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幻修真]修真門派掌門路 作者:齊可休 (連載中)

 
81562138 2015-1-5 16:22:35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19 479090
ALEX0813 發表於 2015-3-23 23:28
第二百六十九章趙瑤相女婿

    白山深處邊緣,某幻陣之中。

    全部由二階蟒蛇皮製成的緊身衣靠,平順貼滑,盡顯趙瑤完美的身材,而且這種蟒蛇皮還能根據環境變幻顏色,是她摸索出來,在這白山深處生存的法門之一。

    紅瞳直勾勾地,盯著身邊一名額頭上長著大肉瘤的醜漢,吃吃笑道:“我的親親掌門,你以為易容成這種樣子,我就吃不下了嗎?”

    醜漢做出個無奈的表情,肅容說道:“這次有正事,你等會就知道了。”

    然後從儲物袋中取出許多東西,一樣樣說明功效,遞給趙瑤。

    上好法器,極品飛劍,臨時幻陣,布陣器具,靈丹妙藥,應有盡有。

    “果然是我的親親好掌門。”

    趙瑤美滋滋地一一收下,扭著水蛇腰上前,‘啪’地在醜漢大肉瘤上親了一口。

    等到接過醜漢遞過來的一塊石板,她終於色變,“這塊石板能隔絕神識,而且自身沒有靈力波動,是門中密室的大門,你怎舍得給我?”

    “我楚秦門眼下什麼買不到,區區石板……”

    醜漢話未說完,趙瑤將石板丟還,“不!不對!”她大聲說道:“這種東西,根本違反修真界的常識,是一門一派的秘寶,你為何要給我?!我不能要這麼……這麼貴重的東西。”

    “咦?”

    醜漢驚疑輕呼,又盯著趙瑤的眼睛看了數息,“你不是……”

    “我不是入魔了是嗎?”

    趙瑤收斂起魔女蕩浪的笑容,雙眼漸漸回複清明,“我入魔後,的確控製不住自己的欲念,但我還沒有喪失理智,你給我這許多東西,又把這件秘寶給我,是不是有什麼大事發生!?”

    醜漢就等她變正常好溝通的時機,從懷中掏出一張紙,遞給她,用無比鄭重的語氣說道:“我要你牢牢記住這張地圖,你必須立刻動身,繼續向白山更深處前進,直到離開這個地圖的範圍。”

    趙瑤細看地圖,馬上尖聲叫道:“我做不到!如果要到達這張地圖以外,我必須穿過相當於人類元嬰,甚至化神的蠻荒古獸地盤!怎麼可能!”

    “我不管可不可能!”醜漢也提高了音量,“你必須做到,因為這片地圖的蠻荒區域,將是下一個開疆辟土的目標!而且發動在即,你如果不離開,不光自己有危險,而且要是被抓到,將給我楚秦門帶來滅頂之災!”

    “開疆辟土!”

    趙瑤聯想到地圖,一下子明白了,神色黯淡下來,“我在這過著山老鼠一般的日子,這點清靜,也不能給我麼……”

    醜漢自然是齊休,重重歎一口氣,將祁無霜來找自己的事,一五一十和趙瑤說了。

    原來自從各地大量修士入魔事件發生後,把此界主人,大周書院也搞得焦頭爛額。而且許多入魔修士都不約而同,從各地出發,想來這白山深處藏身,大周書院索性準備來個一勞永逸,發動一次大規模的開辟戰爭,將這所有凶獸趕走,變成可以分封出去的熟地。

    而白山深處,其實說白了,就是與未開發蠻荒間的邊界地帶,越深入,就越靠近真正的蠻荒古獸地盤。

    分封宗法製規定的很清楚,隻有在開疆辟土中立下戰功,才可以有開宗立派,或者成立正式修真家族的資格。所以每一次的開疆辟土,都是各家宗門,散修,爭取開宗立派,光耀家門的唯一機會。

    而這次,自然有許多勢力開始行動。

    如此一來,靈木盟就坐不住了,如果這次行動成功,與他家接壤的白山深處區域,將通通成為可以分封出去的熟地。他家長期把持這一帶白山深處的進出,獲得無數利益,眼下這利益即將消失,怎能不急。

    大周書院的意誌,肯定是無法違抗的,既然無法違抗,靈木盟便也想加入進去,想著等這片區域開發以後,靠著戰功,能從中分一杯羹,繼續保持與蠻荒邊界的接壤。

    而祁無霜入主器符盟,缺了靈木盟的支持肯定不能成事。

    楚秦門即拿了祁無霜思過坊三成股的好處,又和靈木盟接壤,一是還祁無霜的人情,二也不好拒絕近在咫尺的靈木盟,所以同樣逃不掉這一遭。

    “可是……”

    趙瑤還想說什麼,齊休捧起她的臉,讓兩人雙眼近距離相對,一字一句的說道:“這次,又是一次大關口,也許你會孤零零死在半路上,也許我和門中弟子們會死於與凶獸的戰鬥中。無論你我,都同樣有許多難關要過……”

    “我楚秦門,不缺那塊石板,而你要想通過這片區域,逃入更深處,則少不了那塊石板。”

    “所以……你答應我,我也答應你,我們都要努力活下來,爭取有再相見的那一天,明白了嗎?”

    趙瑤眼中噙滿淚水,“我明白了……”

    齊休又取出許多關於白山更深處的書籍,一一交給她,都是多年來一些冒險者寫的風物誌,並細細囑咐,萬萬不可全信。

    “掌門,你是不是愛上我了……”趙瑤忽然插一句這話,讓齊休差點咬到自己舌頭。

    【明己心】一轉,堅定地回答道:“我愛你,是對待弟子,女兒,親人的那種,不是男女之愛。”

    “嘻嘻……”

    趙瑤雙目間紅光一閃,忽然腔調大變,齊休心歎口氣,知道她又回到魔女的狀態下了。

    “還有點時間,我們……”趙瑤像隻美女蛇一般將皮蛻下,無暇嬌軀緊緊貼上,極盡所能,挑逗起來。

    齊休一把推開,“你不要這樣!我還有安排,你清醒些好嗎!?”

    “我等不及了!”趙瑤取出鬼幡,又想故技重施,把齊休魅惑住。

    這時候,兩人所呆的幻陣外,許多修士的衣袂風聲,由遠及近傳來。

    “有人來了!”

    趙瑤魔瞳中殺意一閃,鬼幡不再對準齊休,而是向來人方向,凝神戒備。

    “我叫來的,你不要慌,好好看著……”

    齊休說完,全身骨骼劈啪直響,變回了原本的楚秦掌門,然後飛出幻陣之外等著來人。

    不多時,楚無影帶著幾位少男少女依次出現,看見齊休,都恭恭敬敬行禮。

    齊休令他們在陣外原地休息,又飛了回來。

    “那是我的女兒嗎?越長越像思過了……”

    趙瑤已換了一件正經衣裳,看著幻陣之外,正被幾個少年簇擁著的秦思瑤,淚如雪崩,“我好想當麵看著她,聽她叫我一聲媽媽……”

    “哎,你的心意我理解,可是你要克製,為了她,也為了你自己。”

    齊休趕忙讓趙瑤打消出陣相認的心思,“她以後的婚事,總歸要聽聽你這個當娘的意見。我就編了個冒險曆練的由頭,把幾個選擇帶來給你看看。”

    手指一名白袍少年,“薑明榮,練氣八層,十七歲,是齊雲薑姓元嬰的後輩,家世很好,人……也就是個世家子性格,不過待人接物,都很到位。”

    “青袍那個,叫褚文道,十六歲,是稷下城附近一名金丹修士的後輩,比較勤力老實些,但是離家太遠,敏娘他們都不願意。”

    “還有個就是你認識的闞缺了,年紀大了些,你挑挑,這三個哪個你中意的?”

    齊休一一介紹完,趙瑤雙眼又回複了清明,指著一位黑袍少年問道:“怎你不介紹他?”

    齊休又和她解釋,薑明榮家和褚文道家已原則上同意婚事,而黑袍少年媯慶之的稷下城媯家,嫌思瑤家世不夠,已經拒絕了。

    “思瑤她自己意思呢?”趙瑤擦開眼淚,又問。

    “她?”齊休樂了,“她挑花了眼,決定不下來。”

    趙瑤不說話,仔細觀察許久,最後緩緩說道:“我不喜歡她。”

    “哪一個?”齊休問。

    “我女兒……”趙瑤答。

    齊休感到萬分詫異,追問緣由。

    “你看她眼神,對待同門,一副居高臨下,大小姐般的態度,我小時候吃過苦,最討厭這樣的人。”

    趙瑤言辭冷冷的,齊休仔細看了看他雙眼,沒有入魔的跡象,奇道:“她生長的環境又不像你,也無法再去經曆你小時候行乞的悲慘生活,為何要強求這個呢?”

    “不知道……”趙瑤扭過頭,“就是突然不喜歡她了,那倆個紈我也不喜歡,闞缺我也不喜歡,你把她養到三十歲,然後自行做主,決定她的婚事吧……”

    說完,霸氣地抱住齊休,痛吻一口,然後投過堅定決絕的眼神,便從幻陣後面悄然飛走,再不回頭。
ALEX0813 發表於 2015-3-23 23:30
第二百七十章開辟戰事起


    楚秦門南遷第六十五年,這一年,齊休九十四歲。

    也就是這一年,齊南城,白山密宗以及大周書院的三位化神修士,來到白山人稱之為白山深處的地方,化神氣機,牢牢鎖定了白山深處的主人,一隻化神級別的蠻荒古獸。

    這一年的這件事,標誌著一次大規模開辟戰爭的正式爆發,也是齊休近百年人生中,第一次親身參與的開辟戰爭。

    一場大的開辟戰爭,並不是大周書院拍拍腦袋就能搞定的,否則他們不會在發現此處修真界後無數年,才開發了不到這百分之一的麵積。他需要各方利益的平衡,而且要有足夠多的修士,開始產生開宗立派,或者成立正式修真家族的欲念和動力。

    其實也好理解,當有許多修士同時產生這樣的念頭時,說明修真世界的地盤不夠用了,人類之間的競爭過於激烈,還不如從那些蠻荒存在手搶一些來的容易。

    說來諷刺,對於白山深處的那個化神存在來說,它走到如今大難臨頭的地步,唯一的錯,就是對於人類,過於溫和。

    入魔的修士、亡命的修士、捕獵的修士、冒險的修士,全都喜歡往白山深處跑,為何?因為這的凶獸,相對其他蠻荒,不算很強,而且那位白山深處之主,聽說是一隻母象,脾氣算是荒蠻古獸中不錯的,並不太嗜血。

    它的寬容,造成了它,或者說‘她’自己的悲劇。

    殘酷的修真世界,人與人之間尚且弱肉強食,更別提對一隻顯露出自身軟弱處的古獸了。

    大周書院因為大規模修士入魔事件,想鏟平這處魔修的避難聖地。

    而白山東南邊的丹盟,剛剛有人在白山頂上進階元嬰成功,若是想成為白山第十大勢力,他們現在的疆域,是難以支撐的,自然而然,成為了響應大周書院號召的第一個勢力。

    白山深處北部的靈木盟,無法承受失去與蠻荒地帶接壤的利益,成為了第二個。

    祁無霜入住器符城,少了靈木盟的支持可不行,為了報答,同樣是責無旁貸。

    山都山的蒯家,思過坊的楚秦門,都欠祁無霜點東西,人情債最難還,也隻有硬著頭皮,跟著她幹了。

    加上楚秦門和靈木盟接壤,這種重大時刻,拒絕對方的意誌,其後果一樣無法承受。

    不過反過來說,祁無霜手思過坊的三成股,可沒必要令楚秦門為之拚上老命。齊休一番討價還價,加上自身的地理位置,楚秦門爭取到了最好、最肥的差事之一,後勤運輸。

    詳細點說,就是把各處前來參戰的修士和物資,從思過坊,經博木城、博森城,運送到白山深處的前線駐地。

    為了拿到這差事,齊休不得不再從禦獸門租了兩隻【銀背馱鰩】,從祁無霜處贖買回了那隻老年馱鰩,敢毅敢瓏兩家合租一艘,魯平租一艘,佘一山租一艘,使楚秦門直接間接控製下的的獸船,達到七艘。

    一刻不停,運送人員和物資到前線,再接一些屍體和傷員回來。

    航線全程都在人類控製之下,危險性極低,而且還能私下帶些貨物過去發賣,再收購前線的戰利回來,大賺戰爭財。

    可以說,楚秦門及其附庸,就是這次戰爭的蛀蟲,別人在前線拚命,齊休在後方數靈石。

    如果趙瑤能逃出這片即將被攻略的地域,而且大周書院計算的功績點能再多一些的話,那簡直就可稱得上是完美。

    說到功績點,可是好東西。各參戰的宗門、家族、散修,全指望拿它,換取開宗立派的資格,成立正式修真家族的資格,一座山門,一處領地,通天令,等等等等。

    這是屬於修士的盛宴,也是蠻荒古獸們的災難。

    “齊掌門在看什麼?”

    丁家家主看著地麵一望無際的翠綠,好奇地問道。

    對於自家獸船上的客人,齊休無心應付,這些為了各種目的來參戰的修士們,往往一船人運上前線,回來的,可能就是一具具屍體。

    對於天真的將死之人,能有什麼好說的,總不能勸人家回去罷?

    “沒什麼。”

    齊休簡短地結束了談話,楚秦門的所有人,幾乎住在了自家四艘獸船上,連軸轉的運輸任務,雖然賺得不少,但太容易使人麻木了。

    船頭的趙豐打了個呼哨,兩名外門弟子會意,開始一個個敲客房的房門,通知所有人,目的地到了。

    【銀背馱鰩】一頭朝地麵紮了下去,那絮來乍到的雛兒,立刻連聲驚呼。

    “還記得嗎?”

