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國歷史] 奧古斯都之路 作者:幸運的蘇拉(連載中)

 
uuuuuuuuuu 2014-7-26 20:51:2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40 43248
410555 發表於 2019-8-18 10:38
第16章 堅守(上)

    “一個連路都不能走的兵士,你指望他到了戰場上能做什麽呢?”——西庇阿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就在發覺對方不穩定的瞬間,伊特魯尼亞的老兵們動了起來,哨子極有節奏地,從聯隊到百人隊,再到各個十人隊,嗚嗚響著,“呼啦呼啦”,五個聯隊如同一個協調的人體般,行動起來,最前面的兩個聯隊,立即變換成雙列的寬大陣線,迅速朝壕溝逼近而來,伴隨前後的散兵們,扛著簡易的門板,就要在第一道壕溝處鋪下來,供老兵踏過。

    波普急忙命令,二架弩砲同時發射石彈,但雙列的老兵,前面一列半跪平端,後面一列立起斜舉,頓時組成雙層的盾墻,把石彈給彈開了,然後便解散了盾墻,乘著弩砲換彈的間隙,繼續前進——能團體協調沈著到這一步,不是標準的老家夥老骨頭,又怎能做到呢?

    轟得幾聲,散兵的幾塊長門板,架到了第一道壕溝上,濺起了點點水花,隨後他們率先踏在上面竄過來,扛著其他的門板,在第二道壕溝上布設。老兵們也迅速變換隊形,魚貫而穩當地自門板上進入兩道壕溝的中間狹窄地帶,後繼的三個聯隊。也氣定神閑地做好了跟上來的準備。

    但就在這時。壁壘突然露出了它“猙獰的面目”。卡拉比斯與波普手下的兵士,突然抖下了柵欄後的氈布,另外四門事先就固定好角度、射程,扭滿待發的弩砲,即“隱藏火力”閃亮登場,喀拉喀拉地發出了死亡的嘯聲,射出一排重型皮魯姆標槍!

    原來,叛軍老兵們在戰場的慣性思維。就是先結盾陣,抵禦飛來的投擲類武器,而後再乘著對方換彈的機會,躍進逼近敵方,取得白刃戰的機會。但卡拉比斯他們恰好利用了這種思維:先用兩門沒準頭的弩砲射擊,完了後,造成老兵們敵人正在換彈的思維定勢,誘使他們抓住“時機”,立起了身子,沖到了兩道壕溝的中間地帶。

    在這狹窄的地方。根本只要事先調整好射擊諸元即可,無需任何瞄準。在弩砲射擊的標槍前,老兵頓時被紮穿了一片,很多是兩個人連在一起,被釘飛到後面壕溝的水裏去,翻起了陣陣血色浪花,沒被紮穿的人也懵了,舉著盾牌,擁堵一起,呆在原地。

    還沒等他們反應過來,兩門立在明處的弩砲,也已換彈扭力完畢,又射出了第二波標槍......

    但這兩個先攻聯隊,畢竟是老兵組成的,雖然在猝不及防的打擊下傷亡慘重,但還是及時而冷靜地做出了判斷,百夫長吹響了銳利的哨聲,他們沒有後退,因為這時後退,反倒會遭到更嚴重的打擊,而是一往無前地,準備直接涉水淌過第二道壕溝,只要和壁壘前的新兵開展貼身肉搏,那麽這座壁壘封鎖線,就會不費吹灰之力地拿下。

    不過,當老兵們紛紛跳入水壕時,才發現這也是個死亡陷阱,水壕確實沒多深,只漫到了人的膝蓋或腰部,但底下卻插滿了鐵刺倒鉤、大鐵釘、鋒利的碎陶片,他們在水中的雙腳被釘死,無法動彈,只能在水上顫抖,上下抽搐浮動,淹沒在水下的下半身,咕嚕嚕地往上泛著深紅色的寶貴物體。很多頑強的,硬是忍住慘酷的疼痛,挪動著身軀,希望越過水壕,爬上岸。

    但防守方的四名百夫長,也吹響了哨子,新兵們用鬥劍肉搏,可能不是很精通,但用標槍、用盾牌當墻來平推還是會的,他們列成橫隊邁步向前,幾名好不容易爬上來的老兵,還沒站起濕漉漉的身軀,就又被活活地“推”回了水壕之中。

    這時,壁壘高台上幾十名精壯的年輕新兵,以前全是牧人出身的,一字排開,手中急速旋轉著套索,而後將石塊如雨般投出。六門弩砲也二四分開,絲毫沒有間歇地對壕溝處傾瀉著火力。

    待到兩個聯隊的叛軍老兵的殘部,被接應回出發點時,傷亡已然過半,更重要的是,他們的士氣和狀態遭到了削弱。

    大鷹旗下的喀提林面色鐵青,這些老兵可是他手頭的王牌,最早這道封鎖線他可沒有放在眼裏,但現在兩道壕溝間,血肉模糊地陳屍其間的,全是他最精銳的追隨者。壁壘上,敵方嘲弄和挑釁的呼喝聲不斷刺激著他的神經,他們在木柵後,嘻嘻哈哈,高高豎起各種用木板做的塗鴉速成作品,有他和她女兒的“春宮畫面”,有他揮著一個鐵假手跪在債主腳下“吹簫”的畫面,而且還配上了文字,這些大頭兵很多都是之前羅馬街頭的痞子出身,所畫作品簡潔明快,喜聞樂見,一針見血,讓人過目不忘。

    “喀提林,你現在得盡快做出決斷,我們是全力突破此處,還是盡快折返,找尋別的出路,聶魯達的軍團距離我們可不算遠。”旁邊,曼尼烏斯提醒到。

    “所有的人,也挖土,豎起弩砲,填平那該死的壕溝,盡快打破此處!”被諷刺畫激怒的喀提林,眼睛充血地下令。

    幾千名喀提林勇敢的追隨者,不管是公民還是奴隸,冒著投石和標槍對他們性命的威脅,有的扛著籃筐和鐵鍬,沒命地掘土,泥土到處飛揚,往壕溝裏填。有的則擡著木材,也在搭建簡易的弩砲,“停,停下來,別浪費武器在這些人上面!”米盧擡手,制止了所有兵士的射擊,“馬上握好自己的標槍與鬥劍,伏低在籬笆與木柵的後面,所有人堅守住崗位,不管發生什麽,都不要亂竄。”

    進攻的態勢幾乎是瞬間爆出來的,當這幾千人把之前戰歿的老兵屍首,混著泥土和鮮血,統統推到水壕裏後,就發出山崩般的號聲,持著最簡陋的武器,鋪天蓋地般撲了過來,隘道的寬度是有限的,這使得他們的人數優勢受到限制,只能以車輪戰的方式,和卡拉比斯駐守在壁壘下的兩個聯隊的兵士肉搏。

    敵人武器原始,戰技落後,就算是戰鬥經驗欠缺的新募兵士,在齊全的裝具和武器防護下,以及百夫長和己方老兵的幫協下,也能輕易地抵禦住一**自殺式的沖擊。看來,喀提林純屬要用這麽多狂熱的追隨者當炮灰,不斷消磨守禦方的體力,然後再用老兵做第二次沖擊,一鼓打破這道封鎖線。
410555 發表於 2019-8-18 10:39
第16章 堅守(中)

    巨大的聲響起,幾個草草搭就的弩炮和拋射器,也裝上了在戰場上收集來的標槍和石塊,擦過戰鬥人群的頭頂,有一準沒一準地瘋狂朝壁壘上射擊,“全部伏低,穩住!波普,帶著你的人,和對方對射,不給他們調整角度的機會。”米盧用手握成了喇叭形狀,全力提示著,卡拉比斯從隱蔽處沖了出來,幫著波普和其他兵士,使用扭力弩炮做壓制射擊。

    “卡拉比斯,這樣很危險!”那邊米盧剛喊完,一個石彈“咵”地砸斷了一排木柵後,硬生生地改變了軌跡,斜著橫飛,把卡拉比斯面前一門弩炮砸得粉碎,被彈飛的掌秤官,沿著斜坡咕嚕嚕滾了下去,他身邊的一名炮兵,則直接被那石彈削掉了半個腦袋,屍體也跟著他,滾到了一起。

    “餵,沒事吧!”米盧驚慌地迅速沖了下來,推走了趴在卡拉比斯上面的屍體,把他給拉了起來,掌秤官頭盔裂開了,鼻竅裏也流出了兩管鮮血,連嚷嚷“沒關系,沒關系”,說完背著手擦拭著血跡,咳嗽著爬起來,“我可不願意死在喀提林這個蠢貨的手裏,對換下角色才對胃。”說完,卡拉比斯又拾起一個頭盔戴在了頭上,上面的波普跪著爬到台地邊沿,沖著他倆喊到:“下面的兩個聯隊,被逼到墻角了,得盡快下決斷。”

