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幻修真]修真門派掌門路 作者:齊可休 (連載中)

 
81562138 2015-1-5 16:22:35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19 479086
ALEX0813 發表於 2015-3-24 01:00
第三百零九章就在黑河峰

    “以後再也不來看她了!”

    那味不知名丹藥極其霸道,和趙瑤、奈文霖折騰了不知多久,直到三人精疲力竭,才沉沉睡去。

    齊休是此道高手,百般姿勢,千種手段,將兩女折騰得********,把那元嬰古獸人麵蛇臉都看紅了。醒來後,初經人事的奈文霖已把一腔心意,全寄托在齊休這‘黃郎’身上,被她一口一個‘黃郎’叫著,齊休實在是萬分難堪。定下日後永不相見的主意,小心繞開殺死的金丹修士家勢力,獨自北歸。

    此時,他先前經過的坊市內,兩位金丹後期修士正在冷峻對峙。

    一位金丹老嫗,身著連水盟服色,老臉被憤怒扭曲,高聲罵道:“我叫你家盯住那個散修!堅持到我來就行,怎這點小事都辦不好!”

    對麵一位老者更是雙目赤紅,“你這婆娘好害人,那散修實力如此強橫,怎不和我說清楚?白白害我家失去一位金丹修士,此仇我一定會報,但你我約定,就此作罷吧!”

    “哼!收了我的東西,還不幫我辦事,天底下哪有那麼便宜的事情!?”

    老嫗嘴吐出一個玉瓶法寶,當時就要翻臉動手。

    老者根本不懼,冷笑道:“你別忘了,我是分封三代製第一任掌門,你敢在我家地頭,出手對付我,可想好了後果!?”

    “你!”

    老嫗氣笑了:“好!好!大周書院分封三代,多麼有底氣,嘿嘿,等到你家三代傳盡的那一天,就會知道在這白山,得罪我連水盟的後果!”

    不過她終於不敢動手,氣呼呼飛走,同樣北行,在空中還和已經換了容貌的齊休打了個照麵,兩人互不認識,自然無話。

    飛到幽泉邊,按下遁光,那已有許多連水盟和靈木盟的修士紮營,申崮和蒯量書等人埋屍處已被掘開,幾具屍首整整齊齊擺放一旁,被人仔細驗看。

    “水盟主!”

    看見她來,眾人紛紛行禮致意,這垂垂老嫗,竟然是連水盟掌門盟主。她態度淡淡的,拽過當年曾參與追捕楚奪的金丹女修,單獨動問最新的情況。

    “蒯通遺族,外麵還流落有不少做了散修的,經我多方查證,這其中一具遺骨生前叫蒯量書,當年曾和多羅諾在這幽泉邊,鬥了數年。”

    “還有一具遺骨,就是和羅鳳遺寶有瓜葛的申崮,當年蒯量書在博森城,就是雇了他,到了這幽泉邊。其餘幾人,也曾受雇於蒯量書,應是一路來的。”

    “多羅諾結丹前最後一次露麵,是在齊南城,取其侄兒多羅信的遺物,當時是楚秦門齊休作保,後來隻知道他和齊休分手後,一路去了北邊,至於去了哪,就查不到了。”

    女修將詳細稟明,麵露一絲疑惑,避過靈木盟的人,傳音問道:“此地眼下在靈木盟地界,雖然我們五行盟同氣連枝,一直守望相助,但如此動靜,您又不肯告知緣由,隻怕他們會有什麼想法。”

    老嫗恨聲回道:“我閉關多年,元嬰還是無望,又是陽壽盡的人了,哪還能管得了別人怎麼想。多羅諾很可能拿了我養在這幽泉之下的絕世寶貝,楚秦齊休既然和多羅諾認識,這就去把他叫來!”

    女修麵露一絲難色,“齊休眼下被楚紅裳照看著,她已是元嬰中期修士,隻怕……”

    “怕什麼!”老嫗發瘋似的大吼,“把齊休找來見我,馬上!”

    連水盟的人飛速趕到楚秦山,還是晚了一步,齊休已帶著展仇、秦長風、顧歎三人,出發去赴南宮止的約了。

    ……

    黑河峰頂,南宮止,南宮利,南宮嫣然,還有一位南宮家的金丹修士,同樣也是四人,和齊休不過是前後腳到。

    南宮嫣然剛剛甩脫薑炎的婚約,沒想到要被家嫁到白山這苦哈哈的地頭,本來萬般不願,但是一看到秦長風的長相,哪個姐兒不愛俏,立時換了態度,主動上前,大大方方對秦長風道了個福。

    秦長風已有六十歲了,一直單著,不知道是誌不在此呢,還是不懂風情,對南宮嫣然主動示好有些意外,尷尬還禮,規規矩矩,不顯一絲親近。

    這也是齊休和南宮止把兩人帶來的目的,見沒什麼問題,默契對視一眼,算是將婚事定了下來。

    南宮止貴為齊南城南宮家族的元嬰修士,又是這次探寶的召集人,自然一切都是他做主,他不說走,而是呆在黑河峰,繼續等人。

    器符城經過祁無霜死後大亂,許多製符煉器修士出奔,再次受到巨大打擊,隔死亡沼澤相望的黑河坊雖不能建城,但繁榮更勝往昔。站在黑河峰上憑肉眼遠眺,就能看到坊市的璀璨燈火。

    南宮止笑道:“若是沒有上次那事,黑河坊建城後,隻怕高家不會容城邊有你家這處製高點了。”

    “是,是。”齊休笑著附和,當年殺高廣盛,是大家一起做下的,之後參與此事的所有元嬰,都隱隱有些同盟關係。齊休也在他們麵前混了個眼熟,比如上次滅劉家時,南宮止就曾賣了個小麵子。

    兩人隨意聊著,沒等很久,對方就到了,一水的棲蒙派服色,打頭乃是棲蒙派唯一的元嬰修士,其餘三位都是金丹,何玉也來了,對齊休隻輕輕點頭示意,便扭扭捏捏躲在兩位師兄身後。

    來的是棲蒙派,有婿乎人意料,不過對方元嬰看上去和南宮止很熟,反正都是齊雲派根腳,除了高家遺族,哪家勢力來都是有可能的。

    齊休看見何玉和這棲蒙派元嬰老祖,想起當年和張世石兩個練氣修士找上門去的事情,那時候棲蒙派作為有元嬰修士的大派,在自己眼中簡直就是萬丈高山一般的存在,想都不想想。沒想到百年還未滿,已經不需太仰望他們了。

    心中有些得意,又有些感慨,以地主身份,上前對棲蒙派元嬰行禮致意,不過微微彎了下腰而已。

    “好!人齊了,出發罷!”

    南宮止家世顯赫,即便修為不如棲蒙派元嬰,但依然是做主的那個人,說完話,便望向對方,原來這探寶的消息,掌握在棲蒙派手中。

    “嘿嘿,這次探寶,不在別處……”

    棲蒙派元嬰笑道,然後直接飛到黑河峰底,那處寒泉旁邊,“就在此泉之下。”

    齊休當場就變了臉。

    為何南宮止會獨獨看上自己,嫁一個女兒過來,也要拉自己參與探寶,原來早就把目光看上自家這一畝三分地了!

    心中無名火起,目光死死盯住何玉,要說這黑河峰下一處無名寒泉,有什麼人會費心探尋的話,場中就隻有這個在此生活了十來年的小畜生了。

    本來玉樹臨風的何玉,這時候將身體縮在同門身後,偷偷朝齊休打著討饒的眼神,形色分外猥瑣。

    他怕自己鬧出來,自己就偏偏要鬧出來!什麼玩意兒!

    “何玉!”

    手指何玉大罵,“你好歹也曾是我楚秦門人,我這輩子,對你可是問心無愧!得了我門中秘密,出賣給下家主人,何等的不知羞恥!”

    他這激烈的反應,兩名元嬰都沒料到,棲蒙派元嬰肯定是知道的,閉口不言,南宮止則露出訝異神色,看來他也不知道其中內情。

    何玉本來料準了齊休的性子,想著自家勢大,他肯定會默默吞下,沒想到在元嬰老祖面前,被突然發飆的齊休直接口水噴在臉上。算盤打空,窘在當場,臉騰一下子就紅了,低著頭不敢回嘴。

    他那兩位師兄的表情就精彩了,在齊休、何玉兩人之間掃來掃去,雙目放光,根本不幫何玉的腔,幹等著看自家這半路進門的天才師弟笑話。

    “咳咳,何玉這孩子也是不把穩,這不,我親自來驗看一番,還叫上了南宮道友,他家和你家眼下結親了罷?你不知道,我家和他家也是做過親的,一家人不說兩家話,這泉底密藏,你楚秦一家肯定是撈不到手的,這樣,探寶之後,所得一分為三,你一個金丹初期,獨得一份,這樣可好?”

    這種醜事,棲蒙派元嬰自然沒告訴南宮止,見他聽了齊休的話,臉色有些不好,連忙打個圓場。

    南宮止想了想,決定還是賣他個麵子,一道勸說齊休。

    “不行!”齊休斷然拒絕。

    兩位元嬰沒想到這個小小金丹初期還真敢讓自己下不來台,同時色變,南宮止不悅喝道:“齊休!你以為你什麼身份!?給你點臉,就真到我這開染坊了?”

    “南宮前輩容稟!”

    齊休是肯定不會就這麼和他們一道下去的,這合夥探寶是一回事,但在這黑河探寶是另一回事。雖然此地屬於楚秦門,但那是受了南楚門的饋贈,要是甩脫楚紅裳,背著她和南宮止等人取下重寶,回頭在自家真正靠山那根本沒法交代。

    和南宮止把態度表明,無論如何,這件事自己必須請示楚紅裳決定。

    南宮止大笑,“我如何不知道這原是紅裳的!隻是她一向不理我,我怕去找她,讓她以為我是在沒臉沒皮癡纏,所以才退而求其次找上了你。你要是真能把紅裳找來,我自然求之不得!”

    他既然表態,齊休再無多話好說,打發展仇去黑河坊,將此事告知在那的楚慎,然後就站在寒泉邊守著苦等,哪也不去。

    左等右等,半月之後,卻把秦思瑤等來了,她是向齊休稟報連水盟來找的事。不過這種事,用傳訊靈禽就行了,哪用特意跑一趟,很纏上齊休,非要同路去探寶。

    齊休不同意,她就一個勁往身上湊,被煩得無奈,隻好點頭。

    秦思瑤參與進來,立刻找上了南宮嫣然,這才是她真正的目的,也是眾人在黑河峰停留太久,南宮家又沒遮掩行跡,被她得到了消息,立刻借口有事,巴巴地趕來替兒子薑炎出氣。本來該是婆媳的二女,表麵看上去親熱得和姐倆似的,但言語之間,全是在互相揭短,一個諷刺對方不守婦道,一個諷刺對方無賴悔婚。

    兩個女人鬥嘴,自然不會讓別人聽到,齊休和南宮止都不怎麼關心,隻有南宮利猜到一些,暗暗留意。

    足足等了一個多月,西邊萬丈紅雲姍姍來遲,楚紅裳果然還是來了。
ALEX0813 發表於 2015-3-24 01:01
第三百一十章身陷人間道

    如同被無麵魔入體,自知命不久矣的高廣崧一樣,許多修士,喜歡在大限之前,將自家修行感悟和身家寶貝匯攏一處,留待有緣。為了能讓大道功法傳承得人,便刻意製造出種種險境,淘汰挑選後來者。

    此界妖魔幾乎絕跡,探索遺寶這種事,素來清靜無事的各家正道宗門十分熱衷。和白山險惡不同,對他們來說,這就是危險性最大,最有挑戰性的活動了,比如秦思瑤那個倒黴的第二任丈夫褚文道,如果呆在明陽山境內,一輩子都能過得平平安安,卻自己作死,身隕在探寶途中。

    何玉是個問道之心極為堅定的人,既然被齊休把嘴臉揭破,反倒不再扭捏了,當先出手,在貫通峰頂聚靈陣的小孔中打入一道靈力,然後閉目凝神禦使。不多時,便傳出打開鎖扣般的‘哢喀’一聲,寒泉中間石台,無聲無息,自動向一邊倒去。

    看到和泉水平齊的一口小小石門,齊休有些窘迫,得了此地百年,竟不知有密藏存在,自家這掌門也是失敗得很。

    展仇也禁不住一聲驚呼,這黑河峰底的寒泉石台,隻能容一人修煉,除了何玉,自己和莫劍心也呆過許多年。

    沒想到三人之中,隻有何玉能發現異狀,並摸索出其中關竅,兩相比較,不禁生出幾分挫敗之感。

    “請跟我來。”

    仍是何玉帶頭,進入石門甬道之內,四壁都是密宗風格的壁畫,他身形閃動,小心避開地上許多像是傀儡碎片的東西,緩緩前行。

    壁畫之中,有許多雙修妙法,一招一式,十分精致詳盡,把未經人事的南宮嫣然,看得是麵紅耳赤。

    秦思瑤倒是無所謂,嘴角含春,一雙妙目,時不時偷偷往齊休身上招呼。

    還是楚紅裳耐不住出手,將甬道的壁畫統統燒去。

    齊休注意力全在何玉身上,哪知道三個女人的心思。看何玉熟門熟路,特別是地上那些傀儡碎片,哪有哪無,全都一清二楚,分明是早已來過。

    楚秦門隻有幾個在坊市做奉行知客的弟子,偶爾會在黑河峰落腳歇息,無論是外麵低階陣法,還是這些人的道行,都不可能發現金丹修為,對黑河峰無比了解的何玉。

    “這次事了,我一定把黑河坊護山大陣重修!”

