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國歷史] 奧古斯都之路 作者:幸運的蘇拉(連載中)

 
uuuuuuuuuu 2014-7-26 20:51:2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40 43232
410555 發表於 2019-8-22 11:22
第6章 來自帕提亞的使者(下)

    為了統一作戰的便宜,布魯圖下令,將共和派原先散亂的軍團番號合而為一,即他所屬的四個老兵與希臘人組成的軍團,為第一到第四軍團,而喀西約的兩個軍團為五和六軍團,優拉貝拉在小亞伊奧尼亞的兩個軍團是七、八軍團,最後於塞薩利亞等地新征募來的為九、十軍團,而埃托利亞人的武裝也單獨成軍,擔當的一翼。

    而今,喀西約的兩個軍團,聯合艦隊已大敗羅德島城邦,不過布魯圖更希望他只使用一個軍團的陸軍,而將另外個軍團及大部分艦隊送回希臘和伯羅奔尼撒來,並且將這個軍團安置在狹窄的科林斯地峽處,將布魯圖的進擊路線給封閉衛護起來。

    借著,布魯圖將九、十兩個新兵軍團,由賀拉斯與維吉爾統率,留屯在雅典和優卑亞,監視自李必達堡處可能出現的薩博及阿狄安娜的軍隊。而布魯圖與其余將佐們,則帶著四個主力軍團,和埃托利亞仆從軍,外加優拉貝拉渡海送來的第八軍團,共六個軍團上下的軍力,順著大道,急速奔著阿普蘇斯河而來——這道河,正是先前凱撒、李必達與龐培、拉賓努斯曾對峙鏖戰過的要點,也是伊庇魯斯與希臘$≈的交界要地,而此處的布加羅圖姆城,恰好就是阿格裏帕的司令部所在地。

    現在阿格裏帕的內心充滿了猶豫,他在得知了好友的遭遇後,就握著劍,端坐在哥哥盧修斯的對面。兄弟倆一言不發。將所有的扈從與屬官都趕出了營帳外。

    “你應該知道的哥哥。從你渡海接受大祭司的命令那時起,這是場不折不扣的政治陰謀,是對我朋友與統帥的構陷。”

    “那又如何?蘇拉和馬略開始打開戰亂的漩渦,再到凱撒和龐培,再到李必達與布魯圖,四十年來羅馬共和國就是這幅情景,古老尊貴的家族十不存一,你好友所在的屋大維家族也不例外。現在它徹底滅亡了,以後就等於被菲利普斯家族給吞並了。而弟弟,我而今唯一的追求,就是我們的家族不會滅絕。”盧修斯說完,頓了下,嘆口氣,“我先前也是個追求共和理念的人,直到阿非利加戰事結束前,我也是龐培軍隊裏的軍事護民官,一直奮戰到受傷被俘為止。但現在都沒有了。理念早已化為空殼,願意守護它的人。和它守護的人,都已墮落到泥土當中,即便我無所謂,但我不能容忍自己家族的名號不覆存在。阿格裏帕我親愛的弟弟,難道你的好友在執掌國家權力後,不會走上君王的道路嗎?無需再欺騙自己了。”

    說完,盧修斯用手指著阿格裏帕,“我現在並不渴望說服你,但若你必須明白,繼續追隨圖裏努斯的話,下場只有一個,那就是被流放到更遠的荒島上去,並且連累家族所有人。阿格裏帕,身為哥哥的我已經讓家族蒙受過一次這樣的危險了,我不希望你再重蹈覆轍,假若你執迷不悟的話,那也非常簡單,就握住你手裏的劍柄,要麽自殺,要麽和我搏戰——我必須現在開誠布公,那就是在這裏的七個軍團,是共和國的軍隊,當原先的主帥圖裏努斯因罪被流放後,指揮權應該自然歸於大祭司,而現在大祭司不在時,歸於你的手中——你不願意接手,那就自我流放或者自殺,將指揮權轉交我手中,但是阿格裏帕假如你膽敢煽動軍團造反,那等待你將是萬劫不覆的嚴懲,你即使死也不能入葬到家族墓園裏。”

    阿格裏帕聽到這番話後,在焦慮和猶豫間急得垂下了頭,舉著劍刃一下一下地戳著地毯,在親情、公義和職責方面陷於了矛盾和迷茫。

    這時,局面不允許他多想了,一名傳令官將前線斥候打聽到的消息告訴了他:雅典城冬營裏布魯圖數個軍團傾巢而出,朝著阿普蘇斯河趕來。

    “現在的決斷權在你手中,是守護伊庇魯斯,用你手頭的軍團保住這座城市、這道河流和這個邦國,還是忙於敗壞名聲的內訌呢?”那邊,聽到這個消息的盧修斯也開始咄咄逼人,要求弟弟給出明確的立場。

    當阿格裏帕緊鎖著眉頭,汗水都滲出握劍的手掌心時,營帳裏的另外個出口,另外位頭戴著羽翎的傳令官後腳就走入進來,手裏舉著刻著命令的字板,說是從羅馬城緊急而來的,“請你閱讀好了,因為有外人在場。”阿格裏帕用種不滿怨恨的眼神,看著哥哥,說道。

    “大祭司授權元老院,給予閣下繼任伊利裏亞總督的權力,和代理法務官的職務,總統伊庇魯斯和伊利裏亞地區七個軍團的軍權,負責在來春前,抵禦布魯圖和喀西約黨徒的進攻入侵。”

    公布完了,那傳令官將授權的字板伸著手舉著,站在原地不動,因為阿格裏帕是他的上司,他不敢直接將委任的印章和文書都交過去,而是畢恭畢敬地等著阿格裏帕自己來取。

    但阿格裏帕卻苦惱地呆在座椅上,起也不是,走也不是,坐也不是。

    這時候,是盧修斯直接將傳令官手中的委任狀給奪過來,他站在了阿格裏帕的面前,“接下它!”

    對方依舊沈默著,他擡頭看了看哥哥,接著又垂下腦袋,終於盧修斯忍不住,“阿格裏帕,你現在回答我,你自小的夢想是什麽!”

    可對方還是沒有作答,盧修斯於是就替代他自問自答,“你小時候,在我面前來來去去,就念叨過兩個夢想,建築師,或機械師,你說過希望能達到像克拉蘇屬下那些技師的水平,希望能像希臘城市那般改造擁堵臟亂的羅馬,希望能造出許許多多新的起重設備。至於現在的統帥總督,這確實不是你所渴望的,你小時候雖然經常在體育場和競技場鍛煉身體,磨練武藝騎術,但我明白你內心是不向往戎馬生涯的——阿格裏帕,現在即便你還沒有作品,但我率先承認你,你將是世界上最偉大的建築師,前提是再過三天你還活著,沒有死去或被流放。”

    而後哥哥深吸口氣,追問弟弟,“你說,你認為一個建築師,最根本的靈魂在哪裏?”
410555 發表於 2019-8-22 11:22
第7章 受命(上)

    “友誼只能存在於好人之間。”——西塞羅《論友誼》

    ——————————————————

    聽到了哥哥這話,阿格裏帕楞了下,沒想到他幼年說的話,哥哥都還清清楚楚記得。

    “對於機械師或者建築師而言,最重要的靈魂不是技巧,而是責任,是的阿格裏帕,你最突出的優點,便是責任心——那麽現在,拿出這些出來,因為現在擺在你面前的,不是選擇利奧還是圖裏努斯的優異,而是伊庇魯斯和伊利裏亞兩個地區的得失,還有七個軍團兵士的安危存亡。”這是盧修斯最後的言語,而後他走到了阿格裏帕的面前,將委任狀就如此舉在他的眼前。

    最後,阿格裏帕還是無法割舍掉,這份沈甸甸的責任,只因為他的心靈是真的高尚,他不是個空口無憑的人,於是只能慢慢地,將哥哥手中的委任狀接下,“等到我堅守住了阿普蘇斯河的防線,大祭司來年來到此處後,再決定我的懲處好了。”

    很快,繼任總督和統帥職位的阿格裏帕,騎著馬巡視了所有的營地,並且集合了所有的資深百夫長,他站在這群人的面前,誠懇地說,“我們的主帥被革職,並遭到流放。”

    有的百夫長已經從家書裏得知這個消息,而有的還蒙在鼓裏,無論如何,當阿格裏帕口中直截了當說出來後,效果還是爆炸性的,許多人目瞪口呆,也有許多人臉色陰晴不定。沒人知道。十七、十八、四十二、四十三這四個有番號的軍團結局走向何方。至於那三個新兵軍團,更是人心惶惶。

