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國歷史] 奧古斯都之路 作者:幸運的蘇拉(連載中)

 
uuuuuuuuuu 2014-7-26 20:51:2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40 43234
410555 發表於 2019-8-22 09:26
第3章 別了 圖裏努斯(中)

    圖裏努斯沈默無言地低垂著頭,不一會兒嘿嘿地笑起來,“我感到後悔,莫大的後悔,假如我當初能擯棄掉惰性僥幸,聽從庫裏奧的建議,趁著你父親主力軍團還未進入山南高盧時,就與安東尼聯手攻入羅馬城,把你們賤種家族全部給滅絕掉。”

    “是的,就這樣說就太好了,圖裏努斯......對不起,你失敗了,但也不要有任何愧疚的心理,因為你付出的代價,已夠慘重。”利奧也低著頭沈痛地回答,接著他擡起頭來,對鐵柵那邊昔日的好友說了句,“那就這樣好了,別了,圖裏努斯。”

    “就這樣了嗎?就這樣了嗎?你就是如此對待朋友的嘛,你個軍妓和奴隸的兒子!”圖裏努斯憤怒地喊叫起來,結果火光轟地一閃,是兩名麥德捷武士,將手中的松明朝鐵柵間猛地一晃,圖裏努斯哀鳴聲,像受到驚嚇的野獸般,往後縮了幾步,藏身到了黑暗處,還對著利奧的背影嗥叫了幾聲,接著火光漸行漸遠,將圖裏努斯留在了暗夜和鐵柵之後。

    待到利奧走到了地牢外時,天已大亮,他將外面的粗布鬥篷給脫下,露出了精雅的托加長袍,在束棒扈從和衛隊的簇擁下,如同羅馬最平常的派頭貴族那般,穿過了熙熙攘攘的人群、街道和神廟,最終來到了大祭司官邸,在那裏的餐廳裏,父親正坐在餐幾前,在上面有他的一份餐點,是他最喜歡的橄欖油李子。

    “父親,我回來了。”入席的時候。利奧請安說到。

    “唔。你早餐準備好了。馬上我和你返回普來瑪去,拜謁你的母親,並勸說勸說你的妹妹,到晚上時還有個小型的私人宴會,是關於你市政官在職期間關照問題的,我要援引幾位得力的騎士給你。”父親絲毫沒有奇怪的臉色,很自然地將兒子的餐盤推了過去,而後用餐巾細細擦拭臉頰和嘴唇說。

    “遵命。父親。”利奧答完,就在父親的下首坐下,埋頭吃了起來。

    父子倆就這樣靜靜相對著,直到用餐的完畢,而兩個人的心中也都非常清楚:下一個棘手的問題,就是對科琳娜的交待,但李必達烏斯的臉色,卻是十分輕松,好像已胸有成竹。

    普來瑪別墅後院的房間裏,科琳娜抱著膝蓋。坐在彩色壁畫下的臥榻上,她不清楚這些天外面發生事務的詳情。因為她已與世隔絕,外面是男女奴仆將她房間封閉起來,貼身的梳發侍女全被李必達換掉了,沒人向她傳送消息,也沒人敢。

    但科琳娜明白,圖裏努斯遭殃了,只不過不知道遭殃到了何種程度。

    當大祭司出現在花園時,波蒂帶著所有奴仆前來迎接,李必達好像有些疲倦地坐在石椅上,“我的養父還沒從拜厄回來嗎?”

    “沒有,馬可斯這次興致很高,因普林西婭和多慕蒳都爭著巴結他,與他一起坐著彩妝遊艇從海岸這頭直到那頭。”波蒂笑著,給大祭司揉肩松骨,便說道。

    “嗯——科琳娜如何了,她吃飯了沒有?”這時候,大祭司才把話題轉到了女兒身上。

    “並沒到絕食的程度,但她吃得很少,最近兩日瘦了些。”

    原來,李必達從來不喜歡像某些受東方宮廷風影響的貴族家長那樣,教導女子要節食塑身,他一向對女兒說,愛吃什麽就吃什麽,有點節制就行,平日裏多與梳發侍女前去浴室的健身房間流汗鍛煉,但是堅決不允許女兒找“按摩油技師”,這類人多由年輕男子擔當,專門替洗澡完的貴婦擦拭橄欖油並按摩,並瘋狂出賣男色,勾引主顧們。

    所以科琳娜養成的習慣很好,那就是絕食她絕對忍受不了,雖然很傷心。

    “馬上你們都留在這裏,準備晚宴的事情,我去勸解下我的乖女。”大祭司如此吩咐說,接著踱進了後院的房間裏。

    奴仆們急忙鞠躬,將房門給打開,以表示他們是盡職盡責地看管小姐的。

    “父親,你欺騙了我,一定也害了圖裏努斯。”科琳娜穿著松散的睡衣,發鬢散亂,當她看到父親時,便清楚一切都木已成舟了。

    “現在我能告訴你,圖裏努斯這輩子都要被流放在外,在遙遠的馬耳他島。”李必達坐在了進門裏面的椅子上,這個方位恰好對著女兒,他事先細心掃了眼,發覺四周的櫃子和小幾都被移除走,各處都沒有鋒利的器物,這才定下心來,對女兒敘述了事情的最終結果。

    科琳娜將長發垂在眼睫和兩腮前,慢慢用手捂住了臉,“父親你不會允許我自殺是不是?不然的話,即便沒有剪刀,我完全可以用這手將自己的眼珠給挖出來。”

    “不,不要挖,因為你還要留著這對美麗的瞳子,看看這個。”李必達便將圖裏努斯的私人信件送了過去。

    一封是他與科琳娜的,一封是他和繼父菲利普斯的,但兩封信都牽扯到了科琳娜。

    說實話,科琳娜當即就幻滅了,她覺得自己簡直是個蠢貨,那個男子一面在前一封信件裏,對她是這樣的甜言蜜語,恭維款款;而在另外一封信件裏,卻嘲笑她會在婚後水性楊花,並且看不起她的絲綢般的發色和肌膚,稱羅馬的美女就應該如同西塞羅新妻費比利婭那般,豐腴而帶著些細微的雀斑,及彎曲波浪式樣的頭發。

    “父親,我現在更想把眼珠給挖出來了......”科琳娜說著,淚水就直接淌下來了,“可是即便如此,我依舊愛他,依舊恨你。”

    “你一直不就是將圖裏努斯當作了父親的代替品嗎?你喜歡圖裏努斯,不是因為他的相貌,不是因為他的性格,而只是由於圖裏努斯擁有勃勃的野心和手腕,與父親一樣,是不是這樣呢?”李必達壓低了聲音,並且這話是特意在奴仆都離去的情況下,說出來的。

    “是的。”科琳娜也不諱言,“在全羅馬,我始終將所有的男孩都和您作著對比,所以打小我就和哥哥的關系不很融洽,因為我認為他實在太過於儒雅溫和了,說出這話我是不會羞恥的,因為嚼舌的奴仆都不在四周,請盡情看不起我吧,父親......”說完,科琳娜就側倒在臥榻上,背對著父親,繼續用手捂住了臉,聲音越來越低。
410555 發表於 2019-8-22 11:18
第3章 別了 圖裏努斯(下)

    這時父親走了過來,坐在了臥榻的邊沿,用手輕輕撫住了科琳娜的秀美的頭發,“圖裏努斯在信件裏說,他不喜歡你的發辮,但是父親很喜歡,因為你的頭發是遺傳我的,你是我的最為自豪的藝術品,乖女。”

    “可是現在我連這個頭發都恨,它在羅馬的街道上是多麽與眾不同,那些貴婦直接叫我‘瓷’,給我起了這個外號,我感到非常得丟人,非常非常丟人。”科琳娜向隅抽泣著。

    “別相信那些流言,她們那是妒忌你,我的乖女兒,你不知道利奧多因像mama般蓬松的頭發而苦惱呢!”聽到這話,女兒終於停止了抽泣聲,李必達才算是抓住了她的心理——年輕人都是這樣,包括李必達自己也是如此,在那個青蔥奔放的歲月裏,每個人恨不得都愛得死去活來,也分不清真情、友誼或者肉欲間的區別,就好像非你不可,但一旦過去了那個熱度,就只剩下困難和責任,宛如退潮後醜陋而堅硬的礁石,光禿禿林立在你的面前,讓人行走在其上,鮮血淋漓,不知所措。

    最後,就剩下逃避一條道路可以選擇了,不,還有條道路,那便是忘記。

    而李必達現在就是要將女兒往這條道路上引導,看到女兒不再哭了,他就用手繞著一個用四十六顆綠松石和紅寶石及金鏈制成的項鏈,輕輕晃在了女兒的面前,“乖女,送你這個。三萬第納爾的造價。不過我可不是為圖裏努斯的事來討好你。在那件事上父親沒有任何斡旋的余地,本來我是準備把它壓下去的,但現在證據都擺在眼前,那個惡棍不但企圖謀殺你的哥哥,還肆意詆毀你,要知道你哥哥要是罹難了,而你要是被說三道四,父親我也沒有活下去的動力了。假如父親死了。女兒你會開心嗎?”

