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國歷史] 奧古斯都之路 作者:幸運的蘇拉(連載中)

 
uuuuuuuuuu 2014-7-26 20:51:2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40 432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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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馬略與尤利烏斯法(上)

    “只要他能為王,那就讓他殺死我好了。”——羅馬皇帝尼祿的母親阿格裏皮娜,對占卜官所說,這個占卜官在尼祿出生後,警告這個嬰兒將來會殺掉她

    記得他還是個孩童時,有次去父親友人家玩耍,一個強橫的大男孩把他一個弱小而清秀的小朋友關在間房子裏準備肆意欺辱,是他硬是撞開房門,勇敢地把那自己的朋友拉著逃了出去。

    現在在小加圖的眼中,龐培和這個德米特留斯,都是有這種骯臟該死嗜好的家夥,居然我還一度昏了腦袋,要把女兒嫁給他!

    不過這時候布魯圖和他舅舅的數位好友還不明所以,只是單純覺得龐培將軍知客的熱情與周全,幾名騶從從院落裏跑出,就把他們騎乘的騾馬或驢子往廄舍裏牽,他們便下來,在原地細心彈落著周身的塵土。

    最熱情的場面出現了,這座別墅裏的一名職業儐相,留著神氣又滑稽的胡須,頭戴著鮮艷的花環,手裏舉著雕刻精美的木杖,瞪圓雙眼尖叫著從隊列裏沖出,好像看到失散多年的親父親般,不由分說地就擁住了小加圖的後頸,惹得對方奮力掙紮,但他的吻還是雨點般擊打在小加圖的臉頰上,好一陣糾纏,那儐相才用雙手握住小加圖的肩膀開始打量,他的表情變化快極了,也說出了句讓小加圖徹底爆發的話語:“你是德米特留斯閣下的前導仆役嗎?歡迎你,請問主人一定在不遠處的後面,他何時才能駕臨這座別墅當中?”

    聽到那儐相的話語。布魯圖有些呆傻地立在原處。而小加圖的在場朋友們有的已經明白了這是個可笑的誤會。他們在交頭接耳後,就發出了笑聲,小加圖一把推開那儐相,氣得手都在發抖,是的,龐培和這個叫德米特留斯的奴隸,是在公開地侮辱他,侮辱他的家族的榮光。他頓時都覺得沒面目去見祖先的蠟像了,龐培本就不過是個鄉下出身,而那德米特留斯據說只是個出自加利利的猶太奴隸,他們竟敢......這難道就是龐培所謂的誠意?

    不,不管實情如何,布魯圖這個幼稚的少年被蒙蔽了,這個孩子比我還要迂闊,他在考慮問題時似乎完全忘記了龐培是他的殺父仇人,所以連帶著我也被耍弄了,但現在我還有扳回一城的機會。那就是公開拒絕龐培對我女兒的求婚,並把這事借助朋友之口大舉宣揚出去。

    “啊。可憐的人!”最終,小加圖囁嚅著說完這句話,也不和在場任何人,包括他的朋友多說什麽,扭頭便走,還順帶著狠狠瞪了布魯圖一眼。

    回到自家簡樸的宅院裏,小加圖徹底爆發了,他打了妻子和女仆幾個耳光,並摔碎了家中擱架上的器皿,他的兩個女兒嚇得面如土色,在內室裏的織布機前相擁著發抖,她們本來還指望父親和姐夫能在龐培將軍那裏帶來美好的回音,現在卻連哭泣聲都不敢發出。但小加圖的氣憤爆發得快,消失得也很快,因為他一直以斯多葛學派的精義來規範自己,要過著有節制的生活,他靜靜地在坐榻上平覆了一段時間,隨後對旁邊的機要奴隸說:“如果龐培來詢問什麽,就說加圖認為,他在戰場上得意的迂回戰術,是沒辦法突破加圖家族的閨房的!”

    這時,內室裏的兩個女兒,終於忍不住大聲悲鳴起來......

    幾日後,李必達就得到了這樁婚事“徹底黃掉”的消息,是沮喪的布魯圖親口告訴他的,而龐培在得知對方的那句回答後也表示十分的震驚和不解,他說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麽,導致小加圖如此不留情面地對待他。當然,李必達也做出一種十分懊惱的表情,“我真沒想到德米特留斯的嘴臉變化得會如此之快,很可能是他的傲慢破壞了邦國的福祉,為這事我與波蒂都感到內疚。”

    “不,不,聽說這猶太人就是如此的德性,仗著精明能幹些就不把任何人放在眼中,上次西塞羅去拜謁龐培時,聽說這猶太人就當著所有主客的面,把短衫拉到耳朵邊,自顧自地躺在臥榻上,一副粗魯不文的模樣,頗是激怒了西塞羅,就在文章裏把這事狠狠描繪諷刺了番。”布魯圖很明顯將主要的責任,推到了百口莫辯的德米特留斯身上,隨後李必達乘機寬慰了他一番,而布魯圖也表示,自己馬上要前往希臘諸地遊學,再回羅馬城怕是要兩三年後了,他誠心希望在他離開後,波蒂能吸收波西婭加入她的聯誼會團體,因為他早已把李必達看作是“在軍團裏一起服役戰鬥的同袍”了。

    很快,布魯圖帶著怏怏的情緒,離開了新婚妻子,也離開了母親和羅馬城,朝著東方去了。

    這件事,李必達幹得很利索漂亮,在奧斯蒂亞港逗留的凱撒知道這事後,一定會讚揚他的能力,現在龐培肯定因為小加圖的拒婚,而異常惱怒,他應該需要像凱撒這樣的“朋友”了。

    但因為限期日近,李必達的第二件當務之急,就是要幫助凱撒盡快能前往卡托皮爾山,登記為執政官候選人。

    這恰如李必達當時和凱撒所說的那樣,你需要個能吸引全羅馬城的大型熱點事件,促使元老院不得不對你的提案進行表決,讓小加圖的拖字訣破產失敗。

    故而,在最快的時間內,李必達就登上了帕拉丁山克勞狄姐弟的別墅,克勞狄白日在羅馬的街頭巷尾裏,穿著護民官特有的鬥篷和靴子,大聲為法律、民眾疾呼,晚上就在這兒開辦宴會,和庫裏奧、安東尼等幾個損友大肆飲酒,服用催吐藥,串聯著各式各樣的暴行或陰謀,按照西塞羅的說法,“油脂和爛肉組成的嘔吐物,在他們的腳下成堆成堆。”

    結果今晚,當李必達剛推開青銅門(克勞狄就任的是平民護民官,按照羅馬法的規定,他家的門必須永遠敞開,以接納任何有訴求的公民進來),就看到護民官宴會上了不得的一幕:在花園的回廊下,克勞狄大聲咆哮著,用匕首追趕著粗壯的安東尼亂跑,似乎是因為對方勾引他的妻子富麗維亞的事情敗露了,雙方不斷地隔著勸阻的人群對罵,威脅著要殺死對方,昔日“三舞王”的情誼也要徹底決裂。而在這幕鬧劇前,矮小的庫裏奧扶著嚎啕大哭羞慚難當的富麗維亞,在紛亂的筵席邊小聲寬慰著這個年輕的女子,至於克勞狄的姐姐克勞狄婭,只會扯著自己的頭發,為弟弟與安東尼的精彩廝殺大喊大叫。
410555 發表於 2019-8-18 15:59
第2章 馬略與尤利烏斯法(中)

    李必達心想這是在幹什麽,難道你們這三舞王的手足之情就如此的脆弱嘛!難道男人間高貴的情誼在美色面前就如此不堪一擊嘛!難道你們不是十年二十年後能左右羅馬政壇,叱咤風雲的英雄豪傑嘛!對於你們這種不知其可的瘋狂自毀舉動,我只能說——讓我迅速躲在前廳花園的門閽處,慢慢觀戰不遲。

    自從他在一邊觀戰,克勞狄和安東尼的互相攻訐業越來越惡毒,越來越無底線,最初就是圍繞克勞狄姐姐克勞狄婭的,安東尼揶揄到先是半老徐娘的克勞狄婭主動勾引他,但他權衡過了後,還是覺得爬上富麗維亞的床笫比較合宜。

    隨後戰鬥更加白熱化,克勞狄攻擊安東尼為什麽不像個新娘那樣穿上女裝去取悅庫裏奧,非要學個真正的男子那樣勾引他的妻子,他已經對對方這套虛凰假鳳的行為感到惡心膩歪了;安東尼則反唇相譏,說只想象你當年在克裏特島用月工門的童貞和海盜們英勇搏殺的橋段,男子漢的氣概就會在自己的心中湧然而出。