    “但是不要害怕,我們現在並不是被判處為叛軍身份。”說完,阿格裏帕和盧修斯,將委任狀、印章、元老院鼓舞作戰的敕令,依次擺在桌面上,叫所有人都能看清楚,“我們軍團並不會遭到解散的命運。但若是在接下來我們作戰不力的話,那就很難說。”

    “還有,大祭司的五百塔倫特的軍資,還有大批的器械、谷物和肉類,很快就會冒著冬季的海風運到這裏,我是他的代表人,我可以向所有百夫長和所有兵士發誓,大祭司是絕不會丟棄我們的,馬上大夥兒就有豐厚的犒賞和撫恤金。”盧修斯這時上前一步,單手拍打著胸膛。朝大夥兒保證說。

    於是,資深百夫長們沒有耽擱太長時間。他們很快就圍住了阿格裏帕,表示願意服從大祭司與他的指令,全心全意挫敗布魯圖的來犯。

    很快,阿格裏帕就以新任司令官的身份,帶著騎兵衛隊和旗標,開始正式巡視冬營,天空當中飄起了雪花,這在伊庇魯斯和希臘地區也是罕見的,很多兵士將護腿和靴子給穿上,站立成隊接受點閱。“嚴寒、必死的守禦,還有精良堅強的壁壘、器械將是克敵制勝的法寶。也許有護民官感到奇怪,因布加羅圖姆城雖然在先前被凱撒閣下加固過,但單憑它一個來扼守阿普蘇斯河防線,根本是獨木難支,所以我們需要的更龐大更完善的壁壘體系,單靠木柵、壕溝衛護起來的冬令營,是不足以抵禦住布魯圖的,他們軍團久經沙場的老兵更多,得到希臘城市的支援也更大,士氣也更為高揚。所以現在為保無虞,我將所有的軍隊分開,我的兄長盧修斯帶著四個舊軍團,分為兩個梯次,輪番在阿普蘇斯河,抵擋布魯圖的進攻,第一梯隊列陣作戰,第二梯隊就留屯在冬令營當中待機,防止敵人的迂回,隨後三個新兵軍團我親自帶領,順著布加羅圖姆,朝著山脈兩側構築工事碉堡,一旦這個工程完成後,我們就可以安心守衛到來年春季。”

    這便是阿格裏帕的策略,而後他說到做到,很快就蒙著普通兵士穿的鬥篷,並要求所有護民官和百夫長和他一樣,舉著鐵鍬,開始在布加羅圖姆先挖掘壕溝、砍伐樹木,再將壕溝裏掘出的泥土,與磚塊一起,構築成單面墻,接下來成為雙面墻,再每隔段距離設置的營地,可供一支小型騎兵隊伍駐防。阿格裏帕在把計劃和監督崗哨安排好後,又馬不停蹄地趕到了冬營地當中,監督馱馬的餵養,傷病員的護理,並不斷和兵士談話,安撫鼓勵他們。

    在日暮時分,阿格裏帕忍受住極度的困倦與疲累,再度騎著馬,來到了兄長的一線陣地,看到秩序井然,兵士的情緒都很穩定,他才安下心來,下了馬,幾乎是摸索著來到了營帳裏,裹好毛毯,倒在了地面上就酣然入夢了。

    布魯圖的軍隊,正在列著長長的縱隊,順著街道前進著,他們的左邊是高聳陡峭的科林斯海崖,下面就是灰色翻湧的海水和蒸騰的海霧,雪花就在海天之間肆無忌憚得狂舞著,紛紛投入了冰冷的海水裏,瞬間了無痕跡,右邊則是光禿禿,同樣陡峭的山丘,時不時有些矮小的樹木,和破舊的小神廟,沒精打采地在其上,打量著這支混雜著羅馬風和希臘風的軍隊。

    在德爾菲大神廟群內,布魯圖下令所有軍隊停留下來,可以允許希臘籍貫的兵士進入進去獻祭,這群人裏以埃托利亞人最為虔誠,他們將馬匹和鎧甲全都放在神廟外,密密麻麻地跪拜在太陽神像之前,而後他們得官長虛敘涅西斯和此地的祭司們懇求了番,最後當埃托利亞人列隊走出來的時候,他們每個人都從神廟前的月桂和橄欖樹上折下一根枝葉,插在了自己的帽盔之上,

    “願醫療的神阿波羅,庇佑我們在戰場上旗開得勝,與家人妻兒團聚。”

    同時,地中海羅德斯城當中,喀西約無精打采地坐在營帳當中的椅子上,他正指揮僅有的一個軍團,猶豫著是否要繼續追擊羅德島人,現在擺在他面前,是個兩難的局面,憑手頭五千人不到的軍力,大概很難徹底擊敗羅德島人的頑抗;但假如無所作為的話,尚存有一定數量艦船的羅德島人,定會在李必達的主力艦隊來到前,有所作為的!

    但當喀西約得知了先前雅典軍事會議上的爭論,他也啞然失笑了,“馬爾庫斯布魯圖,你選擇了一條死路,那就讓我陪你走到底好了”
410555 發表於 2019-8-22 11:23
第7章 受命(中)

    “我親自帶著五軍團,前往科林斯地峽處,神告訴我,我的宿命墳墓就在德爾斐,而不是在羅德斯城!”喀西約大聲,對著營帳裏的將佐和扈從喊到,“至於對羅德島殘敵的圍攻,那就委托我的副將們去做好了。”

    此刻,在烏雲低垂的普來瑪別墅裏,魚塘前的虹吸水槽裏的水還在潺潺流淌著,水面泛著清輝,在波光粼粼的小亭當中,李必達手中橫著舉著鍍金指揮棒,而帕魯瑪與利奧,分別站在他的兩側。

    “現在我要將這根指揮棒,交給我的兒子利奧,此次你雖身為高級市政官,但那也是在殄滅了兇徒後,再返回羅馬城來履行此職務的職責了——而小鴿子,你這次要擔當利奧的輔弼工作,我將四個在布林迪西的軍團全部交給你倆,這次你第一次單獨上陣,利奧——凡事不可以自專,你必須要聯合所有軍團司令官和首席百夫長的會議後,才可以下達一個命令,但是你也要記住,即便是副將或者行省財務官,他們也是你的下屬,你是肩負著元老院和行政院聯合授權,是我大祭司的代理人,故而你即使有困惑和不解,但是也不要在聯席會議表現出來,要隱藏真實的想法,不要輕率說話,私下可以與小鴿子、阿格裏帕與盧修斯等同儕交流。不知道我的話,你明白了沒有?”

    “是的,我會將這根指揮棒當作是主人,當作是父親的化身,兢兢業業。指揮好這四個軍團的。”利奧說完。弓著腰上前。畢恭畢敬地接過了父親手中的鍍金指揮棒,而後又謹慎地將它懸掛自己的腰扣上。

    “小鴿子,新騎兵軍團還是你和杜松維耶將軍為司令官,另外我也將漢斯克撥給你,充當斥候雙目,但是你的職責是要全力協助利奧作戰。”大祭司而後將目光轉向了帕魯瑪說。

    “自然我的父親,我會用所有的鮮血和生命,衛護利奧的安全。我是您手中的劍,而後就是利奧手中的,定會削碎所有的敵人!”帕魯瑪跪拜在養父面前,信誓旦旦。

    隨後,利奧關切地詢問,“那父親您是坐鎮羅馬?”