    “不,不,我在這幾天也想到了,埃米利烏斯家族女子的責任,既然圖裏努斯要害我們的家庭,那我就得識破他,割除掉舊日的情愫。”

    “不,恰恰相反,我願意成全你和圖裏努斯。”這個回答倒出乎科琳娜的意料,她驚訝地轉臉翻過來。扶住父親的臂彎,仰面看著他。好像聽到了最不可思議的事情般,但父親還是笑吟吟看著他,“如果與圖裏努斯在一起,就是你的幸福的話,papa絕不為難你,papa可不會像那個古代不講理的哥哥,在凱旋式上因為妹妹為死去的未婚夫兼敵人而哭泣,就把匕首刺入妹妹的胸膛。”

    “papa......”科琳娜的眼神更加迷茫了,她就像個迷途的小羊羔,橫倒在父親的手臂和大腿間。

    “但我必須對你說清楚,嫁妝我是絕對不會讓你難堪的,但是圖裏努斯被判處的是終身監禁流放,你若是嫁給他的話,就必須得與他一起前往流放地。”

    科琳娜把頭埋入了父親的胸前,細聲細氣地問,“好可怕......流放地到底會在什麽地方?”

    “暫時定在馬耳他人所居住的島嶼,四面全是海水,坐船航行十日,才能達到西西裏。”李必達不動聲色地說。

    接著他就不言語了,等著女兒的答覆,時間好像停止了下來,科琳娜有些苦惱地繼續把小腦袋給埋住,過了會兒後她擡起了粉嫩的手臂,將父親手中的項鏈給取了下來,而後重新埋在父親胸口前,就像小時候撒嬌般——李必達便笑了起來......看來一切都不成問題了。

    到了夜晚時刻,科琳娜重新裝扮了起來,雖然沒有參加當晚的宴會,但她卻呆在自己房間裏,享用了仆人送來的餐點,帶著父親送的項鏈,現在沒人懷疑,她的傷口隨著時間流逝,是會很快痊愈的。

    圖裏努斯最終的判決下達了,終身剝奪在意大利享受水與火的權益,流放馬耳他島嶼,褫奪了尤利烏斯繼承者身份,改由狄奇阿斯接替,在大五日節結束後,昔日的少凱撒的衛隊與扈從全部被解散,他身邊的百夫長全都換成了李必達的部屬:六名從六軍團挑選出來的,第一大隊的百夫長,戴著佩劍站在了圖裏亞努姆地牢出口處。

    事前,李必達將馮特尤斯秘密召喚來,在普來瑪隱蔽的會客廳當中,“你做出了太大的犧牲。”大祭司有些不安和愧疚,對著已被徹底革除軍職的馮特尤斯說。

    “沒什麽,我終於可以回報大祭司當年的恩遇了,羅馬人不喜歡欠人的人情。”

    “最後下達的懲處,也是終身流放。不過馮特尤斯你無需擔憂,我每年都會給予你家鄉妻兒十五萬塞斯退斯的津貼,一切都按照軍事護民官的待遇來。”

    “不,大祭司,你這待遇是行政區首席官長的年俸了。”馮特尤斯笑著說。

    “現在只要你點頭,我還可以將年俸上漲到二十萬,前提是——你伴隨圖裏努斯一起前去馬耳他,那兒有一百名兵士撥給你。”大祭司這才說出了真實的想法,慢慢呡了口馬鞭草水,“如何......還有,我會直接關照你的兒子的。”

    馮特尤斯聽到這個要求,感覺腳下的影子在轉動著,他明白這是對方給他的優厚待遇,其實是不允許拒絕的,要知道他的流刑可是元老院與民會聯合下達的,即便李必達一個阿司都不給他,或者把他流放到伊利裏亞某個滿是蠻子和荒蕪的島嶼上,他也只能任命,所以現在李必達的意思就是,“我為什麽要特意叫你去馬耳他,因為圖裏努斯心中明白他收到坑陷,最大的魁首就是你,在那個小島上你和他是完美的你死我活的關系,把監管圖裏努斯的責任交給你,我當然安心。”

    但是這種走到死也不能背叛的無奈,不是從他那年在阿非利加,接受李必達(那時候還是騎兵長官)饋贈與幫忙的時候,不就註定了下來?

    所以馮特尤斯當然只能爽快地答應,“感激大祭司的提攜,圖裏努斯的余生就交給我好了!”

    當裝載著流放犯,前往馬耳他島嶼的帆船啟航時,羅馬城內的執政官選舉也“塵埃落定”——菲利普斯如願以償,得到了次席執政官的位子,他在家中就對著痛不欲生的阿提婭說,“一個母親可是有三個孩子的,你以後就把小菲利普斯當成自己成功的兒子,把失敗的圖裏努斯給忘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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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三句話(上)

    “如果寫得快,就永遠無法寫得好;先要寫得好,不久就能寫得快。”——古羅馬最著名演說家昆體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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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母親又怎麽能忘記從自己腹部裏落下的骨肉呢?阿提婭的心,從航船離開意大利海岸的那一刻起,就已經徹底崩碎了,她已然“死去”,即便丈夫在日後會享受到更大的榮耀富貴。

    而當圖裏努斯走下船只的甲板上,他看到了自己的去處,與其說是馬耳他島,不如說是在島嶼上一個連風都避不開的海岬,蒼黃色的巖石在海浪的咆哮下瑟瑟發抖,上面點綴著些灰綠色的植被,白色的雲層就好像落在海岬上,而後愈往上顏色愈加深,很快變為了鉛灰色。船只在一處凹進去的沙灘停靠後,圖裏努斯就在上面踩下了腳印,身邊是全副武裝的兵士與百夫長伴隨。

    “辛苦你們還要到這裏來。”圖裏努斯蒙著鬥篷,說。

    “不算辛苦,我們五年會更戍一次。在這裏年俸和津貼一樣不少,總比前去危險的戰場要來得合算。”帶頭的百夫長面無表情。

    圖裏努斯聽到這話,心中的苦澀和絕望泛起,五年更戍一次,那就代表這確實是終身的監禁了。而後,他自己穿著涼鞋,踏在了懸崖邊的梯道上,蜿蜒往上走著,到處都是石灰巖。直到最上面,他終於看到了自己的屋子,一處同樣由石灰巖構築成的建築。深深地與四周聯為一體。在門口處掛著個垂簾。圖裏努斯站在那裏,朝四周望去,空蕩蕩的海面上,一艘漁船都找不到,連塊甲板都沒有,而在更上面的山地上,是座軍營,裏面大約駐屯著五十人左右。有獨立的泉水可供飲用。

    另外還有五十人,在此處海岬與陸地相連的那一邊,中間是道天然形成的,很窄的石梁,下面有石柱支撐在湧動的灣流之上,這五十人同樣在道路的盡頭,有處小小的壁壘橋頭堡,對著圖裏努斯居住地虎視眈眈。

    而李必達委托的馮特尤斯就住在那邊,他即便要兢兢業業履行職責,但也盡量避免與監視對象面對面。所以就住在那座橋頭堡裏,每逢一個集市日。都會有十個兵士獲得一天的休假,前往馬耳他人的集市城鎮裏,交換些物品,找些樂子放松放松。

    “大祭司的規定,每個集市日都要給那邊的人,找個漂亮些的女人過來,讓他的日子不會那麽‘清苦’,但每次都必須找不同的。”碉堡的石台之上,馮特尤斯對百人隊裏的文書說到,“還有,如果他需要書卷、酒水和肉,不要拒絕,全力滿足他,只是不允許送鐵器。”

