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信使(下)
但是在敵人沖擊的震撼當中,李烏斯軍團的兵士還未自亂陣腳,倒是利奧身邊的幾個小廝仆役開始慌了,他們不再站在旗標的前面,而是拾掇起匣子和財貨,朝著營地後面的方向挪動奔逃。
利奧回頭,喊了句,“全給我留在原地,不然我會比敵人更早地傷害到你們。”
這句話對大部分畏葸的人起到了效果,但是還有個十二三歲的小廝,抱著個匣子,急忙朝旗標後面退去。
這個小廝,是李必達父子都非常喜愛的,況且他之所以做出如此的行為,大部分還是希望在敵人的突擊下,能夠保護主人的財產,但是他顯然已觸犯了軍令,利奧最終忍不住,還是下定決心,“弗拉庫斯,處決掉!”於是在眾目睽睽下,李烏斯軍團的首席百夫長弗拉庫斯一個箭步躍出,直接揪住了那小廝的頭發,一劍割斷了他的咽喉,接著再揮動劍刃,斬下了他的腦袋,提在了手中,走到了利奧的面前。
“把它掛在旗標的矛尖上。”利奧微微扭頭,下達了如此的命令。
很快,大祭司父子最喜歡的小廝的血淋淋腦袋,懸掛在高高的旗標之上,當時整個扈從和衛隊都肅殺無言,靜靜地舉著盾牌、長矛和軍號,列著嚴整的隊形,面對著不斷射來的投槍和箭矢,是堅如磐石,一動不動,連聲咳嗽和呼喊聲都聽聞不到。
而後,中軍的陣線重新穩固住了,埃托利亞騎兵在沖鋒的過程裏死傷殆盡。敘涅西斯傷重落馬。被隨從和同鄉拼死搶了回去。但是所有騎兵的坐騎都戰死戰傷了,雙方的損失都極為慘重,布魯圖的數個軍團開始徐徐後撤,而利奧的中軍也呆在原地,不做追趕。
忽然,利奧所部左翼的三四個軍團,也推出了蠍子弩、騎兵砲,劈頭蓋臉從側翼方向。對著布魯圖後退的隊形進行猛烈的急襲。
這下子,布魯圖屬下的隊形瞬間就遭到了打亂的下場,“不要忘記自己的理念,穩住陣腳,不要懼怕敵人!”但是這種呼喊,在潰退亂跑的海浪裏,顯得是那麽貧弱。
“下面是不是該投入追擊了,卡勒努斯閣下?”利奧很迅速地詢問。
卡勒努斯看著敵人敗退下去的陣勢,大約三五分鐘後,點點頭。指著布魯圖軍左翼和中央結合的方位,“他們的左翼被我軍右翼糾纏住了。不方便快速撤下來,而布魯圖的中軍卻已朝著雅典城潰逃,他們當中的間隙已十分之大——叫我們的騎兵沖鋒過去,把他們徹底撕裂掉!”
利奧大聲喊到,“將突擊信號努馬王旗標給舉起來!”
所有的軍號手和小廝迅速行動,將旗標拔出來,跑到最高處舉起,接著號手列成一排,吹出的喇叭震耳欲聾。
“哦哦哦!”所有的騎兵見到聽到這個信號,都各自豎起了大隊所屬的旗標、火舌旗,還有仿自薩爾馬提亞人與達契亞人的魚龍旗,帶著風輪的呼嘯聲,在得到了短暫的休整後,再度勢不可擋地劈入了卡勒努斯先前所指的戰場。
騎兵和輕裝步兵的突擊隊伍,攪起了如長龍巨蟒般的煙沙,鉆入了布魯圖敗軍與卡拉塔費米烏斯的左翼間,叫他們給沖散分割,使其不能相顧。“將所有的隊標分為兩面,一面對著敵人的騎兵,一面對著敵人的右翼!”勇敢的卡拉塔費米烏斯在混亂中毫無懼色,跳下了坐騎,扔下了頭盔,舉著劍走到了當面,對著所有人喊到,“兄弟們,我就留在對敵右翼的這裏,在最前線,除非你們每個人都安全返回雅典城去,否則我絕不退下,因為我的家鄉就在此處,所有的父老鄉親都在城堞上看著我卡拉塔費米烏斯,為了這個名號,今日我絕不可能離去,拋棄我的同袍們。”
“feri,feri!”這時,十軍團、十五軍團已經黑壓壓地沖了上來,哨子聲中,他們嫻熟機械式地擁著盾牌和鬥劍,或者哈百失劍,開始砍倒猶豫畏懼而喪失鬥志的敵人,卡拉塔費米烏斯拔劍來自衛,大喊道我就是指揮官,我就是——兩個軍團的兵士先是驚愕了會兒,接著就蜂擁而至,對著卡拉塔費米烏斯猛砍猛刺,沒有頭盔的他,很快就倒在了血泊當中,但是還像繼續掙紮爬起來,喊一句“雅典萬歲”,但隨後被一名疾馳而來的達爾馬提亞騎兵用斧頭,將腦袋給徹底削開,直挺挺倒在了地面上。
雖然有卡拉塔費米烏斯的勇敢行為,但是被包抄起來的兩個軍團,還是未能逃脫大部被殲滅的厄運,成功遁入城中的不足十分之一。
而原本應該出城奮戰接應的布魯圖的第一軍團,見到這種淒慘的情景,居然躲伏在城垣之後,不敢有任何的作為!
當利奧的軍團山呼萬歲,揚起手中的旗標與武器歡慶勝利後,雅典城下在塔樓射程所及範圍外,到處都是傷兵、屍體和潰散無助的軍奴,在城門前,看著滿地滿街殘兵敗將的布魯圖,眼神發直。
“難道人力和財力導致的差距,真的不能用信念與勇氣來彌補嗎?古代先賢的教導,真的是錯誤的?”
布魯圖接著擡頭看去,通往衛城的那條道路,到處都擁塞著絕望和憤怒,在那裏賀拉斯與維吉爾等人在等待著他,於是他用碎布包裹好了手腕上的傷痕,扶著劍柄,慢慢地邁步走了過去。
此刻,在猶裏庇斯城下,所有的圍城軍隊已經做好了所有縝密的攻堅準備,兵士們在桅桿與帷幕後,扶著攻城器械,舔著幹裂的嘴唇,看著緩慢西沈的日頭,不時回頭看著,等待薩博的營地裏升起象征決戰信號的披風。
但薩博卻依舊有耐心,他根本不在自己營地當中,而是在主帥大祭司的金鷹營帳裏,在那裏大祭司正在接待兩位人物,一位是剛從尼科米底亞趕過來的奧塔基利烏斯,一位則是剃著光腦袋的優拉貝拉。
“確實,如果真的能讓雅典城免於劫難的話,我倒是可以考慮,在馬上采取懷柔的手段,來消弭最後的戰爭,這場戰爭不應該如此淒慘,你們擔任信使的,說是不是?”李必達端坐在圈椅上,終於頷首,發出了這個指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