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國歷史] 奧古斯都之路 作者:幸運的蘇拉(連載中)

 
uuuuuuuuuu 2014-7-26 20:51:2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40 43233
410555 發表於 2019-8-22 09:15
第29章 疑惑(下)

    結果,首先少凱撒的陣營當中,圍繞著“應不應該返回羅馬城,參加競選”這個話題,展開了激烈的爭論。

    就少凱撒本人來說,他是絕對充滿著勃勃的野心,把自己一介伊利裏亞總督的職位,換為羅馬執政官的,即便是個次席,但也是至關重要的一步。為此,少凱撒都謀劃好了:他回城就準備與科琳娜完婚,接著當選次席執政官,而後以此名目,繼續來來年執政月開始後,再前來希臘戰區來指揮名分與資金都已增強的軍隊,擊敗布魯圖,一雪前恥,建立功業。

    少凱撒的設想,梅塞納斯是完全讚同的,並主動請求當少凱撒渡海回去意大利後,自己來監管冬令營。

    然而阿格裏帕卻堅決不同意,“我無法就此提出什麽合理有力的證據,但是在冥冥當中,或者說是有神在昭示著我,圖裏努斯你此去,是充滿兇險的!”

    “難道你是說,我的監護人和利奧是會害我的?”

    “很難說,因為我的情報人員說過,李必達在西班牙時,曾抨擊過您在這裏的,而您先前在向利奧索求錢財時,利奧也曾斷然拒絕,光是這樣還不夠,他還向整個行省會議申訴了閣下您。”阿格裏帕振振有詞。

    “我想這個,我是否能解釋下。”站在營帳桌子那邊的梅塞納斯帶著很懇切的語氣說,“首先抨擊少凱撒的源頭,根本不是起於大祭司那裏,另外當這種言論已甚囂塵上時。大祭司也只能表面附和下。內裏在想辦法保護你。這次邀請你返回來參選就是明證——只要能擁有次席執政官,指揮一個戰區,向國庫或行政院索求給養就更加名正言順,另外也可以利用冬營和競選這段時間,來沖淡先前整個國家對你的質疑。”隨後,梅塞納斯也拿出了封信件,遞到了少凱撒的手中,內容是利奧親筆執寫的。果然說的與他剛才說的毫無二致,總之“馬上競選成功後,就要兵有兵,要糧有糧。”

    少凱撒擱下字板,在燭火下思考著,敲打著桌面,接著他又看了看整齊擺放在一邊,科琳娜與他的書信往來,“沒錯,要是無所作為的話。那就不是少凱撒,也不是尤利烏斯家族的繼承人了。”

    “但是您現在根本不是一個孤獨的候選人。而是肩負七個軍團指揮職責,和整個家族命運的人物,而今再也不是您養父活著時尤利烏斯一家獨大的局面,埃米利烏斯家族已足以與您分庭抗禮,而您卻如此馬馬虎虎,把希望寄托在城中的選舉裏去。”阿格裏帕也急眼了。

    “那你說我該如何辦!”少凱撒也發火了,“面前布魯圖的四個軍團,我們始終吃不掉,而喀西約已從容征服了伯羅奔尼撒,帶著艦隊去配合優拉貝拉圍攻羅德島去了,難道你還嫌我不夠失敗丟人嗎?我現在需要的不僅僅是一個冬營,更需要監護人家族的支持,於來年重振旗鼓。”

    “那這樣好了,圖裏努斯您可以效仿您養父曾經做的那樣,缺席登記為候選人,在此繼續監管七個軍團,須知道而今軍隊就是您的基盤所在,名分可真可假。”阿格裏帕的這個建議,又讓少凱撒猶豫不決起來——很明顯,要是這樣的話,明顯是最佳的選擇。

    結果第二天,阿格裏帕的哥哥盧修斯.維普薩尼烏斯突然來到了營地裏,看來他也是背負著大祭司的使命而來的,核心話題也就一個——邀請少凱撒盡快動身,返回城市裏參加次席執政官的競選,“現在大祭司閣下與利奧,剛剛抵達城中,並在第一時間前去拜會了留守的潘薩閣下。”

    “拜會的目的是什麽?”少凱撒很迫切地問。

    “就是要說服潘薩閣下,放棄來年執政官的競選,因為迄今為止,其他候選人共有四位,那就是潘薩、海爾西烏斯、保盧斯和昔日凱撒的副將戈巴萊,最後一個根本不用考慮,前三個都在大祭司的掌控之中,故而也是做做樣子——大祭司已經將你的路給鋪設好了。”盧修斯的這個回答,讓少凱撒霎是欣慰激動,隨後他攤開手,對著阿格裏帕做出了“如何,你的親兄長總要相信了吧”的示意。

    “另外,大祭司也叫我留守在阿波羅尼亞城,一方面協助我弟弟監管軍團,一方面負責調配從意大利來的援兵和物資。”

    “哦,援兵和物資終於來了?”少凱撒這時,已是激動不寧,而後他直接下達了指示,“阿格裏帕,你和盧修斯兄弟倆一起監管冬令營,而梅塞納斯你追隨我返回羅馬城,去參與次席執政官競選,就這麽定下了,不用再疑神疑鬼,優柔寡斷。”

    接下來數日內,少凱撒行動神速,他帶著衛隊、騾馬,以及競選必需的資金,與梅塞納斯乘船,先是抵達了布林迪西港,而後順著街道北上,準備盡快抵達羅馬城。

    這次的行程,少凱撒感觸很大:現在意大利南部各個城鎮,已從昔日的內戰漩渦裏擺脫出來,大祭司的命令廢除了許多關卡與崗哨,聲稱要覆興遭到重創的經濟,現在已初見成效,少凱撒這是第二次來到此處,果然變化巨大,商旅和耕田重新活絡起來,旅遊的車馬也絡繹不絕,富人也好窮人也罷,現在並無懼怕地開始在林蔭山谷和風景如畫的海岸邊繼續遊玩,一如共和國的和平時代,盜墓賊與馬匪也逐漸銷聲匿跡,治安迅速在恢覆——即便現在在希臘和小亞依舊存在戰火,但人們都堅信這並不長久了,馬上永恒的黃金年代就要降臨下來。

    此外,年久失修的路段也開始有工匠在上面恢覆,沿路的郵驛也建設起來,“這樣的話,我們行進的速度就快了!”少凱撒騎著騾馬,與梅塞納斯急行了三十羅馬裏,恰好在日暮時分,來到一處落成的郵驛當中,裏面飲食和草料一應俱全,這讓少凱撒極度滿意,“如是,我們大約很快,兩三日內就能抵達奧斯蒂亞了。”
410555 發表於 2019-8-22 09:16
第30章 庫裏奧的拜謁(上)

    “將土地交給一個懶惰的奴隸打理,就像把它交到劊子手那兒處決一樣。”——意大利農學家瓦羅

    ——————————————————————

    “馮特尤斯閣下,馮特尤斯閣下!”在郵驛房間當中,梅塞納斯在呼喊著少凱撒最親任的部下馮特尤斯,隨後遞交給他一封文牒,“馬上派遣先頭的傳令,先將這個少凱撒的親筆信,送往給城中的大祭司閣下。”

    馮特尤斯急忙接過,前往外院去安排送信的人手,而屋大維躊躇地呆在馬槽前,用刷子刷著自己的愛馬,還不斷地對回來的梅塞納斯說,“馬上當上了次席執政官後,我們就專門請求行政院撥出戰爭專款,而後再也不用害怕糧餉不繼的問題,只要半年或者一年,我就能討平布魯圖。”

    而梅塞納斯也說了不少鼓舞性的話語,並且描繪圖景說,只要數日後前去羅馬城,尤利烏斯家族與埃米利烏斯家族攜手,自然會獨占兩位執政官,其他人都得靠邊站。

    當三日後,少凱撒來到奧斯蒂亞停留時,特殊的“大凱旋式”正在城中展開:按照原先元老院的許可,李必達因努米底亞、西班牙的功勳,對毛裏塔尼亞與蓋圖利亞人的巨大勝利,獲得了二十四天的“謝神祭”,並大凱旋式。

    但李必達直接在回來後,親自前往元老院,謝絕了這次大凱旋式,不過“謝神祭”照常進行,另外大祭司宣稱單獨拿出兩千塔倫特的金錢。用於對羅馬居民這二十四天的免費宴請。以及有五千名鬥劍奴參加的競技比賽。及對大廣場神廟群的翻新獻祭。

    就在居民們把桌子擺滿了廣場和街巷,高興地飲用免費的酒水和面包後,李必達與其子利奧,在衛隊保護之下,來到了牛市前往大廣場的街口處,“去吧利奧,你所要表達的是對整個城市都有利的東西,不要害怕任何東西。大膽去演說吧!”利奧頷首,而後他穿過了鋪著大理石的廣場道路,登上了船首講台,對著所有人宣布:

    以前尤利烏斯.凱撒在執政時,曾因為財政困難,將羅馬城享受免費配給糧食的人數,由三十萬人削減到十萬人,而現在馬上和平即將來到,所以我以護民官的身份,提議將人數重新提高到三十萬!