    張世石走到齊休身側,兩人都笑了,想起了當年被楚佑嚴帶上南楚門飛梭的往事。

    “怎麼不記得……”齊休感慨地說道。

    雛兒們料想中與地麵的撞擊沒有出現,獸船穿過幻象形成的地麵景象,飛入一處流水潺潺,宛若世外桃源的溪穀之中。

    “補給來了!是楚秦門的獸船!大家出來,補給來了!”

    下方很就有人大聲叫嚷,那些與凶獸爭鬥,廝殺得疲累無比的修士們,全都從洞府鑽了出來,一股腦奔向補給點,自覺開始排隊。

    一名金丹散修,飛行獸船一側,用戲謔地目光看著上麵站得滿滿的修士們。

    “築基……練氣……”他一個個地數著,然後大聲對下面喊道:“我賭這船人十天之後,活不下十分之一!”

    引起地麵上一陣哄笑。

    金丹散修身上衝鼻的血腥氣,給他的話提供了極強的佐證,獸船上的雛兒們一個個開始臉色難看起來,什麼家門的榮耀,什麼領地、山門,在對死亡的恐懼麵前,通通被擊得粉碎。

    “大家不要聽他亂扯!”

    大周書院的執法修士把那位好事的金丹給拽了回去,然後監督獸船在補給點停穩,開始一個個對新來者查明正身,分派任務。

    “我……我家可以回頭麼?”

    丁家家主看到補給點中,等待運送上船的一排排長匣狀棺材,嘴唇哆嗦著問道。

    正在記名的執法修士抬起眼皮,冷冷看他一眼,“開辟戰爭中臨陣脫逃,按分封宗法製,滿門誅滅。”

    平靜,冷酷的話語很使丁家家主閉上了嘴,神色灰敗地一步步挪下獸船。

    等他帶著家族子弟走出補給點外,那些排隊等待補給品的老油子們,開始大聲嘲笑、恐嚇,將他們初來時,遭遇到的所有,再次加諸在別人身上。

    不管是儒門,道門,外道,甚至是佛門子弟,在經曆過無數生死搏殺的神經緊繃之後,選擇戲謔性地欺負新人,都是一個不錯的放鬆方式。

    等人下完,張世石開始搬運各種補給品,每一個貨包,每一個帶下船的儲物袋,都要經過執法修士的重重檢查。

    補給品轉到後勤修士的手中,那些排隊的修士們,便取出信物,一一領取,信物還記錄著自家的戰績點,這是戰區絕對的硬通貨,可以拿來兌換不少好東西。

    但是僅限於在補給點兌換,不得相互交易,不得代人領取,否則隻怕凶獸的麵還沒見到,便死於隊友的殺人奪寶。

    ‘白沙幫,沙空鶴……’

    等開始運送陣亡修士的棺材上船時,齊休看到了一個熟人的名字,淡淡的悲哀之情,忽然湧上心頭。揭開棺蓋,沙空鶴那張以前覺得無比討厭的臉,再無一絲生氣,身體的下半部已不見了,應該是被凶獸攔腰咬斷。

    “你認識他?”執法修士問道。

    “是啊……”齊休用滄桑的語調,悠悠答道:“認識六十多年了……”

    “他們……”執法修士也顯出些許悲色,手指著一大排棺材“他們都死了,也不知道家還剩下些什麼人。”

    齊休順他手指方向,一個個白沙幫幫眾的名字,就標誌著一個個亡魂,冷冰冰的死亡,就這麼平鋪直敘般的,展現在自家麵前。

    “所有人不得離開獸船百尺,停留一天時間。”

    執法修士監視著棺材和傷員等物運送完畢,一邊下船,一邊說著齊休已聽過無數次的規矩,不過最後,他補了一句,“別讓我難做……”

    “我省得。”

    齊休不著痕跡,往他手中塞進一個小儲物袋,送他下去後,回頭對張世石打了個眼色。

    楚秦弟子們,便在馱鰩巨大的盤狀翅膀下,支起幾個攤子,還布置了十來間臨時的小屋。

    一群庸脂俗粉,被盧玄青帶著,走到小屋前,開始賣弄風情,衝外麵早已等不急的修士們,遞送秋波,招攬起客人來。

    執法修士悄然退去,楚秦門的生意同時開張,許多在血肉廝殺中,失去同門、親人的修士們,也顧不得女人的質量,猴急地衝上來,丟給盧玄青一枚靈石,便拉著女人,一頭紮進小屋之中,獲得片刻的溫存時光。

    這些女人,都是各地的凡人流鶯自願前來的,齊休雖然越老越無恥,但還算有自己的底線。

    再說也經過大周書院默許,否則這些低階修士在重壓之下,一個個不得發泄,更容易生出事端。

    更多的人,則是開始瀏覽楚秦門帶來的貨物,用高於外麵數倍的價格購買,眼睛眨都不眨。

    “上次我讓捎來的符紙、朱砂帶了麼?”

    “【土混金剛罩】還有貨麼?”

    “這把【青玉劍】,能不能便宜點?”

    “一枚二階【生肌丹】,再來一瓶【回氣丹】。”

    “……”

    貨物以驚人的速度售出,張世石腰間大儲物袋中的貨物,幾近銷售一空,而角落,則堆滿了閃閃發光的靈石。

    等到一天期滿,巨大的馱鰩準時緩緩升空,飛離了這戰爭的最前線。

    下一次來,又要十幾天之後了。

    而楚秦門其餘幾條獸船,在齊妝、展仇等人的帶領下,在其他大小前線駐地,上演著同樣的一幕。
ALEX0813 發表於 2015-3-23 23:33
第二百七十一章必須得去救


    回程時,但凡是能走動的受傷修士,都不願呆在船艙之中。

    他們大部分形單影隻,靠著獸船側沿的欄杆,目光呆滯,不與任何陌生人交談,離開前線駐地後,便望向博森城的方向,連眼都不想眨。

    齊休也不去招惹他們,這些人,從遙遠的各地前來,為各自的夢想奮戰,不同於把廝殺當飯吃的白山修士,其中許多人隻怕是平生第一次,祭出奪命的刀劍,和其他生靈做搏命之鬥。

    一旦明白夢想與現實的差距,挫折感使他們情緒低落,焦慮迷茫,看似平靜的外表下,是一點就著的幹柴,一言不合,便會勃然暴怒。

    “一群垃圾……”

    一名十七八歲,臉色煞白的黃袍少年,惡狠狠盯著那些像原木般杵著的人,憤憤說道。

    “咳。”齊休幹咳一聲,止住他說話,“不要生事……”

    黃袍少年死死抿著嘴,眼中留下帶血的淚,聲調放低了些,“這幫人,初來時自大又無知,稍稍見血,一個個卻像娘們兒一樣,立刻崩潰,連飛劍都祭不出來。我白沙幫也是倒黴,和這幫無知蠢貨一起出任務……”

    “落得個……”

    少年一屁股坐在地上,用還能動的獨臂,輕撫腳邊收殮著沙空鶴的棺材,“落得個這般下場!”

    然後無聲飲泣。

    ……

    雖然近在咫尺,但除了像楚秦門這種周邊勢力,大多數白山修士似乎完全當這場戰事不存在一般,過著自己的小日子。

    這也是他們特有的精明處,成為龐大戰陣的一份子,生死全在某個大人物一念之間,這種境地,幾乎是每一個白山修士極力避免的。盡管他們見利忘身,嗜血如命,卻在這件事上,有著驚人的共識。

    寧願身為烏合之眾失敗,也不願做他人手中借以勝利的棋子。

    “你家怎麼這次要參加……”齊休等少年哭累了,出口問道。白沙幫是宗門,雖然不大,但在白山也算是有些年頭的一方勢力,離白山深處又不近,實在是沒有動機摻合進來。

    少年雙目流出一絲疑惑,搖搖頭,“沙空鶴師叔也不願意來,但是幫主卻執意參加,我這種身份低微的外門弟子,哪能知曉這種機密。”

    “這次大周書院讓你繼承了宗門,又免去繼續參戰的義務,你以後打算怎麼辦?”齊休又問。

    少年眼中流露出一絲懼色,“有大周書院的戰時管製,我回去肯定暫時無虞,但隻要戰爭一結束,隻怕立時就是滅門之禍……”

    一名練氣修士,肯定守不住山門,齊休就怕他看不清楚這一點。

    他小小年紀,就能看得通透,倒是孺子可教,齊休起了愛才的心思,“戰爭結束前,你將家門遷到我楚秦境內,我給你座小山門,遮擋一點風雨……怎樣?”

    “真的?!”

    少年猛地抬頭,驚喜萬分,有眼前這位楚秦之主的籠罩,自己日後所有的危機,全都迎刃而解了!

    “我騙你幹啥……”齊休失笑,“自然是真的。”

    “沙飛謝過齊掌門!大恩大德,日後必定以死……”

    少年話未說話,齊休抬手止住,目光在白沙幫眾人的棺材上轉了一圈,“這種時候……就不要說‘死’這個字了……”

    “是!”

    少年跪下,重重磕了幾個響頭,然後憋出一絲笑容,說道:“其實,沙師叔在家,一直十分佩服您,說您六十餘年,就將門派從黑河中的無名之輩,發展到一方之主,是他生平僅見的梟雄。”

    “梟雄?”齊休大笑,少年這記馬屁,拍得自家十分舒服。

    “這沙空鶴,原來並不是那麼令人討厭嘛!”他心想著。

    ……

    趙豐打了個呼哨,立刻引起獸船上修士們的騷動。

    “博森城到了!”

    不知是誰發一聲喊,受傷修士們全都聚到獸船前部,看著前方那座恢弘的修真城市,紛紛不約而同地露出一絲笑意。

    作為北方戰線後方,最近的修真城市,博森城現在是集軍營、中轉站、銷金窟、不夜城為一體的存在。南下參戰、北歸養傷的修士們,全都抱著不知明日身何在,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心理,大把花錢,大肆享樂,他們從前線得到的戰獲,也會在城發賣,使整座城市進入了極盛時期。

    哪怕這種繁榮畸形而又短暫,靈木盟從中攫取的利益,隻怕相當驚人。

    而且,他們為了獨占,不允許過往參戰修士在山都山,思過坊等地停留,導致楚秦門的思過坊,生意反倒比以往清淡。還好楚秦門靠著幾隻獸船,同樣獲利極豐,沒落得個吃力不討好。

    獸船停在城外臨時設立的轉運點,還未停穩,數位大周書院修士便從四麵牢牢圍住,一個個驗明正身,才放人下船進城。

    白沙幫幾近滅門,大周書院也不是不通人情,專門給沙飛安排了一艘獸船,運送遺體回鄉。

    沙飛回去料理完後事,便將整個白沙幫遷入原虢家山門,安定下來。虢修則帶著族人,轉遷到原屬於戚長勝的楠籠山,不過這都是後話了。

    ……

    “掌門!”

    羅漢早等在轉運點,迎上前來,他現在常駐在博森城中,負責楚秦門往來獸船的聯絡。姚青其實也在城中,不過他留在這,是為了近距離觀察戰事,編寫書籍,齊休也管不了他的行止,隻得任由他去。

    羅漢有急事,將齊休拉到僻靜處,一五一十稟報一番。

    “蔣鴻苦死了?”

    齊休雖然吃驚,但也不覺多意外,蔣老頭子應該用過增加陽壽的丹藥,差不多有兩百餘歲了,他的死,自己也早有心理準備。“你是說……那個叫蔣少卿的二世祖,要我們幫忙,從前線偷偷撈人回來?這也太幼稚了吧!?怎麼可能!”

    齊休有些覺得搞笑,在大周書院眼皮子底下私運逃兵,是滅門之罪,虧這蔣少卿想得出來!而且這種事,隨隨便便就告訴了羅漢一介練氣,是腦殘麼!?

    “蔣鴻苦一輩子兢兢業業,隻怕要全敗在這不肖子弟手!”羅漢連連歎氣,“雖未簽白紙黑字的契約,但楚秦諸家出產的靈草專賣之權,這些年實際掌握在靈藥閣蔣家人手中。隻怕這個蔣少卿不知您的好意,反而以為靈石是天上掉下來,就該是他蔣家的!”

    齊休默然,這不就是又一個劉家家主麼?得了天大便宜,反而以為自己好擺弄,所謂升米恩,鬥米仇,就是說的這種情況罷!蔣鴻苦那個死老頭子,難道臨死前連這些事情都不和家中子弟交代!?

    “他的要求,一律拒絕,靈藥閣這條線不能斷,你去探探蔣家的根腳,另外,和靈藥閣其他奉行攀上關係,賣誰不是賣,我們也不用吊死在蔣家一棵樹上。”

    齊休做出決斷,告別羅漢,等獸船上載滿客人,又一路北歸,往自家思過坊飛去。

    ……

    與此同時,另一艘楚秦門客船,正行進在南下的路途上。

    船尾,兩位少年男女,正躲在清靜處,說著私密話。

    “你還有什麼好考慮的!”

    薑明榮看著眼前的可人兒,心頭一陣火熱,語調不由得急促了些,“媯慶之家不同意,已經把他押回去了,褚文道不肯為你放棄學業,也回了稷下城。我不但說服家不計較你家的家世,而且還願意陪你到此,難道你還不明白我的心意麼?你不是真的要嫁那個三十歲的闞缺吧?”

    秦思瑤雙手抱在胸前,眉目間竟是哀怨,輕聲細語說道:“我知你的心意,隻是我家那個壞掌門,說是等我三十歲才能決定婚事,為之奈何!?”

    “三十歲!那還要等十四、五年!”