    齊休狠狠盯著前麵何玉背影,難掩怒意,都是叛了門的人了,還偷偷跑回來取寶,當真不要臉至極。當年他離開時,不過練氣圓滿,難道此地隱秘,他當時就有察覺?若真如此,他當年離開的時候隻怕就存了私心,一陣後悔,真不如早把這廝一劍劈死。

    和奪丹試煉類似,此地同樣是一層比一層大,倒寶塔般的布置。

    飛過了八層空間,每一層門戶陣法都已稀碎,麵一片狼藉,散落著看上去強弱各異的傀儡和機關碎片。

    值錢物事,一個不見,不用說,肯定是被何玉吃了獨食,估計因為後麵的路他一人走不通,才把棲蒙派元嬰老祖、南宮止、齊休、楚紅裳一串人給扯了出來。

    對這位曾經弟子的自私人品,齊休真叫個無言以對,暗暗提醒自己,日後對他,一點當年情都不能顧及,否則隻怕被賣了還不知道。

    果然等飛到第九層門戶前,何玉才停住了腳步,請棲蒙派元嬰老祖示下。

    這處門戶保存完整,上麵繪有繁雜玄奧的密宗法紋,有些基礎法紋和齊休築基時用過的同參之物,【無悲密紋】上麵的法紋類似,但是更具古意。通體靈光盈盈,幻彩奔流,一看就不是凡品,防禦氣息甚至還在四階法陣之上。

    難怪何玉搞不定這,要回去拉棲蒙派的人!

    在這地底深處,三位元嬰並不急於蠻力破門,而是先聚在一起,商議萬全之策。

    三人聊了一會,似乎起了爭執,又將何玉召過去細問。

    ……

    “這個何玉,吃不進嘴的才想到自家門派,棲蒙派竟能容他?”

    這次隻有楚慎跟楚紅裳一起過來,對齊休不忘他楚家在黑河的權利十分受用,親熱地湊到齊休身邊,傳音聊起了閑話。

    齊休冷冷一笑,衝棲蒙派那兩名站得遠遠的金丹修士努了努嘴。

    楚慎眼角一掃,看到那兩名金丹師兄,正對著何玉的背影流露出混雜著嫉妒、不屑的眼神,心中了然,“看樣子這何玉,到哪都不合群啊……”

    楚家人是知道何玉底細的,這事楚秦門也十分尷尬,齊休算是有些麵子的人了,楚慎輕點一句,便不再多言。

    三位元嬰商量來商量去,終歸還是選用笨方法,楚紅裳二話不說,化作一團恐怖紅炎,合身撞上大門,砸出天搖地動般的聲響。

    “我家這位老祖,也是個莽性子……”

    楚慎扶額搖頭,說出了齊休的心話,楚紅裳當年還是初期境界,麵對元嬰後期的高廣盛,就敢衝得比誰都猛,這份火爆脾氣,算是獨步天下了。

    南宮止和棲蒙元嬰緊接著出手,三位元嬰合力,一時都奈何此門不得,也不知道前八關,何玉是用什麼辦法拿下的。

    南宮止回頭讓大家一齊使力,齊休舉著大棒子,帶頭衝上去一頓猛轟,何玉等人也紛紛出手。秘藏在前,人人有份,隻有精誠團結,才能得寶而歸,這道理誰都懂。

    足足耗了七天七夜,才將這密宗門戶轟開。

    一絲酥油味的青煙嫋嫋,從這不知道封閉了多少年的秘境飄出,立時奇香撲鼻,雖然無害,但給人的感覺分外詭異。

    “密宗和尚行事奇詭,我們大多出身道門,修行殊途,都要小心!”

    棲蒙元嬰提醒一句,然後命令何玉:“你對這熟悉些,先進去探路罷。”

    何玉一時愣在當場,三位元嬰在場,要自己去探個毛路?看到自家元嬰老祖麵色轉厲,才不情不願,獨自飛入。

    誰也不傻,沒有哪門哪派,能容何玉這種凡事以自己為先的弟子任意妄為,敲打一番,還是必要的。而且這棲蒙元嬰還知道通過南宮止,將齊休這此地主人拉來,人品方麵,比那何玉不知道要高到哪去了。

    沒想到何玉進去,是安全是危險,半天都沒絲毫聲息傳回,棲蒙元嬰氣極了,“這個孽障!”邊罵邊往麵去找。

    楚紅裳和南宮止見狀,帶著眾人隨後進入。

    第九層反比第八層要小上許多,依舊是滿目的密宗壁畫,不過從雙修、參悟、傳法、弘道等等內容,變成了地獄的種種景象。

    拔舌,油烹,蒸人……

    六盞長明酥油燈各居一方,躍動燈影之下,惡人惡鬼,斷肢殘臂,處爛肚,刀山碎屍等等等等,這些畫上物事像是能夠活動一般,流動自然,其情其景,恐怖絕倫。

    在場眾人都是向往大道,心誌堅定之輩,畫作死物而已,根本動搖不了道心。隻是這處地方不大,何玉卻蹤影全無,棲蒙元嬰放出感應,搜了幾遍不獲,氣得直跳腳。

    其餘人的目光,紛紛落到第九層正中,一具身著密宗僧袍的幹屍身上,這具幹屍通體漆黑,已經縮到平常的一半大,雙手做舉火焚天狀,托著一個扁圓轉輪,上麵是六道輪回圖案。

    【察寶光】運轉,又不認識,起碼是四階物事了,法寶也有可能,除此之外,再沒別的寶光出現。

    “就這一件寶物,可不怎麼好分……”

    南宮止也發現了這種情況,對楚紅裳問道:“紅裳你要不要?”

    南宮止愛慕自己,楚紅裳哪會不知,不想承他這個人情,推說怕何玉攜其餘寶物潛逃,還是先把他找到為好。

    可是棲蒙派幾人轉了一圈,這何玉竟然真的就如同人間蒸發了一般,根本無從找起。

    “這個孽障!孽障!”

    棲蒙元嬰丟個大人,老臉通紅,喋喋不休的罵。

    “你終於體會到我和世石當年的心情了吧!”

    齊休看他這樣,不由想到自家當年,在一旁反倒有些幸災樂禍,心底暗暗吐槽。

    ‘喀啦’!

    突然,那密宗幹屍手中轉輪發出一聲輕響,上麵六道輪回圖案撥轉一圈,一道佛門彩光將眾人罩住,連三位元嬰都逃不脫。

    齊休不知暈了多久,醒來後頭腦昏昏沉沉,連【明己心】都停止了運作,感應四周,除了楚紅裳這個認識的人,便是萬千凡夫俗子,不停迷迷懵懵,奔波辛忙。

    有人日常生活,有人打幡送葬,有人將將欲死,有人闔家歡聚……

    即便知道如此種種,不可能是真實的,但任齊休怎麼運轉【明己心】,都跳不脫此中幻象。

    “這是六道之中!人間道?”

    齊休和楚紅裳對視一眼,雙雙心頭巨震。
ALEX0813 發表於 2015-3-24 01:02
第三百一十一章了結當年事

    南楚城,四階洞府。

    齊妝緩步走出,自從秦唯喻死後,她便一直鬱鬱寡歡,如今不僅容貌年輕不少,眉頭也舒展開了。

    “恭喜老祖結丹大成!”

    秦小錘帶著虢修、沙飛等在門外,大喜恭祝。

    “怎就你們三個?其他人呢?掌門師兄呢?”

    齊妝向後望望,不但預想中楚秦門上上下下,一齊恭候自家結丹的盛景不見,而且整個南楚城,都籠罩在陰暗肅殺的氣氛之中。

    三名後輩麵露悲色,秦小錘一五一十,將這兩年的遭遇相告。

    自從齊休帶人應邀探寶之後,便緲無音訊有兩年之久,就連南楚門的楚紅裳、楚慎,齊南城南宮止,棲蒙派元嬰也一同生死不知。如今相關各門各派,甚至楚神通和齊南城南宮家化神老祖等人都齊聚黑河峰,組織營救。

    不光如此,連水盟金丹後期掌門盟主為了找一個叫多羅諾的散修,又見楚紅裳、齊休全不在,靠山盡失,親自帶人圍了楚秦山,將楚秦門弟子統統拘住,逼問下落。

    “楚紅裳失陷,南楚門自顧不暇,隻得放任連水盟施為。北烈山熊家、空曲山祁家、梨山敢家、元和山佘家紛紛聯絡自保,死守思過坊。山都地界失了我方暗中平衡,已有統一的跡象!如今隻有我們這些周邊小勢力能四處奔走,傳遞消息了!”

    聽秦小錘陳述完,齊妝皺眉不語。

    良久,流淚說道:“大道艱難,掌門師兄縱有不測,我等也隻能麵對現實。他這顆參天大樹,庇護了門派百年時光,以後,說不定就要靠我們繼續把路趟下去了。”

    說完,裹著三人衝天飛起,向楚秦山方向回奔。

    “現在回去,仍有被連水盟拘禁的危險,不如找楚奪老祖,或者去黑河峰找齊雲楚家人出麵轉圜!”

    虢修和齊休經曆相似,都是從練氣底層的掌門幹起,精明通透,一路苦勸,齊妝隻是不理。

    到得楚秦山,一艘【乙木禦風梭】高懸山頂天空,許多連水盟弟子進進出出,四周甚至散落著不少靈木盟的人,山山外,封鎖得嚴嚴實實,鳥都飛不出一隻。

    “劍魔……”

    靈木盟在此負責的金丹初期修士擋住去路,看清齊妝面目修為,“你已結丹了!?”又驚又懼,為了連水盟的事,他可犯不著和這白山有數凶人硬頂,直接回頭,將連水盟掌門盟主,金丹後期老嫗叫了出來。

    “哼哼,我水珺影百年沒有出來走動,倒要會會這‘劍魔’是何等樣人!”

    水老婆子罵罵咧咧飛出楚秦山,一看到齊妝,忽然仰天大笑,“原來‘劍魔’就是你!?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都出來!把她拿下!”

    招呼一下,所有連水盟、靈木盟修士蜂擁而出,將齊妝圍在當中,其中還有金丹兩人。

    齊妝似乎對形勢毫無所覺,將秦小錘等三人護在身後,望著水珺影凝神思索片刻,語調平靜說道:“我想起來了,當年城外道觀,是你!?”

    此言一出,水珺影身形劇震,差點沒在空中立得住,癲狂瘋吼:“記憶未消,沒想到你有這等緣法!死吧!看你命有多硬!”

    口中玉瓶法寶吐出,射出一道恐怖極寒,向齊妝席捲而去。

    眾人雖聽不懂兩人說的什麼意思,但見水珺影先動,再不遲疑,紛紛出手。

    “堂堂連水盟掌門盟主,虜人奪舍,難道還想殺人滅口麼!?”

    齊妝朗聲長嘯,劍匣虛影大現,一劍化三,三十六口火劍托住玉瓶寒氣,三十六口水劍護住周身,剩下三十六口,結成蜂雲劍陣,向水珺影當頭罩去。

    天空之中,群劍飛舞,和各類攻擊撞得叮啷啷亂響,那法寶極寒,明顯階位高些,將火劍立時鎮住,一尺一寸,向下碾壓。

    但是齊妝奪舍指控,分明傳入所有人耳中,大家手中雖然不緩,但不約而同,目光都向水珺影投去。

    “將死之人,胡言亂語,殺!”

    水珺影隻求齊妝速死,使出金丹後期所有本事,身形一抖,背後現出一團鴻蒙水汽,就將圍上來的三十六口【心生蜂雲劍】本體震散,然後打出一套臨時布陣器具,反過來圍住。

    “昏眠屍,散魂苦,夢中不知年月。”

    “臨危難,獨肩挑,本心照我殘身。”

    被陣法籠罩,聲音再傳不出去,齊妝知道遇到奪舍正主,此事萬難善了,道心反更堅定,口占一訣,慷慨坐於空中。所有飛劍倒卷而回,一百零八口【心生蜂雲劍】,布成【蜂雲劍陣】第四層大陣,在天邊殘月虛影映照下,硬抗陣法和眾人攻擊,將三位練氣小輩和自己團團護住。

    “好個‘劍魔’!一人單挑我等猶自不敗,果然身手不凡!”