    這段往事是“小巴布”克勞狄最不願意面對的,燃起了他最大的痛苦的憤怒,他威脅著要運用護民官的權力,把安東尼從塔爾裴亞巖石上推下去,處以他應得的死刑。

    “你馬上就不會是護民官,我要讓庫裏奧起訴你,你之前的那個所謂新晉公民的養父,現在聽說已經繼承了薩丁尼亞的李必達烏斯家族,已經變為貴族了。也就等於你馬上就要喪失護民官的資格——到時候我們等著瞧!”安東尼的語氣也充滿恐嚇。

    “那也要等到下一屆執政官競選出來後。才能討論事關護民官任免的事宜。放心我會這之前處死你,最不濟也會讓市民大會通過表決,把你這雜碎驅逐出羅馬城。”克勞狄狂怒起來,見事態越來越無法收拾,庫裏奧很冷靜地穿過人群,把安東尼牽著往宅院外走,在出去的一霎那,庫裏奧那雙不大而明銳的眼睛。突然看到了立在花廊下的李必達,頓時好像明白了什麽的,意味深長地“刺”了李必達幾下,便沖著他喊到:“放心,我可不會慫恿馬可去與克勞狄為敵,最遲明年我就會運作,讓馬可去塞浦路斯或埃及,建立軍功,你不要打什麽壞主意。”

    李必達當即明白,他在羅馬城可能又多了兩個敵人。馬可.安東尼雖然頭腦略微簡單些,但他也是有人望和魄力的。更何況庫裏奧在一旁輔佐他,而且現在他倆不可能不知道——安東尼繼父的死,自己多少也有份責任。

    但目前顧不上這些了,還是先操心凱撒登記的事情好了,此刻護民官的宴會已經因兩位主角的爭吵陷於了崩潰的境地,幾乎所有的客人、舞女都匆忙散去,克勞狄婭掩面痛哭,說這些舞女都是一流的,從阿德地區來的,每扭動下腰肢都要花去她一個塞斯退斯——李必達便知道這對姐弟又處在周轉不靈的窘境裏了。

    那就繼續進行銀彈攻勢好了,李必達裝作副很詫異的模樣,踏入了一地狼藉的宴會廳,詢問剛才為什麽看到安東尼和庫裏奧怒氣沖沖的出去了,還叫嚷著要先去羅馬的某個行省建功立業,取得權勢回來再找養子你算賬,為此他們已經和小加圖商量好了,願意充當小加圖的左膀右臂,因為不久後小加圖可能會出任某行省的總督。

    這話果然有一定效果,克勞狄自然明白他那兩個損友,與他一樣,都是睚眥必報的角色,而克勞狄婭更擔心弟弟繼任護民官的身份問題,她擦拭幹凈眼淚,曲折地埋怨李必達為什麽這麽快就去入贅,卻絲毫沒考慮她姐弟倆所會面臨的困難。李必達就很誠懇地道歉,說馬上就會有五萬第納爾的花銷奉上,另外我會極力斡旋,讓克勞狄繼續就任護民官,他還年輕,前程遠大,進來是肯定要進入元老院的。

    “可是領養的問題不解決,這一切都會成為敵人的話柄。”克勞狄不無憂慮,他實在不想把威風凜凜的護民官靴子與鬥篷拱手交出,當年執政官西塞羅可是答應他有五年任期的!

    其實李必達心中早有答案,但他還是裝作坐了下來——克勞狄姐弟急忙親手奉上葡萄酒與牡蠣,沈吟思索了會兒,便說道:“棘手啊,按照羅馬法,領養生效期起碼得確立字據後三個月,我很抱歉在繼承李必達烏斯名號後,沒能及時通知你,現在我先通過公證,與你解除養父子關系,而後你再找戶平民家庭辦理手續直到生效,那確實會完全耽擱了繼任的時間,你的敵人們也肯定如是想的。”

    說完,還沒等克勞狄說什麽,李必達就很溫和很有希望似的繼續說了下去,“不過羅馬法自其形成時就有個不斷自我修訂的過程,親愛的你現在是偉大的平民護民官,沒人敢公然侵犯你,你如此深得羅馬城的民心,你完全可以搶得先機,這先機就在下一任執政官當選後的一小段時間——說直接點,你可以與執政官聯手,修改事關養子的法律條文,讓你不用等三個月,而是在三天內,或者更短時間裏就能完成被領養的手續,一旦你能繼續獲得競選護民官的資格,那麽事情就太好辦了!”

    聽到這話,克勞狄奮然而起,他完全是副成竹在胸的模樣,對李必達慷慨陳詞:“只要你說出,你支持的執政官人選是誰,我來全力推動他的當選。”

    “這人你當然很熟悉,他才在盧西塔尼亞人那兒獲得了凱旋,並且取得了全羅馬,乃至全意大利平民們的狂熱支持,現在卻被元老院掣肘在奧斯蒂亞港。當然,你和他的前妻、母親間發生過那麽點點小誤會,不過也沒關系,尤利烏斯.凱撒已經休棄了佩佩婭,我想克勞狄你更不會介意與這位前程遠大的偉人聯手的。另外——”李必達說完,吸了口鮮美的牡蠣肉汁,在用餐巾優雅地擦了擦嘴巴,把目光轉向了克勞狄婭,“我親愛的前主母,馬上我大筆的資金就註入到你姐弟的事業來,所以不要再把無謂的精力浪費在混資助的詩人,或像安東尼這樣的街頭貴族痞子身上,適當時機我還可以介紹凱撒閣下與你相識。”
410555 發表於 2019-8-18 21:39
第2章 馬略與尤利烏斯法(下)

    “私人的情感先擺在一邊,下面我該怎麽運用護民官的權力,幫助凱撒成功贏得競選!”克勞狄簡直急不可耐。

    “簡單,和小加圖牽頭的元老院開戰!要相信民眾的偉力。”李必達冷冷地說,隨後將一塊牡蠣殼,輕輕地往餐桌下一彈,“我在戎馬生涯的同時,也潛心研究過羅馬的法律,四百年前城邦為確立法律,就不斷成立十人委員會,制定詳細的銅表法,但最早只有十個青銅板鐫刻法律,後來經過護民官與民眾的抗爭和努力,才增設了另外兩個,而且在後世也不斷地增補條款,因為銅表法自己說了,一旦前後法發生沖突矛盾時,後立的法律自動取代前立的法律。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最早的銅表法還曾規定平民禁止與貴族通婚,但現在我和尤莉亞的婚姻,不也得到法律的認可與保護了嘛!而你,也需要用護民官的方案為突破口,別再在這種滿是醉酒嘔吐物的狂歡宴會上消磨自己了。克勞狄,你知道有個尤利烏斯法嗎?”

    開玩笑,克勞狄出身貴族世家,對律法多少還是懂得,技多不壓身不是。尤利烏斯法是事關羅馬城外的意大利居民獲得公民權方面的法律,按照這項法律規定,執政官有權力在元老院認可的情況下,授予意大利範圍內的新成立拉丁公社以公民權和投票權。可克勞狄是明白尤利烏斯法的,卻實在不明白這和凱撒本人有何實質性的關系。

    “沒錯,我知道你肯定會感到奇怪。這可得牽扯到多年前馬略和蘇拉的恩怨了。二十年前蘇拉率領軍團進入羅馬城。大肆屠殺平民黨時。是如何獲得終身獨裁的權力的?”