    利奧的話語剛剛說出來後。就被海潮般的歡呼聲給淹沒了,所有的居民都舉高酒杯。高喊著努馬王萬歲、埃米利烏斯家族萬歲的口號。接著利奧就毫不避諱地喊出,“請諸位為家父的競選出力,請諸位為了少凱撒的競選出力!”

    所以,在此刻的街頭巷尾,沒有人懷疑來年執政官的當選人最終是誰?

    而屋大維恰好是在這種春風得意裏,進入了羅馬城的城門,李必達特意安排了儀仗隊和相關民眾(當然也得支付相當的傭金),夾道歡迎他,在飄揚的花瓣裏,少凱撒帶著某種衣錦還鄉的榮耀,來到了牛首街自家的故居,率先來拜會自己的母親和繼父,他準備第二天便前往普來瑪,再去拜謁監護人與兄弟——雖然先前他在擔當代理**務官時,曾與監護人有過些許的小矛盾沖突,但那都成為了過去,現在的局面是“監護人離不開我這面旗幟標桿,而我也需要監護人在軍權和金錢方面的協助”。

    “至於科琳娜,只要我娶了她,也是不會虧待她的——何況科琳娜的嫁妝是覺得豐厚無比的,她的相貌和性格也都很不錯。”

    在宅邸裏,屋大維來到了正廳裏,和前來迎接自己的母親阿提婭擁抱接吻,緊接著他的繼父菲利普斯,與其子小菲利普斯就高談闊論地從那邊的家門溜達回來,“哦,圖裏努斯,你可算是回來了。”

    屋大維微笑著上前,先是與小菲利普斯擁抱,而後上前親吻了繼父的指環,“如何?身為元老剛剛散會歸來?看起來可是很有精神。”

    繼父哈哈笑起來,而後將長袍給撩了幾下,帶著某種神秘不可測的語氣,拍拍少凱撒的後背,邊往中廳走邊說,“怎麽可能沒有精神?現在元老院只需要對某人的提案和想法,不間斷地通過蓋章就行,整個九百人都是某家族的婢女,我根本無需費口舌,也無需浪費精力去思索什麽,有人代替了九百人的大腦。”

    “這樣倒也沒有什麽不好,畢竟做事情效率要快了許多。”這時,少凱撒才不願意繼續說監護人的不是呢。

    “沒想到啊沒想到圖裏努斯,你也成為了君主制的擁躉了嗎?”繼父繼續開著玩笑,“說笑了說笑了,我也是最喜歡說這些戲謔話的,圖裏努斯你可千萬不要告訴你的監護人,不然我的官階可就不保了。”

    “繼父與監護人的關系可是相當不錯呢,他怎會不知道你所說的全是玩笑話?又何必需要我在中間鼓動唇舌呢!”

    這句話讓菲利普斯十分受用,他當即就走上了中廳,對阿提婭說,將家庭裏所有的資產全部折現拿出來,全力支援我繼子的競選活動。

    結果在晚宴時刻,門閽奴隸忽然慌慌張張來到,告訴主人們,“外面有個奇形怪狀的不速之客”。

    “所謂的奇形怪狀,那就是指的我。”還沒等少凱撒答覆什麽,那個神秘客人居然直接闖入進來,而後將遮在腦袋上的鬥篷給掀下來,露出個怪異醜陋的面容。

    “是庫裏奧,是你!”少凱撒不由得失聲喊出來。

    廳堂裏的壁畫,因為年代久遠,在燈火下顯示出灰撲撲的色彩,庫裏奧不發一語坐在了坐榻上,與少凱撒相對而視,“叫你身邊的兩位都出去。”庫裏奧冷冽地說,“我只要你一個人留在這裏。”

    庫裏奧所說的兩位,就是梅塞納斯與馮特尤斯,少凱撒拍拍膝蓋,擺擺頭,意思叫他倆按照庫裏奧所說的去做,暫時退到外面去等候,“好了,你到底來,是要做什麽?你是奉著父執安東尼的想法來的嗎?”

    “不,我沒有奉任何人的想法,安東尼?他現在已志氣全消,整日就與富麗維亞在山南高盧到處遊山玩水——好吧,說直接些,我來是救你的,少凱撒。”庫裏奧冷笑幾聲,說到。

    “很抱歉,我可沒有任何在眼前的危險,需要您遠道而來,冒著被李必達密探發覺的風險,來提醒我一件虛妄而不存在的事。”少凱撒不以為然,隨後他就做出要送走客人的手勢。
410555 發表於 2019-8-22 09:17
第30章 庫裏奧的拜謁(中)

    “那麽就請少凱撒閣下,好好看看我的容貌好了!”庫裏奧忽然冷笑著,大聲做出了這個奇怪的要求。說完,他就將座椅向前挪動了幾步,以便少凱撒能看得更加仔細。

    而少凱撒卻本能地將身軀往後靠,庫裏奧好像早就預料到他的這種反應似的,哈哈笑起來,用手指指著臉上縱橫蜿蜒的疤痕,“曾經我也是與凱撒一樣,是羅馬城整個黃金青年時尚的引領者,放蕩、憂郁、漂亮、瘦削,這些都是人們經常加諸我身的形容詞匯,那個時候無論是男人和女人,只要是喜愛容顏的,都會拜倒在我的身下,我在情場之上只有一次失意,那就是因為我敗給了偉大的權勢,那次後我認識到了沒有權力的男子,是根本無用的,但我後來又發覺,失去了容顏這個美麗無當的東西後,我的痛苦和失落更為巨大。”

    “所以,你到底想要說什麽?”少凱撒覺得這位實在是奇奇怪怪。

    “我想說的就是,這世界上永遠都有丟失而索取不回來的,少凱撒閣下,你可千萬別淪落到我這種地步。”庫裏奧吃吃地笑起來,面容更加猙獰醜陋,而後他返身坐了下來,“不過現在你正逼近這種危險的深淵,你真的以為李必達父子會友善地對待你,讓你順利接手次席執政官的位子,將來繼續帶著尤利烏斯家族走向強大?”

    “那是自然,我可是凱撒的繼承者,所有凱撒黨的標桿旗幟。”

    “別傻了。那是凱撒剛剛死去的時候。所有人。除了安東尼那個蠢貨外,特別像李必達這樣心機深如海的角色,才會服帖在你的旗幟下,表面上奉戴你。但現在凱撒黨還剩下什麽呢?死於清洗的死於清洗,投靠埃米利烏斯的投靠埃米利烏斯去了,這棵病入膏肓的大樹,早已在時代的風雷裏不堪一擊地倒下了,而隨著這種變化的產生。你已成為李必達前進的阻礙了,他也許不會堂而皇之地殺掉你,但他會在背地裏冷不丁地坑陷你,欺騙你返回羅馬城來就是明證,可惜你還是這樣馬馬虎虎,就回來了。”庫裏奧喟嘆著,“你不用再抗辯了,現在羅馬城就是個巨大的陷阱,你當初最好的局面,就是繼續坐鎮在伊庇魯斯。手握七個軍團,與李必達分庭抗禮。那樣他暫時還不敢打破均勢,因為安東尼的幾個軍團還在山南高盧虎視眈眈,這讓他會有所忌憚。”

    “好吧,依你說的話,我現在已經掉入陷阱裏了。”少凱撒還幽默地做了個跌下去的手勢,而後問到庫裏奧“化解的辦法”。

    但庫裏奧卻答覆得非常嚴肅認真,他伸出五根手指,“您現在翻身的機會,還剩下五天。”

    聽到這話,少凱撒再也受不住,他看著庫裏奧的醜臉和一本正經的神情,覺得自己在觀賞一出滑稽鬧劇般,噗嗤笑了出來,但他隨後又認為這是對客人的不尊,只能繼續安靜下來,要求庫裏奧說出理由來。