    薑明榮失聲叫道,再不管不顧,一把將秦思瑤攬入懷中,“我怎等得這許久,我隻要你,從現在開始,一直陪在我身邊……”

    秦思瑤被他懷的男性氣息熏得粉臉通紅,雖然麵上羞惱,但心中並不太討厭,“你家是元嬰家世,怎會同意我倆……”

    話未說完,感覺一隻手摸上了自家屁股,想著不能讓他這麼輕易得逞,作色推開對方,嗔怒道:“你放尊重些!”

    “你……”

    薑明榮不防她突然變色,有些莫名其妙,往下一看,一個小男孩嬉皮笑臉站在後麵,小手正按在自家未來妻子的臀部上。“混蛋!”氣得臉變了形,打出一記靈力,將小男孩手臂擊開。

    “啊!”

    秦思瑤終於反應過來,一聲驚叫,“秦小錘你個討厭鬼!”揪著這親戚家的小孩耳朵,一路跑到獸船上最好的一間客房,找到齊妝和秦唯喻告狀。

    房內,齊妝、秦唯喻、熊黛兒、闞缺和明貞都在,自然是對這個小色鬼一番教訓。

    打完秦小錘的手板,齊妝把男人們都遣出去,幾個女人留下來說私房話。

    “所以……”

    齊妝用手帕輕輕拂去袖袍上不存在的灰塵,“思瑤你是如何打算的?”

   “呃……我……”秦思瑤小臉通紅,用幾不可聞的聲音說道:“闞師兄我沒感覺……”

    那就是鍾意薑明榮了,熊黛兒看著這個掌上明珠,目光中透出一分不舍,“你既然決定了,那就這樣吧……不過要聽掌門的,等到三十歲再嫁,你是我楚秦門,繼楚師叔之後,最有可能在三十歲前築基的修士。”

    “可是!”

    秦思瑤鼓起勇氣,大聲道:“楚秦山靈氣太稀薄了,我回來後一直覺得有些喘不過氣,十幾年辰光教我如何呆得下去!”

    “這……”齊妝微微有些著惱,“狗不嫌家貧,要不是靠這楚秦山一草一木,你哪來去稷下城念那麼貴的……”

    話未說完,遠方突然傳來數道淒厲的響箭和焰火爆炸聲。

    眾人急忙出門去看,東南方向,一道告警焰火,正在天空高處,炸開繽紛絢爛的光華。

    “北丁申山!這是嚴重級別的求救信號!”

    大周書院押船修士也衝了出來,對著禦獸的寧小岑迭聲命道:“調頭去北丁申山!隻要看見這個焰火,我們必須全部去增援!”

    “可是戰前說好的,我們楚秦門隻用負責運輸!”

    熊黛兒連忙對寧小岑打個眼色,和押船修士掰扯起來。

    “沒用的!”

    押船修士目光中雖也流露出一絲懼意,但仍然堅定地說道:“這種級別的求救信號,如果見之不救,按臨陣逃脫論處,你們也不想連累家門被滅吧!?”
ALEX0813 發表於 2015-3-23 23:36
第二百七十二章山外火蟻海

    在開辟戰爭中,有資格擁有像‘北丁申’這種臨時名稱的山峰,起碼是三階靈地,因為戰後它便會按戰功分封下去,成為值得某家新晉勢力拚盡所有,守護無數代的山門。

    熊黛兒回頭看看明貞、秦小錘、秦思瑤、闞缺、還有薑明榮,腦袋忽然一陣暈眩,心中悔恨,如同洶湧的洪水,完全將自己淹沒。

    自家心,其實是較為中意闞缺的,為了培養他和秦思瑤的感情,私下唆使兩人登上齊妝的獸船,出來曆練。齊妝見是曆練,索性將親傳弟子明貞,養子秦小錘也帶了來,然後薑明榮又死死跟著。

    有齊妝秦唯喻夫妻倆的存在,這隻獸船可以說是楚秦門四艘獸船,守備實力最強大的一隻,運輸之務又十分安全,使大家不知不覺產生了麻痹心理。導致船上現在有楚秦門兩位有望結丹的築基修士,數位有望築基的未來之星,還有個齊雲薑家的寶貝子弟,若是有事,損失之大,完全難以承受。

    這一切,全都是因為自己自作主張……

    熊黛兒不敢想下去,腦子嗡嗡作響,像丟了魂一般呆呆站著,大周書院押船修士近在耳邊的連聲催促,根本一句都沒聽清。

    “你不顧滿門上下,我還要顧自家性命呢!”押船修士幹脆甩開熊黛兒,直接跑到船頭,用飛劍架住寧小岑,“調頭!調頭!!”他瘋狂怒吼。

    寧小岑從丈夫那學得了禦獸之法,眼下操縱已十分精熟,而且她受繼父羅漢的熏陶,是個精明通透之人。瞬間想好了應付之法,一邊等著熊黛兒的指令,一邊將獸船速度降到最低,緩緩按押船修士所命調頭。

    “你不要糊弄我!這種速度,等到了那,一切都晚了,慢戰怠戰,一樣有罪!”

    “……北丁申山是三階下品靈地,按照獸類的習性,這以前盤踞那隻靈獸,或者凶獸、古獸,隻相當於人類金丹中後期修為。我們這一船人,做得過的!”

    “加速!你給我加速!”

    押船修士哪看不出寧小岑這點心思,飛劍逼得更緊了,在她玉頸上留下一道鮮紅血痕。

    “按他說的做吧。”齊妝一指將熊黛兒從失神中點醒,對寧小岑吩咐道,“既然我楚秦門加入了這場戰事,一切按規矩來就是了……”

    “好!還是道友你明白事理。”

    押船修士見獸船漸漸加速,往北丁申山直撲而去,才大大鬆了一口氣。對齊妝道聲謝,又馬不停蹄,去將本來要運送到駐地的修士們,一個個從客房拽出來,開始宣布等下的戰鬥事宜。

    “我的錯,都是我的錯……”熊黛兒一頭撲進齊妝懷,大哭起來。

    齊妝看不清她紅紗中的麵容,隻得厲聲喝道:“眼下不是後悔的時候!你這些年庶務掌門,白當了嗎!?”

    當頭棒喝,總算令熊黛兒打起了精神,將楚秦弟子們聚到一起,商量應對。

    ……

    很,北丁申山峰頂尖角,遙遙在望,近三百名倒黴的初戰修士,被押船修士分撥成了八道縱列,按五行本命分了五隊,土係在前,金係居中,水係殿後,一左一右,分別是木係和火係。

    其他人按本命的攻守特長,再編成兩隊,最後幼弱不堪戰的,編為預備隊,守衛獸船。短短時間內,這幾乎是最好的應急調度了,不愧他大周書院修士的名頭。

    然後又衝船上唯一的金丹初期乘客重重一禮,“一切拜托前輩照應了!”

    那名金丹臉色鐵青,一再確認北丁申山的靈地階位,“若是對方有元嬰級別的獸類,你可別把我們給賣了!”他沉聲說道。

    趁著押船修士湊在金丹身邊解釋,熊黛兒眼珠子一轉,“你們去那邊……”偷偷將秦小錘、明貞、秦思瑤和薑明榮往預備隊推。

    押船修士就和腦後長眼一樣的,躥過來一把攔住,往明貞剛剛發育,略有些鼓起的小胸脯看了看,還是隻放秦小錘一人過去。

    “要點臉罷!”他不想再刺激楚秦門眾人,隻衝個頭最高的薑明榮一瞪眼,冷冷譏道。

    “哼!我乃齊雲薑家子弟,你……”

    許多修士看在眼,開始爆出低低的嘲笑聲,薑明榮一時下不來台,剛想說些話找回場子,便被押船修士一句話頂回,“不好意思,這種小門小戶,我沒聽過!”

    他又將楚秦門眾人,也打散分到各列縱隊麵,秦唯喻分到木隊,齊妝分到進攻隊……

    等等等等。

    齊妝無奈和熊黛兒對視一眼,唯有遵命行事。

    ……

    寧小岑按照命令,緩緩降低高度,很飛臨北丁申山上空,便看見滿山遍野,無窮無盡的紅色螞蟻,如同地獄烈焰一般,翻騰攪動,占滿了下方地界。

    山山外,樹木土石,全都看不到,隻剩這片紅色的海洋。

    這種紅色螞蟻單體不過一指大小,肢節細小,唯獨鉗形上顎十分碩大,雖然看上去咬合力不弱,但不過是一階氣息,若不是數量巨大,隻怕練氣修士動動指頭,就能捏死。

    “就這?”

    唯一的金丹修士神情瞬間輕鬆下來,隨手打出一記掌力,便清空小片地方,也不知殺死了多少,層層疊疊的蟻屍,很便被同類啃食一空,一切又回複原樣。

    “竟有人傻到被一階火蟻困住?點救下這些笨蛋走人罷!”他轉頭對押船修士說道。

    “怎麼可能!這明明是已被清理過的後方!”

    押船修士卻不理他,神色無比凝重,在獸船上閉目感應片刻,然後一指山中,“要救之人,在山腹麵!”

    “進山!”

    其餘人等同聲驚呼,這一階火蟻不能飛行,殺不完大不了飛走,可要是進山,誰知道麵有什麼樣的存在,而且說不定會被這些小玩意,生生耗死。

    押船修士不答,自顧自強令寧小岑繼續控製獸船朝山腰飛。

    離火蟻越來越近,身周也越來越熱,地麵仿佛熔岩一般滾燙,難以想象,一階火蟻達到這種數目,竟然能產生如此聲勢。

    “等等!”

    秦思瑤忽然高聲叫停,她背後一隻有無數複眼的巨大蜘蛛虛影顯現,瞬間閱遍各處,然後手指山腳一處小小隆起喊道:“那還有人在!”

    “人!?”

    許多修士不信,下意識用神識探去,同時驚聲呼痛。

    “笨蛋!這種火蟻密度到一定級數,可以隔絕和炙燒掉你們的神識!”押船修士罵了一句,稍作思考,果決地手指小土包隆起的上空,“水係攻擊,救!”

    水係本命的修士縱隊立刻紛紛出手,白的、黑的、黃的、各種顏色,各種性質的水係天賦、道法從獸船上灑下,滌蕩清理,很便露出疊了數丈高的火蟻下方,一道防禦法陣的護罩,難怪遠遠看去,還以為隻是地麵的起伏。

    陣內近百道修士身影,衝天飛起,離開馬上又被火蟻掩蓋的防禦法陣,飛上獸船。

    “怎麼回事!”

    押船修士見逃出生天後的他們雖然氣息微弱,但都沒什麼大礙,連忙向空中領頭的大周書院儒生問道。

    “不知道!”那儒生是金丹中期修為,現在卻一臉沮喪,“這是被我們清理過的,而且沒聽說是很麼重要人物會來!我們前腳剛走,告警焰火就升起來了,想回頭來救,結果連山都沒進,就被突然出現的火蟻困住!”

    “走罷,就算加上我們,還是進不去的!”一名剛剛逃出來的築基後期修士,粗略掃過獸船上眾人的修為,頹然說道,巴不得馬上離開這處險地。

    “走是不可能的!”

    兩名大周書院修士同聲喝止,跑到僻靜處私下商量一番,出來後反而不顯得有多焦急了,讓獸船遠遠飛開,到最近的一座一階靈地降落。

    “布陣紮營,該休息的休息!我們輪流出手,先將這些火蟻清剿幹淨!”這便是他們定下的計策,楚秦門眾人和初來的修士們,結成陣勢,開始輪流掃清沿途,為徹底消滅火蟻鋪路。

    似乎山門有什麼需要守護的存在,那些火蟻並不離開北丁申山太遠,邊緣處受到攻擊時,傻傻地衝過來附近一小片,自然是被輕鬆解決。

    一撥人在邊緣處殺累了,就回到臨時陣法打坐休息,換一撥人繼續。這麼一來,幾乎毫無危險,而且火蟻的數目,的確在緩慢減少中。

    眾人隱隱明白了兩位大周書院修士的心思,隻要在這耗著,穩定出手,慢戰怠戰自然算不上,到時候強援一來,都能全身而退,實乃明哲保身的上上策。押船修士和同門金丹溝通之後,忽然變得不太記掛山中告警之人的生死,與一開始在獸船上的態度,截然不同。

    生死危機一去,大家也就輕鬆起來,甚至那絮來乍到的外地修士,出手也漸漸有了章法。

    特別是水係法術的效果十分顯著,使人信心倍增。

    而齊妝威名赫赫的劍陣,拿來殺火蟻就有些殺雞用牛刀的感覺,效率不算高。

    秦唯喻的木係澤蘭陣,更被火蟻克製,幾乎完全沒有效果。

    楚秦門其餘人等,反正是跟在人群,隨大流出手,互相之間,頻頻用眼神聯係,守望相助。

    就這麼殺到夜深,火蟻聲勢大不如前,圍著北丁申山的紅色巨浪,範圍越來越小,空氣中的灼熱感,似乎也隨著太陽落山,漸漸消逝。

    ‘烏……’

    天空中的獸船上,忽然傳出悠揚的號角聲,“增援來了!”兩位大周書院修士驚喜地飛上天空,很指引著一隊修士,加入自家軍陣。

    “秦唯林!?”

    秦唯喻看到增援修士一個熟悉的身影,有些詫異,趁著休息,帶上齊妝和熊黛兒迎上前去,“你怎麼也來了!?”他問道。
ALEX0813 發表於 2015-3-23 23:37
第二百七十三章秦思瑤受傷

    和楚秦門差不多情況,祁無霜也撈到了從器符城,經博森城,然後到前線駐地的運輸差事。而且由於從北方經黑河坊,器符城一線南下的修士數量最多,楚秦門發的那點小財,根本不能與之相比。

    作為祁無霜控製下山都商盟的一員,仙林老秦家自然免不了參與進來,他們的任務,是護送不能用儲物袋和飛行靈獸運送的大型布陣器具。雖然同樣全程都在後方往返,不過因為是陸路運輸,難免遇到漏網的凶獸之類,危險性要比楚秦門高來高去大許多。

    合該倒黴,走到半路,和齊妝等人一樣,看見告警焰火,便被大周書院的押運修士,給一路驅趕了來。

    秦唯林身後的老秦家子弟,一個個低頭耷腦,活像是去受刑的犯人,毫無生氣。

    “哎!事到如今,互相都照應著點罷!”