    聽到李必達這話後,克勞狄有些明白了,他當然略懂,那一年羅馬法選出來的兩位執政官卡波和馬略的兒子(小馬略)都在兵變與內戰裏死於非命,元老院就在蘇拉的操控下,宣布了“虛位”的決定,即因國內此刻沒有任何執政官了,這樣元老院的首席元老。自動成為“虛位的國王”,在五天內有向市民大會提出任何議案的權力。當然,當時的“虛位的國王”,是蘇拉親信黨羽弗拉庫斯,這位又用鬥劍和盾牌,強逼市民大會和護民官通過了一項法案,即任命蘇拉為無限期的獨裁官,其可以在國內隨意頒布任何律法,“以便在意大利全境重建秩序”,隨即弗拉庫斯就成為了蘇拉的副手即“騎兵長官”。宣布了名為“prosc日ptiones”的公敵宣告名單,其上共有四千七百人榮列。其中包括八十名元老,和一千六百名騎士,這些人不用經過任何審判就可以享受“處決”和“剝奪”的待遇,任何點與這些人間的關系,包括借貸、親友甚至留宿等行為,都很可能為自己惹來殺身之禍。當然蘇拉等人自己從來不親自動手,因為羅馬法規定“一個公民是不可以殺死另外個公民”,於是他和之前的馬略一樣,想到了讓奴隸們來充當幹臟活的工具,便宣布將那些公敵們的奴隸全部釋放,共有一萬人,全部授予他蘇拉的“高乃留斯”氏名,並武裝了他們,這些“高乃留斯別動隊”便舉著火把,讓羅馬城的街巷血流成河,恐怖成風,他們不但公然當街處決公民,將老馬略的遺骨刨出扔到了河中,砸毀了馬略對條頓人和辛布裏人戰爭的記功柱,還前往曾在內戰時站在馬略、秦納一方的伊特魯尼亞、薩摩奈等地,大肆逮捕處決當地“羅馬化的異族公民”,將該地殺戮一空後,蘇拉的老兵才順利安置了進去,不想到了喀提林陰謀時,這些再度反逆的老兵也被清洗一空,光是費蘇萊城就有五千人被殺(前面章節有提及),當真是報應不爽。

    而伊特魯尼亞、薩摩奈這些拉丁城邦,為什麽要支持馬略和秦納?原因自然很簡單,就是因為秦納在當獨裁官時,依據尤利烏斯法,大批授予當地有力者“羅馬公民”的身份,成功收買了人心。而蘇拉也是在就任無限期獨裁官後,破棄了尤利烏斯法,才有了清洗該地的名義借口。

    “養父你的意思,是讓我宣布重新恢覆尤利烏斯法對這些地區的效力,贏得支持?”

    “當然沒錯,喀提林死後,尤其是伊特魯尼亞地區,也算是我的勢力地盤,我們的騎士與自由民商會,和當地的有力者十分交好,他們很多人是當年大屠殺遇難者的後代,迄今還對這種不公正待遇耿耿於懷,現在是靠你解決這一切的時候了。只要你功成,當地的供奉我粗略計算下,不會少於一百個塔倫特,當然這還只是金錢上的,進來你當上元老了,這兒保證是你如鐵般的票倉。”聽到李必達充滿誘惑的保證,旁邊的克勞狄婭又尖叫起來,不過這次完全是出於欣喜若狂。

    “可我還是有點不明白,這和凱撒競選執政官有何關系。”

    “別忘了,馬略是凱撒的姑父,秦納是凱撒的岳父,這位尤利烏斯在年輕時就公然宣稱會在有生之日重建平民黨的輝煌,當時蘇拉就希望處死只有十幾歲大的他,後來在竈神廟首席貞女的苦求下,才將他從prosc日ptiones名單裏除名,但蘇拉也說過,別看這個十幾歲大的凱撒年幼,他體內可是有幾個馬略存在,所以幫平民黨就是在幫凱撒;還有,你馬上不僅要致力運用尤利烏斯法幫受害地區獲得平反,還要借此恢覆——羅馬戰爭英雄馬略的名譽,把他的記功柱,在卡皮托兒山的戰神廟廣場上,重新樹立起來!”李必達這時又吃了塊牡蠣肉,補充了下,“第一輪戰鬥,我們暫且在幕後遙控,待到民眾和元老院鬧出點什麽流血沖突後,你這個護民官就能在第二輪戰鬥裏閃亮登場了,這叫造勢,你做得就是借勢,名利雙收。”

    聽到這話,克勞狄再也坐不住了,他當然知道這麽幹,就意味著和元老院的貴族全面開戰,他不由得覺得面前這個叫李必達的異族歸化公民,於膽大妄為方面已完全超越了自己,不行,體內渴望戰鬥的熱血已完全沸騰起來了怎麽辦!這可比與庫裏奧、安東尼玩三角戀情要有意義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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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身騎白馬(上)

    “你還是先在你自己家實行民主政治吧!”——斯巴達的呂庫古對前來遊說他的民主派人士的諷刺之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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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戰鬥首先在羅馬的街巷與廣場打響,這讓剛為女兒婚事而惱怒的小加圖,還有他的那幫紫袍同僚頓有措手不及的感覺,本來他們的眼光死死防守住了奧斯蒂亞港的凱撒,並遏制住凱撒隊友在城內貴族圈的遊說,小加圖很得意地就此認為已經防死了凱撒了,但誰想凱撒的某些暗處的隊友,卻在貧民窟和排水溝裏擁有這麽大的組織能力!

    但這在李必達與克勞狄的手裏,根本不算什麽,他們早就聯絡好大批騎士、自由民還有街頭流氓,短時間內用把他們串聯起來,總之有錢的出錢,有人的出人,舉著刻字青銅板的一天十個塞斯退斯酬勞,能識字喊話的一天七個,提著椅子腿的一天三個。克勞狄的那幫狐朋狗友們,也展現出不俗的街頭組織能力,瞬間就在市政大廣場拉起了萬多人,這麽龐大的人群就像一下子從地底下冒出來似的。

    但這只是序幕而已,李必達秘密從伊特魯尼亞等地區事先集結了批“民意代表”,全部住在瓦林公寓地址上的河道倉庫裏,準備適時就把他們給撒出來。

    面對如山雲集的“民眾”們,克勞狄的幾個健談擅長演講的朋友們,準備在司法界揚名立萬的,都把這種情景當成難得的實戰演練台。他們輪番上陣。遊走在大廣場、卡托皮爾山、蘇布拉區、牛市和魚市等繁華場所。大聲疾呼:

    “當年格拉古兄弟曾經說過,真正為國奮戰過的英雄,卻攜著妻兒,一無所有地在陽光下遊蕩。現在我們得冒著危險,公開地緬懷一位曾經幫助羅馬城在北方蠻族大舉入侵的黑色陰雲下,拯救過我們的真正英雄,蓋尤斯.馬略!一位就任過七次執政官的,連第三個名字都沒有的人。一位靠在色立頓(馬略出身的村莊)出賣勞力發財致富的騎士,有誰敢說他不是按照真正的努力和軍功達到這一步的,又有誰敢說他不代表羅馬平民崛起的夢想?”每當這些演說家說出個關鍵性的鼓動點時,台下的那些“職業聽眾”就發出了如雷般有節奏的喝彩聲,這群人在羅馬城內很好找,他們都是個人能力非常出彩的,能說貴族語也能說俚語,能喝正彩更能喝倒彩,而且物美價廉,十分公道。

    隨著演說漸漸達到**。鼓動性的口號也出現了,“難道羅馬城就是如此對待一位平民領袖和戰爭英雄的?讓卑賤的被釋奴。侮辱他的屍體,拋灑他的骨灰,象征著他為邦國消滅大量蠻族敵人的記功柱也被搗毀,我不禁要問,協和神殿所要求的公義和正道究竟在何處!既然馬略將軍是平民的兒子,就讓我們平民們來解決這個悖論。”接下來的流程,順理成章,在民眾狂熱的高呼聲裏,很多工匠將帶著實心木輪的巨大大理石底座堂而皇之地推進了大廣場,許多民眾紛紛喊著口號,前來幫忙,整個場面達到了感人的最**——其實許多民眾,根本就不明白平民黨得勢時,與蘇拉得勢時,所采取的恐怖政策並無二致。

    底座布設好後,工匠們便用臨時搭就的滑輪起重器械,開始將馬略的半身雕像,在歡呼聲裏用繩索捆著,越過了半個廣場的上空,準備安放在基座上,這簡直讓民眾們都感到瘋狂了,他們覺得自己今天這種行為,與平日裏窩在狹窄公寓裏,過著連渡槽水都喝不上的日子相比,總算也和邦國間來了場短暫而又轟轟烈烈的“戀愛”了。

    元老院的武裝奴隸“消火隊”來了,當協和神殿的元老們聽說有暴民公開豎起馬略的雕像來,都感到這簡直是對共和國的顛覆行為,但武裝奴隸隊在通往廣場的狹窄街道上,遭到民眾的猛烈夾擊,這些人全都趴在騎樓上神出鬼沒,像當年他們頑抗進城的蘇拉軍團那樣,把磚塊和瓦片砸得如雨般,武裝奴隸隊的頭目被砸得額頭的鮮血只往眼睛裏灌,喊著叫手下把街道點燃,結果激起了民眾更大的怒火,許多婦女就在騎樓和公寓的盯上,剝去自己的上衣,高呼著挑釁的口號,諷刺這幫“消火隊”的無能。