    “為什麽我說有五天時間,那是因為現在是鏟除李必達的最好時機——他傘下的軍團,一部分駐屯在李必達堡和小亞地區,還有幾個據說留在了西班牙,他只帶一個六軍團來到羅馬城,更何況六軍團的所有大隊都屯紮在帕西尼那裏,真正被李必達帶來的,只有一個麥德捷衛隊而已。至於李必達絕大部分的主力軍團,則走著陸路,延誤了許多日程,現在尚在奈波高盧行省,還沒有進入利古裏亞。”

    少凱撒的臉色開始微微變化,這時候他才了解到,庫裏奧不是在說笑,而是真正在謀劃著什麽,“你繼續說下去。”

    下面庫裏奧的神情明顯愈發激動,他用手比劃著,“李必達是個過分相信自己狡詐手腕的人,他也是有破綻可尋的——他的主力部隊,自陸路行進,並且沒有艦隊配合,那些艦隊李必達大多留在巴利阿裏和薩丁尼亞,所以他們想急速抵達意大利是不可能的——這時候,少凱撒,只要你點頭,我就急速返回穆蒂納說服馬可,叫他只需要派來一個軍團,最多兩個軍團,就能順利擊殺李必達父子,和他的黨羽們。同時,馬可的其余軍團,將李必達的主力抵達在利古裏亞的峽道外,而你的在彼岸的七個軍團也急速挺進到羅馬來主持大局,這樣我們就取得最最完美,也是代價最最微不足道的勝利。只要李必達父子一死,他的那些軍團群龍無首,很快就作鳥獸散了,我的話語意思想必你能明白。但是機會不等待人,所以我計算過了,只剩下五天時間,五天後,當李必達的近十個軍團越過利古裏亞,而馬可也得不到你的承諾無所作為的話,那麽。”說完,庫裏奧做了個死亡手勢,“羅馬城臭名昭著的地牢,將是我們的歸宿,和死亡地。”

    這下子,少凱撒臉上原本不嚴肅的神情消失不見了,“難道你是要對我說,將希望寄予在你身上,而你卻還要花費時間跑去山南高盧遊說安東尼?你簡直實在耍我,庫裏奧。”

    “並沒有,我的所有話語都是很嚴肅的,現在整個時局的關鍵在你。還記得你們會盟的那個小島了嗎?在那裏,你就像個可憐的孩子,被你的監護人愚弄戲耍,你在那個時刻就應該明白,仰人鼻息是件多麽苦痛的事,如果你還自認為是尤利烏斯家族後裔的話,那麽少凱撒,我就呆在城門邊的一座不起眼的小旅館當中,馬上我就將彼處的地址留給你。記住,五天,不,滿打滿算,只剩下兩天時間,因為路途和遊說是需要時間的,我等著你的答覆。”說完,庫裏奧又是意味深長地一笑,將刻著地址的字板擺在了桌面上,而後將鬥篷穿上,咳嗽著取下了掛在墻壁上的玻璃罩燈,佝僂蹣跚著從宅院的側門離去。

    “他就像個托斯卡納的古怪而醜陋的預言家......我究竟該如何做,是做個掌握命運的勇者,還是個妄信流言的蠢貨,難道這兩點對於現在來說,有區別嗎?”留下來的少凱撒百味雜陳。

    恰好此刻,菲利普斯與梅塞納斯走了上來,稱“大祭司在明晚對你有個宴會的邀請。”
410555 發表於 2019-8-22 09:17
第30章 庫裏奧的拜謁(下)

    如是,少凱撒的心思更亂,他一個晚上幾乎都沒有睡著,側著身子看著房間裏鋪灑下來的月光發呆,就在這苦思裏,他的身體膈肌又開始隱隱作痛起來,這是他的老毛病,沒錯少凱撒打小就不算個先天多麽健康的孩子,他總是臉色蒼白、脾氣陰郁的,很早開始他就明白自己絕不像利奧那般受異性的歡迎,但他心中也有另外一筆明賬:喜歡利奧的異性只有量的優勢,但自己獨特的魅力,卻能夠吸引像科琳娜這樣絕色女孩的愛慕。

    想到了科琳娜後,他又忽然想到了西塞羅的嬌妻費比利婭,忽然在甜蜜當中又陷入了迷惘,他想娶科琳娜,這是自然也是必然的,現在的局勢這是不二的最佳選擇,誰都知道李必達愛這個女兒宛如掌上明珠,嫁妝豐厚自不必說,更有充足的政治資本一飛沖天;但,費比利婭昔日在**庭上,唇槍舌劍也獨有一番魅力,“不,不,不!現在難道是亂想這些東西的時候嗎?”屋大維終於想起了庫裏奧先前的預言和方案,他實在覺得是不靠譜,但又覺得他對時局的分析有一定道理,畢竟監護人的手腕和狠辣他是見識過的,想到此少凱撒不由得吞了口吐沫,而後咽喉開始疼痛起來——看來又有些著涼,而膈肌的負擔又變得更加沈重起來,這是他很小的時候醫生曾說的,這孩子的膈肌比常人長得腫大,終身可能為此而受苦。

    “終身而苦,但我卻絕不認輸。即便有暫時的屈從。這樣沒有關系。監護人不也當過軍奴嗎?利奧的出身不也那麽卑賤嗎?”少凱撒如此想著,心中似乎寬慰了些,“不管如何,宴會我一定要去參加,真相只要真正面對時,才會從水中慢慢浮現出來。”

    按照傳統規定,羅馬人的宴會通常在午後第一個時刻正式開始,所以在次日上午。又在陣驚悸當中醒來的少凱撒,被睡眠不足所苦,便從床榻上起來,向父母請安時,菲利普斯很善解人意地提醒,“如果你被昨晚來客的話語所困擾的話,那麽我可以派名奴隸,去把這個宴會邀請給推辭掉。”

    “可是父親,有誰會堂而皇之拒絕準岳父家庭的邀請呢?這樣的話,怕是等於拒絕了這場婚約。並且責任完全在我們家庭。”少凱撒在餐桌前坐下,開口咬了幾口萵苣。隨後咕嚕咕嚕喝了一杯水,用種輕松的態度表示他肯定會赴宴。這下他母親阿提婭反倒像是松了口大氣般,反覆不停地表述準親家的寬厚友愛,並盛讚科琳娜的貞靜賢淑,“將奴隸多帶些上檔次的金銀首飾,作為禮物送過去。”幾名女奴應聲而入,手捧著盤子,上面擺著項鏈和手鐲等東西,少凱撒苦笑著看了看,而後回答母親說這可是個苦差事,因為這些首飾雖然價錢不菲,但科琳娜平日裏在家出外,似乎從來都不戴價錢在三百第納爾以下的飾物。

    “那這點可以算是她品行上小小的瑕疵了,羅馬的女孩子是不可以過分愛美的,在這點上她似乎不及她的哥哥利奧了。”阿提婭也有些尷尬地說。

    菲利普斯歡笑起來,接著他很嚴肅地對妻子說,“先前據說利奧去拜謁巴薩圖斯時,薇薇婭甚至都沒有提及禮物的事情,就答應許給了利奧——可是圖裏努斯啊!你是凱撒的繼承人,雖然科琳娜也應該在心中,早將自己許給了你,但帶著幾十第納爾的首飾過去,總歸是會辱及尤利烏斯的門楣的,現在假如我問你,把你養父生前留給你的自由民的產業給拍賣掉,湊齊十個塔倫特,購買來自敘利亞或者天竺的首飾,你願意嗎?”

    “那可不行父親,一碼事歸一碼事,我不會讓私人的事情,動用到我養父產業的,因為那是為了我政治生涯而存在的。”少凱撒毫不猶豫地拒絕說。

    “這個答案倒完全在我的預料之內,圖裏努斯我就再折賣下產業來幫助你好了。”說完,菲利普斯從儲物盒裏取出契約來,對自己的兒子說,“馬上把這座梯伯河邊上的私人小園林給即刻出售掉,嗯,是的,就在一個時刻內辦好這件事,趁著征收拍賣稅的官吏還未到我家前,把足額的金錢全部給圖裏努斯,讓他去裘可拉大街的商鋪買到足值的首飾。”

    當小菲利普斯捧著契約走出去後,回過神來的少凱撒,才萬分感動地向繼父表示感謝,感謝他一次又一次在關鍵時刻幫助自己。

    早餐結束後,在房間裏精心把自己裝束番的少凱撒,躊躇滿志地踏出了台階,來到了後園當中,這時候他才發覺,在藤蔓後他的姐姐用種覆雜的眼神在看著自己。

    也就是這時,少凱撒才回想起屋大維婭,當他回來時,當他歡宴時,當他密謀時,卻始終未有見到姐姐的面,雖然她此時已嫁給了小菲利普斯,一直仍舊住在這牛首街的宅院裏,但誰想到會深居簡出至此?

