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國歷史] 奧古斯都之路 作者:幸運的蘇拉(連載中)

 
uuuuuuuuuu 2014-7-26 20:51:2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40 43239
410555 發表於 2019-8-18 10:20
第3章 《馬西人戰史》(上)

    要讓詩人們出現在你明亮的眸子裏,不要冒犯、褻瀆他們。

    ——西塞羅

    第二天一大早,卡拉比斯就揪著嗷嗷叫的提莫修的辮子(他在來羅馬城後,又蓄起了斯基泰人的長發),把他一氣拖下樓梯,拖上街道,往一處繁華的街區走去,波蒂與帕魯瑪驚訝地在公寓的露台上探出頭來,看著這一對人急速離去。

    因為昨天一晚上,在卡拉比斯閱讀庇主煌煌巨作,準備把其翻譯成希臘文前,在心中擬寫個提綱,但借宿在他家的提莫修則嘮嘮叨叨,不停地談他的魚、馬、狗各個神祇,卻絕口不提診所未來的規劃。惹得卡拉比斯一晚上都憤怒不已,於是在此日去竈神廟前,就把他往埃文迪尼山下拖。

    “卡拉比斯,不要揪著我神聖的辮子,你個混蛋!什麽時候力氣變得這麽大了!”被拖著倒行的提莫修手足並用,亂打亂踢,但還是碰不到卡拉比斯分毫。

    “閉嘴,你要不要開診所了?要不要我把你送回普來瑪,當名端菜的,隨時會被管事的毆打的奴隸?”卡拉比斯走到街區口,恐嚇著,然後把提莫修往地面上一扔。

    一屁股坐在地上的提莫修,熱切地表示他不願意再回普來瑪了,請求卡拉比斯保護他在醫學上的研究。卡拉比斯點點頭,然後指著街口的一處搭著腳手架的小騎樓,說這就是你的診所,我早先就開始籌備了,但我只負責出錢,其他的工作,就看你的了。你必須用蛇毒、刀鋸來贏得羅馬城人的佩服,至於修斯基泰神的祭壇的花銷,對不起,你自己掙去。

    “我不知道怎麽贏得賺取錢財的機會,以前我在本都米特拉達梯的身邊,都是大帝或王室有需要,我就去治療。”提莫修哭喪著臉說。

    卡拉比斯說你不要急,而後兩人站在街口一小會兒,就聽到了打鬥和喧鬧聲——一群提著火炬、椅腿棍子與匕首的羅馬“公民”們自巷子裏呼嘯而出,又在街口分成兩撥,穿梭廝殺,大喊著辱罵對方候選人的口號。“你記住,現在每天清晨都是這樣。”卡拉比斯在一邊旁觀著,對提莫修說到。

    毆鬥結束後,大部分人跑了,剩幾個倒在血泊裏的公民,淒楚地呻吟著,卡拉比斯努努嘴,提著提莫修,說你上前去,看看他們還有沒有救了。提莫修依聲上前,觀驗了一番,說兩個人被刺穿了內臟,沒得救了,然後還有四個人被椅子腿、匕首打成重傷,但還有得救。

    ”那就救有得救的,還用哥教你嗎?”卡拉比斯在一邊伸出手,喝道。

    應諾的提莫修,便取出藥囊與匣子,開始忙乎起來,“這個人的腸子我已經塞回去,縫好了。”提莫修忙好一位,對卡拉比斯喊到,卡拉比斯便走到那個嘶啞地捂著腹部躺在地上喘氣的家夥前,問:“你是哪個特裏布斯(部區)的選民?”

    對方斷斷續續地回答了起來,卡拉比斯也沒興趣聽他說些什麽,直接從他的褡褳裏掏出一疊錢來,“二十一個第納爾、十一個塞斯退斯,還有幾個阿司......手術費十八個......”說著他取出十八個銀幣,叮叮當當扔到了提莫修的匣子裏,“剩下的三個,讓你雇傭轎輦回家,尊敬的選民。”卡拉比斯拍了拍對方的肩膀,“祝你支持的候選人贏得執政官的寶座。”

    “看到了沒,提莫修!就是這麽做,把這些人的腦漿和腸子塞回去,然後拿走他們的錢,當醫治費。這一兩個月夠你忙乎的,忙完後不要說修幾個祭壇,你甚至有足夠的錢,去裘可拉大街租一整套公寓,開獨立診所。”卡拉比斯囑咐完,就準備離開了。

    他轉身後,看到幾個黑皮膚的,帶著纏頭的家夥,舉著椅子腿、彎刀,對著自己圍了個半圈,“我們不是選民,我們只是來搶救選民的。”看到對方來者不善,卡拉比斯溫和地解釋到,他不希望卷入執政官選舉的傾軋裏去。

    “看得出,你當然不是部區的公民,你只是個被釋放的自由民,這家診所是你開的嗎?”領頭的一個滿是紋身的黑皮膚大漢指著那邊的腳手架,問到。

    “是的,是我資助另外個自由民開的。他就在那兒。”卡拉比斯指指在一邊忙活的提莫修,說到。這幾個白布纏頭,黑不溜秋,滿身黃金首飾,一身濃濃咖喱味道的家夥,怕十有八九是從南亞次大陸,沿著紅海商道來羅馬城討發達的天竺人。

    那領頭大漢目露兇光地說:“那你現在得把腳手架撤去了,因為你忘記了,在一個vici開設行業,得先問問這個vici是哪個神在當家作主。現在我告訴你,這個vici的醫學診所方面的神,是萬能的毗濕奴大神,是我們的保護神,現在帶著你的朋友,給我滾開。”

    現在,卡拉比斯明白了,原來提莫修遇到了同行冤家了,這幫天竺佬看來先前已經在這個街區開設診所了,遇到來搶生意的,自然眼紅。

    “我們可以公開而坦誠地談談,不好嗎?”卡拉比斯抱著息事寧人的態度,和善地要尋求解決兩大醫學體系碰撞所產生的問題的途徑。

    誰知道那幾個天竺佬,紛紛兇狠地亮出了兵器,合在一起,擺出了千手神祇的造型,與卡拉比斯對峙起來,那邊的提莫修渾然不覺,依然在傷者邊上咕嚕著,忙活著。

    卡拉比斯摸了摸身上,該死,沒帶鬥劍啊!這時他胳膊突然被兩團又大又軟的肉給撞到了,回頭一看,居然是那個羊圈邊上酒吧裏的風騷老板娘多慕蒳,挺著大胸脯就摟上來了,“這不是叫卡拉比斯的小哥嗎?我早就告訴你了,在羅馬城裏最不缺的就是麻煩。全都放下武器吧,最近城裏的公民與自由民都太躁狂了,大家可以去我的酒吧後院坐坐,幹些和選舉無關,但比選舉有趣多的事情,那兒你們都能當苗條漂亮姑娘的狄克推多,在床上隨便你提出什麽動議,姑娘都會答應你。”多慕蒳對著雙方不停地眨著眼睛,濕漉漉地說到。

    “餵,多慕蒳,我出一百個第納爾,快叫這幫咖喱佬滾蛋,去你那裏消遣去,我馬上還要正事要做。”卡拉比斯,說著就掏出了錢袋,塞到了多慕蒳舉著的陶甕裏,“對了,你怎麽會來到這個街區?”
410555 發表於 2019-8-18 10:20
第3章 《馬西人戰史》(中)

    “我是來找這幫黑皮膚的家夥的,聽說他們有種藥物,能幫床笫上的男人大展雄風,比其他民族的極樂藥強多了——有了這些東西,生意會好很多——聽我酒吧裏一個奴隸說,他上次不小心碰到了黑皮膚家夥的這種藥膏,回去後手指頭竟然腫得和萵苣般,哈哈,小哥你相信嘛。”多慕蒳嫵媚地笑著,然後對那幫天竺佬招舞著白皙肥嫩的胳膊,“這位自由民服軟了,他願意出一百枚銀幣,讓我的酒吧來招待你們,如何?”