    那幾個克勞狄雇來的演說家見民眾的激情烈火已被徹底點燃,便變本加厲地爬到了新落成的馬略雕像上,在滿天飛舞的磚塊和硬的就和磚塊般的單粒小麥面包裏,繼續喊著勝利的口號。這時,人群裏突然冒出“平民黨混蛋去死”、“蘇拉將軍留下的元老父親們的地位不可撼動”的口號,隨後一塊尖利的石子飛出,大概是投石索扔出的,頓時砸中了名演說家的脖子,那家夥鮮血淋漓,渾身抽搐著抱著雕像滑落了下來,跌入了驚呼憤怒的人群裏,許多婦女尖叫著把那位殉死的演說家的屍體,用粗糙的木材和樹枝臨時編成個擔架(羅馬法律規定,死亡者的屍體入殮時不能用斧頭砍過的精細木料當擔架或棺槨)擡了起來,大夥兒都流著淚,憤怒地唱著安魂的歌曲,擡著這位走遍了羅馬的大街小巷。

    不知是誰又喊了句,“元老院的走狗敗類,馬上就會對我們的護民官不利了,這些兇手在殺死人後,是從來不願意用水清洗下血跡的,我都聞到了血腥的味道撲鼻而來了。”於是,當場就有上千人拿著簡易的武器,在入夜後奔往燈火璀璨的帕拉丁山,就簇擁在護民官克勞狄宅院的周圍,發誓要保護克勞狄的安全,而進去向克勞狄哭訴,要求徹查演說家慘案,並可以為此在市民大會上動用護民官的申訴權。

    但克勞狄明顯要借勢玩得更大,他要的不是市民大會的申訴權,而是直接動用了護民官的“召集權”,要求元老們就這事,在下個出庭日時(羅馬規定每個月都分出出庭日和不出庭日),離開協和神殿,給羅馬城全體居民個解釋。因為元老院集會議事的地點,協和神殿只能說是常態處所,而這事克勞狄明確要求元老們必須在梯伯河那邊的戰神廟廣場,露天討論這事。

    護民官的召集權?元老們始終認為只存在於書卷當中,沒想到這次克勞狄是玩真的了。
410555 發表於 2019-8-18 21:40
第3章 身騎白馬(中)

    對克勞狄的膽大妄為,小加圖就在大會上給其他的元老打氣,意思對方不過是個自願放棄貴族出身,而混跡街頭的政治流氓,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嘩眾取寵,為將來進入協和神殿積累虛妄的人氣。我們完全不用把他的恫嚇當作一回事,他還能超越當年格拉古兄弟,這對兄弟不是很容易就被貴族的奴仆、門客用椅子腿給打死了?

    但元老們卻不這麽認為,他們分明覺得這些日子羅馬的民眾簡直變得瘋狂起來,不知道為何要將死了這麽多年的馬略舊事重提,還有人公然叫囂要組織民眾去城郊靜坐,停止一切勞作和娛樂。蒼天,這還是幾百年前平民和貴族爭鬥時所采取的作為,沒想到今日還能見到,真是三生有幸,分明喚起了眾人對先祖崢嶸歲月的追懷。

    面對民眾的激越情緒,小加圖則大加嘲諷道:“誰都知道這些民眾,他們窩在浮島公寓之中,整天就在想著作著勞作糊口這些卑微低下的事情,美德和高尚和他們是毫無關涉的,任何個無聊的政治事件都能成為他們同樣無聊情緒的宣泄口。所以,諸位尊敬的同僚們,西塞羅當年在喀提林陰謀時就宣布過某位遠方行省總督的行跡,當然此君姓甚名誰已無需我所言,大家全都心中有數,此君向來是個民粹的煽動鼓手,據我所知他當政後,將會推行比格拉古兄弟還為激進的政策來邀買人心,摧毀羅馬共和的基業。”說完,他將長袍的下擺一擡。舉起右手握成拳頭大呼。“今日我們所見。便是明日我們所臨!尤利烏斯.凱撒絕不可以成為來年的執政官,否則共和國必然陷於比喀提林陰謀時還要危險的狀態,相信我,諸位同僚。”這時他把熱切(這在小加圖的表情裏是很難見到的)的目光投向了西塞羅和克拉蘇,希望這兩位人物能應聲附和自己的見解。

    但西塞羅的表情很覆雜,嘴角囁嚅著什麽,好像有話要說,但又難以啟齒。要知道小加圖剛才可是提到了在喀提林陰謀時期,他西塞羅對凱撒立場的抨擊,但之前凱撒和龐培的貼身奴隸,都前往帕拉丁山來秘密見過他了,前者請求他在競選活動裏給予協助,並承諾會在未來的執政官選舉時投桃報李,西塞羅是個文人學者,但也是位政治家,在執政官的位子上“梅開二度”不能說不是他的夢想,特別是之前一年的執政官任期。讓他切實感受到了毫無根基的人(事實上元老院推選他就是因為這緣故)在施政方面的痛苦,根本就是毫無作為。除了博得個“國父”的虛名外,要實踐偉大的理想,是必須要借助骯臟的浸染血與火的刀劍的,這是現在西塞羅的認知;而龐培呢,他的來使談話內容倒沒凱撒那麽高的角度,反倒是在私人方面把小加圖抱怨了番,稱對方根本就因個人恩怨蒙蔽了家族與邦國的利益,並稱自己以後在各種方面,不會和他保持同調,甚至連表面上的尊敬也不想保持了,龐培明顯因為拒婚那事兒感到羞惱,也在作著和小加圖相同的事情。面見過兩位來使後,西塞羅很“敏銳”地在心中算了賬,不管凱撒和龐培將來兩者會如何,但他倆一致厭惡起小加圖這倒是事實,我是不是也要考慮到自己的立場選擇問題了?

    於是,西塞羅的反應讓小加圖很失望,但克拉蘇的更是如此,這位壓根就是與凱撒一個鼻孔出氣的,凱撒早已在奧斯蒂亞港坐鎮,通過李必達、埃布羅等和他商量好了,關於如何雙贏的事宜。沒錯,克拉蘇是恨龐培,但絕不會因為小加圖拒絕了龐培的聯姻要求,就把凱撒這顆能給自己帶來巨大利益的新星給舍棄掉,更何況凱撒還欠著他一大筆債務沒還,小加圖可從來不願意欠他的債和情,不欠債不欠情的家夥我就控制不住——這向來是克拉蘇眼裏的真理。

    最終,小加圖又將目光推向了角落裏,眼光微微呆滯的“金槍魚”路庫拉斯,雖然記憶力衰減得厲害,但難得這位也來參加這次的集會,難道我要仰仗這位朋友的力量?沒錯,畢竟以前我為他爭取過場小凱旋式,而且他也是有人望的貴族,還擔任過前任的執政官,用他和凱撒、龐培對抗,也許是現在最佳的選擇了。

    不過第二天,李必達與克勞狄根本沒有給協和神殿任何的機會,他們就像在戰場上的急襲戰術般,在通過護民官的面目頒布了召集權後,又神奇在羅馬城廣場上湧現出來自意大利各部的“情願代表團”,激烈抨擊當年獨裁者蘇拉對他們的戕害,並強烈要求元老院按照尤利烏斯法,把二十年前剝奪掉的所有權力,即馬略和秦納曾賦予他們的權力,給完完整整還回來!

    讓羅馬城民眾大開眼界的是,這群代表團所采取的鼓動方式,好像是從來都沒見過,他們采取的是現身說法式:年老的女子們聲淚俱下,訴說當年是如何在迫害裏與丈夫生死別離的,她們還含著熱淚,列隊舉著繪著丈夫相貌的畫板,在公眾面前樹立,稱迄今連丈夫的屍身都沒有尋找到;還有以前身為主人的,嚎啕大哭,公開表示感激當年屠殺裏為自己挺身而出的奴隸,訴說著患難裏的真情;還有幸存者當眾掀開衣物,向民眾展示著各種觸目驚心的刀疤,向祖先和氏神感激他們的庇佑,讓自己大難不死。

    更絕的是,克勞狄和李必達不知從什麽地方,甚至找來了幾位當年“高乃留斯別動隊”的成員,顫抖著在民眾面前跪下,聲淚俱下,繪聲繪色描述著自己當年的罪行,並表示熱切的懺悔謝罪之意。

    “行了,可以了,既然小加圖你已知道這一切的幕後者是凱撒,就不要采取這種阻止他於城外以授人口實的愚蠢做法了!”協和神殿的元老終究忍不住了,現在這就是他們的呼籲——將凱撒放進城來!
410555 發表於 2019-8-18 21:40
第3章 身騎白馬(下)     