    兩家都是身不由己,同病相憐,簡單約定了下,就各自分開。

    不過他們這撥人的押運修士,似乎和另兩位早到的修士不大對付,不是聚在一起爭吵,就是遠遠站開,看來高高在上的大周書院內部,也不怎麼和諧。

    不久之後,又是一波增援到來,屠殺火蟻的速度愈發加,等到清光山外大部,用引誘的戰法已行不通,五位金丹打頭,帶著近五百名修士,開始準備總攻。

    闞缺之前全程使用自家【回春草】天賦,這是熊黛兒事先定好的計策,能確保他分到木係隊列,站在秦唯喻身邊,接受保護。不過總是有意無意,往秦思瑤所在的防守隊列看去,她今天換上了楚秦門的大紅道袍,襯得清麗柔弱的粉臉愈加照人,如此紅顏,誰會不愛呢?特別是自己有機會娶到手的情形下。

    不過,目光和秦思瑤身邊的薑明榮偶然對上,對方清楚地傳遞出,雄性生物守護自家地盤一般的強勢意誌,令闞缺心底一黯,比長相,比年紀,比資質,比家世,哪樣都不如人。

    “算了,我這癩蛤蟆,就不要肖想天鵝肉吃了。”

    正這麼想著,陣型前方出現一杆長長的白色節杖,這是開始總攻的信號。第一步,要攻到北丁申山半腰,到達擁有三階靈氣的地方,放下固定法陣,為下一步救援山中之人做準備。

    “不達目標!一步不許退!”

    三名大周書院修士呈‘品’字型,押著戰陣,堅定前行。特別是和秦唯林同來的那位,親自撐著節杖,高呼口號,帶隊衝鋒,一臉急切。

    天空中的獸船,同樣緩緩跟隨移動,投下巨大的碟形陰影。

    原先秦唯林等人保護的四隻陸行馱獸,也被卸下笨重的貨物,負起了四根數丈高的尖頂石柱。石柱通身碧藍,散發出克製火蟻的冰寒水靈力,護衛犄角,分布在戰陣四周。

    還沒到山腳,發狂的火紅浪潮很感應到威脅,席卷而至。

    近了,更近了,火蟻層層疊疊,最厚處竟疊了丈許高度,一階生物,卻以驚人的密度製造出連金丹修士都膽寒的聲勢。

    “不要慌亂!”帶隊修士沉聲冷喝,止住心誌不堅者趨向崩潰的戰意。

    四根石柱適時發動,湛藍的防禦護罩升起,和火蟻大軍轟然相撞,那些火蟻攻不進來,很憑借本能沿著防禦護罩向四周和上方爬滿。

    隻是過了數息,就已看不見一絲天空,和之前救出來的那群人一樣,被深埋在火蟻群下。

    散發著炙熱紅光的火蟻,在這極寒的水係防禦罩上稍稍停留,便迅速失去生機,化作黑色屍體。

    但很就被同類吞噬,新的一波火蟻繼續和陣法接觸消磨。

    護罩中的眾人,隻感覺外麵忽亮忽暗,一會兒紅霞遍布,一會兒又是漆黑夜空。

    “攻擊前進!”

    帶隊修士將手中白色節杖一抖,發出道浩大的儒門正氣,將身前火蟻全數滅殺。雖然很便被前赴後繼地火蟻占滿道路,但四隻陸行馱獸帶動陣法繼續前行,無論火蟻聲勢多麼浩大,總算是不用被困死在原地。

    事已至此,也沒什麼好留手的,所有修士紛紛出手,隨著道法飛劍等物,肆掠的靈力一波又一波向四麵八方奔襲,製造出更多的焦黑蟻屍,終於蓋過了同類吞噬的速度。

    木係修士的隊列,卻什麼都幹不了,一個個麵色尷尬,隻埋頭跟著眾人,挪動步子。闞缺每邁出一腳,都陷入地上厚厚的蟻屍之中,還伴隨著蟻屍‘劈啪’的開裂聲,以及衝鼻的焦臭肉味。

    “不要太!”

    ‘品’字後陣的兩位大周書院修士忽然大聲叫喊,拘住眾人越來越的前進腳步,大家從一意殺戮中醒覺過來,才發現背負著陣法器具的四隻陸行馱獸,已然步伐有些不一致,跟不太上了,防禦陣法也隨之開始有不穩定的跡象。

    “慢一點!保持和馱獸一樣的速度!”帶隊修士雖然和後陣兩位同門不太對付,但他並不是莽撞之人,果然放棄一味猛衝,而是順著陸行馱獸的行進速度,同步徐徐前進。

    “那個發現火蟻之中有人的女孩呢?出來答話!”

    眼看一切順利,先前那名押船修士又想起了秦思瑤來,把她叫過去,獨享禦劍飛行的特權,飛在空中用【千目蜘蛛】天賦,看透重重火蟻群,給指揮人員提供情報。

    秦思瑤飛在眾人頭頂,身後一隻蜘蛛虛影展現,大紅道袍配上上空火蟻形成的漫天紅霞,還有清豔嬌顏,簡直是禍國殃民的偷心紅魔化身,瞬間在下麵許多年輕男修心,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和情愫。

    “注意,我們要上山了!”

    在秦思瑤的指引下,戰陣數次調整前進的方向,隨著她一聲嬌喝,眾人馬上感覺到腳下不再是平地,而是變成了陡峭的上坡,果然已經開始爬山了。

    “慢點!再慢點!”

    三位大周書院修士一臉凝重,連連呼喝,不過等到前麵兩隻陸行馱獸開始爬山,四根陣法石柱角度發生偏轉,防禦罩子忽然轉黯,再承受不住壓在上麵的無數火蟻,如同紅雲蓋頂,崩塌而下。

    “不好!”

    “思瑤!”

    齊妝和熊黛兒同聲驚呼,秦思瑤飛在天空,正顧盼得意,享受著無數人關注愛慕的目光,哪料得到災難忽然而至,一下子便被卷入火蟻海洋之中。

    “思瑤!”薑明榮也反應過來,飛劍正要去撈,一根由無數【烏莖澤蘭】纏繞成的粗大木藤,已經飛速刺入火蟻群中,將已被燒成焦炭一般的秦思瑤給拉了回來。

    “還有氣!”

    將秦思瑤攬在懷中,秦唯喻一探鼻息,又悲又喜,急忙出手救治。

    其餘楚秦眾人,正要飛撲過來探問,被三位大周書院修士同時喝止。

    “我的錯!”押船修士雖然攔住已經淚流滿麵的熊黛兒等人,但秦思瑤是自己命令禦劍飛行的,也深覺歉然,飛到近前,從懷中取出珍藏的療傷丹藥,撬開秦思瑤牙關,喂了進去。又問同門討了粒治療火傷的丹藥,一並灌下。

    隨著後隊的兩隻陸行馱獸開始爬山,大陣終於恢複穩定,如同雨傘般再度撐開,將火蟻逼退。

    秦思瑤雖然受了極重的火傷,所幸救援治療及時,性命終於無礙,沒釀成更大的悲劇。

    闞缺使出【回春草陣】,用無數【回春草】將秦思瑤包裹成厚厚的繭子,既是治療,也將她燒得身無片縷的嬌軀,遮掩起來。

    突遭小小波折,其餘修士神色愈發凝重,這不過才到山腳下,還不知有什麼更大的危險等在後麵。山腹還有能困住大周書院重量級人物的物事,怎能不叫人心生恐懼。

    一路雖然戰戰兢兢,無驚無險到達半山腰處,已經能從腳下地麵,感受到三階靈地氣息,第一步目標,算是已經達成。

    帶隊修士出聲喊停,止住前行,馬上開始按照事先安排,組織人手依托靈地的靈氣,布置固定的防禦法陣。

    那些陸行馱獸背上的石柱,畢竟是臨時貨色,現在已經開始出現崩解、不穩的跡象。

    趁這個機會,沒有分派的修士們,開始席地打坐,恢複氣力。

    而楚秦門眾人,被特許離開自身隊列,看望重傷的秦思瑤。秦唯林也遠遠示意問候。

    熊黛兒抱著青色繭子,一口一個心肝,哭得昏天黑地,眾人又反過來勸她。

    好不容易勸住,闞缺也支持不下去,齊妝打出一個帷幔,將秦思瑤圍住,再令他撤去回春草,熊黛兒進去幫秦思瑤穿上衣服,想了想,還是交由齊妝身邊的明貞抱著照應。

    “都好好休息,你們也各自歸位!”

    固定防禦陣法架好,火蟻聲勢又大不如前,自然無法攻破,帶隊修士命楚秦眾人回歸本位,自己也累得夠嗆,打坐回複。

    過了幾個時辰,大多修士都歇息完畢,那位大周書院修士給的不知是何療傷聖藥,秦思瑤傷勢以驚人的速度好轉,遍體焦黑開始結痂脫落,露出麵粉嫩的新生肌膚,不過火傷攻心,還在昏迷當中。

    帶隊修士一躍而起,高聲命道:“好了!大家打起精神,下一步會更危險!”
ALEX0813 發表於 2015-3-23 23:39
第二百七十四章山外的驚變

  ‘呼呼’的強風掃過法陣外,將上方數丈厚的火蟻屍體遠遠推開,原來外麵已天光大亮,戰陣沿途,一路焦黑,密密麻麻堆疊在一起的蟻屍,發出衝天的刺鼻肉臭味,令人聞之欲嘔。<-》

    【銀背馱鰩】還懸在半空,上麵的預備孩童們記掛地注視著下方動靜,看到法陣顯出身形,頓時響起如釋重負的歡呼聲。

    押船修士索性好人做到底,讓明貞照看秦思瑤飛回獸船養傷,免了她倆參戰之責。

    “終於殺光了……”

    法陣中人卻隻有這個念頭,一個個累得夠嗆,跌坐地上大口大口喘氣,動都懶得動一下。

    距離接到告警焰火已經三天了,帶隊修士數度組織人手往山腹洞口衝鋒,結果都是無功而返,隻有謹守法陣,生生將這些惱人的火蟻殺光,才算解除了後顧之憂。

    帶隊修士又親自挑選了數位強力修士進山洞探路,齊妝也在其中,不過回來時,一個個臉色難看至極,想必是在麵遇到了不小的挫折。

    “麵山洞十分狹窄,岔路無數,最寬闊處僅能容兩人並行,而且有海量的一階血蝙蝠,所以還是用老辦法,沿路清理過去。”

    三名大周書院修士商量了許久,也沒啥別的好計策,隻能仍舊用笨辦法,將眾人按家族或者攻守長處,五、六人為一組,由一位築基修士帶著,大批平推進去,先清理完道路再說。

    楚秦門眾人終於又聚在了一起,熊黛兒安排自己和秦唯喻一隊,帶上三名外門弟子,齊妝、薑明榮、闞缺為一隊,帶上一名外門弟子,一名被大周書院隨機分配的散修。

    很就被分派到任務,齊妝和秦唯喻依依告別,帶著薑明榮和闞缺等人踏入洞口,在大周書院修士的分派下,進入一條岔路。

    血蝙蝠比火蟻強不到哪去,雖然十分善於躲避攻擊,而且洞昏暗無光,但齊妝劍匣上的【殘月燭照】技能正好完美發揮,三、五把飛劍在前麵撩動翻飛,一劍了結一隻蝙蝠性命,後麵幾人根本不必出手。

    一路輕鬆滅殺,前進速度十分可觀。

    “這事兒有點奇怪……”

    在岔路走得深些,估摸著脫離了金丹感應範圍,小隊唯一的外人,那位散修忽然出聲說道。

    “噢?”

    齊妝平素一心修煉,管,也就是管一點門的庶務,對外界之事,還真沒常年闖蕩的散修來得精通,“依你之見?”她問道。

    薑明榮這世家子從懷取出折扇,學那些鴻儒名士的腔調,在胸前輕拂,又示威般地瞥了身邊正手執螢石照亮的闞缺一眼,插話道:“如果麵真是那麼重要的人物,在這後方地界,隻怕早有元嬰修士過來救援,可是眼下已經三天了,還是隻有我們前後三撥人,這不奇怪麼?”

    “是啊!”那散修點頭道,“看那三位大周書院修士的形色,似乎互相之間,心都不齊,也是從未見過的奇事。”

    “還有這已被清掃過的北丁申山,如何再次塞滿低階生物,也是一個大大的疑點!”薑明榮臉色一肅,沉聲附和。

    齊妝是被齊休照應慣了的,乍碰到這種需要縝密參詳的關節,哪能悟出個所以然來。

    無奈,隻得丟開,回頭問他們有什麼好建議。

    “很簡單……”

    薑明榮將折扇一抖,收起來在掌中輕拍兩記,“他們都不急,我們總歸是應付差事,何必為之拚命?”