    “少廢話,不願意趨避我們的毗濕奴大神(維護神),那就接受濕婆大神(毀滅神)的懲戒吧!”那幫黑黑的天竺佬不依不饒,舉著椅子腿、砍刀就亂哄哄地沖上來了。

    多慕蒳花容失色地尖叫了下,抱著裝滿銀幣銅幣的陶甕,被卡拉比斯一把推到了旁邊,“毗濕奴大神賜予我力量,我要化為人獅合一的那羅辛哈,撕碎你這個卑賤的黃皮膚的......”還沒等帶頭的大漢念完戰鬥的口號,卡拉比斯呼嘯一拳,他的面門頓時綻放,就像毗濕奴大神肚皮上怒放的蓮花般。

    當大漢嘴裏帶著血和牙齒,在地面上做自由滾動的動作時,另外個天竺佬舉著椅子腿,高跳起來朝卡拉比斯腦門劈下來,“猴神哈奴曼之懲戒!”結果棍子還沒落下,他暴露的雙腋下,就被卡拉比斯閃電般地連擊數拳,最後縮著上半身,扔下棍子,夾緊了雙腋,倒在地上痛苦地打著滾。卡拉比斯劈手奪過他的棍子,而後在另外一個家夥沖上來前,踏步用棍子對著他的胸口猛刺了兩下,對方跪倒在地上,把三天前的胃液都噴了出來。

    其余的幾個人立刻把兇器往地上一扔,對著卡拉比斯理直氣壯地說:“梵天大神在上,我們已經丟下武器了,你沒理由再傷害我。”卡拉比斯沖上去,閃電般一人一棍,不是敲打,而是刺擊,那幾個人便在地上打起了滾。

    “怎麽又有人倒下了?”那邊剛剛忙完的提莫修,詫異地看著地上這幾個倒黴的天竺佬,站起來問到。

    卡拉比斯走到那滿嘴是血的領頭大漢前,用棍子對著他的鼻尖晃了晃,“你會什麽醫術?”

    “我......我通讀過<阿達婆吠陀>,會七十七種病癥,會調劑五百種藥方。”那大漢魂不附體地說到。

    “有催情用的藥膏嗎?”卡拉比斯問,那大漢立刻掏出一個匣子來,說這裏面全是的,卡拉比斯便將藥匣子遞給了多慕蒳,“拿去。”說完,他把手擱在那大漢的胸口上,很是客氣地說:“看來你也是個精通醫術的,你就和你的手下在我朋友的診所裏一起做吧。你和我的朋友可以一起做手術,也可以一起賣這種藥膏,你們有薪資,還有分成,如何?”

    “願毗濕奴大神與你我同在。”那黑漆漆的大漢齜著殘缺不全的牙口,立馬握住了卡拉比斯的胳膊,表示交易完成。

    多慕蒳妖妖嬈嬈地走過來,舉著那藥膏,問卡拉比斯要不要現在與她試一試,卡拉比斯笑著回絕說,可惜我已家有嬌妻,你不妨和這個斯基泰大夫就醫學和哲學做一番探究,我剛才已經給了你一百第納爾了。

    帶著多慕蒳不滿的噓聲,卡拉比斯提起了那一溜書卷管,叮囑了提莫修幾句,就朝著竈神廟的方向走去。

    在值班室裏,卡拉比斯靜靜地將路庫拉斯的著作,在管子裏取出,用手指按住書卷的一角,細心地閱讀著這本《馬西人戰史》。

    平心而論,路庫拉斯的文學造詣真的很不錯,他的文章都是拉丁文一行,希臘文一行,密密麻麻,字體雋永,其實根本不用卡拉比斯多事翻譯,他要做的,只需要把這文章用希臘文謄寫好,交給泰蘭尼昂即可,時間還是充裕的,恰好我可以借著這書,稍微了解下羅馬軍隊對外作戰的詳細過程。看了會兒,更讓人擊節讚嘆的是,路庫拉斯這文一點兒也不晦澀難懂,穿插了大量風土與逸話,娓娓道來了羅馬人與馬西人、薩摩奈人間的戰爭。

    驚訝的是,這文一開頭,居然還提到了那位小加圖,同盟者戰爭爆發前夕時小加圖只有四歲大,馬西人的領袖希洛,來到羅馬城裏請願,希望批準馬西人獲得公民權的請求,希洛當時就住在小加圖的家裏,因為他與小加圖的舅舅德魯蘇斯關系很熟。有一次,希洛看到了小加圖和他哥哥在一起玩耍,就開玩笑地問:“你們兄弟倆,會為我向你的舅舅說項求情嗎?”小加圖的哥哥很爽快地答應了,但小加圖卻站在墻角,用一種沈默而冷酷的眼神看著希洛,不發一語,意思仿佛是同盟城邦根本沒資格享受公民權,希洛覺得自尊被這個小孩侮辱了,他暴跳起來,將小加圖提到了樓上的窗口處,威嚇他答應自己的請求,否則就把他摔下去。

    被舉到半空裏的小加圖掙紮了很長時間,漲紅了臉,但還是一句求饒的話都沒說,最後希洛嘆口氣說:“幸虧你只有四歲大,否則你一定會動員起全羅馬的市民,反對我們的請願。”

    這個小加圖,早就聽說他只認理不認人了,沒想到小時候就是如此。卡拉比斯將這段謄錄好後,就繼續往下閱讀。

    下面,路庫拉斯詳細敘述了羅馬軍團與昔日拉丁同盟間的爭戰,把每個戰例都說得清晰透徹,他認為羅馬軍團的優越性在於組織、後勤與超絕的戰術,還很沒有門戶之見,把功勞歸於馬略所有(路庫拉斯是馬略死敵蘇拉的支持者),認為正是他把羅馬的軍隊,由一支裝備不一、訓練不一的“城邦民軍”,轉變為了一支職業化的“國家軍隊”,而拉丁同盟還停留在原始的民軍狀態,在戰術與編制上,落後於己方整整一百年,這就是羅馬制勝的根本原因。

    但路庫拉斯也沒有肆意吹捧羅馬的軍隊,他在《馬西人戰史》裏也很冷靜地指出,馬西人是個勇敢奮戰的部族,他們的領袖希洛更是善戰的大將,雖然最終殞命戰場,但他確為本族的自由與權力戰鬥到了最後一息,這種獻身城邦的精
410555 發表於 2019-8-18 10:21
第3章 《馬西人戰史》(下)

    “軍團,優點自不必贅述,但它卻沒有民軍的勇敢、熱忱,馬西人可以以半個百人隊,奮勇在山地和叢林裏襲擊我們的大部隊,這在軍團的眼裏,是無法想象的——沒有充足的補給,沒有滿額的團隊,沒有任意劫掠的承諾,這些兵士根本就不敢也不願意作戰,他們在嫻熟既定戰術的同時,也變得蠢笨、墨守成規起來。”

    “以前軍團的兵士,都是自由、勇敢、高尚的公民充當,現在則是任何人都能混進來,兵痞、負債人、商販、奴隸混跡其中,馬略就曾一次性解放他所有的貼身奴隸,成立了單獨的支隊,我憂慮羅馬軍隊性質的墮落與蛻變。”

    “願朱庇特神庇佑共和國,願巫女西比爾的預言落空,軍團這個戰爭機器,越來越不像是國家所有的事物,而更像是它擁有了國家,我畏懼,任何一個野心家,以任何一個名義煽動它的話,羅馬城必將陷於恥辱與沈淪之中。”

    另外,還有本《伊伯利亞戰史》,路庫拉斯是作為一個旁觀者身份,敘述了馬略黨派的大將,就是米盧曾經的上級,“獨眼龍”塞脫烏裏斯,在西班牙以寡兵抗擊蘇拉大軍的歷程。書裏,路庫拉斯狠狠諷刺了蘇拉方將軍梅特拉.比烏斯(出身顯赫的梅特拉家族,也是路庫拉斯的母系家族),說他空有高名,在西班牙山地與獨眼龍作戰時,居然還讓部下排著密集的會戰方陣,其拙笨讓對手獨眼龍嘲笑不已。當然,這位也對後來進入西班牙的龐培大加譏諷,說他在西班牙對陣獨眼龍時,是如何如何狼狽的,倒是對獨眼龍的戰術讚不絕口,大談獨眼龍是如何面對羅馬重兵集團的圍剿,采取靈活多變的戰術,還有采用哪些高超手腕,博取西班牙蠻族的效忠的等等。

    在書裏,路庫拉斯不停地吐槽著、敘述著、激揚著,也憂慮著,書桌前卡拉比斯不停地抄錄著,其實他抄的是一式兩份——還有一份,由他自己收藏。

    待到他翻到了書的尾章時,呼吸不由得急促起來,路庫拉斯居然在那兒,用了很多張犢皮紙,詳細地繪制了羅馬軍團的操典與陣圖!