    “不,羅馬城交給保盧斯與巴薩圖斯他們就行,還有我會將安東尼自山南高盧帶來的十四軍團和六軍團留在這裏,鎮守著國家的都城,而我明日就乘坐船只出發。前往昔蘭尼——我會在那裏指揮艦隊主力,和已經趕過去的三個軍團。自南部側擊布魯圖聯軍,那三個軍團先前並非是我所屬,所以必須我親自坐鎮指揮,才能發揮效用——新李烏斯軍團我就托付給你了,千萬不要叫我失望。所有的決戰,都在來年的兩個月裏終結。”

    “我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埃米利烏斯家族,為了父親,為了國家與家族的榮耀。”說完,帕魯瑪、利奧和他們的父親,都舉起了酒杯,齊聲說著這句話,隨後交杯,一飲而盡。

    阿普蘇斯河,布魯圖先鋒的埃托利亞騎兵,已經馳騁揚威,和盧修斯的四十二與四十三軍團交戰在一起,“我們是無畏的埃托利亞聯盟,伊庇魯斯地區的所有戰士,都曾是我們的仆役,我們在玩弄刀劍的時候,他們還在海面上劃著木槳!”帶著這個口號,埃托利亞騎兵的部族長官敘涅西斯,頭盔上的月桂葉子隨風飄舞,四千多名埃托利亞精銳騎兵,組成了墻形隊形,和天空上的烏雲交相輝映,席卷著阿普蘇斯河邊的平原,此起彼伏吹著唿哨——他們是以這種方式互相聯絡進擊,鐵蹄聲將河水給沸騰起來。

    盧修斯的騎兵也從臨時工事裏沖出,其余的輕重步兵夾雜在隊形的兩翼,使用標槍和盾牌,與埃托利亞騎兵對抗,雙方互不相讓,混戰一片。

    “叫二軍團和三軍團壓上去。”在後面觀戰的布魯圖,蒙著藏青色的鬥篷,下令道。

    接著,大約一萬名布魯圖方的兵士,他們都穿著精良的亞麻甲和胸甲,盾牌和劍柄上鑲嵌著亮光閃閃的碎寶石,當星辰沈下,晨曦升起的時刻,踏著薄薄的積雪,奮勇不可阻擋地朝著盧修斯的陣地湧來,很快標槍、鬥劍和長矛互相逞威,雙方的闊大戰線犬牙交錯地咬在一起,劇烈地顫抖著,戰鬥著,刺耳的軍號和喇叭聲,幾乎要將人的耳朵震動到流血!

    就這樣,雙方損傷都恨慘重,打到了日中時刻,阿格裏帕帶著十七和十八軍團跑步趕來,很巧妙地通過冬營地的掩護,接替了盧修斯的戰陣,繼續和布魯圖鏖戰,並且趁機突進,將已經疲累不堪的敵人兩個軍團給打退了三個弗隆,殺死了好幾百人。

    於是,布魯圖又將其余的軍團也頂替了上來,阿格裏帕將隊伍列成密集的,能夠互相支援的魚鱗陣,輪番接替交戰,一直作戰到了當天日暮時分,才後撤到了營地裏。

    這天交戰,雙方損失相當,但明顯阿格裏帕的指揮更為巧妙些,這才讓布魯圖感到了先前西巴拉斯對他所言,“折翅的圖裏努斯是只鵠鳥,但也許接替他的卻是頭雄鷹。”

    阿格裏帕不貪財,重情重義,才華拔群,心思縝密,這樣的人通常是最難被收買的,但此刻卻被李必達不花一個阿司,以責任心和委任狀“困住”——他必須得拿出十二分的精力與熱忱,全力守衛好阿普蘇斯河的防線,等待著李必達大軍的到來。

    當晚,一封信就送到了布魯圖的手中,是年輕的阿格裏帕寫的,“從今日的作戰來看,貴軍兵士全部武裝精良,士氣高漲,這表明您雖然先前劫奪了凱撒閣下用於征戰達契亞的軍資,但卻沒有花在自己身上,而是將它們全部分發給了部屬,真是位優秀的將軍和敵手,我對您感到由衷敬佩。不過現在的態勢,貴軍勝算渺茫,等到來年海路暢通後,可以說是敗局已定,賢愚共知。閣下為什麼不盡快投降,這樣貴軍和全部希臘的城市,都會免於戰火與劫掠的摧殘,民眾也會免於奴役的悲哀。”

    “混賬的家夥,他嘴唇上的絨毛大概還沒剪除掉呢!”布魯圖憤怒不已。
410555 發表於 2019-8-22 11:23
第7章 受命(下)

    第二日,阿格裏帕將後面的營地防務交給了哥哥,自己則帶著兩個軍團,在河流與營地壁壘間的空曠地帶列下陣勢,並且對布魯圖軍搦戰。

    “這次不用使用埃托利亞騎兵,因為敵人背靠著工事,我軍使用重步兵列陣決戰!”這是布魯圖的判斷,於是前方的工兵迅速在阿普蘇斯河面上搭建起幾道寬廣的舟橋,並設立了軍事屯地,接著布魯圖將四個軍團排成了能前後交替呼應的六列,依托阿普蘇斯河,朝著阿格裏帕的陣營壓去。

    很快戰地上,盾牌交疊,劍矛互刺,帽盔攢動,死傷塗地,所有兵士無論敵我,都排著密密匝匝、嚴嚴實實的戰鬥隊型,互相只留下了揮劍劈砍的回旋空間,天空再度落下風雪,戰士們口中因為吶喊和喘息發出的氣息,接連成為熱騰騰的霧氣,和風雪夾雜在一起,讓人無法辨清眼前外的人馬。

    最終,兩個白日刻後,阿格裏帕趁著戰鬥間隙,迅速將隊伍給撤了下去,而布魯圖的四個軍團高聲歡呼著勝利口號,往前推進了很大一段距離,但他們卻被橫亙在道路和平地上的阿格裏帕冬營地給阻擋住了,這是先前阿格裏帕特意加高加固的,設立了許多新的眼鏡堡在內外加強支撐力度,這時隨著命令聲,盧修斯帶著待機的兩個軍團,登上了高台與塔樓,使用棒投器和弓箭,“感受下阿波羅的瘟疫吧,感受這壓倒性的射擊!”接著矢下如雨註般,布魯圖隊列最前面的輕裝輔助兵被打倒了一大片。其余的重裝步兵。趕緊將盾牌高高叠起。將傷員給拖走,往後潮水般退去不少。

    接著,阿格裏帕方扼守營地,堅整死守,工事防禦也是毫無破綻,布魯圖一連數日也沒有進展。

    這時候,布魯圖有些焦急起來,他聚集了所有的將佐前來議事。西巴拉斯等人幾乎都勸他及時退兵,返回雅典,再和喀西約從長計議,采取先前帕提亞王子所許諾的軍事方案,但被布魯圖拒絕了,“馬上從雅典和猶裏庇斯送來的給養就要到了,屆時我們再和阿格裏帕一較高下!”

    於是全軍就在阿普蘇斯河兩岸夾峙,也修築起永久性營地來,過了一個集市日後,雙方在此期間都沒有大規模戰鬥。都在恢覆元氣,果然其後如同布魯圖所許諾的。希臘東部的城市稅金和谷物及時送達,於是全軍士氣再度高漲起來。

    結果,這時候,阿格裏帕的第二封信件送到,“今天的冬季是極為酷寒的,你我雙方兵士都難以忍受這種困苦,鬥篷、皮革和木材也十分困乏。我本是不想和你作戰的,但是大祭司卻派來了許多軍隊督察,看來是想叫我和這七個戰場經驗欠缺的軍團充當消耗你實力的炮灰,故而再度建議如下,兩軍撤回各自的出發地,只要我能保有伊庇魯斯到次年春天,大祭司就沒有理由責罰於我,但我這個私人的想法,應該也與閣下有所共鳴。”

    布魯圖接到這個信件,微微一笑,不置可否,這時許多將佐都建議說:從信件內容裏看,在這次補給後,我方對阿格裏帕的優勢已經確立,他們得不到李必達父子的信任和支持,而我方則糧食無虞,所以閣下應該抓住機會,回信迷惑阿格裏帕,隨後選鋒將士,突襲他們的冬營地。

    “你們都覺得如此嗎?但是我曾經說過,武力是需要信義和名譽來支持的,不然的話就只能化為毫無價值的暴力濫用。”布魯圖沈吟了下,“也許你們會嘲笑我的迂闊,但是使用正道,無論是從政,還是征伐,都是會最終戰勝敵人對手的,因為他們只會耍弄陰謀詭計。傳達我的命令,全軍不得胡亂走動,更不允許擅自發起攻擊!”