    “我帶人從側門那兒出去,把他們給打回去。”米盧喊到。

    卡拉比斯一把拉住他的手,“不行。這兒最高指揮官。兵士們認準的是你。還是我帶人出去。”

    這時,台地後擔當預備隊的一個聯隊新兵,舉著盾牌半跪在地上,頭上的石彈和標槍颼颼地往下掉落,很多人臉色都煞白了,也就是暫時沒逃跑的節奏。卡拉比斯按住鼻孔,往地上噴了兩團血沫,喊到“你們跟我出去。現在,把錢袋全放在地上。”

    新兵見狀,不知何本,就按照掌秤官的命令,紛紛解下了錢袋,而後卡拉比斯說了句:“這些玩意兒,在你活下來才有用。現在跟我出去,我們當中有些人會死,一定會死,但更多的人會活下來;如果現在就放棄或逃跑。這是處單行的隘道,我們全部會死。就再也無法享受錢袋給我們的快樂了。放下它,然後活著回來。”

    說完,卡拉比斯也解下了自己的錢袋,迅速掏出了懷裏的,波蒂送他的潘神和娃娃的刻像,在上面迅速親吻了下,又塞了回去,舉著盾牌與鬥劍,在兩名輔助兵打開側門後,在外面一片喊殺之聲裏,沖了出去。

    本來,外面的兩個聯隊兵士,已經被喀提林發起的人海,擠壓成了凹進去的半月形了,一名百夫長戰死,其他的也掛了彩,許多兵士如果不是後面是面墻的話,早就奔逃了。突然,一名身材中等的家夥,從根本不為人註意的側門裏躍出,默無聲息地就刺倒了幾名沒註意的叛軍,在他身後,半個百人隊的生力軍也鼓噪著殺了出來,從側面猛擊,守禦方瀕臨危殆的半月形防線,很快又反凸了回去。

    一發帶火的石彈,宛如朱庇特的雷霆之怒,滾滾而飛,把喀提林方的一個拋射器,砸成了一個燃燒的火炬,隨後十幾個喇叭一起吹響,驚心動魄。叛軍旁邊的山坡松林裏,立刻又豎起了三四面大隊營旗,到處是哨子和鑼鼓互相呼應的聲音,事先埋伏在這裏的塔古斯人馬,排成散隊,如一頭頭山豹,奮勇從山坡裏沖出,猛烈破襲了叛軍的炮兵陣地,砍斷炮梢,劈倒底架,殺翻操炮的人員。

    “你得盡快讓老兵,接替沖上去,穩住即將潰退的局面。”曼尼烏斯對著喀提林喊到,“看,那邊山坡上,敵人還有三四個大隊的奇兵,在襲擊我們的炮兵陣地。喀提林,你到底聽到了我的建議沒有?”但等到喀提林準備發布命令時,為時已晚,那些攻擊堡壘的叛軍,對他狂熱的崇拜,已經被戰場突然發生的襲擊打垮,數千人如潮水般來,又如潮水般往回敗走。

    “這裏太狹窄了,前面全是敗兵,我無法調派軍隊再上去了......”喀提林垂著腦袋,先前那種在元老院被西塞羅無情抨擊逼迫而產生的那種頹喪和挫敗感,又從心中沈渣泛起,無法遏制起來。

    曼尼烏斯試圖重振他的鬥志,便指著被砸得殘缺不全的封鎖線,說:“如果你還想回羅馬城當執政官,還想老兵們繼續效忠你,那就像你的祖先那樣,給你的心靈,安上把堅強的鐵手——聽著,對方也是強弩之末了,再沖擊一次,他們就垮了,他們已經沒有底牌了。”

    是的,曼尼烏斯判斷的沒錯,卡拉比斯和米盧,至此除了道一沖就垮的工事外,已無任何招數了:水壕被填平,埋伏的奇兵已經全部使用了。只要喀提林再組織哪怕僅三個聯隊的老兵,再攻擊一次,也就得手了,他們就能沿著這道走廊盡情馳騁,進入利古裏亞,在哪裏能招募到很多彪悍的新兵,還有鹽、肉類等給養......

    “暫時休整一下。”看著身邊到處皆是的死傷者,喀提林最終下達了這個命令。

    “別傻了!”曼尼烏斯剛準備再爭取下,幾名兵士喊著,用手裏的標槍,把幾個騎著馬的,梳著發辮的高盧人擋在了主帥禁衛圈外。

    那幾名高盧人在馬背上鞠躬,高聲喊了些話語,“他們說什麽?”鷹旗下的喀提林坐在馬紮上,有氣無力地抱著腦袋,問到。

    “他說他們是南高盧的阿洛布羅吉斯人,他們的部落酋長事先和羅馬城裏的連圖魯斯達成了密約,要起兵幫助閣下您,現在阿洛布羅吉斯竭誠歡迎您大軍的前往,他們部落的兵士,已經占據了費猶馬爾博山口,只要您前去和他們會合,就能安全地抵達莫迪耶休整。”

    喀提林聽到這話,慢慢地擡起腦袋,帶著半是希望,半是懷疑的目光,看著這些高盧使者,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410555 發表於 2019-8-18 10:39
第16章 堅守(下)

    曼尼烏斯倒是拉住了喀提林的胳膊,苦苦說到:“別相信這些反覆無義的蠻子,只要送一罐葡萄酒,他們隨時就能把兒子抵償給你,連圖魯斯現在於羅馬城如何了,我們根本不知道,只知他起事失敗了。喀提林,我的戰友,我再懇求一遍,對著前面的封鎖線再沖一次,我們就大功告成了,而不是跟著這些居心叵測的蠻子,再折回頭去什麽費猶馬爾博,據我所知,那兒已經被馬爾庫斯.梅特拉的軍團給占據了,而且我們後面還跟著聶魯達,這樣很危險,我們隨時會遭到夾攻而潰散的!”

    “聶魯達,和我事先有協議,他不會過分為難我的,先前他的表現已經證明了,這個老朋友的心,還是站在我這邊的。”這時,高盧使者舉起了手中的莎草紙卷,上面喀提林看得很清楚,確實有連圖魯斯和這個阿洛布羅吉斯部落加蓋的印章,“看,這就是憑證,我們真的可以去莫迪耶,我們早就該去高盧,沒錯——那兒有廣大的,對羅馬舊政不滿的,善戰的異族戰士,供我所用。曼尼烏斯,都怪我之前太信任連圖魯斯了,他不斷地在書信裏向我保證,他可以發起一場成功的暴動,幫我奪取羅馬,害得我們逗留在伊特魯尼亞,白耗費了那麽長時間。現在,既然高盧的朋友明確表示願意協助,那我們就必須放棄幻想,改弦易轍,堅定不移地去高盧。”

    “該放棄幻想的是你!”曼尼烏斯再也無法忍受下去了。

    這會兒,叛軍隊伍群裏一個金發的面目醜陋的大漢,對著其中一名高盧使者。輕微地使了個眼色。

    封鎖線壁壘前。守禦方的幾百名兵士。排成了長方形的綿密縱深隊形,煙塵之中,掌旗官和號手,在悠揚地吹著感傷的曲調,米盧、塔古斯、波普,還有嘴角與鼻竅裏還在流血的卡拉比斯,站在了隊伍的最前面,他們的臉面都沾染了黑漆漆的征塵。手裏提著滴著血的鬥劍。

    “我們只要再堅持半天到一天,喀提林就必須退了。”卡拉比斯按照事先的估算,對旁邊的戰友說到。

    “前提是我們能在對面老兵鋒線的攻擊下,堅持這麽長時間,現在我們只能和他們硬碰硬了。”米盧答道。

    卡拉比斯又捋了下鼻子,咕噥道:“這可不就是我們站在陣頭的原因?”

    然後,他們在海風裏站著,被吹拂了很久,相隔幾弗隆遠的喀提林陣地,卻開始逐步撤退了。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的守禦方,還以為這是海水與碧空造成的光線幻覺。所有人立在戰鬥崗位上,眼睜睜看著,還是不敢亂動,直到對面之敵一**安然退去,帶著那枚碩大無朋的金色鷹旗一起。

    喀提林大隊兵馬走後整整兩個時刻,卡拉比斯才派出一個十人隊的尖兵,前去探哨。

    到了晚上,他們還在海風裏站著,腿都僵硬了,直到尖兵回報:敵人確實撤走了,往河谷的那段折返了。所有人才不發一語,全部癱坐在地上......