    因為就算凱撒進來後,公開在競選裏打敗他也不是多大的問題,不過需要扶植個人物與他打擂罷了,再說就算凱撒當選,我們也只需要扶植個人和他唱對台戲,讓他無所施展即可,羅馬設置雙執政官的目的不就在於此?其實關鍵的是,元老們在面對要恢覆馬略榮譽,恢覆尤利烏斯法的民眾,是極度心虛的,要知道他們中大部分人,都是蘇拉當年大肆屠殺清洗後,在元老院“擴編”的受益者(當年蘇拉將元老院從三百人擴展到六百人,很多元老出於私心,便轉身加入了蘇拉陣營,因為多出的三百人,相當大一部分都是當時那批元老的小兒子,換句話說,蘇拉的威信就是他們的威信,蘇拉的正確就是他們的正確),自然不希望自身的執政信譽基礎遭到動搖。

    面對這種膽怯的妥協,小加圖持續憤怒著,他執拗地認為他所深愛的共和國一旦出現禍亂的苗頭,最好的處置辦法就是在第一時間把它摁下去,而不是等到它肥大化後,還妄想著在上面割下塊血肉來滿足食欲,因為凱撒這種人不是養在圈裏的豬羊,他是埃及河流裏隨處可見的兇殘狡詐的大鱷,他自信能對付得了龐培,但卻由衷畏懼著凱撒。

    但元老們真正開始妥協了,不管如何,為了平息羅馬街頭的巨大騷亂,他們主動在克勞狄規定的日子裏,統統披上長袍,步行穿過梯伯河上的橋梁,齊集在露天的戰神廟廣場上。小加圖也只能參於在隊伍當中。被逼在萬千民眾的歡呼和“監視”下。就著恢覆伊特魯尼亞地區公民權發表決議。

    最終,元老們與民眾達成一致,伊特魯尼亞、薩摩奈、羅卡尼亞、薩丁尼亞地區的歸化公民,原本在蘇拉執政期間喪失權力的,即日起恢覆享受尤利烏斯法的待遇和名譽;但民眾也得答應元老院,即刻解散抗議示威活動,並自動撤去在大廣場上強行樹起的馬略雕像,現在那兒每日都有三四千人雲集。宣稱要保護老將軍的雕像。那位在之前大廣場鼓動民眾而被打死的某演說家,不要再追究責任人或兇手了,由共和國出面在農神廟的國家金庫裏支出十萬第納爾,當作撫恤費用(李必達暗中也通過克勞狄,給了那倒黴家夥的家人五萬大德拉克馬銀幣,權作撫慰),事情就此結束,不得再提。

    “讓馬略將軍的侄子,盧西塔尼亞的英雄凱撒到這座城市來,既然這位神的後裔願意放棄大凱旋式。要為我們民眾爭取更大的權利,那就必須讓他來參選執政官!”在李必達的暗中授意下。一幫“核心民眾”乘機帶著不滿繼續要價起來,所有的局面自然也是水到渠成,民眾們又鼓噪起來,他們威逼掛著尷尬微笑的元老們,即刻就這個額外的方案繼續表決,在日落前。

    “我要行駛發言權!我要行駛發言權!”在元老人群當中,果不出在橋梁邊某五層公寓內“督戰”的李必達所料,小加圖跳躍著瘦小的身軀,滿身是汗地舉手大喊著,他奮力撕開袍袖,露出了裏面印染的個鬥大的“a”字母,大概是antiquo的意思,表示“我反對”的態度。李必達便拍了下旁邊隨從的肩膀,那隨從立刻用面青銅鏡子,朝著橋梁那面的巷口,反射著夕陽——很快,披著褐色鬥篷的克勞狄滿是殺氣地,在束棒扈從的追隨下自預先埋伏好的巷口步出,大聲指揮著激憤的民眾,將戰神廟廣場四面團團圍定,並沿著河道點起篝火,稱“我將無限期使用召集權,直到民眾方才的提案得到表決為止,如果太陽落山,那就讓篝火和星辰照亮表決用的青銅票。”

    可憐,幾百名元老本就沒吃晚飯(即便羅馬的晚飯是下午一兩點享用的),步行而來,早已饑腸轆轆,現在又被手持棍棒的激憤民眾包圍,他們主動上前,控制住了憤怒不已的小加圖,而後請求首席值班元老快速通過附加議案的表決。

    小加圖真是回天無術了,李必達對此的解釋是“只有貴族才會畏懼貴族,民眾只關心梯伯河上來的救濟面包,根本不會去關心今晚誰才是拜厄舞會上的主角。”無計可施的小加圖,只能眼睜睜看著議案被表決,而結果也不言而喻——絕對性的優勢在凱撒這邊,最終在民眾震耳欲聾的歡呼聲裏,尤利烏斯.凱撒可以通過放棄凱旋式的代價,贏得前往卡皮托兒山,登記為執政官候選人的資格,任何人無權在任何場合加以阻擾!

    在朱庇特神廟占卜官選擇的吉日裏,奧斯蒂亞港裏海風徐徐,頭戴金色市民冠的凱撒,在軍團護民官、百夫長,以及好友與幕僚們聲嘶力竭的喝彩聲裏,再度優雅地擺著左手,跨上了自己的坐騎,準備前往羅馬城裏的卡皮托兒山,為了此刻他可是籌劃了一年,並且又一次向天下人證實了,“選擇我尤利烏斯.凱撒,你們是絕不會後悔的。”街道邊,李必達牽著自己純白色的坐騎“貓頭鷹”,攔在了凱撒的面前。

    “騎上去,跟我一起去卡皮托兒山。”凱撒很輕松地揚著馬鞭,對李必達說到。

    “閣下,我們交換下坐騎。”李必達將毛發雪白的貓頭鷹拉了上來,“這匹白馬,權當作今日的補償。”

    凱撒會意地大笑起來,他知道這是在當初杜羅河畔李必達和他之間的協定:自己在李必達的全力協助下競選執政官,而相對應地必須割舍掉凱旋式的榮光,任何位凱旋將軍在這個儀式上,所乘的都是白色的馬匹。大概是李必達認為自己心中,對凱旋式還有些許的遺憾和眷念吧,就讓自己能乘著白馬,進入羅馬城的街道!

    當然,凱撒接受了他的好意,隨後所有的人,都乘著馬匹,在沿途民眾的歡呼聲,和拋灑的花瓣裏,穿過了羅馬城的犁溝聖域,下馬步行來到朱庇特神廟邊的檔案館裏,隨後凱撒就進去了。

    就這樣,他和路庫拉斯、比布魯斯一起登記為了來年執政官的候選人。
410555 發表於 2019-8-18 21:41
第4章 變局(上)

    “緘默是沒有任何用處的,永遠都是第一個告密的人才有資格領到賞金。”——在出賣主人刺殺尼祿計劃前,奴隸米利庫斯的妻子是這樣慫恿自己的丈夫的。

    ++++++++++++++++++++++++++++++++++++++++++++++

    是的,在朱庇特神廟下候著的李必達沒有聽錯,他的庇主“金槍魚”路庫拉斯也要作為候選人,與凱撒一起競爭。他真的沒想到,小加圖還會留這麽手,不知道庇主是單純地回報小加圖當年給予自己的協助,還是出於一貫的政治立場考慮(他庇主自然是貴族黨,蘇拉的追隨者),反正他就要和凱撒打擂了。

    至於另外個比布魯斯,在李必達眼中不過就是個“符號”而已,他現在最苦惱的現象出現了,那就是情義和利益間的抉擇。

    走下台階的凱撒意味深長地將候選人名單的青銅板,交到了李必達手裏,隨後從嘴裏簡潔地吐出句話,“如何?”