    水珺影見齊妝一介金丹新晉,力抗三金丹數十築基,還能堅守若定,想起自家要是能奪舍這具肉身,日後大道隻怕真能一路順遂,心中恨意更盛。也顧不得想齊妝為何本命發生了變化,單指輕點,玉瓶法寶中傳出器靈嘶吼,化作隻小小藍色獨角惡蛟,一頭紮進法陣之中。

    惡蛟進入水係法陣,威能更增,一口寒氣,一角撞擊,反複交替,擊得亂劍飄飛。

    雖然很便被齊妝穩住陣腳,再度布下防禦,但街消耗之勢已成,齊妝獨木難支,落敗隻是時間問題。

    “我自負劍陣無敵,連其餘符篆術法都懶得帶,但不善決斷,一意孤行,再次身陷死地,還連累了你們幾個。”

    齊妝看向秦小錘等人,想起了當年北丁申山內,要是自家早在薑明榮之前籠絡顧歎,得他智計,隻怕秦唯喻等人不會枉死。這次結丹,丹論做的是隨心而動,隨遇而安,所以按照本心行動,不聽虢修建言,等到身陷絕險,逃都逃不掉,不由想起往事,心中悔恨萬千。

    不遠處的楚秦山安安靜靜,莫劍心和所有弟子,都被禁製修為,囚在了地底山洞,對外麵的事渾然不知。

    外無援手,勢不如人,多虧齊妝結丹之後,實力更上層樓,才得以艱苦擋住。

    煌煌劍陣,被擊得散亂紛飛,如若現在的楚秦門,風雨飄零。

    一直堅持入夜,天邊明月升起,齊妝劍匣法器上那道【殘月燭照】,也已黯淡消失。劍陣疲弱,被各種攻擊擊散後,倒飛而回的速度明顯慢了下來。

    戰場四周,樹木生靈完全不見,隻剩沙土之物,被各種攻擊帶動,呼嘯紛飛。

    齊妝本人則是麵如金紙,勉強支持,靈力很便會消耗一空。

    秦小錘等人心知時候到了,練氣修為根本插不上手,三人對視一眼,學著齊妝,坐在飛劍之上,不悲不喜。虢修淡淡說道:“我等受齊掌門恩惠,以微末之身獨掌一門,人前人後,享了數十年富貴,死則死爾,何懼之有。”

    秦小錘和沙飛點頭讚同,事已至此,再無他法可想,閉目等死而已。

    惡蛟器靈、百道攻擊、困人陣法,水珺影心中有鬼,仍怕生變,“讓我送你最後一程!”又打出一張三階符篆,喚出隻水生巨鱷虛影,張牙舞爪,一口朝劍陣咬下。

    ‘!’

    這次劍陣崩散,就再也沒有恢複,許多飛劍甚至不能禦空,如雨般墜落地麵。

    齊妝口中噴出一道血箭,委頓當場,艱難抬手,從懷中取出素色手帕,抹去嘴角殘紅,自從秦唯喻死後,她便棄喜愛的花帕不用,一律換成了素白。雖然隻剩等死,但目光之中,恨意滔天,死死盯住水珺影,這個當年強虜自己,放到幽泉地底受散魂之苦的仇人。

    “還要不要奪舍?”

    水珺影止住眾人繼續攻擊,被齊妝看得心發毛,“算了,她已結丹,奪舍成功率太低了!早滅口早安生,回頭再找個練氣底層上好肉身搏一搏,機會更大!”

    再不猶豫,驅使巨鱷攻上收尾。

    那巨鱷此時卻不聽命令,隻在當場痛苦嘶吼,水珺影連連催動,依舊無果。

    “召喚出來的靈力虛影,無自我意識之物,怎也不聽命令!?”

    水珺影還想繼續催動,巨鱷忽然口吐人言:“珺影!夠了!”一道元嬰威壓,從巨鱷身周散布開來。

    “這氣息?老祖?”

    水珺影感應一番,認出借體降臨的存在,正是白山頂上自家元嬰老祖,又驚又疑,但終於不敢再動,帶著眾人,當場跪拜。

    巨鱷臉部幻化出一位白眉老者,目光沉痛地盯著水珺影,“當年你動了那心思,我就已經知曉!但看你隻是布一後手,不一定會付諸行動,所以不忍揭破。隻使了一招補救之法,故意將幽泉地底的位置,做成張藏寶圖,隨意丟給一位過路修士,就是想攪亂運勢,壞了你的事。沒想到直到現在,你還執迷不悟,死死糾纏,反正事已不偕,殺她一個可憐人,又有何意義!?”

    “原來我做的,您早知道了……”水珺影聽到此言,感覺精氣神一下子被抽空,老淚縱橫,軟倒在地,喃喃道:“我不想死,不想死啊……”

    “我連水盟好歹自詡白山不多的正道宗門,可不能被你壞了名聲!”

    白眉老者見她依舊不知悔悟,借體降臨撐不了多少時候,不耐煩地吩咐連水盟其餘弟子把她羈押看管。回頭又對齊妝道:“這次事了,你也念我一個好,從此兩清,徹底了結當年之事,如何?”

    這連水盟元嬰當年隻是不想讓水珺影奪舍,但把自己肉身消息散布出去,最終還是落到了羅鳳手上,不能算存了多大好心。

    不過若不是他來這麼一下子,自己隻怕下場更慘,哪能遇到莫劍心,加入楚秦門,混到眼下已是白山有數的金丹修士……

    但水珺影陽壽無多,報仇又能如何,沒想到峰回路轉,能活下命來已算萬幸,同時還揭破了自己所有謎團。如何被水珺影虜走散魂,如何齊休等人會找到幽泉地底,被申崮賣與羅鳳,最後羅鳳奪舍不成,一樁一樁,終於回憶得清清楚楚。

    “大道之途,糾結往事無任何意義,那就這樣了結了罷!”一念及此,吞下秦小錘喂過來的療傷丹藥,齊妝緩緩點頭。

    “好!不枉我當年亡羊補牢!”

    連水盟元嬰見未釀成大害,心病盡去,囑咐了自家弟子幾句,又趕走莫名其妙忙活一場的靈木盟眾人,便隨著巨鱷虛影消散無痕。
ALEX0813 發表於 2015-3-24 01:03
第三百一十二章同處人間道

    “承惠一兩三錢,客官慢走。”

    小二恭恭敬敬,將一名打著看相算卦旗麵,手執破爛拂塵的青袍道士送走,回頭看看滿座酒席,隻有一盤素菜被動了幾筷,搖頭歎道:“這道士點了這麼一大桌卻不吃,好生浪費。”

    道士出了酒樓,走到僻靜無人處,隨意一跨,身形便如輕絮般飄起,直入雲霄。

    平常市井在眼中越來越小,終於不見,外層罡風,一道絕美紅影正在亂衝亂撞,不時燃起漫天炙熱紅炎,爆出隆隆響聲。

    “楚前輩,歇一會罷!”

    道士正是齊休,被困在這人間道已有兩年,和楚紅裳二人想盡了辦法,依舊破不出去。

    楚紅裳聽話住手,的確是累得夠嗆,飛下來問道:“你的入世之法,可尋到此間破綻?”

    齊休黯然搖頭,楚紅裳秀眉一擰,罵道:“那叫我下來作甚?”又飛回去,繼續蠻幹。

    拿她沒轍,齊休搖頭苦笑,這兩年被困在此地,為了出去,自己想出個入世之法,化作各種樣人,在這人間道四處奔波。但此地各行各業,人物種種,各有七情六欲,各有悲歡離合,打人人呼痛,罵人人還口,算命人給錢,吃喝飽口腹,根本毫無破綻可尋。

    刻意在人前飛行,展露仙家術法,那些凡人就會口呼仙人,虔誠跪拜磕頭,一切都是正常反應。

    要不是被那六道法器拉入此地,這空間邊緣又極不穩定,齊休甚至會認為自己被傳送到原先修真界某處了。

    “就連我殺了一位強盜並搜魂,都毫無異狀,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山窮水盡,齊休也有點認命了,幸好自家道心在這紅塵中遊曆磨練,精進不少。而且法寶在識海中,溫養得也越來越強大了。

    張口吐出【通明幻鏡】,拿正麵照向自己,鏡中之人目光深邃睿智,仙風凜然威嚴自有,這幅皮囊是越來越好了。

    齊休得意捋捋長須,“我做丹論時,定下的是命運大道中的現在一脈,曾說‘活在當下’,難道在這無一絲靈氣,無法修行的地界,就怨天尤人,又不想‘活在當下’了?所以無論何時何地,不可少了問道之心,不可丟掉品味現在之念。”

    自問自答,寶鏡忽然傳出聲聲清鳴,齊休心中一動,使出全知天眼,本來才百丈感應範圍的這個本命天賦,被寶鏡加持,竟能暴增十倍。

    鏡麵幻化,顯現出千丈之外的一隻野豬,正閑逸地躺在泥巴地,翻滾玩耍,一舉一動,精細分明,而且野豬些微歡心意,透過鏡麵,也被齊休感應於心。

    算是給【全知天眼】不錯的增幅手段,齊休剛想滿意收起,忽然鏡麵一閃,顯出楚紅裳的倩影,正往自己飛來。

    連忙將寶鏡往嘴塞,卻已然晚了,楚紅裳元嬰遁速,瞬間便到眼前,將鏡子撈到手中一看,氣得大怒,“我在天上累死累活,你個小色胚,倒在這躲懶偷窺!”

    齊休是百口莫辯,隻得低頭任她罵,楚紅裳喋喋不休,就是怪齊休被困在此,不願意真心出力,又將鏡子塞到自家儲物袋,一副不想還的架勢。

    法寶連心,齊休招之即回,但哪敢真那麼做。楚紅裳的辦法,他心其實不怎麼認可,好歹學過佛門外道,如此宏大精細的幻境也罷,小空間也罷,都不是用蠻力可以破解的。

    楚紅裳來找他,其實是真累了,靈力雖未枯竭,但體力已經到了極限,百病不侵的元嬰軀體,甚至都流出了細細香汗。這次正好抓住了齊休的把柄,逼著他按自己的要求,揮舞大棒用蠻力攻擊人間道空間,她看中的一個薄弱處。

    “謔!”“喝!”

    齊休無奈,口中呼喝有聲,好使自己顯得賣力些,一棒一棒,按照楚紅裳指點猛砸。

    楚紅裳則索性取出自家晶炎寶座,斜斜慵懶躺著,一邊歇息,一邊監工,“往左邊一點,往下,再往下,高了!”

    齊休偷偷猛翻白眼,小心調整,偏偏楚紅裳似乎自己也沒找到準地方,總之就是砸哪都不對。

    等到累得和狗一樣,棒子都握不住,忽然身後傳來楚紅裳的輕笑聲,才明白這是人家在耍自己玩呢。

    不過能博得美人一笑,也算是累有所值了。兩人都是一家之主,修為也是門中最高,背負著整個門派的性命幹係,若是真不能出去……

    齊休不敢想,楚紅裳同樣不敢想,她九百歲,是分封三代製的第一代掌門,即便無法化神,也能保南楚門接下來千年平安,後麵還有兩代呢,總能盤出一個元嬰修士來。如果身隕在這,下麵楚奪再無法結嬰,隻怕幾百年間,南楚門三代掌門就會傳完,羽翼如果還未豐滿,隻怕禍事立時就到。

    也算是苦中作樂罷!

    “我小時候,乃是楚家的未來之星,族專門安排了一位外姓年老修士,專門保護、看顧我的生活。”

    楚紅裳示意齊休也停下來歇息,突然美目望遠,回憶起往事來。“他雖是同階修士,但對我卻畢恭畢敬,時刻卑微自處。我問他,明明可以平等論道,以親朋待之,為何如此?他以命運人生之道答我。”

    “他說:若是和我做朋友,則心掛念,共悲喜,苦樂其中,反迷失了自己。若是和我做道友,則失了親近,我對他戴著麵具,他也無法借以品味人生。不如做個像凡俗管家一樣地位的人,既能親近主人家,窺見這家的興衰榮辱,喜怒哀樂,又能置身事外,冷眼旁觀。”

    “不付出感情,就不會傷心失望,不脫離人際,就能以他人之樂,觀人生之樂,以他人之悲,觀人生之悲。即入世,又出世,以求大道……”說到這,她看向齊休,“你修的也是命運大道,他這辦法,你覺得如何?”