    太陽漸漸落下去了,圖裏努斯很隨性地在自己的“房間”裏轉悠了會兒,這兒沒有廚房,因為他的食物都是那邊兵士供應送來的,靠著一面的石壁,有油燈和許多的陶罐,裝水、糧食和腌肉,還有桌椅、臥榻與櫃子,不大不小,如果要便溺的話,也有獨立的地方,比較清潔——兩位奴仆坐在了垂簾後,一個是瞎子,專門負責日常起居,還有個是聾啞,負責力氣活。

    這也是圖裏努斯在日常生活裏,接觸的唯二的人物。

    他有些苦悶,因為想到以後可能直到死,都會在這裏渡過,便走到了對外的那邊,他終於看到了揚著帆的一列船只,心中湧起了陣慰安,因為在這兒,船只就代表著希望,但船只很快燃起了燈火,朝著海岬閃閃爍爍,那是從科孚島駛來的,李必達安置的小型巡邏艦隊吧,專門發出訊號確認情況的。

    果然沒一會兒,那邊橋頭堡也燃起了信號篝火,不一會兒,那些船只的劃槳,在海面上發出落寞渺遠的聲音,慢慢消失了——圖裏努斯的心也空了下來。

    “我需要些解悶的書籍,還要鉤筆,我還要個信差。”這是圖裏努斯坐在房間裏的念頭。

    過了幾日,當圖裏努斯對兵士們說出這些要求時,馮特尤斯很快就將它們傳達到了更高層面,不久回信來到:“不要送時新的書籍,將瓦羅編纂的歷史類和博物類書籍送過去就行,大部頭的,可以叫他慢慢消耗時光,另外信差可以給他,但必須住在你的駐屯地裏,平日不允許與圖裏努斯接觸。”

    接著,圖裏努斯開始窩在房間裏寫信,他寬慰自己可憐的母親,而後又瘋狂給科琳娜寫信,描繪他體會到的哲學、博物學,還有當地的風貌,還有對溫暖肥沃的亞平寧的思念。

    最早科琳娜還會回信,但漸漸越來越懶於應付了,圖裏努斯的生活是單調的,而她的生活卻是多姿多彩的,更多的現實美景在等著她——初次接吻,初次愛撫,初次**,等等等等。

    這樣沒到三個月,圖裏努斯就喪失了希望,他長嘆聲,“以後給科琳娜的信就不用寄出了,我每個月禮節性地寫一封,就放在匣子裏。但是給母親的信,我還是會按時寫,並且寄出的。”

    那個瞎子仆人聽到這話後,點點頭,摸索著將圖裏努斯分出來的信件疊好,又擺入了櫃子上的匣子裏。

    不久,圖裏努斯就加入了軍營裏的操練——每當號聲響起後,他也繞著整個海岬慢跑,因為他自己說,要和弱軀和病痛作鬥爭,最初兵士會站在塔樓上看著他,但日子久了,也就習以為常了。他看的書也越來越多,甚至開始提筆寫作起來,不過每當傍晚時分,他都會坐在懸崖邊,看著巡邏的船隊來到並離去後,自己才返回去休息,這個很快成為了鐵定的習慣。

    “他的身體大體是健康的,雖然有些小缺陷,但不妨礙他繼續健康下去。”軍醫在例行檢查後,都會如此對馮特尤斯匯報,而後領取十個塞斯退斯的額外報酬。

    “他很客氣,絕對不像你們那些大頭兵,在床榻上那麽粗魯,他在完事後,還會邀請我和那兩個奴仆坐在對面,他給我們朗誦詩歌、或者文集。並且每次結束後,他會從罐子裏取出些額外的銀幣銅幣,送給我表示感謝,感謝我願意耐心聽取。”裹著紅色象征身份披風的妓女,在結束工作後,也對著馮特尤斯匯報圖裏努斯的動態。

    “你說他會把錢幣都送給你?要知道他那些錢是從羅馬不遠千裏寄來的。”馮特尤斯問到。

    那個妓女哈哈笑起來,對馮特尤斯說,“這奇怪嗎?他還要錢做什麽。”

    是啊,他還要錢做什麽呢?馮特尤斯也罵自己愚笨。
410555 發表於 2019-8-22 11:18
第4章 三句話(中)

    就在馮特尤斯困惑,而圖裏努斯慢慢走向死寂時,羅馬城的元老院正在就希臘戰區進行緊急磋商,雖然他們現在沒有任何決斷權——而事實上,行政院早就開始籌備對布魯圖戰爭的物資,而利奧身為高級市政官,也開始自各地調撥磚塊、大理石、木材,開始營建更多的劇場、圖書館和學院——“但無論如何,請保持特選父親的尊嚴,和提議的天然權力。”西塞羅如此勸說各位。

    元老院向大祭司提議的出證時間,是一個月後,因為西塞羅的判斷是,李必達的主力軍團已經抵達山南高盧,而伊庇魯斯地區尚有七個軍團,把這些軍團全部撥給大祭司的話,很快便能擊敗布魯圖等共和派的聯軍。

    但大祭司卻不置可否,等於將元老院的敕令扔在了一邊,他是這樣對利奧說的,“圖裏努斯被流放,對於戰局是個關鍵性的契機,首先布魯圖一定認為他留在伊庇魯斯地區的七個軍團群龍無首,必然會按捺不住,放棄雅典一帶的冬營,前來攻擊的;而另外,我所統轄的軍團,也是不會遵照元老院的提醒,前去伊庇魯斯的,那兒的通道地區過於狹窄,土地也很貧瘠,無法提供大軍給養,作戰必然困苦。”

    “那父親您的意思是?”利奧將地圖沙盤擺在父親面前,詢問說。

    “我的軍團,會趁著這段時間,自海路前去昔蘭尼,而後集結在布倫迪姆港口,在來年春發時。我們揚帆兵分兩路——一路前往伯羅奔尼撒。切斷布魯圖的側翼;一路前往羅德島。幫助這個海上邦國解圍,擊潰喀西約的艦隊,並且進入小亞,準備與阿狄安娜和戴奧塔魯斯的軍隊會合,殲滅優拉貝拉的主力。接著,布魯圖的主力也將在雅典迎來他的末日。”

    說完,李必達坐了下來,對著兒子繼續說到。“此外,在正式出征前,還有個最大的問題要解決,那便是馬可.安東尼與他的山南高盧。”

    利奧一凜,而後他很細致地探詢父親的口風,“這麽說,父親的軍團突然在利古裏亞邦國停下腳步,就是為了這個?”

    “是的,現在留給安東尼的時間也不多了,我會頒布執政官敕令。要求所有尤利烏斯家族的人,全部留在羅馬城。為新設立的凱撒祭司團擔當神職,安東尼也不例外,我給他的位子很尊榮,首席鳥卜官,並且將來可以直接轉為監察官。”這便是李必達的條件,看來在罷黜了圖裏努斯後,他最不安心的自然就是安東尼了。

    當然利奧是明白的,他的父執安東尼是脾氣和榮譽感多麽強烈的人,他渴望的是馳騁沙場,但現在的局勢完全變化了,父親需要的俯首帖耳的幕僚式人才,而不是個能統帥一方,並渴望與自己平起平坐的人物。

    “父親,我個人覺得是否可以叫父執安東尼前往雷努斯河的前線,統領三個或兩個軍團,以雷米人與愛杜伊人為輔助部隊,前去守備比利時或日耳曼蠻族的入侵,這樣會不會更好點?”利奧的聲音很低,因為他不知道如此的偏袒,會不會激怒父親。

    李必達聽到這話,倒沒有很大的驚訝,他叫利奧就坐在自己對面的坐榻上,“如何,我想聽聽你的理由。”

    這下輪到利奧收拾殘局了,他最後只能說,因為按照凱撒留下的北方地理格局,雷努斯河防線以後將取代山南高盧,成為共和國北部邊陲的屏障,而且河防是最難固守的,處處都可能會出現戰鬥,需要一位真正勇猛的將軍前去鎮守。

    “所以那個將軍就是安東尼嗎?不,利奧,我現在假如想掃蕩日耳曼人的話,只要帶領六到十個精銳軍團,配合新式的部隊,一年內我就能把膽敢反抗我的黑森林蠻子們驅趕到北部寒冷的海洋裏去,為什麽要防守?又為什麽要安東尼去鎮守?假如我真的在兩三年裏采取守勢的話,屬下任何一位稱職的副將也足以勝任。而使用安東尼無疑是最錯誤的人選,他的優勢在於膽大和幸運,但這也造就了他莽撞輕佻的性格,這樣的話,他最後無外乎兩種結局,你想不想聽?”