    大約半個集市日後,喀提林的幻想終於破滅了,那幾個所謂的阿洛布羅吉斯部落的使者,乘著行軍的混亂,乘馬自山路溜走了。而當所有叛軍到達費猶馬爾博山口時,恰如曼尼烏斯所說,那兒已經駐屯了整整五個大隊的精兵,全是馬爾庫斯.梅特拉軍團的,並且早已修築好了堅整的營地。

    後面的聶魯達軍團,也絲毫沒有像一位“老朋友”那樣手軟,窮追不舍,最後喀提林的叛軍,被合圍在了群山與敵人陣地之間,一處夾在山脈中狹長平原,名叫皮斯托尼亞的地域。這時,許多意志不堅的,本來只想跟著喀提林殺去羅馬,劫掠一把的分子,包括很多奴隸甚至老兵,在半途悄悄地帶著武器溜走了,喀提林而進手頭的軍力,只剩下了數千忠實的擁躉,還在生死相隨,但他們除了一腔血勇外,戰鬥力實在堪憂。

    喀提林踩在臨時堆起的小台地上,旁邊的扈從豎起了鼓舞士氣的“辛布裏人”鷹旗,這位羅馬的改革家和激進分子,雖然之前猶豫仿徨,舉棋不定,導致了現在絕境般的惡果,但反倒在這種窮途中,迸發了戰鬥到最後一息的血氣,他對著全軍慷慨激揚:“是的,我的朋友們,我的戰士們,如今不利的處境,責任在於我本人。我親信了連圖魯斯的承諾,拒絕了曼尼烏斯的諫言,導致現在全軍被合圍的慘劇。我也知道,言語並不能讓一個人變得勇敢,一位統帥的發言並不能讓萎靡不振的軍隊脫離困局,但我相信,拿起武器戰鬥是你們血脈裏的本能,因為我們從事的,是崇高的事業,正在為共和國,為自由,為了活命而戰,而他們卻為了一小撮權貴而戰,懦弱、卑劣是他們的本色,難道我們會懼怕這樣的敵人嗎?你們,原本可以在流放途中終老,也可以回到羅馬城乞求活命,但我們都是真正的男子漢,這種屈辱我們絕無法忍受。色諾芬說過——‘人若想活命而選擇逃跑,那他簡直是瘋了,因為勝利者才能存活下來,逃跑的懦夫死亡的概率要比堅守陣地的勇士大得多!”

    說到這裏,他猛然抽出佩劍,“讓勇敢成為你們最堅固的壁壘吧!就算今日我們會折戟於此地,那麽也要讓敵人付出最可悲最沈重的代價,不要做俘虜,不要像牲口那樣被屠殺,讓敵人對著你高傲倒下的屍體戰栗吧!”這時,所有的叛軍都淚流滿面,一起抽出劍或木矛來,齊聲高呼口號起來。

    演講完的喀提林大步流星,走到自己的坐騎前,解開它的韁繩,而後往它的後臀狠狠刺了一劍,那馬兒悲鳴兩聲,繞著主人跑了兩圈,在明白了主人的意願後,便甩著尾巴,朝遠方的山巒處跑去——其余將佐和兵士一起效仿,都趕跑了坐騎與馱馬,山谷裏滿是馬兒奔跑的回聲,以示死戰到底的決心。
410555 發表於 2019-8-18 10:39
第17章 喀提林的頭顱(上)

    “請容我再補充一句,那就是迦太基必須滅亡。”——老加圖每次在元老院演講完,不管是什麽議題,末尾都要加上這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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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邊,聶魯達的軍團陣地前,兵士們也已布好陣地,等待主帥的訓話,剛剛歸建的卡拉比斯的兩個大隊,因為之前戰鬥裏表現優異,被排在了隊伍左翼的前沿,卡拉比斯全副戎裝,站在掌旗官的旁邊,隊伍的第一列,風將他插在頭盔上的羽翎不停地吹倒又吹起。

    因為毫無意外的,執政官聶魯達因痛風還躺在營帳裏,這次會戰擔任最高指揮的,是副帥佩特涅烏斯,而負責卡拉比斯所在左翼指揮權的是副將克勞狄。

    佩特涅烏斯騎著白馬,在手持節杖與束棒的扈從伴隨下,從陣列的這頭一直走到那頭,“兵士們,你們今天的作戰,不單單是為了保護高貴的共和國,也是保護你們自己家庭的神龕、爐竈。敵人全是群沒武裝的匪徒,他們對共和國心存不滿,想要通過騷亂和血腥,奪取你們的財產、家人,他們是下水道裏最最骯臟的一群臭蟲,除了給你們增長軍功和賞賜外,沒有任何的能力,他們生來也就是這種價值。皮魯斯,我最親近的百夫長,我們二十年前就戰鬥在一起了——霍騰休斯,你和你的孩子今天站在同一隊列裏,也許你可以和小家夥談談當年我倆是怎麽並肩作戰殺蠻子的——米盧,聽說你在西班牙時,就讓蘇拉的兵士膽戰心驚,今天他們可以結束這種痛苦的日子了,因為他們的腦袋很快就會停止思考了——卡拉比斯,我聽說這次戰爭前,你還是個羅馬城的富裕zi誘民,現在你在河谷隘口前的戰鬥,證明了你不光會用錢,更會用劍來爭取自己的權利。”佩特涅烏斯顯然事先做了很充足的準備工作,他挨個說著熟稔或才認識的戰鬥英雄的名字,來鼓舞所有人的鬥志,“你們當中很多人,身為老兵,和我渡過了三十年的軍營時光,支持著我從軍事護民官、營官、軍團副將、司令官、副帥一步步走過來的,今天你們很多人在超服役年齡後,還重新回到這裏,充當我堅強的臂膀,你們全都能享受資深百夫長的薪資,今天我們依然戰鬥在一起,也必然會依然取得勝利!”

    “天佑羅馬!”所有陣列的兵士,在震耳yu聾的喇叭聲裏,cāo起了武器,按照一列列百人隊的模式,踏著足以讓整個皮斯托尼亞荒原顫抖的步伐,朝叛軍步步而進。

    那邊的叛軍,也以八個精選的百人隊,擺成了左右中三翼的橫列接戰陣型,喀提林居中,曼尼烏斯身居右翼,另外個來自費蘇萊的退伍資深百夫長指揮左翼。同樣踏著齊步,相對而來。皮斯托尼亞是個夾在亂石崗與荒山間的,呈狹長形的戰場,因為這種地形限制,雙方的一線兵力鋪得都不算開,所以喀提林特意在一線的後面,加設了密集的預備兵力。

    進入射擊距離後,雙方的輕裝散兵,如狼群般地自陣形裏躍出,互相投擲著獵矛與飛石,卡拉比斯身邊不斷有人中招,到處都是有的晃了兩下,忍住繼續保持隊形前進,有的被打中了要害處後,不聲不響地就倒下了,淹沒在後繼者的隊伍裏,回頭看都找尋不到了——佩特涅烏斯有意把新兵和老兵的隊伍交雜在一起,互相扣連,就是為了防止新兵臨陣膽怯後退。

    “同袍們,難道之前在河谷隘道的戰爭,不足以證明我們是個堅整的團隊了嗎?雖然你們上戰場不久,但你們身體裏羅馬戰士的血液已然蘇醒,別怕那些老家夥們,他們不過是比你們多吃了幾年摻著砂子的大麥飯罷了,在鄉下把頭腦都呆壞了,你們則不同,你們膽大、靈活和無畏,難道還刺不倒一個和你爺爺年齡差不多大的敵手嘛!”卡拉比斯站在隊伍的最左前端的位置,揮舞著錢匣子喊到,“戰勝後,每人兩百枚貓頭鷹,殺死敵人,活著下戰場,撈錢,這就是你們今天的任務!”