    “對對,就是這個話!”正合散修之意,薑明榮和他觀點一致,不禁惺惺相惜,互相致意。

    想想也是這個道理,而且齊休要是在,隻怕也是同樣的應對,齊妝無聲點頭,飛劍速度便放慢了下來,偶爾還故意漏過一隻蝙蝠,交給闞缺等人練手,這麼一來,前進速度大大下降。

    ……

    看著一道血紅身影向自己飛撲而來,闞缺深吸口氣,微微一晃,背後【磐石山】虛影護住周身,那蝙蝠天生靈敏,馬上一個回旋,堪堪避過撞擊。

    祭出【偽番天印】,卻不好在這狹窄之處施展,無奈,改用【回春草】向天上那討厭的小東西卷去,又被輕鬆閃過。

    身側的薑明榮輕笑聲適時傳來,令闞缺大為窘迫,幹脆換出不常用的飛劍,一劍一劍斬去,任憑他使出吃奶的勁禦使,還是半天見不到血。

    “闞兄這劍訣,使得有些稀鬆啊……”

    薑明榮見狀大樂,一邊出言譏笑,一邊抖開折扇,扇出道白色劍刃虛影,隻在那蝙蝠身周一纏,便輕鬆殺死。他這折扇拿在手中,好像平常物事,沒想到也是件法器,品階還不低的樣子。

    闞缺隻得幹笑兩聲,轉而專心用【回春草】天賦,給眾人回複狀態。

    陰暗潮濕的狹窄小洞,越往下越狹窄,五人走了許久,走到一人直立都無法通過的路段,就連蝙蝠都不再出現了,似乎是一條死路的樣子。

    那散修反而大喜,拽著幾人幹脆坐下聊起天來,一定要捱到規定返程時間到,才動身回去交差。

    楚秦門除了齊休、白慕菡、羅漢、盧玄青等幾個常在外麵跑的人精,還有白曉生、姚青兩個吹牛不打草稿的主其他都是些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一心修行的老實人。齊妝、闞缺還有那個外門弟子坐下都不怎麼搭得上茬,隻剩薑明榮陪他海侃。

    這散修看出來薑明榮來曆不凡,有心巴結之下,自家老底全給抖落出來。原來他姓顧,單名一個‘歎’字,來自闞林避難的東海諸島,雖然修為不過練氣八層,但眼界見識,都很是不凡。

    薑明榮沿路觀察,早已起了愛才的心思,而且自從在黑河坊被搶了一把,正覺得身邊缺這麼一個精明世故的人才。他是世家子弟,禮賢下士的氣度自然不差,不著痕跡地出言招攬一番,那顧歎竟然順水推舟,答應了下來。

    齊妝冷眼旁觀,暗暗將悶頭不響的闞缺和談笑自如的薑明榮一比,的確是差距頗大,秦思瑤嫁給薑明榮,看來是無可轉圜的事了。

    心中一歎,正想探問薑明榮家的情況,忽然心中一陣悸動,雖然不知發生了什麼,但肯定不是好事。

    “我們回去!”

    修士心悸,一定其來有自,齊妝立刻提出返程,薑明榮和顧歎還想再消磨一會兒工夫,但是齊妝心意堅決,隻好跟著動身。

    路上血蝙蝠幾乎被清掃一空,齊妝索性駕起遁光,帶著幾人急速回飛,還沒飛出洞口,就聽到外麵巨大的法器轟鳴聲,還有修士們的淒厲哭喊,哪還不知道出了大事,連忙丟下四名練氣修士,讓他們不要急著出來,自己全速衝出。

    飛到外麵一看,整座北丁申山上空的漫天黑雲,幾乎完全掩蓋了日光,導致現在竟如同黃昏景色。自家獸船翅膀上插著把巨大的黑色長矛,正在空中左扭右擺,奮力維持平衡。

    幾名金丹修士還有部分築基頂級戰力,將一個身穿黑色鬥篷,不辨麵目的修士圍在核心死鬥,齊妝飛出來的瞬間,那名最為急切的大周書院帶隊修士被道黑色波紋震斷節杖本體化成漫天血霧,就此身隕。

    天上的黑雲似乎含有禁空能力,齊妝忽然覺得靈力一滯,生生倒栽下來,還好沒飛太高,跌倒在地,沒受什麼大傷。

    而地麵,那無數的火蟻屍體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漫山遍野,白森森的一人高骷髏架子,已將數百修士陣型衝散,無視死亡,無視痛苦地前赴後繼,收割眾人性命。

    “唯喻!”

    齊妝首先就想到了自家丈夫,祭出三十六柄飛劍,一邊擊碎擋路的骨頭架子,一邊在人群中尋找秦唯喻的身影。

    那些白骨組成的生物,被修士們擊碎後,黑雲中分出道黑氣一卷,立刻原地複活,白骨架子亂七八糟自動拚湊一番,還能繼續作戰,根本不死不滅,令許多修士大叫賴皮。

    “我在這!”

    秦唯喻和秦唯林兩人背對著,一人一邊,將老秦家子弟和熊黛兒等人護在當中,奮力抵禦,性命都還無虞。

    齊妝心定了些,那些骷髏雖然煩人,但都不是她一劍之敵,一路殺過去,劈得骨頭架子亂飛,生生開出一條白骨做成的道路。

    “黛兒她怎麼了?”

    衝到秦唯喻身邊,熊黛兒靜靜躺在地上,齊妝一探鼻息,平穩均勻,應該隻是昏過去了。

    “黛兒一定要去救思瑤,我把她打昏了,無礙的。”

    反正骷髏殺不死,秦唯喻幹脆用澤蘭陣通通綁住,也不去殺他們,前麵路一堵,後麵的骷髏也近不了身,算是極妙的拖延方法。

    秦唯林就沒有他這般強大的天賦,和弟子一齊禦使飛劍,擊殺漏網之魚。

    “貞兒,思瑤,小岑,還有小錘!”

    丈夫無虞,齊妝才想起自家寶貝養子和親傳弟子來,抬頭一看,獸船還在空中搖搖擺擺維持,不過自身防禦陣法已壞,上麵殿閣樓台的木料,如同下雨般崩解散落,中間還夾雜著急速下墜的修士身影。

    “我去救她們!”

    這邊看上去還沒有啥大危險,和秦唯喻略作交待,便又一路向獸船下方殺去。

    標誌性的一百零八把劍齊出,衝到一半,核心戰團再次傳出一聲慘叫,同來的那位金丹初期散修雙手掐住自己脖子,滿臉恐懼和痛苦,雙目圓睜,就這麼直直向後仰倒,氣息已然全無。

    再去一道束縛,隱藏在黑色鬥篷中的修士如同地獄中出來的魔鬼,將整個局勢牢牢控製在手中,發出蒼老沙啞,枯樹開裂一般的笑聲。

    “援!都來支援!他是鬼修!用火,用鎮邪類法器!”任憑押船修士如何驚叫,場中所有人都被骷髏們牢牢擋在外圈,不能前進半分。

    發不出聲音的【銀背馱鰩】終於油盡燈枯,一頭撞上山脊,馱鰩頭部完全撞碎,寧小岑肯定是活不成了,巨大獸屍裹著碎石塵土,還有許多年幼的生命,一路向山下翻滾。

    “小錘!”

    齊妝見此慘狀,淒厲大叫,心都碎了。

    “師父!”

    突然,三個無比熟悉的紅色身影被甩了出來,明貞用她十三歲柔弱的身軀,背著昏迷的秦思瑤,還將秦小錘死死摟在懷中,用防禦法器抵禦與地麵的撞擊,同時還高聲呼救。

    “貞兒!好樣的!”

    齊妝見狀大喜,劍陣在他們被骷髏圍住之前一刻,籠罩下去,將三小席卷而歸。

    “桀桀!”

    怪笑連連的鬼修再次殺死一人,核心戰圈瞬間崩潰,所有包圍他的修士,被轟得四散,不死也是重傷。

    鬼修黑影衝天而起,獨自一人高高立於空中,一口漆黑魂缽被他托在手中,向馱鰩身亡處一照,將巨大的馱鰩靈魂抽入。

    然後魂缽轉向場中,所有喪命於此的修士,甚至有些奄奄一息之人,靈魂被生生拖出,飄飄蕩蕩,帶著各自驚懼無比的最後意識投入魂缽,再不得超生了。

    “跑啊!”

    麵對如此恐怖的下場,不知是誰發了一聲喊,眾人戰意終於崩潰,哪管什麼滅門大罪,奪路而逃。

    喪失意誌,奔走四野的修士們如同沒頭蒼蠅,根本闖不出這骷髏之海,被各個擊破,魂歸鬼修手中黑缽。

    他們放棄了抵抗,秦唯喻那邊壓力陡增,齊妝護著三小回到他身邊,澤蘭木陣捆綁的骷髏依舊不能行動,但已有骷髏開始往同類身上爬過,繼續殺來。

    齊妝抽空將熊黛兒弄醒,讓她看顧著三個孩子,自己禦使那麼久的劍陣,也感到頭暈目眩,靈力已然不濟了。

    守得辛苦,部分老秦家修士們還在一旁‘完了,完了’的哭喊不休,動搖堅持拚死搏殺的他人心神。有些人一邊哭,一邊罵秦唯林不該帶他們來白山,還有的抱怨齊休不給他家謀一個好差事,總之是怪東怪西,毫無一絲益處。

    “這樣不行……”

    秦唯林臉色煞白,搖搖欲墜,也要耗盡本源了,閉目不理自家弟子的反亂醜態,流下兩道不知是悔恨還是畏死的淚水。

    再睜開眼時,目光從還在拚命抵禦的楚秦諸人,還有自家不爭氣的子弟身上掃過,麵容中流露出一絲狠戾,“為今之計,隻有我拚個自爆身隕,為你們奪一條生……”

    他話未說完,一方大印從山洞口一路滾了下來,清出條細窄通道,露出洞口闞缺的身影,衝這邊拚命招手。

    他身邊的薑明榮和顧歎兩人不知去哪了,隻有一位外門同門還留在身邊,和許多從洞中出來的修士一起,借勢而守,將骷髏擋在洞口之外。

    “對!逃進山洞,還有一條活路!”

    熊黛兒終於回過神來,抱著秦思瑤,堅決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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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五章患難見人心

   受傷者的呼救,失去親人者的哭號,隨著生靈不斷交出自家的魂魄,漸漸沉寂,場中隻剩無數白骨踩在地麵的沙沙之聲。<-》

    危急存亡時刻,齊妝和秦唯喻對視一眼,不需言語交流,同時從儲物袋中取出一枚四階靈石,握在手中。

    “跟我來!”

    齊妝當先向闞缺方向行去,周身群劍飛舞,每一步踏出,大片的白骨碎片飄飛,宛如冬天的雪,在這白日昏黑,鬼魂亂舞的修羅場內,製造出奇詭的靜謐淒美。

    而秦唯喻拖在最後,每一步踏出,無數【烏莖澤蘭】從他腳下四散生長,翠綠生機,將亡者之骨包裹束縛,生死緊緊糾纏,於矛盾中,竟生出一絲和諧之意。

    近了,更近了,闞缺和其餘山洞口的修士們,使出渾身解數,拚命清掃洞口的骷髏大軍,死死守住那一分生的希望。

    夫妻倆步伐堅定,如若遙遙共舞,白骨雖不得沾身,但要保護的人太多,走到一半,便已氣力不濟。

    “這樣不行!”

    抱著秦思瑤的熊黛兒敏銳地察覺到這一點,“秦師叔,走一點!”

    “別!別!”人占多數的老秦家修士這時候倒是不傻,一下子就領悟出來熊黛兒這是要秦唯喻放棄他們,同聲哀求,“別丟下我們!求求你,看在都是秦家人的份上……”

    秦唯喻看向辛苦掙命的秦唯林。

    秦唯林也是油盡燈枯了,不過目光閃爍,扭過頭去,根本不敢對視。

    對熊黛兒搖搖頭,秦唯喻還是堅持緩步前進,盡量將大部分人護住。

    近了,又近了,已經能聽到闞缺的呼喊,還有他那方大印,一下一下砸出的呼呼風聲。

    “桀桀……”這一切都在天空中的鬼修眼中,他狂笑道:“你們這些螻蟻!必將逝去的生命之火,隻會侵蝕肉體,燒灼本我的靈魂,苦苦留戀,有何意義!?”

    說完,手中魂缽一抖,【銀背馱鰩】的靈魂飛出,化作一團陰風降下,直直灌入山洞之中。

    “不!”

    走在最前的齊妝痛苦嘶喊,洞口的闞缺等人避無可避,被陰風透體掃過,靈魂隨之抽離,楚秦門內門弟子,最有希望築基的寶貝之一,就這麼軟軟倒下,生機盡逝。

    至死,還保持著高聲呼喊同門時的焦急表情。

    “闞缺!”

    熊黛兒,明貞等同門眼淚瞬間噴湧而出,心神動搖,手中法器齊齊一滯。

    “繼續走!不然都活不成!”

    秦唯林這時候倒出聲提醒眾人,熊黛兒怨毒地死死盯著他,“張世石他們老是說你老秦家如何如何無恥,我一直不以為然,沒想到今日親見……”

    “別說了……”

    後麵一個平靜,憨直的聲音打斷熊黛兒責罵,眾人回頭看去,秦唯喻不知何時,已然盤膝坐下。

    “唯喻!不要!”

    齊妝和他夫妻連心,如何不知他要幹什麼事,淚如雪崩,放棄了禦劍殺敵,往秦唯喻坐下處,哭喊狂奔。“不要!不要離開我!”

    秦唯喻看向不算美貌的妻子,留戀一笑,又對她搖了搖頭。念曰:“昏昏噩噩,長坐黑河峰頂,無牽無掛,澤蘭白花生一朵。清清明明,埋屍白骨堆中,緣聚緣散,亦是本我現真知。”

    隨著他滄桑,決絕的話語,【烏莖澤蘭】上,開出朵朵玉白蘭花,將身前眾人,還有近身的愛妻包裹托起,強製丟進山洞之中。

    “不!!”

    齊妝哭到氣竭,這個從來都是聽話無比的小丈夫,第一次違背自己的意誌,沒想到便是永訣。想起往日種種,終於抗不過悲慟,昏倒在明貞懷。

    “陰風已經散去,繼續往逃,求個活命罷!”