    一段時間不見,姐姐明顯有些憔悴,這讓少凱撒不由得有些愧疚,畢竟自小而大,姐姐是最關愛他的人,他又想起了在他出征前,對屋大維婭的那段心情糟糕下的無端訓斥。

    “剛才的那些錢,我很快便會還給繼父的,畢竟馬上家庭裏所有的財產,我願意全部讓給你的丈夫,那樣也算是我對你的些許彌補吧!”少凱撒說著,接著做了個邀請的姿勢,請求姐姐不要距離他那麽遠。於是兩人就共坐在後園的一處長石椅之上,“時間過得可真快,你剛從家裏離開,前去征討希臘好像還是昨日,今天都已經趁著冬營回來競選執政官了。”一段時間的沈默後,屋大維婭打破尷尬,急忙說。

    “是的,想想先前的日子,瞬間覺得非常得遙遠。我、阿格裏帕還有利奧,都好像還在阿波羅尼亞學院。”

    “不,有時候我想得更遠,還要在前面,我們還是在蒙師那裏接受教育的少年,你我、利奧、科琳娜、小朱巴、薇薇婭,還有那時候的阿格裏帕,他住在很遠很遠,還在貝婁娜女神廟那邊的雅尼魯庫姆山邊,可讓我們好走好找,我們去競技場時每次都會去喊他,但他卻從來都不會去,我們都會稱呼他為‘頑石阿格裏帕’。”一想起過去的歲月,姐弟倆可算是有了共同話題,開始歡聲談論起來,畢竟都是二十歲的年齡。
410555 發表於 2019-8-22 09:18
第31章 石頭落地(上)

    “不管發生什麽事,英格蘭必須領先。”——“納爾遜號”艦長托馬斯.馬斯特曼.哈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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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喜歡充當學生的歲月,那時候我們都是這個世界的觀察者和模仿者,而這類人是不需要肩負真正的責任的。但現在我們都走入這個世界了,以新人的身份,姐姐你的名稱要換個,那就是新婦,歡笑失去了,我們不再是為自己的歡樂而活,而是為他人、為了家族的榮耀。”這時候,晴空當中吹下來一陣怡人的風,園林裏的樹葉翕動著,發出了深厚而綿密的嘩啦嘩啦聲,屋大維揚起額頭,草黃色的頭發翻舞著,愜意但又嘆息地說到,“我與利奧一樣,都戴上了指環,我不再是圖裏努斯,而是屋大維而是凱撒;利奧也不再是那個靦腆文靜的小獅子,他是李必達是埃米利烏斯。我們都要相同,為了劇場和競技場裏的席位而明裏暗裏與其他所有敵人較勁,因為羅馬貴族是永遠不甘心屈居的,第二對他來說永遠是位置,不是目標。慶典時,我們坐在席位上觀看劍奴們廝殺,平日裏我們自己廝殺,流血或者不流血.......”而後,少凱撒屋大維輕輕地躺在了姐姐的膝蓋上,淡綠色的眼瞳裏,晃動著慵懶的秋季的雲之倒影,“告訴我吧,姐姐。你喜歡我當上羅馬的第一嗎?”

    “希望。我當然希望——我只是乞求。你們不要廝殺得過於忘我殘忍。”屋大維婭傷戚地捧著弟弟的臉面。回答。

    “那你繼續告訴我,七丘之城在我監護人的主政下,變得美好了嗎?”

    “這點我也不會欺瞞你,平民的騷動因為糧食配給的到位而明顯減弱許多,貴族們也開始專心研習學問,小販們又自由走街串巷了,人們開始無憂無慮地購買,他們有錢。而商鋪也有充裕的商品來賣錢。”

    “因為我的監護人是個有夢想的人,但姐姐啊,我的夢想是比他還要博大的!”說完,少凱撒笑著起身,從座椅邊自己攜帶來的鹿皮小袋裏抽出厚厚一卷羊皮紙來,接著在屋大維婭的面前,將它行雲流水般地攤開。

    “真是太美了!”屋大維婭此刻的感覺,就像她記憶裏最珍貴的東西,那就是在安東尼新婚時刻的宅院裏,她聽到利奧口中“瓷”和“絲”的發音般——圖紙上全是縝密曼妙的線條。還標識著塔昆沼澤、各個山丘、梯伯河,毫無疑問這是個座羅馬城的平面圖。但這絕不是現在的羅馬,因為這張圖紙上羅馬的街道是筆直的,各個神廟、圖書館與競技場都是擁有希臘式典雅勻稱的,五彩繽紛的園林噴泉是鱗次櫛比的。

    “是的,這是我理想中的羅馬城,阿格裏帕在先前戰事空閑時繪制的,我精心珍藏了一份,帶回來給你看看。姐姐啊,或者任何什麽人,詢問我少凱撒你在追求什麽,我就會把這副圖給他觀驗,因為這就是我的夢。”

    “我羨艷你有這樣的夢想,我更羨艷你擁有實現這種夢想的契機。所以好好赴宴去吧,我的弟弟,替我向科琳娜與利奧問好,盡快把科琳娜娶到牛首街這裏來,我希望能隨時與她相伴。”屋大維婭很敏銳機智地將話題移動到了和諧向上的層面上來,接著她親手給弟弟戴上了胸前的掛飾,而後姐弟倆親吻了下,就揮手道別了。

    門前,當奴仆牽來一匹馬的時候,少凱撒立刻揮揮手,“我這兩天的身體不太舒適,後院馬廄裏有溫順些的驢子嗎?”仆人立即去照辦,而後少凱撒便打起精神,揣摩著言辭,騎著驢子,在幾名武裝奴隸的護衛下,朝著普來瑪別墅的方向緩緩而去。

    他比規定的時刻早到了一會兒,但利奧、薇薇婭與科琳娜很早就在拱門前微笑著迎接他了,少凱撒立刻下了驢子的背,大聲笑著和利奧擁抱,“告訴我,你有孩子了沒有?”

    “一望便知。”利奧指著妻子薇薇婭已高高隆起的腹部,“父親出征前時大母神與朱諾賜予的,虧我還向尤莉亞mama索求了護身符,但誰想到現在薇薇婭的肚子裏靈驗了。”

    而後兩人便笑著寒暄了幾下,利奧也向少凱撒解釋了先前他在利利俾城不願意幫忙的舉動,“畢竟是私人信件,您不應該投到官廳裏來,不過這次的資金我都幫你募集籌措好了——安心,父親很痛快地允可了,賬目全部制造清楚,走的是行政院與國庫的渠道,足有一千塔倫特。”

    少凱撒也很大度,他還看著倚在門框邊不發一語,但是精心打扮地如同林仙般美麗的科琳娜,打趣說到,“因為在戎馬征戰裏,我與你家庭的私人往來信件太多,所以也許是文書混淆了。”這句話暗示的意思很明顯,就是科琳娜不斷與他有書信往來的事實,果然科琳娜的臉頓時就紅了,一直順到了粉琢的後脖,急忙說“貴賓都來齊了,我去後廚幫mama的忙了。”說完,她很自然地甩動著裙裾,就匆匆跑入了宅院裏。

    “可她一點忙實際是幫不上的,最多只是試食,在這點上她實在是不如薇薇婭,自從薇薇婭得到母神和天後的祝福後,我mama也就只能獨立運營整個普來瑪的後廚了。”利奧就這樣和少凱撒說說笑笑,也經過了前園,順著鱷魚池和魚塘,朝著阿波羅餐廳走去。

    沿途上少凱撒留心觀察了,這次的宴會絕非是大規模的,因為沒有優伶和樂師隊伍出入,整個別墅裏很安靜,只有幾名園丁在修剪著灌木:不過話說回來,他知道,越是小規模,越是安靜的宴會,機密程度與重要性就越高。