    “是的,我願意聽從父親的教誨。”其實到了這會兒,利奧只能被動地接受訓誡。

    “一種是他死在黑森林裏,要有幾個軍團隨之陪葬國家防線被撕裂,要兩代或者三代前去彌補,但你也許會問,要這麽長時間嗎?不那時候可能就不是你操心的問題了……”李必達說到這裏,用手指忽然點住了利奧的胸口“因為你和你的家族,說不定就因為這一次失敗,而下了台,甚至被滅絕,連累我和你母親的墳墓都被挖掘!”

    利奧當時背脊上的汗水就流下來了,這樣的恐怖問題他在圖裏努斯失腳後才真正開始顧慮到,但今天沒想到父親直截了當地給他如此上了一課!

    然而父親並未有就此打住的意思,他手指好像要刺破了利奧的心臟,目光嚴峻語氣嚴厲,“還有第二個結果,那就是安東尼再雷努斯河的駐屯期間手握重兵,會趁著你疏忽或者虛弱時,殺入羅馬城,而後的結果你可以參考前者,因為都是一樣的!”

    “可是父執安東尼並不比父親相差多少。”利奧的意思是說,萬一安東尼打來,父親可以隨時如同李烏斯戰神和法厄通那樣,充當所有人的保護神。

    但李必達下面卻換做了虛弱的語調說到,“papa有一天也會死掉的!”

    這句話真的叫利奧楞住了,他忽然發覺,父親的發絲泛出了銀色,居然“死亡”這個話題,父親現在也想到了嗎?不由得他心中既有恐懼,也有悲傷,“父親要是哪天不在了,我能不能肩負起這個局勢和責任?”想到此,他的面上不由得全是悲戚,而李必達也沈重地嘆口氣,拍著兒子的肩膀說,“假如叫你一個人面對安東尼這樣的敵人,可就危險了。記住父親的三句話。”

    “請父親教誨。”

    李必達的表情繼續嚴肅,“第一句記住,所謂的外憂內患,說到底全是內患;第二句,治理好羅馬這個帝國,不可如同先前他們那些愚蠢的先輩,對土地有執著的貪戀,而應該保持合理而多的附庸國,做到內重外輕;第三句,好好和薇薇婭多生育優秀強壯的後代,不可沈溺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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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三句話(下)

    說完,李必達慢慢得閉上了眼瞼,倒在了圈椅上,“父親,我一定會記住的,一定。”利奧的淚水都快要流出來了。

    結果,李必達的眼睛隨後張開了,又死死盯住了兒子,“安東尼這事情的流程,你去交涉辦理,我說的你應該都明白了?”

    這時候,利奧如夢初醒,連說我明白了,“馬上就布置六軍團,留下兩個大隊在羅馬城內,與城市軍團協防,而後我親自帶著八個大隊,前往阿裏米隆城的邊境駐防。”

    李必達點點頭,“還有,你急速叫信差傳喚利古裏亞的李烏斯新軍團渡海前來,隨後馳援科菲尼烏姆城。這樣一左一右,就把安東尼的手腳給封死了。”說完,李必達站起來,重重地拍了拍兒子,“放心,我在羅馬城坐鎮,你要爭取兵不血刃得解決好這件事。”

    “是的,父親。!”利奧神色堅定地看著父親起身離去的背影,他覺得父親真的有年齡了,心中又是股感傷湧起。

    夜晚時分,臥榻之上,波蒂的雙手被反剪著,渾身被後面李必達頂刺得亂抖,“不行了,我不行了!”波蒂甚至有些翻白眼了,雙腿夾不住似的顫動,認輸服軟地朝著臥榻頭栽倒,但大祭司繼續奮勇而前,如山般地壓在女人的身上磨動著,最終在爆發時,上下狠狠紮紮實實地猛刺了幾下,而後奴仆急忙端著水送上,李必達喘著氣接過了杯子喝了幾口,接著他撩開了波蒂的發絲。卻發覺對方還臥在哪裏喘息顫抖。一個字都不想說的模樣。

    “為什麽今天我對利奧說些為政的道理。而他老是眼睛紅紅的?”李必達還咕嚕著問了下自己的女人,但對方還在喘著氣,頭腦一片茫然,看來短時間內是回不了話了......

    數日後,利奧穿著戎裝,在安岡第努斯的輔佐下,帶著六軍團的主力八個大隊,浩浩蕩蕩地來到了阿裏米隆城。

    而此刻。在米蘭城安東尼價值一百塔倫特的奢華官邸當中,氣氛已經快要爆炸了,山南高盧的總督不斷咆哮著,他手中握著剛從羅馬城來的通牒,已經快被揉成了一團,“開什麽玩笑!以為我像圖裏努斯那個病秧子那麽好欺負,居然叫我堂堂行省的行政長官,回到鳥不拉屎的羅馬荒山上去擔當新廟的鳥卜官,還什麽首席?尤裏烏斯家族的其他人都在做什麽,就這樣看著李必達烏斯為所欲為。該死。溫蒂提斯,溫蒂提斯。快把五軍團、十一軍團,還有其他的新軍團都動員起來啊,我要效仿凱撒越過盧比孔河,越過去。”

    “是,尊貴的行政長官閣下,我立即前去軍營去負責這一切。”旁邊的溫蒂提斯假模假樣地應答著,但就是原地不動。

    而安東尼繼續用拳頭捶打砸著桌椅,大吼大叫,而後他看到溫蒂提斯的這幅樣子,內心的怒火更加蔓延,“我想我的軍令說得已經夠清楚了,副將你應該盡快按照你所說的去做,快!”

    “是的,我即刻去做!”溫蒂提斯說完,就踱到了外面的門廊處,坐在那裏看著院落裏的人和景色,還順手從柱子上栓的袋囊裏,取出根牙簽,細細地剔著牙,優哉遊哉。

    內裏房間,垂簾被拉開,富麗維亞氣沖沖地走出來,她身後的侍女抱著個在繈褓裏的孩子跟著,“你在高喊著什麽,在冒犯家神嘛,別嚇著孩子,嚇到我們可愛的安東尼娜。”

    “馬上你女兒就不再是行政長官的掌上明珠,而是個鳥卜官的女兒,她長大後在同窗和閨蜜的聚會上,會因為父親低微的職位擡不起頭的!”安東尼回頭大聲抱怨著,接著就走到了門口,結果看到了溫蒂提斯還沒走。

    溫蒂提斯看到了官長,很淡定地將牙簽給拋下來,踩在了腳下,指著院門,對安東尼說,“我馬上就去軍營,布置你的命令。”

    “混賬東西,你忘記是誰提拔了你!”安東尼大為光火,當即就沖回到屋子裏,從懸掛在墻壁上的劍鞘裏拔出劍來,“你膽敢對我的命令陽奉陰違!”而後安東尼就舉著劍,而溫蒂提斯則跳到了中庭花園當中,兩個人你追我趕,“實話實說,我認為你的命令是再蠢不過的,所以我很耐心地等著你的頭腦真正想通。”溫蒂提斯推開了幾個驚聲喊叫的奴仆,回頭對氣勢洶洶的安東尼喊到。

    安東尼咣當就是一劍,削去了家神雕像的鼻子,引得趕到門口的富麗維亞的驚懼大罵。

    鬧劇結束後,安東尼坐在了花園的泥地上,將劍扔在了地上,當妻子走過來後,他只能撓著膝蓋,問富麗維亞“我現在該怎麽辦?”