    這下,大部分的百夫長和護民官,首次對布魯圖的處置感到了不滿,他們先前敬佩他的正直無私,但這次“布魯圖真的錯了”,這樣迂腐的戰術策略,是無法帶領我們走向勝利的。

    直到兩三日後,阿格裏帕埋伏在谷底山麓邊的四千名輕裝精兵,在被布魯圖斥候發覺後,從隱藏的地點魚貫走出時,所有人才明白了布魯圖的苦心——假如我們當時真的利令智昏,貿然發動襲擊的話,必然會遭到伏擊而傷亡慘重。

    因為阿格裏帕的那封信件,本身就是個詭計——利奧說到做到,很快自海路,給予了他部隊充足豐厚的資金補給,所以阿格裏帕才希望用這個信件,來挑釁布魯圖前來攻擊冬營地,並用伏兵之計重創敵人,可是誰想到布魯圖堅守正身,也是讓他無可奈何。

    接下來的日子,阿格裏帕換了戰術,他讓兵士以百人隊為單位,順著冬營地的射程範圍內,開始修築步步為營的小型工事,每個工事內都安設了蠍子弩和軍奴,就這樣逐步蠶食布魯圖軍隊先前占領的區域。另外,阿格裏帕又把七個軍團所有的ala騎兵給集中起來,分成小股,不是趁機從山麓裏殺出,劫掠殺戮布魯圖的軍奴和零散采牧人員,就是在布魯圖前進攻擊時,迂回襲擊對方軍隊的後線。

    布魯圖找到埃托利亞騎兵商量,希望他們也能分成小群,來抵禦阿格裏帕方的侵擾,但是被上到敘涅西斯,下到普通的聯盟騎兵們給嚴詞拒絕了,他們都以三百多年前曾制霸亞該亞和德爾斐一帶的聯盟榮光為傲,表明騎兵就是組成鐵血墻壁,推進踐踏敵人所用的,絕不會幹這些遊牧民的勾當。

    這樣的話,無奈的布魯圖也只能親自從所有軍團裏挑選出巡哨隊,和阿格裏帕進行傷亡不大但卻讓人精疲力盡的零星戰和老鼠戰。

    日子就這樣飛逝下去,阿格裏帕還是副很有耐心的模樣,他的冬營地也是巋然不動。但是布魯圖似乎也沒有可以擔憂的,他在出征前就已抱著必死般地澄澈的決心,所以他只在等待著——等到匠師技工和兵士,將重型的攻城器械給建造完畢後,他便又開始了對敵方冬令營的蹂躪,並且采用了新的編組與戰術。
410555 發表於 2019-8-22 11:24
第8章 沒有會面的會面(上)

    “環遊世界的人,將生命裏最寶貴的時光,耗費在旅社和船上。”——普魯塔克

    +++++++++++++++++++++++++++++++++++++++++++++++++

    所謂新的戰術,就是布魯圖將埃托利亞的騎兵,組成第一列的橫隊,保護在攻城隊伍的最前面,而在兩側是重裝的步兵,輕裝步兵混雜在攻城器械間,擔當支援任務。

    這個戰術很有效,阿格裏帕不能使用騎兵突襲敵人的盾車和塔樓,因為他的輔助騎兵不是埃托利亞人的對手,所以前線的眼睛堡在一段時間後,大部分被攻陷打破。

    “所有軍團兵士,不要和敵人硬拼。”阿格裏帕沒有叫屬下做無謂的抵抗,蒙受慘重的犧牲,他很快就讓所有人縮回了冬營地,並且在墻壁和木柵後再度排滿了遠程的弩砲和投射器——李必達下達了快速的命令,給伊利裏亞和伊庇魯斯等城市,如薩羅那、利薩等,都動員了市民與奴隸,日夜輸送建造各種器械,用船只或騾車送到布加羅圖姆城來。

    “聽說李必達在攻擊馬塞利亞城裏,使用了名叫埃米利烏斯的巨獸般的攻城塔,這次我會叫阿格裏帕見識見識,什麽叫真正的恐怖的攻城塔!”說完,布魯圖就讓全軍,將各自長數個腕尺的木桿與零件,組裝成了固定的高塔,而後不斷朝上面運送泥土,壘得是越來越高。接著布魯圖並未建造攻城塔。因為這個“巨獸”的基台是死的。沒有滾輪和圓木,他只是叫兵士將大型的拋石機、火箭發射器給推上去,這樣他們在其上,可以俯視整個阿格裏帕的冬營地。

    這樣,十六台牛拉的巨型拋石機,二十多台野驢拋石機,不計其數的弩砲和蠍子弩,瘋狂地將石彈、鉛丸和標槍。傾瀉到冬營地裏,不到半日阿格裏帕的壁壘和胸墻被搗毀一大截,塔樓四不存三,壕溝幾乎全被砸平!

    盧修斯帶著騎兵隊出擊了數次,但都被埃托利亞騎兵輕易地給擋回去,這個聯盟的騎兵當年在羅馬人和馬其頓方陣勇戰時,就發揮過決定性的功勳,以至於他們既嘲笑失敗的馬其頓人,也蔑視取得勝利的羅馬軍團,“難道最終擊潰方陣的。不是我們聯盟騎兵嗎?羅馬人不過是在慘敗後,坐著撿取了我們的功勞而已。”

    等到第二天時。布魯圖下令所有的投射器,換上包裹著大麻、瀝青等易燃物的火毬,紛紛揚揚,就像流星火雨般,鋪天蓋地地落入到阿格裏帕防守的冬營地裏,整個營壘蔓延燃燒起來,火光裏——布魯圖的軍團的步騎開始列好了攻擊隊形,準備隨時攻入這個搖搖欲墜的營地。

    到了傍晚時分,傳令官喜悅地告訴布魯圖前線的捷報:敵人的營地已經守不住了,到處是飛揚的煙火,和朝後逃竄的兵士。

    “很好,命令埃托利亞騎兵為先鋒,填平壕溝後,沖入營地裏去!”

    臨近傍晚時分,大隊的埃托利亞騎兵呼號著,或騎馬,或步行殺入了攻陷後的營地。

    但讓所有人都感到驚訝和失望的是,他們在斷垣殘壁當中,根本沒有發現阿格裏帕人馬的屍體,甚至還看到了紮在那裏,燒得只剩下灰燼的草人,進入了倉庫裏,裏面也沒有任何可供抵禦的物資。“看來我們是遭到敵人的耍弄了,他們完全是有序撤退,並且帶走了所有陣亡者的屍體,這也意味著他們的損失絕不會大。”西巴拉斯得知後,沮喪地說到。

    果不其然,如同西巴拉斯的預言,在布加羅圖姆城前,一片被亂石包圍的戰場上,阿格裏帕與盧修斯兄弟倆,再度將步兵和騎兵列成嚴整的隊形,要與布魯圖廝殺到底。

    但這次阿格裏帕依舊沒有抵抗太長時間,混戰了兩日後,在設置了後衛騎兵後,這位年輕的小將又後撤了,這次他們撤回了布加羅圖姆城裏。

    至此,在城外以營地和河流為爭奪目標的交戰,已經耗費了布魯圖大約一個半月的時光。

    但是執拗的布魯圖,還是繼續下達了攻擊布加羅圖姆城的命令,於是所有的兵士不辭辛苦,在冰天雪地裏,再度豎起了高台,將投射器械統統如法炮制,推了上去。

    等到這一切完工後,轟轟轟射了半天,前線的兵士和百夫長才覺得有不對勁的地方——他們的拋石機和投射器,在耗費大量的彈藥後,卻發覺對這座特殊的城市幾乎毫無作用。

    在伯羅奔尼撒和希臘的地區,多的就是用來壘墻的石頭,所以這兒的城市的墻壁都是高大森嚴的,並且有高聳的塔樓互相保護扶持。隨著幾百年來工程技術的進展,漸漸“矛盾相爭”中,羅馬人的“矛”占據了上風,他們吸收了古希臘先進的機械理念和技術,建造了帶護盾的攻城塔、豎琴雲梯和大大小小的拋石機、弩砲,這使得希臘化城市的城垣在猛烈的攻擊前,失去了意義。

    可是這次,優秀的建築師阿格裏帕反其道而行之,在過去的兩三個月時間內,他一直指導著三個新兵軍團,馬不停蹄地翻修布加羅圖姆城,但不是將它修得更高大更堅固,而是將它給“壓低壓矮”,所有的城垣都在十八到二十四腕尺高,這在其他的希臘築城師的眼中,簡直是離經叛道之舉。

    隨後,布加羅圖姆城的城垣對敵的一面,普遍做得十分傾斜延長,在上面全部插上了尖樁和荊棘,讓攻上來的敵人無處插足,在矮小的墻壁後,阿格裏帕布置了許多蠍子弩與弩砲,對著布魯圖軍隊的陣地虎視眈眈。

    一天下來,布魯圖方就知道了這種城市的刁鉆之處——被拆下來的磚石雙重加固的倉房和塔樓,一般的石彈砸上去,只能崩下個角而已,另外居高臨下的布魯圖軍的拋石機,在猛力射出鉛丸石彈後,一個拋物線,就飛到城垣後面很遠的地方去了,等於打了個空,而阿格裏帕隱藏在低矮工事後的拋石機與弩砲,卻能密集射擊布魯圖軍下方的台基,打得他們是搖搖欲墜。

    “這場攻堅戰,是沒法子繼續下去了!”這是敘涅西斯的結論,不久埃托利亞人們都開始抱怨起來,他們身為同盟,已為布魯圖盡了很大的努力,在此刻拋棄了家庭和田地,來到此處作戰,卻看不到勝利的希望。
410555 發表於 2019-8-22 11:24
第8章 沒有會面的會面(中)

    布魯圖非常理解兵士們的心情,但他也有自己無奈的一面,那便是這場毫無希望的仗,也必須得打下去!