    攪起的滿天灰塵,遮蔽了日光,但雙方的隊形還是越來越近的,都能看到頭盔下,對方同樣仇恨與嗜血的雙眼——一排排的重標槍,漸漸逼靠在一起,短暫地晃悠著觸碰了下,就在一片戰鬥的吶喊聲裏,狂熱地互相交錯穿刺起來。

    到處都是人舉劍互砍的身影,因為接戰線太短,隊形過於密集,傳統的軍團刺擊戰術已經被拋棄,進入了敵我交織的大混戰,卡拉比斯與塔古斯肩並肩,哄叫著,不斷地砍倒敵人,朝敵方縱深處沖鋒。

    一名己方的新兵,被對方一個頭發斑白的老家夥給刺死了,臨死前還扯下了那老家夥的頭盔,卡拉比斯叫了一聲,躍過同伴的屍體,從側面對著老家夥就是一擊,老家夥反手一擋,反倒把卡拉比斯的鬥劍給蕩飛,然後用盾牌猛擊了下卡拉比斯,掌秤官側著被打出幾羅馬尺開外,頭盔也被打掉了,看來敵手絕對是個狠角。

    他果斷地抓住地面上的一副小盾,翻身而起,擋住了老家夥飛撲而來的猛刺,然後用腳死命一踹,正中那人的膝蓋,對方重心失衡,上半身直直砸在小盾上,砰的一聲重創,而後又往後彈倒了地上。

    卡拉比斯舉著小盾,飛身上前,倒在地上的老家夥不愧是個有多年經驗的老兵,雖然血流滿面,但還是企圖掙紮著起來,摸索自己的匕首,準備反擊。卡拉比斯沒給他機會,他用了鬥拳的狠招,不用劍,迅速過來,先是左腳踏上對方的胸口,隨後擡起右腳,脆脆的一聲,直接踩斷了對方的咽喉,那老家夥的腦袋,咕嚕一下,就無力地歪倒在一邊,花白的短發在喊殺的氣浪中舞動著。

    “蓋烏斯.曼尼烏斯”——待到卡拉比斯剝下對方的金戒指時,知曉了這家夥,就是喀提林的右翼指揮官,曼尼烏斯。

    失去了指揮官的喀提林右翼軍,開始出現了畏戰的情緒,很多老兵開始脫離行列,導致他們的隊形越來越疏散,而聶魯達軍團方,一直跟在卡拉比斯兩個大隊後面的老兵隊,突然吶喊起來,超越前方,劈入了已顯薄弱的叛軍右翼。
410555 發表於 2019-8-18 10:40
第17章 喀提林的頭顱(中)

    這是佩特涅烏斯將軍的精妙戰術,不愧是浸淫軍陣三十年的行家,他排的隊伍,雖然和喀提林一樣,也是左右中三翼,但和喀提林平均分攤兵力不同,佩特涅烏斯采取的,是比重不均的兵力配給方式——他在左翼,明顯加厚了縱深,而且配放的全是有戰鬥經驗的老兵。就是要重點先打破敵人的右翼,再采用斯巴達人常用的轉軸突擊,與中央部隊,夾攻喀提林和鷹旗所在地!

    現在,佩特涅烏斯的目標實現了,喀提林的右翼,前三四列的兵士,不是被砍倒,就是轉身潰逃,連鎖效應出現了,喀提林安排好的後續預備兵士,也無法抵擋住佩特涅烏斯老兵氣勢如虹地突擊,一列列繼續慘敗下去......

    待到卡拉比斯抄著把新撿起的鬥劍,與其他人一起突向喀提林的指揮位置時,幾百名喀提林的擁躉,正靜靜地圍護在偶像和鷹旗的四周,“現在,讓我們帶著象征祖國榮耀的鷹旗,沖向敵人最密集的對方去吧!”喀提林穿戴好鎧甲,跳下了小台地,帶著幾乎手無寸鐵的擁躉們,與殺來的卡拉比斯等人對沖起來。

    就在喀提林出戰後,他的扈從準備扛起鷹旗,鼓舞全軍士氣時,突然幾名角鬥士打扮的,自後面猛刺他們的背與腰部,“辛布裏人”鷹旗緩緩倒下了,叛軍其余部眾一片哀慟之聲,而在背面的山口處,馬爾庫斯.梅特拉的幾個步兵大隊,也沿著山坡下來。加入了包抄圍殲的序列。很快。叛軍中央、左翼和預備隊都開始了無組織的潰散。剩下的就只有被屠殺這一個結局了。

    殺陣裏,喀提林很快和卡拉比斯碰到了,“你來取我高貴的頭顱了嘛,賤民!”喀提林的身上挎著祖先的鐵手,將鬥劍縮在腰部,蓄力著喊道。

    “我早就說過,會有這麽一天的,而倒在這個荒原裏的屍體。是你的。”卡拉比斯先出了手,與喀提林火光四射地對刺了起來,“這個世界沒有高貴者和低賤者,只有勝利者和失敗者!”

    “那我真是可惜了,凱撒和克拉蘇為什麽沒在那塊琥珀板上!”

    “因為我把他倆的名字處理掉了,在羅馬找到這樣的工匠並非難事。”

    喀提林一劍刺中了卡拉比斯的鼠蹊,而卡拉比斯也削中了他的肩膀,兩人隨後放棄了鬥劍,抱在一起角力廝打起來,“凱撒是和我一樣的人。你是在做虛妄無功的事情。”喀提林將卡拉比斯壓在身上,隨手抄起塊飛石。照著腦門就砸了下來。

    卡拉比斯伸手,將砸下來的飛石握住,兩人的手開始角力起來,“你別會錯意,我對共和國沒任何感情,只是凱撒比你更有價值,他才是給共和國的棺槨釘上最後一枚釘子的人!”而後卡拉比斯一彎一拉手臂,喀提林哀叫起來,他的手腕被反著擰到脫臼,接著臉面被卡拉比斯猛揮幾拳,口鼻皆爛地歪倒在一邊,卡拉比斯翻身而上,扯下喀提林挎著的鐵手,對著他的頭頸,如急雨般砸下。

    最後,喀提林如一灘爛泥般,躺在地上,脫臼的手垂在一側,嘴巴汩汩地往外冒著血和牙齒,他的擁躉們,也大多被砍倒殺死,卡拉比斯喘著粗氣,扒下了他身上的胸甲,然後拿起鬥劍,按在了他的胸口心臟部位上。

    “請求你,給我個軍人式的高貴的死亡......”喀提林的眼珠顫抖著轉了過來,輕輕地說到。

    卡拉比斯點點頭,然後將鬥劍橫放在喀提林的脖子間,輕輕一拉,羅馬最著名的陰謀家與叛國者,雙腿急速地抽動了兩下,就再也不動了。

    日暮時分,最後數百名傷痕累累的叛軍,呻吟著半倒在一面斷崖下,但嘴裏依舊沒有討饒之語,面無表情的聶魯達軍團老兵,踩著屍體,提著劍逼了上來,把他們挨個刺死,半個時刻後,戰場歸於了暮光和血色的籠罩之下,喊殺聲和夕陽一起,漸漸沈了下去。

    狹長的皮斯托尼亞荒原裏,此時一片“莊稼繁茂”的景象,但這些莊稼,全是叛軍戰死者的屍首,他們幾乎沒有人當俘虜,全部英勇地戰死在曼尼烏斯和喀提林的四周,卡拉比斯就立在喀提林的屍體前,撫摸著他的遺物,祖先的鐵手,身體微微發抖著。

    是的,喀提林現在這個下場,起碼有一半,是歸於他的算計。他當然知道,郎吉士的琥珀板上,也有克拉蘇和凱撒的印章,這兩人也參與了喀提林的謀劃,就是要利用喀提林的改革方案,成為新“立法十人委員會”的頭腦,這個十人委員會一旦被準許通過,就享有莫大的權力,包括通過法律、宣戰、殖民、分配土地等,幾乎等於獨裁官狄克推多。所以克拉蘇才願意花錢,幫喀提林清除第一次競選所欠的債務,但卡拉比斯把這東西刨掉兩位的名字,捅出來後,加上喀提林方案遭到否決,克拉蘇與凱撒急於把喀提林這個臟手套甩掉,另選打手與元老院或龐培對抗,這個新人,就是他了。

    那麽,最終自己會不會像喀提林這樣,是顆任人擺弄的棋子,在喪失了利用價值後,就被遺棄,還要帶著屈辱,葬身於這片無垠的悲涼之中,萬劫不覆?

    想到此,卡拉比斯居然有些兔死狐悲的感覺。

    荒野上的風,吹散了失敗者的夢想,卻燃起了新的野心和鬥志。

    以前,他仇恨喀提林,而現在沒錯,他也確實兌現了諾言,讓這位古老貴族的後裔變成屍體,但他與喀提林戰鬥過了之後,覺得對方的某種精神,也滲入到了自己的血液當中,在這場可怕的戰鬥後,他可能還會繼續嘲笑喀提林曾經在戰略上的愚蠢,但他決不會看不起喀提林的死亡,“你是個真正的男子漢。”卡拉比斯又慢慢把喀提林的衣物與鎧甲整理好,隨後將鐵手遞給了旁邊的塔古斯,“保管好他的東西。”
410555 發表於 2019-8-18 10:40
第17章 喀提林的頭顱(下)

    這會兒,卡拉比斯深吸了下戰場上的空氣,他的傷口經過了包紮處理,已無大礙,只看到到處都是兵士在走動,有的人在悶聲剝戰死者的遺物,有的則對著屍體大哭起來,大概那人是他的親人或朋友,此次卻站到了不同的陣營,互相絕命廝殺。還有個矮小的兵士,坐在一具叛軍屍體上,不斷地用劍在戕害辱屍,挖眼珠,割耳朵和生殖器,卡拉比斯走上前,將那家夥踢到,奪走了劍,那小個子就罵了起來:“這屍體生前是我的仇家,他害的我家破人亡,現在該他倒黴,參加了失敗者的一方,我侮辱下他的屍體,有何不可!”