    秦唯林看著被骷髏骨刀亂刃分屍的秦唯喻,目光也是通紅,雙手袖袍一籠,震出道靈氣波動,將眾人推到更深處。

    “哎!”

    秦唯喻的靈魂即將被吸到魂缽中時,那鬼修伸出雞爪子般枯幹的手,一把捏住,雙目碧綠幽光一閃,歎道:“也算是個人物,那麼……”

    話不說完,將秦唯喻的靈魂往自家懷一揣,單獨收起。

    然後手執魂缽向下一罩,徹底將整座北丁申山外的靈魂卷入,轉頭看向幽深洞口,稍作猶豫,自言自語道:“雖然還有些美味,但是此地不可久留……”袖袍一揮,命令白骨大軍向內攻入,自己將天空黑雲一卷,消失得無影無蹤。

    先前聚在洞口附近的修士極多,但被陰風掃過之後,遍地都是死屍,再無一個活人。

    “進岔路……”

    秦唯林跌跌撞撞當先帶路,整個人本源即將耗盡,瘦成了皮包骨頭,領著眾人向山洞更深處奔去。

    等逃到一個岔路口,“秦師叔以命保下你們,從此再無糾葛,就此別過罷!”熊黛兒對秦唯林冷冷說道,再不理他,帶著門中剩餘幾人,選擇一條岔路,逃了進去。

    齊妝、秦思瑤昏迷,寧小岑、闞缺、秦唯喻、還有位外門弟子身死,楚秦門隻剩下熊黛兒,明貞,秦小錘,兩位外門弟子五個清醒的練氣修士,雖然人越多活命機會越大,不過這老秦家人實在是不想沾半分了,還是早分開早安心。

    五人輪流抱著秦思瑤和齊妝,在如同蛛網一般的層層岔路中疾行,還好,麵的血蝙蝠都被清理過,沒有要開路的困擾。

    前方道路越來越窄,看樣子也是一條死路,行過一處轉彎口,卻看見兩個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身影,薑明榮和顧歎。

    他倆可能是早感應到有人進來,一副如臨大敵之色,見到熊黛兒懷中的秦思瑤,薑明榮放下戒備,健步衝上前問道:“她怎樣了?”

    熊黛兒冷冷轉身,不叫他觸碰到秦思瑤身體,怨聲輕笑,“不勞薑公子關心。”

    薑明榮神色一黯,嘴唇抖動幾下,終於什麼都沒說,側身閃開道路,放楚秦眾人過去。

    他倆藏身的地方已是最底部,轉彎窄口之後,有一個水滴形的天然石室,已經布下一座小型臨時防禦陣法。

    看樣子這地方是兩人挑選過的,空間剛剛夠,十分利於防守。

    將齊妝和秦思瑤平放在地上,熊黛兒令秦小錘和明貞照看,自己帶著兩個外麵弟子,擋在外麵,完全無視薑、顧兩人的存在。

    這種態度其實也不出薑、顧兩人預料,患難見人心,自家自私自利,藏身以求獨活,就不能怪他人不屑一顧。

    顧歎對薑明榮打了個眼神,兩人步出陣外,湊在一起低聲交談,不知道在打什麼主意。

    過不多時,道路又傳來噪雜的腳步聲,薑、顧兩人再次退入陣中守備,轉彎口現出十餘道身影,竟還是老秦家修士。

    “你們!?還有臉跟來!?”

    熊黛兒氣極了,衝上前攔住道路,不許他們入陣。

    打頭一位老秦家修士噗通一下跪倒在地,連連磕頭,哭訴道:“求您救救我們罷!家主他……他不行了!”

    後麵老秦家修士在狹窄通道跪成了一長排,舉著失去神智的秦唯林做招牌,哭天搶地,情狀極其可憐。

    熊黛兒幹脆不理他們,轉身回去坐下,薑明榮和顧歎對視一眼,反正事不關己,斜斜靠在最角落,根本沒出頭的意思。

    老秦家人哭得累了,一個個眼珠子亂轉,悉悉索索低聲交談對策,正不知往何處去,隊尾的修士忽然驚叫:“那些骷髏追來了,那些骷髏追來了!”喊了幾聲,竟然絕望得嚇昏過去。

    他們又開始大聲哭訴求饒,有些不耐的,終於露出本色,拍打攻擊起臨時防禦陣法,大聲威脅道:“不放我們進去,那就一起死!”倒得了幾分齊休當年無恥逼敢家出手助拳的真傳。

    顧歎見不是個事,衝薑明榮耳語幾句,薑明榮想了想,便打開法陣,放他們進來。

    十餘人一擁而入,剛才翻臉的人,現在又換了一副笑臉,連連稱謝,還有眼睛利的,看出薑明榮才是此陣主人,又湊上前攀扯巴結。

    薑明榮本來因為自家貪生怕死,沒有跟闞缺出去營救,十分自責,看到他們這般模樣,心說這真叫一山還有一山高,心情反而好轉不少。目光轉向躺在地上的秦思瑤,本已被愧疚之情澆熄的心火,又死灰複燃了。

    白骨大軍很在陣前出現,不過失了指揮還有那詭異的黑雲補充,隻知一味攻擊,運轉不但沒有先前靈動,被擊倒後也不再複活。

    顧歎並不急著斬殺,而是問薑明榮討了件法器,將打頭的幾隻骷髏定住,那點攻擊,打在法陣上根本不痛不癢,而後麵的骷髏,又擠不上前,隻知原地打轉。

    眼看要命的強敵被輕鬆守住,並沒有那麼可怕,陣中離心離德的三撥人同時鬆了口氣,紛紛打坐運功,恢複氣力。

    秦唯林此時也悠悠醒轉,不過雙頰顯出回光返照的酡紅,看樣子真是金石罔效,命不久矣了。

    他已口不能言,聽完弟子匯報當前形勢,衝熊黛兒等人望了一\u

    1000

    773,目光空空洞洞,又轉頭看向自家弟子。

    喉頭一梗,傳出‘’聲音,顫顫巍巍摸出自家懷中儲物袋,往一名老實模樣的弟子身前遞去。

    “家主,他是雜靈根,才練氣二階,你怎麼能傳給他呀!”

    立刻就有年紀大些的弟子出聲反對,秦唯林也不知是已經神誌糊塗了還是怎樣,手慢慢偏轉,還真將儲物袋往發聲的弟子那邊遞去。對方立刻喜形於色,湊上前伸出雙手來接。

    “不行不行!他是當年勾結外人,出賣我秦家的秦長老一脈,平素又十分無賴,一樣不能傳他!”

    這次是幾名弟子,一齊跳腳,也顧不得什麼尊卑長幼了,人人都覺得有機會,幹脆互相吵成一團。

    麵對此情此景,秦唯林垂死的麵容,依然平靜,將儲物袋緩緩收回懷,手中多了枚丹藥,塞進自家嘴。

    然後頭一歪,眼睛就閉上了。

    第一個出來鬧的弟子立刻裝腔作勢哭道:“家主仙逝!先前他已將家主之位,傳給了我……”

    “呸!”

    其他人哪能容他,往他臉上啐了一口,又大吵大嚷不依,鬧得是醜態百出,簡直像把外麵的骷髏海給忘得一幹二淨。

    要是齊休看到這一幕,肯定會回想起當年在老楚秦山正殿中,那出荒唐鬧劇。

    楚秦門眾人眼淚都哭幹了,哪有工夫管別人家的閑事,熊黛兒幹脆打出道隔音符,把自家人罩了起來,躲一個清靜。

    還是顧歎看他們實在是鬧得不像,大聲喝罵道:“你家家主還沒死!是爭個屁!”

    老秦家子弟終於醒悟過來,上前探秦唯林的鼻息,果然還有氣,一個個隻好耷拉著腦袋坐下,互相怒目而視,不過終於不吵了。

    就這麼大點地方,呼吸之聲都能相聞,二十來人枯等許久,終於等到齊妝醒轉,外麵也傳來了修士呼喝之聲,還有白骨碎裂的脆響。

    知道有人來救,死逃生,眾人都長長出一口氣,一同殺出接應。

    拐角處一把尖細飛劍繞過,將最後幾隻骷髏如豆腐般切碎,這飛劍楚秦門中人都認得,“莫師叔!”“劍心!”熊黛兒和齊妝同時驚喜叫道,眼中再次流出悲傷的淚水。
ALEX0813 發表於 2015-3-23 23:43
第二百七十六章秦唯林遺命

    夕陽晚照,映紅了北丁申山。

    【銀背馱鰩】靜靜飛離這流血傷心之地,沒有人願意再回頭看一眼。

    一身素服的莫劍心,默默盯著堂中秦唯喻、闞缺、寧小岑和一名外門弟子的四口棺材,目光呆滯。

    門口,羅小小和大周書院修士刻意壓低的爭論聲,逃不過這沉悶,死寂的氣氛,鑽入眾人耳中。

    “陣亡修士的遺物,等下都會發還,還有你家損失那隻馱鰩的租約,由我大周書院去和禦獸門了結,額外再賠償你家一隻,然後戰功幫你家多算一點,不過運輸任務一刻不能停,你看如何?”

    大周書院修士說完,羅小小向莫劍心投來征詢的眼神,莫劍心微微點頭,同意了下來。

    “你們節哀罷……”大周書院修士誠懇地安慰一番,告辭離去。

    羅小小慢慢走到丈夫身邊,流淚說道:“他們若不是有事虧心,不會額外賠我們這些東西。”

    “再多東西,也買不回我家的人命了……”莫劍心目光一冷,緩緩說道。

    兩人正想進入內堂勸解悲傷過度的齊妝和熊黛兒,外麵忽然響起嘈雜人聲,回頭一看,老秦家修士合力抬著木榻上的秦唯林,擁在門口求見。

    夫妻倆疲憊地對視一眼,不想放他們進來,幹脆堵在門口,問是何事。

    “他不行了,想見見你家人…”

    木榻邊站著的大周書院修士回答完,躺在榻上還吊著一口氣的秦唯林,努力眨了一下眼,似乎在表達肯定,眼珠子死死盯著屋內的棺材。

    有大周書院修士在,莫劍心知道肯定有事,歎口氣,將他們讓入。

    老秦家十幾人呼啦一下子進來,假模假樣衝四口棺材磕頭哀慟,幹嚎震天,十分慘烈,不過半天也沒掉下些許眼淚。

    大周書院修士見秦唯林眼皮子開始有慢慢闔上的趨勢,顧不得等他家拜祭完,趕緊湊在秦唯林耳邊大聲喊道:“秦家主,你家家主之位,傳給誰,點決定了罷!再拖不得了!”

    老秦家修士立刻不哭了,一個個跪在地上,眼巴巴地看著秦唯林,幾個覺得自己有希望的,還偷偷往前挪動身子,盡量把自己展現在秦唯林眼中。

    秦唯林眼珠子緩緩轉動,在堂中眾人身上覽過,最後停在了內堂門洞,死死盯著,喉頭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麼但說不出來。

    大周書院修士順著他目光,有些沒弄明白,其餘眾人也是麵麵相覷,還是羅小小心思轉得,對他問道:“可是要叫小錘出來?”

    秦唯林速眨了眨眼。

    羅小小將一身雪白孝服的秦小錘領了出來,他今年八歲,被秦唯喻和齊妝養得是玉琢一般,已有些安斯言少年時的俊俏模樣了。

    秦唯林再不猶豫,用盡最後一絲力氣,艱難抬手,對秦小錘一指。

    “這怎麼行!他都不是我老秦家的人!”

    “怎能讓一個外人來當咱家家主!”

    老秦家修士紛紛大聲抗辯,秦唯林卻再也聽不見了,雙目徹底失去了神采,抬起的手無力垂下,就此隕落。

    羅小小也生氣了,冷笑道:“你家這個破家主之位,還當我家稀罕不成!”

    大周書院修士的不耐終於爆發,手一揮,便將老秦家修士通通震出門去,對莫劍心道:“雖然秦唯林把秦家家主之位給了你家小子,就算不做,繼任家主也要這小子指定的。而且這次仙林秦家的戰功加上撫恤,已由散修家族提升到正式修真家族,你們別急著拒絕,考慮考慮罷!”

    說完,將秦唯林遺體當場草草收殮,棺材就留在秦唯喻棺木旁邊,秦唯林的儲物袋等遺物,都給了秦小錘,然後告辭離開。

    這種大事,總歸要等齊休來決定,東西,莫劍心先替秦小錘受了下來。

    獸船在博森城降落,一直躲在房中的薑明榮和顧歎以最速度往下衝,不過馬上被大周書院修士給堵住去路,狼狽回頭,正好迎頭撞見抬著棺木出來的楚秦眾人,兩人把頭一低,避過如刀的目光,又縮進了房中。

    “等巡查使大人來了,問明前後詳細,你們才能走。”

    大周書院守住四邊,獸船上所有人都和木頭傀儡一般,聽命就地坐下,一具具棺木橫七豎八地,有些旁邊有親人弟子守著,更多的,則是無親無靠,被大周書院修士抬出來堆到一起。

    很一道楚秦門熟悉的淡淡元嬰威壓降下,落到獸船頭部小艙,一身藍袍的聞心走了出來,將幸存修士們依次帶過去,給姬羽梁詢問。

    “楚秦門,齊妝!”

    聞心唱到齊妝的名號,一改公事公辦的態度,走上前老氣橫秋地拍她肩頭,“節哀……”語調十分真誠。

    齊妝側身閃過,楚秦弟子大多對這位曾查過自己家的修士沒啥好感,何況自家丈夫又為大周書院而死。

    含糊地道了聲謝,就走向船頭,聞心也不著惱,又走到秦唯喻棺木旁邊,目光複雜地凝視著,有一搭沒一搭的,問莫劍心些家常瑣事。

    ‘這楚秦門和元嬰巡察使一脈都有交情!?難怪能撈到運輸這種肥差!’