    連續三次激烈的攻堅戰,損失了不下千人的戰力後,布魯圖的苦惱與懊喪達到了頂點,同時他得到了消息:喀西約親自帶著一個軍團,在科林斯附近上了岸,想要與他商議,要不他原地駐防,要不叫布魯圖想他的地帶或雅典靠攏。

    於是乎哲學家將屬下將佐,包括資深百夫長再度召集在一起,他在會議上面色嚴峻,首先承認了對布加羅圖姆城攻擊的失敗,並且附加上了“短期內我軍占領伊庇魯斯已成不可能之願望”。

    而後布魯圖請求所有人說,如今應該何去何從。

    西巴拉斯和卡拉塔費米烏斯的建議如舊,就是返回雅典城取得補給後,盡快配合喀西約開往利凡特海和埃及海的各個要害島嶼,並準備和帕提亞帝國簽訂攻守盟約,在李必達動手前,盡快壓制敘利亞,而後再推進到埃及,只要將此兩地的數個凱撒留下的軍團收伏,依托埃及為谷倉,還可有與李必達一較高下的資本。

    “為什麽不可以迂回塞薩利亞地區,抄擊阿格裏帕的後路,誘使逼迫他出來野外決戰呢?”布魯圖依舊不死心。

    但是這個想法被屬下堅決阻止了,西巴拉斯認為塞薩利亞多是貧瘠的山區,道路崎嶇難行,補給會跟不上不說,並且坐落在其要道上。屬於伊利裏亞的利薩、薩羅那等城市。擁有強大的城防武裝。並且一心一意忠於凱撒與李必達,要是冒然走那裏,可能陷於被動,遭到殲滅命運的可能是我們。

    另外,敘涅西斯也站起來說,他們埃托利亞騎兵已經遵守盟約和信義,增援布魯圖作戰大半年的時間,已不可能再繼續追隨下去了。因為來年春季時,他們需要耕作自家的園地。

    聽到同盟軍這個要求後,布魯圖雖然感到十分為難,但也站了起來,將臂膀伸出,表示要對敘涅西斯和他的騎兵們表示歡送,此刻年輕氣盛的卡拉塔費米烏斯也站了起來,義憤填膺地抨擊埃托利亞人說,“將軍經常會對兵士們說,有了你們我將無往不勝。但沒有你們我將一事無成。現在雖然春季的農耕即將開始,但戰爭正處在決定勝負的關鍵時刻。四千名貴邦的精銳騎兵是我們克敵制勝的法寶,現在閣下要將他們全部放歸鄉裏去,難道還有比這更加荒謬不堪的事嗎?”

    “可是,我們現在的邦國和園地,就只有幼童與女人在打理了,若是我們繼續從事戰爭,那麽即便勝利,家園也將徹底荒蕪,我們所誓言保護的邦民將餓死。”敘涅西斯躲開了布魯圖懇求的目光,有些內疚地如此說。

    “別忘記李必達是曾經如何對待這個地區的反叛城市的,他曾一次性將數千市民販賣為奴,而埃托利亞同盟現在已站在共和黨派的陣營內,那麽要是失去騎兵援護的我們遭到決戰失敗的話,你們也必將在戰後無法幸免。”卡拉塔費米烏斯用手擊打著胸脯,顯得異常激動,“為什麽,我們可以犧牲雅典,你們卻不能犧牲掉山區裏的鄉村?”

    “難道鄉村和城市有什麽區別嗎?古來你們雅典犧牲他人利益的事情還少了!憑什麽叫我們埃托利亞人承擔這一切。”敘涅西斯和許多部族的騎兵隊長,都憤怒地對對方的指責感到不滿。

    “現在同處在一個陣營裏的我們,要不一同榮耀,要不一起滅亡!”

    而後,整個會議的場面發生了激烈的爭吵,最終布魯圖漲紅臉,大喊道全部給我住嘴!這在先前一貫的風格來看,是很難想象的,因為布魯圖先前實行的向來是民主軍事制,與其說他像一支軍隊的統帥,不如說他更類似一位公正平和的仲裁者,他不會強求屬下發表觀點,更不會強制壓服屬下的觀點,實在遇到猶豫不決的情況下,就采取投票程序來解決,他個人絕不會將意願強加上去。

    但這次布魯圖卻悲慟起來,他流著淚水,“為什麽,為什麽像凱撒和李必達這樣,破壞共和國的根基,凡事獨斷專行的國賊,卻能夠隨時聚集起一支鐵血的強大武裝,大部分的城市和鄉村都迫於淫威,接受他們的收買,或者被他們的暴力所恫嚇,根本唯唯諾諾不敢起來反抗。但像我們陣營裏,曾經和現在,都匯聚了全共和國品德最優秀,心靈最高尚的人物,但卻屢戰屢敗,難道狡詐和殘暴真的要橫行在這個世界上嗎?那樣的話,我也沒什麽可以挽留的了,我不會強求任何盟友和屬下為了理念而死去,我始終認為,理念是需要人高度自覺前去殉葬的,這也是它高於世俗的最根本原因。所以,敘涅西斯我最摯愛的友人,給我個擁抱吧,你們應該返回到家園當中,不用再繼續跟著我,一步一步走到絕路之上去。”

    說完,布魯圖就低下頭垂著眼淚,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慢慢伸開雙臂,而後強作出笑顏,對著敘涅西斯哽咽著說,“我覺得,此刻還是歡笑著離別比較好,所有的埃托利亞人都保重吧,帶著古代的邦國榮耀好好活下去,身為同樣為邦國而自豪的羅馬公民,絕對能夠體會你們的感受。”

    結果這讓敘涅西斯僵在了那裏,他拒絕與布魯圖擁抱,而後轉身對著所有的部族騎兵隊長們說到,“雖然埃托利亞聯盟已沒落很久,但是它的榮耀和信義還必須得由我們來維護,我在這裏以邦國執法官的名義下達命令,軍隊裏有家有口的男子,即刻可以打點行裝與犒賞返回去;而單身的戰士,繼續跟隨我作戰,我本人不再回去了,如果羅馬和我朋友的共和滅亡的話,那我也遵守信諾,不再茍活在這個世界上。”說完,敘涅西斯將自己頭盔上的那根月桂枝葉鄭重取下,交到了自己十七歲的兒子手中,“帶著它,回去告訴你的母親,就說埃托利亞麥加蒙特家族的敘涅西斯,沒有辜負諾言和責任,即將長眠在他處的戰場之上。”
410555 發表於 2019-8-22 11:25
第8章 沒有會面的會面(下)

    “留在戰場上的人,要為離開戰場的人更加奮勇殺敵!”敘涅西斯眼眶裏閃現著淚光,雙手高舉著佩劍,對著所有人高呼起來。

    布魯圖等人也紛紛拔出劍來,高聲祈求密涅瓦和阿波羅等神祇的庇佑,讓他們在希臘這片催生所有民主共和制度的熱土上戰無不勝。

    接著,布魯圖當眾自主宣布了決議,“放棄對布加羅圖姆的攻打,全軍留下一個軍團在營地裏堅守,其余暫時後撤二十羅馬裏,明天就實行,無須投票表決——我們在雅典和猶裏庇斯地區遊走,在羅馬城的情報顯示,李必達是將許多軍團分路進擊而來的,他們之間相隔著海洋和高山,難以互相支援,這給了我們各個擊破的時機,我決心一旦任何敵人出現在我們的攻擊範圍內,就毫不留情將他們殲滅——所以要和喀西約的人馬匯集一處,並且即刻再派遣一個軍團返回羅德島去,全部奪取它,以逸待勞,好好痛擊李必達這個國賊。”

    不過,這一切似乎晚了,在羅馬奧斯蒂亞河港,經過整修後的“卡拉比婭號”靜靜停在彼處,得到酒肉和金錢犒賞的船工們正三三兩兩坐在河港倉庫,行政院舊址下的走廊裏,樂呵呵地賭博喝酒,“馬提亞、梅塞納斯,你們手腳麻利些,將地圖、沙盤、星歷、星圖這些東西交給導航員們,我們的速度要快,在春季出兵,那是散播出去的假消息,我現在當然希望布魯圖能萎頓在布加羅圖姆城下損兵折將。但是完全將戰勝的願望寄托在敵人的愚蠢上。這絕非我的性格。”李必達打扮得就如同位普通的船商般。幾位奴仆小廝在他的身後擎著陽傘,舉著精美的匣子和食盒,周圍的人們來回穿梭,但是沒人哪怕是他自己的船工,認出這位就是整個七丘之城的權柄者,大祭司兼首席執政官。