    待到佩特涅烏斯和克勞狄,帶著親兵,來到喀提林與曼尼烏斯陳屍處,奧普力克正擎著馬略的鷹旗,站在屍體堆裏,“終於奪回了鷹旗,這是你們的戰績,可喜可賀。”佩特涅烏斯與克勞狄,喜上眉梢,走上來與卡拉比斯等人擁抱,沒什麽奇怪的,軍團的功勳就是他倆的功勳,佩特涅烏斯會得到馬其頓度支官的任命,而克勞狄回城後會得到五年任期的護民官任命。

    “路奇烏斯.喀提林是哪位勇士殺死的?”出於謹慎,佩特涅烏斯問了這個問題。

    就在其他人準備把卡拉比斯推出行列時,卡拉比斯突然推出了名普通兵士,說“是這位勇士。他是第十大隊的。將軍閣下。”佩特涅烏斯點點頭。將一條很粗的金鏈,掛在那個幸運鬼的胸甲上,“這是你榮耀的象征,孩子。即日起,你享受四份糧餉,百夫長待遇,將來跟著我去馬其頓,我會給你謀個好差事。”

    那個無功受祿的兵士。在眾人的喝彩聲裏,一臉喜悅加訝異的表情,和在夢中一般。而塔古斯與米盧等,則帶著欣賞的目光,看著因“愛護體恤下僚”而讓出軍功的卡拉比斯,雖知情但不再言語了,卡拉比斯也掛著很謙遜的微笑,沖著那兵士喝彩。

    “誰都知道喀提林,即便身死,也還是羅馬平民和貴族的英雄。殺死他的人,必然會被忌恨。對以後發展的道路可是大大不利。若是個普通兵士,能得到獎賞和肥差,倒也罷了,但我不會為了四份糧餉,領取這個燙手的功勳,因為我想走得更遠!”卡拉比斯一邊喝彩鼓掌,一面在心裏如是想。

    隨後,佩特涅烏斯、克勞狄等將佐走到喀提林的屍體前,恭敬地致哀,幾名親兵用擔架把他的屍體給擡走。“這場戰爭,所有的羅馬人,都是失敗者。”佩特涅烏斯不無感傷地說到。

    “但對野心家卻不會。”卡拉比斯暗忖著,隨後從奧普力克手裏取過鷹旗,交到了佩特涅烏斯旁邊的扈從手裏。

    “卡拉比斯,你叫卡拉比斯是吧,你發達了——因為繳獲了鷹旗,馬上你就能獲得高乃留斯這個尊貴的氏名,再服役幾年,就能正式獲得公民資格了。”佩特涅烏斯哈哈著,拍了拍卡拉比斯的胸膛,“都說西比爾巫女的預言,一個叫高乃留斯的,會繼蘇拉和秦納後,成為羅馬的君王,不會就是你吧?”

    在場所有的人都把副帥的話當笑話,哈哈笑了起來,隨後依次離去了,克勞狄倒是悄悄地留下來,東張西望番,挨近了卡拉比斯,說:“聽說了嗎?在我們在這裏苦戰時,費蘇萊城,已經被一支輔助軍,乘虛攻陷了。”

    “那兵貴神速,我們得在兩天內南下,去接管費蘇萊城與伊特魯尼亞,不然這場戰爭裏,我們都虧大了。”卡拉比斯說。

    “以什麽名義?畢竟是友軍。”

    “沒那麽困難,搞到聶魯達換防的命令,尊貴的克勞狄閣下,這事情你得動作快點,只要弄到換防文書,伊特魯尼亞剩下的一切都交給我打理。回羅馬城後,你就能坐擁一座位於帕拉丁山的頂級豪宅。”

    克勞狄笑了起來,說:“可惜了,你是我最討厭的姐夫的門客,不然我們一定會成為最好的夥伴。”

    “沒關系,我是個能知道進退的人。”就當克勞狄也滿意地走後,站在原地的卡拉比斯的腿,突然被一只血手給抓住了!卡拉比斯,不,現在暫時名為卡拉比斯.高乃留斯的掌秤官,抖了機靈,擡腳就準備把血手的主人給踩殺掉,卻看到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年,驚慌地呼救道:“求求你,不要殺我,我不是叛軍。”

    幾個人把少年從死人堆裏拖了出來,他滿身是血,嚇得渾身篩糠,卡拉比斯從頭到腳把他拍了拍,證實他身上的血,都是別人的血,“你不是叛軍,是誰?”

    “哈巴魯卡,一個腓尼基賬務員,我本來是渡海到羅馬城,替主人向喀提林討債的,卻被他們裹挾了過來,一直到這裏。天啦,財神伊斯摩庇佑,我總算是躲過來啦。”那少年喝了一口加熱的果酒,話都說不利索了。

    “你主人在哪裏?”卡拉比斯和善地問。

    “我主人,是薩丁尼亞島的李必達烏斯家族。”

    卡拉比斯訝異地將這小家夥上下打量了番,而後說:“回軍後,我會把你送回薩丁尼亞島的,你現在就跟在我身後,我雇你當軍團掌秤官的隨員,一天給你一枚第納爾,怎樣?”

    結果,嚇了卡拉比斯一跳,那少年又用血手,半跪著扶住了他的大腿,眼淚吧啦,“一枚第納爾,一枚第納爾一天啊。我就知道,我臨行前給伊斯摩獻祭的哪一只粉嫩的小鵪鶉奏效了。我將獲得多大的一筆財富啊!尊貴的人,您得知道,我從薩丁尼亞到羅馬討債,一天的額外津貼只有兩個阿司。”卡拉比斯有些好笑,說那你懂得記賬,就跟著我得了,你主人對你那麽吝嗇可不太好。

    誰知少年哈巴魯卡卻堅定地搖搖頭,說主人家現在生計艱難,之前靠提前拍賣了田莊所有的麥子,才湊夠了二十個塔倫特,借給喀提林,希望他在當上執政官後鹹魚翻身,這下可算是血本無歸了。馬上債主們肯定會來田莊,把收獲的麥子全部拿走,家族和主人能不能挨過這個冬天還很難說。

    “李必達家族,真的這麽落魄?老李必達不還是以前的執政官來著?”卡拉比斯好奇地問。
410555 發表於 2019-8-18 10:41
第18章 傳訊(上)

    “龐培的失敗,就在於他的軍隊沒有缺乏一個頭腦,沒有一個目標。相反,凱撒就是他的軍隊,他的軍隊就是凱撒。”——英國道奇上校評價龐培和凱撒的爭霸戰爭

    ————————————————————————————

    哈巴魯卡換了身衣服,很殷勤地接過卡拉比斯的錢匣子和賬簿,跟在大夥兒的屁股後面說這說那,主題就是薩丁尼亞的李必達家族現在很落魄了,當年蘇拉死後,蘇拉的部下老李必達企圖奪權,自立為“狄克推多”獨裁官,但卻遭到元老院的討伐,擔任討伐軍統帥的就是龐培。

    當時老李必達和他的盟友老布魯圖的應戰計劃是這樣的,老布魯圖堅守意大利的北部,阻擊龐培的進攻,而老李必達則率主力乘虛南下羅馬城,逼迫元老院讓他當二任執政官,甚至狄克推多。但一開戰後,老布魯圖因為意志不堅定,還害怕自己成為共和的罪人,就投降了龐培,導致老李必達的計劃破產。

    但降了的老布魯圖,卻沒能得到善終,龐培的部將把他押到一個偏遠的村子裏,秘密把他處死了。事後,龐培遭到廣泛的指責,只得拿出一些模棱兩可的說法,來替自己圓謊。

    而老李必達,見勢不妙,也遁入了根據地薩丁尼亞,自此宣布家族與龐培不共戴天,但光嘴炮卻沒啥用處,不久後老李必達也就飲恨抱憾,與世長辭了。整個家族此次一蹶不振。連繼承人都在小亞的戰爭裏失蹤了。這也是二十來年前的舊事了,但這個哈巴魯卡卻如數家珍。