    “那你得先說現在的局面。”妻子半跪下來,扶住安東尼粗壯的脖子,難得溫柔地詢問道。

    “現在他征戰西班牙的軍團,全部都集結在西邊的皮諾琴查那邊,我邀請他們借道高盧返回羅馬,但是帶軍的統帥色克底流斯那個混蛋,卻告訴我大祭司下令他們原地待命。等待什麽命令?別以為我傻,他們是要武裝威逼解除我的職務,李必達烏斯在幹掉了圖裏努斯後,追究還是要對我下手了。”安東尼不斷晃動著脖子,痛苦地說。

    富麗維亞當即想了想,就走過去一點,忽然將安東尼丟棄的劍給握起來,橫在了丈夫的眼前。

    “現在給你這個,你手持它,率軍南下,將李必達烏斯殺得幹幹凈凈,因為羅馬城裏據說他只有一個軍團。”富麗維亞面如冰霜。

    結果安東尼詫異而猶豫地看著妻子,劍尖的光芒在他面前山來閃去,“但是我的手頭,最多湊齊四個軍團,要是打不下羅馬城,被皮諾琴查的李必達軍隊抄了後路,就死無葬身之地了。”

    “那我把嫁妝錢財全部給你,你去賄賂皮諾琴查的李必達軍團,鼓動他們隨你一起南下,去殺死李必達!”這是富麗維亞第二個提議,說完她就把劍斷得更近,幾乎要靠到安東尼的鼻尖。

    “我還是感到猶豫,因為畢竟我和李必達是朋友,我已經背叛過他幾次了,再下去我會身敗名裂,身敗名裂你懂不懂。”安東尼居然扭過頭,如此說道。
410555 發表於 2019-8-22 11:19
第5章 布魯圖的困惑(上)

    “這裏面只有一群奴才的聲音。”——每當提比略自元老院出來後,都會鄙夷地如是說

    ——————————————————————————

    “說了半天,你到底還是沒有信心戰勝李必達!”富麗維亞非常生氣。

    “是的,是的,女人。如果對手是圖裏努斯的話,我還可以放心一搏,但現在擺在面前的,是片無法逾越的沙漠,我的冒險雄心都無用武之地。沙漠你沒見過,但我見識過,很難勝利的,放在賭桌上我絕對撤掉所有的籌碼。”安東尼說完,居然抱著膝蓋,像個孩子般賭氣起來,眼淚都開始打轉轉。

    富麗維亞嘆口氣,而後狠狠打了兩下丈夫的脊梁,“那就趁著你還有個行省,和充足的武裝,好好在降伏前與他談條件。”

    這時候,信差使節從院門邊出現了,他帶來了羅馬城最新的消息,是安東尼好友伊久魯斯悄悄遞來的,“什麽,是利奧那小子,在邊境等待與我商談?”安東尼接到了信件後,細細揣摩了番,而後他臉色輕松了些,對著妻子說,“既然李必達那家夥派利奧來,就說明不會像圖裏努斯那般,置我於死地。”

    盧比孔河邊,還是灰蒙蒙的荒蕪顏色,自從凱撒越過此處以來,共和國的制度發生過翻天覆地的變化,但這兒的耕地、草地和沼澤,卻鮮有變動——戰爭爆發後,這條不起眼的小河永遠都是北方的焦點,但戰爭離開後。它還是個不起眼的小河。讓人逗留在此一刻的**都沒有。

    利奧騎著一匹溫順的母馬。和他父親當年一樣,衛隊在前面開著道,直到他看到對面同樣騎著馬的安東尼,便急忙下馬來向父執行禮。

    隨後在一處僻靜的農莊裏,利奧端端正正地站著,恭敬地將青銅板鄭重地交到了安東尼的手中,並直接稱,“我可以在這裏向父執安東尼大人您表態。我完全得到了父親的全部授權,可以與您商議任何方面的事。”

    “我要繼續保留山南行省的總督職位,和四個軍團的編制授權。”安東尼握著青銅板說到。

    “這是不可能的父執安東尼大人,山南行省而後將會與翁布裏亞、皮努凱姆等地區合並,而後彼處的總督,和敘利亞的總督一樣,都必須得到行政院的專人指認,前者拱衛羅馬,而後者拱衛小亞,是要害之地。必須駐屯有三個正規軍團的兵力——所以,父執安東尼大人。你談的不在此次討論範圍之內。”利奧筆直站立著,細細解釋到。

    安東尼輕蔑地笑了聲,朝著地面上吐了口痰,而後他漫不經心地看了看青銅板上的內容,“尤裏烏斯祭司團首席神職,每年除去享受總督年俸外,還能享有三百萬塞斯退斯的神餐補助。我說,我要這些幹什麽?”

    “這些錢當然不會讓偉大的父執大人您動心,不過,這些錢和職務背後是永久的安全,即是安東尼烏斯家族的,也是埃米利烏斯家族的,也是尤裏烏斯家族的。”利奧繼續著說辭。

    “安全,就像圖裏努斯那小子在馬耳他島那麽安全嘛!”安東尼有些憤怒得站起來,握著手中的馬鞭,“以後獨自尊大的不就是你們埃米利烏斯家族,難道到時候你們的眼中還會容得下我?”

    “正是因為圖裏努斯是尤裏烏斯家族的繼承者,並且他的政治能量極大,所以才在盲動下,企圖要害父親與我,但是父執大人你無需顧慮,父親只是希望你能夠與他沒有芥蒂地,在下半生富貴而榮耀地安分活下去,撥給你的束棒扈從等同於執政官,在這點上我的父親可以向任何神祇發出誓言!”

    “你的父親的潛台詞就是,說我的政治能力低下,所以和圖裏努斯相比較起來,是翻不出浪花的,是不是?”安東尼咬牙切齒地轉了兩圈,而後他低聲對利奧說,“我是不是個政治白癡?”

    利奧頓了兩頓,隨後也低著聲音對安東尼說,“我不這樣認為。”

    “是嗎?”安東尼有些悵然地將馬鞭垂在腿上。

    “我認為,白癡當做修辭格太過分了,應該可以說政治能力比較欠缺,這樣合適些。”

    這句話讓安東尼怨念憤懣地瞪了利奧很長時間,而後他直視著利奧,“我信得過你,但我信不過你父親,我需要妥帖的條件,不是神職也不是官階,更不是錢,我的意思不知道你明白不明白。”

    “是的,我當然明白。”說完,利奧就將手伸出,“我與薇薇婭的孩子,現在還未落下地來,但是假如是兒子的話,就毫無阻力地,您的女兒安東尼娜,將是他的妻子。”

    半個月後,自皮諾琴查開來的軍隊,列著隊伍自米蘭城南行進而過,而後便是穆蒂那城,而雲雀軍團和十一軍團,也在這裏加入了行軍的序列,這就等於安東尼的降伏,他已經將所有親任的武裝部隊給交出來了。蕭索的秋風當中,安東尼告別了妻女,他站在宅院的廳堂當中,用盥洗盆洗完自己的手後,緩緩回頭看了掛在墻壁上的鎧甲與短劍,還有他的精美威武的頭盔,接著披上了祭司所用的羊皮長袍,拄著潘神用的雲杉杖,走了出去。

    在外面,利奧與騎兵隊伍,在舉著松明等著,因為天此刻只是第三個步哨時,安東尼看看“兒女親家”,又看看天際的魚肚白,“如何,你父親看到我這身打扮會很開心吧?”

    “我想不僅是我父親,整個共和國都很開心。”利奧在馬鞍上答覆說。

    “還有什麽共和國呢?”安東尼嗤笑著,舉著手杖,就這樣步行著跟在了利奧及騎兵的身後,像個雲遊的僧侶般,這時候所有軍團的兵士,都列著長長的縱隊,打他們的面前經過,火光下的面孔一個接著一個地過去了,有些安東尼是熟悉的,有些他則是陌生的,就這樣看著看著,他的心中忽然悲愴起來,覺得自己就是個在戰場上丟下武器,乞求活命的懦夫。

    站在火把的海洋裏,安東尼會想,假如在先前拼搏一把,策動這些隊伍殺入羅馬,那又是怎麽樣的光景呢?

    但他現在,也只能是想想而已,懦夫還是勇士就讓後世去評判好了,現實就是我沒有抵抗,放下了武器,接受了相對屈辱的和平。
410555 發表於 2019-8-22 11:20
第5章 布魯圖的困惑(中)

    十月底,羅馬城內的沙利祭司團正式在大祭司的授權下,開始了盛大的表演,此祭司團是努馬王所首創的,相傳在上古時代,巨大的瘟疫降臨羅馬城中,導致生靈塗炭,當時的二代薩賓國王努馬在《西比爾預言書》的啟示下,得到了從天而降的一面青銅神盾,神盾是從城外的塔昆沼澤湖水裏被打撈出來的,努馬王得到神盾之後,立刻對所有的市民公布,“這盾是山林仙女和繆斯女神賜予七丘之城,用來消弭瘟疫傳染的聖物,我們必須要獻奉感激神意,並且防備盜匪來奪走此聖物。”

    而後努馬王下令,將神盾所在的湖周邊用田地圍護起來,並把此地獻給了竈神廟,每日貞女們都會舉著水瓶,來到此處汲水,去沖洗神廟內部;另一面,努馬王讓巧匠仿造了十一面盾牌,與真實的神盾混雜在一起,懸掛在戰神廟裏,以假亂真,防備盜匪,並設立了沙利祭司團,每逢三月和十月,瘟疫可能肆虐的季節,都會叫他們巡遊城內,祝告上天。

    這時,十二名沙利祭司團的武士,穿著紫色短衫,系著銅釘皮帶,各自舉著面波浪形的神盾和短劍,跳躍著色雷斯的戰舞,每走三步,就會用劍擊打著盾牌,旋轉一下,而後齊聲對人群大喊聲,“ancilia!”