    不久後,李必達就踩著梯子,登上了正在升帆的卡拉比婭號的甲板。他回頭看去,當年為小鴿子所樹立的燈塔,依舊熠熠生輝,運河上來來去去的運貨船、駁船和遊船交織如梭——羅馬這個世界已經開始走出內戰和破壞的陰影,開始重新繁榮起來了,“以後你就作為世界上重要但是不唯一的大都市,高高興興地運作下去吧!”李必達在心中暗自說了這句話,接著就走入了艙室內,在那裏馬提亞正在恭候著,大祭司看了下海圖。就指著馬耳他說,“經過這個島嶼時。我希望逗留半日的時間。”

    由於整個伊庇魯斯和科孚島的嚴寒,連帶著馬耳他島也是片蕭索的景象,黃褐色的巖石上,圖裏努斯依舊按照慣例,和兵士的操練同時間,出來慢跑一番,結束後他就坐在了最突出的那塊巨大巖石上,望著海面,雖然按照習慣,巡哨的船隊要到很晚的時刻才會到來,但由於今天圖裏努斯將詩卷全部提前抄錄完畢了,故而他就坐在那裏,來舒散下近日來無聊的心情。

    很快在天際的海面上,圖裏努斯看到了桅桿、風帆和船只,他努力地想要讓自己鎮靜下來,因為得救出去的希望幾乎是無限等於零的,在這支船隊進入視野,定睛看去後,圖裏努斯發覺領頭的船只上懸掛著努馬王畫像的風帆,頓覺心中一沈,接著又劇烈地躍動起來,上面是李必達烏斯,還是利奧,還是其他什麽人?前來的目的,是要釋放他,要把他流放到更遠處,還是要將他直接害死?

    圖裏努斯呆坐在原地,他想要掙紮起來狂跑,但這個突出的海岬,又有什麽地方可去呢?他扶著生長在巖石縫隙裏的小樹和灌木,瞪著驚恐的眼神,一口氣翻到了後面那個比較大的巖石當中,在那裏他躲到了個深深的凹陷處,這是他閑暇時光“遊玩全島”時發現的。

    發現此處後,他就像個危機意識極為強烈的小獸,在這個天然凹陷處“大做文章”,他先是趁著夜晚,偷偷放了幾個盛著清水的罐子在裏面,接著又把手杖和幾塊風幹的面包放入進去,“要是有人來抓捕我,來殺我,我就暫時藏匿在此處,將衣服給撕開纏在樹幹上,讓人誤以為我跳崖落海死去了。”有時候,圖裏努斯也覺得自己此舉簡直是蠢到可笑,他在想要是在以前自己做出這樣的行為,科琳娜、姐姐還有利奧都會報以善意的微笑的,但在這裏,又能怎麽辦,又能怎麽辦?圖裏努斯在夜晚裏,不敢大聲咆哮哭泣,只能將低低的聲音壓抑在夜幕下,他現在變成了一文不值的野獸了,不是嗎?每隔很長時間,看押他的馮特尤斯會派遣個理發師來,隨後伴同來的百夫長會用種特殊的座椅,帶著手銬和腳銬的座椅,將他完全給固定起來,讓理發師將他綿密瘋長的頭發和胡須給細心處理幹凈——技術不錯,平心而論,圖裏努斯認為自己享受到了很好的待遇,理發師是不錯的,送來的妓女也不錯,飯食酒水乃至書籍也都很充足,但他心中的恐懼和不安卻滋長起來,他害怕有朝一日,真的適應了島上的日子,就這樣爛死在此處,那又該如何?

    圖裏努斯不敢多想。

    而這時候,伏在巖石上的他,就這樣看著白帆的船只慢慢駛近了,但是在鄰靠岸邊的時候,那船只卻停了下來,不再前進——軍營裏的兵士紛紛跑上塔樓,對著那船只大聲呼喝著什麽,還有人燃起了火焰。

    李必達慢慢走到了船首,在海水湧動間的荒島上,他看到了一小點,穿著褐色破爛鬥篷的圖裏努斯,在藏身的巖石後跑出來,看著自己,眼神極其覆雜。這時候,大祭司的淚也流了出來,他為圖裏努斯這個年輕人感到唏噓,他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當年陷於軍營當中為奴的歲月,只不過那時候他還能救助自己,但圖裏努斯卻沒有了,他也不會允許對方有如此的機會——同情歸同情,但泛濫的淚水沈澱下來後,卻讓心中的那根刺更加灼熱痛楚。

    “你坐著小艇,去告訴馮特尤斯,叫他給這孩子這個東西。”李必達說完,將手中的字板交給了馬提亞。

    裏面只刻著一行字,就是“你放棄吧。”
410555 發表於 2019-8-22 11:25
第9章 盧菲奧(上)

    “世界上沒有哪個國家像英格蘭有那麽多小偷和搶劫犯。”——14世紀一位意大利使者

    ————————————————————

    交完字板後,大祭司便面無表情起來,他輕輕用修長的手指彈去了淚水,對導航員吩咐說,“起錨揚帆,我們前往下個島嶼補充下淡水,休整下後在明日繼續前往昔蘭尼。”

    鼓點和劃槳聲裏,這支船隊迤邐離開了馬耳他,圖裏努斯繼續站在那裏,怔怔地看著它們的離去,很久之後才緩緩回到自己棲身的石頭屋子裏,滿是驚魂未定的模樣,接著就開始動筆給母親寫信,絮絮叨叨地將今天所見的“大事件”給敘述了番,並且他開始分析局勢說:

    “眾所周知,我昔日的監護人,現在共和國的權柄者,請允許我如此稱呼尊貴的他,埃米利烏斯家族萬歲(圖裏努斯已經怕了,他的每封信件都會以此為開頭)——母親,我在思索著未來希臘的戰局,我通過各種局限的手段得到的消息,大祭司派往南部阿非利加和利比亞的,只有三個軍團左右,那麽他將選擇在什麽地方進攻布魯圖呢?我覺得會在伯羅奔尼撒,因為他的軍力是有限的,而彼處又是個狹窄的地方,這樣他可以使用少量軍力與敵人對戰,而利奧則會帶著大部主力渡海,和阿格裏帕的軍隊會合,在正面推平雅典與優卑亞地區,順帶著配合本都王國,夾攻滅亡優拉貝拉。”

    但是圖裏努斯的信件。現在在羅馬城當中。就像死水裏的一絲波瀾。是起不到任何效用和反應的。時日就這樣拖延了下去,直到一個月後,雅典城才知道了李必達的動向,在昔蘭尼。

    布魯圖急忙與喀西約商議後,更改了部署,他將四個主力軍團橫著布置,在科林斯左近,要憑借山隘。阻止李必達於伯羅奔尼撒的登陸,現在各項情報都清晰地指向這一點,“我要將李必達的軍團包圍在狹窄的阿卡迪亞平原給殲滅掉!”這就是布魯圖與喀西約的想法。

    而後喀西約再度折騰回去,他帶著一個軍團,急速趁著開春的洋流,坐著艦船急速重新返回羅德斯城,要部屬對卡密洛斯城的攻擊。

    而另外方面,優拉貝拉也帶著一個軍團,開始蠶食呂底亞平原地區,準備破壞李必達方城鎮的春耕。

    但是。很快李必達堡的薩博軍隊有了迅速的動作——阿狄安娜帶著新組建的“模範軍團”,與雇傭來的卡帕多西亞騎兵隊。進駐到了交通要道塔克屯,對比提尼亞與以弗所地區虎視眈眈,而後她又將另外個“優伯特軍團”,放在阿基裏斯的艦隊上,輸送到了李必達堡,與薩博的十六、二十八和四十八軍團(薩博在馬其頓與色雷斯地區新征募的新兵軍團)會合。

    “四十八軍團留駐在李必達堡,其余兩個軍團追隨我出征。”薩博帶著兩個精銳軍團繼續以阿基裏斯艦隊為載具,浩浩蕩蕩突襲了夾在希臘和小亞間的愛琴海,賴斯波斯島和希俄斯,及薩摩斯等強大的海上邦國,立刻望風降服。接著,薩博分遣各個大隊和船只,駐屯堅守在這些島嶼上,等於割斷了布魯圖和優拉貝拉部屬間的聯系。