    要命,這可是類似軍事機密的存在,路庫拉斯膽子也夠大的,這些內容還包攬萬象,從新兵訓練到航海作戰,從基本橫隊到覆雜陣型,都謄在上面。卡拉比斯的手都微微顫抖起來,他手裏的筆也加快了速度,把這些東西全部謄抄在另外幾張犢皮紙上,他根本不管自己能不能看懂,總之只要先抄下來就行:我學了鬥拳,學了鬥劍,現在我在學的,是鬥陣。鬥拳泰蘭尼昂可以教我,鬥劍塔古斯可以教我,而鬥陣這門學問,我真的不知道在將來是否能用上,但一旦要用這東西,那只有自己才能教會自己,才能在詭譎多變的戰場上存活下來。

    結果還有兩張沒完成時,鉛灰沒有了,卡拉比斯揉了揉有些疲累的眼睛,決心明日再抄錄,馬上就要到日暮時刻了,得先把聖庫裏的聖器清點登記好,想到此他將書卷分門收納到書櫃的底層去了,然後準備提著燈,做分內工作了。這時澤諾又披著寬大的外套,匆匆忙忙地走了出去,一會兒那個黑衣神秘男子與隨從的壯漢也慢慢踱了出來。

    路庫拉斯告誡過自己,在聖庫裏,要多收錢,少問事兒——銘記在心的卡拉比斯舉著燈火,很恭敬地給對方避讓了道路,目送對方消失後,才挨個把聖庫裏的房間檢查、清掃與上鎖。

    忙著忙著,突然他聽到有一陣輕微的咳嗽,回頭一看,吃了一驚,外廊上身著貞女白衣的李希莉婭掌著搖曳的燭火,站在他的身後,剛才就是她以咳嗽聲來提示他的註意的。

    李希莉婭年屆四十,但看來長期禁欲清雅的生活,使得歲月並沒有在她的身軀上留下很重的痕跡,風姿清婉卓絕,黑色的頭發很整齊地梳攏在修長的脖子後,反倒身兼少女與熟女雙重的韻味。

    “像竈神首席祭司致敬。”卡拉比斯心中明顯有些慌張,是不是他在竈神廟裏的舉動,被這位女祭司察覺了,但他並沒有在表面上顯露出來,還是很波瀾不驚地向對方行禮。

    “卡拉比斯,你在竈神廟做的勾當,其實我都是明了的。”李希莉婭面部沒有太大的表情。

    這一下,卡拉比斯杵在原地,不知道該說些啥了。

    “不用擔心,金槍魚路庫拉斯推薦你來的時候,就說明這份優厚的工作非你莫屬了,你得的是你應得的——我只是想問,這裏有無我廟的貞女混雜進來過?”

    “這個......您應該知道,來這兒的男女,個個都蒙著鬥篷與面紗,我想應不至有貞女,堂而皇之地進來吧?”卡拉比斯很巧妙地讓他的回答模棱兩可化。

    “嗯,只是詢問一下,你要知道竈神廟的貞女的貞潔,是牽扯到整個共和國社稷安危的,我不希望在我執掌祭司之位時,遭遇有貞女被活埋的恥辱。”李希莉婭解釋道,然後低聲說:“還有一件事情,要你特別註意,聖庫裏有一件寶物,你是特別要照看好的,那就是‘西比爾預言書’,這本書關系到元老院對於國運的掌控,現在只有竈神廟裏還有殘存的六卷了。”

    卡拉比斯連聲答是,李希莉婭滿意地將手裏的燭火遞給他,說“你在此處做工,我囑咐的事情,有什麽情況必要及時知會——現在,你提著燈火,在前面引路吧。”

    家中,小鴿子帕魯瑪在白日,和範倫玎娜玩了很長時間的球與捉迷藏,已經熟睡了。波蒂雙手扶在竈台上,黑色的波浪般的頭發,隨著卡拉比斯在她臀後的沖擊而不斷搖擺著,“輕一點,哦,輕一點,卡拉比斯......”她的胴體一邊顫抖搖晃著,一邊用手慌慌張張地關合著廚房的百葉窗,但卡拉比斯根本不給她這個機會,蠻橫地將她頂到了百葉窗前,用赤裸的雙腳將這女人同樣赤裸的雙腳分開,隨後采用了“鬥劍”的招數來回猛刺著,冬日灑下的清冷月光,凝在波蒂不斷抽動的背部,讓她的拱起的又深又窄的背脊線異常的性感,沈重的鼻息聲裏,她的手把百葉窗戶欞攥得越來越緊,卡拉比斯也覺得鬥劍的“劍鞘”在逐步地因為極樂的刺激而有節奏的緊縮,“鬥劍”被夾擊得越來越局促。
410555 發表於 2019-8-18 10:21
第4章 宴會上的西塞羅和喀提林(上)

    所有的克裏特人,都是騙子——古希臘賢人改革家梭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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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行,卡拉比斯......你最近發生了什麽變化嘛......身體好結實......我快承受不住你的生猛了......”波蒂的頭以一種垂死的態勢低了下來,但她很快又驚叫一下,整個身子被卡拉比斯用手直接在半空裏翻騰了過來,身子被架在了百葉窗台上,雙腿被提住,懸在半空之中,在正面繼續遭到卡拉比斯地野蠻連續突刺。

    波蒂吃吃地笑了起來,渾身汗水晶瑩,自竈台的盤子抓來一團面粉與蜂蜜做的“馬薩”,放到了自己的嘴裏,而後和卡拉比斯的嘴唇啃咬在一起,兩人的嘴時而激烈交鋒,時而拉著馬薩的面絲分開,最終卡拉比斯勒緊了臀部,繃得如一台螺旋壓力機般,連續十幾下,把波蒂的胴體撞擊得花枝亂顫,兩人才纏抱在一起,耳鬢廝磨著,調整著瀕死回轉後的呼吸。

    “晚飯時,凱利來了,他傳達了庇主的話,叫你農神節宴會時去普來瑪負責知客。”在地板上,赤裸著火熱軀體的波蒂,側著身子餵著卡拉比斯“馬薩”,說到:“米盧與波普下午也來過,交待在阿皮隆我們的小別墅,大概節後三四個集市日,就能竣工了。”

    “帕魯瑪的學校,有些著落了沒?”卡拉比斯吞著甜甜軟軟的馬薩餅,問到。

    “只是要錢而已,況且你之前就和泰蘭尼昂交待過了,每個集市日小鴿子和範倫玎娜一起,去泰蘭尼昂認得的一個很有名的家庭教師那裏學課,去一天休息一天,晚上去,早晨回來,一次二十個德拉克馬,不得用第納爾銀幣結算。”

    卡拉比斯輕輕地摟住波蒂撫摸著,“看來,我們當初決定到羅馬城來,是正確的選擇。”

    “不,卡拉比斯,我還是害怕著,是的,這座城市擁有著無可匹敵的財富與機遇,但也充滿著危險,今天我去蔬菜市場,差點被一群那叫喀提林的追隨者追打,他們吼叫著,舉著木棍與石塊,叫我們這些異族自由民滾出羅馬城。”波蒂的身軀說到此,有些發抖,不知道是因為冷還是害怕。

    卡拉比斯說:“不用害怕,至少我們馬上就有別墅了,那個喀提林不過也只是為了競選執政官煽動民眾而已,等到人選塵埃落定了,日子就會太平很多。如果你還不安心的話,馬上就呆在阿皮隆的別墅裏,我還呆在這所公寓裏,爭取替庇主經營他信托公司的資格。”說著,他拿過一條毯子,蓋在了波蒂的身上。

    聽到了男人的話語,波蒂溫順地點點頭,對卡拉比斯說,總之要保持虔誠,別忘了感謝家神,而後兩個人擡起頭,看著對面模糊不清的燭火下的神龕,都笑了起來——臥室裏的帕魯瑪哼唧了兩聲,波蒂於是慌慌忙忙地起身,穿起衣物,去照看孩子了。

    “哦,歡迎,我的卡拉比斯。馬可斯,你瞧,這位精神奕奕的年輕人,穿著絲綢做的袍子,是多麽的英姿勃勃。”農神節當日早晨,穿著紫袍的路庫拉斯,很早就站在別墅的廊前,與弟弟馬可斯一起,來迎接前來幫忙的自由民與貴客了,當穿著滾邊絲綢外衫的卡拉比斯站在兄弟倆的面前時,立刻引來他們的一致讚美。

    “我問你,帕魯瑪沒來嗎,你的養子。”馬可斯下階,急切地拉著卡拉比斯的手,詢問道。

    卡拉比斯微笑著說:“抱歉,小鴿子今天可是有嚴格的課程的,就算是農神節也不被允許參加宴會。不過這孩子一直很想來觀賞您的鱷魚,馬可斯。”這話逗得馬可斯哈哈笑起來,便和卡拉比斯坐在噴泉邊,大談起養魚的心得起來。

    一邊的路庫拉斯笑吟吟地看著弟弟與卡拉比斯相談甚歡,他其實叫卡拉比斯來的目的,並非是知客,而是為了馬可斯在宴會上不至被冷落,因為羅馬城的其他人,可不像卡拉比斯這樣溫厚而有耐心。

    “Piscinarii!”這時,一個穿著寬松長袍的高瘦男子如此喊著,走了進來,對著主人喊到,這男子的鼻子上有塊很醒目的疤痕,帶著一種虛弱的孤傲,伴在他身旁的,就是那個四歲大就死硬到底的小加圖(卡拉比斯曾在坎佩尼亞,見過他和那個克拉蘇)。

    “哦,親愛的西塞羅、加圖。”路庫拉斯熱情地走下來,與兩人親吻擁抱,隨後對高瘦的西塞羅說“Piscinarii是什麽意思,我的語言大師,希望你把一個好的詞匯用在我的身上。”