    聞心這種態度,其他在場修士全看在眼中,紛紛對楚秦門的認識產生偏差,抱起了千萬不能得罪的心思,甚至部分大周書院修士心內也暗暗警醒,心說日後對這家,能照顧,就照顧一點算了。

    問詢慢慢進行,到結束的時候,遠遠一道劍光疾速靠近,上麵之人臉色蒼白,頭發散亂,頰間老淚縱橫,飛得歪歪斜斜,不知趕了多久的路,正是楚秦掌門齊休。

    莫劍心等人看他這樣子,眼淚立刻噴湧而出,聞心歎了口氣,回轉船頭,再不出來。

    ……

    近月之後,楚秦山頂正殿。

    齊休枯坐當中,疲憊地和敏娘等人商量著扶靈回黑河峰下葬的事,沈昌進來稟報,說是那個顧歎求見。

    他來幹什麼?

    楚秦門眾人有些不懂,自從博森城分別後,這個顧歎跟著薑明榮一溜煙跑回齊雲家去了,按禮義廉恥來說,他倆可應該是再沒臉登門的。

    “恬不知恥,準沒好事!”

    熊黛兒憤憤罵道,齊休想了想,既然這個顧歎已經是薑明榮的人,見還是要見的,遣退眾人,傳他進殿。

    熊黛兒和敏娘兩人賴著不走,齊休對自家兩個老婆說實在的,辦法不多,隻得由她們。

    顧歎神色有些尷尬,不敢看楚秦門眾人,特別是紅紗遮麵的熊黛兒,剛一進殿,便跪倒在地,膝行幾步,問齊休的安。

    “有何事?說就是了,不必如此大禮……”

    齊休示意他起身,他卻還死死跪著,連道不敢。

    “呃……”

    頭埋得低低的,說了幾句節哀之類的廢話,顧歎扭捏猶豫地小聲說道:“是這樣的,薑公子托我來……提親……”

    “提親?”齊休氣得笑了,熊黛兒幾步衝到顧歎身前,指著罵道:“那個薑明榮在北丁申山如此醜態,還好意思上門提親?滾!”

    “是是是……”

    顧歎二話不說,還真抬腳就往外走,剛要邁出門去,燒傷已經養好的秦思瑤卻突然出現,把他堵在了門口。

    “思瑤?你這是?”

    敏娘看她哭得梨花帶雨,有些納悶,一邊問,一邊拉她到身邊坐。

    秦思瑤甩脫敏娘的手,撲到齊休身前跪下,哭道:“掌門師叔,您就讓我嫁給薑大哥罷!”

    敏娘和熊黛兒大驚,齊聲驚問:“薑明榮這種貪生怕死的小人,你還要嫁給他!?”

    秦思瑤回頭看了顧歎一眼,鼓起勇氣堅定答道:“我們從小在稷下城那種地方長大,廝殺搏鬥根本不擅長,一時心誌不堅,也不是不能原諒。闞大哥已死,除了嫁給他,我還能嫁給誰呢?”

    “可是……”敏娘和熊黛兒看著寶貝養女這傷心的小模樣,心頭一軟,欲言又止,目光投向齊休。

    齊休在顧歎和秦思瑤兩人身上掃了幾眼,縮在座位,整個人好似又老了幾歲,喃喃問道:“思瑤……你是不是嫌家住不習慣……”

    “是!”

    秦思瑤反正豁出去了,“自家靈地品階太低,我喘口氣都覺得不舒服,實在呆不住。不嫁給薑大哥,您把我再送回稷下城也行!”

    “這……”

    夫妻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覺得人生累死累活,一點意思都沒有。
ALEX0813 發表於 2015-3-23 23:46
第二百七十七章秦思瑤出嫁

  齊雲元嬰世家核心子弟的婚姻,自然不是件小事,許是薑明榮知道自己在楚秦門的名聲臭了,不敢親自上門,而是輾轉求請,托到低調處事的齊雲楚家那,找楚佑嚴來出麵。

    “你家有這般資質模樣的姑娘,怎叫薑家占了便宜,我楚家子弟也有不少的嘛……”楚佑嚴和齊休說笑道。他是老相識了,而且他的麵子,楚秦門不可能不賣,這薑家看樣子下了不少功夫,把楚秦門摸得透徹無比。

    齊休也不好提上次對方避而不見的故事,隻得強顏歡笑,答應下來。

    楚佑嚴又明說,讓楚秦門不要把薑明榮貪生怕死,躲在洞中之事到處傳揚,這次彩禮極為豐厚,就算是付給楚秦門的封口費。

    薑家這是得了人,還想要名,齊休也不是做意氣之爭的莽撞人,既然無法推脫,秦思瑤自己又一門心思不想在家呆了,索性順水推舟,通通答應。

    齊妝雖然心中不忿,但無奈形勢比人強,辦完秦唯喻的喪事,便宣布閉關,再不出來走動。

    四位妻妾也知道自己把女兒養得岔了,又愧又羞,同樣不輕易露麵。

    秦思瑤出嫁時,齊休幹脆押著獸船做運輸任務,一應事體,都交給老成持重的闞林操持。

    一番熱鬧,將大紅嫁衣,人比花嬌的秦思瑤送出了門,楚秦門眾人都默契地好像從沒有過這個人,這門親戚,繼續過起了平常日子。

    戰事雖然偶有反複,但總體來說十分順遂,眼看戰線越推越遠,齊休再從禦獸門租了兩條獸船,五隻壯年馱鰩,由自己、楚無影、莫劍心、展仇、闞林五人押送,幾乎從不休息,一刻不停地往返運輸。

    還剩一隻年老的馱鰩,交給白曉生,在楚秦之地應付平常轉運。

    家麵,反正有閉關的齊妝坐鎮,安全應該無虞。

    至於秦小錘接仙林老秦家家主之事,齊休倒是想得明白,隻讓秦小錘遙領,反正是在大周書院麵前傳承過的,老秦家那些人再會鬧也翻不了天。思過坊的紅利,也直接發給齊妝,讓她代尚年幼的小錘收著。

    仙林老秦家還剩二十來個修士,上無約束,下不齊心,很就起了內訌,幾幫人把自家山門一搶,各奔東西去了。隻留下三、五個老實的,守著仙林坳窮過日子。

    ……

    一日,齊休剛剛完成任務返程,人在博森城中小憩,顧歎再次找上門求見。

    “又有何事?”齊休是煩透他了,自然沒有好臉色。

    顧歎還是老樣子,從頭到尾跪著說話,先奉承了幾句,然後把來意一一稟明。

    原來當日在北丁申山,躲在山洞,是顧歎出的主意,他自認對於薑明榮,是有建言保命的大功,後來又為薑明榮跑前跑後,忙著秦思瑤的婚事,算是又擔了點苦勞。

    可是秦思瑤嫁給了薑明榮後,遷怒他唆使自家夫君棄而不救,導致不得娘家待見,薑明榮新婚燕爾,自然事事順她心意。一來二去,顧歎連薑家門都沒能進,隻撈到些許財貨,便被薑明榮給當叫花子打發出來。

    最後落得個無處可去,還是孤家散修一個。

    他本是遠遠跑來想在開辟戰爭撈點功績機緣的,北丁申山一戰,嚇得是再不敢參與了,思來想去,竟打起了投奔楚秦門的心思。

    “說老實話,當日各為其主,我不是要害您家,如今求您收留,我一定拚死效忠,再無二心!”

    顧歎說完,整個人趴伏在地上,以示忠心。

    齊休用【見人性】天賦掃過,知道他確實是真心實意,而且算是有點本事,但接納這種人,自己心是不怎麼願意的。

    閉目細思,想了個兩全其美之策,回道:“你要入我門中,不是不可以,但需為我做一件事,證明你的忠心。”

    說完,提筆寫了一封書信,丟給了他。

    顧歎雙手捧著看完,失聲驚道:“這件事做下來,起碼要二、三十年!”

    “噢?”齊休冷笑,“怎麼,是不是覺得劃不來,不想進我門中了?”

    “這……”顧歎語塞,臉色陰晴流轉,顯是內心鬥爭十分劇烈,最後一咬牙,沉聲答道:“我願意!”

    齊休本來是想讓他知難而退,沒想到他竟然答應了下來,一時也有些意外,左右是一招閑棋冷子,丟給他一套楚秦門的道袍,還有滿滿一儲物袋靈石,“既如此,那你這就動身罷!”

    “謹遵掌門號令!”

    顧歎這人還真拿得起放得下,收起東西,給齊休磕了三個響頭,便出門一路往北去了。

    羅漢和姚青兩人等在門外,聽到顧歎走時稱呼齊休為掌門,進來奇道:“這種人,掌門您也……”

    齊休把自家的布置說了,兩人聽完,覺得也是件無所謂的事,便再不提這茬。

    這次兩人聯袂而來,是別有要事,其中一樁,就是打聽到的大周書院秘辛。

    原來這大周書院也不是鐵板一塊,門內早有嫌隙,分為歸古和歸儒兩派,暗鬥不休。

    大周書院雖然是儒門崇古一脈,無數年下來,不可能完全同心同德,一幫人更尊周禮,事事分等級,別親疏,漸漸離儒門的本分道德,越走越遠。而且在太古時候,儒門不過是周朝封建之後才誕生的,所以這派人在大周書院中,勢力和話語權較強。這派人自認為正統,外人稱他們做歸古派。

    另一派,則是認為大周書院過於歸古,是墮落之舉,必須回歸儒門正道,這派人自然就叫歸儒派,眼下勢力雖弱,但在門內年輕修士中,擁躉極多。

    “當日秦唯喻船上的押船修士,就屬於歸儒派,和秦唯林他們一起的帶隊修士,則是歸古派,從兩人對山中告警求助之人的態度來看,對方肯定也屬於歸古派。這次大周書院來的化神修士,則是屬於歸儒派的,所以許久都不肯派強力人物,前去救援……”

    姚青這麼一說,齊休也品出了點味道,門中內鬥,已經到了見死不救的地步,想必台麵底下已十分激烈了。想起自家見過的大周書院幾人,感興趣問道:“那姬羽梁和姬信隆是屬於哪派的?”

    姚青搖搖頭,“這兩人一個是巡察使,一個負責抓捕魔修,都是幹執法的活,一向中立,私底下支持哪邊,實在是無法打探出來。”

    一界之主的八卦,和小小楚秦門距離太遠,還是不要主動打聽為善,三人略聊了聊,便丟開不管。

    下一件就事關切身利益了,姚青衝懷中掏出一本書籍,遞給齊休細看。

    ‘萬事知開辟大事記卷二’,看到這書的作者,齊休腦仁都疼,知道準沒好事。

    果然,其中一篇麵,萬事知將楚秦之地各家在運輸任務中大撈特撈的事,也給打探出不少眉目,說得有鼻子有眼。明麵上隻是闡述事實,字麵行間的意思,分明是說楚秦門實力也就那樣,卻發了大財。

    而且,他還把南楚楚家公開表示不再幫助楚秦門的事道明,不停暗示楚秦門已失了靠山,不足為懼。

    “可惡!”

    齊休將書往地上一擲,氣得指著門外破口大罵這萬事知無恥,眼下博森城中各路修士極多,看到書中描述,怎會不對楚秦門流口水,起異樣心思。隻怕戰事結束後,大周書院一撤,無數人便要對楚秦門動手了。

    “萬事知!我必殺汝!”

    齊休罵累了,吐出句狠話,就癱坐在椅子上,人說筆墨如刀,這萬事知一心給楚秦門搗蛋,卻揪不出他人來,實在是令人無力。可惜自家壽元不寬裕了,不然用掉十年陽壽,也要把這禍害給找出來。

    羅漢看齊休氣成這樣,自己臉上也無光,他謀主當這麼多年,沒輪到什麼大事出主意就算了,連一個寫書的萬事知半點根腳都沒查到,前些日子繼女寧小岑死在了北丁申山,家老婆悲傷過度,命也不長了,身上壓力,可想而知。

    想來想去沒得奈何,幹脆動起了歪心思,神色狠戾說道:“他做初一,我們必須做十五了!他既然藏身於陰暗之中,我們也隻有找做黑的對付!”

    齊休一下子豁然開朗,毫不猶豫丟給羅漢一袋靈石,讓他跑趟黑市,左右是殺,讓深不可測的‘黑手’去把萬事知幹掉,這點買命靈石,對於陡然暴富的楚秦門來說,不過是九牛一毛。

    羅漢領命正要走,姚青卻拽住他,死活不同意。

    “我們眼看於文章一道上,已經開始漸漸占了上風,你要用這種手段把他殺了,我和白兄這十幾年辛苦,豈不是白和他鬥了!?”

    姚青這話一說,齊休一下子從憤怒中清醒過來,要是暗殺了萬事知,白曉生和姚青兩人是肯定留不住的,因小失大,自己可不做這賠本買賣。

    羅漢見齊休主意要變,大急道:“姚師叔和白師叔要在文章一道上,壓服萬事知,自然是堂堂正正,可這萬事知現在專造我家的謠,可不是堂堂正正,是存了壞心思啊!”

    姚青無法辯駁,拿眼睛看向齊休,心意不言自明。

    齊休隻得和稀泥,令羅漢去找‘黑手’組織買萬事知的確切消息,“到時候教訓他一頓,令他知道分寸便了。”他這麼說,姚青自然不好再反對。

    羅漢領命去辦,上次姬信隆替兩邊說合之後,思過坊就有黑市活動,很就有了準信,不過價格不菲,一個小小木盒,整整花了五百枚三階靈石。

    “買個消息,花了這許多!?”齊休小氣毛病複發,摸摸腮幫子,一陣牙疼。

    羅漢訕訕答道:“他們說買金丹修士的消息,就是這價。”

    “金丹!”