    卡拉比斯的心在迅速活動著,然後他問了哈巴魯卡,“老李必達死的那麽快,是不是因為政壇失意,畏懼龐培的報覆呢?”哈巴魯卡倒不把卡拉比斯當外人,他直接就爆料,“其實是他發現了自己妻子和外人通奸的情信。憤懣而死的。”

    這一家子,還真是多災多難,卡拉比斯接著問:“那你現在的主人是誰。”

    “哦,老主人死前,把對他不忠的妻子給破棄出門了,順帶還恨上了繼承人鮑克斯,剝奪了他的財產繼承權,結果鮑克斯被降格為騎士身份,移民去小亞討生活了,遭逢了米特拉達梯的大屠殺。生死未卜。不過,老主人的財產繼承權。也就是個空殼,我測算過了,之前就剩五十個塔倫特不到,現在又因尤莉亞,哦,她是鮑克斯的女兒,老主人的孫女,胡亂投資,把家產都借貸給了喀提林,希望他當選後能頒布法令,讓我們家族承包薩丁尼亞島向羅馬輸送小麥的業務,現在——雞飛蛋打!”哈巴魯卡撅著嘴,一臉很無奈的表情。

    聽到這一切的卡拉比斯頷首,就讓哈巴魯卡同他住一個帳篷,並等著克勞狄換防命令的下達。

    聽說,當晚梅特拉、聶魯達、克勞狄和佩特涅烏斯就秘密商議了很長時間,聶魯達先是對著喀提林的屍體流出了很多的淚水,譴責命運的不公與殘忍,而後找來幾個人一番計較後,就向搶空占領費蘇萊城的那個輔助兵大隊,傳去了號令,讓他們二天內必須退出費蘇萊,整個伊特魯尼亞地區,由聶魯達、梅特拉雙方部隊分區占領,戰利品也做出了妥善的比例劃分。

    第二天,克勞狄喜氣洋洋地來找卡拉比斯,說事情都辦妥了。

    結果,卡拉比斯很沈靜地把他請進了帳篷,請求說:“你們軍隊只要把劫掠來的東西分掉就行了,實在不行就地建立個維蘇亞軍市來拋售,我可以幫忙聯絡買家。但伊特魯尼亞和費蘇萊的不動產——礦山、別墅、農莊、工場等東西,你們絕不要碰。”

    克勞狄頓時覺得受到了侮辱,倒不是因為卡拉比斯的提議讓他接受不了,而是這個新晉公民的口吻裏,竟然帶著頤指氣使的味道,不由得發怒道:“難道你這個掌秤官,也有資格商議戰後伊特魯尼亞的事宜!”

    “不,我不是來和你商議的,我是替克拉蘇來傳話的,這本就是元老院監察官的原話,你之前對聶魯達說的那些進軍規劃,則是大祭司凱撒的原話。”卡拉比斯彈了彈身上的灰塵,給克勞狄恭敬地遞上一杯酒水。

    克勞狄呆了下,隨後神情變化得很快,露出了俊美的笑容後,接過了卡拉比斯手中的美酒,問:“軍隊的事情倒還容易處理,不過按照規定,戰後獲得的產業,是必須公開競拍的,羅馬城還會有監督員來,到時如何應付。”

    “就說費蘇萊因為戰爭發生了瘟疫。”卡拉比斯提醒。

    三天後,整個軍隊進入了伊特魯尼亞的費蘇萊城,戰爭前這兒還是座擁有五千人,以退伍老兵為居民主體的殖民城市,但現在那個事先攻占此地的輔助兵大隊,雖然只有幾百人的兵力,但卻能大展全力搶劫的神威下,除了別墅、城墻、屋舍和神廟這些實在沒辦法帶走外,其他的能帶走的,一個不留,城中的婦孺全被殺死。雙方換防時,卡拉比斯帶隊時,親眼看到幾個輔助大隊的兵士,舉著鞭子,牽著著幾頭從角鬥場裏搶來的花豹,揚長而去......

    接下來,兵士們把城中房屋上的木板、窗楞全部拆下來,在廣場上搭了個火葬堆,將死者的屍體全部仍在上面,燒了一天一夜,再把骨灰殘渣挖坑埋起來,來防止瘟疫流行。

    軍市很快就立起來了,兵士們主要出售的是在皮斯托尼亞的俘虜,從死屍上扒下的衣物和戒指,還有繳獲的輜重物品,總之除了喀提林的屍體和馬略的鷹旗外,他們把能賣的全部都賣了。軍市上搭起了各種顏色的帳篷,五彩繽紛,兵士、小販、軍奴、妓女扛著小包小包,和雞鴨、山羊一起,來回穿梭,異常熱鬧。

    伊特魯尼亞外的街道上,一個商團趕著牛車和騾車,運載著錢幣和貨物,準備率先搶個好頭位,以便宜的價格收購伊特魯尼亞的產業。但到了邊境處,他們看到的卻是嚴整的木制塔樓,和綿延的木柵,通道處站著全副武裝且殺氣騰騰的兵士。
410555 發表於 2019-8-18 10:41
第18章 傳訊(中)

    “回去,伊特魯尼亞和費蘇萊,因為死人和糞便太多,爆發了瘟疫,必須封鎖起來。”崗哨上的一名百夫長,面無表情地對著這個商團的代表,說到。

    “可是......”那代表不忿地準備說些什麽。

    “滾開!”那百夫長卻無耐性,惡狠狠地拍了拍佩劍的劍柄,表示不願意多談什麽,再糾纏就和它談去。

    而在費蘇萊的軍市一角,神廟前的空曠場地上,幾名軍奴已經豎起了大木牌,卡拉比斯與幾個人坐在前面的長桌上,前面一溜掛著特制銅牌的,因為事先商定好而被特殊放行進來的自由民,或騎士,正在熱火朝天地報價,競拍各種產業,哈巴魯卡則在旁邊的莎紙草上飛快地記錄著、謄寫著、核算著,這小家夥不愧是腓尼基人的後代,搞商業賬簿很有一套,采用的腓尼基人獨有的速記法,又快又精準。

    在這種速度下,卡拉比斯很迅速地將事先安排的計劃,把田莊、物產等東西統統拋售了出去,並在一份份文書契約上,挨個卡上軍團委員會的印章。

    這個印章,在保障軍團的頭頭腦腦都有豐厚抽成的條件下,全權委托給卡拉比斯使用兩到三天,聶魯達這些人全都裝作不知道,因為軍人不喜歡長線的生意,他們只需要熱錢,越熱越好,所以每一筆交易完成,卡拉比斯他們立馬都要上繳百分之十的抽成,活生生的現金,給這群武人。

    即便如此。還是大賺特賺。伊特魯尼亞原先的數千安置老兵。包括土著居民,都在這場內戰裏,性命、家庭和產業全都灰飛煙滅了,這是他們和喀提林牽扯在一起的代價。拍賣會上,所有的無主產業都很便宜,一所中型設備齊全的農莊,價格只有七百到一千第納爾,一個池塘二百第納爾。一所帶院子的屋子可能只需要五十第納爾,就連器械齊全的精油作坊,也只拍了一千三百第納爾的價格。壓低價格買,或置產業,或再高價出售,都是很劃算的。哈巴魯卡一天下來,還在書卷上不知疲倦地寫著!