    竟還有這樣的奇人,楚紅裳話中那名老修深意,齊休一下子就明白了,當年重回清涼瀑下,做抽身旁坐之悟,就是隱含此跳脫命運之道。

    可是,那條路被齊休拋棄了,因為將本身感情抽離,冷眼旁觀敏娘等至親至愛之人的死,齊休做不到。

    “我是做不到的。”

    齊休坦然答道,“我想他也做不到,所以他用了個討巧的方法,不付出感情,所以就能無情,這是偽論。和跳脫命運大道,無論親緣感情,都從高處俯視眾生,平等待之那種真無情是不同的。這老者追尋一生,走了條岔路,隻怕大道不成吧?”

    “他想體悟人生命運,卻一心尋個捷徑,可惜大道之途,哪有捷徑可走……”楚紅裳點點頭,麵露憂容,將寶鏡拿在手中賞玩,再不說話。

    若是沒有猜錯,楚紅裳走的應該是火之毀滅大道,齊休不明白她為何會提起這個,元嬰深意,想也無用,等休息好了,仍舊繼續自己的入世之旅。

    時間流逝,再過一年,楚紅裳和齊休一樣,開始認命頹唐下來,臉上愁容更勝,有時一發呆,就是整整數天。

    在這人間道同處了三年,兩人關係倒是更親近了些,楚紅裳也不一直端著架子了。

    一日,突然整個人間道劇烈震動,那些凡人以為是地震,紛紛驚呼躲避,人群之中,一名正抓捕竊賊的壯漢捕,衝天飛起,迅疾飄渺無蹤。大家以為是又有人白日飛升,紛紛跪下來向天磕頭祈福。

    “這是?”

    捕全身骨骼劈啪啦直響,在楚紅裳麵前變回齊休本尊,兩人都是又驚又喜。此界終於有些鬆動,一個久攻不破的薄弱處,裂開細細小縫,麵透出一股六道輪回的天道氣息。

    “出去有門!”

    楚紅裳深深吸了口天道世界的好聞空氣,像個小女孩般歡呼雀躍起來,還狠狠揮舞了下手臂,旋即想到齊休在一旁,幹咳了兩聲,又恢複以往那種生人勿近的形色。

    “咦?”

    眼角偷瞥齊休,發現他很從興奮中平複,正在凝神閉目,專心感應。“你發現了什麼?”楚紅裳問道。

    “我感應到一名弟子的氣息,就在天道世界不遠……”

    齊休從楚紅裳那討回【通明幻境】,使出【全知天眼】,往天道中細細搜尋,可惜千丈距離,還是太近,鏡中隻看到一片繚然雲霧,半個人影都無。

    “我想我可以幫你。”

    楚紅裳從口中吐出一件火紅宮裝,這應是她的本命法寶,通體火雲暗繡,精美絕倫,隱隱有隻火精器靈在內遊動。楚紅裳伸手摘下宮裝領口一粒黑色珠扣,托在手中越變越大,齊休終於認出,這正是在奪丹試煉最後一關,自己拿到的五階內丹,丹中的那隻章魚精魂還在,倒是還沒被轉化為器靈。

    “此丹被我煉製,可以使出當年那隻章魚的奇怪念力,應該能配合你寶鏡威能。”

    楚紅裳將內丹握在手中,另一隻手伸到齊休麵前,“握住我的手。”

    齊休二話不說,一把握住,楚大美女的芊芊柔夷,不光觸感絕佳,齊休心更升起莫名的意,這元嬰老祖,可是百年人生,一直仰望的存在啊,沒想到也有牽住她手的這一天。

    “你個小色胚,在想什麼!?”

    楚紅裳俏臉通紅,嗔怒喝罵,把齊休驚醒,窘然道歉。

    兩人收斂心神,靈力透過牽住的手交纏一起,共同驅動。

    黑色內丹飛出一道奇特念力,將齊休寶鏡的全知天眼威能包裹,然後飛速遁入那細縫後的天道之中,就像小孩子被大人抱著,自然能走得極遠。

    終於,寶鏡之中顯出兩女模糊影像,好像是秦思瑤和南宮嫣然。

    “這倆個冤家,怎麼那麼正好,落到了一起?”

    齊休一聲驚呼,隱隱感覺可能有事要發生。
ALEX0813 發表於 2015-3-24 01:05
第三百一十三章終於脫牢籠

    “把我叫來,有什麼事?”

    南宮嫣然麵對滿臉笑意的秦思瑤,沒聲好氣。

    “小丫頭……”

    秦思瑤吃吃笑著,目光掃到南宮嫣然胸前鼓鼓的山丘,不算小了,但怎能和自己相比,故意把自己的也挺了挺,示威一般。她個頭又高,說話時有一種俯視對方的傲慢勁兒,“咱倆怎麼說在這做了三年的伴,什麼過節啊,仇恨啊,不消也消了,就算我家炎兒命不好罷!你以後嫁給長風,就是同門姐妹了,低頭不見抬頭見的,以後不計前嫌,好好相處,如何?”

    “咦?”南宮嫣然有些意外地看了秦思瑤一眼,這三年來,兩人各行其是,偶爾見麵,就是互相陰陽怪氣,冷嘲熱諷。對方的莫名轉變示好,有些令自己措手不及。

    不過想到今後的生活……

    因為和逼薑家主動悔了婚,算是逃脫了嫁給薑炎那個廢物紈的命運,但所作所為,哪能騙過門當戶對的那些明眼人家。自己不過是南宮家族的旁支子弟,隻能服從家中安排,遠嫁白山蠻荒,還是個金丹門戶。雖然對秦長風這未來丈夫的前途、模樣滿意,但可以想見,是肯定大大不如在齊雲的日子好過的。

    聽說這楚秦門,築基修士攏共才十人左右,秦思瑤就是其中之一,就像她所說的,低頭不見抬頭見,關係鬧得太僵,對自己又有何好處?

    南宮嫣然想明白這些,順水推舟,也換了個虛偽的笑臉,表現出修補關係的意思。

    兩人都是在稷下城讀過學宮,正道大家族打混過的,互相吹捧,麵上虛禮那套,誰也不比誰差,很就聊得有模有樣,還真像是對本就親熱的好姐妹一般。

    秦思瑤見得計,嘴角流露出一絲不屑笑意,趁南宮嫣然戒心盡去,背對自己的當口,忽然目露凶光。

    “哪個要和你這拋棄我兒的賤貨做姐妹!”

    厲喝一聲,背後【千目蜘蛛】虛影大現,秀發如傘蓋張開,其中飛出無數黑色蛛絲,將毫無防備的南宮嫣然全身纏定,綁得嚴嚴實實。

    “你!”

    南宮嫣然被蛛絲裹得像個蠶繭一般,倒地滾了幾滾,才回過味來,大驚叫道:“我是化神家族女兒,你怎敢如此對我!”

    “哈哈哈!”

    秦思瑤作勢輕掩秀口,笑得前仰後合,“在這三年了,你家化神老祖在哪?殺了你,一來替我兒報仇,二來,治你對我出言不遜之罪!”取出明貞送給自己的一枚銀針法器,對著南宮嫣然身上亂戳,“叫你罵我表子,叫你罵我人盡可夫,叫你讓我家炎兒不開心!”

    南宮嫣然哪吃過這種虧,又痛又怕,雖不停抽泣,嘴上猶不肯服輸,“你現在殺了我,平白擔天大幹係,還為你門中招禍,你不怕我南宮家的報複麼!?到時候……”

    “呸!”

    秦思瑤一口唾沫吐她臉上,“老娘生下來,可不是為了讓你這賤貨騎到我頭上的,管他門派有沒有禍,就是別讓老娘不痛!”把南宮嫣然戳得全身血流如注,處處嫣紅,無地下針,才滿意罷手。

    收回銀針,禦使本命蜘蛛的八條腿,在南宮嫣然身上輕輕劃著,將她蔽體衣裳割得支零破碎,還有八道深深的血痕。

    又一路往對方臉上劃去。

    “不要!不要!”

    南宮嫣然膽氣越來越弱,女人最怕破相,特別是她這種對麵貌極為自負的,拚命想死求生,秦思瑤不吃硬的,她便換了副口氣,軟軟哀求,“我錯了,我錯了,求求你,不要殺我……”

    “我是出言不遜,但罪不至死啊!我是悔了和薑炎的婚約,你打我罵我都行,出去後我絕不透露一字,隻求你不要殺我。”

    秦思瑤不理,蛛腿在南宮嫣然臉上刻下‘賤人’二字,然後從懷中取出一個小瓶打開,濃濃的腐蝕液體的味道彌散開來。

    這是要慢慢折磨自己了!

    南宮嫣然終於醒悟,對方這三年隻怕是早就製定好了計劃,一旦發動,自己絕無幸理。目光中露出深深的怨毒,幹脆也不求了,破口大罵:“你就是個人盡可夫的表子,罵你怎麼了?我悔婚又怎麼了?你也不看看你那寶貝兒子是什麼貨色!在稷下城學宮,次次考核最後一名,淪為所有人笑柄猶不知羞恥,只知道邀朋喚伴,欺負弱小,喝酒空談。空有資質,卻生生浪費,誰要和這種人共度一生……”

    “你閉嘴!不許詆毀我兒子!”

    秦思瑤被她戳中痛處,氣得跟個瘋婆子一樣,不再耐煩慢慢折磨,直接掏出飛劍,對她嘴巴就是一刺。

    沒想到劍刃剛剛及體,南宮嫣然戴在脖子上的項鏈,發出一聲極其威嚴的怒喝,不但將飛劍彈開,還射出道白光,瞬間穿破秦思瑤胸口,掏出碗口大的空洞。

    “……”

    秦思瑤捂著血如泉湧的胸口,披頭散發,大眼睛睜得溜圓,不信、不甘、對死的恐懼在臉上紛呈顯現,淒厲恐怖,哪還有往常的豔麗嬌俏模樣,喉嚨發出幾聲臨死的掙紮,便仰麵倒下,生機斷絕。

    她一死,南宮嫣然身上的蛛絲盡去,恢複自由,像個血人般一躍而起,拾起地上飛劍就朝秦思瑤屍身連斬。

    “不自量力!你是什麼東西!?一個白山小門小戶出來的貨色,還真以為自己是千金大小姐哪!?”

    “罵你就要殺我,我南宮家也沒你這般霸道!你殺啊!你倒是殺啊!”

    “我是南宮一脈,化神後輩,真當我沒點保命的手段麼!井底之蛙,可笑可笑!”

    一劍一劍,將秦思瑤斬成數段,還不解氣,從秦思瑤手摳下令自己無比害怕的小瓶,倒出腐蝕液體,把殘屍化了,生出股股黑煙惡臭。

    看到這無比殘酷的一幕,南宮嫣然才恍然驚醒,手中飛劍‘鐺啷’落地,轉頭跑出老遠,躲在一個大石頭的陰影下,一邊幹嘔不止,一邊‘嗚嗚’哭泣。

    等到平複了心情,用還在顫抖的手喂下療傷丹藥,第一次殺人的她做賊一樣,向四處心虛張望,覺得沒人看到,才壯膽飛回原地,笨手笨腳的開始滅跡。

    ……

    南宮嫣然自以為無人看到,哪曾想這一幕被楚紅裳和齊休兩人全部看在眼中。

    “這……”

    楚紅裳沒想到兩名築基女人之間,竟會發展到如此慘烈,而且這事楚秦門還不占理。

    一臉為難地看向齊休,“若是真能出去,我幫你和南宮家說說,讓他們把婚事作罷,你也當這一切沒發生過罷。”

    “不用……”

    齊休擺擺手,秦思瑤短暫的一生在腦海中依次浮現,小時那個胖胖的孩子,被敏娘等人圍在當中,逗弄玩耍的景象還猶如昨日,“不該那麼慣著她呀!”自己把她送去稷下城,雖然是為她好,但又何嚐不是一種出於嚴父心理的嬌慣,心中悔、歎、還伴隨著揪心的苦痛。

    “我不喜歡她。”

    “誰?”

    “我的女兒。”

    又想起當年在白山深處,和趙瑤的對答,知女莫若母,如果趙瑤不入魔,親自撫養教導,肯定會比自己幹得好罷!

    可是世上,又哪有後悔以呢!?