    齊休心涼了一大半,萬萬沒想到,這萬事知竟然是金丹修士!那還搞個屁!

    連忙打開帶回來的木盒,取出麵的皮卷細看,看了幾行字,反而笑了,“原來是他……”
ALEX0813 發表於 2015-3-23 23:47
第二百七十八章收買萬事知

    三月後,盧玄青拿著一本書,在齊休麵前搖頭晃腦地讀。

    “聽聞當年大周書院巡察使姬羽梁,因被小人誣告誤導,徹查楚秦門,沒成想卻查無實據,從此心懷愧疚之情,對楚秦門頗多照顧。後來楚秦門在北丁申山之戰中損失慘重,姬羽梁還特意派弟子關切一二……”

    盧玄青念完,合上書冊,封麵上是‘萬事知開辟大事記卷三’幾字。

    齊休撫掌大笑。

    萬事知是誰?

    其實早就見過,正是當年楨林山下,那位被大家合力打跑的青袍金丹儒生。

    難怪自從劉家被滅之後,萬事知便一直給楚秦門下絆子。

    萬事知本名也姓萬,名軒,應該不是白山本地人,起碼結丹肯定不是在白山,否則不會是籍籍無名之輩。他大部分時間都呆在齊南城租住的洞府內,出入白山各地,基本是坐各大勢力的獸船飛梭,十分謹慎低調。

    雖然不知道他是如何獲得那麼多白山消息的,但在白山南部,明顯不如北部吃的開。所以當姚青到離火城,和白曉生一南一北,開始全麵細致地搜集情報後,萬事知的書在內容和廣度上,漸漸處在了下風。

    齊休等人可以說是燈下黑,老是在白山築基層麵糾結,而且試圖從劉家好友這方麵入手,正好南轅北轍,難怪這麼多年下來,怎也查不出個所以然。

    通過楨林山外上次交手,萬軒雖然是金丹修為,但爭鬥本事應該極為稀鬆,否則堂堂金丹修士,不會被楚秦中人打跑。不過齊休暫時還真沒法對付他,一來沒有下手的機會,二來運輸任務繁重,抽不出大量人手。

    但要還放任他這麼汙蔑下去,大周書院一走,楚秦門隻怕立時就要遭殃,實在是拖不得了。

    武的不行,幹脆來文的,兩邊的仇,不過是齊休打壞了萬軒一件判官筆法器而已。花大價錢,買了件三階下品判官筆,還附帶一份厚禮,讓盧玄青去齊南城送給他,玩出先禮後兵,打草驚蛇,試看對方動靜。

    沒成想這個萬軒,可以說是偽君子中的真小人,為了泄憤,黑起齊休毫無節操,根本不顧他自詡言必為事實的自律誓言,但收下楚秦門重禮之後,拿錢就辦事,也一點不拖泥帶水。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堅定把屁股轉挪到了楚秦門的立場上,寥寥幾筆瞎扯,就把楚秦門和大周書院元嬰老祖掰上了交情,而且寫得有理有據,令人信服,的確是玩弄人心的個中高手。

    如此一來,日後那些覬覦之輩動手前,可真要好好思量三分了。

    不過他對,依舊是文人相輕,逮到機會就會謾罵一番,這已無傷大雅,齊休也由得他。

    萬事知若是不和白曉生、姚青二人相鬥,隻怕白、姚二人還會不樂意呢!

    雖然前後花費甚巨,但就此了結掉懸在楚秦門頭上的一口奪命筆刀,也算是物有所值,如此輕鬆搞定,齊休自然相當滿意。

    後顧之憂一去,楚秦門在運輸事務上更加專心和瘋狂,五隻壯年獸船南來北往,攫取海量收益。照敏娘的話說,每次收靈石入庫,她的心都在發顫,覺得這筆財富,過於龐大了。

    有多龐大?楚秦門一隻獸船每月能往返兩次,五隻獸船隻需一月,就能賺到相當於思過坊一年的分紅,那可是近兩千枚三階靈石。這種開辟戰爭動輒打個十年八年,若真能平安度過,到時候的楚秦門,單論豪富,隻怕比當年羅鳳的羅氏家族還猶有過之。

    可惜這種機會,可以說是千年難遇,不但要遇到開辟戰爭,而且還得趕巧處於楚秦門當下的地理位置。再一個,還得像當下的靈木盟一樣,為了專心戰事,不得不借重祁無霜和齊休,有求之下,才會吐出後勤運輸這塊肥肉。

    當然,過這種四處奔波的生活也有弊端,楚秦中人想潛心修行,隻能是奢望了。

    “掌門師叔!”

    已是中年婦人的羅小小一臉嚴肅,提醒正坐當中的齊休,“照這麼十年下來,您、劍心、楚師叔、展師叔還想不想結丹了!?更別提還有長風他們近在眼前的築基之務,通通要耽誤!”

    她說得嚴厲直白,齊休和楚無影、莫劍心對視一眼,疲憊搖頭,“為之奈何?若是我們不能證明自家能幹好運輸職責,就會被要求上陣搏命!”

    說完,起身走出,這是一處被大陣保護的臨時居所,外麵近萬修士組成的浩蕩軍陣,在靈木盟元嬰老祖的帶領下,四麵八方,緩緩向一座入雲山峰圍攏。

    這過不多時,一場驚天搏殺即將展開。

    “難道這樣的境遇,是我們想要的嗎!?”

    齊休手指軍陣中許多茫然無措的初陣修士,心中發苦。

    他深感壓力巨大,因為戰爭離老家越來越遠的緣故,運輸任務也越來越繁重,若是顯露出一絲無法擔當的頹勢,自家這個肥缺一定會被有心人奪去。而戰爭是逃不掉的,不跑運輸,就隻能上陣賣命了,孰輕孰重,不言自明。

    “哎!”

    莫劍心一聲長歎,他和齊休一樣,也是五十歲才築基的,三靈根資質,比齊休、楚無影、展仇、齊等人差很多,要真這關鍵十年不得寸進,結丹幾率起碼要降三成。“世間哪有那麼多兩全其美的好事呢?”打個眼色,示意羅小小不要再說了。

    戰爭打了一年多,北方戰線上的第一場元嬰級別大戰,才突然降臨。

    眼前的山峰,代號為‘天一’,是北方推進計劃中,第一座需要攻克的,擁有相當於元嬰修為古獸的靈地,也是靈木盟主導最重要的大戰之一。

    事關靈木盟萬世大計,楚秦門三條獸船被臨時征召,不得不參與進來。

    齊休事後總結,北丁申山之所以損失慘重,和製定戰策的熊黛兒因為秦思瑤受傷,失了方寸有絕大關係。加上齊妝不善和人勾心鬥角,秦唯喻也過於忠厚,所以臨機應變,弄得亂七八糟。

    那鬼修固然強悍,但當時類似薑明榮、顧歎等躲進山洞深處,得到存活的修士也極多。若是齊休在,根本不會管老秦家修士死活,早一步逃進山洞深處,說不定不至於落到後來的境地。

    所以這次,齊休安排心性通明的莫劍心,擁有保命神技的楚無影,加上自己三人參與進來,又事事藏在祁無霜身後,隻肯負擔運輸,決不涉險,北丁申山的悲劇,想必不會重演。

    元嬰級別的古獸其實戰鬥力比同級別人類強大,但靈智實在不高,而且隻知一味死守家園,隻要安排得當,靈木盟元嬰老祖又被特批下山參與,取勝應該不是問題。不過開了竅的靈獸,和蠻荒古獸和凶獸的靈智不可同日耳語,更別提這山說不定還有躲藏的魔修人類,就不是那麼好對付的了。

    靈木盟元嬰姓柴,名冠,元嬰中期修為,這次憑借開辟戰爭千載難逢的機會,被白山密宗放下了山,就和一個乍脫管教,撒歡的小孩子般,十分活潑好相處。聽說靈木盟麵能湊到他麵前的修士,都得了好處,就連祁無霜一個外人,也混了件不菲的見麵禮。

    不過楚秦門是沒那個資格的,隻得遠遠看著遠處天空,柴冠帶著二十餘位金丹修士,將地麵一隻如小山般巨大的金毛獸困在當中,攻擊不停。

    金毛聲如雷震,將山山外,攪得如同一鍋燒開的水,還有許多大小獸類狼奔豕突,四處突圍,戰事十分吃緊。早有準備的近萬修士,在大周書院戰陣修士的指揮下,將其全數堵住,大砍大殺,修士死傷數目急劇上升。

    鮮血染紅了天一山,齊休等人閑坐看景的好日子也很結束。

    “大周書院軍令!楚秦莫劍心聽調,獸船隨我運送預備隊進山!”

    “大周書院軍令!楚秦楚無影聽調,獸船隨我前出支援!”

    “大周書院軍令!楚秦齊休聽調,獸船運送執法修士巡查!”

    一道道命令流水般傳達,楚秦三人六手緊握一記,道聲珍重,便匆匆分別,各自踏上征程。

    不知是特意安排,還是趕巧,齊休又和姬信隆遇見了,這次對方沒有坐自家的二階極品飛梭,而是征調齊休獸船,在山外四處巡邏,防備魔修逃跑。

    “靈藥閣的蔣少卿,你認識罷?”

    暫時無事,姬信隆還是老樣子,滿臉疲憊,看見齊休也不寒暄,劈頭就是一問。

    齊休何等樣人,立刻就品味出來蔣少卿可能要糟,連忙將楚秦門和蔣鴻苦的關係道出,表示自家與這蔣少卿,隻有些許香火情,並不很熟。

    “不熟?”

    姬信隆大有深意瞄了齊休一眼,“你家所有靈草出產,這許多年都賣給蔣家,蔣鴻苦身後亦是如此,一句不熟,豈是能擇幹淨的?”

    蔣少卿上次找上羅漢,想從前線偷偷帶人回來,雖然被楚秦門一口回絕,但靈藥閣內部行商,比較規矩,各實權家族從不撈過界,所以楚秦門去年的出產,只能依舊的賣給了蔣家。

    這層關係,是逃不過去的,不過也無大礙,齊休老老實實答道:“是這樣,楚秦之地出產,以低階靈草居多,每年的量不少,除了靈藥閣,也沒有哪家能一口吞下,靈藥閣內部互相又不搶生意,所以蔣鴻苦死後,按往年規矩,還是一律賣予了蔣家。”

    “齊掌門這就想岔了,這普天之下,精於煉丹的,又何止一個靈藥閣?我丹盟……”

    姬信隆身後,一位練氣修士忽然插嘴,話未說完,姬信隆將手中茶杯重重往桌上一頓,麵露不悅之色。

    這位修士雖及時住口,但意思已清楚不過,他一介練氣能親近地站在姬信隆身後,齊休還以為他是大周書院的人,沒想到是丹盟根腳。

    丹盟原是白山南部,和老早器符盟實力相近的大派,顧名思義,自然十分善於煉丹,門中又新晉一名元嬰老祖,若是這次開辟戰爭順利,成為白山第十大勢力,指日可待。他家若是想收楚秦門的靈草出產,的確是一個好主顧。

    “這位是……”

    左右不能糊糊塗的和練氣修士談生意,齊休少不得要探問一番。

    “噢,他是丹盟元嬰老祖韓天青的韓家子弟,名叫韓平,你們以後,少不得有親近的時候。”

    姬信隆隨意指點介紹,但看得出來,他和丹盟關係肯定不止表麵上那點,而且幾乎表明了態度,要楚秦門和這丹盟韓家做生意。

    “呃……”

    齊休心中打鼓,不為別的,因為丹盟是東方戰線的主導門派,和北方戰線的靈木盟隱隱有競爭關係,若是楚秦門走得太近,到時候對靈木盟不好交代。可姬信隆目光炯炯,分明是立等自己表態,吃現虧不是齊休的風格,硬著頭皮,隻能先答應下來再說。

    “好!齊掌門果然爽!韓平在此謝過!”

    韓平站在姬信隆身後,大模大樣一拱手,就算是把這事定了下來,隱隱有些居高臨下,早有準備吃定齊休的神色。

    姬信隆對這韓平倒不太客氣,見目的達到,便不耐煩地將他趕出殿外,連大周書院修士也一並不留,和齊休單對單,這是要說正事了。

    “蔣少卿的蔣家,有位女修入魔,躲藏在這白山深處,已於前些日子被擒獲,你知不知道!?”姬信隆使出金丹威壓,突然變臉,沉聲冷喝。

    原來如此!難怪蔣少卿找上羅漢,急病亂投醫,想在前線撈人!

    齊休終於搞明白了前因後果,連忙跪下辯駁,這種事自家本來就不知道,幹脆,將蔣少卿找過羅漢被拒的事給招了出來,反正自家沒做虧心事,大周書院一向講理,應該能支應過去。

    姬信隆也不過是虛張聲勢,嚇嚇人罷了,作態親自將齊休攙起,溫言撫慰。

    “不知蔣家日後?”

    齊休掛心著自家靈草發賣的事,這麵不光楚秦門一家利益,還有在楚秦之地的敢家,佘家等依附勢力,若是沒了製衡,被丹盟穩吃,到時候對方要是惡意壓價,可不好處理。

    “他家不成勢力,齊雲派是不會保的……”

    這種小事,姬信隆輕描淡寫揭過,反過來不恥下問,向齊休請教起命運之道的關竅來。

    獸船在天一山周邊慢慢巡遊,任憑外麵打生打死,兩人談論大道心得,倒是頗為投契,姬信隆似乎難得這種閑暇時光,越聊興致越高,幹脆招來獸船上其餘大周書院修士,辦了個小型的道會,渾不在意靈木盟戰局。

    三日之後,姬信隆負責緝拿的魔修人影都沒見一個,那元嬰金毛數度躲入深山,又數度被圍獵驅趕出來,終於一聲絕望嘶吼,轟然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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