    而圍觀而來的人群,特別是許多得了疾病的人,都會一起舉手應和著,

    “anecathen!(從天而降)”

    “ake私s!(消除疾病)”

    “auch摸n!(旱魃驅除)”

    “anasche私s!(病魔遠離)”

    諸如此類的,以希臘語“a”開頭的代表吉祥呼喊聲此起彼伏。而此刻李必達蒙著羊皮鬥篷。帶著橄欖木圓帽。站在了梯伯河的石橋之上,以大祭司的身份來為羅馬城祈福,祈求永久的和平。

    同時,安東尼哭喪著臉,舉著所謂的“金星聖燈”,帶著新建立的尤裏烏斯祭司團,也浩浩蕩蕩地登上了凱撒家族最早的棲息地錫利山,在那裏李必達新構築了所祭祀凱撒的祭壇。所有貧苦民眾,在祭典當天都能到彼處領取“神餐”,大祭司告訴這群人,“這些飯食是凱撒閣下給予所有人的,大祭司會專門從凱撒的遺產裏撥出款項,建立個專門的金庫,來運轉祭壇和神餐所需費用。”於是乎,安東尼接著就是穿著祭司的袍子,站在祭壇的通道處,看著許多廚子和奴仆。將一筐筐冒著熱氣的食物,分發給揮動手臂渾身冒著惡臭的底層民眾。

    熱鬧的慶典持續了兩個集市日。羅馬各方不管是農神廟金庫,還是行政院,還是祭司團,為這場盛大的節日支付了大約六百萬第納爾銀幣,就是要營造出百業勃興、歌舞升平的景象,並且李必達主導的共和國氣象越來越成為主流,而局限在希臘和小亞一隅的布魯圖共和派則更加加深了“叛逆”的色彩。

    羅德島的臨海城塞處,一場劇烈的海戰正在進行著,這是咯西約膺懲“支援李必達匪徒”的羅德島人的圍困戰,站在旗艦甲板上的咯西約面色凝重,指揮若定,他看見羅德島懸掛著“海蛇旗幟”的輕型船只,排成寬大的隊形,輕巧劈開波浪,宛如海面上的輕騎疾馳而來時,就明白了羅德島人的戰術:利用小船的靈活和速度優勢,要將自己的船隊分割圍攻,要知道那些船只甲板上全都是易燃物、標槍和弓弩,再適合近戰不過了。

    “將我軍的重型艦船,全部劃到戰線的四面外圍,內裏布置輕型船只,抵擋住敵人小船的滲透。”咯西約即刻對身邊的導航員和旗手們下令,而後他們使用煙火和旗幟將司令官的命令給發了出去。

    咯西約口中的“重型船只”,是他事先聘請了許多工匠所特制的,船只加高了雙層塔樓,增多了槳手與風帆數量,裏面的甲板與舷窗上,增多了一倍的弩炮、投石機和雷雨火箭發射架,不折不扣的“武庫之巨艦”。

    很快,羅德島人的船只,就和先鋒四艘咯西約的武庫船發生了群狼和獅子的纏鬥,“收槳,落下大帆!”隨著這聲口令,武庫艦的列槳靈活地挨個收回到船艙之內,而後武庫艦就如同海上靜止的堡壘般,所有的船員和兵士都嚴陣以待在塔樓和高高甲板上,對著四面八方來的敵人小船,猛射石塊和火箭組成的彈幕之雨,而咯西約的輕型船只也穿梭出來,對著火與傾斜的羅德島人船只進行爽快的“補刀”,以海軍力量引以自豪的羅德島方艦隊,是攻不下武庫船的四方守禦陣線,反倒挨個被擊傷擊沈,不到兩個時刻就沈沒了二十多艘船只,其中有五艘是帶甲板的,其余的船只也只能施放濃煙,而後狼狽不堪地逃往到了羅德斯城港口。

    “羅德斯城的海軍船塢,位於凸出獨立的島嶼上,追擊,將那座島給徹底包圍起來。”咯西約站在艦橋上,看著敗走的敵人艦隊,冷靜地繼續下達命令說。

    於是武庫船的船槳紛紛重新伸出,在號子聲裏,快速地追擊了上去——十六艘武庫船,很快就將羅德斯城的外島艦隊基地,給從四面圍困起來,其上的兵士直接使用拋石機,自各個方向對羅德島人還留在基地裏的船只和堡壘進行摧毀。入夜後,殘余的羅德島人,乘坐小船,不敢掛出燈火,從咯西約艦隊的縫隙處溜回城中,到了第二天的黎明,這群驍勇的海上武士們,卻連羅德斯城也不敢固守了,他們掩護著政府和輜重,急速朝島嶼一角的卡密洛斯城(小加圖曾經衙署所在地)跑去,因為那裏雖然是座小城,但更為堅固耐久,也能有效抵禦敵人海陸聯合進攻。

    “很好,所有兩個軍團都和我進入羅德斯城,在補充好了後,我們急速挺進卡密洛斯,只要能徹底降伏羅德島,我們就能以此為基地跳板,再度奪取克裏特或塞浦路斯,這樣布魯圖在希臘戰區,就不存在海上的威脅了。”咯西約信心滿滿,他很清楚,李必達是肯定會從昔蘭尼加的港口,派遣艦隊和步兵來的。

    但很快,在雅典的布魯圖,就派來了使節,很明顯他的想法與咯西約背道而馳。
410555 發表於 2019-8-22 11:21
第5章 布魯圖的困惑(下)

    只因為有眼線安插在羅馬城的布魯圖,也得到了圖裏努斯被放逐囚禁的消息,並且確切得知了,整個羅馬城正在舉辦熱烈持久的慶典活動,執政官選舉剛剛塵埃落定,新晉官員正以競技、賽車和餐會等形式回報民眾的選票。

    “李必達的四個軍團剛剛抵達盧卡尼亞一帶,還未前往布林迪西或者北方的拉文納,看來在春季來臨前他還在猶豫!”雅典的軍事會議上,布魯圖指著懸掛在議事廳墻壁上的地圖,對著所有將佐部屬說,“也就是說,我們的自由期限,還有三到四個月的時間,我決心放棄冬營,直接帶領先前四個軍團,和新征募的兩個新兵軍團,自雅典出發,先擊垮因為喪失主帥而逡巡的,少凱撒遺留在伊庇魯斯的七個軍團!”

    “有把握嗎?”坐在席位上,年輕的賀拉斯雙目炯炯有神,與維吉爾交換了下自信的心態,而後問布魯圖,他可能需要的不是答案,而是布魯圖回答這個問題的激情。

    “當然有把握,這七個軍團的戰力無外乎原本是凱撒營下的兩三個二三流的軍團而已,還有三個新兵軍團,在少凱撒還在的時候,他們七個加一起,都不是我們的敵手,現在我更加沒理由懼怕他們!只要殲滅俘虜了這七個軍團,我們就有實力在來年與李必達一爭高下,而若是這個冬令營我們無為的話,那麽最終的機會就會失去。”布魯圖握緊拳頭,大聲呼喝式回答了賀拉斯的提問。

    於是所有的年輕的,以詩人為主要代表的將佐們。都起身喝彩鼓掌來回應。他們充滿著熱血與激情。好像在先前的戰事裏,已經可以沒用把任何對手擺在眼裏一樣,現在他們需要的,只是跟著布魯圖和共和的戰旗,摧毀一切阻攔在面前的敵人,殺光他們。

    但是西巴拉斯與卡拉塔費米烏斯,包括埃托利亞騎兵的將軍敘涅西斯卻表示了反對。

    西巴拉斯是凱撒委派在比提尼亞行省的財務官,他在這個陣營裏資歷最老。還得到意大利老兵的支持(這些老兵是布魯圖軍隊的骨幹),所以其他人就推舉西巴拉斯發言,他起身勸告布魯圖說:

    “官長閣下,若是將圖裏努斯比喻成一只鵠鳥的話,現在它已然折斷翅膀,無法飛翔了,這對我們確實是個很大的喜訊。但我們若想趁虛而進,就得對敵人的情況有個審慎的判斷,這也是以前凱撒用兵的最大優點奧秘,他絕不會因失敗而自暴自棄。也不會因順利而膽大妄為。據我所知,現在代替圖裏努斯掌握軍隊的。是阿格裏帕兄弟倆,阿格裏帕嫻於戰陣,在先前恰恰可以說是圖裏努斯身為主帥,拖累了這個年輕人的發揮——而他的哥哥盧修斯,是李必達的親信,所以李必達假如也不進行冬營的話,而增援加入伊庇魯斯的戰團,我們得勝脫身的機會就十分渺茫了,這點還望三思,布魯圖官長!”