    誰想李必達並沒有思索太長時間,就把青銅板還給了凱撒,很堅定地說:“抱歉,我必須回去幫助自己的庇主。”

    “應該的,感謝你把路鋪設好了。”凱撒的表情也很淡然,更沒多說什麽,似乎對李必達此舉不以為意,但他的那句“應該的”卻更加含義深遠不測,究竟是李必達應該忠於庇主,還是李必達可以離開自己的團體了,凱撒最終也沒給出明確的答案。隨後就換上了純白色的長袍。慢慢地走下了卡皮托兒山。他的其余朋友也都驚詫地看著站在原地不動的李必達,心想這位怎麽在最容易分享榮耀的時候,離開了凱撒——現在呆子都知道,凱撒肯定會就任下任執政官,最多元老院會在路庫拉斯與比布魯斯間擇出個,和凱撒雙頭共治爭權奪利罷了,這家夥也就三十歲不到的模樣,居然會貽誤下面一年的大好上升空間。去追隨個有錢但無權的老牌貴族,當真是莫名其妙。

    阿皮隆的別墅裏,李必達自卡皮托兒山回來後就很沈郁不語,他會把兒女們扔給保姆,而後和紮著小辮子的醫生提莫修坐在小舟上,讓小鴿子帕魯瑪劃槳,靜靜地泛行在小型山湖當中,深秋季節的各種雜樹倒影晃動在水面上,還有自水下冒出的一叢叢極長的水草,隨著冷冽舒爽的風搖曳著。李必達從凱利那兒要來了庇主所服用的草藥,遞給了提莫修。對方嗅了嗅後便大搖頭:“這種藥物服用太久,會徹底喪失神智的。”

    “我聽凱利說,這藥物是庇主執拗要吃的,他究竟知曉這草藥的毒性與否?但起碼我以前多次勸告過庇主這藥物的毒性,但庇主卻從來不聽,此藥物一定得到庇主莫大的信任。另外,據眼線說,小加圖最近很頻繁地出入庇主的普來瑪別墅,不過我認為他是去勸說庇主參加競選的可能性最大——餵,你有無聽我說。”李必達分析了半天,卻看到提莫修一直窩在船尾,聚精會神地在垂釣,不由得發了火,這會兒倒是小鴿子插了話,“根據養父的分析,我能下個判斷。”

    “哦,你說。”

    “如果這是個正常的核桃遊戲,那金槍魚會和凱撒一起當選。”

    李必達有些困惑地看著小鴿子的臉,隨後明白了,小鴿子說的沒錯:他庇主神智渙散的傳聞,應該早已被羅馬城消息靈通人士所得知,小加圖身為庇主多年的朋友不會不知道,而凱撒更沒有理由還蒙在鼓裏。對於小加圖和貴族黨來說,路庫拉斯有名望,但現在頭腦不好,快和他弟弟馬可斯一樣了,不過還有比頭腦不做主的人更適合當執政官的嗎?連飼養的花費都省去了。而對凱撒而言,路庫拉斯的身體狀態,卻比正常情況下更讓他煩惱,因為當選後自己與貴族黨的爭鬥即將進入白熱化,擺在桌面上往往就是他和路庫拉斯兩人的鏖戰,誰願意擔負個與白癡作戰的罵名?落個“勝之不武”的評價都算客氣的了。

    長呼口氣,李必達靜靜地倒在小舟的甲板上,望著高遠的湛藍天空,呆住了,良久他對小鴿子說:“現在,怕是真正要做出抉擇的時候了。”

    深夜裏,波蒂溫柔地伏在了她男人的胸膛上,幫他擦拭著身上的汗水,“我覺得我變得太快了。以前我會很惶恐但很認真地拿起鬥劍,為了是保護家人,你、小鴿子,還有利奧與科琳娜,就像個穴居在地下溫暖窩裏的兇猛小動物;但現在我卻主動地冒著被反噬的危險,去攻擊撕咬別人的血肉,殺死個人對我而言就像碾死個螞蟻般,成為了兇殘貪婪的土狼。光是這樣還不夠,我怕是快要在人格方面墮落了。”

    波蒂摸了下李必達的眼睛,圍上了毯子,笑著說:“你的眼神還是像瑪瑙那麽黑,像阿皮隆山湖那麽清澈,並沒有變,還是和黎克達尼亞那會一樣,你這些天的苦惱我都打聽到了。聽著男人,去做自己認為對的事情,就算是我,不也算計過了波西婭了嗎,但我始終認為,波西婭的妹妹因為虛榮,即便得到了父親的同意和龐培結合,將來也會流著鼻涕,一個人擡著嫁妝被休棄回來的。”

    燭火下,李必達摸著波蒂光滑豐腴的後背,暗地下了決心。

    次日,他便很低調地出現在克拉蘇幽靜的宅邸裏,“要我勸說路庫拉斯放棄競選?這我可做不到,因為金槍魚和凱撒一起當選,對我而言才是最大的雙贏,到時候爭鬥起來,雙方都得有求於我,那個比布魯斯可不是我這路的,我對他當選一點興趣都沒有。”克拉蘇在財務奴隸集中的房間裏,細心地觀察著掛在墻壁上的算盤,檢查著有無被奴隸暗中做過手腳,他一向對這種細節極為敏感。

    “可是我庇主一旦當選,我就兩頭為難。”李必達很沈靜地堅持著。

    “你需要為難什麽,兩頭下註就是,我有時很懷疑你那麽高超的商業技巧是怎麽想出來的?”克拉蘇有些不高興地說到,對李必達的建議很不感興趣的樣子。

    “敬愛的克拉蘇閣下,你還希望在有生之年進行場能為自己和家族帶來真正榮譽的遠征嘛,就像龐培清剿海盜和消滅本都王國那樣!”李必達陡然擡高了聲調,這種不恭的語氣,讓在場的財務奴隸們立刻如臨大敵,他們都驚恐地看著這兩人,覺得風暴就要來了。
410555 發表於 2019-8-18 21:41
第4章 變局(中)

    克拉蘇最早的表情有些驚訝,他第一次看到李必達如此“明目張膽”,但就在他準備發怒時,想到了自己的小克拉蘇,沒錯他讓兒子和軍功貴族梅特拉家族聯姻,就是準備讓小克拉蘇在軍隊裏發展,因為他這輩子受“軍事”這個詞匯的氣已經夠了——年輕時被馬略的平民黨追殺,後來投靠蘇拉,受命去馬西人那兒募兵,他下意識地請求蘇拉給他一支衛隊,因為當時整個羅馬都兵荒馬亂,結果惹得蘇拉大怒,當著眾多將佐的面怒斥他說“現在你的父親、兄弟與朋友親戚,許多都死於敵人的殘殺,我正要為他們報仇雪恨,而你現在居然向我要一支軍隊來保全自己的性命!”這番訓斥深深地傷害了他,也讓龐培、路庫拉斯將他視為戰場上的弱雞,雖然他在科林尼門之戰裏指揮軍團的右翼,幫助當時已慘敗的蘇拉扭轉了敗局,贏得最後的勝利;雖然他在後來斯巴達克斯鬥劍奴大暴動裏,私募了多個軍團,在意大利殺了數個來回,最後才取得血腥的慘勝;雖然他經常豪言“一個男人如果不能募集支屬於自己的軍隊,那他就不配自稱富有!”的話語,雖然……但他現在依舊沒法子在軍功上和龐培相比,和路庫拉斯也沒法一較高下,甚至現在還有被凱撒超越的跡象。

    在羅馬,有時候問題不是靠金錢就能解決的,起碼他沒法子花錢,讓元老院給他安排個根本不存在的“大凱旋式”,一個沒大凱旋式的羅馬貴族。就永遠只是個貴族。成不了英雄的。

    但他面前的這個帶著異邦人相貌的家夥。不但有商業上的奸詐才能,足以和自個一較高下,且在軍事上也頗有膽色,他的兒子小克拉蘇在來信裏很是把李必達誇讚了番,稱他有身為戰將的天賦,現在西班牙和盧西塔尼亞的很多土著,都開始崇拜他帶來的努馬王,還有個東方戰神叫什麽雷克斯.李烏斯的。現在這位公然直攻自己心跡。要協助我在垂暮之年完成輝煌的遠征?有意思,有意思。

    “親愛的李必達烏斯,我不知道你說這點何意,是擔心我無法取得遠征資格,還是沒錢組織一支龐大的軍團?”克拉蘇倨傲地冷笑了下,俯下身子坐在了圈椅上,意思是讓李必達繼續往下說。