    “養魚狂人的意思,我新造的詞匯,形容您的。”西塞羅倨傲地笑著,擡著脖子說到。

    “這可不是什麽太好的詞匯。“路庫拉斯有些不好意思,誰都知道西塞羅是全羅馬城最著名的詞匯專家,他造的新詞,以後就是流傳於平民與貴族間的通行語言,他可不希望後世人提起自己,會用“養魚狂人”作為印象。

    哪知西塞羅絲毫不退讓,而是大談特談起來:“什麽是好的?我可真不知道,我敬愛的凱旋將軍,你的別墅?你的魚塘?還是你的奢華宴會?還是你一擲千金時那種滿不在乎的神態?哦,比如今晚的宴會,所有的顯貴和野心家都會來,就像海裏嗅到美味食物的魚,大家在燈光下,把彩色玻璃的酒杯碰下,把外袍脫下,所有的禮儀與廉恥就蕩然無存了——揮霍、調情、陰謀、濫交,羅馬城就是在這一場場長夜之宴裏,敗壞了下來。”

    任由西塞羅慷慨激昂,小加圖、路庫拉斯都保持著和善的笑容,在羅馬城就算聽西塞羅大發雷霆,也是一種觀賞演說的享受。

    “也許,我真的應該全力支持您,選上下一年的執政官,雖然您只是個來自外鄉的騎士家庭出身。”最後,路庫拉斯牽著西塞羅的手,邀請他步入餐廳。

    這下西塞羅的語氣才算緩和了下來,“哦——其實每天這時候我都會在自家的院子裏擊拳、步跑,還有我保持著傳統羅馬人的習慣,不會在晚餐時讓自己成為個老饕,我會克制住自己的食欲。希望馬上,你家的廚子會特地照顧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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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宴會上的西塞羅和喀提林(中)

    奢華無比的晚宴開始了,阿波羅廳裏燈火輝煌,賓客們有的隨意地四散站立著,在餐桌上擷取昂貴無比的佳肴,有的則隨意地躺在臥榻上,由男女奴隸侍奉著,卡拉比斯則一直站立著,伴在臥榻上的馬可斯身邊。他透過燭火看到,真的,很多羅馬的風雲人物都來赴宴了,那個擁有迷人微笑的市政官凱撒,正在西南角的臥榻上,與一邊花白短發的克拉蘇,與幾名貴婦一起,竊竊私語著什麽,隨後發出一陣陣輕笑。

    “真是稀奇,沒想到還有個自由民,會出現在這種宴會上。”一名妖嬈的帶著橘色假發的貴婦,款款向卡拉比斯走來,這已經是第五個來騷擾他的女賓客了——前四個的行為如出一轍,帶著種饑渴的姿態,用各種隱語挑逗勾引他,核心意思就問他是否願意與自己春風一度。和個有教養、希臘語流利、有著純黑色頭發的容貌清雅的東方人上床,是不少貴婦的夢想,就像其他的一些貴婦,只喜歡和強悍的黑皮膚鬥劍奴私通一樣,口味各有千秋。

    “是的,我是侍奉普來瑪的主人馬可斯的自由民,名叫卡拉比斯,今天很有幸能結識諸位明媚的貴婦人。”卡拉比斯的微笑十分職業化,這是他在竈神廟執勤期間鍛煉的,他必須要照顧到旁邊馬可斯的感受,不可以只顧自己而做出出格的事情,在應答這個貴婦時,他從餐桌端來一盤澆上葡萄酒的牡蠣,殷勤地分成兩份,一份遞交給馬可斯,一份遞交給那貴婦,“不知道您是否願意和馬可斯喝上一杯,他是個很容易相處的和善的人。”

    那貴婦看了看有些緊張的馬可斯,鶯鶯燕燕地笑起來,對卡拉比斯說:“這位馬可斯,我可是認得的,他曾雇傭了很多色情詩人,寫情信向我求愛來著。我叫普林西婭。”這女子介紹了自己的身份,落落大方。

    普林西婭?對的,去年在小亞的黎克達尼亞懲罰克勞狄,以及路庫拉斯與他妻子克勞狄婭爭吵時,都提到了這個叫普林西婭的女子,她曾是個被解放的女奴,後來憑借著媚術,成為了羅馬城裏最有名的交際花,無數閣老將軍都是她的裙下之臣,可謂手眼通天——路庫拉斯之所以能當上西裏西亞總督,也是賄賂這女子幕後運作的結果。

    看著卡拉比斯看著自己的眼神,普林西婭爽朗地笑起來,“看來你的庇主一定對你說過我的身份,不過沒關系,我也得聞你好久了,因為多慕蒳和她的酒吧,就歸於我的名下,之前在采購極樂藥時,你曾幫助過她。”

    “能盡綿薄之力,我倍感榮幸——我覺得,在這美好的夜晚,是不是該找點新鮮的樂子呢?”卡拉比斯心想,原來多慕蒳那騷娘就是她調教出來的,這種女子,還是敬而遠之比較好。

    “哦,我很受寵若驚,但願卡拉比斯你,能給我帶來點新鮮的樂子。”普林西婭風情萬種,言語裏的意思再明白不過了。

    卡拉比斯狡黠地笑了下,做了個請的姿勢,打了個響指,“我想馬可斯與您,在冬季的星夜下,觀賞著溫熱的海水裏暢遊的鱷魚,定是個讓旁人羨煞的場面。要知道,其他地方的鱷魚,早就冬眠在爛泥裏了,只有普來瑪一處能看到依舊精力勃勃的。”那邊的馬可斯激動地整理了下頭發,從臥榻上一躍而起,準備攙住了普林西婭就往屋外帶。

    “好個卡拉比斯,狡猾的東方男子......”反應過來的普林西婭嘴角依舊帶著笑,在與卡拉比斯擦肩而過時,低聲對他說了句,“陪馬可斯的三千德拉克馬,必須你出,否則饒不了你。”

    這時,阿波羅廳的青銅門慢慢打開,女主人克勞狄婭艷光四射地走了進來,她方才為了梳妝,耽誤了迎賓的時間,這當兒恰好與普林西婭、馬可斯打了個照面,然後令在場所有人都尷尬的是,克勞狄婭與普林西婭都戴著相同的橘色假發,現代社會的“撞衫”,在兩千多年前也上演了。

    整個場面霎時冷下來了。

    “原來是普林西婭,你年老色衰了嘛?居然和馬可斯攪在了一起。”克勞狄婭先發制人。

    普林西婭假笑著,摟緊了馬可斯的臂彎,反擊說:“因為馬可斯既多金又風趣,還有兒童般的天真,馬上我要與他一起去餵溫水裏的鱷魚。對了,我尊敬的克勞狄婭,聽說其實郎吉士上次賠償了你整整一萬枚阿司,你發達了,全羅馬城都給你起了個新外號,叫‘小銅板兒’。”

    聽到這個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小銅板兒”的外號,克勞狄婭整個臉都隱隱作痛起來,僵在了原地,普林西婭驕傲地與馬可斯一起打情罵俏著離開了,“馬可斯,聽說你還有個房間,裏面全是寵物鳥,馬上我能陪同您去參觀下嘛,我對可愛的鳥兒也很感興趣,也許會挑選一只,好好地愛撫它。”

    卡拉比斯心想這晚馬可斯可以大大的爽暢一把了,那邊“小銅板兒”克勞狄婭柳眉倒豎地坐在臥榻上,滿臉便秘的表情,然後她看到了卡拉比斯,心情居然看起來緩和了不少,從小幾上取來一杯葡萄酒,對卡拉比斯說:“這是你第一次進入這種宴會的場地吧?”

    “是的,主母。”

    “你的舉止衣著還不錯,既不粗俗也不僭越,這種宴會對你而言,充滿了機遇——如果你討人喜歡的話。對了,你看到那邊的禿頂小個子男人,尤利烏斯.凱撒了嗎?”克勞狄婭瞇著眼睛,指著西南角,卡拉比斯急忙點點頭。

    “去和他套近乎,最近市政司為了取悅市民,會有一系列的新建築要承辦,水陸一體的鬥獸場與大劇場,你就別指望了,不過聽說有兩個城郊的淡水湖泊要出售,來充實市政司大興土木後空虛的財庫,算適合你的好機遇。還有,去和凱撒談的時候,得抓住他的罩門,他當初參選市政官,欠下了累累債務,我意思你明白嗎?”克勞狄婭用非常優雅的姿勢,吃下了一只牡蠣,說到。

    但卡拉比斯去之前,還有個疑問想弄清楚,他帶著恭敬的語氣問克勞狄婭:“主母如此垂青,不知道何本?”