    直到第三天,當無主產業只剩下不到四分之一時,伊特魯尼亞邊界的木柵,遭到了其他憤怒的商團的沖擊。有些撐不住的跡象了,這些精明的生意人。似乎隱約知道了裏面骯臟的交易內幕,他們也雇傭了大批的流氓痞子,公然和軍團兵士吵鬧沖突了起來,很多人開始不顧一切地攀爬翻越柵欄。

    “這是一場可怕的騷動,得盡快解決。”克勞狄站在木柵後,頭盔上冒著飛來飛去的辱罵和拋來的垃圾,對卡拉比斯喊到。

    “列陣,把他們給打回去。”

    克勞狄大叫道,“你瘋了,這是商團,不是敵軍。”

    “那就放開一條道路,讓這些人進來。”卡拉比斯吐了口唾沫,叫周圍的兵士,火速搭起一個軍市台子,隨後站在上面,喊到“我是負責軍需的掌秤官,城裏還有殘留的疫情,不能再往前面去,你們有什麽需要交易拍賣的,就在這裏解決好了,我來負責這裏。”

    那幫商團和夥計,就像奮勇攻堅的敢死隊般,從封鎖線的缺口湧入,圍住了卡拉比斯的軍市台,一邊破口大罵,一邊高聲問伊特魯尼亞都有什麽需要拍賣的產業。

    “我這裏,還有四處礦山,和十七處鐵器作坊,器械齊全,能產出質地優良的刀劍、盔甲和農具,比凱爾特人的產品還優良。大夥都得明白,伊特魯尼亞最寶貴的特產,就是這種黑色的‘金子’。”卡拉比斯介紹完了後,迅速立地開張起來。

    “你還是瘋了,徹底瘋了,我記得這些東西,你之前說,都是克拉蘇預定好的,你敢把他的東西給賣出去?”克勞狄拉著卡拉比斯的胳膊,低聲說。

    “我有什麽辦法?這些人都往裏面擠,沒法攔住啊。”卡拉比斯滿臉委屈的表情,不住地把契約和錢袋往大匣子裏拋,“你得相信,這種情況克拉蘇身為堂堂監察官,是有法子解決的。”

    最後,軍團的一幫人還是把事情玩脫了——待到小加圖親自委派的監督員,憤憤地來到伊特魯尼亞時,看到如此糟糕的情況,繞了一圈,回去二話不說,就以貪瀆舞弊的罪行,要公訴相關人等。

    聶魯達和梅特拉打了個嗝,把責任推給了克勞狄這幫人,克勞狄喝了口葡萄酒,把責任推給了卡拉比斯,卡拉比斯吃了口馬薩面餅,卻發現沒有可以供他推卸責任的倒黴蛋。於是,卡拉比斯被兩名令牌官,勒令暫時褪下軍裝,回羅馬城的法庭接受審判。

    “哎?”

    怎麽回事?小加圖這次這麽大張旗鼓,要搞我這個小小的角色,在回羅馬城的路途中,卡拉比斯還始終納悶著,“哎呀,我女人波蒂怕是要生了吧,真是要命了,得盡快在這場官司裏脫身。”

    等到他站在**庭前時,不但看到一幫面無表情的法務官、審判員,竟然還有小加圖和西塞羅列席旁聽!

    這陣仗也太大了。

    “這場官司,我還能不能脫身了?”這是卡拉比斯現在頭腦裏考慮的問題。

    “你叫卡拉比斯,是吧。以前是個被釋奴,當過自由民,現在正在軍團裏服役?”首席法務官率先發問,居高臨下。

    “是的,容稟,我還是這次的戰鬥英雄,尊貴的閣下,是我把辛布裏人鷹旗,從喀提林軍隊裏搶了過來。”卡拉比斯此言一出,陪審團與列席觀眾,一片嘩然。

    西塞羅冷笑了下,隨後和小加圖說了些什麽,旁邊西塞羅的奴隸泰羅,迅速把兩人的話語記錄下來,交給了法務官。

    “對,你是戰鬥英雄,但你也是個貪婪的斂財高手,是個掮客。你混入軍團,就是得到了克拉蘇與凱撒的指示,在戰事裏為私人謀取利益的。”法務官的質詢,頓時讓卡拉比斯心裏明白了,但他不動聲色,攤手希望能看到相關的證據。

    一時按捺不住的西塞羅,居然不顧執政官的身份,興奮地站起身子,招手讓相關人等進來,把證據羅列在卡拉比斯面前,然後西塞羅的連珠炮似的追責就開始了:“既然你已歸化了羅馬城邦,就應該誠實,這是任何一個公民的基本美德——現在,把你的頭發掠起來,給在場的所有人看一看,卡拉比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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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傳訊(下)

    待到卡拉比斯用手,把純黑色的頭發掠起來時,他左耳朵的耳洞清晰可見,西塞羅得意非凡,指著在場所有人,說到:“諸位一定很想明白,戰鬥英雄卡拉比斯是怎麽從奴隸到公民的?仔細看,大家從他的左耳就能看出,他並非生來自由,以前是軍團的奴隸。”

    “我是生來自由的,執政官閣下!我在三年前的戰事裏,才被羅馬軍團俘虜,不幸成為奴隸的。”卡拉比斯將頭發放下,抗辯到。

    “除了羅馬城邦的公民,還有公民的後代,還有誰膽敢說自己生來自由?”西塞羅突然提高了聲調,“你不過是個來自異邦的奴隸出身,天生缺乏品質和人格,所以你幹出違法亂紀的事情,實屬正常。”

    “可羅馬最早只是個建築在七座山丘上的小城邦,到現在擴展到整個亞平寧半島,城邦也是在不斷拓展著的,公民團體也是在不斷壯大的,我的執政官閣下,況且希望您自己不要忘記了,您的家族以前是伏爾西蠻族國王的後裔,並非純潔的羅馬人,直到一百年前才獲得了羅馬的公民權,令尊還曾阻止過在您家鄉的秘密投票制的施行,要談到生來自由,您也不夠格。”卡拉比斯高聲說道,“您進入羅馬城寓居時,只是一介騎士,通過努力和磨礪,現在不也做到了元老和現在的執政官?這正是羅馬的夢想所在,包容、激勵和有能者居上,您就是這種夢想的代表人物,現在我不希望您親手在在場這麽多人的面前。親手否定掉羅馬的魅力和夢想。莫非。您和喀提林。居然是持同一論調的?”

    卡拉比斯再明白不過了,西塞羅轉移焦點,強調他以前的奴隸身份,就是為了給法務官與陪審團,以他身份卑下、品格惡劣的印象,從而推動對他罪行的確立,再以他為突破口,揪出克拉蘇與凱撒。因為在羅馬的法律。和民眾的意識裏,一個貴族的證言,與一個奴隸的證言,天生就有可信度的差別。

    “我所在的阿爾皮諾城,是羅馬最早授予公民權的自由市,我......”

    “我想執政官閣下,現在您應該就坐在旁聽席上,我是接受法務官審訊的,而不是您!”卡拉比斯毫不客氣地截斷了西塞羅對自己家族淵源的回溯。

    這時,整個法庭場地一下議論紛紛。西塞羅居然又語塞了,他有三個沒想到。一是沒想到卡拉比斯這個掮客,竟然這麽囂張;二沒想到,原本應該由他主導的辯論過程,卻被這家夥挫敗了,要知道以前許多的奴隸和異邦自由民,在他的犀利語鋒下,只會大喊“我聽不清楚你的話”之類的來逃避;三沒想到的是,這個狡猾的東方人,居然對他的家族脈絡了若指掌,還能反手一擊。

    這會兒,在**庭前聚集來圍觀的市民越來越多,很多人議論著,爭吵著,對庭上的辯論雙方各抒已見,直到一隊奴隸擡著華麗的轎輦,穿過人群而來,走在最前面的克拉蘇,一臉無法捉摸的表情。立刻場地上的人,都靜默了下來,他們很多人,對克拉蘇是本能充滿畏懼的。廊柱前,克拉蘇慢慢地坐到停放下來的轎輦上,讓一名奴隸去街口外的攤位上去給他買杯水來飲用,而後對另外名奴隸說:“馬上把那個東西,送進去給庭上的被告。”

    “萬一被告在西塞羅面前支撐不住怎麽辦?”貼身奴隸小心地詢問。

    “這事情不必問我了吧。那就割斷被告和我與蓋烏斯的線,具體怎麽做,還需要我教你們?”那奴隸點點頭,和幾名武裝奴仆使了個眼色,便離去了,克拉蘇這時接過買來的清水,啜飲了一口,呼了口氣,抱怨下天氣的幹燥,便閉上了眼睛,養神起來。

    “這是軍團委員會提供的契約副本,大家可以看看,在羅馬度支官委派的監督員到伊特魯尼亞之前,這個叫卡拉比斯的小小掌秤官,竟然光是他一個,就以低價購入了九處盛產大麥與小麥的農莊,四處石料工場,外加費蘇萊城中的五處公寓樓,你是在觸犯羅馬的法律,私相授受,而且據聶魯達和克勞狄的書信,這個龐大而骯臟的交易,就是你主導的,你還聲稱,幕後的指示者,是監察官克拉蘇,和大祭司凱撒。”這時在法庭上,西塞羅職業病又犯了,一個箭步離開旁聽席,搶著展示證據,逼問起卡拉比斯。

    看來,聶魯達和克勞狄為了推卸責任,或者說他們早和西塞羅暗下勾結好了,來坑自己。

    “我想......對了,我該和誰說?法務官閣下,是對您,還是對客串公訴人的執政官閣下?”卡拉比斯困惑地喊,引得在場的人都哄笑起來,那個首席法務官也有些尷尬地咳嗽兩聲,示意卡拉比斯繼續往下說。