    而這時,在春季來臨後的昔蘭尼加上,農人們正在廣袤肥沃的土地上刀耕火種著,青煙到處彌漫,新的五城之國現在已經成為了貿易的樞紐,布倫迪姆新城當中織造工坊鱗次櫛比,整齊劃一的店鋪裏,出售著犀牛角、象牙、紫水晶,帶著圓帽的稅吏們提著錢袋來來去去走在街道和官廳間,越來越多的民眾放棄了遊牧生活來此定居,想要實現自己的“布倫迪姆之夢”,城門和碼頭上,駝隊和商船正在將貨物運往希臘、意大利和埃及等地。

    在新城外的大校場上,雲雀軍團、十二軍團和七軍團正密密麻麻地站在其間,接受大祭司極其副將加利烏斯將軍的點閱,不過在他們的旁邊,還有兩個滿編的軍團,這些軍團全部穿戴著希臘式的銅質胸甲,舉著圓形盾牌和寬刃劍,輕裝步兵背負著銳利的投矛——是的,他們全是先前阿狄安娜送來的兩個軍團,即三十三軍團和三十四軍團,李必達沒有叫他們前往西班牙戰場,而是呆在了布倫迪姆休整待命,就是為了現在的征伐做準備。

    現在,李必達還將托拜厄斯養育出來的戰馬,武裝了這些本都人軍團,叫他們使用了新的操練戰術,並且給予豐厚的薪資,讓這兩個軍團能夠安心為自己充當前驅。

    “很好,所有的人都可堪大用,不過在正式出征前,我還有個事情要做。”坐在涼棚下的李必達很是開心地說,接著他要求麥德捷衛隊追隨著自己,急速前往埃及的邊境地區。

    在那裏的一座祭祀塞拉匹斯的神廟裏,李必達向埃及艷後克萊奧帕特拉發出了邀請函。

    邀請函裏的語氣極其熱情,稱自己要想拜謁下凱撒的小兒子凱撒利昂,以及這孩子的母親,“現在圖裏努斯已被放逐,凱撒利昂理應在這個帝國的份額上,有自己的一杯羹,我已經準備在昔蘭尼的布倫迪姆,建造你們母子的行宮,並且在消滅布魯圖後,擬將克裏特島、塞浦路斯島還有利比亞部分地區饋贈給你們。”

    信函在輕騎傳令的攜帶下,僅僅花費了兩天三夜的時間,就送抵了亞歷山卓城的法老王宮裏,在那裏坐在獅腿椅上,披著紗麗袍子的克萊奧帕特拉翻閱開來了李必達的信件,她的腳前,梳發侍女正趴在地上,供凱撒利昂當馬騎。

    “一派胡言,李必達這種毒蠍子和蝮蛇,他所說的每個字都需要審慎判斷,我連他內裏的字母都不相信。”艷後冷笑著,將字板很快拋入了鱷魚池當中,這時宮廷侍衛長狄奧圖索斯看到這一幕,不做聲地叫奴仆用搭鉤重新將鱷魚們翻騰撕咬的字板重新給搶了上來。

    “狄奧圖索斯你這個僭越無禮的混蛋,法老拋棄掉的東西,就是拋棄了!”艷後憤怒地對著宮廷侍衛長大罵著。

    但是狄奧圖索斯卻根本沒有任何表情,只是向女法老鞠躬表示所謂的“歉意”,便抄著手,重新站在在一邊。
410555 發表於 2019-8-22 11:25
第9章 盧菲奧(中)

    克萊奧帕特拉狠狠瞪了宮廷侍衛長幾眼,隨後她的眼神轉向了站在台階下的盧菲奧。

    “尊敬的盧菲奧將軍,我在這些年對你和你的部眾如何?”艷後用種慵懶嫵媚的語調發問說。

    “是的,很好,我的三個軍團的待遇也很好,雖然凱撒閣下已逝,但尊貴的伊西斯女神在人世的代言人、女法老閣下依舊從每年的稅金來抽出相當部分來,供養兵士和他們的家眷們。”盧菲奧是個已來到埃及落腳幾年的將軍,瘦長的身材,高聳的顴骨和短碎的頭發,在埃及宮廷裏的打扮顯得與眾不同,在此刻十分流利地答覆著——雖然裝束沒變,但他早已擯棄了拉丁人實話實說的性格,他明白要想在伊波斯宮廷裏享有穩固的席位,就必須矯飾自己。

    “那麽你的三個軍團,又何必再回意大利呢?兵士們早已享用了刻著我和凱撒利昂頭像的錢幣,許多人也找了美麗的埃及女子為妻,我還提供了營地與安置宿舍給他們,你們現在應該與荷爾馬希軍團共同進退,為我們母子效勞。”說著,克萊奧帕特拉更是憐惜而慈愛地牽著自己孩子的手,隨後撫摸著他金色的吊飾,把他摟在了自己旁邊的寶座上,對著盧菲奧說,“你看看他,是不是和你的主人凱撒的相貌一模一樣?”

    “是的,我對凱撒利昂的忠心早已在誓言裏多次體現過了。”盧菲奧急忙行禮。

    “那你現在帶著三個軍團,以及荷爾馬希軍團一起前往沙漠邊境,不要叫李必達烏斯那個混蛋進來埃及。如果有條件的話。就殺了他。”艷後突然冷若冰霜地說出了這席話。

    盧菲奧瞪大了眼睛。在原地挑了挑眉毛,隨後便裝起了糊塗,說“請問我有權詢問這樣做的原因嗎?”

    “很簡單,如果你不希望你主人的骨血,也遭逢和那個少凱撒相同命運的話,那就這樣做好了。”寶座上的克萊奧帕特拉揚起了滿是金飾的手指,“不,是你必須得這樣做。現在埃及才是你應該效忠的國家。”

    “當年蓋比努斯的軍團也是這樣的,他們以為自己是埃及人,但後來卻大部分死在了我主人與大祭司的攻擊下,請原諒我法老陛下,我認為我的職責是保護凱撒利昂的周全,但現在他並未受到任何威脅,大祭司只是想見見他的面,就像長輩想要見到晚輩那樣正常。這也是我事先和宮廷侍衛長達成的共識,是的法老陛下,若是你和凱撒利昂抱著友善態度去邊境與大祭司會面的話。絕對不會有什麽問題的。”盧菲奧侃侃而談,他本是凱撒門戶裏的解放奴。因為機靈伶俐被凱撒賞識,不但賜予他自由身,還委托他留在亞歷山卓,監管三個軍團。

    但盧菲奧另外一面,也早已和李必達深交過了,凱撒賞識的人,李必達都記錄在案,早就伸出了收買之手,盧菲奧向來在信件裏尊敬地稱呼對方為“父執大人,尊敬的師長”。早在李必達和少凱撒聯手征討龐培黨和共和黨時,盧菲奧就急忙向大祭司表態效忠,稱自己是否可以統帥三個軍團,加入希臘和小亞的戰陣裏,但李必達回信卻叫他穩重,“你現在負責的不僅僅是三個軍團,而是需要鎮撫整個埃及,所以不動才是上策。”

    現在眼看大局已定,盧菲奧更是焦急萬分,如果自己再沒有表現的話,那麽將來的大行封賞的時候,他難道不是要乖乖交出軍隊,以尤利烏斯家門自由民的身份喪失榮華,就此一生?

    所以此次,大祭司在明裏送給艷後書信的同時,暗中提前給他與另外個眼線狄奧圖索斯都發了密信,於是乎兩人立刻忙乎起來,要促使大祭司與女法老的會面,因為盧菲奧的眼界裏,馬上共和國就要吞並埃及了,自己如此做,定會是大功一件。

    今日在宮廷裏的說法,不過是盧菲奧早已將打好的腹稿,給用嘴說出來而已。

    可氣得艷後渾身發抖,她怒斥盧菲奧的忘恩負義,但對方卻訕笑著充耳不聞,接著她又將目光轉向了謝克別胡與賽拉皮翁兩位老將的身上,但卻依舊沒有得到回應。

    而後她將求助的眼神伸向了更遠處,但宮廷侍衛長狄奧圖索斯卻打斷了她的幻想,“即便是神墓衛隊和河運衛隊,也不會把弓箭射向大祭司的,各國的諾姆首長和司庫頭們更是如此。所以陛下,還是前往會晤吧,以大祭司和你的情誼關系,他是絕不會加害於你的。”

    終於,艷後陛下淒慘地捂著臉,垂淚啜泣起來,難道她這輩子註定是李必達手中謀財謀力的工具,只能死命做他的盟友和附庸茍延殘喘下去了嗎?她不由得想起自己很小的時候,和父親來到羅馬後,在那不勒斯灣的行宮院子裏,她與李必達間的那段對話,現在想來正是羞恥無比——她是多麽得年少輕狂,居然說出了那麽宏偉的目標,但現在卻全成過往煙雲,而當時在她的面前看起來手足無措的那個庫裏亞侍從官,現在卻坐擁了整個天下,成為權力角逐棋局上笑到最後的弈手。

    “埃及,埃及啊,荷魯斯神啊!睜開你的眼睛看看吧,現在整個王廷之上,卻沒有一個男人站立其間。”悲憤的克萊奧帕特拉大聲喊叫出來,嚇得凱撒利昂站了起來,而下面的宦官和廷臣們則繼續充耳不聞,唯唯諾諾,到底在我眼中他們是群木偶,還是在他們眼中我是個木偶?