    聽到了這個疑問,克勞狄婭有些傷感地撫摸了下假發,說:“今天梳發時,我有些煩惱,我前額掉下的秀發太多了,已經有些承受不住,我聽說高盧那裏出產一種鹿骨髓精油,可以根治這個問題,不過價錢不菲,一小瓶要三百德拉克馬。加上我最近又雇傭了名優秀的男按摩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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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宴會上的西塞羅和喀提林(下)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卡拉比斯知道了,他上次承接普來瑪引水工程時,塞給主母的八千德拉克馬,現在被她揮霍得所剩無幾了,她也需要再和卡拉比斯合作,在其中分一杯羹,“我也深表遺憾,請問需要多少的抽成,可以幫助到您?”

    “八千到一萬吧。”克勞狄婭漫不經心地說,“可以了,你抓住這個機會,用淡水湖泊養殖或者轉手,起碼能得到五萬到八萬德拉克馬。”卡拉比斯在心中一合計,迅速地頷首,隨後慢慢朝宴會廳的西南角走去。

    凱撒、克拉蘇與幾名貴婦,開始在昏暗的燈光下玩起了擲骰子的遊戲,當卡拉比斯走上前,自報身份時,凱撒擡起頭,眼角的魚尾紋飛揚起來,親切地招呼著:“我在市政司見到過你,親愛的卡拉比斯,你是叫這個名字嗎?”

    “千真萬確,尊敬的市政官閣下,請您替我向開麥斯問好。”

    “哦,開麥斯,開麥斯,可憐的他,現在應該為市政司的年交的事務給壓垮了。”凱撒皺起了眉頭,“你來到這裏,與我攀談,總不會是為了開麥斯吧。”

    自然不是,卡拉比斯很有禮貌地將方才克勞狄婭所言的事情,轉述給了凱撒,“當然,市政官閣下,我不是個唐突的人,我現在的資產已有五萬德拉克馬,還有庇主的信托公司可以作為後盾,我可以操辦好這件事。”卡拉比斯很自信地說。

    一邊臥榻上的克拉蘇用刺耳而尖利的聲音笑了起來,“五萬德拉克馬?我很好奇,金槍魚是怎麽允許你進入這個宴會,來與我們談論事情的,也許我能給現在的你一個建議,去外省放高利貸,這樣再過五到十年,等你資產達到了現在的十倍,我們之間尚有一論的可能。年輕的東方人,那兩個出產上好魚蝦的湖泊,已經被我庇護的自由民取得了。你和蓋烏斯,可以談點別的了。”說完,他站了起來,向眾人點頭致歉後,便端著酒杯,向主人和西塞羅、小加圖的方位踱去。

    凱撒目送完克拉蘇後,對卡拉比斯眨了眨眼睛,說“別理那老家夥,他除了斂財什麽也不會,不過這湖泊確實有主了,有無其他的可以幫助到你,卡拉比斯?”

    想了會兒,卡拉比斯決心直言不諱,說:“我希望能對市政官閣下您的仕途做出點貢獻,當然我需要閣下您給我個機會。”凱撒咧著嘴,與貴婦們相視而笑了起來,而後對卡拉比斯說:“今晚我的心情頗佳,擲骰子居然連勝了三盤,這表明我會遇到幸運的人,我希望那個人就是你——市政司迄今還有處公共財產需要出售,在埃文迪尼山腳下的一處公寓街區,通常來說,富有的騎士與自由民對這地方都不感興趣,因為破敗不堪了,早晚會在火災與事故裏變為一片瓦礫。不過,卡拉比斯你有魄力買下此處嗎?”

    這時,旁邊的貴婦含情脈脈地看著卡拉比斯,說:“來自東方的俊俏自由民,要是我,可不會買這個地方,還在埃文迪尼山的背面,靠近梯伯河了。就算你在上面花大錢翻蓋新的公寓,收回成本也需要五年以上的時間了。”

    “怎麽樣,我的卡拉比斯?”凱撒微笑著攤出了手掌,做最後的詢問。

    卡拉比斯稍微想了下,問起了市政官:“馬上市政司為了羅馬的市民的福祉,會進行什麽項目。”

    凱撒唔了下,隨後說,需要能水陸表演的大鬥獸場,還有個帶著自動舞台升降功能的半圓形劇場,並且會翻新大廣場上陳舊的神廟群。卡拉比斯聽完後點點頭,說我願意接下這個地方。

    “不過我好像記得你剛才說你的資產只有五萬德拉克馬,這就有點小小的麻煩了,就算是這個破爛公寓區的收購,也需要十萬德拉克馬的資產認證的——我可是認真的,我不希望在這件事上,被政敵抓住把柄。”凱撒淡茶色的眼珠凝了下來,交叉著手提醒到,“也許你需要些小小的貸款?”

    聽完凱撒的話,卡拉比斯沒給出明確的答案,而是行禮完畢後,恭敬地離開了,隨後走到克勞狄婭的身邊,對方詢問了下情況後,就帶著種失落的表情,問卡拉比斯是否要打退堂鼓,看來這次的城建,肉全部都被克拉蘇等幾個老饕給分了。

    “不,為什麽要打退堂鼓。”卡拉比斯靜靜地說。

    就在這時,餐廳的青銅門打開,凱利與幾名奴隸有些慌張地半跑半攔,一個臉色蒼白的中年人,後面跟著一大批趾高氣揚的年輕人,與其說是進入,不如說是闖入了阿波羅廳,“我親愛的路庫拉斯,瞧瞧您現在的氣派!要不是在外面問了下與普林西婭一起餵鱷魚的馬可斯,我簡直都找不到這個地方,因為它比米諾斯迷宮還要壯觀而曲折。”

    “喀提林......”在場的所有人,包括卡拉比斯,都暗暗地驚訝了下。

    主人路庫拉斯見到這個不速之客,輕咳了兩聲,示意凱利等退下,然後微笑著走到喀提林的面前,與他擁抱:“我擔憂您為了競選執政官而忙碌著,所以只請了幾位有余暇的朋友來慶賀農神節,希望您能原諒。”

    “是嗎?當年在蘇拉的麾下您也是這樣,我在羅馬城的廣場上殺死公敵,您去分享他們的財產。”喀提林面色陰沈地笑著說。

    “你殺死的公敵,是否包括你的兩個兄弟?為了奪取他倆的家產,你殺了他倆,指示奴隸毀滅了屍體,當周圍人都開始指責懷疑你時,你居然還要求蘇拉,把你兄弟的名字寫在公敵宣告上,說他們畏罪潛逃了,來掩人耳目。”這時,西塞羅仰著頭顱,走過來質詢道。

    殺兄弟占據家產,這個喀提林夠渣夠狠!卡拉比斯看到這個臉色慘白,擅長煽動民意的家夥,又想了想他的作為,背後冷氣也嗖嗖地直冒。克勞狄婭則笑著斜靠在臥榻上,摸了摸自己胳膊上的金蛇箍圈,對卡拉比斯說:“看來一個月後的競選盛況,要提前上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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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開麥斯的情報(上)

    “所有的負擔,從窮人身上轉移到富人身上了,因此榮耀也自然該歸於富人。”——李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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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哦,我的首席法務官閣下,您在今晚沒有證據的前提下,汙蔑一位一心為羅馬城謀取福祉的公民。我的祖先賽克吉烏斯,可是和埃涅阿斯(羅馬人的祖先,自失陷的特洛伊城裏逃出)一起來到這個地方的,你個蠻族出身的騎士,沒有資格來指責我。”喀提林冷笑著說,“我的家族在這塊土地上,生於斯死於斯,小西塞羅,你來到羅馬城是什麽日子?二十年前,三十年前?你家族以前有人擔任過元老嗎?諸位!”喀提林隨後向在場所有的人做出手勢,“看看我的右手,我的曾祖父當年與布匿人大將漢尼拔作戰時,就曾被敵人砍斷過右手,然後他說了聲該死,就叫軍醫給他安裝了枚假的鐵手,繼續和敵人死鬥——祖先的血脈,現在依然在我的右手處搏動,我發誓我會用它,給羅馬城的所有人,無論是貴族還是平民,帶來榮耀與尊嚴!”這時,阿波羅廳裏的一些貴族,與喀提林身後的大群青年,開始熱烈地喊起了口號。

    “您的這只搏動著光榮血脈的右手,也解開過你女兒的羅衫嗎?”西塞羅立刻杯葛道,因為羅馬城一直傳言,這個叫喀提林的,甚至侵犯過自己的親生女兒。

    聽到西塞羅刻薄的譏諷,喀提林的追隨者怒不可遏,就連在場的貴族也紛紛搖頭,西塞羅此話固然能逞一時之快,但一介騎士出身,還是下屆執政官的競選人,居然用這種言語來攻擊古老貴族門庭出身的喀提林,未免讓人感到有公報私仇的嫌疑。