    “您當然能取得遠征的資格,也當然有錢組建八到十個軍團,但我得誠惶誠恐地提醒您,龐培取得功業的亞細亞。在拉丁詞匯裏就是‘極遙遠的’的意思,但所有的博物學家都錯了。那個亞細亞算得什麽?和更遠方的賽裏斯帝國比起來,那兒就好比一個鄉村的野驢子戲台,和龐培現在興建的巨型半圓劇場相比!”李必達大聲喊起來,他知道克拉蘇吃這套,要把遠征榮耀和經濟利益掛鉤,“只要越過帕提亞這些中間國度,就能和賽裏斯帝國取得聯系,到時候我們就像布匿人那樣,在賽裏斯與羅馬間建立軍團要塞與商站,獨斷兩個偉大帝國間的貿易,之前關於賽裏斯最寶貴的絲綢,就是從帕提亞這些中道國家轉來的,他們在其間所取得的利潤,簡直像天上的繁星那樣數不勝數,沒錯,絲綢,就是那神秘的絲綢!光是獨占這項貨物的買賣,一年的收益,足夠五千名騎士在行省包稅十年的總額了。我來自賽裏斯,是賽裏斯戰神李烏斯的後裔,我不會向您說謊的。”李必達的這番話,讓貪婪的克拉蘇的喉嚨發出了很大的吞咽的聲響,李必達便知道他的這番話奏效了,就繼續滔滔不絕下去,“而且就軍事實力來說,帕提亞這種國家完全可以稱得上羸弱,您得知道不久前它還是亞美尼亞的附庸呢!比較下,亞美尼亞的萬王之王,二十萬的蠻族軍隊,結果被金槍魚的兩個軍團打得潰不成軍,那場戰爭我可親身參加了,還繳獲了特格雷尼斯的冠冕,這樣可見帕提亞更是弱小到何種程度——閣下,也許五年後您再度當選為執政官,隨後便以行省總督的名義,去打通交易絲綢的大道,只需要五個軍團,五個!我保證您絕對能橫掃一切,然後您和您兒子享用大凱旋式,我就留在帕提亞之地,替您運作與賽裏斯帝國的貿易。”說完這話後,李必達的臉幾乎都要貼到克拉蘇沒毛發的光頭上的。

    “除了絲綢,賽裏斯帝國還有什麽特產!”克拉蘇的追問如疾風驟雨。

    “很多好東西,有種帶著節的翠綠色的植物,可以用來制作文書和樂器;有種用白色的叫做米(李必達直接發了漢語讀音)的,可以釀造比葡萄酒還要甘醇的酒水;還有種珍奇的動物,它身上的毛發只有黑白兩種顏色,相映成趣,身材就像日輪般圓潤,它只吃我所說的第一種植物為生——一旦它出現在您的大凱旋式上,必然會引起巨大的轟動,絕對比獅子、大象、豹子要吸引人得多。”

    “它可以成為大鬥獸場的新猛獸嗎?敵得過獅子和大象嗎?”

    “……我想……可以的……所以我們需要五個軍團,而只要這次您達成我的願望,我就在五年後幫您籌措相關的事宜。”反正是忽悠,李必達已經顧不上“潘達”們呲牙戰鬥的情景,會不會讓見慣鮮血的羅馬人青睞與否的細節問題了。

    “五個軍團?”雖然克拉蘇的語氣還有些謹慎,但總體上他還是認可了李必達的規劃,只是在考慮五個軍團遠征還是十個軍團遠征更為合宜。

    “是的足夠了,屆時我答應您擔任您的副將,但我最怕當時您的軍團全是新兵和傭兵,那樣就力不足心了。”

    克拉蘇站了起來,偷偷私密地將李必達拉到了屋角的帷幔處,以躲開奴隸們的耳目,“那時候,你有辦法替我搞到大量的老兵嗎?若有,我們就成交,路庫拉斯那邊我來運作妥當。”

    “當然有法子,都是歷戰的老兵,我不但能搞錢,也能搞到人。”李必達臉上又浮現了自信的微笑,這也是克拉蘇最喜歡的笑容,給他保底的笑容,隨即他就忍不住詢問李必達細節方面的想法,當然李必達“有所保留”地將大致的“搞人”藍圖說了出來,結果兩人的身影在帷幔後,不斷發出會心的笑聲,惹得坐在長桌和算盤前的財務奴隸們,個個是摸不著頭腦。
410555 發表於 2019-8-18 21:41
第4章 變局(下)

    “好了,親愛的李必達,就這麽談妥了,明日我就叫金槍魚設個小型而奢華的宴會,我親自去勸說他放棄這次競選。”商議好了後,克拉蘇揭開了遮擋的帷幔,笑吟吟地表態到。

    誰想李必達卻說了句“不”,庇主也是有自己尊嚴的,而且我不希望他失信於小加圖,所以他不必退出這次的競選。克拉蘇大為驚奇,問李必達那你準備怎麽做。

    “我準備全力替庇主當好色questre,我現在需要的,是您也對庇主參選公開表示支持態度。”李必達此語一出,頗是讓克拉蘇大為詫異,但他只是笑笑,並沒多說什麽。

    李必達這樣做當然有自己的深意了。

    不久,克拉蘇攜著微笑的路庫拉斯的手,站在墨丘利神廟前公開宣稱自己支持路庫拉斯的競選,這個消息簡直石破天驚,異常嚴重地影響了凱撒的競選工作,眾所周知大半個羅馬城是克拉蘇的產業,而過半的騎士是克拉蘇的小卒,如果你身為執政官候選人還希望用金錢來邀買各個特布裏斯選區的選票,就離不開克拉蘇的協助,對凱撒而言尤其如此。

    至於李必達,他穿梭在克拉蘇名下所屬的各個酒館、公寓、會場,以路庫拉斯色questre的身份,挨個和選民握手、吃飯,他還聯合了克勞狄的人手,雇傭專業人員分為四隊兵馬,一隊專門在交通要道的講台上負責替路庫拉斯宣傳,一隊就在台下給聽眾實施慷慨的金錢“贈予”(其實就是明目張膽的買票行為)。一隊在聽眾回家的路上繼續對他們進行鼓動和勸說。一隊則專門不分日夜敲開各戶人家的門繼續進行賄賂行為。這些人馬公開以金錢為打擂的方式。只能迫使凱撒一方為扳回劣勢而傾註更多的金錢,但問題是失去了克拉蘇與李必達的支持,凱撒根本沒什麽錢,甚至連願意借貸給他的元老或騎士也寥寥可數。

    路庫拉斯和克拉蘇聯合在一起,在金錢方面是無敵的,凱撒的競選團體明顯感受到了沈重壓力,這位凱旋將軍的朋友們直言不諱地告訴他,在這樣的情勢下他會在金錢上敗給路庫拉斯。而在元老院支持上敗給比布魯斯。

    “你們幹脆說如果我會失敗,是失去了高乃留斯.李必達那家夥的協助罷了!”在會堂裏的凱撒公開如此咆哮道,這時周圍的朋友都因羞慚而默不作聲起來。

    最終,凱撒坐不住了,說到底他還是不甘心被逐出這個名利的鬥獸場,更不願失去這個人生中為數不多的飛騰機遇,最終他以參加朋友聚會的名義,來到了普來瑪別墅,走進了路庫拉斯與克拉蘇的宴會裏。

    路庫拉斯別墅裏最奢華的阿波羅餐廳裏,整個房間是類似太陽的圓形。頂部全部用象牙板鑲嵌而成,還可以設置機關將穹頂打開。讓賓客能在自然的月色與星光下用餐,今天路庫拉斯與馬可斯很高興,為來賓設置的用餐主題是“黃道十二宮”,奴隸們按照來賓的生肖為他們奉上菜肴,比如白羊座就是豆角,雙子座便是動物內臟,天秤座則奉上天秤般的餐盤,一端是餡餅一端是蛋糕。賓客們在大快朵頤,娼妓們曼妙起舞,而站在青銅門前的尤利烏斯.凱撒,則帶著莫名的微笑,當他看到前來迎接的路庫拉斯兄弟,還有恭謹地立在旁邊的李必達時,笑得更加開心了,“我是以朋友的身份來參加宴會的,即使我沒收到請柬,但希望我們還是朋友。”

    還是朋友,那是當然,路庫拉斯很熱情地將凱撒引到了更為內裏的小餐廳,凱撒坐定後便揚出卷犢皮紙,擺在克拉蘇與路庫拉斯的面前,當李必達準備告退時,凱撒便說到:“親愛的李必達,不必離去,有些機密你當然可以分享,既然你在盧西塔尼亞以及之前幫過我,那你也永遠是我的朋友。朋友間永遠都有宴會和秘密可以分享,不是嗎?”說完,他將犢皮紙慢慢展開,李必達接過後,便宣讀了起來,讓克拉蘇與路庫拉斯很感到吃驚的是,這信件正是龐培委托機要奴隸德米特留斯寫來的,裏面的內容很簡單,就是龐培願意與凱撒聯手,共享這個國家的利益,共同對敵人亮出獠牙。

    “請問這和我有什麽關系。”路庫拉斯靜靜聽完後,問到。

    “這樣的,如果我被逼的太緊,當然會考慮和龐培聯手,到時候會有數萬老兵進入羅馬城來幫助我競選,他們可不用任何的金錢來賄賂,只需要一點小小的鼓動就行。親愛的路庫拉斯,我迄今還感念當年你出手幫助我還清部分債務,所以我們間何必鬧的太僵。”凱撒輕輕地抽回龐培的信,隨後意味深長地對李必達笑了下。是的,當初力勸凱撒與龐培攜手的,正是這位,但當著路庫拉斯的面,凱撒卻絲毫沒提自己參與其中,他當然知道把內情說出來,會大大傷害到李必達和庇主間的關系——凡事留得一線,如非必要絕不撕破臉,懂得照顧任何人,這大概也就是凱撒在羅馬城裏女人和金錢間如魚得水的最大因素吧!