    伊波斯宮殿的清晨,克萊奧帕特拉蒙著絲質的長袍,站在其前,紅色的朝陽在市井和海洋那邊冉冉升起,她的身後無數仆役和兵士正在牽著騾馬與駱駝,手忙腳亂,準備著邊境上的“相會”。艷後看著牽著自己手的孩子,忍不住淚水再度流下,她明白一切都過去,一切都不同了,先前李必達會為了自己的利益,拒絕她的求愛,將她送給了凱撒,那麽時至今日李必達當然也會為了消除未來的威脅,來對付她的孩子凱撒利昂。

    “母親,聽狄奧圖索斯說,我的監護人是個很好很好的人,是不是?”這時候,凱撒利昂仰起頭,帶著稚氣,對她說到。
410555 發表於 2019-8-22 11:27
第9章 盧菲奧(下)

    克萊奧帕特拉再也忍受不住,因為在她心目裏,凱撒利昂既是她安身立命的根本,也是她未來唯一指認的繼承者,這時候母親緊緊將兒子抱在了胸前,說,“是的,你得聽從宮廷侍衛長的,哪怕監護人會生氣會咆哮,母親也會誓死捍衛你的安全的。”

    離開伊波斯王宮往西不到五十個羅馬裏,就進入了傳統的埃及和利比亞的交界之地,綿延橫亙的,是南北東西無邊無際的沙漠地帶,背著弓箭和戰斧的騎兵列成縱隊,慢慢走在了前面,克萊奧帕特拉母子坐在了華美的肩輿上,在荷爾馬希軍團衛隊的簇擁下走在隊伍中間,列在最後的是盧菲奧與狄奧圖索斯所統率的三個羅馬人軍團。

    這是一支極為龐大的覲見隊伍,當開頭的斥候走到邊境時,後隊的奴仆與騾車還在亞歷山卓城門邊逗留著。

    而就在這短短的時刻內,大祭司的衛隊很快就將會面的塞拉匹斯神廟,改造成了一座臨時的壁壘,擁有甬道、墻壘、獨立的水井,還加蓋了神廟的山墻,在上面設置了蠍子弩等投射武器。

    在後院的門前,備下了十二匹神駿的快馬,以防備不虞——而後,大祭司就穿著紅邊白底的執政官長袍,在黑人衛隊的保護下,站在了神廟的階梯之上,望著風塵湧動的遠方天際,等候著艷後的到來。

    大約在上午第四個白日刻,幾名羅馬的ala騎兵急速旋風般趕來,在被麥德捷人攔下後。他們看到了懸掛在神廟前的鷹旗。便立刻翻滾下馬背。畢恭畢敬地將佩劍交到了阿爾普手中,而後魚貫來到了大祭司的面前。

    “我的兵士們。”李必達沈著嗓子,問候著,接著對他們行了個軍禮。

    這幾名騎兵受寵若驚,立刻要跪拜下來,親吻大祭司的鞋子,但卻被李必達嚴厲而誠懇地阻止住了,“你們見到的。是共和國的最高神職官和行政官,並不是埃及的王老與波斯的帝王,所以你們這套入鄉隨俗的問候禮儀可以休止了。”說完,他很熱情地與各位騎兵擊拳,接著擁抱在一起,讓對方又是羞愧又是激動。

    “法老陛下的儀仗隊,大約就在三十羅馬裏外了。”帶頭的騎兵立刻匯報說。

    “嗯,請去回報盧菲奧將軍,這是一場極其友好坦誠的會面,叫他的軍隊就在原地停留下來。帶著少數騎兵護送法老陛下母子前來此處就行。”大祭司面色嚴肅。

    當消息傳到了克萊奧帕特拉這邊時,她再度將狄奧圖索斯給召喚來。“聽到沒有,對面的羅馬大祭司並未要求帶許多的隊伍,我畏懼這是他對我母子的圈套,所以你身為宮廷侍衛長,要在三百名騎兵外,再增加五百名弓箭手,充當凱撒利昂的護衛。”

    “很抱歉,現在荷爾馬希衛隊也好,軍團也罷,指揮權與調遣權都在盧菲奧將軍手中,我只能伴在主母和凱撒利昂您們左右,誓死衛護你們的周全。”狄奧圖索斯是個圓滑世故的老江湖,他很巧妙地將球給踢走了。

    無奈的克萊奧帕特拉,只能再度又將盧菲奧給請來,暗中許諾贈送他一百塔倫特的禮物,要求他派出三個大隊的人馬,效忠宣誓保護自己,要在會談裏對付任何可能出現的暗害托勒密王室的仇敵。

    “百夫長們得到他們大祭司的手諭後,都激動不能自已,表示全部服從大祭司的號召,他們希望這場會談能成為消弭兩個國家所有誤會的永恒的和平商議,所以我也只能按照他們的想法,原地宿營了,至於安全問題請放心,我會調派最精銳最忠誠的騎兵護衛凱撒利昂閣下的。”說完,盧菲奧還特意將李必達的信件呈交給艷後過目。

    這下,克萊奧帕特拉徹底沒有辦法了,她顫抖著雙手,敲打了旁邊的侍女查米昂兩下,對方會意,也流著淚水,悄悄將艷後胸前的吊墜換了個,裏面是裝滿蛇毒的液體,接著奴仆們吶喊著,將艷後的轎輦給擡起,在百余名騎兵的護衛下,緩緩順著沙丘和溪流,朝著塞拉匹斯神廟而去。

    良久後,當克萊奧帕特拉的纖手掀開了肩輿上的帷幕,在侍女與奴仆的包圍下,下來並登上神廟台階時,李必達立刻趨下,扶住了艷後的手臂,而後他又以很慈愛的目光盯住了艷後身後有些畏首畏尾的凱撒利昂,“這就是凱撒利昂,昔日我看到他的時候,還是個被抱在母親懷前的孩子,現在應該可以騎馬,投擲核桃了吧?”

    “那是羅馬少年所做的事,身為正宗托勒密王室的後代,他現在在練習弓箭術,和鬥獸棋,還有來自希臘的哲學書卷。”

    大祭司立刻唔了幾聲,接著上下打量著凱撒利昂,在心中不斷說著,“真是太像禿子了,看起來僅僅比他的生父胖白些,面相更加養尊處優點。”

    這種凝視卻讓克萊奧帕特拉不寒而栗,她即刻將凱撒利昂給拉到了自己的身後,放在她和查米昂還有許多武士的中間,接著做出了笑顏,“如果有國事需要商討的話,是否就你我,帶著必要的文案侍從在旁,至於凱撒利昂他還未有執政能力呢。”

    “他早晚會有執政能力的,對不對?”李必達忽然笑起來,接著他緊緊挽住了艷後的胳膊,“引導”著她往神廟的內裏走,而凱撒利昂和查米昂也只能被動著跟著艷後一起,走入了神廟的柱廊內部。

    在柱廊間,早已劃出了縱橫十二個羅馬尺的空間,掛上了遮人耳目的垂簾,四名文書坐在四個邊角處,而後阿爾普與武士們手持利刃,站在更外面,這時候伴隨在克萊奧帕特拉身邊的,只有她的兒子,還有梳發侍女查米昂。

    “馬上我與法老陛下所商議的一切,麻煩你們全部記錄下來,作為兩國檔案館裏的備案,雙方任何一方,都可以手持作為以後外交的憑據。”李必達說完後,便坐在了圈椅之上,而後他也對著艷後做出個請坐的手勢。

    “卑鄙,卑鄙,真卑鄙!”這是艷後坐下來後的第一句話。

    文書們從四個角落,對著大祭司投來了請示的目光,意思是這句話需要不需要記錄在案,李必達擺擺手指,而後鉤筆劃動,文書們照實記錄了下來。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uuuuuuuuuu

LV:9 元老

追蹤
  • 195

    主題

  • 91908

    回文

  • 25

    粉絲

就是愛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