    聽到這樣的花邊穢聞,克勞狄婭倒是捂嘴大笑起來,雖然她可能早就在貴婦的閨帷裏聽過這些事,但她覺得這些話,在參與政治的男人嘴裏說出來,是別有一番風味。

    卡拉比斯則看了看,凱撒與克拉蘇的反應,這兩人似乎沒有什麽態度,退到了角落裏,繼續與貴婦私語著,看來是對這場交鋒評頭論足著。

    看到現場的反應,西塞羅也覺得自己是當律師與法務官當習慣了,言語下意識地顯出了咄咄逼人與刻薄來,反倒中了喀提林的誘敵之術,為了挽回局面,他清理了下嗓子,說:“是的,路奇烏斯.喀提林,您確實出身高門,我也承認您是個勁敵。不過,我誠心誠意地提醒您,您在卸任阿非利加總督後,當地指控您斂財與貪瀆的民眾申訴團,一直留在羅馬城死咬著您不放,但執政官的競選條律規定——官司在身的,是沒有參選的資格的。”

    “感謝您的提醒,我還希望您在負責這個案件時,能公正對待它,有點公平競爭的風範。”喀提林滿不在乎地說。

    西塞羅說:“不,其實我想說的是,如果您願意,我可以擔任您的辯護律師。”

    這下,所有人又是一片嘩然,西塞羅竟然要當政敵的辯護律師,但卡拉比斯隱隱覺得西塞羅也並非低手:如果喀提林答應的話,那麽西塞羅必然會贏得大公無私的令名,獲取到更多的榮譽和青睞;如果喀提林拒絕的話,那麽他將自動喪失競選的資格,更加不會是西塞羅的對手。

    喀提林註視著西塞羅一會兒,哈哈笑起來,回答:“處於競選對手的角度,我讚美您。但出於貴族的尊嚴,我拒絕您,天生的貴族是不需要騎士為他辯護的,公正女神將宣判我無罪!”喀提林的話音剛落,大廳就響起了一片如潮的掌聲,似乎既是送給喀提林的,也是送給西塞羅的。

    兩人握手“言和”後,宴會繼續進行,剛才見到卡拉比斯也熱情鼓掌的克勞狄婭,做出鄙夷的神情來,然後又笑起來,說:“卡拉比斯,你以為這時鬥獸場染滿鮮血的砂地可以清洗了?方才不過是他倆的一場角力罷了。”

    “我知道,只是我不明白,難道次年執政官的人選,只有喀提林與西塞羅兩人嗎?”

    克勞狄婭饒有興致地托著腮,說:“你這個來自異族的小家夥,現在我可以把這個鬥獸場的規則與流程告訴給你,當作歡迎你來到羅馬的禮物。”

    “看到那個臉色蒼白,殺兄霸女的喀提林了嗎?出眾的能力和邪惡的天性,在他的身上並存著,你不要看他吹噓什麽門第,他家族早已沒落了,一百年間只擔任過一任軍團司令,一任法務官,一任度支官,多麽蒼白的任職記錄!他渴望恢覆家族的榮譽,在之前瘋狂地巴結蘇拉,內戰期間,聽說他殺死公敵後,提著血淋淋的還在呼吸的人頭,招搖過市。前些年他擔任阿非利加總督時,聚斂了千萬塞斯退斯的財富,現在殺來羅馬城競選,勢在必得,當然屁股後面也跟著阿非利加民眾針對他的指控團。我們給他的綽號,是‘瘋子破落戶’。”

    “哦,那個西塞羅,他也是來年的熱門人選。沒錯,他和喀提林以前都在蘇拉的軍團服役過,不過喀提林當時是著名的戰鬥英雄,而他則是個弱雞,他虛弱,沒力氣,骨瘦如柴,害怕聽沖鋒的號角,沒多久就半途黯然離開軍團,潛心於適合他的雄辯術,在法**大展拳腳,現在每個律師都害怕遇見他,他靠著辯護與起訴,積累了巨大的政治資本和人望。而且,與喀提林著力拉攏底層民眾不同,西塞羅更得像卡拉比斯你這樣的中產自由民的青睞,店主、承包商、公共事業奴隸、經紀人都簇擁在他身後,他辯護過的富人人脈滿布各個城市,而且他很正直廉潔,能謝絕宴會與遊樂,這點我最討厭他。他在外省擔任總督時,只收取了二百萬塞斯退斯的賄賂,回城後政敵根本懶得公訴他。不過他的弱點,是出身於阿爾皮諾的騎士家庭,根本不是羅馬人的後裔,他在羅馬城裏缺乏可靠的盟友,雖然他與克拉蘇、路庫拉斯、凱撒、小加圖都交情匪淺,但也僅限於朋友間的關系。我們都稱呼他為‘新晉’。”

    然後,克勞狄婭用玉指指著在一個角落裏,被一幫人圍著的個粗蠻高大的胖子,說:“其實那家夥,也參與了來年執政官的角逐,他叫蓋約.聶魯達,哦,是的,他也參加過蘇拉的軍團,還和米特拉達梯交過手,長期駐紮在希臘,專門掠奪希臘佬的財富,並以此被公訴並流放過,現在他又回來了。”然後,卡拉比斯看到聶魯達哈哈笑著,對著圍觀他的人,做了個輕輕擡腳的姿勢,然後把腳尖往下,說:“關於搶劫希臘德爾斐神廟的事,我已經向元老院和市民大會道過歉了,當時我就是這樣道歉的,羅馬城裏踢球的小孩不都是以這個姿勢道歉的?還要我如何!”引得周圍人也哈哈大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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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開麥斯的情報(中)

    克勞狄婭也笑了起來,說:“多麽粗蠻的武夫胖子,怪不得外號叫‘野人’,好了。”克勞狄婭輕輕伸了個懶腰,對卡拉比斯說:“不管你將來如何賺取錢財,這些人你遲早都要打交道,別得罪其中的任何一位,適當地獻金給他們當從政的潤滑油,否則他們中任何一位,都會讓你付出血的代價。”說完,克勞狄婭招呼了身邊的侍女,準備離去了。

    “冒味繼續問下,那小加圖呢?”卡拉比斯想起路庫拉斯寫的《馬西人戰史》裏關於小加圖的橋段,好奇地問到。

    回頭的克勞狄婭,用不是很耐煩的語氣,說:“你怎麽會問這麽愚蠢的問題,小加圖才三十歲,起碼要等十年後才有競選的資格。”

    當卡拉比斯離開阿波羅廳時,那兒依舊一片熱鬧,但這種熱鬧不在表面,而轉入了地下——原本璀璨的燈火會慢慢熄滅,這是羅馬宴會默認的規則:到達一定時間,宴會要熄燈,有家室的婦女也要識趣地依次退場,留下男子和放蕩的貴婦或高級妓女,在昏暗裏上下其手大逞其欲。

    阿波羅廳外,陳列著一個巨大的制圖台,上面有一副巨大的馬賽克拼裝地圖,是在建設工程時,路庫拉斯特意囑托卡拉比斯與米盧等人建造的,因為這是副羅馬城地圖,上面用紫色的馬賽克磚,鑲嵌出了主人凱旋式的遊行路線,也是路庫拉斯晚年唯一值得欣慰的回憶。

    自從上次擔任過凱旋式的引導員後,卡拉比斯對羅馬城的地理方位就銘記在心了,此時他根據凱撒剛才所介紹,用手指蘸著些墻灰,在這副拼裝地圖上輕輕勾畫出未來水陸鬥獸場、圓形劇場的位置,再勾畫出凱撒所說的,市政司準備在埃文迪尼山出售的那個破爛公寓街區的位置,看了又看,比較了又比較,陷入了沈思......

    第二天一大早,卡拉比斯就穿著絲綢做的百節衫,來到了凱撒所在的市政司的廳前,當然在他的預料之中,禿頂迷人的凱撒並沒來工作,因為那個前來討債的騎士百人隊,不少人還堵在那裏,準備捉住凱撒,向他索債。他來這兒的目標,是要找那個整日埋頭於辦事桌上的低級小官僚,開麥斯。

    開麥斯完全沒想到,卡拉比斯會記住他,並且來找他,而且他更沒想到,卡拉比斯這個自由民,會發達得這麽迅速。

    果然,這個狡猾聰敏的東方異族人,抓住了他庇主在普來瑪造別墅的機會,狠狠發了一筆,現在是要來和我熟絡了,哢哢。開麥斯受寵若驚地搓著手,要和卡拉比斯攀談,哪知對方微笑著擺擺手,表示你此刻先處理工作,我就在這裏等你好了。

    開麥斯便帶著些許激動,坐在辦事桌上忙乎起來,不時還偷瞄下恭謹站在旁邊的卡拉比斯,那眼神就像偷看情郎的少女般。

    傍晚時分,多慕蒳的酒館裏,卡拉比斯往桌子上扔出一個沈甸甸的錢袋,對喜笑顏開的老板娘吩咐:“親愛的多慕蒳,給我最好最敬重的朋友開麥斯,獻上最昂貴的葡萄酒,和最好的吃食上來。”