    “這事,是思瑤的錯,如果我們能活著出去,就如你所言,當沒發生過罷!婚事……該怎樣就怎樣,如果南宮嫣然還願意嫁過來,依舊嫁過來好了。”

    收起寶鏡,齊休便辭別楚紅裳,化作一位過往客商,遁入市井酒樓,用俗世烈酒,整日整夜,都把自己灌得酩酊大醉。

    楚紅裳知他心情不好,也不像往常那般呼喝指揮,隻是任他行事,暗中默默看顧著。

    時間推移,空間震動越來越頻繁,又有許多裂縫出現,人間道的氣息開始順著裂縫,奔湧而出。那些俗世凡人,仿佛一個個漸失靈智魂魄,越來越愚蠢癡呆,等到最後,根本就是一具具行屍走肉,僅依靠本能生活。

    “這根本不是六道輪回之地……”

    此間破綻越來越多,楚紅裳和齊休都看出了些名堂,“神傀之術!”兩人同聲說道,難怪何玉破除的前八關,滿地都是些傀儡碎片。

    神傀之術,是一門融合了傀儡術、屍鬼道的駁雜絕學,也是正道禁法,以屍為傀,種靈為神,控製驅使,極為陰毒。

    不過這種神傀之術,被密宗法門偽裝,又是來自件像是擁有六道輪回威能的寶物,小空間,小世界,配合密宗輪回之力,模仿出人間道的樣子,簡直天衣無縫,生生騙了兩人三年。

    齊休、楚紅裳所處的人間道,和秦思瑤、南宮嫣然所處的天道一樣,隻能困人,無甚危險。隻是不知修羅道、惡鬼道等等又是何模樣,楚慎、展仇等人能不能活下來。

    數月之後,此界爆發出最大的一次震動,天空某處,破開道丈許口子,一隻化神氣息的大手虛影,伸進來將楚紅裳和齊休輕鬆擒住。

    “我是南宮木!此地即將崩潰,不要反抗,隨我出來!”

    原來是齊南城化神修士親自出手救援,被捏在一起身貼著身,臉對著臉的二人也顧不得男女之防,放棄掙紮,隨著巨手脫出牢籠。
ALEX0813 發表於 2015-3-24 01:06
第三百一十四章山都新主人

    秦芷送來秦思瑤的舊物,在秦思過墓旁做了個衣冠小塚,算是留點念想。

    趙瑤的衣冠塚也在一旁,那是為了掩人耳目用的。

    南宮嫣然和南宮利走時過來拜祭了一番,既然他們裝作無事,齊休也不好顯出知情的神色,否則反會被他家猜疑。

    婚事也依然照舊。

    雖然錯不在對方,但齊休一看到南宮嫣然的身影,就會想起秦思瑤死時的慘狀,心中止不住發堵,一應交往,故意擺了些金丹修士的架子,淡漠疏離地應付下來。

    此次探寶,除了秦思瑤一人死於內訌,就無人身死,大多全須全尾的回來了。

    隻有棲蒙派主導這次探寶,結果什麼也沒撈到,家中頂梁柱還受傷不輕,真叫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何玉也再次現身,他被第一個趕進去探路,自然也是第一個卷入偽六道空間之中,誰也怪不到他頭上。至於作為發現這的人,知道些什麼,前麵又得了哪些好處,他不肯說,自然無從知曉。

    那件奇怪的六道輪回寶物,所連接的小世界,就在黑河峰底極深處。南宮家化神老祖為了援救眾人,在山底下轟出了個比黑河坊市麵積還大的空間。經此折騰,黑河峰受創嚴重,下半部的大半山體被削去,像朵蘑菇般形狀,頭重腳輕。

    除了楚秦門墓地周邊,其他建築全數被毀,百年前初來南疆時的景色,已不複存在。

    所有戰利,通通被南宮家拿去,那件寶物究竟是什麼,那具幹屍究竟是何來曆,黑河峰下又為什麼有這等所在,他家和何玉一樣,都不肯透露半分,全成了謎。

    總之,楚秦門、南楚門跟著跑這一趟,搭上了秦思瑤的性命,其他一概摸不透半點端倪,完全被蒙在了鼓。

    還好同行的南宮止也陷了進來,南宮家化神老祖主要是為了撈他,才如此興師動眾,順手救下其餘人,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千恩萬謝,送走在黑河峰忙活了幾年的南宮家眾人,做了三年同伴的楚紅裳投過複雜意味的一瞥,也帶著楚家人也告辭離去。

    齊休心覺疲累,慢慢走到本打算做楚秦門世代埋骨之地的墓園邊,負手遠眺。

    黑河峰外黑雲壓頂,不多時就有豆大雨點落下。

    護山法陣已無,隻有一棵歪脖子枯樹幸存,和墓園一起被大雨衝刷,說不出的蕭瑟清冷。

    展仇、顧歎、秦長風三人默默走到身後,孤峰群墓,雨中四人相對,大難不死,自是唏噓不已。

    “這?”展仇看向齊休,欲言又止。

    “這……”

    齊休知道他們幾個商量過,打算著放棄黑河峰,把墓地遷走。

    雖然是正理,但此地自己另有計較。

    “門中已過了幾十年平安日子,許多小輩從未和人動過手,這樣下去在白山是不行的。正好山底那處崩壞的小世界內,還有許多低階屍鬼之物,我不準備清掃幹淨,而是收攏後,據此建成門中的試煉之地,給弟子們闖蕩修行。顧歎,這件事就交給你去辦吧!夠練氣弟子使用就行。”

    “至於遷墓之事……不忙著動,這好歹還是比白山清靜些。”

    試煉之地,是起碼元嬰宗門才有的高級設施,就算是只提供給練氣弟子使用,耗資也會極其巨大。黑河峰底偽六道輪回殘餘的屍鬼之物,還有損壞大半的小空間,要是都能利用上,楚秦門其實能省不小投入。

    營造之事,不能借助白山勢力,顧歎仔細思量,還是決定往北,先去找找齊雲楚家的門路。

    此間事了,齊休挾怒南歸,強勢君臨思過坊,將手底下那幫子見風轉舵的各家勢力,好好敲打了一番。

    說起來,齊休對空曲山祁家有收留之恩,對北烈山熊家有複辟之義,元和山佘家也是靠了他,才能混到如今的地位。

    但這些統統都是虛的,楚秦門稍顯頹勢,他們便聯合起來,一齊躲進了思過坊。要是楚紅裳、齊休真隕落在黑河峰,水珺影又沒有放過齊妝,楚秦門敗落是肯定的。他們一來據坊市自保,二來還能把思過坊分了,人人撈點現成的湯喝,哪管主家死活。

    熊鐵璧、祁冰燕、佘一山、敢瓏四大族長是挑頭之人,齊休三年後活蹦亂跳的回來了,齊妝又已結丹,都徹底沒了脾氣,各自乖乖領了齊休責罰,再不敢動一點小心思。

    搞定這些,齊休回到楚秦山,秘庫和傳功之責還是自己管起來,大庫奉行給了秦芷,執法奉行給了潘家洛,又立莫劍心為庶務掌門。莫劍心急於結丹,飛劍都已多年不煉,更不可能總管庶務,其實是他妻子羅小小在幕後代理一切,不過羅小小修為太低,難以服人,還需要借莫劍心的虎皮。

    門中掌門已結丹,再保留那麼多築基長老未免不合時宜,齊休把他們通通免職,將長老的標準,定為內門弟子出身的金丹修士方可擔任,於是隻剩齊妝一人。

    山都山形勢已經抵定,楚秦門北部新勢力崛起,又有得忙了。

    還有搬遷山門的事。

    現在的楚秦門,金丹修士兩人,齊休、齊妝。

    築基修士有展仇、莫劍心、古生、張勝男、秦長風、南宮嫣然、明貞、潘家洛、顧歎、姚青十人。練氣弟子中,多羅森和秦光耀都築基在望,新一代的少年天才也開始冒頭,外門弟子百餘人,楚秦山是肯定不夠用了。

    這座原名劍影山的龍興之地,雖然楚秦門在這可以說是一日千里,發展極其迅速,但受自身條件所製,終於到了不得不放棄的時候。

    思過坊旁,有現成的羅山可用,那的一百零八座三階下品洞府,齊休以懲罰各家附庸為借口,從思過坊合議中收了回來。

    想到就做,挑了個最近的良辰吉日,將羅山改名為【思過山】,六隻【銀背馱鰩】來回幾趟,雷厲風行的辦妥了搬遷大事。

    而且不再低調,一心立威,馬上開始大肆操辦起新山門的落成大典,順帶把齊妝的結丹大典,秦長風和南宮嫣然的婚事一起辦了。

    齊休這柄世故刀,幾天之內便理順門中亂麻,三年在偽人間道的入世磨練,使他心性愈加淩厲通明,決斷之力,比往日又上層樓。

    ……

    思過山,殿前廣場高朋滿座,貴客雲集,齊休手執酒杯,頻頻與人遙祝,注意力,卻全在席間兩人身上。

    趁著齊休落難的三年,山都之地借機統一,有了新的主人。

    葉赫家族兄弟倆聯袂到場,說是來恭賀,實際是來觀察、示威。

    齊休請他們來的目的,又何嚐不是如此。

    家主葉赫圖,金丹中期修士,弟弟葉赫連,金丹初期,雖是楚秦門大喜之日,兩人卻毫不掩飾目光中,對齊休的深深恨意。

    山都大混戰如果從開辟戰爭結束之日開始算,恐怖地持續了近三十年。前幾年楚秦門自顧不暇,後二十年,山都之地每一樁血腥殺戮的背後,幾乎都有楚秦門若有若無的巨大陰影。

    支持弱者,挑戰強者,等到弱者變強,下一個培養對象,早已落入楚秦門的目光之中,如此往複循環。

    羅小小的平生所學,在山都各方勢力的平衡之道上,被發揮得淋漓盡致,如果不是中間出了岔子,隻怕葉赫家族還要背著沉重的枷鎖,繼續在山都掙紮戰鬥,無休無止。

    三十年刀光劍影,三十年生靈塗炭,三十年恩怨情仇,三十年,足以令血淚流幹,山河易手,黑發變白頭。

    顧歎當年說山都要麼不統一,一旦統一,肯定會恨透了楚秦門,如今一語成讖,齊休也隻有麵對現實。

    “我們一路南來,自翻過北烈山,到得楚秦境內開始,凡俗世界便一片安寧祥和,說夜不閉戶,路不拾遺也不為過。看這思過坊,多麼的熱鬧,多麼的繁榮……”

    葉赫圖和弟弟的傳音入密,通通逃不掉齊休的【聽真之耳】。

    “是啊,我們山都呢?三十年戰亂,死的死,逃得逃,去年來參加登仙大典的孩童,竟湊不齊三位數!山都之地,怎麼說還比他楚秦之地要大呢!”

    葉赫連一邊附和,一邊掃視著楚秦門弟子身上的穿戴,各家宗門送來的禮物,席上的靈酒靈茶,殿中的精致陳設。目光愈來愈貪婪怨毒,“他家盡享清福,全他娘是山都的血澆灌出來的!”

    “哼!”

    葉赫圖也好不了多少,他素以殘暴嗜殺,極好女色聞名,一雙鷹目,直在明貞這個美少婦身上打轉。“南宮世家那個妮子,我不敢動,這明家的小娘皮不錯,終有一天,我要把她弄上榻!”

    葉赫連嘿嘿壞笑,“南楚楚家庇護,齊南南宮家姻親,聽說齊雲山還有老關係戶,交情不可謂不廣!可惜他們在明,我們在暗……”

    “這別說這些!”

    葉赫圖喝止他胡言亂語,兄弟倆忽然相視大笑,同幹一杯。

    齊休微微皺眉,想不明白為何沒啥靠山的葉赫家,敢打自己的主意。

    雖然葉赫兄弟是山都三十年大亂的最終勝出者,但他們以前是開辟戰爭才到白山的外來戶,怎麼可能比楚秦門吃得開?而且似乎已有計劃的樣子……

    【見人性】天賦在結丹之後,提升不如預期,金丹心理,齊休已不能讀透,葉赫兄弟後麵交談變得十分小心,再打探不到新的消息。

    席間一陣嘈雜,門中外聘的兩個負責啟蒙解惑的年老傳功執事,簇擁著秦長風,正往洞房送,許多年幼弟子和外客,跟在後麵哄鬧。

    “不行,這事一定要搞清楚!”

    齊休裝作不勝酒力,趁亂回屋,取出【通明幻鏡】,增幅【全知天眼】,細細觀察鏡中葉赫兄弟的一舉一動。

    功夫不負苦心人,終於捕捉到有價值的一幕,葉赫圖衝金丹席麵上首一人遠遠舉杯示意,那人卻反瞪了葉赫圖一眼,不情不願地抿了口杯中酒。全程目光,似乎在故意不與葉赫兄弟交流。

    “柴藝?靈木盟?”

    齊休看清那人,心中暗凜,靈木盟雖然勢大,但元嬰老祖柴冠下不了白山,頂多用秘法降臨,這根大腿可不夠粗!

    “那麼,還有哪家呢?”齊休將寶鏡納入口中,閉目沉思。
ALEX0813 發表於 2015-3-24 01:07
第三百一十五章玉鶴下戰書

    南楚城,地底。

    楚紅裳趿拉著鞋子現身,滿臉不耐。

    “小色胚,你是不是腦子壞掉了?要我將黑河坊許多利益,拱手白送給南宮家?你可知那是多大一筆收入?”