    毫不誇張地說,此次宴會,就代表著來年執政官的定局,這點少凱撒自然清楚得很。

    待到他和利奧走入了阿波羅餐廳最金碧輝煌的主廳時,發覺監護人站在了墻壁巨大的羅馬城風貌鑲嵌圖之下,微笑著朝自己打招呼,“原諒我,因為有些風言風語對你的指責,讓我現在於元老院處理政務時有些棘手,不過請安心,所有一切都解決得妥妥當當,以後便再也沒有這種謠言的產生,我有絕對的把握。”

    “您的苦心我當然是明曉的,父執李必達烏斯大人,我打自內心從沒有埋怨的意思,半點都無,我與家母家父都將你當作聖明般仰慕尊敬。”少凱撒也興高采烈上前,和李必達相擁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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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石頭落地(中)

    完了後,李必達指著利奧,小聲囑咐說“你先出去,叫凱利帶著司閽和劍奴,把普來瑪所有的通道給封閉,謝絕所有訪客,不管是元老、騎士還是自由民,告訴他們今天大祭司的家庭不對外人開放。如果有要求和陳情的話,請在三日後再來。”而後他又從懷裏取出一個青銅管來,“把這個也交給凱利,叫他找信差送出去,馬上叫六軍團所有大隊進駐羅馬城裏來,防止有人在馬上的選舉裏搗亂滋事。”

    聽到這話,屋大維心中一凜,看來沒聽庫裏奧那混蛋的果然是正確的,如果貿然發動這種襲擊的話,鹿死誰手還很難說,但只要他殺不死李必達,他必然在而後完蛋是真的。

    “父執監護人,我記得羅馬城的防務原來不是孿生軍團擔當的嗎?”在利奧離去後,少凱撒好奇地問到。

    “那個軍團已被我抽去,駐屯鎮撫毛裏塔尼亞那個新進行省去了,馬上你的同學小朱巴也要返回努米底亞當君王了,孿生軍團也會到時派出三個大隊擔當護衛職務——畢竟它先前是龐培黨的,將領特盧雷亞斯我帶回來了,馬上準備在來年給他謀個閑職,這種軍隊這種人我們都不要太過於放心,還是六軍團安心。”解釋完,李必達才想起今天準女婿是來參加自己的宴會的,忙說來來來,隨我去那邊的餐廳。

    果然,最終會餐的地方並不是闊氣龐大的主廳,雖然在那裏有能投射星辰倒影的特制玻璃大天井,李必達指引著屋大維。在餐廳的回廊裏轉了幾下。又走出去。順著浮在人工湖上的橋梁,最終來到了湖最僻靜的西北角,一處蓋著小圓蓋的小型獨立餐廳之中。在那裏的中央,是用機械噴泉托起的遊動餐幾,都做成了尼羅河蘆葦船的造型,而後眾星拱月般發散著九個臥榻,人們趴在其上,就能享受流觴曲水的歡快。自由從各個“小蘆葦船”裏取出佳肴和酒水,餐廳四周點著火光,開辟著狹長的窗戶,既能起到保密效果,也能折射出縱橫清朗的水影,在晚夏初秋時刻於此聚會,自然是最好的選擇。

    “哦,你們羅馬城裏人可真會玩!”另外位在少凱撒眼中顯得十分粗鄙的海爾西烏斯,也是今晚賓客之一,在來到這兒後。立刻朝自己的臥榻上高呼著一撲,哈哈笑起來。帶著濃濃的西西裏土腔,“太美了,太好了!我的肚子還沒有吃到美食,就慢慢有了溫暖——原來,李必達烏斯你在臥榻下面設置了微微的炭火啊,有趣有趣。”

    “今天的菜肴,很多是魚蝦,所以設置了這些東西來防止你胃寒的。”主人坐在榻上,微笑著解釋說。

    “我可沒心思吃那麽多美食了,因為我知道今晚的事。”海爾西烏斯嘿嘿著,說完就開始順著圓周型的其余床榻,要朝李必達那裏靠。

    “海爾西烏斯閣下,你呆在那裏就行,因為臥榻都是標註好的!”李必達頓時帶著嚴肅的語調,用手指著原處說到。

    於是海爾西烏斯只能懊惱著,宛如個指向圓心轉動的銅勺,又滾了回去。

    而後進來的賓客是保盧斯、巴薩圖斯、埃布羅、潘薩,還有畢索,甚至連西塞羅也來了,不是大祭司的親信密友,就是能影響整個羅馬城的重要人物。

    現在的西塞羅,明顯沒有像過去那樣喜歡高談闊論,他謹慎許多,哪怕是見到了少凱撒,也尊敬地稱呼對方為“伊利裏亞行政長官閣下”,這不由得讓少凱撒是驚詫不已。

    其他人齊齊就座時,少凱撒始終很恭謹地站立著,此日不同往時——他現在要給監護人,即畢索等人物良好的印象,身為年齡上的晚輩必須要顧忌先後的禮節。“圖裏努斯,圖裏努斯。”監護人最後很親切地喚著他的小名,而後拍打著自己身邊留白出來的最後一個臥榻,“到我這邊來坐。”

    接著,烏提卡龍蝦、火燒鴕鳥腦髓、煎炸鯡魚排、烤制鹿肉塊等菜肴都由奴仆之手端了上來,酒水而後也裝在了銀壺裏擺上來,但賓客們掀開壺蓋才知道,裏面全是埃及啤酒,“今日菜肴主要是精致可口,能飽腹即可,而酒水也不再用葡萄酒,防止喝醉。”看來,從大祭司的話語裏看,今天的宴會主題確實是“吃喝”外的內容。

    “科琳娜,科琳娜!”李必達搖動兩下鈴鐺,“今日就不讓波蒂來當女主人了,你來。”說完,他對身邊感到額外訝異的少凱撒笑著說,“科琳娜總要學會習慣這種角色,是不是?”

    這句話暗示的含義很明顯,連西塞羅都會意笑起來,看來大祭司是準備盡快叫女兒脫離處女行列了,在神聖儀式後,綻放一名貴婦女孩應有的美麗大方了。

    而科琳娜也穿著天竺棉的素雅袍子,只在腰前隨性系著寬大帶著流蘇的“佐娜”,繼續梳著少女式樣的麻花辮子款款走入進來,就像湖水裏的精靈,她毫不羞澀地擺起了小椅,坐在了少凱撒與中央“食物小湖泊”之間,開始負責為賓客們斟酒遞菜,幾名女奴跪著協助她。這個角度,屋大維恰好能看到她完整帶著美麗弧度的後脖,和側過來的劉海下的明亮的眼睛,稍微有些薄的嘴唇,和紅紅的腮幫,微笑時這幾個部位能連成女孩子最美麗的角度,也是屋大維最愛科琳娜的地方。

    “好,我們可以在繆斯女神理智冷靜的庇佑下,商討事情了。這個本身很簡單,畢索與西塞羅閣下是監察官,而保盧斯與海爾西烏斯都是都城法務官了,潘薩閣下是今年我的同僚執政官,巴薩圖斯與埃布羅則是行政院的核心元老。我現在邀請所有人來,就是要商議現在的執政官選舉的事。或者說得更明白點,是誰要和來年充當次席執政官,和我分享治理國家的權力。”很快李必達就拋出了話題。

    但是,所有人都沈默著,看來還是要先等主人自己的表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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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石頭落地(下)

    “海爾西烏斯,說說你的想法吧?因為在這裏的人物,許多人都已經放棄了對來年次席執政官的想法,潘薩閣下已經和我達成了充分的協議,他馬上就會前往敘利亞,擔任五年期的總督,這是我與他商議好的。↖而畢索和西塞羅,現在貴為身披紫邊長袍的監察官,假如現在還要擔當次席執政官,處在我的領導下,不要說這兩位的德望不允許,就是我本人也難以感到心安——其余的人,我都在行政院的體系內,給他們安排好了合適、優渥並不失尊榮的位置。”這時候,李必達的目光投向了那個正在啃著大龍蝦的海爾西烏斯,一字一頓緩緩攤牌到。

    而身邊的少凱撒的臉色則變為了極為緊張的模樣,要是監護人嘴裏的“其余的人”,也包括他,那又該如何辦?誰都知道,現在新設的行政院就是李必達家的“私宅”,自己如果進入這個體系,就等於向全天下昭告:自己是吃監護人賞的飯的,這可萬萬不可,哪怕年俸十分優厚,那也是以犧牲未來的代價換取的,絕非值得。

