的人如此說。

    “天知道你是出於什麽心理,居然要授予狄希莫斯那個兇手謝神祭,這下可真的觸怒少凱撒和李必達了。”也有的人如此說。

    元老院一片草木皆兵,整個羅馬城,不,是整個意大利也是這樣,不管是貴族還是平民,大夥兒都在收拾行李細軟,目的就是要逃離得越遠越好,不少人說那個馬路拉斯生平唯一做對的事,就是提前隱居到鄉野裏了,這件事證明了蠢人也會有意料不到的福分。

    亂作一團的會堂裏,西塞羅還在那裏高舉雙臂,不斷地呼喝著,說現在應該“一面據守,一面妥協”,他主張使用國庫裏的錢財,征召城內和城郊所有適齡的公民,並適當解放年輕力壯的奴隸,將學校裏的鬥劍奴全都武裝起來,盡快組建兩個軍團,最好是有一千名騎兵的。而後,我們有了抵抗的資本後,再去與李必達和屋大維談判,“我們完全不必要慌張,不必要由於現在暫時的困難而做出讓共和國與元老院蒙羞的事情,我們依舊主掌大局發號施令。這個保衛工作,所有的元老,和所有在羅馬城裏的騎士都應該加入進來,有人出人,有錢出錢,我們便能在和暴政的野獸搏鬥裏取得偉大而輝煌的勝利,從即日起我和畢索以地位最高的監察官身份,臨時指導所有工作,同胞們要記住,最大的恐怖不是暴政,而是對暴政的畏葸之心,從即日起不準許任何有身份和官職的人離開羅馬城,從即日起每次集會不許可有任何人以生病等任何理由缺席議事,難道當年皮洛士與漢尼拔在兵臨城下時刻,還有元老因這些微不足道的理由不來會堂嗎?要記住,是從不甘心為奴的這種鬥志,支撐羅馬城渡過了七百年,讓它成為世界上最強大的國家,現在叫我們想起列祖列宗......”

    “李必達的十三軍團,就在城中!”不知是誰來了這個嗓子,“西塞羅要說長篇大論,我覺得應該叫他前去,也許他的扈從會把他用一千塞斯退斯的價錢,出賣給大頭兵。”

    說完,席位和桌椅上,所有的元老就像猿猴般敏捷地跳躍跑動著,奪門而出,就像迫不及待去參加某個慶典的鄉野村夫那樣,有兩個元老的手指都在擠壓當中斷掉了。

    “你們要到哪裏去?”站在滿是狼藉中間的西塞羅,喊到。

    “我們要逃走,或者去朝李必達與少凱撒,或者安東尼去表忠心,我們可沒有參與到任何陰謀事件當中去。”一個元老對著西塞羅,毫無恭敬地喊到,接著也轉身嘿咻嘿咻地跑開了,他連涼鞋都拋開了。

    西塞羅轉頭看了看,只有一個元老還在,與他同樣穿著雙紫邊炮的監察官同僚畢索,“路奇烏斯.科爾普尼烏斯.畢索,我沒想到你還願意留下來,與我共同主持現在的局面。”

    “親愛的西塞羅,我是年紀大了,實在沒身體去和那群人擠門框了,我怕會死在當場。”畢索如此回答著,接著兩個人都苦笑起來,這會兒西塞羅看著幾名負責記錄的文書還在,就對他們要求,“繼續將架子給支起來,不要逃脫你們的職責,我與畢索閣下還是敕令要發表,不過現在已無需表決了。”

    接著,西塞羅說了下去,“首先,將蓋烏斯從地牢裏釋放出來吧!接著,將卡斯卡、司平澤爾等人也從那裏放出來。我們不偏不倚。”
410555 發表於 2019-8-21 18:52
第32章 獸檻的破碎(中)

    “你是要兩頭示好,繼續維系共和國和元老院的體制嗎?”畢索雙腿分開,籲著坐在席位上,瞇著眼睛,對西塞羅笑著問到。

    “李必達烏斯不清楚,但少凱撒與安東尼,我相信他倆還是會顧忌到‘共和’這個神聖的詞匯的,他們屬下的那些軍團裏的公民兵士,也是會顧忌到的。”西塞羅的情緒有些激動。

    “那接下來呢?”畢索繼續問。

    “我們可以做出適當的退讓,赦免蓋烏斯,讓凱撒的黨人就任各種要職,但我們也會據此釋放其他立場的人,不為別的,就是表示元老院的敕令依舊代表了律法和秩序。這個國家,不允許他們帶著武裝和刀劍來為所欲為。”

    畢索頓了頓,接著語重心長地對西塞羅規勸說,“你走吧。”

    等到看著同僚瞠目結舌的表情,畢索又重覆了遍“你快走吧,聯絡艘小船,從奧斯蒂亞河港出航,我替你做擔保”,“快走,以我和我女兒的身份,那幾位是不會對我如何的,但你不一樣西塞羅,不要太過於理想主義,現在做個不問世事的學術家還來得及,人死了的話,承擔責任又從何說起呢?”