    隨意踢去鞋子,坐入炎晶寶座,在齊休麵前,再不會像往常那般居高淩厲,喝罵幾句,不過是習慣性的傲嬌而已。

    甚至隻穿了件鬆垮垮的居家寬袍,小截鎖骨暴露在外,加上那雙渾然天成的赤足隨意晃蕩,慵懶而又優美。

    小心收回目光,齊休垂頭答道:“我思量來,思量去,白山敢越過您,直接對付我楚秦的勢力幾乎沒有,那麼既然有人起了心思,肯定還是要著落在您身上……”

    山都葉赫兄弟和靈木盟柴藝有默契,這是肯定的,但即便二者聯手,也不可能無視楚紅裳的庇護,以己度人,除非楚紅裳被扳倒,葉赫之流才敢對楚秦門動手。

    南楚門麵前,楚秦門不過是小小附庸,沒理由為了對付楚秦門這顆小樹,本末倒置去憾南楚門的高山。所以齊休判斷,楚紅裳可能會有危險,而且是對方的主要目標,連忙趕到南楚城報告一切。

    南楚門受分封三代製的保護,領地是不可能失去的,楚紅裳若有危險,那會從何而來呢?

    “我替咱楚家想了想,除了齊雲高家,沒啥生死大仇,唯一使人能動心的,就是黑河坊的利益。楚震老祖死後,雙楚加起來不過才兩位元嬰初期,在黑河坊的利益的確是有些多了,有高廣盛前車之鑒,白山和齊雲某些勢力聯手對付您,不是不可能。”

    齊休所說,句句在理,楚震殺死高廣盛後,主導坊市的南楚門雖承諾不建城,利益也已分攤,但這些年坊市的收入還是在向上走,兩家加起來,占股仍舊不少,難免會惹人眼紅。

    而且楚家在齊雲,不是沒有敵人。

    “高和同?”

    楚紅裳神情也凝重起來,“高廣盛死後,高家遺族隻有高和同一個元嬰初期,他搗亂有餘,成事不足,當年所有參與殺高廣盛的勢力,都會死死盯住他,會對我動手嗎?”

    她很搖頭,自我否定了這個想法,“不,他沒那麼大的能量,我楚家怕他報複,他又何嚐不怕我楚家斬草除根,這些年連齊雲山都不敢出,手伸不到那麼長。”

    然後將黑河坊各家勢力挨個數了數,依舊沒想出有什麼人會有那個動機。

    看到楚紅裳有丟開手的意思,齊休大急,“我的意見,還是有所取舍,總之退一步海闊天空,不是什麼壞事……”

    “退一步?”

    楚紅裳看著他冷笑,“我楚家傳承數千年,每進一步有多難?為什麼要退一步?”

    齊休還想勸說,楚紅裳不悅止住,“你上次在奪丹試煉,獨鬥群屍守護我等的心氣哪去了?怎麼又起了小門小戶性子,遇事先自己把自己看矮一頭,這個世界,終歸不是靠邀朋買友,討人施舍就能生存下去的。也許這是你的處事方法,但我自然有我的應對之道!”

    說完,將元嬰威壓散開,爆發出無匹氣勢,如同焚天之火,會燃燒掉敢於阻擋她的一切。

    齊休仿佛又看到了圍殺高廣盛那天,萬丈紅雲一往無前,元嬰後期修士都敢一次又一次硬憾的瘋女人。

    “即便敵人強大千倍萬倍,我也會懷敬畏顫栗之心挑戰!若火焰也學會彎腰,取其大道又有何意義!”

    楚紅裳站起,絕美身姿如出鞘寶刀,鋒利無匹,話語聲如同從九天之上傳下,大殿地火的火之元素為之歡欣雀躍,似乎在應和著此番震耳宣言。

    齊休雖被她雄心感染,但很就冷靜下來,兩人生存環境、性格、大道都不同,隻怕說什麼也勸不住了。

    “我們在明,他們在暗,您若打定主意不願周旋,那隻有等人發動,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罷了……”無奈告辭。

    “哼!廢物!軟骨頭!”

    見齊休根本不和自己一條心,而是臉上濃濃的愁色化不開,撂句話就走,楚紅裳感到兩人之間,距離一下子遠了許多,心中莫名有些失落,看著他背影,不住低聲咒罵。

    齊休剛消失在視線中,楚慎進來通傳,說南疆禦獸門的金丹門主到訪。

    “煩死人了!”

    禦獸門一介金丹,偏偏自己不能不接見,楚紅裳心情愈發煩躁。當年就是嫌和禦獸門修士人情往來麻煩,才把黑河給了齊休,隔在兩家之間,一勞永逸,又來幹什麼!?

    這位曾在和魏同的門中內鬥之中,大獲全勝的金丹後期修士姓樂,單名一個川字。穿著禦獸門標誌性的斑斕服色,看上去粗豪直爽,其實是個心思細密,睚眥必報的人,當年他不過是初來乍到,卻能擠走深耕數百年的魏同,心計功夫可見一斑。

    樂川見禮過後,也不羅嗦,笑著呈上一封書信。

    “禦獸門玉鶴,邀約南楚門楚奪,兩年之後,黑河坊擂台,一決高下,不死不休……”

    楚紅裳拿著書信的手不自覺一抖,皺眉深深地看了泰然自若的樂川一眼,“我家和你禦獸門,無冤無仇,楚奪更是和那玉鶴毫無瓜葛,為何好端端的……”

    “哈哈哈……”

    禦獸門何等地位,超級宗門比齊雲派還要強大的存在,樂川放肆大笑,毫不在意楚紅裳這個南楚元嬰,“毫無瓜葛,也不盡然。”

    楚紅裳忍住怒火,沉聲說道:“願聞其詳!”

    “是這樣的,連水盟在原白山深處一個幽泉水底,找到了我家門人霍虎的遺骨,我們發現他生前曾被人抽魂,而你家楚奪,最精此道罷?”

    樂川說完,楚紅裳反倒笑了,“抽魂之術,世間會者不知有多少萬,我家楚奪隻是其中之一,如此斷案,何其可笑!你……”

    “還有!”樂川直接打斷楚紅裳說話,“那處幽泉有當年連水盟水珺影放在麵的物事,那物事失竊,肯定和托庇你南楚門下的齊休有關!”

    “那事我也知道,水珺影想行奪舍之事,還是他家元嬰老祖暗中使了個絆,齊休適逢其會而已。要不是水珺影暗害的肉身本人還存活於世,又表示不計前嫌,隻怕大周書院早就來找她的麻煩了,她還有臉告別人?再說,那時候霍虎還在你禦獸門中,兩件事毫無關聯,和楚奪更是八竿子扯不上邊。”

    “嘿嘿,你不覺得,楚奪和齊休,這百年來好得有點過分麼?”樂川冷笑,“還是連水盟告訴我的,當年白山追捕盜嬰,就是人在仙林坳的齊休,把他們的注意力轉到了山都魏家身上,結果讓玉鶴白白背了個罪名。而他要掩護的人,想來想去,隻有和玉鶴身形相似的楚奪了。”

    “切!”

    沒想到樂川忽然扯到盜嬰之事,楚紅裳麵上不露形色,心已有些打鼓,“齊休,齊休,你怎不去找齊休?或者幹脆找大周書院提告?”

    “齊休乃是【赤尻馬猴】本命,能問出什麼來?他百年前不過一個練氣底層的小腳色,盜嬰大案,他是做不成的!我去找他這麼個小玩意兒,太掉份了。”樂川身子前移,逼近楚紅裳幾步,伸出手,拇指比在小指頭上,“再說了,大周書院也不過是此界之主,出了此界,他在我禦獸門眼中,不過是這個!找他家主持公道,我們丟不起這人。”

    “你!”楚紅裳平生第一次,看見有人敢這麼不把大周書院放在眼中,還不過是小小一名金丹而已,氣勢被奪,眼珠子一轉,索性耍起了賴,“嫌疑而已,就算不通過大周書院,你禦獸門辦事總要講證據吧?證據呢?”

    “這有原齊雲楚家,楚希鈺的證詞!”

    樂川又掏出一封書信,丟給楚紅裳,“你知道有極少數修士築基時,天人交感,會看見嬰兒時期的景象。楚希鈺正是在築基之時,回憶起了繈褓中的一幕,當時懷抱他和楚希璟這龍鳳雙胞的人,和楚奪極像!”

    “怎!?”

    楚紅裳終於色變。

    埋頭把一封寥寥幾句話的證詞翻來覆去,看了數十遍,才稍稍平複心情,“楚希鈺是齊雲楚家子弟,叛門而出,證詞不可信!而且隻是像而已,說明不了什麼!”

    “要是鐵證,那還邀楚奪決鬥幹什麼!”樂川厲喝,“我禦獸門行事,不走那些束縛甚多的正道路數,有這些就夠了!霍虎之事,盜嬰之事,玉鶴都遭了陷害,他氣不平,就想找個人出這口氣!算你家倒黴又如何?一場定生死,一場做了斷!你放心,盜嬰什麼的,我禦獸門根本不關心,但若是你家連公平決鬥都不敢,少不得,咱們大周書院同走一遭罷!”

    “你別詐我了!”

    楚紅裳頂住絕大壓力,“要是我答應了你,豈不是正好說明我心中有鬼?”

    樂川抱拳一拱,“既如此,我這就去大周書院,讓他家界主賣我禦獸門個麵子,親自查問此事!告辭!”

    “等等!”

    楚紅裳趕忙顫聲留人。

    兩人言辭交鋒,楚慎在一旁聽得是心驚膽戰,雖不知其中隱秘,但素來了解楚紅裳為人,這次她是真慌了!

    “你等等……”

    楚紅裳頹然跌坐,“先等我先問清楚奪本人的意願,再定決鬥之事罷……”

    送走樂川,楚紅裳臉色已蒼白如紙,疊聲吩咐楚慎,“,把齊休給叫回來!”
ALEX0813 發表於 2015-3-24 01:08
第三百一十六章誰要殺我呢

    齊休把當前事態想清楚,看著扶額發呆的楚紅裳,還有盤膝端坐,平靜不發一言的楚奪,問道:“齊雲那邊,要不要告知?”

    “不要!”

    楚紅裳失態尖叫,臉色猙獰,“楚神通就是一隻豬!不過轉個手,還貪心昧下一對雙胞,害人害己!”

    轉手?

    齊休心中一動,感覺隱隱已觸摸到盜嬰一事的真正內幕,楚紅裳自知失言,卻無論如何不肯繼續透露,隻說齊休參與盜嬰之事,她連楚震老祖都沒有告訴,當年參與者,已通通死去,這世上隻有在場三人知道他在盜嬰一事中所扮演的角色,隻管放心。

    “原來如此,難怪齊雲楚家,會放楚希鈺、楚希璟大大方方在我跟前露麵……”

    齊休終於有些了然,又一陣後悔,楚希鈺在奪丹試煉的幻夢之中,已顯露出對楚家的反亂形色,但當時聯想到自己身世,敢同身受,有些可憐他,所以幫著隱瞞不報,沒想到竟發展到現在這種境地。

    收攝心神,從儲物袋掏出一張大地圖,在楚家二人麵前鋪開。手指黑河坊,“楚兄和玉鶴之戰,被安排在十年一度的黑河坊擂台賽後,自然會有引起無數人關注,前輩到時肯定是要現身壓陣的。黑河真正論起來,是我楚秦門的地盤,已不屬於南楚門,不受分封三代製保護,他們要是想對前輩動手,那便是最好的時機!”

    楚紅裳點頭,“當年高廣盛,就是被誘到器符城,身死道消,隻不過要是禦獸門想我死,有無數方法,何必弄得這麼複雜?”

    “我懷疑,不,我肯定玉鶴這次,又一次被人當了槍使!”

    齊休手指移到連水城上方,“所有消息,都是連水盟捅出來的,玉鶴雖然修行上天資卓絕,但一涉及人情世故,幾和白癡無異!很容易被人牽著鼻子走!”

    玉鶴座師,在禦獸門中和樂川要親近些,他當年卻應霍虎之邀,跑到樂川死對頭山都魏同那赴宴。後來背了楚奪的鍋,在第一次天引山之戰中,被魏玄忽悠出頭,逼退了器符盟修士。齊休百歲壽筵上,他無仇無恨,就為了問句話,大庭廣眾之下把祁無霜搞得差點沒下得來台。後來還傻啦吧唧的自己跑去器符城天牢,被祁家築基修士輕鬆堵住不說,又被靈木盟一屎盆子直接糊臉上。

    百年來種種,齊休都看在眼中,玉鶴為人如何,他還是有把握的。

    楚紅裳正對著地圖上的連水城咬牙切齒,楚奪皺眉道:“這種人,心性純粹,最利修行,隻是不知道他動起手來如何?”