    卡拉比斯便清了下嗓子,滔滔不絕:“我想,在場的諸位誤會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公和私的關系。我確實是軍團的掌秤官,但這個職務,是出征前軍團委員會委派的,是公正而合理的,私下我可是掏出了百萬塞斯退斯的家產,招募兵士,置辦武器,幫助執政官閣下與共和國平定喀提林的叛亂,我自然想在軍需生意上,得到相對應的回報,這是羅馬世界最通行的規則。就好比我曾拿出五十萬塞斯退斯,幫助尤利烏斯.凱撒閣下競選大祭司般,而後我獲得了一項體面的承包工程,這是天經地義的,難道西塞羅和聶魯達兩位執政官閣下,在當初競選時,就沒有自己的色questre?”這時,一個法庭扈從,把一面木板,送給了庭上的卡拉比斯,而後他舉起了這塊木板,同時走到了證物——軍團委員會的契約副本前,把它們一面一面全都豎起來,“看看,契約副本上都有軍團的印章,難道軍團的各位在做生意抽成時,為了讓置業的商團掏錢,就輕易蓋上印章,現在為了汙蔑我,反而不承認印章的責任效力了?還有,請尊敬的法務官看這個。”卡拉比斯把剛才扈從遞進來的木板,擡到了各位法務官的面前,“這是監察官克拉蘇加蓋印章的文件,他事先已經承諾,把伊特魯尼亞的無主產業承包給我。共和國的法律規定,監察官的權力,除了整理公民、騎士與元老院的人員表冊外,還有向私人下包工程的審核批準權,我是一向遵紀守法的,各位法務官,這次也不例外。”

    “你終於也承認,你和克拉蘇與凱撒間的親密關系了!”突然,小加圖冷不丁地在旁觀席上發話。
410555 發表於 2019-8-18 10:42
第19章 小利奧(上)

    “元老們用口袋裏的錢去買選民的票,再用行省搜刮來的錢填滿口袋。”——古羅馬政治諺語

    ——————————————————————————

    現場又噪雜起來,首席法務官無奈地將手一攤,表示下面可以進入自由廝殺的階段了,反正我從頭到尾也都只是塊看板。

    泰羅將一塊琥珀板遞給了小加圖,一塊卡拉比斯很熟悉的琥珀板,“這是什麽?”他在裝瘋賣傻。

    “哦,這是當初喀提林謀逆的罪證之一,琥珀板上的文字是喀提林準備通過土地改革方案,成立的十人委員會的名單,上面是私下參與此事的十個人的簽名印章——對了,卡拉比斯,你會基本的算數嗎?”

    卡拉比斯謙虛地點點頭,“略懂,略懂。”

    小加圖很威嚴地拿著琥珀板,走到卡拉比斯的面前,“那數數上面有幾個人?”

    “一二三四五六七,我想是七個人,閣下。”卡拉比斯慢慢又慢慢地比劃著手指頭數著,來拖延換取思考的時間。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是八個人,卡拉比斯,我想你以後經營生意,該雇傭個靠譜的財務員,當然如果你今天能無罪出去的話。”小加圖憤怒地糾正道。

    哦,卡拉比斯又扒拉了手指一番,最終認可了小加圖的數字。

    “十人委員會,那麽剩下的兩個人在哪?”西塞羅也沖過來,質問道。

    卡拉比斯震驚了半晌,聳聳肩膀。“也許喀提林沒找齊他的夥伴呢。您要知道。這在生意場上也是常有的事情。”

    “剩下兩個人,不就是克拉蘇和凱撒?很多元老和知情人士,都說他倆早就和喀提林私通,也在這塊琥珀板上簽字了,克拉蘇還幫助喀提林清除過債務,而這塊琥珀板交到我手中,上面就有修改過的痕跡。”小加圖和西塞羅同時發難到。

    最後,卡拉比斯吞吞吐吐地對站在前面的兩人。回到:“剩下的兩個人,也可能是您倆......”此話一出,不要說聽眾,就連席位上的法務官,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笑聲裏,西塞羅突然肅殺起來,舉起了一卷羊皮紙,慢慢展開,“你果然是個狡猾異常的東方人,但我想。普林西婭你認識吧!他是被絞死的敘拉.連圖魯斯的情婦,正是她把這塊琥珀板秘密轉交給我的。而現在她也出首證明了,當初拿出這塊琥珀板的人,是你——克拉蘇與凱撒最器重的色questre,卡拉比斯。這其間的推論鏈條,不用鄙人再贅述了吧!”

    這個證據果然很有殺傷力,午後的陽光,順著穹頂上的天井,落在卡拉比斯的背上,他的眼珠在急速地轉動著,在眾人驚訝的議論聲裏,局促不安,臉上的汗水也流了下來,西塞羅和小加圖則得意洋洋,坐回了旁觀席上,法務官與陪審團開始交頭接耳,商議投票下結論的事情。

    外面的柱廊前,一名奴隸在克拉蘇的耳朵上,說了兩句,克拉蘇毫無表情,舉起杯子又啜了一口,隨後把杯子裏的水,一下灑到了台階上,很快無聲無息地滲到了磚石與泥土裏。

    一幫克拉蘇的武裝奴仆見狀,開始撥開人群,朝著裘可拉大街的方向慢慢走去。

    “怎麽了,卡拉比斯,你最好在法庭宣判下達前,說些兒什麽。還有,我剛才的質詢,你聽到了嗎?你左耳是有洞的,我的聲音想必能傳達過去。”西塞羅辛辣地諷刺道。

    突然,卡拉比斯大聲地說起了些所有人都聽不懂的話來,他不斷地說著,引得所有的人都詫異地大呼小叫起來,“你說什麽,我聽不清楚!”西塞羅又走到卡拉比斯的面前,喊到。

    顯然,西賽羅也沒聽過一門叫中文的語言。

    就在首席法務官失去耐心,準備叫扈從把卡拉比斯情緒控制住時,他忽然恢覆了正常,爆了一句:“執政官閣下,您在帕拉丁山上的新住宅很漂亮,很豪華啊,是不是?”

    西塞羅不知道他想表達什麽,也許是拖延時間,也許是混淆視聽,但卡拉比斯顯然對他的情況很熟悉,他當上羅馬的“國父”後,聲譽和財富瞬間水漲船高,便在富翁齊聚的帕拉丁山上,買了一所很漂亮的別墅,外面簇擁著美麗的白楊,這讓他在露台上,能鳥瞰整座羅馬城的景色。

    “是的,但是請問這和本案有何聯系。”西塞羅回到。

    “如果有人縱火燒您的這棟別墅,您願意嗎?”

    西塞羅揚開雙手,表示被告已不可理喻,並督促法庭盡快下達宣判,以備進一步的拷問。

    “您肯定不願意的!因為這棟別墅花了您八萬德拉克馬,您和您妻子視如性命,但若要說推論的話,擁有羅馬城一半房產的克拉蘇,又怎麽會參與喀提林的陰謀,難道您當初給喀提林定的罪行,不是說的很清楚,他的黨羽要縱火焚燒整個羅馬城嘛!試問,這種親手毀滅自己億萬財產的計劃,監察官克拉蘇怎麽會同意,又怎麽會參與進去!這種簡單的邏輯,在場的每一位都不難理解的。”卡拉比斯猛然像連珠炮般,一氣說出來。

    整個場面一下子凝結了起來,然後居然有陪審團和聽眾,感到一種逆轉的快意,為卡拉比斯鼓起掌來,法務官們又開始交頭接耳了,西塞羅和小加圖有點瞠目結舌,但小加圖還是很強硬地表示:“不管如何,卡拉比斯,你的罪行是確鑿的。”

    “什麽罪行?就因為我接受了監察官下包的工程?”

    “不,是你和喀提林事件有著扯不清道不明的關系。我們需要拷問你。”

    “諸位,不要忘記了!——當初執政官閣下是如何在喀提林陰謀敗露前,信誓旦旦,說什麽只要哪位自由民願意出首喀提林,就賞賜二十萬塞斯退斯,並且即便他參與其中,也既往不咎——執政官閣下,你那時候滿城貼出的告示,還有一份在我這裏呢!難道普林西婭的證詞,沒說是我把攸關共和國命運的琥珀板,交到她的手裏的嘛!一個違背自己諾言的羅馬人,特別還是位執政官,又奢談什麽品質和人格——羅馬的國父!?”卡拉比斯大聲嘲諷著,突然從褡褳的青銅管裏抽出一張保存依然整潔的紙草,那正是他之前,在元老院前的雕像上揭下的,抖了兩抖,擺在了西塞羅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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