    “圖裏努斯,你的。”這邊科琳娜用銀色的小夾,為他親自夾來塊烤肉,這才讓少凱撒緩過神來,忙不叠地道謝,一面幾乎要透不過來氣,看著局面的流變,他覺得膈肌擠壓著自己的五臟六腑,更加局促痛苦起來。

    “既然今日我能坐在這個筵席之上,想必大祭司比如對我的出路和前途仔細而真誠地關心到了。我海爾西烏斯,區區西西裏的土著。按照百年前羅馬傳統規定。像我們這種人。和當年漢尼拔糾纏不清的,官階的頂點也只能做到束棒扈從到財務官了。而現在我甚至進入了法務官體系,這一切都是大祭司賜予的,哈哈哈。”

    “爽快些,海爾西烏斯,你我不必說這些客套,就說你願意不願意,或者希冀不希冀擔當執政官。”李必達將酒盅放下。有點不豫地直接詢問到。

    “是的,我希望。”海爾西烏斯深吸口氣,接著如此回答說,而後又用手將牡蠣殼和龍蝦殼剝得嗶嗶有聲。

    從狹窗透過來的月光下,李必達的頭發像鍍上了一層雪,表情如同一層霜,現在不單是少凱撒,連他的女兒科琳娜也忘記了招呼客人,盯住了父親,捕捉著他一點點的細微呼吸。

    “你有這樣的願望很好。海爾西烏斯,但現在不行。”一會兒後。李必達很清晰吐出了這個答案,海爾西烏斯身中的龍蝦殼“砰”的一聲斷成了幾截,而後就是短暫的尷尬氣氛,接著來自西西裏的法務官笑著點點頭,將龍蝦放下,自我寬慰了下,“也是,我的這口土腔,要是在就任典禮上,絕對會遭到聽取演說的貴族和民眾的奚落嘲笑的。”

    “如此覺悟很好,那就趁著空閑時間好好練習希臘文與拉丁典雅書面語,因為你馬上要接替少凱撒出任伊利裏亞的總督,在那裏繼續替我與共和國好好幹,你的實務能力是完全足夠的。”大祭司這話,也不知道是安慰,還是嘲弄。

    “撲通”,科琳娜手中的小夾子不由得墜入了水池當中,還沒等父親發作指責,她就像小鳥般撲倒了父親的膝蓋前,“那,父親的意思是,圖裏努斯會返回羅馬城?”但是她後面的那半句話,始終沒有說出口。

    李必達摸摸科琳娜的頭發,而後帶著種無可奈何的微笑,抱歉著環視著眾人,只說了一句話,“圖裏努斯從起事時起,就是代理**務官,假如他迄今還當不上次席執政官的話,只怕尤利烏斯.凱撒閣下的魂靈會在夢中譴責我的。”

    聽到這話後,屋大維的內心狂喜地躍動著,這又讓他的膈肌感到無法消受起來!

    宴會時間延續不長,很快就在確定過內容後散去了,科琳娜喜悅跳動在她的眉梢上,也晃動在她的裙裾上,當她捧著盤子,與後面的女奴一同進入後廚房間時,喜不自勝地將“父親允許圖裏努斯參選次席執政官”這個好消息告訴了母親波蒂。

    波蒂眼睛本能瞪大了,手指還撫著鍋竈的邊沿,一時之間沒反應過來,科琳娜還以為母親歡喜得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便也圓瞪著眼睛,把剛才的消息重覆給波蒂說了遍,“mama,你也應該為我高興。”

    “是的......是的......當然應該這樣。”波蒂勉強笑了兩下,而後撫摩著女兒的後脖子,看著渾身都在散發光芒的科琳娜,居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這時在後廚前面的灌木園林裏,少凱撒用手壓著樹枝,不斷隔著遠處看著科琳娜,波蒂扶住女兒的胳膊,對她說,“快去吧,和圖裏努斯有什麽話都說一說,你父親馬上就要過來,別讓圖裏努斯對你有什麽非分的舉動。”

    得到mama許可的科琳娜急忙吐了幾下舌頭,提著裙裾就跑了出去,接著就和圖裏努斯邊走邊談,臉上洋溢著幸福的微笑。

    “科琳娜呢?”這句話把依在柱子上在一旁提心吊膽觀看的波蒂嚇得半死——李必達不知道從什麽時候,就站在了房間的門前,語氣急促而冰冷。

    而後他看波蒂有些坐立不安,不知道如何應答自己時,便走到了柱廊前,看到了科琳娜與屋大維正在一起,就笑起來,對波蒂說“你害怕什麽,把兩個孩子給喊過來罷。”

    “你得拿出信物來。”坐在坐榻上的大祭司,對著被招喚來的兩個孩子說到,語氣慈祥得就和少凱撒的岳父一般了。少凱撒即刻從隨身奴隸那裏取來了個精致的盒子,交到了科琳娜手中,“唔,其實我只是想問問你對科琳娜的誠心和誠意,嫁妝問題我當然會從厚考慮的。”李必達說完,笑著拉住了旁邊波蒂的手,“等到你成功就任次席執政官後,當然我也只能全力支持你,利奧就是高階市政官了,到時候你們還得在一起共同努力。”

    少凱撒即刻紅光滿臉地,將那副阿格裏帕的繪圖拿出來給監護人過目,“利奧在就任期間,我相信可不愁沒有事情做。”
410555 發表於 2019-8-22 09:19
第32章 南行(上)

    “他們從十個人當中抽簽選出一個人來讓大家吃掉。”——波斯軍隊遠征非洲沙漠時缺糧慘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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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祭司接過了這份畫卷,看了下,而後帶著激賞的語氣,“哦,這阿格裏帕繪制的新羅馬城平面圖可真是太壯美絕倫了,沒錯,這才是真正的擁有帝國風範的和平都城。彎曲狹窄的巷道,遮蔽犯罪和骯臟的貧民窟,統統都消失不見了,還有我力主投資的大圖書館也在其間,阿格裏帕真是個優秀的青年啊,看來這市政官的位子不該利奧,而是應該由他來主持。”

    但少凱撒卻認真地說,他可是不會放棄阿格裏帕的,因為對方可是一直替他指揮軍團,制定作戰計劃的,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

    “唔,果真是這樣的,看來你是不可能舍得割愛的。”大祭司掩住了畫卷,這時候利奧也從外面歸來了,父親於是問他是否將自己囑咐的事情都辦好了,得到肯定答覆後大祭司滿意地點點頭,就將畫卷也交給了利奧過目,利奧果然也是激賞不已,“真是太好了,我一旦看到這副圖景會變為美麗的現實,線條和彩墨,會凝結為石塊和石灰混合的詩歌,真是不由自主地會激動和愉悅起來。”

    “如果真的如此,那也代表著羅馬城將永遠結束內訌和毆鬥,數百年蒙蔽在七丘之城上空的陰雲,將隨著黃金時代的降臨而消散,羅馬民眾。不論是民眾還是貴族。都將享受五十年。不,乃至一百年以上的和平。這真正是個由我們開創出來的和平盛世!”少凱撒接過話茬,激動萬分地說到。

    這時候,大祭司沈聲對他說,“現在還有個稍微棘手的事情,那就是圖裏努斯你在希臘的戰局,畢竟有各種各樣的飛短流長,對你稍微有些不利。這些日子我在主持元老院集會的時候,面對的頻率最高的話題也是這。”

    一聽到這個話,少凱撒語塞了,他有些羞慚地低下頭,把弄著酒盅,但很快大祭司就又把話題給敞亮了,“不過沒什麽大的關系,只要你成為了來年我的同僚執政官,我自然會全力在軍力和財力上支援你。一位二十歲的少年,面對布魯圖與喀西約這樣的人物。打到不落下風互相對峙的樣子,已是難能可貴了。不過羅馬共和國的民眾缺乏的是對事務的客觀態度,他們只愛結果——戰利品、凱旋式,還有盛大的由於鮮血帶來的愉悅——所以圖裏努斯,要是指望這樣的方式來保持權力長久,那該是多麽疲累,日覆一日年覆一年地巴結他們,換成是誰都無法忍受,所以我們需要的將權力長久化,圖裏努斯你說是不是?”