    和禦獸門修士單挑,等於一打二,極為賴皮,這點天下無人不知,楚奪沒有把握,才會有此一問。

    楚紅裳安慰道:“你的天賦技能,正好克製靈獸伴寵,勝算還是很大的。”

    楚奪鷹目一冷,周身爆發出淩厲殺氣,“我這輩子,殺人無算,倒還真沒遇見個可堪一戰的對手!”齊休和楚紅裳商量應對,他也不感興趣,幹脆告辭回去,一心備戰。

    楚紅裳看他背影,歎了口氣。

    “以後沒別人在,就不要前輩前輩的了,叫我紅裳即可。”

    剩下和齊休兩人獨處,她突然說道,齊休習慣性地想說不敢,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輕聲答應子下來。

    靈木盟、山都葉赫……

    加上連水盟,和上次殺高廣盛極其相似,整個白山北部再次參與了進來,隻怕在器符城有一股的離火盟也脫不了幹係。

    要不是齊休早一步從柴藝和葉赫兄弟的微妙默契中,敏銳地察覺出楚紅裳的危險,隻怕兩年後,她去黑河坊替楚奪壓陣之時,就是她身隕之日。

    “想對付我,這些都不夠!”

    楚紅裳雖然嘴上不服軟,但看著地圖上的白山北部,憂容更加重了三分,這時候,再說不出來什麼懷敬畏顫栗之心挑戰的話了。

    兩人把目光還是投向了北邊的齊雲山。

    殺了楚紅裳,要想逃脫雙楚的報複,齊雲派必須有個吃得開的強力人物,擺平手尾。和當年的的楚震一樣,殺了高廣盛,高家也隻有吞下去。當然,楚紅裳不是齊雲派的修士,而且才元嬰中期,無論修為地位,都和當年的高廣盛不能比,做起來會輕鬆許多。

    “會是誰呢?誰要殺我呢?”楚紅裳喃喃道。

    唯一有生死大仇的高和同反第一個被她和齊休排除,高家不可能跟當年參與殺高廣盛的這敘人同謀。

    南宮家?也不可能,擁有化神老祖的超級家族不會弄得這麼費力,而且才剛剛在黑河峰把楚紅裳救出來,沒道理回頭又要殺她。

    齊雲掌門?化神修士不會掛心庶務,齊雲派掌門一直是由元嬰後期修士擔任,現任掌門當年和楚震爭奪掌門之位,勝得極險,兩人之間有很深的心結。但也僅止於關係緊張,一來齊雲掌門都是人品謙和之輩,不太會拿後輩開刀;二來他被那麼多化神老祖盯著,做這些事情反而不方便。

    楚震殺高廣盛,最後在天地峰化神老祖的斡旋下,終老在牢獄,幾乎等於毫無懲罰,齊雲內部很多人看不慣,但也不至於演化到來暗殺楚紅裳。

    楚紅裳又列出了幾個大家族,都是楚震死後,搶了齊雲楚家門中產業的,可是他們對楚神通的興趣,明顯要高過楚紅裳。而且齊雲派內庶務產業,爭鬥往往局限在庶務峰的唇槍舌劍,設計殺人,一般沒人會幹。楚震殺高廣盛,隻是特例中的特例而已,畢竟像高廣盛那般行事霸道,把人得罪光了還不知不覺的,真心不多。

    數來數去,一個都不像,齊休倒是在楚紅裳的話,把齊雲派內部的勢力分布,摸出了七八分。

    齊雲派明麵最高修為就是化神修士,再往上也有,但不會在此界呆了。齊東、齊雲、齊南城各一位,負責五行靈根修士教習管理的五峰座主一位,負責其他靈根修士的傳功峰座主一位,天地峰座主一位,庶務峰座主一位,執法峰座主一位,還有位秘境座主,守護進階化神必須的七階靈地,共九位化神修士。

    至於奪丹試煉那位化神老狐狸類似的存在,還有一些,不過都是水麵下的。這些化神存在中,以天地峰座主地位最高,而楚震當年最大的依仗,就是此人。至於天地峰是幹什麼的,楚紅裳不說,齊休也不敢問。

    兩人正做沒理會處,楚神通自己跑來了。

    這圓滾滾的大胖子慌慌張一進門就直嚷嚷,“不好了!希鈺他叛門了!禦獸門不知搭錯了哪根筋,竟然收留了他!”

    哪有一點元嬰老祖的氣質。

    “你現在才知道!”楚紅裳看到他這樣子,氣就不打一處來,將楚希鈺寫給禦獸門的證詞丟到他臉上。

    楚神通一看,汗珠子立馬就順著滿臉肥肉流了下來。

    齊休忽然腦子靈光一閃,顧不得身份差別,上前一把拽住他衣服領子,大聲喝問道:“楚希鈺跑了,楚希璟呢?”

    “希璟?早兩年嫁人了。”楚神通人脾氣其實不錯,老老實實答道,絲毫不以齊休僭越為意。

    楚紅裳瞬間明白了齊休的意思,急忙追問,“嫁到哪家了?!”

    “你們?”

    兩人不去管楚希鈺,而是如此著緊楚希璟的婚事,把楚神通鬧了個莫名其妙,“我為了修補關係,把她嫁給隕落在奪丹試煉裴老的裴家了,怎麼了?”
ALEX0813 發表於 2015-3-24 01:09
第三百一十七章情關最難過

    黑河坊,繁華依舊。

    楚秦小店內,傳出激烈的爭吵聲。

    許多閑人湊在門口,好奇地往張望,嬉笑著瞧楚秦門的熱鬧。

    一個身著土黃色法袍,瘦削幹練,略有些痞氣的半大小子,正手執一紙文書,和楚秦門知客大聲掰扯。“你算老幾啊!還講不講規矩了?齊休的手令也敢違抗!?”

    黃袍小子不過練氣五層,卻囂張得很,將文書舉到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知客眼前,抖得嘩啦啦直響。

    知客知道這人在掌門老祖跟前有些門路,不敢得罪狠了,但實在氣不過,紅著臉抗辯道:“老祖是許了你每月這些東西不假,但白紙黑字寫明了,隻讓你在楚秦山旁墟市提貨,你拿到黑河坊來找我,有什麼用!”

    “啊呸!”

    黃袍小子往地上啐了一口,“哪都是你楚秦門的產業,有什麼不一樣的,齊休許給我的,別想少一分!今天小爺還就要在這黑河坊,把東西給提了!”

    那群好事的圍觀者唯恐天下不亂,紛紛起哄,大多是支持鬧事的少年。

    “楚秦門諾大的家業,賴人家這點東西,丟不丟人?”

    “是啊是啊,金丹老祖都答應了,哪提東西不是提?何必玩些文字把戲,為難與他。”

    “你們懂什麼?閻王好過,小鬼難纏,就這些知客們最會狗眼看人低。”

    黑河坊討生活的低階修士,嘴最不饒人,三言兩語,把那知客氣得身子直發抖,小店奉行許是早知道那小子難纏,躲在內室根本不出現。

    “怎麼回事?”一名身著楚秦門赤袍的築基大漢從外麵進來,知客仿佛見到了救星一般,連忙湊上前解說緣由。

    圍觀眾人注意力立刻轉移,衝這大漢指指點點,討論他的底細。

    “這人好麵生,楚秦門築基前輩,好像沒他這號人物?”

    “嘿嘿,這人我認識,叫多羅森,早多少年就練氣圓滿了,現在築基不奇怪。”

    “多羅森?楚秦門那個會煉【築基丹】的多羅森?”

    “對對,就是他!”

    即便是築基修為的煉丹修士,會煉製築基丹的也是鳳毛麟角,不光極為賺錢,在各家宗門,地位都很超然。眾人看向多羅森的眼神立刻浮現出滿滿的羨慕之意。許多人還想著等他出來,結交認識一番。

    “你來啦?”鬧事的小子看見多羅森,語氣忽然轉軟,目光深處,甚至有幾分慈愛,仿佛在注視自家晚輩一般。

    “又是沙諾你小子,三天兩頭鬧我還不夠,怎跑到黑河坊來鬧門中產業!”

    多羅森初築基,心情正好,嘴上雖然責怪,但問明情況後,便用自己的體己在小店按單子買出東西,交到這名叫沙諾的少年手上,都是【烈炎丹】【小真源丹】之類不菲貨色。

    “老祖對你甚好,不要老是讓他操心。”多羅森把他送出門,誠心叮囑。

    ……

    “諾兒難得來黑河坊玩一趟,想吃什麼就點,我再去買些零食。”

    沙飛笑吟吟將多羅諾按在椅子上,轉身下樓,走到食肆下麵的街麵,去買小孩子都喜歡吃的零食。

    沙飛現在練氣八層,看樣子築基無望,蒙在鼓的他,一門心思都寄托在被齊休塞進門,已改姓沙的多羅諾身上。

    白沙幫上下隻有練氣小貓兩三隻,雖然有楚秦門罩著,但白山這地界,總有些要錢不要命的散修凶徒。多羅諾自從認沙飛為義父,住進山門後,針對白沙幫,光大的劫案,就經曆了三起,次次都極為凶險。幸好離楚秦山不遠,苦撐到楚秦門支援到來,才幸免於難。

    沙飛已五十好幾了,在白山掙紮求存,世事消磨,白發難免早生,背部也已微微佝僂,從後看去,活脫脫個小老頭子。

    多羅諾看著沙飛正和小販會賬的背影,絲絲感動爬上心頭。

    雖然沙飛嚴厲時極為嚴厲,時常打人屁股,自己老是把日後百倍奉還的話掛在嘴邊,但人心都是肉長的,幾年相處下來,說沒有真感情那是假話。特別是對出身於人丁不旺的多羅家族,從來沒有品位過親人摯愛關心的多羅諾來說。

    “放心吧,雖然我兩世為人,但白沙幫和你沙家,日後就由我守護……”

    心中暗暗立誓,眼眶竟有些濕潤,看見沙飛已返身回轉,多羅諾偷偷拿袍角拭去痕跡,又回複慣常的油痞形色。

    兩人正吃著,忽然外麵街道上許多修士匆匆往來奔走,都是坊各家店主之類有頭有臉的人物,個個麵色焦急,似乎有什麼大事發生。

    “什麼事?”

    沙飛喚過食肆知客動問,那知客也不知道,出去打探一番,回來便在食肆大聲宣揚。“剛剛的消息!坊市主人換了!南楚門將自家利益,全數渡讓給齊南南宮家族!”

    “什麼!”

    “怎麼可能!明年黑河擂台又將開賽,南楚門也舍得?”

    “難道南楚門有不妥?”

    “南楚門分封三代,怎麼可能有不妥!”

    “許是南宮家族仗勢欺人?”

    “慎言!”

    食肆客人們七嘴八舌,紛紛交換意見,這種近在眼前,又遠在天邊的超級勢力八卦,可以想見,是他們未來可以爭上數月的談資。

    “南楚門是楚秦門的主家,我們更是完全靠齊老祖庇護……”

    沙飛臉色瞬間陰沉下來,對白沙幫來說,楚秦門就是棲身大樹,南楚門更是頭頂的天,眼下絲毫風聲未露,忽然南楚門就失去了黑河坊,可不是什麼好消息。

    多羅諾見識還在沙飛之上,雖然心中也覺不好,但仍然站起,高聲死撐:“你們都知道個屁!上次在黑河峰,南宮家族救了楚紅裳一命,些許報答,也是題中應有之意!”

    “你小小年紀,好大口氣!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

    “就是!你才懂個屁!你知道這黑河坊一年收入多少靈石麼?這是能傳承千百年的產業!哪會有人以此為報答的!”

    “無知小兒!閉嘴閉嘴!”

    眾人正在和多羅諾拌嘴,外麵有名散修跑進來叫道:“最新消息!明年擂台賽後,南楚門楚奪,將和禦獸門玉鶴做生死決鬥!”

    ……

    南楚城,地底。

    “玉鶴和樂川都不肯見我,決鬥之事應該難以避免。”

    “黑河坊落到南宮家手,齊雲根腳的靈藥、廣匯、萬寶等商會和南楚之間已毫無利益衝突,幾位元嬰都暗示不會參與,應該可信。”

    “連水、靈木、離火、山都雖然全部推說沒有和您作對的意思,但我一家家走下來,估摸著他們就算收手,還是會怕您後麵的報複,所以幹脆一條道走到黑了。”

    “南宮止承諾保證前輩在黑河坊的安全,那麼最危險的時刻,就是出南楚,經過黑河到黑河坊的一小段路,以前輩元嬰遁速,隻是呼吸間事。所以,對方有提早在別處動手的可能,您一定不能出南楚地界。”

    “齊雲裴家那邊,才是關鍵,上次的事是意外,這誰都明白,還得拜托楚神通多加轉圜,隻要裴家不主導此事,前輩應該是無虞的。”

    齊休獨自麵對楚紅裳,把一樁樁事體,交代得明明白白。

    “不是叫你沒人時候,不要叫我前輩了麼!?”