    不久,一盤熱騰騰的母豬陰門肉汁,一盤野雞榛果,一盤叉燒烤羊肉,一盤大牡蠣端了上來,外加一陶甕鮮美的上等葡萄酒,把這個月俸只有九十塞斯退斯的小文員開麥斯看得口水四溢——這一餐,起碼得二百到三百塞斯退斯。

    “你......果然發達了,卡拉比斯,我一開始就......看好你,沒錯吧。”開麥斯吞吞吐吐著,有些不敢動手抓菜。

    卡拉比斯笑著說自然自然,您不必拘束,暢快用膳好了,然後看著開麥斯大吃大嚼時,輕聲對他說:“我的好友,您公寓的住址,我已經打聽好了,已經派人上門,送給您妻子一些小禮物,我想現在禮物也該送到了。”

    “禮,禮物?”開麥斯明顯有些激動。

    “是的,一個象牙工藝器物盒,做工還算讓人滿意吧,裏面附帶裝著五百枚貓頭鷹。”卡拉比斯用淡藍色的玻璃杯,呻了口酒,淡淡地說到,然後又是一陣清脆的嗡嗡響聲,開麥斯眼前,一個純金的戒指,正在桌面上作著炫目的陀螺運動,後隨著格朗格朗的聲音,橫在了開麥斯的手前。

    開麥斯取來一看,戒指上鐫刻著“吾之摯友,開麥斯”的細小銘文,腦袋裏的血頓時湧上來了,十多年了!他一直從事著市政司最瑣碎最底層的工作:規劃檔案,處理陳情,安排人力等等等等。這兩年,他的頭發開始花白,肩膀與後背開始牽扯式的疼痛,家裏還有兩三個孩子,窩在狹窄而簡陋的島式公寓裏,指望他微薄的薪資供養,為了節省,他不敢去浴室,不敢買牡蠣,不敢參加同事的宴請,但這該死的共和國,卻不給他絲毫工作價值的回報,就像他是個心臟能跳動的陶罐,從來不需要體恤一般。所以,有時當市政官凱撒對他噓寒問暖一下,塞給他三十個德拉克馬補貼家用,或者分發角鬥比賽入場券讓他能和妻兒免費娛樂一個晚上時,他即狂熱地崇拜上了這個維納斯家族的後裔,願意為對方的政治生涯竭忠盡智。

    這個卡拉比斯更厲害,一下子就贈送給他五百德拉克馬銀幣,外加同等價值的純金戒指,他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但他還是暫時按捺住了自己,輕輕地把戒指往外推了推,“請問,在羅馬城這兒,沒有白白享用的宴請的。卡拉比斯,你起碼得把事情說清楚。”

    卡拉比斯盯著他推戒指的距離,大概也就十分之一的羅馬尺遠,心中立馬掂量出了開麥斯“原則”的份量,便把戒指又輕輕推了回去,並答覆了對方的疑惑:“因為我有個很重要的商業訊息,要向您詢問,這個可不止五百貓頭鷹的價值。那就是,關於馬上市政司的公共工程,您能詳細說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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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開麥斯的情報(下)

    開麥斯很謹慎地咳嗽著,正式收下了那枚戒指,然後又看了看四周,靠近了桌子中央的燭火,說:“聽著,卡拉比斯我的好友,這次的公共工程,你不要奢望了。你沒那個資產,也沒那個資格,我已經聽說了,兩個貴族市政官,把水陸鬥獸場營建的資格給了‘野人’聶魯達,大劇場承包給了‘牛角草帽’克拉蘇——你也知道,他倆根本不指望在裏面賺取什麽錢財,這是他們花錢在為自己造勢——聶魯達想競選下一屆的執政官,而監察官克拉蘇想獲得去埃及遠征的軍團編成權,每個建築的花銷,都不會下於三百到五百塔倫特,你的資產?也就五個塔倫特,省省吧!”聽著開麥斯的勸告,卡拉比斯不緊不慢地想了想,吃了口烤羊肉,說:“我並沒有奢望承接鬥獸場或大劇場,其實我準備入手你們市政司此次一並出售的,位於埃文迪尼山的瓦林公共公寓區。”

    “哦,該死,卡拉比斯,難道是海妖迷惑了你的心智?去買那塊破地方!在羅馬城裏生活了一年,你還看不出來?埃文迪尼山和蘇布拉區是全城名聲最臭的地界,連西塞羅都不會在那置業——哦,我聽說他所有的兩套公寓在昨天一起自然倒塌了,老鼠在廢墟裏跑得滿街都是。聽我的,我馬上動用人脈,給你找個外省的信托公司,你的那些錢,用來給包稅人放貸去吧,旱澇保收,三年後就能賺一倍的錢。”開麥斯激動下,語調明顯擡高了。

    “您的建議很好,但我還是覺得三年太長了。”卡拉比斯嘖了下嘴,“聽著,摯友開麥斯,我自有打算,但我現在有個最大的難處,就是競拍時我的資產資格還不夠。”

    開麥斯低著頭想了會兒,然後拍了下巴掌,說:“這點你不用擔心,那處地方雖然競拍資格需要十萬德拉克馬,但我估計能拍到兩萬的價錢就不錯了,資歷文書我替你運作,但我還是奉勸你......”

    他的話語,被卡拉比斯“噓”的動作打斷了,“我接受您的好意,在森林裏,獅子和老虎有它們的獵食方式,但狐貍也有,況且我這筆做成後,我會獻出相當一筆金額,給尤利烏斯.凱撒閣下的政治前途鋪路,當然也不會忘記開麥斯您的,剛才的那枚戒指,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而已。”

    聽著卡拉比斯的許諾,開麥斯整個臉都激動得漲紅,坐得筆直,端著葡萄酒杯,“我會全力支持,全力!”

    一片破敗的瓦林公寓區前,卡拉比斯抄著手,在它前面的泥路上來回走著,這條道上的灰塵很大,來去都是衣服黯然的底層居民,還有騾馬拉的車子,街區的前方,是片已經淤積的河灣,靠著梯伯河,沿著河灣往前走約一千羅馬尺,就是埃文迪尼山居民領取救濟面包的簡易碼頭——每天,市政司所委托的小型船只,都會載著粗糙的麥粉和面包,抵達這裏,配送給半餓著肚子的羅馬城居民。

    再往那邊看,瓦林公寓與位於主幹道的大賽車場,則是片荒蕪空曠的土地,山上的貧民窟暫時還沒鋪設到那裏。

    不一會兒,米盧、塔古斯和波普走來了,他們也和卡拉比斯一樣,抄著手看了看這片公寓,隨後精通土木的波普下了個定義:不出一個集市日,這兒就會坍塌的,競拍日還在十天之後,到時也許你用一萬五千德拉克馬,就能拿下這地兒。

    “十萬德拉克馬的資產認證,才是個大問題。”米盧補充道。

    卡拉比斯讚同地點點頭,說市政司有人會幫我搞到認證的,然後笑著說:“走,不管這些,我們先去浴室去放松一下。”

    他們去的,是間新建的拉科尼亞式的蒸汗浴室,在花神廟的前街,火爐就設在拱形地板下面,上面是骨架與鐵鉤掛起拼接好的馬賽克磚,作為天花板,這幫人搭著毛巾,坐在凹進去的蒸汗室的長凳上,是熱汗直流,米盧這幫人在承接完路庫拉斯的普來瑪別墅後,也發達起來,個個脖子和胳膊上都圈著粗粗的金鏈子,大家身上都有軍團的刺青,其中卡拉比斯左耳上的刺洞格外顯眼,這是曾經身為奴隸的標志,導致這條長凳,沒有其他人敢來與他們坐一起。

    “你意思,需要我們老兵幫的協助?”聽完卡拉比斯一番轉彎抹角的陳述後,米盧詢問道。

    “是的,加上你們的親屬子女,我需要一百五十個到兩百個人,進行瓦林公寓的工程。”卡拉比斯直言不諱,而後他頓了一下,說:“我必須要補充的是,在完工賺錢前的時間內,沒有工錢和津貼。”

    米盧一群人面面相覷著,有兩個則直接低下了腦袋:以前他們願意跟著卡拉比斯,是因為有豐厚的工錢可以賺,現在居然要他們幹活,還是義務勞動,而且誰也不知道將來能不能拿到血汗錢,起碼卡拉比斯的語氣裏,沒有什麽保證,這也太兒戲了吧!

    掃了周圍一眼後,領頭的米盧繼續追問:“卡拉比斯,我們間牢固的關系是建立在信義的基礎之上的,所以你出於何種原因,要我們免費義務幫你搞瓦林公寓的工程,你必須得說清楚。”

    “因為我的資產全投入進去了,刨去競拍的價錢,和材料的款項,我沒有支付工錢的能力,我現在連能完工的把握都沒有,至少暫時沒有。”卡拉比斯坦言。

    “行,我們幹!”米盧拍了下自己的大腿,然後說到,“但是同樣基於信義,你必須保證,完工後一定得把足數的工錢支付給我們。”

    “你不問我要用這公寓的宅基做什麽嗎?”