    當然是,在“權力的獨裁和君主化”這個話題上,少凱撒是永遠和大祭司站在同一立場上的,另外對方許諾給他的援助更是解了燃眉之急,“不要焦急,慢慢來圖裏努斯,將來還有達契亞,還有帕提亞的武功等待著我們去建立,以後利奧主持行政院和羅馬的市政,你我負責軍事遠征——說到這,我也就像燃盡的松明那樣,衰老不久便會到來,我的火焰會慢慢暗淡熄滅下去,而你們就會如同夜空的星辰般冉冉升起。”說到此,大祭司也很感慨激動,他再度端起酒盅,提議利奧和圖裏努斯,與自己一起“為了永久的黃金歲月,為了所有人為此做出的貢獻”幹杯。

    這時候,歡快的場面當中,只有始終站立在大祭司身邊的波蒂一動不動,表情僵硬擔憂,不過她的眉眼和擔憂,始終沒有人註意到。

    總之,當少凱撒來到普來瑪門閽處,準備離開返回自家宅院時,他的心情是非常好的,不是小好,而是真的大好!但就在此刻,帶領扈從衛隊的馮特尤斯趕了過來,急匆匆地遞給少凱撒一塊字板,“這個希望您能盡快閱讀,來自西西裏的消息,對我們很是不利!”

    在火光照耀下,少凱撒將那塊字板讀了讀,臉色果然激變,他拉住馮特尤斯來到了院墻邊的一處凸出的角落當中,“這到底是怎麽回事,為什麽我根本被蒙在鼓裏?”

    “這根本是幾個蠢貨百夫長的私人暴走,不過閣下您必須向大祭司父子解釋,說你直到現在才知情。”馮特尤斯急切地建議說。

    沈悶的雷聲,順著閃爍的天際雲層,越過各人的腳下遊走過來,看來秋季的雨水馬上即將來臨,梯伯河又將是一片暴漲的景象。在這種情況下,少凱撒的腦筋飛速運轉著,他感到困惑,嘩變兵變這麽大的事,為什麽大祭司父子在今天的夜宴上絕口不提?是李必達烏斯不想再提這種明顯能牽扯到自己,並且非常顯尷尬的事;還是,這對父子真的如庫裏奧所言,有針對自己的陰謀?

    就在他沈吟不定時,門閽開了,一名女子走了出來,對衛隊和軍校們忙不叠地施禮,十分害怕的樣子,而後少凱撒認出來了:她是科琳娜的貼身梳發侍女。果不其然,這侍女來到了他面前,交給他一個拉繩的小布袋子,輕聲說,“這是她以前擺在房間壁龕上的一個小神像,馬上其余的物什要送到神廟裏去獻祭,但她還是希望你留下一個,因為她希望能從本家帶些好的運氣,送到您的家庭裏去——最後,她請求您代為向屋大維婭問好。”

    原來是這樣!按照羅馬的習俗,少女在出嫁前,都要將自己兒時以來的神像、護身符和玩具,獻祭到竈神廟那裏去,科琳娜此舉的信號,就是“馬上就要準備嫁給你”的節奏。

    當雷聲越來越密集時,少凱撒的心境卻安定了下來,他便對馮特尤斯用十分肯定的語調說,“不用去向大祭司父子解釋,有些事我問心無愧就行,信任有時候是不需要言語的。”

    “可是!”馮特尤斯感到萬分詫異,不由得如此說到。

    但少凱撒卻肯定了自己的判斷,他毫不猶豫地翻上了驢背,對馮特尤斯和衛隊喊了句“開道”。

    這會兒另外名扈從上前鞠躬,說道“塔昆沼澤那邊的人,還在等著閣下您的答覆呢!”

    那個人,顯然是指庫裏奧。
410555 發表於 2019-8-22 09:20
第32章 南行(中)

    聽到這話的少凱撒顯然有些不耐煩,他用手指在額頭上劃了幾下,接著就勢對那扈從說,“還是你直接去那裏,就說是我說的,叫他不要焦急,安心在那裏再等待兩天時間,我自然會給他滿意答覆。”

    雷聲漸漸混雜著雨滴,打在了桃金娘的枝葉之上,很快又成為了萬千的雨線,庫裏奧端坐在設施簡單的廳堂當中,接著看著外面的雨水下墜,便從坐榻上站起來,戴好了佩劍與防雨鬥篷,接著他的貼身奴走過來,拿住一個盛放文件的匣子給他過目,“所有的產業都已經折賣完畢了,這裏面是官廳契約。”

    庫裏奧淡淡地哦了聲,接著看著外面越來越猛的雨簾,很利索說了句,“我們可以走了,這裏無須再逗留下去。”

    就在他走到院落裏時,少凱撒的扈從自門閽裏喊叫著淋著雨跑進來,大聲埋怨著這該死的鬼天氣,還雙手抱肩不斷發抖,待到他看到穿著鬥篷的庫裏奧時,不由得在原地楞住了,因為他不清楚這位在這樣的天氣和時間,還要出去做些什麽?

    “那麽,少凱撒叫你帶來了什麽消息?”雨下的庫裏奧,將雙手一攤,甩著雨點,快捷地問到。

    “伊利裏亞總督叫您寬心等待他兩日,並說屆時會有圓滿的消息。”那扈從這句話說出來後,整個場面寂靜下來,一會兒後庫裏奧放肆地笑起來,他扶著膝蓋,半蹲在水窪裏。笑聲甚至蓋在了風雨的聲音。

    “好吧。請替我轉告總督閣下——那就是。我沒興趣再等他兩日,我更沒興趣和他一起進入暗無天日的地牢,那樣連今晚的雨都看不到,我走了!”庫裏奧笑完後,就如此帶著讓人吃驚般的直截了當的坦率,對那名扈從說到,讓對方呆在原地,接連詢問幾下“這樣轉述的話。是否合適”的言語。

    “隨便你怎麽轉述吧,一切都與我無關,我也不會像個蠢貨那樣,在這裏無所事事呆滿兩日,那樣最終的下場只和你那愚不可及的主子一樣。我知道了,一定是李必達烏斯使用了兩個殺手鐧——次席執政官的位子,還有他那艷驚七丘之城的女兒,把伊利裏亞總督耍得團團轉,不過將來迎接他的,將是地牢無邊無際的黑暗。他的美夢會在那裏徹底沈淪,到那時候他必會後悔沒有聽從我的建議。好吧。都隨它去好了,管他誰最後為王,管他誰最後在大力神寒冷的浴室(對地牢的別稱)茍延殘喘——反正都和我無關,我決計要走了,我要回到個溫暖的地方,那就是山南高盧去。所以——”說完,他立即將那呆若木雞的扈從給推開,“就不用再繼續關心我了,待到你向伊利裏亞總督匯報好後,我大約已經到了阿裏米隆城了,對了在廳堂裏面,還有熱火和飯食,你如果想去避避雨,烤幹衣服填飽肚子的話,我勸說你進去好了,保重。”

    電閃雷鳴,大雨如註,庫裏奧與隨從背負著匣子和行李,迅速消失在雨幕裏......

    而那個呆頭鵝般的扈從,也真的踱入了進去,靠著壁爐烤火,享用起了庫裏奧留下的蜂蜜酒和麥餅。大約半個時刻後,庫裏奧就與兩名隨從來到了羅馬的凱利烏斯山腳下,“閣下,如果你要返回山南高盧的話,那麽走這條道路明顯是錯誤的。”一名牽著韁繩的隨從大聲提醒到。

    “見他的鬼山南高盧去,我可不再去那地方了,也許哪天,不是少凱撒就是馬可把我給出賣了,我已然和李必達烏斯家族為敵了,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徹底脫身而走,我們往南行!”庫裏奧拉著韁繩,接著在聖域犁溝外轉了個身,最後瞥了眼雨中灰色昏暗的城門和亂葬崗,整個羅馬城好像都被雨水和泛濫的梯伯河給吞沒了,街道與其他地方連半個人都沒有,而今也唯有落寞地暗自在心中說一句,“別了,羅馬城,我要去個遠離你的地方。”

    不久,藝高膽大的庫裏奧居然徑自來到了帕西尼港,這兒是六軍團駐屯的地方,他使用了個假的名字“卡列斯.維比啟那”,原型是王風時代埃特魯尼亞的一名酋長,而羅馬的凱利烏斯山也由他而得名,接著“卡列斯”自稱是名努米底亞和意大利間做谷物生意的騎士,登上了早已聯絡好的運糧船,朝著阿非利加海岸駛去,可謂瞞天過海。

    航程是平安的,雨中的羅馬城早已被拋在後面,兩個集市日後庫裏奧就靠上了烏提卡城外的海邊,這時候在城外,所有的麥田都已收割完畢,正無邊無垠地橫亙在這片海天之下,在某個隆起的山丘上,龐培的遺孀高乃莉婭手持裏拉琴,剛剛祭祀完夫君的墳墓,在那裏豎起了塊石碑,上面鐫刻著:

    “一個如此偉大的人,在死後卻擁有如此卑微不足道的碑。”

    即便如此,高乃莉婭的氣色依舊不錯,即便她已得知龐培的兩個兒子授首的消息,“以後格涅烏斯.龐培家族和墓園,就由女人來守護好了。”她耗盡了最後的積蓄,將勞斯與賽克圖斯的屍體給弄來,也一並下葬在烏提卡城西這塊墓園裏,讓父子三人在冥府裏團聚。

    “就遂了這可敬女子的心願好了。”這是大祭司在西班牙凱旋歸來後發出的指令,“只要是龐培黨裏能找到屍體的中堅,都送去那裏下葬好了,另外把相應的錢財也撥去,多余的高乃莉婭可以留著,也可以為這座墓園蓋起一座小神廟,總之都隨她好了。”

    故而墓園裏的墳塋數目越來越多,高乃莉婭的祭祀也是十分疲累,當她準備走下山丘的時候,卻發覺一名牽著馬匹的男子,蒙著鬥篷站在山腳下,而那個相貌她是熟悉的。

    正是這男子,在數年前於戰場上毀容逃生,自己將其收留了下來,那時她丈夫龐培也已命喪米克寧湖,“卡列斯,是你,你從羅馬城回來了?”

    “是的,我曾對你說,原本前去羅馬我是要出人頭地的,但去了後才發覺很多事情都變了,所以我決心舍棄那裏的一切,回到阿非利加這兒來。”庫裏奧說著,而後看了看四周的耕地與樹叢,“因為這兒總不算得壞。”
410555 發表於 2019-8-22 09:20
第32章 南行(下)

    “卡列斯,你終於明白了這樣的道理,多麼可貴的生命啊,它只有一次,當我得知外子再也無法從那片荒蕪的戰場上歸來時,我是何種心情;當我目睹德米特留斯如此卑微死在了前來抓捕我的人手中,我是多麼的無助——即便如此,我還是活下來了,只要遠離羅馬城這座被詛咒的地方,任何人都可以活得開開心心,其實原本你第一次準備離開烏提卡城時,我就想告訴你這樣的道理。”夕陽光芒下的高乃莉婭,就這樣毫無芥蒂地對著庫裏奧說著。

    而庫裏奧也沒有任何辯駁的意思,他就在那裏靜靜地聽著,夕陽的光順著湧動的海洋鋪設過來,最後他鼓起嗓子,對高乃莉婭問了句,“我冒昧地詢問下,你的裏拉琴只會在偉大龐培的忌日裏演奏嗎?”

    “當然不會了卡列斯,裏拉琴可是太陽神發明的美好之物,它可以悼亡,更可以謳歌豐饒的大地、燦爛的花草、男女的愛情,和世界上一切值得珍惜的東西。”

    “我想這樣的,也許你缺乏個鄰居,是的,只是個鄰居而已,每天分享著從海洋投射來的每一寸陽光。恕我冒昧,我會將自己的資產,在墓園的對面購買下那片農莊與耕田,也許這樣好了,當你演奏裏拉琴的時候,我會在那邊屋檐下聆聽的,我不知道這樣是否冒犯了您......”庫裏奧撤去了鬥篷帽子,壓抑住心中猛烈的悸動,帶著顫音詢問道。

    “你在胡說八道什麼呀。你認為這是種叨擾嗎?你可真是個謹慎到有些讓人討厭的古怪的人啊。卡列斯。”

    庫裏奧也迎著陽光笑了起來。“是的呢,我可是真是個古怪到叫人討厭的家夥,但是還是請你不要厭惡我到擇鄰而居的程度。”

    聽到這話後,高乃莉婭捂住了自己的嘴,嘻嘻笑了起來,急忙搖搖頭。

    他們在隨後的黃金和平歲月裏,果真享受到了被世人遺忘的日子,庫裏奧折賣了羅馬最榮耀家族的遺產。再也沒有歸去過,他舍棄了所有人,以“騎士卡列斯”的名目在這片廣袤、僻靜而肥沃的土地上生活了下去,呆在了高乃莉婭家宅的對面......

    普來瑪的庭院裏,青灰色的晨曦形成的薄霧飄蕩在柱廊和池塘上,李必達穿著紅色邊的執政官長袍,側著坐在了軟椅上,朝著他腳下的小雞扔著谷子,“父親......”利奧從那邊的側門走來,朝著李必達鞠躬請安。

    “唔。這次元老院的集會,你和圖裏努斯都會參加。你以西西裏使節副官身份,去旁聽好了。”李必達波瀾不驚地說。

    “是的,遵命父親。”

    同時,科琳娜也帶著害羞和緊張的神情,穿著節日慶典的服裝走了出來,她的侍女捧著匣子和袋子,亦步亦趨地跟在身後,“父親......”

    “哦,乖女,你這是?”

    “這樣的父親,我要去對庇佑我的神祇做個小小的獻祭。”科琳娜搓著自己腰前的束帶,低聲應和到。而大祭司點點頭,“終於也到了如此的時刻了嗎?那麼應該說,再過幾日,到大五日節時,就是你和圖裏努斯最重要的日子了?我身為大祭司,是必須要到場的,和我說,乖女,你願意為了羅馬城獻出自己的幸福嗎?”

    科琳娜有些呆怔地站在原地,“難道羅馬城還需要與我產生牽連的嗎?”

    “不,沒有,這樣好了,你與母親一起去。我會叫凱利為你們備好肩輿和奴仆的,利奧現在跟我前去元老院,關於戰爭的預算問題還要做一次表決。”說完,大祭司抱了下女兒,接著就踱了出去。

    利奧站在了他的身後,用種覆雜的眼神看著很快又歡樂起來的妹妹,低頭猶豫了下,也說了句,“祝你幸福。”說完,便轉身去追蹤父親的步伐了。

    在後廚的母親,在聽到李必達的這個要求後,戰栗了起來,她看起來很苦痛的模樣,連平日裏清晰的指令也開始顛三倒四,弄得奴仆們到處亂跑無所適從,“既然你父親如此要求,那就趕快如此做好了。”

    雖然在心中有些怪異的科琳娜,還是精心細致地捧著自己兒時的玩具和神像,滿帶著幸福憧憬,與母親一起坐上了肩輿,“目的地,竈神廟。”帶著這個指令,她用牛尾拂塵輕輕敲打著轎夫的肩膀。

    “走起來了!”幾名轎夫一手舉著肩輿的擡桿,一手提著短棍,開始加快了腳步。

    此刻,七丘之城到處縈繞著初起的炊煙,在前往竈神廟的路中,波蒂忽然問到女兒,“在那晚的宴會結束後,難道圖裏努斯從來未有對你說什麼,或者捎帶任何的口信給你?”

    “您在說什麼啊,母親?”科琳娜帶著害羞和好奇的語調回問。

    但她卻看到了母親的雙目,眼淚流了下來,“終於,終於還是到了這種時候了。二十年前,我和你父親,帶著幾百枚德拉克馬來到這個城市的時候,身邊還有個收養來的小鴿子,那時候我們在想什麼呢?在這裏立下腳跟?將子女們撫養長大?在家神的幫助下,和形形色色的厄運作鬥爭?就如此度過一年,又是一年,你父親在這麼多年沒有改變,但也改變了,但是不要懷疑,他始終是愛著你們任何一個人的,任何一個人的!”說完,波蒂破涕為笑,用手掌反著擦拭了眼角的淚水,“對不起,是我太傷感了,小鴿子據說馬上就要和範倫玎娜,去很遙遠很遙遠的毛裏塔尼亞去了,可能這輩子再也無法與我的小鴿子見面了;你和利奧終有一天,也會相繼離開母親而去的;而你的父親,他將來的歸宿會在東方吧?一想到這裏,我就會禁不住的.......”

    “母親.......mama!”科琳娜也有些莫名傷感,她實在不清楚父親、哥哥還有母親,在這幾日裏到底發生了什麼,又與她有什麼樣的牽連。但還未等她繼續說些什麼,波蒂就提醒她竈神廟已經到了。納罕的科琳娜,也只能將懷疑埋在心中,捧著物什,緩緩走在了神廟前的石路上,在那邊穿著方形罩衣的澤諾,肩膀上扛著汲水用的水瓶,與其他貞女自那一面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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