    “可是,總要有人留下來主持局面的,畢索。”

    “我不是說,我來主持嗎?釋放蓋烏斯和先前其他所有的人,是的我明白了。”

    “可......”就在西塞羅還準備辯解時,畢索表情更加認真地對他說,“你還是割舍不了權力嗎?我給你的建議是。脫下身上的紫邊長袍。趕快帶著你的妻子離去。”

    說完。畢索就嘆息著離開了,整個會堂就空蕩蕩剩下西塞羅一個人,他悵然若失地呆在那裏,心思宛如待收的麥子般搖曳不定,時而想到這,時而想到那,不過最終他還是習慣性地對仍然站在自己對面的文書說,“我以監察官的名義代表元老院頒布緊急敕令。征召所有適齡公民並解放奴隸入伍,並且組織武裝前去牛首街和普來瑪,我要在赦免一些人的同時,抓捕另外些人做人質,希望輿論可以原諒我,我也是迫不得已。”

    但這一切註定只是場無聊的瘋狂舉動而已,當征兵的人員舉著令牌,出現在集市和街區時,十三軍團的巡邏隊也來到了,這些人連話都沒敢說。就一哄而散了。結果波羅屬下的百夫長抓捕了幾個,待到看到了令牌後便報告了上去。波羅即刻將西塞羅簽署的這份敕令懸掛在軍營的塔樓墻壁上,而後兵士們義憤填膺,他們即刻行動起來,一個大隊沖向了農神廟,將國家的金庫給控制了起來,一個大隊把守住了橫跨梯伯河的橋梁和河洲,波羅又派遣一個大隊,將李必達、少凱撒和安東尼三家戶的所有女眷,都送去竈神廟避難。

    一度之間,竈神廟擠滿了女人,全是能決定國家命運的女人,變得十分熱鬧。

    “薇薇婭,你應該去你父親那裏避難不是更好?”波蒂扶著薇薇婭的肩膀問到。

    “不,我父親雖然家院裏有許多武裝奴隸護衛,我母親也來信說叫我回去,不要將我的命運托付給不知生死的利奧,但我必須和你們的家族在一起。我可不是正統的羅馬貴婦,一般她們遇到這種情況,就會說蓋約斯我該收拾行李離開了。”薇薇婭說到最後幾句時,故意壓低了嗓音,因為她看到身邊的,全是富麗維亞與克勞狄婭這群“正統的羅馬貴婦”,這話倒逗得波蒂笑出來,她是完全將薇薇婭看成是自己的女兒了,兩個人額頭互相碰了下,便又笑起來,好像避難不是件那麽苦的事情,“你得知道,當年我和利奧父親,也是如此互相扶持著走出來的。”

    這時候,科琳娜倒是站在了台階上,望著那邊街道匆匆而來的肩輿,回頭說道圖裏努斯的繼父、母親和姐姐都來到了,她現在似乎真的將屋大維家族看作是自己的家庭了。

    接下來,羅馬城裏又是一日三驚,十三軍團開始將其他的大隊給撒出去,駐屯在河港和街道處,換言之他們將城市給徹底封鎖了起來,不久就發生了法務官級別的貴族出逃事件,他們帶著家眷和資產,企圖從河港乘船逃跑,但是被兵士給攔了下來,結果當晚就有高官化妝為奴隸逃跑,扔下了所有的錢財和美麗的宅院,據說臨走時還豪氣幹雲地留下了字條,“我出去為共和國募兵去了,這是我不得不盡的職責。”

    接下來的日子裏,西塞羅仿徨無助地漫步在人心惶惶的大街上,他開始相信,那天在清晨集會時所見到的怪獸,對於共和國來說意味著莫大的兇兆,而現在預言家和祭司更多的“預示”,隨著李必達與少凱撒九個軍團南下的軍鞋聲,爭先恐後地冒出來了,仿佛蘇拉和馬略時代的血腥事件就要重新籠罩過來了。

    就算那些被西塞羅放出來的諸人,如卡斯卡等,也都和無頭蒼蠅般,哀叫著他們走出了地牢,卻進入了更大的一個。

    兵根本無法征募得到,武裝奴隸也完全不靠譜,因為有些錢財的都跑光了,而重點被照顧的,則被十三軍團完全給監管住了。這時候,西塞羅才想起了畢索先前的忠告,他一氣跑上了帕拉丁山,走入了門閽,看見費比利婭還像個絲毫不知世間風雨的嬌娃娃般,在梳發侍女的環繞下,試穿著華美性感的西頓布料袍——“這些可不是正宗的西頓料子,最近市面上出現許多從昔蘭尼和埃及海運過來的,雖然很漂亮份量也很足,但價錢卻十分低廉,搞得不少騎士家的都人手一件,如果穿到了這種衣服,會有辱我的身份的。”慵懶的費比利婭,行雲流水地對販子手裏的光滑布料評價說,那女販子只能低頭唯唯。

    “泰羅,泰羅!趕快收拾細軟,我們準備離開羅馬。”西塞羅脫去了紫邊長袍,接著就扔給販子們幾枚銀幣,說感謝你們,但是現在請你們立刻離開,立刻!

    說完,他忙不叠地走入了裏間,不一會兒又走出來,帶著旅行家穿的遮風鬥篷和長靴,鬧得費比利婭蹙著眉毛,如鈴鐺般格格笑了起來,她不明白這個老丈夫怎麽這麽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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