    “這種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細節上的東西,你過兩天和波普細談好了。”米盧隨後噓了一下,起身揮著手,對其他人說,“誰想去花神廟旁邊的娼院爽一把,我來付賬,聽說裏面的姐兒會裝扮成貞女的模樣供樂,當然卡拉比斯不用去了,誰都知道他是著名的愛妻家。”眾人便擱置了憂慮,都哄笑起來,挨個跟著米盧走了。

    留給卡拉比斯思考的空間,這也是米盧的用心,但就在米盧他們離開後,旁邊的浴池傳來了“卡拉比斯,我剛才聽說有人正愁著缺錢的事情呢,是不是這樣?”的話語。

    卡拉比斯扭頭一看,浴池裏說話的那家夥,被一團蒸汽籠罩著,看不清面貌。

    “你是誰?”
410555 發表於 2019-8-18 10:24
第6章 郎吉士的發財計劃(上)

    “一個敵人帶來的傷害,可能比四個朋友帶來的助益還要大。”——佛羅倫薩的喬萬尼

    ————————————————————————

    那家夥的聲音,卡拉比斯聽起來有點熟悉,待到他在浴池裏站起身子時,卡拉比斯突然想起來,這家夥就是蘇布拉區的騎士郎吉士,那個被克勞狄婭派奴隸當街雞女幹的,後來欺騙她,用銅板阿司冒充銀幣,讓她蒙上“小銅板兒”綽號的極品男。

    看到郎吉士,以及浴池裏泡著的其他幾個彪形大漢,卡拉比斯的拳頭暗暗蓄力,但身子還坐在長凳之上紋絲不動,眼神觀察著四周,這貨想在浴室的濕滑地板上向我報仇,找死不是?

    哪知郎吉士看到握拳而坐的卡拉比斯,臉色立馬變得熱情溫順,他說:“異族自由民,你庇主是金槍魚和小銅板兒,對不對?你不記得我了啦,上次在蘇布拉街道上,你用拳頭打翻了我六個保鏢,然後我就被你的女主人的奴隸,雞女幹後扔到泥坑裏的,你記起來了沒有?”

    果然,拋棄了羞恥感的人才是最強的沒有其二,事到如今卡拉比斯也只有向他點頭致意。郎吉士就打開了話匣子:“你身手很好,我很欣賞。你剛才和那幫老兵的談話,我都聽到了,沒錢的苦惱,我可以幫你解決。現在有一筆差事,你只要與我合夥,報酬就能拿到一萬德拉克馬,怎麽樣?”

    一萬德拉克馬!這個叫郎吉士的騎士,看來也是個角色啊,不愧與克勞狄婭是“天造地設”的一雙。也是,只要有了這筆錢,瓦林公寓的工程款,就稍微不用擔心了,米盧他們的工錢也有著落,好是再好不過,但這個差事,究竟是什麽差事,得問清楚。

    還沒等他問起,郎吉士就直截了當地進入主題:“當然,你一定會問是什麽差事,我可以不隱瞞地告訴你,就是替我們的金主殺掉幾個人。”

    殺人?卡拉比斯有些驚愕了,在戰場上你死我活的,殺敵人可以理解,但在這羅馬城裏,殺人就有點躊躇了來,不過看來所謂的法律,只是這座城市的一面而已。

    郎吉士看到他的表情,笑了起來,伸手鼓動道:“你以為羅馬城裏的政治和貿易,都是在廣場和集市上完成的?錯,它們都是在娼院、浴室、宴會和下水道裏完成的。每個政客都有不願意讓人看到的秘密,保守秘密,清除秘密,這才是我們發財的竅門。你以為像我這樣的黃金青年,二十六歲就坐擁三百萬塞斯退斯的俊傑,靠的是開面包磨坊累積財富的?錯——我可以隨時糾集一幫人,替大金主殺掉任何他不希望看到的人,這次也是一樣,不過運氣了你,如何。不用擔心你的庇主的態度,我們行事一向幹凈利索,況且這事兒和你庇主沒關系。”

    “你不會事後給我一萬個阿司作報酬吧!”卡拉比斯冷笑著質詢道。

    “哦,不會,我永遠不會在生意上欺騙同伴。”郎吉士一臉嚴肅地回答道。

    三日後,就在花神廟的這座浴室裏集合,這是郎吉士的要求。離開了浴室的卡拉比斯,在回到公寓後,抓著蔬菜盤沈吟不語,“你今天怎麽了?你不是說要在竈神廟下工後,帶著米盧他們去看瓦林公寓嘛。”一邊手腕還沾著面泥的波蒂好奇地問到。

    “是的,然後我們去了花神廟新開的蒸汗浴室。”卡拉比斯心不在焉地回答。

    波蒂把一塊面泥點在了他的鼻尖上,“發呆了,是不是也去了浴室旁邊新開的娼院?”

    “米盧他們去了,我沒有——對了,波蒂,如果在明天或者第二天的晚上,有某個正直的貴族在夜晚被人殺死了,你會不會覺得悲傷。”

    “但這在羅馬城裏不是常事嘛,馬克西姆斯下水道裏,梯伯河的河灘淤泥裏,到處都有被殺死遺棄的屍體,有的還是十幾歲的孩子。”波蒂頭也不回,在竈台上說,“我以前在本都的宮廷做過事,知道這些貴族們私底下都會做什麽,有時候我也會想起以前的主母奈薩,她不就是被她最親的侄女兒親手殺死了嗎?”

    聽完波蒂的這番無心之語後,卡拉比斯沈思著,想起了他床底的那把闊刃劍,媽蛋的,管他什麽貴族不貴族,幹他一票,賺一萬是一萬,誰叫我現在缺錢,要是郎吉士敢耍我,我就用鑄鐵大剪刀直接斷他的後。

    果然,三天後,在卡拉比斯於竈神廟抄錄完戰史後,就將帶來的闊刃劍悄悄隱藏在鬥篷下,往花神廟走去。

    郎吉士和幾個家夥,正在聽著一處娼樓上女人的慘叫聲,待到卡拉比斯到來,另外個同夥晃悠悠地紮著褲帶,從娼樓裏步出,“那個婊子居然說身上不方便,豈不知帶血幹起來更爽利。”人齊了,郎吉士看到卡拉比斯,揚揚脖子,說“往前走兩個街區,目標就在那裏。”

    當時已是日暮時分了,斜陽懶洋洋地從狹窄街道的騎樓縫隙間照了下來,跟著郎吉士走的卡拉比斯,心越來越沈,他覺得,郎吉士嘴裏說的“目標”,好像離海布裏達妻女的住處越來越近......

    “躲在凹角處。”突然,郎吉士發話,幾個人便躲在了巷道的拐角處,一輛轎輦晃悠悠地,果然在海布裏達破爛公寓樓前停了下來。

    “上去,幹凈利索點,先殺擡車的奴隸,再把裏面的人全部紮死,在場的人全部要滅口。”郎吉士冷酷地說到,“事成後,每人一萬的犒賞,說到做到,還有更大的生意等著我們。”而後他瞟了眼卡拉比斯,說“你先上”,而後又對其余的幾個大漢,使了個眼色,表示他們在後面,要把卡拉比斯給“照顧周全”——這時,郎吉士還不曉得卡拉比斯學了鬥劍,所以他挑選的這幾個人,不是退伍老兵,就是角鬥士學校學生。

    “噌”,卡拉比斯把闊刃劍提在手裏,快速地朝著轎輦逼近。這時的他,感覺和劍之間開始有了“交流”,他之前用的是四倍重的木棒假劍,現在用了真家夥,覺得不僅輕便,而且劍柄和劍身的重心十分的穩——那些說羅馬短劍一刺就彎的說法是不確的,其實這把闊劍,是標標準準的鐵質武器,兩側與劍刃包上了上好的花紋鋼,異常的鋒利,不愧是路庫拉斯家的真家夥,叫Gladius,他覺得羅馬人喜歡用短劍的原因,主要就是劍身闊而短,使得握住的重心很穩當,如果一長,就要克服討厭的杠桿作用,用起來費力,也不利於直線突刺。

    在他逼近轎輦不到十五個羅馬尺時,他加快了腳步——幾個奴隸沒看到他,正在從轎輦裏扶出一個老人出來,旁邊立著一個挺有精神的年輕人,倒是看到了卡拉比斯他們,眼神裏陡然充滿了驚懼。

    眼神交錯的一瞬間,卡拉比斯看到,這年輕人,竟然正是加利利的猶太佬,德米特留斯。

    然後,門戶裏跳出了淺黃色頭發的範倫玎娜,海布裏達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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