    接下來,凱撒朝克拉蘇擡手,表示希望聽聽這位“暗夜君王”對這事的見解,他的話語更加**裸,“克拉蘇,還記得年輕時我們兩人之間也是互相憎惡的關系嘛?還沒到而立之年時的我被海盜俘虜時,甚至還害怕你在羅馬聽到我不幸的消息是如何歡欣,但後來我們不也冰釋前嫌了?你為我做債務擔保,而我替你的利益鞍前馬後,合作的是多麽愉快。”

    這時,路庫拉斯帶著點緊張的情緒,看著在一旁不語的克拉蘇,心中帶著些惴惴,心想凱撒不太可能把這位也推到龐培的朋友面去吧!須知克拉蘇敵視龐培,可我厲害多了。

    “羅馬城裏沒有絕對的敵人,我想……我現在並不討厭和龐培聯手。”克拉蘇這話簡直讓路庫拉斯驚愕到要掉了下巴,“事實上早年我就想和他握手言和了,但是那個虛榮驕傲的家夥拒絕了我的好意,現在若他能認清事實,我倒是不介意再給他一次機會。”

    整個場面很快凝結住了,良久克拉蘇用手拍拍路庫拉斯的肩膀,說“很遺憾,還請你放棄這次競選好了。”
410555 發表於 2019-8-18 21:42
第5章 措手不及(上)

    “一個重大的事情,不是一個年青人可以匆匆決定而實行的。”——雅典的尼西阿斯

    ——————————————————————

    在場的所有人,路庫拉斯、凱撒、克拉蘇還有李必達,所有的人,在克拉蘇說出願意與龐培攜手的那一瞬間,都本能地感覺到一個新的時代要在羅馬城上演了,那是個怪物聯合在一起捕獵的時代,雖然這時全羅馬城的人們,現在只有四五個人意識到了這點。

    這種站在時代前端的感覺,是李必達在之前所處的那個時空所從未感受到的,他屏住呼吸仔細地看著庇主的神態,他內心自然清楚克拉蘇之所以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答應與仇敵龐培聯手,有七成是出於他的運作,其余的三成因素——也許是凱撒去找他的,也許是龐培親自派人去找他的,就不得而知了。

    這時,餐桌燭火前的路庫拉斯,臉上的皺紋如刀刻般,他一度認為得到小加圖的鼓動和協助,他能第二次就任執政官,從普來瑪平淡如水的日子裏解脫出來,再度在政壇上呼風喚雨,可誰想鬥轉星移,凱撒、龐培和克拉蘇居然聯手起來,他擡著松弛的眼皮,看了看坐在自己對面年富力強的凱撒,對方睿智、精力勃勃、巧舌如簧,正處在男人一生裏最銳不可當的年齡,沒有任何困局能打得倒他——他一定是先利用克拉蘇和自己聯手這種局面,快速拉攏討好龐培,而後再前去勸說克拉蘇。他就是三者間的潤滑劑。更是最大的得益者。

    也許。自己的時代真的結束了,想到此原先的規劃藍圖粉碎了,但金槍魚的心境反倒寧和下來,他恢覆了笑容,用餐巾紙擦擦嘴,很客氣地對凱撒說:“我雖然精通希臘文學,但我骨子裏還是個直率的拉丁人,沒錯這次凱撒你贏了。”說完他將餐巾放桌子上一丟。“我可不想背負被你們三個怪物攜手攻擊的災難,就讓那個比布魯斯去承受吧,或者小加圖,我做到這步在場面上也對得起朋友們了,我現在在這兒私下宣布退出競選,但在場面上我還要堅持到最後。”

    凱撒往椅背上輕松地一靠,嘴角也帶著微笑,擡起左手說:“願我們的友誼歷久彌新,金槍魚你可以安心地在魚塘前觀賞各色的魚類,遠離政壇的風暴。這可是件多麽愜意的事,龐培和你前任妻弟你都報了一箭之仇了。在李必達的幫助下,你的人生沒有缺憾了,而且我向你保證,對你弟弟馬可斯的照顧,也算上我一份——我凱撒的承諾你無需擔心。”

    “謝謝,不過我想你下一步的交換代價,就是叫李必達繼續做你的色questre吧?”

    “這樣難道你不安心嗎?反正我得到克拉蘇與龐培的幫助後,將無往而不利,這位李必達烏斯在我的帳下將來前途越是不可估量,地位越高,你和馬可斯就越安全——從這次競選的態勢裏就能看出,他對你家族的忠誠無懈可擊。”凱撒把話說得很好聽,讓金槍魚路庫拉斯頷首,這兩位也達成了協議,“我不但可以將李必達的能力贈送給你,還會把各界資助我的競選資金借給你。不過希望你們將來,能給小加圖這樣的人留一條後路。”

    “那就得看我的心情了。”凱撒很淡然地擱置下了餐具,起身向眾位很有禮貌地告辭,便離開了宴會,離開前沖著李必達眨眨眼睛,說“明日就來蘇布拉區我的宅邸。”

    次日清晨,路庫拉斯在普來瑪的魚塘前垂釣,按照慣例李必達在去蘇布拉區前,跑了很遠的路來向他請安,路庫拉斯釣了一會兒後,才把魚竿收回,大呼自己都沒有在上面掛餌,“我的孩子,以後你可以不必大費周折來普來瑪了,現在你的前程到了關鍵時期了。何必把時間耗費在一個連餌都忘記掛的老頭身上?”

    “其實,我來此的原因是,不管我的目的如何,我在之前欺騙了您。”

    路庫拉斯沈默了會兒,便輕松地將餌掛上,“按照羅馬的法律,如果被庇護的人欺騙了庇主的話,庇主有權把他的財產全部收回,並重新籍沒他為奴。”

    “是的,如果您願意的話,畢竟我現在在羅馬的一切,都是您幫助下取得的。”

    “沒關系,我就在這兒等著你親口來告訴我。”路庫拉斯並沒有回頭,“昨晚的宴會上,其實我也在觀察,在我之前的觀感裏,凱撒這家夥只是個浪蕩公子和激進危險人士,但他現在居然能和龐培與克拉蘇聯手,也就足見神是眷顧他的,就像人們傳說斯巴達的呂庫古在踏入德爾斐神廟時,就聽到了神對他說,‘呂庫古啊,你究竟是個人,還是個神,但在我們的眼裏,你確實是個神’,現在還有什麽比追隨一個得蒙神眷的人更有前途榮耀呢?我的神眷已經耗盡了,還有別太相信克拉蘇了,你暗中操控聯盟的事情,就是他告訴我的,而凱撒卻一直在維護你。”

    李必達心中一楞,看來庇主在昨晚凱撒來前,就明了他所做的一切,但他卻並沒有由此恨上自己,路庫拉斯便接著往下說:“我雖然因為過度服用草藥,而導致神智的渙散,但我並沒有癡傻,因為我每日苦於亢奮和疲累並存的痛苦狀態,所以只能越來越依賴這種東西(李必達渺渺地猜測,他的庇主可能是甲狀腺出了問題,這點從他腫脹起來的脖子似乎能推斷出來),在這種飲鴆止渴下我陽壽已經要耗盡了,雖然我把馬可斯托付給了你,而你將來也定會取得巨大的成功與地位,來保護馬可斯,但我還是沒蠢到在自己臨死前還奢望再度插足政壇,得罪像凱撒、龐培這樣的人,給馬可斯遺留危害的程度。所以昨晚我對凱撒的交談,確實是出於真心的,孩子你這麽樣做,也是為了把我推離風暴中心,不是嗎?既保留了我的面子,也讓我能敷衍小加圖的請求,也完成了對你自己前途的鋪路。”

    “是的。”李必達痛快地承認了,看來他在金槍魚的面前,還是個能輕易被他看透的孩子。

    “去吧,只是請你承諾,將來不管是何種情況,都不要傷害馬可斯!”

    “我一定會守護好這種承諾的。”

    隨後,路庫拉斯在街頭競選裏不動聲色地將資金轉給了凱撒,接著凱撒的競選團體神奇地逆轉起局勢來,本來元老院和小加圖都認為他必死無疑了,直到臨近投票日期時,小加圖才感到局勢的危險,他開始鼓動元老們盡快把資金轉投在之前始終被忽視的比布魯斯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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