    布魯圖首先禮貌地對這位老將的勸誡表示由衷感謝,而後他解釋說,“李必達流放了圖裏努斯,革除了安東尼,現在那邊的羅馬城正陷入了迷茫混亂當中,權力青黃不接,敵人各個軍團整合起來尚需時間。不過換言之,現在這個機會,是我們可能剩下的唯一機會,假如我們再眼睜睜看它溜走,那麽共和國就會萬劫不覆。”

    “不,我不讚成決戰。”雅典人卡拉塔費米烏斯接著起身反駁說,“現如今我們的主攻方向,不應該擺在西邊,而是東邊,李必達賊徒們在那兒的防衛是相對孱弱的——埃及的盧菲奧三個軍團還在搖擺當中,小亞只有李必達的附庸國與我為敵,而喀西約剛剛對羅德島的戰事取得巨大進展——所以,現在我們應該留下一個軍團固守雅典,其余主力全力東進,降服克裏特、塞浦路斯、雷斯波斯等重要的海上據點,阻擋李必達於海外,而後專一攻略小亞的伊奧尼亞、西裏西亞地區,站穩腳跟。”

    “難道你連自己的故鄉雅典都不要了嗎?誰都知道,最遲到冬季結束,李必達必然會催動大軍前來,攻陷雅典的!”

    “扼守住雅典,即便它付出巨大的犧牲,只要我們掌控住海上的運輸和優勢,輪番堅守我的家鄉,就能挫敗李必達的攻勢,為了共和與民主,雅典不是第一次犧牲,我也希望這不是它最後一次。”卡拉塔費米烏斯慷慨激昂,整個會席上達到了高潮。

    “可是李必達還有兩個主力軍團,即十六軍團和二十八軍團,還在李必達堡的薩博手中,可能威脅我們的側翼後路。”這時候,有人憂心忡忡地補充道。

    於是會議很快就進入了爭辯討論的階段,每個人都抒發己見,這也是布魯圖陣營軍事民主的特色,不,不能說是軍事民主,而是民主軍事。

    這種態勢下,布魯圖也無可奈何,就交給所有將佐兩天時間,但必須最終要達成共識,不然的話,就只有進行秘密投票的方式,來確定作戰方案。

    而在同時,李必達已經秘密下令,雲雀軍團、七軍團和十二軍團,乘坐著運輸船隊,秘密跳經西西裏、馬耳他,急速朝昔蘭尼進發。

    接著大祭司得到了消息,原先的首席貞女李希莉婭,已然病危,她在臨死前,希望見大祭司一面,以訴說衷腸。

    圓形的竈神廟那邊街道的貞女公寓當中,藏青色的藤蔓密密麻麻垂布在院墻上,李必達穿過了噴泉和魚塘,來到了一層最邊上李希莉婭的房間,曾經風韻優雅的她,現在已皮膚幹癟,眼眶凹陷,安靜躺在了被擡高的臥榻上,周圍簇擁著其他的貞女,包括澤諾在內。

    在得知大祭司就站在床榻前,李希莉婭努力對著澤諾說,“你們出去,但必須就站在走廊上,房間的門也不要關上,即便我已垂老如此,但依舊要避免閑言碎語,這是身為貞女的自覺驕傲,也是莫大的悲哀。”

    當李必達走入後,澤諾與他擦肩而過,而後就低垂著淚水,與其他貞女按照吩咐步出。

    “來吧,請大祭司就坐在我床榻的旁邊,真是失禮了。”李希莉婭睜開眼睛,悠悠說到。
410555 發表於 2019-8-22 11:21
第6章 來自帕提亞的使者(上)

    “由於我們農人的興趣,意大利已經學會種植幾乎全世界的水果。”——古羅馬農學家科盧梅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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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什麽失禮的。”大祭司看到了李希莉婭這副光景,也湧起了感傷,好像回到了昔日剛剛來到羅馬城時,擔當聖庫管理員時的光景,“您就這樣躺好。”而後大祭司坐在旁邊的獨椅上,看著整個房間清冷的擺設,有些不知所措,很明顯他是有事情想詢問這位的,但是又有點難以啟齒。

    李希莉婭卻如此躺在床榻上,仰著面,仿佛自言自語著,“我在十歲的時候,開始侍奉聖潔火焰,滿了整整三十年光陰,其實早在你來到這裏前,我就應該退休了,可以脫離神職,去過自主的生活了。”

    “但是您卻沒有退下來,是由於什麽原因,是西比爾預言書的緣故?”大祭司沈聲問道。

    “也許吧,它自羅馬建城之日起,就始終是個臭名昭著的書冊,人們既害怕它,又離不開它,努馬王把它交給了貞女集團管理,但即便是努馬王這樣的人物,也是無法駕馭這部巫妖之說的。而我正是在西比爾預言書當中得到了啟示,才遲遲沒有脫離首席貞女的位置,直到到了預兆實現的時刻,才將這個位子傳給了澤諾。”

    “澤諾,到底如不如傳言那般,是你與克拉蘇的女兒?”李必達看了看門口站立著的貞女,而後扭頭問到。

    李希莉婭笑了起來,“這不重要,這根本無足掛齒,你只需要明白,竈神的火焰和西比爾預言書都會一代代傳下去即可,澤諾不過也是個被選中的人。不過克拉蘇倒是在年輕時,欺騙玩弄過我的感情,他在西班牙匿藏的時候,曾感受過神明的力量,但他卻很快忘懷了,他追求我,讓我心動,但真實目的卻是騙取竈神廟的神產,不過也無所謂,他最終也因為觸犯神靈,遭到懲罰了——我說的沒錯,對不對,大祭司,不,卡拉比斯。”說完,李希莉婭的眼睛轉向了李必達,意味深長,看著大祭司手在微微顫抖,個中的秘密,更加讓李必達坐立不安。

    “不過你卻很好,你是個有節制的壞人,所以你才被神靈選中,其實你早知道,澤諾在心中曾是傾慕你的,但你卻將這種化解了,你始終將澤諾當作女兒,或者妹妹來看待。”李希莉婭嘆口氣,“但澤諾是個可憐的孩子,和我一樣可憐,貞女從十歲左右,就開始進入神廟侍奉維斯塔,三十年後,即便她們能得到所謂的自由,但我們已經喪失了追求和享受甜蜜的年齡,心中也因長期的禁錮和守貞,再也無法融入到正常人的生活當中,也許現在的死亡,對我而言是最好的結局吧?”

    但是大祭司已有些不耐煩地聽取她的自我心路歷程,他有更為關心的事,“西比爾預言書,其實就是歷史和未來的掌控者,對不對,它是神靈的尺度。”

    聽到這話後,李希莉婭微微點點頭,“是的,可是你為什麽不直接詢問我,將預言書交給你,或者你們埃米利烏斯家族來掌管”

    大祭司楞了會兒,而後和李希莉婭一起笑起來,不過後者笑得明顯吃力得多,“不,尊敬的首席貞女,縱然如我,也未有愚蠢到如此地步。西比爾預言書,絕不是本書那麽簡單,即便我奪過來,即便我將它給焚毀掉,難道能改變什麽嗎?既然命運選擇我,我就一步步堅實地走下去好了。”

    “尊重神靈的選擇罷,不管未來如何。”李希莉婭滿意地閉上眼睛,從窗戶上投下來的陽光灑在了她的面龐之上,“也許有一天,西比爾預言書本身也會在歷史的浩蕩裏化為烏有。”

    李必達恭謹地將手放在李希莉婭的額頭上,看上去就像是在做對臨終之人的關懷似的,而外面見到這情景的貞女們,都哭成一片了。

    誰想到,李希莉婭忽然半睜開眼睛,神秘地對李必達說,“你想知道你的壽命嗎?作為慰藉我的回報,我可以告訴你”

    大祭司本能而好奇地將臉面傾下,李希莉婭輕聲說了個數字,接著就重新合上了眼睛,“感謝你,但是你應該還有更為重要的事情,我大約還要挨個一兩天才能去世。”