    楚紅裳作勢佯怒,非逼著齊休扭扭捏捏叫了自己一聲“紅裳”才滿意。

    “裴家那邊,應該是不會回頭了,現在當家主事的是元嬰初期的裴雯……”楚紅裳美目一黯,“小時候我還在齊雲時,和她是閨中密友,愛上了同一個人,那人選擇了我,可是我卻迫於家中壓力,又反悔拋棄了那人。那人後來雖轉回頭和她結緣,但直到身故,也沒能忘了我。情關最難過,如今已近千年,她還恨我嗎?應該是吧……”

    緩緩把自己當年情史,對齊休一一解說分明。

    “兩個一千歲老女人的陳芝麻爛穀子,和我說幹什麼……”

    齊休心暗暗吐槽,又想起白曉生招禍的那篇八卦,完全和事實南轅北轍,難怪楚紅裳當時如此震怒。

    女人間的嫉妒,是很難抹平的,近千年時光,裴雯都小心的將情緒埋藏心底,偶然相逢時,還能微笑以對。但上次裴老發生意外後,聽說裴家在齊雲內部的地位一落千丈。新仇舊恨一下爆發,裴鯔這個頭,其實也解釋得通。

    “前……紅裳你不需憂慮,這次我們突然出手與南宮家交易,又和各大勢力把話說開,隻要南宮止不害你,其實能威脅到你的可能性很小。”

    齊休這一年來不光幫著楚紅裳出謀劃策,還冒著生命危險多方奔走,所幸隻要楚紅裳一日不死,白山各家勢力都一日不敢妄動。

    南楚楚家眼下除了楚奪、楚慎,還有五位金丹,除了楚青玉和楚無影兩位新晉,另三人年紀都已不小,還是修行呆子性格。都沒有像齊休這種一路從血腥廝殺中崛起,世事練達,精明果決的人物,楚紅裳是越來越倚重他了。

    “多虧你了,要不是你,隻怕我到現在,還渾然不知形勢已危如累卵。”

    楚紅裳難得的說了幾句軟話,又道:“裴雯對我知根知底,我本命最善逃生,她不可能不早作打算。按她性格,要是黑河坊撈不到機會動手,肯定會將伏擊地點安排在半路上。”

    齊休悶頭想了想,“上策自然是找機會除掉裴雯,一勞永逸。中策嘛,就是在齊雲派內找個願意出頭的,將裴家壓服下來。至於下策,就是當個縮頭烏龜,不給他們動手的機會,先過了這一關再說。”

    楚紅裳搖頭,“我對裴雯,還是狠不下心,下策不合我性格,中策最善。齊雲派內,我楚家已沒啥鐵杆朋友,唯一念些舊情的,隻有天地峰的那位座主了,可他是孤家寡人一個,閉關個百年都平常事,楚震老祖死後,就沒什麼能湊到他跟前的機會。”

    兩人一番計較,還是先把希望寄托在了楚神通身上,就看他能不能把齊雲派,最有權勢的化神座主給說動了。
ALEX0813 發表於 2015-3-24 01:10
第三百一十八章戰前的百態

    “盛夏晴空,天降飛雪……”

    紅衣絕色,低聲呢喃,將護身靈力散去,素手托起飄落的晶瑩雪花,相觸一痛,如若冰針。

    楚神通遠遠現身,臉色煞白地對這邊搖了搖頭。

    輕歎口氣,黛眉深蹙,終於難掩憂愁。

    “紅裳,今天的你,和以往大不相同了。”

    “當,當然,也是極美的。”

    “其實你說句話,我照辦就是了,何必渡讓黑河坊。”

    “我知道,你這是不想欠我什麼,難道我真的一點機會都沒有了麼?”

    看著雪中傷神倩影,第一次露出柔弱風華,南宮止心頭愈發愛憐。

    可惜他嘮嘮叨叨,自怨自艾的話,楚紅裳一句都沒聽進耳中。夏日之雪,來得詭異突然,給人心頭蒙上一層重重的陰影,楚神通傳達的意思,無疑是天地峰座主無法出麵。

    同少年時的閨蜜之間,隻剩下你死我活這一種選擇了。

    目光落在不遠處,正和請來的中人姬信隆談笑敘舊,揮灑自如的齊休,心才稍稍定了些。

    ……

    “三十年不見,沒想到要和你道友相稱了哈。”

    姬信隆追捕魔修,正巧經過楚秦地界,齊休相請,他也真給麵子,答應做這次決鬥的中人之一。

    齊休自然謙虛客套一番,然後假作隨口一問,打探起了魔修的事。

    自從白山深處被開辟,再不是魔修們的避難聖地後,各地入魔修士雖仍偶有聽聞,但很少再往白山來了,姬信隆自然也難得一見。

    “除了醒獅穀還有幾個強人殘餘,東海之外,某處海底深淵被魔修占據,這兩年有開始招攬新晉的跡象……”

    姬信隆稍稍露了點消息,忽然話鋒一轉,問起了楚秦門和丹盟靈草交易的事。

    一瞬間齊休都懷疑這人是不是大周書院的了,把心底的違和感壓住,冷靜對答。其實也沒什麼好說的,丹盟那個韓平過於討厭,靈藥閣的麵子也不能全駁了,這些年,楚秦之地所有靈草出產,幹脆一家一半,都不得罪。

    “嗯,我插手這種小事,也是無奈得很……”

    姬信隆深深地看了齊休一眼,帶著走到僻靜處,又打出件隔絕探識的法器。

    他這種神秘兮兮的做派,令齊休大感意外。

    結果一番交談,更是使自己對姬信隆的觀感,完全顛覆。

    ……

    楚紅裳被齊休執意拉到地底宮殿,他還湊得近之又近,一股成熟男人的氣息就在耳邊,隨著呼吸熏得自己耳朵癢癢的。

    “何事找我?”

    麵上仍然冷漠,斜眼看著身側的齊休,目光中拚命表達出嫌棄的意思。

    “這個……”齊休遞過來一本手抄【周禮】,“你出五十萬三階,我出五萬,買一本這個,還有大周書院歸古派的友誼。”

    “嘶!”

    楚紅裳倒吸一口涼氣,將【周禮】翻動幾下,其中隱約有些玄妙暗記,應是信物一類東西。“可是姬信隆提出的?這筆靈石我雖出得起,但大周書院的人一句空話,你就信了?而且他們乃一界之主,內鬥歸內鬥,沒聽說會尋求外人財貨的!”

    “雖然牽扯進他家內鬥會有些手尾,但這種時候,一根稻草也要撈了,多一個朋友多一條路子……”

    齊休勸道:“一門一派,說到底都是由人組成的,大周書院修士也是活生生的人,有人就有江湖,有人就有爭鬥,他家歸古、歸儒兩派鬥得厲害,已經不是秘密了。而爭鬥,總歸是件花錢的事情……”

    “所以他挑中你這隻【不在算中】的猴子當中介,找我拿錢……”楚紅裳心中一轉念就明白了,凝視齊休睿智清矍的雙眼,“你覺得這筆靈石當給?”

    ‘什麼叫我這隻猴子啊喂!?’

    齊休偷偷吐槽,肅容堅定點頭。

    ……

    夏雪不但不見消散,反而隨著天色轉暗,有逐漸增大的趨勢。

    南楚城大陣外,許多草木以為季節交替,葉子開始枯黃,預備過冬。

    大風吹過,卷起落葉白雪,分外頹亂凋零。

    楚奪立於天地之間,默默感受著這一切,板著臉凝視黑河方向,不知在想什麼。

    楚無影和楚青玉陪侍在他身後,對著這位凶名遠揚的長輩背影,心底的關切擔憂,不敢表露半分。

    “繁夏風雪盛,因果早沾身……”

    楚奪突然念出半首詩來,後麵不知為何,就沒再接下去。

    楚紅裳、楚神通、楚慎、齊休等人適時出現,與楚奪等人互相投遞過戰意洶湧,一往無回的決絕眼神,同時向著黑河坊方向,衝天而起。

    南宮止、姬信隆一前一後隱隱護住,有大周書院加上齊南南宮家作保,相信路上無人敢動手。

    ……

    黑河坊,比武場。

    隻屬於超級宗門的尊貴包廂內,禦獸門眾人談笑無忌,盯著場中比鬥品評。

    場中一名自家修士,正巧對上了楚秦門的秦長風。

    “這秦長風會【星遁】秘法,咱家的小子想勝太難……”

    南疆禦獸門之主樂川嘴上雖然不看好自家弟子,但嬉笑神情分明表示他根本沒太所謂,禦獸門作為超級勢力,黑河坊幾家店鋪,還真不放在眼中。場中勝敗,大多隻和參加比鬥的修士個人前途有關。

    包廂眾人也是同樣,隻當件樂事觀看,見取勝無望,幹脆轉而談論起等下玉鶴與楚奪的決鬥,還有的,開始互相間交換在醒獅穀得來的冒險收獲。

    果不其然,場中禦獸門修士一人一獸,撲來衝去,根本近不了秦長風的身,氣得連連怒吼,落敗隻是時間問題。

    包廂一角,楚希鈺和玉鶴湊在一起,也在低聲交談。

    “我雖被楚奪弄得骨肉分離,親身父母不得相見。但其實齊雲楚家從小到大,對我是真心愛護,所以不想找大周書院,害他家滿門。玉鶴兄擔著生死幹係,替我出頭,希鈺銘感五內,不知日後該如何報答!”

    楚希鈺說得情真意切,玉鶴聽得是十分受用,連道不必,又用言語勸慰對方,好像等下要做生死決鬥的,反倒是楚希鈺一般。

    “這是我在楚家,收集的楚奪本命、功法、天賦技能的信息,你先看看……”

    楚希鈺從懷取出一本薄薄冊子,遞給玉鶴。

    玉鶴道謝接過,隨手放到桌上,並沒有翻看的意思。

    樂川眼角餘光落到玉鶴身上,瞳孔閃過一絲憂色,無聲歎氣。

    “這個玉鶴,被人稍一撩撥,就熱火朝天地為無關事出頭,總有一天,這種性格會害死他!”

    “不過算了,反正他是本山那邊的人,左右不關我南疆屁事。”心轉了幾個彎,又將注意力轉回場中。

    ……

    築基修士決賽,場中氣氛達到了最高點,最後由萬寶閣修士奪冠登頂。他家將烏龜殼、符篆海這一無賴流派,演繹得淋漓盡致,是每屆比鬥冠軍的常客。許多薄有身家的觀眾,紛紛動了學起來的心思。

    但今年的擂台賽,和以往稍有不同,曲終人不散,場中嘈雜雖漸漸平靜,但觀眾們凝神靜氣,過一會還有金丹的生死戰,這才是他們來的主要目標。

    擂台賽決賽票價,南宮家開到往年的十倍,外麵私相轉售更是天價。

    已是黑河坊主人的南宮家低階知客們,在觀眾席依次走過,接受眾人下注。

    “盤口多少?”

    “一賠一。”

    “這不對吧?玉鶴是禦獸門修士,天然有優勢,修為也比楚奪高些?怎是一賠一?”

    “你下不下?下一位!”

    “別別!我下!”一名賭客從懷取出珍藏的靈石,咬牙說道:“我下玉鶴!”

    “笨蛋!楚奪成名已久,未聞敗績,玉鶴呢?上次被祁家幾個築基給堵在了器符城,狼狽就擒,有什麼厲害的!我下楚奪!”

    “我也下楚奪!”

    賭客都是些自以為理智的,抱著各種各樣的理由,灑下重注。

    “楚家人來了!”

    不知是誰發一聲喊,眾人向南楚門包廂方向看去,楚紅裳帶著楚家眾人,正魚貫飛入。

    他們個個表情凝重,殺氣衝天,場中受此感染,連本來的嗡嗡聲都消失了,上萬人的比武場,落針可聞,寂靜一片。

    姬信隆、南宮止和一名禦獸門請來的中人飛入當中,毫不拖遝,直接宣布決鬥雙方進場。

    楚奪當先躍下,這位在周邊凶名赫赫的金丹後期修士,今天身著純黑法袍,氣勢淩厲嚴酷,森冷陰鷲的目光掃視一圈,眾人心底無端升起像是被毒蛇盯上般的透骨寒意。

    “這個,你還是看看吧……”

    玉鶴正要下場,楚希鈺揀起他丟在桌上的那本小冊子,追到身後勸道。

    “不用!”

    玉鶴揮手將小冊子打飛,一臉的衛道之士表情,“我今天,就是要幫你主持這個正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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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個不起眼的小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