    而後,大祭司有些哭笑不得地站了起來,對李希莉婭的“禮物”不知道該持什麽樣的想法和態度,人就是這樣:從古代就企圖通過預言家與巫師,要明了自己的壽命,但當它裸地擺在自己面前的時候,又有種悲哀無奈的感覺,會在心中產生莫大的後悔,就像打開了潘多拉的盒子般。

    “就這樣吧,知道還不如不知,知道還不如不知。”大祭司反覆念叨著這句,慢慢走了出來,接著他看著站在他面前的澤諾,昔日的少女已然長大,圓滿俏麗的臉龐多少留下了歲月的刻痕,方形的貞女罩衣,挽起的發髻,修長白皙的脖子,只有那純潔的眼神一如往日,一如他們倆初次在蘇布拉區街道上相逢之刻,“好好履行自己的職責,為了共和國。”這是大祭司對她所言的話語,或者說是囑托,接著李必達來到了庭院當中,看著株來自希臘的胡桃樹良久,而後搖搖頭,又點點頭,就在衛隊的護送下,走出了貞女公寓的圍墻。

    接下來的日子裏,戰爭機器正在迅速轉動,另外四個軍團已經開始開撥至布林迪西,而在西班牙完成了鎮撫任務的另外四個軍團,也在乘坐艦隊駛來。

    布魯圖的心情愈發焦急了,在他規定好的日子裏,將所有人都再度召集起來,親自拔出了喀西約曾贈予他的短劍,那正是刺殺凱撒所用之物,“我們不可以再拖延猶豫了!你們是否還秉承著各自先前的想法,沒有改變?”

    在席位上所有人都點點頭,而後布魯圖嘆口氣,“那就投票好了!”

    最終的投票結果是,賀拉斯、維吉爾等少壯派勢力占據上風,決議六個軍團即刻出軍,前往攻擊伊庇魯斯,與圖裏努斯留下來的七個軍團決戰。
410555 發表於 2019-8-22 11:21
第6章 來自帕提亞的使者(中)

    就在此刻,廳堂外的傳令官急匆匆闖入進來,說有外國的使節求見。

    這句話讓所有人都訝嘆不已,在這個時候,會有什麽樣的使節來見我們?

    最後走入進來的,是攜帶著黃金匕首,披著波斯刺繡披風的年輕人,他在一見到布魯圖後,就自我介紹說,“我是帕提亞帝王海羅德的兒子,我叫帕克魯斯。”

    這下,所有人的訝嘆聲更高了,帕克魯斯是個俊秀英武的人物,他的臉龐是屬於波斯人的,高鼻深目;而他的身軀則是希臘人的,孔武修長。

    布魯圖舉手表示希望所有人安靜下來,接著他對著帕克魯斯,“想必你前往雅典的路途裏,充滿了不易吧!”

    “倒是沒有那麽艱辛,我不是個喜歡說謊的人,我先是以商人的身份混過了敘利亞貴國的駐防長官,因為那裏沒有你們正式委派的官員,情況糟透了,接著我就自安條克的海港乘船,一路繼續以賄賂的手段,來到了小亞,除了需要隱瞞真實身份外,我沒有任何遭苦的地方。在以弗所我得到了優拉貝拉閣下的迎接,隨後他就送我至此。”接著,帕克魯斯向布魯圖的文書遞交了蓋著帕提亞阿薩西斯印章的國書,和優拉貝拉的印證路傳。

    “按照慣例,作為帕提亞的王子,只會以兩種身份出現在我的面前,一個是作為凱旋式上的戰俘,還有一個是身為戰場上的敵人統帥。”布魯圖試探著。

    “不,今天我將以第三個身份站在這裏。站在閣下的眼前。那就是盟友。”帕克魯斯語出驚人。“我肩負著整個帝國與父王的使命,那就是和你們聯合,對抗李必達——為此我建議,你可以丟棄雅典,以避李必達的鋒芒,而後集中全力掌控住埃及海的各個要塞島嶼,這樣李必達為了對付你,必將耗費巨大的精力和漫長的時間。而我們將集中全國之力,猛擊敘利亞和朱迪亞,相信我們,擊潰這群人和奪取這塊地盤不費吹灰之力,而後父親將重新爭取亞美尼亞倒入我方陣營裏。接著,只要在小亞一帶和李必達拉鋸,相信以我軍為靠山的閣下,定會和李必達持久下去,這樣閣下的覆國夢想事先的幾率將大大提高,或者說它將不再像夢那般渺茫。”

    這個建議。幾乎和西巴拉斯與卡拉塔費米烏斯的方案幾乎完全相似,並且現在還加上了帕提亞的增援。看來真的會如同這位帕提亞王子所言,“勝算會大大提升。”

    但沒有人敢代替主帥做出決定,所有人都將目光投向了核心人物布魯圖,他閉上了眼睛會兒,而後就對著王子說,“我不懷疑你們結盟的誠心,甚至現在只要我願意,達契亞的王國整整五萬名精銳武士,也會許諾加入我的陣營,與李必達作戰。因為你們都知道,我要是滅亡的話,李必達下一步必然會繼承凱撒的政策,對達契亞與帕提亞開戰,到時候你們再想翻身,可就困難了——但我更為關心的是,你們的援助不可能沒有條件的。”

    “是的,我必須開誠布公,那就是我們要割讓敘利亞行省,並且要把朱迪亞與亞美尼亞變為我們的附庸。”帕克魯斯倒也沒有遮攔,大大方方地報出了條件。

    結果,布魯圖站在了地圖之下,沈思熟慮後,以一種不卑不亢的語氣,返答起了帕提亞王子,“若是將朱迪亞和亞美尼亞送給貴國充當附庸國,我是沒有意見的,因為這兩個國家的民眾原本就沒有類似羅馬人的自由權利,他們已經習慣了君王來代替他們執行權力,但是敘利亞不同,共和國在此設立行省已經很久,它沐浴在可貴的光輝之下,是不允許再被一位**君主,比如您的父親奪走的。我是共和國的臣民,不管我現在是成功,還是被放逐,還是在戰鬥,這個身份從我出生到死亡,就是我最珍視最引以為傲的寶物,所以以武力來保衛和擴展共和國的疆域這方面,我和任何羅馬人並無不同,除了那些出賣國家利益的賊人。所以——不管是帕提亞,還是達契亞,我都不準備與之聯手,達契亞王國也向我索取自由的馬其頓行省,但已被我徹底回絕了。”

    布魯圖的答覆,引起了在座所有人的感動和扼腕,即使孤軍奮戰,也絕不承認喪失主權的任何條約,哪怕只是口頭上的。

    而帕提亞王子也大為唏噓,他對布魯圖鞠躬說到,“我對閣下高貴的心靈和舉措大為讚嘆,但是還是請放下長久的偏見,為而今的局勢多多考慮吧!如果此刻我們不聯手的話,就會被李必達很快各個擊破的,那樣的話,空守著信義,又有什麽用武之地呢?”

    “可是,任何武力,必須要用信義來支撐,不然就會變成粗暴無節制的濫殺!”布魯圖說完這句話後,忽然眼前一閃,他猛地覺得自己還在龐培劇場,手中拿著冒著血和熱氣的匕首,對著凱撒猛刺猛戳著,而凱撒急速地說著,“也有你的份嘛,我的孩子!”

    “就是這樣!”布魯圖失神地喊出來,這句話有些銳利高亢,也有些神經質,和他剛才的平穩話語大相徑庭,接著他抖著手,扶著額頭慢慢坐了下來。

    整個場面都沈寂下來,接著布魯圖重新鼓起精神,首先對剛才的失態表示歉意,他對帕克魯斯誠懇地說,“我不會因為昔日羅馬人在敘利亞沙漠的悲慘失敗,而遷怒於你和你高貴的父親,因為那場戰爭本就是克拉蘇因為私人的**而發起的,死有余辜。但是,你們一旦真的染指敘利亞行省,哪怕是為李必達前驅,我也要誓死捍衛共和國的疆域。”

    “那好吧,祝願你們旗開得勝......”眼見交涉無望的帕克魯斯,也只能長嘆聲,對著在座的諸位挨個施禮,接著便告辭離去了。

    布魯圖拄著劍,坐在了座位上的原地,他心中也明白,為了信義,為了信仰,他也只有和李必達背水誓死一戰了,所以他在沈默了會兒後,擡起頭對所有人說,

    “下面,我來擬定公布具體的作戰計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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